《她贵为死神的宠儿》 第1章 七月半 七月的风瑟瑟地吹着。 临近三更，天空垫上一层墨，被覆在边际的月光搅了色。 辽美的夜色泛着无垠的光，不觉深陷其中的树梢迎风摇曳。 房间里的空气稀薄且发凉，生硬的床板上承载着一个女孩的重量，娇小的身躯蜷缩起来，沿下的床铺不见半分褶皱。 借着窗外微弱的白月光，拂过的风攀着卷帘，帘布被吹开后可以看见一张白净的脸，如纸般薄。 呼—— 风声骤停，女孩掀开了眼皮，直面黑乎乎的天花板，转眼间撸起厚厚的被子裹住了头。 ...... 苏千殷跟着姐姐搬来这里不久。 就在上个星期，这栋楼发生了一起惊骇的凶杀案，警方赶到时满屋子的血腥味，被害人的头颅被割下来挂在了衣架上。 事后，居民们担心风水不好，隔三差五就搬走一个。 她的姐姐却看重房价的便宜，拉着她住了进来。 新房子的生活并不愉快，风水不好的说法大概是灵验了，接连发生的怪事不少。 厨房的柜子会无故震动，碗盘被齐刷刷震下来，地板上多了一堆扎眼的玻璃碎渣。 门边无人移动的盆栽，次日却在桌子底下发现。 前天刚换的灯泡，到了晚上勃然像抽筋似的，罩在客厅的光线随之忽闪忽灭。 姐姐只把这些当作意外，苏千殷却觉得这房子诡异的很，什么意外会导致柜子震动的连碗盘都掉下来？ 这又不是地震。 越想越不对劲，她麻溜地卷起被子，两腿一蹬下了床。 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时，她想起睡觉前把拖鞋踢进床底了。 苏千殷忍受着脚尖传来的寒意，摸索着有些滚烫的床铺，随手拿起枕边的手电筒。 嘎嗒一声。 她纤柔的手指覆在门把上，指尖一旋拧开了门。 苏千殷跟姐姐的房间都是安在客厅旁边的，中间隔着一条途经客厅的过道，客厅里摆着一张圆弧形的桌子。 她走向对面的房间，手电筒凝聚着光芒，离房门越来越近，隐隐发现门板上有条细缝敞开着。 门是开着的？ 她记得，姐姐睡觉前都会把门关好。 来不及多想，苏千殷试探的伸出手，搭在门把上准备一口气推开时，身后冷不防响起了一道声音。 “小千，你怎么还没睡？” 是姐姐。 她出于本能的放松警惕，转过头，手电筒拐了个弯，泻出的光线降落在一双拖鞋上。 沿着鞋子的轮廓向上攀岩，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姐姐穿了一条简陋的吊带裙，高挑的身子跟灰白的墙壁相倚着。 手电筒的光芒是如此强烈，这面墙上却是异常的干净，干净得除了一片光什么也没有。 “姐姐怎么在这？” “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姐姐神色有些疲惫，她提了一下略呈松垮的裙带，按了按眉心，漆色的眼睛像抹去星痕的浩夜，望过来的目光却愈发柔和。 “小千也睡不着吗？来，给姐姐抱抱。” 一如既往的话。 一如既往的温柔。 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对。 如果不是有光......苏千殷踮起脚尖，把手电筒举高，劈头砸向了姐姐。 这要放在以前是她根本不敢想象的举动。 砰！ 这个人没有影子！不是她的姐姐！ 眼看着手电筒逼近，“姐姐”飞快地晃了个身，砸来的手电筒从她面前掠过，撞到后方的桌面上发出狠迫的声响。 哐啷—— 苏千殷猛地拍了下脸，保持镇定，一股劲推开门跌进身后的房间里。 她趁着门外那个冒牌货还没追上来，眼疾手快的上了锁。 就在她绷紧的脸色松了松，一个僵硬的东西滚落到脚边，她弯下身子一摸，触碰到毛发的瞬间她就麻木了。 这分明是姐姐的...... “小千！你怎么把门关上了？小千！快给姐姐开门啊！” 像是把她的大脑当做了键盘，剧烈的撞门声敲打着一根根发冷的神经，恐惧的作祟把她从头到尾都毫无保留地碾压了一遍。 迫使她失去了理智。 “啊——” 凌晨三点左右，呼救声此起彼伏，不断覆盖过火花角逐的激烈，发烫的窗户殃及了帘身，来不及下坠的碎屑被狂野的大火占有，场面壮观得可怕...... ...... 苏千殷从恐惧中抽离出来时，已经置身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她想她永远忘不掉这一幕。 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惨白的光线悬挂在上头。 两位穿着制服的男子，庄严的走到了她的床前，宽大的身躯给她撑起一片阴影，比机械还生硬的诉说着一切。 “节哀。” 她被迫学会了一个新词语，闻言抬起头的一霎那，对视上的是他们隐忍的眼神。 “你很幸运，被人从大火中救出来了。” “好好活下去，警察叔叔一定会抓住害死你姐姐的坏人。” 他们这样保证着。 苏千殷动了动干涩的嘴唇，用嘶哑的声音极力地说：“不是人......” 试图安慰她的警察怀疑自己听错了，皱了皱眉头：“什么？” 泪水悄然滑落，她抬手扯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衣角，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像易碎的瓷娃娃一样，发白的嘴角扭曲了起来。 “......有鬼。” 俗话说七月半是鬼节。 －－－－－－题外话－－－－－－ 温馨提示：这本书的伏笔很多，遇到疑点看到后面自然会明白。 第2章 女学生 岁月如梭，似弹指一挥，转眼七年了。 正值秋季，街道洒上橘黄色的阳光，一阵萧瑟的秋风掠过，行人匆匆走过，迎面被一棵杏树笼罩着，脚边的阴影沾上了杏色的落叶，一时分不清是树影还是人影。 杏树对面有一家生意不错的奶茶店，年久失修的店门上，老化的牌匾逐渐掉色，每隔一段时间却还是会有顾客进来，排着长长的队，就为了买一杯奶茶暖胃。 店门外风声簌簌，路过店铺的人踩着一片片就地的杏叶，时不时朝店内看过来。 正在算账的老板就坐在里面，两鬓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不少白发掺杂在黑发堆里。 令人引发联想的是，老板身侧总是放着一台黑屏的电脑，不用来算账也不用来玩游戏。 没人知道这台电脑的价值在哪。 “我当然记得，我在这条街开了几十年店，真的假的我都亲眼见过。” 老板勾起手指叩了叩桌面，提着精神跟客人聊天，并没有正眼去看自己身边那台存在感极低的电脑。 坐在他对面的客人叫张泉，是个名副其实的上班族，经常来这家店买奶茶，时间久了两人自然也就熟了。 “那里本来有一栋楼，几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把他们吓破了胆后，压根没人敢接着住下去，后来就被拆掉了。” 老板知无不言，边叙着边拉开最上层的木柜，抽出了一摞陈旧的账簿，叠起的纸角尽显烂糙。 张泉被他的话题吸引到后，蓦然产生了几分兴致：“大火没有烧死人吧？” “没有，倒是发生了一起悬案，有个十八岁的姑娘住在里头，头都被割了，死得那是相当凄惨，至今还没有逮着凶手。” 老板轻叹道，语气颇为惋惜，“不过这姑娘的妹妹还算命好，被救了出来，我却听说她惊吓过度，精神有点失常，跟警察一口咬定凶手不是人。” 张泉接过他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被警察带走了，现在肯定长成大姑娘了，路过这条街的女学生都有可能是她。” 由于反射心理，张泉瞅了一眼大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还真就被他瞅到了女学生。 街头对面有一排石砖，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年轻女孩，身上背着个鼓鼓的书包，从面相上判断，是高中生无疑了。 秋日暖阳，金光泻下。 女孩的视线不经意往后一瞥，扬起手背弹走了庇在肩上的杏叶，手指白得分明，肤色如雪编织而成的，清冷的影子烙在石砖上。 她耷着头，降下刘海埋了半张脸，衬下的一双眼睛涂满了光，辉霜般的，灼着黑瞳，睫羽微垂没过阴影，秀出姣色，下颚柔得过分。 她的模样生得极好，就是让人看了，怎么都移不开眼。 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幕该多好，张泉心想。 然而下一秒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街头的那个女孩撇下书包，从书包一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只生锈的打火机。 她弯起了纤长的手指，指尖挨着打火机，反复摩挲着边缘。 咔——嚓—— 她边连贯地敲击着打火机，边脱下了自备的外套，里面裹着一件白净的校服衬衫。 咔嚓。 扑闪的星火直上，打火机嵌着一撮火，折起火澜，惊艳一团，顺从她的手曳着光，鲜明侧漏，白透了整张脸，凝着火势的光晕涨上眉心，眼里潋滟着火光的氲氤。 她优雅地扭转着打火机，把捧起来的外套给烧了。 张泉：“......” 他的瞳孔禁不住放大，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脸几乎都要贴到奶茶店的玻璃上了。 没错女孩把外套烧了。 一惊一乍皆是火光，伴着烟雾，成缕成缎，弥漫在街头上空。 女孩似乎闻不得烟味，侧过脸把外套举到前面。 张泉彻底看傻了。 那件外套不要了可以给我啊！一个上班族内心疯狂咆哮。 噼啪一下，女孩合上发烫的打火机，一截火苗褪去温度，转瞬即逝在眼波里。 她蹲下身抄起书包另一侧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倾泻而下，成功给外套熄了火。 事情解决后，她抿着嘴，像是才发现自己口渴了，视线一晃就盯上了对面的奶茶店。 张泉眼睁睁的，看着女孩迈着轻盈的步子走来。 老板自然是淡定许多，论待客之道，他什么客人没见过。 “来杯奶茶，不加冰。” 女孩利落地掏出纸币，视线却落在老板身侧的那台电脑上。 只见电脑背后有一串英文。 weareanonymous. 女孩微眯着眼，像是在思索什么。 张泉眼尖地发现她的校服上别了个校徽，轮廓里裹着红色的字体，有一部分被她的发尾不凑巧挡住了，却依稀能辨别出那三个字。 苏千殷。 这是她的名字吗？张泉搁着脑袋时，一杯温热的奶茶塞到他手中，一抬头就对上了老板慈爱的眼神。 老板示意他把奶茶递给那个女孩。 天气不算冷，张泉递过去的时候却打了个哆嗦，一触及到女孩的目光就躲闪，两手抖了半天，差点拿不稳手中的杯子。 苏千殷这才稍稍抬眸，语气没有夹杂丝毫感情色彩：“您是腰酸还是背痛？” 张泉一噎，手一顿，思绪百转千回，竟不知如何作答。 看样子是失去耐心了，她眉头一蹙，伸手稳稳的接过奶茶，扯着吸管就喝了起来。 张泉见状有些郁闷，他还不是被她当街烧外套的那一幕给吓着了吗。越想越不安，干脆向当事人问清楚好了。 “小妹妹，为什么要把好好一件外套给糟蹋了？你不想要它了，也不至于用打火机......” “哦，被你发现了啊。” 苏千殷咬了咬吸管，沿着塑料的表皮留下一道清晰的牙痕。 挨着吸管的嘴唇开张间，舌尖淀上了一层奶茶的色泽，为她平添几分甜美。 然而她说的话并没有那么美好。 “我嫌打火机买了这么久都没派上用场，想给它找点事情做。” 听听，这是人话吗？ 这是人吗？ 打火机原来是这样用的？ 不等张泉表态，苏千殷捋着杯子底部，眉头轻挑，语气不咸不淡。 “还有我不是小妹妹。” 说罢，转身走人。 阳光漏过蓬松的头发，为她耳畔镀上一层金边，一根根发丝缠绕着紧密的灿烂，将灼亮的影子慢慢拉长。 张泉鬼使神差地盯着，殊不知老板也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老板，这女学生好像有点古怪。” “她啊……” 老板渐渐收回目光，低头整着那本账簿，徐徐摊开笔芯，落下几笔潦草的字眼，“她就是突然想喝奶茶了而已。” “啊？” －－－－－－题外话－－－－－－ 友情提示：老板的电脑是个伏笔哦，英文翻译为“我们都是匿名的”。 第3章 面瘫 苏千殷对奶茶其实提不上兴趣，临时解渴用的，用完了扔了就是了。 她一手提着外套，一手托着杯子，萌生出想活动下筋骨再去上学的心思。 这么想着，她也真这么做了。 手腕一旋，打出幅度，扬起杯子抛出一道弧线，如同透明的箭矢，不偏不倚砸进了沿途的垃圾桶。 这个高难度动作弄出的动静可不小，路人纷纷侧目朝她看过来。 诧异、疑惑、好奇......这样的眼神她早就见惯不惯了。 苏千殷无视了他们，从容地敛下眸子，自顾自地往前走。 她不是没有情绪，只是懒，懒得转换表情罢了。 曾经有人误以为她是面瘫，她的反应仍然是一张平白无奇的脸。 久而久之，那些人真的当她是面瘫了。 苏千殷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 经过一条幽深的小巷时，普照过来的阳光被墙壁的死角挡住方向，她看似不经意的顿住了，脚步轻轻一偏折了进去。 巷子里寂寥无人，走近一看，她瞧见墙角的阴暗处趴着三只打着呵欠的流浪猫，白茸茸的皮毛滚成一团雪球，爪子东挠挠西挠挠覆上遍地的灰。 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它们扒了一下墙面就爬了起来，露出一对豆粒大小的眼睛，像两盏灯笼迎着昏暗的巷尾，闪烁着墨绿色的萤火。 苏千殷踢掉一块碍着路的石子，抱着那件外套倚在了墙上。 这条巷子里明明没有光，她眼里却仿佛是一船满载的星辉，黑白相间全是弯弯的，嘴角扬起一抹樱红的弧度。 “面瘫”的女孩终于笑了。 “没想到你们还在。” “大白白，九条命，鱼丸子。” 她给它们都取了名字。 那只被唤作九条命的流浪猫，凭着强大的嗅觉分辨出她的气味，爪子一窜扑过来，用软绵绵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裤脚，隔着布料的摩擦感很是舒服。 苏千殷嘴角的笑意还未褪尽，她蹲下来捋了捋它们的皮毛，把那件外套盖到它们身上，丝丝温暖透过秋风的凉意黏在了上面。 “我给你们带来了新的被子，可能有点丑就是了。” 前几天，她刚在这里留了一件衣服，结果放学回来看到的还是趴在风中凌乱的流浪猫，留给它们保暖的那件衣服不翼而飞。 她知道是偶然路过巷子的人干的。 因为完好无损，才会有人连流浪猫的东西都要顺走。 所以她这次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把外套烧了。 美其名曰“鱼丸子”的流浪猫，从外套下小心翼翼的，探出了白乎乎的脑袋。 喵呜一声，好像是在跟她道谢。 苏千殷起身后退了半步，没有再上前：“别感谢我，我是羡慕你们才会帮你们的。” 她羡慕明明无家可归的它们，却还是会有能抱团取暖的家人。 不像她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连个顺路结伴去学校的人都没有。 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每天无论上学前还是放学后，自己竟然都蹲在一条没人的巷子里羡慕这些流浪猫。 她不觉自语起来。 “我听说猫能看见幽灵，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 因为在半路上耽误时间，苏千殷果真如自己所料的那样，不负纪律不负责任的迟到了。 她所在的学校赫赫有名，是全体初中生挤破了脑袋都想考进的泫英高中，集一群精英教师和优秀学子的地方，每年全省的高考成绩无一不是名列前茅。 校园内不仅戒备森严管理规范，就连校门外都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了。 这不，她被一个拿着登记表记迟到的板寸头拦住了去路。 “哪个班的？”板寸头面无表情。 “高三（4）班，号数十七，期中考总分652的苏千殷。” 苏千殷同样是面无表情。 板寸头攥着钢笔的手一顿，有些费解地扯扯嘴角，他只是叫她报班级就好了，怎么连期中考成绩都全盘托出了？ 苏千殷.....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好像在哪听过...... 等等！ 板寸头凭着良好的校风精神，忍住了扯着嗓门高呼一声的冲动。 这这这不就是那个怪人苏千殷吗？ 脾性古怪的她，两年稳居年段榜首，仅凭一张轻飘飘的成绩单弄得全校皆知。 她专挑阴森的地方读书。 值日生每天擦桌子时，都会在讲台桌下找到埋头背古文的她，整洁的校服染了一身刺眼的粉笔灰。 体育委员经常发现，她叼着棒棒糖蹲在器材室里算数学题，一颗泄了气的篮球表面被她用勾线笔写满公式。 班长负责把班级的门上锁，偶尔还会看见她躲在教室里闭关，班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发慈悲没有将她告发给老师。 与其说苏千殷是个怪人，不如说她是个鬼才，同班同学对她敬而远之，私底下聚在一起讨论如何引起苏学神的注意。 泫英高中的一枝独秀非她莫属。 有了学神的滤镜，苏千殷迟到的不良行为落在板寸头眼里，没有败坏校风反而成了一世英名。 当事人对此并不知情。 一口气爬到了教学楼的第六层，承受着书包带拉扯的肩膀有些酸痛，她随手把书包放下来，默不作声地走进教室。 “我再强调一遍，这是真的！” “你都强调好几遍了。” “谁让你不相信我说的，我们的旧校区这几天晚上都在闹鬼，我一个朋友的同学的老师的女儿壮着胆子进去查看，回家后就病倒了，你说这事是不是有蹊跷？” ...... 还是如她所料，纪律委员做不到镇压全班的光荣事迹，班级一如既往的吵。 苏千殷一眼就锁定了自己的座位，走过去把书包扔到椅子上，摊开一本英语练习册往头上一盖，不顾四周同学投过来的目光，两眼一闭趴在了桌面上，与世隔绝。 她总算能理解那三只流浪猫盖着外套睡觉的好处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缘故，班级又出奇的安静下来，只剩几个从早聊到晚的同学还在揪着刚才的话题不放。 “明天周末，我们晚上去旧校区探险吧？” 苏千殷听得出来，这声音是班上嗓门最大的季泽泓说的，能接上他话茬的人无疑是跟他形影不离的好同桌。 他同桌有个很俗气的名字，叫孙妙。 “不去，这周作业有点多。” “哪次作业不多了？你就跟我去吧，我请你吃披萨好不好？” 也不知道班主任是不是存心的，把这两个贪吃贪玩的人安排在一起。 苏千殷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准备补觉的时候，季泽泓一番话成功把她弄醒了。 “我有找到证据，旧校区闹鬼很可能是因为七年前发生的一起自杀事件，有个性格孤僻的学生在高考前期，压力太大而跳楼了。” ......七年前？ 第4章 风 夜幕降临，天气转凉，逐渐膨胀起来的暮色席卷了万家灯火。 阵阵秋风撩开了大片黑云的遮掩，月色初露芳容，泛着圆弧形的光晕，房屋的周边覆上一层薄薄的雾色，点缀了一地银杏。 天空盖了一身水墨色的衣裳，沿着柔和的色泽缓缓呈现，一缕月光途中被坚硬的建筑物折断了边角。 地点是泫英高中废弃的旧校区里，一栋残缺不全的教学楼孤立在那。 走进这栋楼的里头，紧贴着墙壁的光亮骤然下降，灰暗的空间越发毛骨悚然。 “为什么把她带来？” 孙妙背着一个装满驱鬼符的书包，手中捧着花了五十个硬币买来的照妖镜，还不忘往口袋里塞了几颗味道浓重的大蒜，甚至连贴身的十字架都被她明晃晃的挂在脖子上。 季泽泓被这架势吓到了，他就是随口一提要携带武器防身，不曾想头脑简单的孙妙当真了，去趟杂货店弄了个全副武装的打扮。 “问你话呢，为什么带她来？” 孙妙的语气明显不善，季泽泓顺着她的目光延长过去，看见了不顾形象的蹲在一边玩打火机的苏千殷。 楼道里黑漆漆的一片，如果不仔细看，他极有可能会把苏千殷当成一朵庞大的蘑菇，蘑菇的颜色还是他们校服的颜色。 “她自己要过来的......” 季泽泓不得不承认，他也是半路才发现身后还跟着第三个人。 孙妙冷哼一声，把重量偏轻的书包往背上拉了拉：“她跟个鬼似的，突然就出现在人家后面，想吓死人啊？” 苏千殷只顾摆弄着打火机，手指临摹发烫的侧缘“咔嚓”一声，压根没有搭理孙妙。 孙妙对苏千殷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比爱情的龙卷风还要快，只一眼就看不惯对方，可能是气场不合，也可能是苏千殷过于出风头。 孙妙家里是开连锁店的，钱财方面不必多说，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贯彻了我最优秀的个人主义思想，根本受不得半点委屈。 她容不下比自己高上一筹的同龄人，更何况这个同龄人还把她当成了空气。 一心想来抓鬼的季泽泓，没有心思去管女生之间的矛盾，他微微环顾四周，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自个儿的脑门：“忘带手电筒了。” “用它吧。” 地上那颗“蘑菇”连根拔起，当着他的面抬起手臂。 打火机立在掌心，生出一团火照亮楼道，摇曳着暖色的光，系在脚底的影子逐渐拉长。 “真乖。” 苏千殷看着打火机，欣慰的说。 “我很多年没有用过手电筒了，走夜路的时候都是用打火机。” 她直起身子，理了理被压出皱褶的衣角，然后撇了一眼季泽泓，发现他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自己。 “怎么了？” “没有......就是第一次，听你说了这么长的话。” 在季泽泓的印象中，苏千殷入学以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学神，除了危及到有关学习生涯的事情，她才会皱着眉头出一两声，说的话也几乎是言简意赅。 “哦。” 苏千殷点点头，“原来你们以为我有严重的语言功能性障碍。” 季泽泓不免尴尬地笑了笑。 孙妙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一阵肆意的凉风从教学楼外吹来，她出于本能反应抱住了双臂，才发现只一件单薄的衣服不能遮寒。 “今天晚上风怎么这么大？早知道就把我压箱底那件羊绒大衣带来了。” 孙妙不满地嘀咕着，她搓了搓手背，火热的视线冲破重重黑暗看向季泽泓。 穿着的那件外套上。 季泽泓心说不妙，硬着头皮别开了目光，孙妙却抢先一步开口了：“借我。” 不容置疑的大小姐脾气。 季泽泓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像个木头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他想说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紧身的短袖啊。 孙妙被风纠缠得不耐烦了，她上前一步想要强硬地扯下外套时，后脑勺就被人毫无偏差地敲了一下！ “啊！” 她受惊似的捂住了后脑勺，转头撞进苏千殷那一双眼睛里，平静如水的眼神刺痛了她，火气顺着一根根紧绷的神经直往上窜，一发不可收拾，她连烧了苏千殷的心都有了。 “你疯了吗？” 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苏千殷挥起拳头作势又要敲她，孙妙脚下一软差点就地而坐。 “生气了吗？” 苏千殷神色淡淡，毫无起伏的脸宛若一张白纸，跟满脸涨红的孙妙形成了鲜明对比。 “人在生气的时候，人体的血液循环会随着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急剧增高，也会出现体温和血压上升的情况，你现在就不会感觉到冷了。” 她大方地解释了一遍，对人体结构不感兴趣的孙妙咬了咬牙：“......疯子。” 苏千殷欣然接受，都被人当成过面瘫了，区区疯子二字扰乱不了她的思绪。 季泽泓觉得团队意识是不可或缺的，便出来打圆场：“孙妙，你大人有大量就别生气了，苏千殷也不是故意的……” 苏千殷无辜地歪着头：“我就是故意的啊。” 季泽泓：“......” 孙妙：“......” 行吧，这气氛是没办法缓和了。 季泽泓下意识拉了拉孙妙的衣角，劝她冷静下来，毕竟现在也不是适合发火的好时机。 孙妙正在气头上，丝毫不给面子的拍掉了他的手，被俩女生折腾的季泽泓颇感心累，扶了一下额说道：“今天的风真的很大，不如我们回去吧？” “怕什么？风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孙妙扯着书包大声吆喝，当场把季泽泓当作一个仅供发泄的出气筒，而“罪魁祸首”苏千殷却安然地呆在旁边，眼神微微一凝。 风？ 不对。 这里的秋天受到西伯利亚高压和太平洋低压的控制，风向应该是从西北往东南刮。 可是她隐隐记得，这栋教学楼的方位好像是在...... 苏千殷面色凝重地往前挪了一步，弯下腰勾起后脚跟，从鞋子的底部飞快地抽出了一根钢笔，只剩半截墨水。 她拧开笔头跪坐在地板上，冰冷的地砖磕得膝盖有些生疼，她抿着下唇，拖动着笔尖标注起东南西北。 季泽泓和孙妙都傻眼了，前者不由自主地结巴了起来：“苏、苏千殷，你、你没，没什么事吧？” “反了。” 苏千殷笔尖一顿，卡出地面的划痕，眸色不可置否地暗了暗，“风向反了，这个季节的风向不可能是东南至西北，这栋楼真的不对劲。” 孙妙不以为然，对苏千殷的印象又差了几分，虽然从一开始就是印象败坏。 “你吓唬谁呢？难不成这世界上还真的有鬼……哎呀你别碰我！” 孙妙极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一只搭在她肩上的手迟迟不肯放下，就在她忍无可忍要爆发时，却看见季泽泓一直在她跟前站着，苏千殷蹲在了旁边的地板上。 他们都在她的前面。 那么，背后这只手......是谁的？ 第5章 无头 孙妙面部微微发僵，宛若一块精琢的白玉被抽丝剥茧地卸掉了一层皮，煞白得不像样，一阵颤栗的汗水渗过了连着背脊发凉的衣襟，喘不过气的心脏骤然抽紧。 两只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动弹不得，她机械般的扭过头，身后空无一人。 孙妙连个书包都背不稳了，塞在里头的一堆符纸根本没能派上用场，她的双肩无比张扬地颠簸着：“有人在碰我......真的有人在碰我！” 苏千殷淡淡地看了一眼：“你们先走。” “那、那你不走吗？” 季泽泓自然也想马上离开，但是他尚存一点微薄的男子气概，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苏千殷一个人留在此地。 “哦，我懒得走。” 苏千殷不以为然道，“你们走吧，今晚的事情不要对第四个人提起。” 如她所愿，季泽泓和孙妙还是走了，他们一分钟都待不下这鬼地方了。 待他们走后，苏千殷才舍得从地上起来。 “现在没人了，我们索性来谈谈吧。” 她习惯性地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钢笔，对着空气挑了挑眉。 然而不会有人知道，上方正吊着一具只有她看得见的无头女尸，摇摇欲坠，暴露在空气中的肤色暗黄粗糙，粘着一块块殷红的血斑，一头枯死的长发缠住了她的脖子。 凉薄的触感近在咫尺，丝丝寒意顺着发冷的血液渗进脚底。 无头女尸怀里揣着一颗硕大的头颅，眼珠子的血丝早已干涸，结结实实地滚动了一下。 苏千殷隐隐看到，头颅下方还有小半截的脖子，脖子的表皮有一颗黑痣，不够清晰，但是她没有忽略掉。 “你说现在没人了，你不是人吗？” 眼珠子幽幽地转了转，黑白分明。 苏千殷面不改色：“我不是正常人。” “你真令我惊讶。” 头颅上面的嘴巴放大开来，拉直了干瘪的舌头，“几天前来了个年纪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她看不见我，我就在她耳边哼着歌想让她注意到我，结果她尖叫着跑走了......” 苏千殷倒吸一口冷气，不尖叫才不正常。 她擦了擦打火机的一侧，火光沿着墙壁的边缘蔓延扩大，包裹了整个空白的天花板，却照不出无头女尸的影子。 “你的头断了？” “嗯，摔断的。” 无头女尸的声音仿佛被砂纸磨过，沙哑掺着低柔，回荡在了走廊上显得格外凄凉。 苏千殷努力把头仰得再高一点，丝毫不担心出现脖子抽搐的问题，她的鼻尖对准了这颗头颅隔着一尺距离。 “你不怕我？” 眼珠子随之瞪大，似乎想要证实苏千殷接下来的说法。 “下次我会记得给你带针线过来，帮你把头缝上吧，这样会顺眼很多。” “你不怕我吗？”又重复了一遍。 从打火机的池子里挣扎着溢出来的火花，滚烫着吻住苏千殷的额头，眉眼间拨长了睫毛的烁影，镶上一层浓密的乌木花纹。 刘海像是浸泡在墨水里的轻纱，衬住她的半边脸，纤柔的睫毛沾上碎金般的光芒，眼里洇着火光的余温，灿若星霞。 她半笑着踮起脚尖，替头颅捋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该害怕的是你，你还没有遇到过能看见你的人吧？” “你笑了。” 无头女尸顿了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生硬的话来，“我很久没有见人对我笑过了......” 苏千殷何尝不是。 她在姐姐死去的那天，仿佛被诅咒一样的拥有了阴阳眼。 此后就很少再笑过。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撞见一些没有影子的东西。 狰狞可怖的，面目全非的，悬在半空中没有脚的，大半夜游荡在街头寻找遗失的一只眼球的。 它们全是被怨气束缚在人间的鬼。 每当事态严重时，她捂着眼睛，不愿去看不愿去回想。 她怕变成姐姐那样。 变成了榨干温度什么都不剩的躯体。 凭什么她是异类。 恨过，抱怨过，动过一死了之的念头。 后来想死想累了，也就懒得去死了，一直活到现在。 “死是很痛的吧。” 苏千殷话锋一转，她大致可以猜出无头女尸的身份，“我听我同学说，你应该就是七年前自杀的那个学生吧？” 滚动的眼珠子静止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 “外面的人是不是说我学业压力过大，不堪重负自杀的？” “事实确实如此。” 苏千殷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眼珠子忽然蒙上了一片通红的雾水，打滚着晶莹的波澜，渐起渐落，就像薄弱的夜色被强行烙上了一道烫红的星光。 “他们说我家里就是个收废品的，不配考上大学。” “他们把粉笔灰倒进了我的保温杯里。” “他们把我的日记本拿出来念给全班听。” “他们借走了我的试卷，用擦不掉的彩铅在上面涂涂画画。” “他们喜欢抓我的头发，喜欢绊倒练习八百米的我。” “他们放学后把我约到了巷子里，把我藏在裤兜里的钱都翻出来......” 眼珠子沉下去，像是断了线的黑色珍珠，埋在眼底深处。 “我以为我很坚强。” 口口声声为了学生好的校长，为了学校的声誉没有泄漏半点风声。 他们的家长各奔东西带他们转了学。 即使她一头栽下震裂颅骨，狠狠地栽进泥土里，他们照样能换个地方开始崭新的人生。 她死得太轻易，也毫无意义。 －－－－－－题外话－－－－－－ 无头女尸的痣是个伏笔，大家不要忘记。 第6章 傻子 无头女尸顺着天花板攀爬下来，露出一截萎缩得像极了枯木的手臂，凹陷的眼珠子陷进深深的死灰，深不见底。 她说：“我不会希望他们好过的。” “要我把他们带来吗？” 苏千殷倒着手背，抹掉了她脸上的血灰，指间夹起一撮散乱的发丝勾到她耳边，“我看你很想报仇。” “报仇什么？你不怕我杀了他们吗？” 眼珠子的瞳孔微缩，连着眼皮底下都皱成一团乱麻。 “不怕，我见过鬼杀人。” 苏千殷平静得不像话，眼里硬是没有泄出半分异样。 “我有个姐姐，她对我很好，漂亮的衣服都给我穿，第一口西瓜都给我吃，两个人的生日她也只过我的。” “可是我想了七年也没想明白，这么好的姐姐为什么会被鬼杀死……” 她忘不了姐姐死去的样子。 头和身体，是分离的。 苏千殷无法想象姐姐该有多痛，这七年她连姐姐的一张照片都不敢正视，无法剥离的恐惧比鬼还难缠。 可是她还是不死心。 “我一直找鬼，一直找。” 苏千殷说得过分坚定，“如果逮住那只恶毒的鬼，我一定会亲手推它下地狱，不存在什么对死人的尊重。” 无头女尸晃了晃手中的头颅，似乎是在摇头否认。 “你不会的。” “苏千殷，你不会的。” 一字不差的念出了她的名字，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你怎么知道我是苏千殷？” “听你同学这么叫你我还不确定，现在我清楚的知道了，其实七年前我见过你。” 苏千殷顿时抬起眼皮，她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从这栋楼的天台上坠落，尸体旁边围了一群人在拍照，唯独有个小女孩撑着伞靠近我，把伞柄举的很高，为我遮风挡雨......” “我有印象。” 苏千殷拧着眉头想了想，“原来那个穿着漂亮衣服的大姐姐就是你。” 漂亮？ 无头女尸笑了，眼珠子直勾勾的，嘴巴咧开了一条缝，像是浸着胶水被硬生生的撕开，青一块紫一块并不美观。 “我看着你被警察远远拉走，你那把伞却被丢弃在路边，我把它藏到这栋楼的通风管里，幻想着某天能和你重逢。” “不过不是幻想了。” 她哑着嗓子道，“我等到你了……” 所以你不会是那样的人啊，苏千殷，没人会跟你一样冒着风雨为尸体撑伞，没人会跟你一样想把无头女尸的头缝上。 你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孩子。 “就算找到了害死你姐姐的鬼，它也不会成为你变坏的理由。” 头颅上的嘴巴强撑着弯度，扭曲了颊骨，面部有些狰狞，满柴尽枯似的，这一幕被苏千殷尽收眼底。 在她眼里，无头女尸比那些戴着假笑面具的人顺眼多了。 “苏千殷，我相信你不会变坏的。” 是不是傻。 这么相信她干嘛。 苏千殷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她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这个傻子了，看来傻是会传染的。 “你的名字呢？” “忘了，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我却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 眼珠子沿着瞳孔转一圈，看似毫不在意，“以前他们喜欢叫我菜头，很少叫过我的名字。” 苏千殷定了定眼神，语气不容置疑：“我帮你找回来，死了不代表什么都不剩，你的名字意味着你存在过。” 头颅上倏忽揽起了嘴角，这回是发自内心的笑。 “嗯。” 是的，她存在过。 滴——滴—— 一阵警笛声猝不及防地从下面响起，越过楼层打断了她们的思绪。 隔着重重夜色混杂的喇叭声，争夺着风声掠过耳膜。 “苏千殷！” “我知道你在上面！” “你有权保持沉默！要是没出事你现在立刻马上下来！” ...... 天空是沉淀的黑，被迫泼了杂音，张扬在无际的夜幕下喧嚣起来。 某人正在楼下大呼小叫，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名字似的。 苏千殷少见地皱起了眉头。 她的手指裹着钢笔，指间接触笔杆的夹缝暗暗发力，二话不说折断了那一根钢笔！ “咔嚓！”一把断成两截，墨水喷涌而出。 无头女尸当场愣住，不由得被勾起了好奇心：“下面的人是你同学吗？” 原来她也会发脾气。 “不是，他不是人，他也是鬼。” 苏千殷抓着两截断笔不放，冷眼看着一片墨水绽开，“是个幼稚鬼。” 她当然知道楼下那个某人是谁，会有闲情雅致坐着警车过来，拿着大喇叭呼唤她，一遍又一遍的不嫌丢人。 肯定是季泽泓报的警，孙妙也不拦着点。 苏千殷越想越烦心，干脆放弃思考，掉头直奔楼梯的方向，伴着鞋底摩擦过的韵律，无头女尸听得一清二楚。 “我先走了，明天带针线过来找你！” ...... 她真的走了呢。 眼珠子看着空荡的前方，余光扫向周围，又是冷清清的。 火光散尽，黑暗骤升。 走廊是粘稠的黑。 再说苏千殷揣着一股怒火跑下了楼，两颊浮现一层深沉的红晕，更多是被气的。 楼梯口停了一辆显眼的警车，车里跟随着两个套着制服坐姿端正的警察，海蓝色的警帽稳稳的扣在头上。 一道颀长的身影散漫地靠在车门上，车灯紧贴着他的体温，撑起夜色的迷离，刺眼的光线擦过浓密的齐耳短发，泛着黑珊瑚般的光泽。 领口的扣子略呈宽松，享受着冷风的侵袭松懈一颗，隐隐掀出部分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肤色勾搭着英挺的鼻梁。 他侧过脸露出了半边月牙状的耳垂，拴上一枚耳钉，萦绕着白色的阴影，凋零着碎光的脚边漫了一地灯辉的浸染。 近距离看，他的眉毛长而微卷，稍稍撩起的眼角放荡且不羁，精雕细琢般的薄唇，充其间尽显俊逸。 他显摆似的抬高了一个大喇叭，得逞的笑容显而易见。 “看到我有没有一股想抱我的冲动？” “付良澄，你很闲啊？” 漆黑的楼道，破旧的灯泡已然敛去光泽，吊挂在一片阴影的顶端。 苏千殷从高处俯视着他，脸色不见好转，步伐有些僵硬的走下来。 付良澄见她下来了，就浮夸的捂住胸口，故作痛心疾首。 “苏千殷，你对得起吃饭吃到一半赶来救你的国民警察吗……” “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加上国民警察这种多余的后缀？” 苏千殷瞅了他一眼，“不用强调我也知道你是国民的警察，可惜我并不需要你救，你白来一趟了。” “这就要怪你那两个同学，大晚上的给警局报案说遇见鬼了，一个叫苏千殷的女生被困在泫英高中的旧校区里。” 付良澄一手揣进裤兜里，一手无处安放，攀在没有熄火的车盖上。 “你知道我不信鬼，但是为了防止第二天给你收尸，我就不得已来英雄救美。” “不得已？” 苏千殷板着脸，到底没有破功，“不得已跟你这种人扯上关系，该表示遗憾的是我。” “我这种人？” 付良澄一脸莫名，“我是哪种人？” “骗子。” 苏千殷咬着牙关挤出两个字，付良澄随着她这一声耷拉下眸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产生一种落寞的心理创伤。 他们相遇的时间也是在七年前。 第7章 骗子 付良澄遇见苏千殷那会，还是个一腔热血的警察儿子，争做祖国未来的先锋，跟着爸爸去案发现场勘查。 说的好听点是涨知识，说的不好听点是爸爸拗不过他的决心，他硬要过来凑热闹，结果见惯了黄色警戒线只能在外头干坐着，无所事事。 像什么闲杂人等禁止入内的借口是从小听到大的，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也不见得换个花样。 正在犹豫要不要偷溜进去时，他看见爸爸抱着一个瘦得像根白菜的女孩出现在楼梯口，径直绕过他走向了救护车。 这栋楼被烧得黑乎乎的，他坐在楼下的石阶上也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到那个女孩从他身前晃过，松散的头发荡起暖风的涟漪，撩开了浓浓烟熏味的屏障。 女孩包裹着一件宽大的警服，睡得很沉，那张小巧的脸是象牙般的雪亮，扁扁的睫毛搭在眼皮上方，像极了乌鸦黝黑的羽毛。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苏千殷，很短暂很意犹未尽的一眼。 救护车的司机打转着方向盘，募地扬起一阵车轮碾压过的沙尘气，破天荒的，他竟有些担心车上那个女孩会不会被磕到头。 第二次见到苏千殷是在医院里。 他被爸爸派到病房里陪女孩谈心，不善言辞的他只好搬出老掉牙的童话故事。 “两个姐姐嘲笑着灰姑娘，不答应让她参加舞会......” 他面无表情地像背诵课文似的，头顶吊了一盏灼灼的白织灯。 笼在病房里的灯光摇曳着碎影，坠下灼花的斑斓，女孩扑闪着眼睛，如发亮的黑葡萄，她糯糯地唤了一声。 “哥哥。” “我不想听这个故事。” 女孩抱着膝盖埋下头，像蚕蛹一样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姐姐对我可好了，我不喜欢不好的姐姐，不是姐姐的我也不喜欢。” 这话真是该死的直接，让他一个做得了哥哥做不了姐姐的人怎么回答？ “哥哥，哥哥......” 女孩没有注意到他纠结的神色，着魔似的念上瘾了，他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可不可以相信我。” 她的眼神并无虚弱，手指背在身后抓住了床单。 “相信你？” “我真的看见了。” 她强调着，“我真的看见了鬼，有鬼害死了我姐姐，警察叔叔不相信我。” 那时候的付良澄，虽然年纪小但也是妥妥的无鬼神论者。 灯光从侧面打来，渡着柔和的色彩，女孩见他有些为难，掩下眼帘咬了咬唇，眼里闪过一抹泪光被他捕捉到了。 说不清是被蛊惑了还是，他抛掉爸爸教给他的道德观念，昂首挺胸站在比他矮半个头的女孩面前骗了她。 “我相信你。” ...... 骗人的小孩没有糖吃。 付良澄从前还不信这句话，现在他信了。 “托你的福，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苏千殷眼里毫无波动，跟七年前爱缩着头的女孩相差甚远。 她走到付良澄跟前，烙着光的身形融进他的影子里。 “骗子。” 一句骗子贯穿他的世界。 付良澄眼皮底下全是她的身影，眸光流转，嵌在嘴角的弧度愈发清晰。 无论时隔多久，他永远比她高半个脑袋。 “我们两个非得一见面就这样？” 付良澄拢了拢衣领的扣子，手腕微倾，露出一截显目的红绳。 他没有去管，掸了掸耳边的碎发。 苏千殷往后稍退，目光没有放过他分毫，不经意瞥到手腕上的一抹红，很快便挪开了：“是谁要来见我的？” “是谁让我担心她担心得受不了的？” “那又是谁要担心我担心到不见我就受不了的？” 苏千殷索性跟他杠着。 别看她平时不爱说话，骨子里跟流浪猫的脾性并无多大差别，被惹毛了断然也不是吃素的。 “我警告你，珍爱生命，从远离我做起。” 她面色风平浪静的放着狠话。 “既然是警告就应该附赠后果，我还是不想远离你了。” 付良澄款步上前，把她笼罩在了一片紧凑的阴影里，“你能把我怎么样？” “揍你。” 苏千殷勾起手指扯住他的衣领，动作不见丝毫的拖泥带水，脚下一蹬，攥着拳头对准他的侧脸挥过去！ 啪—— 付良澄迎面挨了这结实的一拳。 他没有躲闪，也没有要还手的迹象。 “为什么不躲？” 她质问这个骗子，“你为什么不躲？我不相信你躲不开！” 他明明可以躲开的...... 苏千殷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揍他的时候她用尽全力，到头来才发现只有她在较真，只有她一个人把过往看的那么重要。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车灯强烈的光线如星火般璀璨，从她背后一点一滴蔓延，模糊了浸泡在灯光里的视线。 “擦擦手吧。” 付良澄边掏出纸巾递给她，边冲着警车的后视镜打了个手势，及时制止了两个警察要下车的举动。 “完美犯罪是不会留下任何关键性证据的。” 苏千殷无视他递过来的纸巾：“那我就在家里等你来抓我，如果你有本事的话......” 说罢，她掉头走人。 付良澄目送着她远去，纵使再不舍也一声不吭。 他拿纸巾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带着点私人情绪，毫不心慈手软的...... 拿变成了捏。 人都走远了，他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那条红绳遭到岁月的磨损，脱落的线影孤零零的蔓下，只裹着一截红绳的手腕白得可怜。 “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倔，服个软是不是会死啊苏千殷？” 付良澄心想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会放任一个往他脸上动手的罪大恶极之人离开。 苏千殷压根没有思考过，她为什么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她踏出了旧校区的门槛，陷进门板的锁孔锈迹斑斑，少了车灯的渲染，周围冷凄凄的。 路边镶了一条窄小的水沟，幽深曲折，像是攀爬在暗泥里的蚯蚓，表皮上覆满了腐色的黑斑，蜿蜒的夜色扭曲了道路的和谐。 许是路人随手乱丢了烟头，苏千殷闻到一股难以启齿的刺激性气味。 她皱了皱眉，绕开漏出水沟的缝隙，沿着凹凸不平的板砖走了一段路。 经过拐弯的墙角时，她缩回了踩在前面的一只脚，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袖，语速极缓，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跟着我不累吗？” 天边剥开层层云堆，隐晦地吞噬了星光，风声骤起，脚步声稀稀疏疏，一道并不陌生的身影从后面接近了她。 “千殷，是我......” 季泽泓跟踪失败。 苏千殷瞥了他一眼，他心虚地别过了头，眼神闪烁似乎在极力否认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跟着你？” “我没有听力障碍。” 苏千殷拖动了一下鞋底，把刚刚鞋子沾到的水渍刮在路面上，“孙妙呢？” “她先回去了。” 夜里风大，季泽泓轻咳一声，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我担心你......就、就没有跟她一起回去。” 苏千殷不见得有被感动到：“是吗。” 绷紧的鞋带不知何时松开了，迈出一步，她毫不客气地抬起脚跟，“既然这么担心我，就帮我系个鞋带如何？” 季泽泓迟疑了一下，僵持片刻，还是认命似的蹲下去帮她。 就在他手指触到鞋带的刹那，苏千殷卷起袖子往里掏出一把刀，刀柄悬着锋利的暗芒，干脆利落地架在了他脖子上！ “你不是季泽泓——你是谁？” 第8章 坑 “你不是季泽泓——你是谁？” 苏千殷低头擒住了他的肩膀，不容他有半分挣脱的余地。 明晃晃的刀尖对准他的颈动脉，冰凉的肆意纵着颈间一颤一颤，刀面绣上了路灯渗出的光点，反射出来的是季泽泓被惊恐占据的眼睛。 “千、千殷......” “我很反感你这样叫我。” 苏千殷倾斜着刀柄附在他耳边，不紧不慢地说，“季泽泓打从一开始就叫我苏千殷，像你这样亲切的称呼更容易让人起疑。” 就在她落下最后一个尾音时，“季泽泓”突然勾唇一笑，眼里的伪装消失殆尽，被浓浓的兴趣取而代之：“就凭这样？” “别急，还有......” 苏千殷刻意压低了声音，指尖隔着刀面的锐色轻抚着他的颈动脉，不寒而栗的舒缓，深夜的沉寂抵不过刀光人影间的暗涌。 “我不觉得，我的魅力能大到让季泽泓迟迟不回家在这里等我。” 手握刀柄的力度覆着几分重，话里行间充斥着狠戾，“我也不是那种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别编造什么担心我的鬼话！” “季泽泓”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低低发出了一声嗤笑：“原来如此，我还在奇怪，如此天衣无缝的装扮怎么没骗过你。” “你，究竟是什么人？” “人？” 他饶有兴致，眼底全是掩不住的笑意，“谁说我是人了？” 苏千殷眸色微动，语气不失淡定：“鬼是没有影子的，你有。” “我是比鬼还可怕的东西......” 这一切发生得迅雷不及，银光忽闪，他的笑容放肆了几分。 一股银烟的狂野顿起，长发像是装饰银河零星的瀑布，缀着阴翳的美，冰肌玉骨，幽兰般的气息充盈其间。 半张脸浸在阴柔的夜色里，唇边泛着银杏色的光泽，笼着致命冰冷的优雅。 他眼底掀起深意，银光盈盈渗出，迅速罩起一层冰，连同架在脖子上的刀都被冰住了。 哐啷！ 苏千殷当机松开了手，刀掉在地板上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声。 “你比我长得好看点。” 她没有半分失态。 银发男人盯了她片刻，眼里漏出笑意，柔长的指骨间掸着一节银丝。 “你的反应真让我惊喜，之前那些人见到我就叫，叫得我头疼。” “鬼见多了，现在就懒得叫了。” 没人路过这里，她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是吗......” 银发男人拨了拨衣袂，“没想到都过了一千多年了，我还能重新遇到一个看见我不会逃跑的人。” 字面意思是他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 很遗憾的，苏千殷表情毫无变化。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要适当尖叫一下，不然对不住他口中爆炸性的信息量。 “胆子不小。” 银发男人嘴角敛着笑，似一抹灼亮的白霜，“你就不怕我是来杀你的吗？” “我怕不怕重要吗？” 苏千殷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她弯下身子去捡那把刀，刀柄上被冻了一层柔厚的冰，她蹲在路边擦拭着。 擦拭的幅度偏大，冰渣碎了一地，入眼是晶莹的粉末。 苏千殷搓着发凉的手背，眼睛掀起冰光，往里凝着黑白的色彩。 她不禁直言道：“我说怕，你就不杀我吗？你想杀还是杀，我就不能说怕，不能说怕我只能说不怕，说不怕你想杀也还是杀。怕不怕都是被你杀，你还问我怕不怕？” “......” 银发男人险些被她绕懵。 他蹙了蹙眉，勉强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所以你到底怕不怕？” 苏千殷抚着锋彻的刀面起身，唇角微勾，眼里却不见半点笑意。 “什么怕不怕的，人不是都想活着吗？正如我现在也是迫切的想活下去！” 苏千殷转身就把刀刺进银发男人的胸膛。 噗！ 刺骨般的声音，没有血液渗出。 银发男人的目光逐渐冰冷。 他颔着眼角，一手抚上了插在胸前的那把刀。 “仅凭这样，你以为就能杀得了我？” 他轻巧地拨出刀柄，刀光一敛，刀尖擦着苏千殷的耳边飞过去—— 扎在了后面那棵歪脖子树上。 苏千殷缓过神来，耳背一阵生疼，逆着凌厉的刀痕，擦出了尖红的疤。 换做别人不被吓傻那都是奇迹。 苏千殷要做的却是奇葩。 “我只是先下手为强。” 苏千殷偷袭不过也认了，她能感觉到对方拥有的是远超乎她想象的庞大力量。 看着对方危险到极致的眼神，她也知道自己今晚是不可能平安到家了。 “你会后悔你刚才的所作所为。” 银发男人冷着脸，不作过多废话，一挥衣袖殃了半点风尘，贯穿在苏千殷脚边的地带突然震动起来，连带着银色的漩涡，波及到了环在周围的植物。 落叶成堆，挺拔的树木晃了一棵倒一棵，弱不禁风得不像样。 他冷眼旁观着，瞳孔泼了银色的辉，眼里承载的毁灭就在一瞬间。 地板顷刻间塌陷。 裂开的地带，破了个大坑。 苏千殷脚下一空...... “嘭！” 她陷下去，失重感随之而来，骤起的衣角掩不住下坠的身体，头顶是漫天飞溅的石块，悬在偌大的洞口。 往下一深，她被裹在越来越冷的狂风中，耳边的呼啸声不断直上，眼前掠过的光景全是模糊的白。 看不清也摸不着。 无休止的下降，无休止的...... ...... 苏千殷醒来时重获光明。 不对，没有光明，周围一片漆黑。 “啪嗒。”耳边隐隐传来滴水声，她支撑着没有一丝温度的地板，挣扎起身，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损，眉头紧锁着没有松开的迹象。 那种失重感仿佛还在上一秒，她深知自己掉进坑里了。 她沿着能摸索到的石壁直起身，僵着背后的冰冷没有动弹。 苏千殷顺着石壁的边缘前进。 打火机在坠落时从口袋里掉出来不见了。 她现在只能依靠夜视能力，缓慢的步履敲打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条未知的路很长，很长。 长期活在黑暗里的人不是不怕黑了，而是习惯了黑暗，如果不曾害怕，她也不会对着没有生命迹象的石壁抱怨起来。 “好累……” 她深深地感到了寂寞，她渴望有人，渴望有声音，渴望有一阵风吹来指引她找到出口。 “我好累......” “姐姐，我真的好累啊……” 苏千殷瞳孔缩了缩，下意识地呼唤起了她的姐姐。 “......” 然后显灵了。 是的，她看见石壁的尽头有一丝光亮。 石壁蔓延上去的峭壁，挂着一盏紫红色的灯笼，与地面的距离高得令人窒息，渺茫的灯光撑不起庞大的黑暗。 苏千殷只好凑到了灯笼下面，一抬眼便是阑珊似锦的光，刺得她鼻子一酸，她的眼球仿佛浸泡在浓艳的水中睁不开。 好丑。 虽然没怎么看清，苏千殷还是给予了这盏灯至高的评价。 她揉了下眼睛，一道紫红色的光趁机旋过来，轻而易举的把她撂上去。 “嗖——” 苏千殷睁眼后发现自己升空了：“......” 所以她是被一盏长得极丑的灯笼给吸走了吗？ 第9章 怪物 苏千殷被吸进这盏灯里头，明显感觉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阂了她，紧接着，她有幸再次体验了一次失重。 砰！ 她毫无形象的摔了下来。 苏千殷顾不上后脑勺的疼痛，连忙坐起来环顾四周，结果直面了一堆东倒西歪的白骨。 “......” 她不免感到心累，无视了白骨的存在爬起来，脚跟收不住往后一颤，踩到了一块冷邦邦的硬东西。 回头看竟是一桩骨架，骨节分明，残破的骷髅头颜色惨白，上面抹着的血四分五裂。 苏千殷怀疑那个银发男人是故意的，把她弄进一个坑里，设计她被这盏灯困起来，不是为了吓她又是为了什么？ 她压下了把银发男人抓来也做成骷髅头的冲动，先想办法逃出去才是当务之急。 就在这时，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阴风袭来，苏千殷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飘起来，被未知的力量托着往前，不容她挣扎半分。 飘过了一道道灯光筑起的洞口，最终停留在光芒照耀的尽头，她终于看清前方有个人。 人？ 活在这盏灯里的会是人吗？ 还未等她看仔细，那个人晃了一下身体，阴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回彻在上空。 “第九个。” “什么第九个？” 苏千殷很自然地接过话，她能听出这家伙是个男的。 “一、二、三......” 那家伙显然没空搭理她，自顾自地数了一遍，“七、八、九......就是九！” “你是第九个！” 他激动得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颤抖，“你是第九个人！” 苏千殷微微皱眉，略想了一会，眉头忽然舒展开来：“我是第九个光顾这里的，对吗？” 话音刚落，又一股力量猛地推向她，她被粗暴地推到了那家伙身前。 她近距离的，非常清楚地看清了他长什么样。 狭长的睫毛弯弯而下，垫底的眼珠子宛若紫色的玛瑙。 敞开的瞳孔里玷上了矛盾的紫白，盛着冷艳的血丝。 视线接着往下挪，这张脸仿佛上了大片雪漆，被星霜亲抚过一样的圣颜。 他的嘴唇如同覆着一撮红玫瑰，胜过烈酒的矜贵，泛着迷邃的色泽。 很美，很美。 苏千殷不觉怔了怔：“你不是人。” 他笑了，笑得没有一丝温度：“我不是人，我是怪物，很吓人的怪物。” “为什么见到我这么兴奋？” 苏千殷表现得格外冷静，毕竟她上一个才刚遇到的也不是人。 “因为......我有了出去的机会啊！” 眼里尽是疯狂，狰狞，都不足以形容他，“带我出去！你带我出去！不然我就杀了你！” “杀了？” 这两个字并不陌生，苏千殷看他的眼神逐渐复杂起来，“那些白骨是你弄的吗？” “带我出去！快带我出去！” 他还在不停歇地喊着。 苏千殷越发肯定：“你把那八个人都杀了。” 眼前的疯子消停下来，不再张狂。 他缓缓露出笑容。 “不是我杀的，是被饿死的。” 他像是被人抢走玩偶的小孩，嘴角下垂，语气掺着几分委屈，“他们不想带我出去，我也不让他们出去，我不开心，就看着他们饥饿，他们痛苦，颓废，然后化作腐烂的白骨。”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又往上拔高了。 “你也是坏人！你也不带我出去！我也要让你痛苦！坏人！坏人……” 苏千殷这才发现，他的手脚都被铁链拴住了，纵使他有再大的力量也挣脱不开。 所以他是什么？ 被关在这盏灯里出不去的怪物？ 这世界还真是什么都有，有鬼，有狠起来弄了个大坑的银发男人，还有喜欢欣赏别人被饿死的怪物。 那她又是什么呢？ 苏千殷难得陷入困扰，上天给了她一双阴阳眼，是意味着她能做些什么呢？ 不，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双眼睛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灾难。 她现在束手无策，可能下一秒她就要躺在那堆白骨里。 但是...... 但是！ 她就是想再做点什么，她总该做点什么。 她......苏千殷合上眼睛，前进一步，无所顾忌地抱住了暴动的怪物。 轻轻安抚着他。 “为什么想出去，外面的世界有多可怕你知道吗？” 怪物被她这一抱给抱懵了。 他蹙着眉头，神情有些费解，放任自己的重量搭在她身上。 “可怕是什么？” 他的下巴勾着她的肩头，声音漏过她的发丝。 “可怕就是不想看到，因为太可怕所以不想看到。” 苏千殷反过来问他，“你想看到我吗？” 他安静了好一会，盯着她的脸说：“想，我想看到人。” “那我可不可怕？” “不可怕。” “那我是不是坏人？” “......” 他这次安静的时间更长了，长到苏千殷以为他要睡过去时，他才小声地开口说话，语气不再是冷冰冰的。 “不是。” “你，你是个好人。” “是好人就要带我出去。” 他果然还惦记着出去这一事。 苏千殷松开了他，抱着能多活一秒是一秒的心理，原地坐下来。 “我要是能带你出去，就不会等到现在了，你没发现我自己也出不去吗？” “哦。” 怪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了。” 苏千殷作势点点头，她也不怪他，不怪他刚刚想让她痛苦。 毕竟他们都是渴望光的。 “我叫苏千殷。” 事到如今除了自我介绍，她也没别的话题了，“你叫什么？” 他这次没有犹豫：“李司黍。” “跟我的名字一样，也是三个字。” 她还以为怪物没有名字呢。 苏千殷想着，往李司黍那边挪了挪，避开阴风袭来的方向。 他察觉到了什么：“你会冷？” “有点。” 苏千殷也不刻意隐瞒。 李司黍蓦地起了个身，面不改色地向她靠近。 他托起铁链拴住的手臂，发出一阵金属生拉硬扯的声音。 这次是他主动抱住了她。 不得不说他的怀抱很有温度。 “你还冷吗？” “不冷了，谢谢。” 苏千殷第一次被这样抱着，出奇的没有不自在。 李司黍乍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大眼瞪小眼一会，他似乎感到新奇：“谢谢又是什么？” “谢，谢？” 苏千殷思索着，试探地抬起手，往他头上揉了一把，“喜欢这种感觉吗？” “喜欢。” “这就是说谢谢的感觉。” “……” 李司黍埋下脑袋，不太舒服地蹭了蹭她的手臂。 苏千殷仿佛懂了他的心思，举起手重新揉了揉他的头，动作比上一次要轻柔不少。 他学着她刚才的语气：“谢谢。” 苏千殷扑哧一笑，嘴角配合上扬，多年面瘫的她竟忍不住破功了。 这个怪物傻里傻气的，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那些被遗弃的白骨…… 苏千殷明知道她面对的是一个视人命如粪土的怪物。 本应该心生恐惧的，但她却有足够的耐心陪怪物说说话。 “李司黍。” 她揉着怪物的手顿了顿，“答应我，如果我能带你出去，你不能杀人，也不能让人痛苦。” 虽然她也不知道怎么出去就是了。 怪物活生生地像一只忠犬，忙不迭点了点头。 苏千殷这才满意地帮他顺毛，他的头发是纯粹的棕黑色，摸起来手感舒适。 不知道到底摸了多久。 苏千殷才悄然放手，依偎着怪物的肩膀沉沉睡去。 她没有看见的是，李司黍用一只手攥着铁链往上提，不让它沾染到苏千殷分毫。 李司黍凝视着她的睡颜，呼吸险些失控，温热的气息打落在她的鼻尖，另一只手小心地护着她的脑袋。 “人类的头都这么脆弱吗？” 李司黍喃喃道。 只要他想，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苏千殷的头拧下来。 只是这个人类的眼睛在他看来煞是漂亮。 像极了他很久以前养的一只小东西，让他不是很想把她镶有这双眼睛的头给拧下来…… 睡着的苏千殷还不知道自己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 “不过这样也好。” 李司黍将她耳边散乱的发丝理好，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多亏了你，我好像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他终于可以出去了。 第10章 两个人 将近三更，万家熄了灯火，只有悬在空中的云层并非静止。 还是那条巷子，往里探黑不见底。 月光是那么奢侈，就一排老旧的路灯吃力的撑起了光。 银发男人站在巷子口，一头银发绣着路灯的斜影。 浊厚的墙壁盗走了灯下的色彩，灯光渺茫，镶着辉的石砖，渗出碎光搅着一席黑，裹起的影子是暖色的。 他笼在巷子的阴影处，轻声唤道。 “白无常。” 低调的巷尾，闻声窜出了一只灵活的大白猫，如果苏千殷在这一眼就能认出，它是那三只流浪猫里的“大白白”。 大白猫立马卧在地上，尾巴竖起来，爪子软趴趴的，臣服于银发男人的注视下。 “大人。” 大白猫流利地说起了人话。 银发男人挥一挥衣袖，示意它起来：“多亏你事先接近了苏千殷，我才能找到她，她现在已经被我送进那盏九幽灯里了。” 大白猫眼神一颤，这抹异样没有逃过银发男人的眼睛。 “怎么？舍不得她去送死？” “大人恕罪！” 大白猫恭敬地伏着身，敛去眼底的不忍，“八个拥有阴阳眼的人，没一个能活着从九幽灯里出来，无常斗胆问一句，为何大人如此断定她不会令大人失望？” 夜色泻下，暮色垂颜，巷子里淤积的阴影愈发浓郁，晚风轻拥而过，衬得银发男人一轮俊美，连月色的姣容都自叹不如。 “苏千殷是怪物命运的关键，死神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她死了。” 风声徐徐，周边的落叶摇曳了一地碎影，他的声音像是浸透了冰，清冷绝尘，给人一种不可攀听的脱俗感。 “灯里的怪物，也是时候该放出来了，那个女孩那么努力的想活着，不会被区区一个怪物难倒，她会出来的。” 他勾唇道，“待彼岸花枯，忘川河竭之时，就是我精心策划的。” 大白猫识相的住了嘴，不知是不是错觉，它好像看到它家大人眼里有一丝哀伤，随即消失殆尽，眼波再无起伏。 是啊，大人有当策划师的潜力。 它家大人是阴曹地府的老大，众鬼拥护，大人的贴身下属除了它，还有它哥哥黑无常，以及两个办事不利索的牛头马面。 话说回来，它家大人名震四方，应该不会有人不知道何谓冥王。 ...... 苏千殷确实不知道什么冥王不冥王的。 她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趴在草丛堆里，满头栽了乱糟糟的杂草，校服也脏兮兮的，鞋底有浑浊的泥水，水渍凌乱了她的狼狈。 她眼下更关心的却是那个怪物。 既然她出来了，李司黍没道理出不来。 可是事实证明这里就她一个人。 那盏灯不见了，怪物不见了，只有她一人独自眺望天空。 天已经亮了。 她与小草相伴躺了一夜。 是梦吗......那个有温度的怀抱，被铁链拴住的尽头，破碎的白骨还有怪物。 真的是梦吗？ 苏千殷拭去了袖子上的灰，剥开杂草爬起来才发现两腿发麻，迎来一句掩面的叹息。 “呼......” 就当是一场不好的梦，忘掉李司黍这个多余的名字吧。 奈何命运偏偏与她作对。 苏千殷没来得及忘，就撞见了昨晚她掉进去的那个大坑。 大坑后面是那一棵歪脖子树，扎在树皮上的是眼熟的刀柄。 仿佛在提醒她这根本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包括那个不知所踪的银发男人。 苏千殷停滞了一下，绕过大坑，边拨掉缠在头发上的水珠，边走到歪脖子树前面，一把扯回刀柄，又卷起袖子塞进里面。 只有树皮上的刀口能证明她来过。 苏千殷大致松了口气，转过来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还是个有膝盖那么高的小女孩。 她戴了一顶红帽子，穿着乳白色的波浪裙，裙摆环绕着白皙的小短腿，白净的面容上嵌着弯弯的眉眼，头顶悬着亦如神祗的阳光。 盛空的辉煌一倾而下，毫无偏差地宠着她，温度尽洒在她身上，使其眼里泛起淡淡碎光。 如波如酌，潋滟皆可。 她扶了扶歪掉的红帽子，冲着苏千殷撒开嘴笑。 鼓起粉嫩的婴儿肥，甚是萌。 连一向面瘫的苏千殷都不禁为之动容。 “你......” 苏千殷人生第一次词穷。 “姐姐，吃苹果吗？” 小红帽软声说着。 她掏出两个跟红帽子一样颜色的苹果，高举过头想要递上来，苏千殷见此有些为难。 “我......姐姐现在身上没有钱，买不了你的苹果。” 小红帽大方地摆了摆手：“无碍，是我想请姐姐吃苹果。” “请、请？”苏千殷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个小女孩主动送陌生人苹果，也不怕被陌生人拐走。 “你这样做是很危险的知道吗？如果姐姐是坏人，不仅会拿走你的苹果，还会顺带把你抱走拿去卖了，你就再也吃不到苹果了。” 苏千殷觉得她是缺乏教育，自己就勉为其难做一回好人吧。 “快回家吧，这苹果姐姐不能要，你看姐姐只有一个人，吃不完两个苹果。” 苏千殷半哄半骗，就在她以为小红帽会冒出“拿走一个苹果也可以”的说辞时，谁知对方只是歪着头，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你只有一个人吗？” 小红帽直勾勾地盯着她，清澈纯净的眼睛仿佛看穿了她的心灵一样，“别骗我了姐姐。” 她笑容过分的无邪。 “明明是两个人......虽然另一个不能被当做是人......” －－－－－－题外话－－－－－－ 小红帽是关键人物，不用知道她是谁，只要知道她很关键便好。 第11章 偷看 明明是两个人......虽然另一个不能被当做是人...... 苏千殷诧异地转头，确定这棵树下除了她跟小红帽，真的没有第三个人了。 可是更诡异的事情在后头。 她回过头意外地发现，小红帽不见了，眼前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 若不是心理素质够强大，苏千殷在想自己是不是要落荒而逃。 但是她很肯定，小红帽不是鬼。 她清楚地看到了地上的影子。 小红帽不是鬼也不是人。 至于是什么，苏千殷觉得与自己无关，毕竟她也不是很想吃苹果。 她现在只想回家奔赴浴室洗澡，一身泥土味让她没法静下心来。 苏千殷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没发现的是，就在那棵歪脖子树上翘着两条白皙的小腿。 小红帽一边啃苹果，一边观赏着她越缩越小的背影，直至变成黑点。 “我说了要请你吃苹果，是你自己不要的，错过机会就没有了。” 小红帽利落地摘下红帽子，一头绝美的金色卷发悠悠披肩，宛若被神祗一般的阳光亲吻过。 她揉了揉稀碎的发丝，苹果也不离手，拿到嘴边狠狠地啃几口，好像在气自己送苹果被拒绝了。 “不要就不要，我也不稀罕给你苹果，让我看看下一个幸运儿是谁。” 她努了努嘴，此时刚好有一个俊朗的少年从树下经过。 小红帽抛弃了苹果，手指一动，红帽子自动飞到头上戴好，一个闪现就来到少年的跟前。 “哥哥，吃苹果吗？” “不......小妹妹，你身后怎么有个坑？” ...... 苏千殷并不知道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她正一路狂奔回家，沿途还碰到一辆开往她家方向的公交车。 最终她赶在公交车到站前到家了。 她扶着门框喘了口气：“不虚此行……” 确实不虚此行，昨晚的经历毕生难忘。 为了证明身体也不虚，苏千殷披上浴巾就冲进浴室，速度快得惊人。 关门声响彻整个屋子，伴着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她享受在热水的怀抱下，睫毛轻颤，掸碎了涌进眼皮的水珠。 这里的家算不上她的家，是很多爱心人士提供给她的房子，姐姐的事闹得很大，知情人都很担心她要怎么活下去。 她说她会烧菜，会扫地，就是个子不够高还擦不了窗户。 她向那些资助过她的人道谢，平静的目光透尽执意。 “我会好好学习。” 她说，她长大后来还。 苏千殷掬了一捧水，往自己脸上泼，洗去搅着尘埃的泡沫，多余的水珠顺着脸颊流下，落地是被大片水占据的地板。 眼睛一时半会睁不开，她小心挪动着，勾走了挂在门板上的浴巾，撩起湿漉漉的头发，边擦干边来到镜子前。 浴室的温度较高，镜子蒙上了一片模糊的水雾，她抹了抹镜面，雾色褪尽，热气散开，肤色泛白，修长的身材嵌在镜子里，一缕噙满水的发丝顺在浴巾边缘，笼着细致的柔美。 她开始着手找吹风机。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苏千殷垂放在身侧的胳膊动了动，当着她的面自动抬起来，硬是一拳砸向了镜面！ “砰！”镜面应声裂开了。 “啊......” 苏千殷痛呼一声，弯起的手背溢出血丝，她根本不受控制。 怎么会这样？ 她震惊万分，那只手无处安放，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又是一拳砸到镜子旁的墙上！ “砰！” 剧烈的疼痛充斥着全身。 “咝……”这次她忍住了。 “是谁在搞鬼？” 苏千殷冷声问道，这种现象不是有鬼就是撞邪了，她得先把对方逼出来。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 “你看不见我吗……” 苏千殷随着这一声冷静下来，缓了缓，她道出三个字。 “李司黍。” 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她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她转过头，唇角微勾，笑得有些瘆人，用不属于她的声音说道。 “想我了吗姐姐？” 苏千殷脸色徒然一变，勾起的唇角怎么也放不下：“你是不是在我的身体里，随时可以掌控我的身体！” “是的，姐姐不笨。” 镜子里的她扭动着脖子，转了个圈，是她平时绝对不会做的动作。 她的身体就这样被夺了去。 苏千殷倒吸一口气，刚刚砸镜子又砸墙，手背犹存着痛楚，她努力不让声音颤抖。 “为什么叫我姐姐？你不是人，应该活得比我久。” “我听到那个小不点是这么叫你的，就是要送你苹果的小不点。” 李司黍的声音就是从她身体里发出来的。 “能不能出来，占据别人身体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苏千殷试图讲道理，结果她看见自己的手玩弄起了耳边的碎发。 “姐姐，不要赶我走。” 李司黍操控着她的身体，一手抚上了她的脸，从镜子里来看，是她自己在摸自己的脸，着实怪异。 “我很喜欢姐姐的身体......” “喜欢个鬼！” 苏千殷失去一贯的冷静，气得想揍了自己，“你是不是偷看了李司黍！” 对方有些困惑：“偷看什么？” “你别给我装！” 她不信他不知道这里是浴室。 “我在姐姐身体里睡着了，才醒过来不久，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李司黍丧着脸，苏千殷的脸也只好丧着。 “姐姐不相信我。” 真有他的，还委屈上了是吧？ “行，你的言论成功说服了我，那你就好好待在我的身体里别出来了。” 苏千殷也不怕鱼死网破，“我突然有个不错的想法，打算绝食几天，你也跟着我一起绝吧，谁让你这么喜欢我的身体呢？” 李司黍：“......” 他的姐姐好像有点残忍。 第12章 红色 苏千殷没有食言，头发没吹就坐在书桌前动了两小时的笔，硬是把绝食二字发挥得淋漓尽致，一口水都没碰。 多么坚持不懈的精神，坚持到连李司黍都不忍心了。 “姐姐，我只是舍不得你，才不想离开你的身体，是我惹姐姐生气了，姐姐可不可以不要为了我伤害自己。” 事到如今他还在装可怜。 啪！ 苏千殷合起书本往桌上一盖，震得连桌角也要抖三抖。 “占据别人的身体还有理了是吧？要不这些题目你帮我做。” “姐姐我不会。” 李司黍失落的语气，无中挤了一丝哭腔，在她听来异常的刺耳。 造孽啊，苏千殷是铁了心不吃饭：“要么饿到明天天亮，要么就出来。” 李司黍愈发难过起来：“我忘了告诉姐姐，我是不用吃饭的......” 苏千殷眼神一滞，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怪物要吃饭的话，那被关在那盏灯里没日没夜的，她昨晚进去看见的森森白骨，里面就要有一堆是属于他的。 怪物压根不用填饱肚子，所以她还傻傻的挨饿干嘛？ 苏千殷突然觉得不值，做题从来不失分的她当下起身，绝食什么的抛之脑后，她不能为了饿自己而不吃饭。 坚定地起身到一半却发现腿麻了。 苏千殷：“......” 做题做到腿麻，也是没谁了。 “李司黍，你真的打算永远不离开我吗？” 她泄了气的坐回去，弯下腰揉了揉膝盖，直起身子的时候不慎磕到桌角，猛地一下，疼得她头皮发麻。 李司黍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姐姐你伤到哪了？” “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 苏千殷正想追问，她的手忽然不听使唤的抬起来，移到脑袋旁边，小心翼翼的摸着被磕疼的地方，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她的另一只手也随之抬起，一拳砸向那个碍眼的桌角。 哐的一声，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巴不自主张开了，李司黍的语气莫名的凶：“都怪你！怪你弄疼了我姐姐！打你......” “够了。” 苏千殷黑着脸，颤抖的把手缩回来，“你向桌子发脾气有用吗？疼的是我又不是你。” 李司黍立马安分下来，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随意操控她的身体。 “其实待在姐姐的身体里，我和姐姐的心情是相通的，姐姐痛苦，我也很痛苦。” 是真正意义上的同甘共苦。 苏千殷手还疼着，没心情和他同甘共苦。 “既然是相通的，你不会连我心里在想什么都知道吧？” “不会的不会的。” 李司黍连声否认，“我只能感受到姐姐有没有生气。”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我的身体？” “因为离开了姐姐......” 李司黍顿了一下，沮丧的说，“我就会被关回那盏灯里，在姐姐身体里的只是我的灵魂，我的本体依然留在那里。” “你是说，我的身体相当于一个容器，把你的灵魂带出来了？” 苏千殷话音刚落，就感觉她的头被牵引着点了点，是李司黍在点头。 “所以我离不开姐姐。” 听他这么讲，苏千殷反倒松了口气。 如果是特殊情况，不是因为想要占据她的身体而纠缠不放，她可以勉强接受，反正一具身体共用两个灵魂也撑不破。 说到撑，她想到吃撑了，才发现自己忘了吃饭。 苏千殷起身脱离椅子，走向厨房。 “我们的味觉是不是也是相通的？” 她放了西红柿在菜板上，挥起菜刀，一把切开毫不含糊，然后在碗里倒腾着破碎的鸡蛋，一连串的动作十分流利。 李司黍边随着她的身体操作，边说道：“你吃进嘴里的东西有什么味道，我能尝得出来。” “那一起吃西红柿炒鸡蛋吧，我喜欢红色，这道菜也是红色的。” 遭到切开的西红柿，汁液过分鲜艳，安置在盘子中央，染红了苏千殷的视线，她恍惚间竟有些失神。 红色...... 与此同时，另一边。 付良澄拉开车门，披了件外套走下警车，手腕上系得牢牢的那条红绳，他盯着出神，虔诚似的摸了一下。 他不禁想到七年前，也是在一辆警车旁。 那个矮他半个头的女孩，踮起脚尖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擦过红绳，她帮他系上，笑起来如同绽放的白兰花，眼里有星星，也有他。 “红色，是我的幸运色。” 第13章 不离开 正值午时，鲜亮的光烧穿了云层，敞开的窗户延着旖旎的光晕。 卸下金辉，灿若夏花，铺洒在餐桌上。 迎着日光的洗涤，饭香充盈其间，苏千殷慢条斯理地搅拌着碗里的饭。 登时，她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被关在那盏灯里？” 那盏灯看起来并非俗物，能把这样的怪物困在里面好几年，威力不容小觑。 苏千殷的身体瞬间被占据了，脱口而出是李司黍的声音：“小时候，有个人跟我说过，怪物就应该被关起来。” “那个人是谁？” “我母亲。” “咚！”一个不稳，勺子划过桌角掉下去。 苏千殷的吃惊可想而知：“你母亲为什么会把你......” 她心里一哽，甚至无法再接着问下去。 李司黍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 他倒是从未有过的平静，自作主张地操控着这具身体，舀起一口饭递到苏千殷的嘴边。 “别为我伤心了姐姐，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感受不到。” 苏千殷顺着他的动作把勺子放下，“我感受不到你的心情，很难受的吧......被这样对待的你会不会很难受？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司黍不大懂什么是难受，母亲二字对他而言没有重要过。 “母亲说我是怪物，不准我靠近人类。” 他漫不经心地说，“母亲是个女巫，拥有很强大的巫术，母亲从来没有保护过我，唯一一次为我动用了巫术，就是把我关在那盏灯里。” 苏千殷近距离地听着他毫无起伏的声音。 “我的母亲很坏，对不对？” “你不坏。” 苏千殷做出了一个笨拙的动作，张开双臂，环住自己的身体。 她在拥抱身体里的怪物。 “可是你不坏，这就够了。” 他不坏？ 怎么可能......她根本不懂他。他的母亲曾经拼了命想守护世界，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本体被限制在那盏灯里，他现在就想毁了这个碍眼的世界。 他在利用苏千殷，利用人类的躯壳承载他的灵魂，利用人类的感性使其放下戒心。 可是这个人类为什么不对他坏一点？ 他的姐姐真的好傻。 “你会离开我吗，姐姐？” 李司黍不觉降了声，问出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不是问他离不离开她，而是问她离不离开他。 苏千殷却连深思都没有：“不离开。” “为什么？” “离开你不划算。” 她眉头都不皱一下，拿起勺子就往嘴里扒了几口饭，“白白让你占了我的身体这么久，天下哪有这等好事？我不是坏人，但也不是好人。” 李司黍强行压下了心底的阴戾，根本不容她察觉半分。 为什么不说会呢？ 从她说不离开的这一刻起，她就死定了…… 因为他也不会放过她的。 李司黍将他的心思隐藏得极好，利落的声音里没有漏出半点异样：“姐姐，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了。” 苏千殷显然没有意识到危机，咽下一口饭道，“你让我知道，原来有母亲的孩子不一定幸福。” “姐姐没有母亲吗？” “有的吧，只是没见过。” 小时候的话题唯一关乎母亲的一次，还是姐姐无意间说起的，说母亲嫌她们是拖油瓶，早早就不要她们了。 她对自己的母亲本就谈不上有一分好感，更别提爱了。 这顿饭吃到后面，苏千殷和李司黍都没有再提起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题。 第14章 学神 “姐姐以后每天都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归功于西红柿炒鸡蛋，李司黍暂时放下了毁灭世界的念头，他觉得这个不顺眼的世界还是有存在价值的。 “我会考虑的。” 苏千殷眼眸微挑，轻声应了一句，脑海中却在寻思昨晚的事情。 她顺手却不失利索地把碗筷收拾完后，从厨房里慢步走出来，经过客厅时不忘把桌子上的手机拿起来。 这台手机是她七年前被警察从大火中救出来后，进入的那家医院里，一个女护士硬塞给她的，说是为了她以后独自生活的安全着想。 而那家医院的名字好像叫蓝什么来着...... 她不记得了，不过不重要。早在去年的时候，她就已经用自己做兼职赚来的钱，把手机的价格一分不差地付给了当年的医院。 为此深受感动的院长还专门请了记者来采访她，想用她还钱的事迹给广大市民传播正能量，但是被她无情地拒绝了，毕竟她不是很喜欢抛头露面。 回到房间，苏千殷立马划开手机屏幕：“怪物先生，我现在要跟别人打个电话，事关严肃请您不要说话，如果您表现的好，我会再给您做西红柿炒鸡蛋的。” 她神色清冷如故，直白地叮嘱李司黍几句后，飞快地拨了班主任的号码过去。 虽然李司黍很想问一下电话是什么东西，不过他还是决定先做个听话的怪物，沉下心来安静着没有出声。 嘟嘟嘟...... 一阵急促的忙音掠过耳边，电话不出意外地被接通了。 “喂？是千殷吗。”电话那头响起了班主任熟悉的声音，低沉浑厚且饱含磁性。 “是我，是这样的老师，下周学校不是要进行月考吗？我研究了我们班每个同学的成绩，发现季泽泓的语数英三科还差一点就能及格。” 苏千殷眸光微动，决定树立起学霸的榜样，“所以我想趁着周末帮他补一下功课。”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只听班长任高声道。 “千殷！没想到你会这么伟大！老师为你感到骄傲——” 他的声音膨胀起来震过了屏幕！震得苏千殷抖了一下，导致肌肉的松弛松开了手机。 手机掉下去后砸向枕头，还好没有造成实质性损害。 她硬着头皮爬到床上拾回手机，耳朵还被这一声震得有些发麻。 激动在头上的班主任对此一无所知：“你不愧是老师教出来的好学生，没想到你这么为同学着想！” 为同学着想的苏千殷正趴在床上，纠结着晚饭要吃些什么。 鱼香肉丝？剁椒鱼头？鲫鱼豆腐汤？ “鱼......于是我来找老师，想问一下季泽泓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她趁着打电话的空档，不自觉想到了大量的鱼类食材。 毫不知情的班主任听了甚是感动，他努力哽咽着，可惜挤不出半滴眼泪。 “千殷，你加油，老师能为你做的只有给你电话号码了。” 忽悠了一通班主任后，苏千殷如愿拿到了季泽泓的电话号码。补习什么是不存在的，毕竟只是她忽悠的借口而已。 苏千殷照着刚刚记下的数字，迅速按健拨了过去。 “喂？”电话那头接的很快。 苏千殷懒得绕弯子，直言道：“我想知道泫英高中旧校区自杀的那个学生是谁。” “啊？”对方口中蹦出了一个生动的疑问字。 “我说我想知道，七年前在泫英高中旧校区自杀的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苏千殷充分强调着，考虑到对方会有没听清楚的风险，她还拉近了手机和耳朵的距离。 季泽泓轻咳了下，试图缓解尴尬：“我想说的是我不知道你是谁。” “......”是她鲁莽了。 苏千殷皱了皱眉，只好多加解释：“我就是昨晚跟你去旧校区探险的苏千殷。” “苏千殷......啊这！你是苏千殷！你竟然会打电话！” 季泽泓夸大的反应令她非常头疼，说得好像她不应该会打电话一样。 “我我我——我听到活的苏千殷说话了！啊！” 他语无伦次，猛地敞开了嗓子，简直要用尖叫崩坏屏幕。 经历过上一次的苏千殷已经有先见之明，手臂快速直到一旁，手机及时撤离了耳朵。 她可不想明天去耳科医院挂个号。 “我现在真的好想昭告全校！苏千殷的手机里存有我的电话号码！” 季泽泓却浑然不觉，电话那头的苏学神已经嫌他废话太多，骨碌着趴到床上去接电话了。 她侧过身，裤脚的卷边赖着床铺，头发利落地挂了枕头一片。 此时的小姑娘跟流浪猫的躺姿出奇一致。 季同学注定想象不到自己崇拜的学神，在生活中竟然如此随意。 “我季泽泓出息了！有生之年竟然能接到学神的电话！我要告诉我妈妈......” “你能不能先回答我再告诉你妈？” 苏千殷实在不得不打断他，再拖下去她的问题都要凉了。 季泽泓恢复了些理智：“你能不能把问题再问一遍？学神。” 这改口改的还真顺，都不叫她苏千殷的名字，直接唤她学神了。 “泫英高中自杀的学生是谁？” 想终止电话的念头一闪而过，苏千殷耐力非同寻常地忍着没有按下红键。 “你说那个事件？我一时激动给忘了，昨晚我跟孙妙从那栋楼出来后，我担心你的安危就立马报警了，现在听你打电话过来，我也能放下心来了。” 季泽泓心有余悸地说，“旧校区太邪乎了，孙妙出来后一直坚持说有人在碰她，我看她也不像故意在吓我们......那个事件我是听说的，自杀的学生是谁我不清楚。” 苏千殷眯了眯眼：“那关于这个事件，你还知道什么有用的吗？” 季泽泓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你可以去槐园小区看看，我把地址写给你，很多旧校区的学生都租了那边的房子，你去打听一下也许就有人知道。” “好的，谢谢。” 没人知道她是费了多大劲才能说出谢谢。 苏千殷拿到地址后，准备挂了电话，手指却莫名其妙的不受控制了。 指尖在她即将按到红键的时候，无端地僵住了。 哦，不是无端。 她的身体被抢了。 “喂，我说......” 李司黍把手机贴近耳朵，用自己的声音同季泽泓对话，“下次能不能别这么话多？” 对面的季泽泓登时发懵：“你谁啊？” “你管我是谁。” 李司黍轻嗤了下，眸底幽冷，神色阴沉决绝，“我姐姐陪你打电话有多辛苦你知道吗？有的没的说了一堆。” 他的声音冷冽彻底，像是锋芒磨过砂纸掀起的沉重，季泽泓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我我我下次会注意的！” “放心，没有下次了。”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他学着苏千殷的动作瞬间毫不留情地把电话挂了，娇软的指尖狠狠地按了下红键。 然后没等她发话自己就承认了错误。 “姐姐我错了，我不应该擅自用你的身体，只是那个家伙惹你不开心了。” 所以他才想...... “姐姐，你消消气好吗。” 李司黍抿了下唇，声线突然低沉透着几分诡柔，豁出去想要讨好这具身体的主人的心思实在是过于明显。 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后，苏千殷不禁失笑，她压根就没有生气，能上哪儿找气来消？ “我不开心不是因为他，我只是在心疼我的话费。” “什么是话费啊姐姐？” 李司黍好学地问。 怪物很傻，他在遇到苏千殷之前，所见所闻都是在那盏封闭的九幽灯里度过，以至于他对这个世界完全缺乏了解。 苏千殷默然了片刻，却没有直言他傻，转身把手机不偏不倚地抛在枕头边：“有了话费就可以给你想见的人打电话。” 李司黍暗忖道，看样子他不需要话费。 因为他想见的人不会离开他。 第15章 花盆 午后的阳光是舒适的，是金杏般的，暖风渐过，天气较为温和。 苏千殷照着季泽泓给的地址，坐了趟公交来到槐园小区。 她进门的时候还在心疼一块钱的车费。 这不是什么高档小区，楼下的环境却比她想象中的好。 空气清新宜人，杏树环绕，放眼望去也有很多楼层，伫立在湛蓝的天空下。 苏千殷撩起耳边的碎发，环顾四周的楼层，半张脸侧着风声思考。 要先从哪栋楼开始打听呢？ 她的脚步随着思维向前，没有注意到自己快要经过一栋楼了。 就在这时，一桩危机从天而降。 “姐姐小心啊！” 苏千殷还在发愣，身体里的李司黍就已经转换过来，操控着她往旁边一扑。 哐啷—— 她跌坐在地上，耳边炸开短促的破碎声，坠落的花盆刚好砸到之前那个位置！ 花盆砸了个稀巴烂，白色粉末的碎片刺痛了她的视线，栽在里头的植物被迫剥离，折断根身，土壤溅了一地的渣。 如果没有及时避开，后果不堪设想...... “你想死吗？” 李司黍隔着她的身体吼了她，“有危险了你都不知道躲！” 苏千殷很想说她没看见。 “这栋楼每一层阳台，都跟我刚刚站的位置构成了斜线。” 她企图转移话题，“如果花盆是不慎掉下来的，直线坠落不可能砸到我，除非有人在阳台上拿着花盆，瞄准我的方向再扔下来。” “是哪个家伙干的？我去杀了他！” 转移话题成功，李司黍的声音冰冷彻骨，危险的字眼如同坠地的冰花，袭人的寒意漫布了苏千殷全身。 “先别激动，这件事有点奇怪，我是第一次来这个小区，按理来说应该没人认识我。” 她冷静得过分，仿佛差点被砸到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我觉得砸下来的这个花盆，是原本就放在阳台上的，盆里的植物被保养的很好，能看出它的主人对它很细心......” 苏千殷起身分析着，“我在想，会不会是有人看见我从下面路过，临时起意，才拿起阳台上的花盆要砸我，但绝对不是因为认识我。” 李司黍一股子狠戾：“管他是因为什么，敢伤害你我就杀了他！” 苏千殷这才发现，他生气起来连姐姐都不叫了。 “李司黍，你答应我不杀人的。” “万一你死了我还怎么答应你！” “......” 怪物生气了不好哄，她没辙了。 苏千殷对着天空长叹一声：“我不知道砸我的那个人住几楼。” “那就上楼一个一个问。” 他还真是简单粗暴。 苏千殷听他的话上楼了，把每层楼的住户挨个问了一遍。 直到第五楼时，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她睡眼惺忪，头发乱糟糟的像极了鸡窝毛，后背随意的倚着门板，睡衣的领口有些松垮，脖子表皮的一颗痣暴露在空气中。 “有事吗？”对方没好气的问。 “是不是你砸的？” 苏千殷的视线停留在她脖子上，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中年妇女轻呵道：“谁说是我砸的了？老娘没兴趣用花盆砸人！” 苏千殷蓦然抬头：“可是阿姨......我没有说过是花盆哦……” 中年妇女准备关门的手一僵。 “老娘猜到的不行吗！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唧唧歪歪的？” 她不耐烦的抬高了音量，眼看着门即将被关上，苏千殷直接伸出一只脚堵住门板，气得中年妇女大声嚷嚷。 “你再这样我就要喊人了啊……” “你是不是有个女儿？” 苏千殷硬是堵着门板不放，中年妇女闻言一愣，脸色垮下来：“你、你咋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你女儿七年前在泫英高中结束了生命。” 第16章 女儿 “你女儿七年前在泫英高中结束了生命。” 苏千殷不必再费劲堵着门板，中年妇女抓着门把的手像瘫软无力似的，慢慢垂了下来。 她的脸色是僵硬到骨子里的哀伤。 “你，你到底咋知道这些的？” “因为我见过你的女儿。” 苏千殷记得无头女尸身上的所有细节，“在她脖子上相同的位置，跟你一样有颗痣，我想应该是母女遗传。” 中年妇女扑通一声瘫坐在门边，扶着晃动的门板突然失声痛哭，尖锐的哭声划破了楼道的上空。 苏千殷没有上前制止，任凭她发泄。 “就是这个人拿花盆砸你的吗？” 李司黍的声音无处不在，苏千殷耐心劝道：“你别冲动，我好像知道她为什么要砸我了……” 中年妇女发泄了一通，再抬起头，脸上还残留着明显的泪痕，眼角泛滥着猩红，她侧过身把门口的位置空出来。 “进来吧。” 苏千殷进去的时候，被眼前一幕给束缚住了脚步。 这个家乱的让她大开眼界。 门边堆放着鼓起塑料袋的垃圾，一股异味扑面而来。 走近一看，沙发上全是颜色杂乱的衣服，下面的地板随处可见泡面杯，脏乱不堪，一张餐桌被溅出的汤汁浸染，违和的浓稠，里面掺着剩饭的米粒，整个屋子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中年妇女坐到沙发上，也不怕压坏衣服，两腿摊着不动，显然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坐吧。” 她慵懒的声音夹杂着漫不经心。 苏千殷礼貌的退后一步：“我站着就好。” “花盆是我砸的没错。” 中年妇女不知从哪掏出个打火机，顺带着已经拆封过的烟盒。 她点燃了一根烟，熏气直上，当着苏千殷的面放进嘴里，轻轻咬着烟的一头，浓浓的烟雾渲染着，模糊了她的轮廓，眼神有些迷离。 “我女儿七年前就走了，每天站在阳台上，我再也看不到她放学回家的样子……” 受了烟味的影响，她的声音透着沙哑，“当我看到你从下面路过，我就想起了我女儿，她七年前跟你差不多大......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女儿在这个年纪走了，别人的女儿这个年纪却活得好好的。” 中年妇女吐了一个烟圈，手指夹着那根烟，末尾被烧了一截。 烟味熏的苏千殷身子颤了颤，但是她没有退缩，迎着烟雾试探的往前一步，结果被呛的咳嗽不断。 缓解咳嗽的同时，苏千殷不忘控制住这具身体，没有让李司黍趁机转换过来。 他一冲动可能会伤害到中年妇女，她不能顺着他。 “你跟我女儿真的好像，她也闻不得一点烟味。” 中年妇女动手掐灭了那根烟，“我在阳台上看到跟她这么像的你，很不顺眼，为什么她死了你还活着......等我回过神来，旁边的花盆早已没了踪影。” 苏千殷并没有深究砸花盆这件事：“你一定很爱你的女儿。” 中年妇女在沙发上昂起头，默不作声的把眼泪憋回去。 她很爱她的女儿，也很想她的女儿。 苏千殷忽然想起正事：“阿姨，能不能告诉我你女儿的名字？” “蔡礼雯。” 中年妇女一字一顿的说，“她叫蔡礼雯，是个很优秀的女儿。” 眉头渐渐松开，苏千殷眼睛里蓦地浮现出了粲然的光。 找到了。 她找到无头女尸的名字了。 “阿姨，你家里有针线吗？” “你问这个干嘛......” “我带你去找你的女儿，虽然你看不见她，但是她看得见你。” 她顾不上中年妇女逐渐震惊的眼神，坦言说道。 “你可以再听一次你女儿的声音。” 第17章 总有人在努力爱你 七年前的泫英高中。 有个爱笑的女孩来过这里。 她戴着耳机，书包一侧的口袋里，插了个精致的麦克风。 “我叫蔡礼雯，妈妈说我有一副被天使吻过的嗓子，我也很热爱唱歌。” 开学的自我介绍，讲台上她羞涩又大方，声音宛若摇曳的风铃，悦耳空灵。 黑板上是她亲手写的名字。 脸上也写满了笑意。 高中的生活就像娟秀的字迹那般美好。 直到。 最爱她的妈妈，碰巧在学校门口收废品。 她下课期间跑出去见了妈妈一面，结果被同学撞见。 他们从此叫她“菜头”。 那些冷嘲热讽，如剜心的利刀扎在身上，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 泫英高中的旧校区，那栋教学楼一如昨晚的残破，无头女尸依然攀在墙壁的边缘。 她以为不会再有人叫她的名字。 可是就在这时，一阵亲切的呼唤足以将她从墙上拉下来。 “蔡礼雯！” “我找到你的名字了！” 苏千殷的身影飞快地掠过楼梯口，蔓延在走廊上的影子像是长了双翅膀，边走跑边高举起了一团针线。 “很高兴认识你！蔡礼雯。” 无头女尸抱紧了那颗头颅，上面的眼珠子蒙着红色的水雾，她撕扯着嘴巴大喊。 “我也是！我也......苏千殷你给我跑慢一点别摔了！” 这一刻，她觉得苏千殷就像天使。 会为死去的人撑伞的天使。 她沿着墙壁爬下来，赤着脚落在地面，想上前去抱抱她的天使。 然后她看见天使身后还有一个人。 “阿、阿雯......” 走走停停的步伐，断断续续的声音，只有中年妇女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狼狈。 咚！ 无头女尸手指僵住了，毫无意识的松开，那颗头颅应声落地。 时隔七年，她再次见到自己的母亲。 苏千殷见状立即上前，抱起那颗头颅，揉了揉它摔到的地方，接着把眼珠子对准中年妇女的方向。 在中年妇女看来，苏千殷抱起的就是一团空气，但是不妨碍她泪流满面。 “阿雯，妈妈来晚了。” 她穿着睡衣就出门了，搭在胸前的两只手攥着一条耳机。 “妈妈。” 眼珠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下方的嘴巴发颤的不像样，“你真的能听出我的声音吗？” 中年妇女泣不成声，眼角溅出泪水，低垂的睫毛拦不住她看女儿的眼神。 哪怕她看不见。 “我是你妈妈......” 中年妇女的眼神滚烫着，泪水灼开了她的视线，“我怎么会听不出女儿的声音......阿雯，妈妈好想你......” 她缩紧了背部，一阵颤栗，止不住合上的眼皮折断了泪水，溢出珍珠般的晶莹。 “阿雯。” “妈妈都没有问过你，你疼不疼……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啊……为什么不告诉妈妈，为什么不告诉妈妈你被欺负了……” 空气中多了一声哭泣。 眼珠子被大片泪水淹没，嘴巴漏出几个生硬的音节：“不疼了妈妈，我不疼了，都七年了我早就忘干净了，他们不重要。” 无头女尸拖着一身伤疤说她不疼了。 走廊的哭声充斥在耳边，苏千殷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有些人活着，没有了家。 有些人死了，还是有家的人。 “总有人在努力爱你。” 苏千殷安抚着头颅，连身体里的李司黍也难得的安静。 眼珠子瞥到了她手里的针线，嘴巴微张，哭腔持续着：“帮我缝起来吧……” “好。” 苏千殷说缝就缝绝不含糊，手指上缠绕着针线，娴熟利落，钻进暗黄色的皮肤里，像皮革一样粗糙，无头女尸却任其摆布。 用不着多时，头颅和身体被攥紧到一起，再无缝隙，瞧过去只有密密麻麻的针线。 无头女尸不再是无头了。 “你的针线活不错。” 蔡礼雯把手伸到后面，摸过脖子上缝合的那条线，仿佛有些不真实。 苏千殷嘴里叼着一根线头，她扯起来把它咬断，收回多余的针线，重新卷成一团。 “嗯，小时候姐姐教过我。” 她垂眸道。 蔡礼雯主动张开双臂，抱住她，距离突然的拉近令她愣了愣。 “这是我一直想说的。” 蔡礼雯把头埋在她颈肩上，“我能感觉到你也是活在黑暗里的人，跟我一样在寻找光，但是我想说的是，你不用刻意去寻找......苏千殷，对我而言你是天使，你就是光。” 这一道光来的猝不及防，照亮了蔡礼雯的地狱。 无论是撑伞的小女孩，还是唤起她名字的少女。 蔡礼雯的泪水终归化为一句话。 “很高兴认识你，苏千殷。” 第18章 故事要从一个坑讲起 蔡礼雯最后选择的归宿是陪在妈妈身边。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世界太乱，她只想把温柔留给爱自己的人。 苏千殷走出旧校区的时候。 灿然的余晖铺洒在身上，悬着她的脚步渐起渐落，脱颖出一片鲜红的地毯，彻进影里，灼伤了影。 “姐姐，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是坏人，对吗？” 李司黍突然借过她的身体，微微张开嘴，掀出了暗哑低调的声音。 苏千殷抬头，凝望着天空：“对。” 如果这个世界只存在坏的一面，那还有光可言吗？ 就在这时，迎着光的尽头，她骤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黑点奔赴在夕阳下。 黑点渐渐扩大至身影。 “学神！” “我来找你了！” 多么熟悉的呐喊，除了季泽泓，还有谁会这么叫她。 不对。 苏千殷脸色变了变，还真有，全校很多人私底下都叫她学神。 “学神，没想到你真的在这！” 等她回过神，季泽泓已经跑到她跟前了，眼里全是遮掩不住的兴奋。 “我去槐园小区没找到你，保安说有个阿姨跟你要来这里，我就赶来了。” “你来这里干嘛？” 苏千殷不解。 季泽泓挠了挠头：“我也很好奇那个自杀的女生是谁，想来看看。” “有进步。” 苏千殷突然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季泽泓面色微僵，眼神适当的困惑，像是没搞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有进步？” “我说的是......” 苏千殷绕到他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力度却异常的重。 “同样的伎俩你用了两次，第二次比第一次有进步。” 她挑眉道，“可惜了，你并不知道季泽泓说这件事的时候，挂在嘴边的都是学生，从来没有强调过性别，我猜他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所以你嘴里的女生怎么来的？” 又被识破了。 “一字之差啊......” “季泽泓”神情有些无奈，他打了个响指，银光骤起，全身上下被一层冰囚住，迎之而上，悬在半空中吞并银光。 一头银发长到腰间。 一身银袍席地。 待冰破碎，踩着冰渣落地不伤脚的，还是那个绝美的银发男人。 苏千殷站在原地，不打算跑也不打算动。 “你来的正好。” 她非常大方的伸出了手，“钱拿来，赔我打火机。” 刚落地的银发男人冷不丁一个踉跄。 “什么打火机？” 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开端。 “上次你弄出个大坑，严重破坏了环境，这一点我替全人类投诉你......还有！” 苏千殷义正严辞道，“你把我丢进坑里不要紧，要紧的是我掉下去时打火机没了，我不能没有打火机，你赔我打火机！” 银发男人听她一口一个打火机，懵了都。 “你不怕我吗？” 他觉得昨晚那个大坑很惊艳，苏千殷至少会害怕一下。 结果对方比他还冷静。 冷静的苏千殷眼里只有打火机：“说这么多废话你不就是不想赔我打火机吗？” 银发男人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就看见眼前的苏千殷脸色阴沉下来。 声音也随之沉下来。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赔给她！” 李司黍不容置疑的狠绝姿态，顶着苏千殷的脸看起来反差很大。 银发男人愣了片刻，蓦地反应过来，眼里燃起一丝兴趣。 “原来是你啊......李司黍，我很想你，我们有两千多年没见了吧？” “我跟你熟吗？” 李司黍看他越发的不顺眼，正在旁听的苏千殷却察觉到了端倪。 “你们认识？” “认识......”“不认识！”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迎面相冲。 银发男人拂了拂衣袖，一阵叹息：“别这样李司黍，你小时候大闹我的冥府，我都没有跟别人说我不认识你。” “冥府？”苏千殷觉得今天是个值得震惊的日子。 “哦，上次忘了自我介绍。” 银发男人勾唇道，“我是掌管人间生死簿的那位，阴曹地府是我老家，人类称我为冥王，我叫阿弗斯兰赫修德森罗伊特盖里。” “......” 苏学神竟然没有背下这个名字。 李司黍不管有没有背下来，直接拆穿他：“你不是叫弗弗吗？” “我改名了不行吗？” 银发男人看了苏千殷一眼，实际上是在看她身体里的李司黍，“阿弗斯兰赫修德森罗伊特盖里多好听啊，而且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吗？” “姐姐，你叫他弗弗便好。” 李司黍眼下更关注的是苏千殷，而不是冥王的名字好不好听。 阿弗斯兰赫修德森罗伊特盖里，不，弗弗压根没有在意后半句话，反倒是这声“姐姐”让他蹙了蹙眉。 “苏千殷，一个怪物叫你姐姐，你不会反感吗？别用这样的眼神瞪我，李司黍......我承认我在挑拨离间。” 弗弗不怀好意的目光实在太过明显。 苏千殷从头到尾面无表情：“他爱叫就叫，我乐意，你管得着？” 弗弗意味深长的挖苦她：“我当然管得着，你是不是忘了你昨晚拿刀刺我不成，被我丢进坑里的悲惨事迹了？” 李司黍冷声道：“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被我丢进坑里的滋味？”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弗弗又是一阵叹息，原地眺望天空，两只手背到身后，塑造出一副沧桑的假象，仿佛被李司黍的话伤透了心。 “如果我不把她丢进坑里，她怎么能进到九幽灯里，你又怎么会有出来的机会？你竟然还怪我把她丢进坑里......” 那盏灯叫九幽灯？ 苏千殷抓住了话里的关键。 “我乐意怪你，你管得着？” 李司黍原封不动的照搬了苏千殷的说话方式。 “李司黍，我现在很生气，想把你和苏千殷都丢进坑里怎么办？” “想死的话你就丢，我一定会把你一起拉下坑的。” “好。” 弗弗不怕死的应了一声，然后勾起手指，一抹凌厉的银光掠过。 咻！ 转瞬间，光芒凝结成一根冰锥，悬空溅出点点碎冰。 直线对准苏千殷的胸口刺过去！ 苏千殷的身体现在是李司黍在操控，他空手截住了那根冰锥！力度稳的可怕，离胸口还有一尺距离。 他反手就将冰锥抛回去，锥尖扎破了弗弗的银袍！ 噗！ 锥尖没入胸口的位置，不见血红泛滥，那根冰锥触及到弗弗的皮肉就开始融化。 直到融进身体里。 “李司黍，当年你差点毁了我的冥府，我就问过你.....你有在意的东西吗？” 弗弗没有着急再一次出手，“你说没有，所以我没有找你麻烦。但是你现在有了，只是你在意的不是东西，而是人，我真想毁了她。” “敢对这具身体动手，别说毁了你的冥府，我连你都毁。” 李司黍看他的眼神冰冷至极，瞳孔怒放的情绪零度到极点，甚至连蔑视都不屑有。 弗弗也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他们暗暗地用眼神较着劲..... 苏千殷却很不理解眼睛有什么好瞪的，瞪了又不会变大。 她更不理解此情此景，于是将一个旁观者的作用发挥到底。 “好好说话干嘛动手，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坑打起来？” 第19章 无解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坑打起来？” 这句话确实够毁气氛的，弄得他们现在连想灭了对方都失去了兴致。 夕阳西归，明艳四方。 天边酝酿着霞光，犹如偌大的血红色花朵，筑起的红璧灼灼生辉。 眼前的小姑娘置身在天然圣光下，精美的脸庞被映照着彤红剔透。 就像一个从繁彩缭乱的油画里走出来的精灵，浑身披着红辉的衣裳，盛起灼华的眼睛宛若幽潭中肆张的黑莲花。 弗弗就这么盯着苏千殷半晌，然后不耐地收回了视线。 “无趣。” 他嘴角一撇，丢下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后，便原地化作银光消失了。 “他逃了？” 苏千殷眸色微松。 “怎么？姐姐舍不得他？” 李司黍张了张她的嘴巴，语气漠然无边，跟刚才一脸狠戾地徒手接冰锥的他相差甚大。 苏千殷自然不是舍不得。 她吸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他没有赔我打火机。” 李司黍果断狠声道：“那要不我带你去他的冥府，找他讨回来？” “冥府不是人死后才能去的吗？” 苏千殷凝了凝神。 不过她一点也不惊讶弗弗是冥王，甚至觉得只有这样的解释才合理，毕竟被刀刺进胸膛还不会见血的人身份怎么可能会普通？ 她能感觉到李司黍蹙了蹙眉：“如果你想去冥府，我可以随时带你闯进去，只要你想去。” 只要你想...... 天色暗得差不多了，瑟风徐徐曳过，路边的灯一个紧挨着一个亮起。 灯光撑破昏暗的氛围，迅速裹起了灼白的人影。 怪物并不知道。 他对苏千殷许下的这句看似轻易的承诺，将会一直伴随他到永远。 而他现在只是把心中所想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李司黍，谢谢，谢谢你会为了一个坑帮我向冥王出气。” 苏千殷边说边走到一排石砖前，抱起双膝坐了下来。 昏黄的灯光搁在她脸上，打出灼灼阴影，细碎的光泽柔和了轮廓的线条。 怪物随之一愣。 “两次。” 他在她身体里愣乎乎地道，“我数过了，你跟我说了两次谢谢，你说过谢谢是这种感觉。” 李司黍下意识动了动僵持许久的手指，把这具身体的手臂抬到额前，有些不太敢用力地揉起了苏千殷的脑袋。 苏千殷并没有去管自己被他揉乱的头发。 她径直望向前方，面不改色道：“那你能不能看在我谢谢你的份上，告诉我九幽灯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盏灯里出不来？” “是我母亲弄来的，我不知道。” 苏千殷能感觉到，提起母亲这个词汇，李司黍明显有种与生俱来的排斥感。 她当下就转移了话题。 “那你跟冥王的关系看起来不太好，他又为什么要把我弄进九幽灯里，给你出来的机会？” 她也不难猜出，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冥王安排好的。 “我只是想不通冥王为什么要特地帮你。” “特地？” 李司黍冷嗤一声，决然道，“姐姐，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他用着世间最淡漠的语气，诉说着苏千殷最不愿这么想的一种真相。 “其实在你前面的八个人也是他弄进来的，他们跟你一样拥有阴阳眼，据说只有阴阳眼才能进入九幽灯，所以冥王专门找的就是拥有阴阳眼的人。” 冥王专门找的？ “难道......” 苏千殷眼神忽明忽暗，心底猛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冥王找来了那么多拥有阴阳眼的人，再费尽心思把他们送进九幽灯，是为了间接把你救出来？就因为那八个人没能成功带你出来，所以才轮到了我？” 她的语气不自觉收紧，“到头来我只是个碰巧拥有阴阳眼，碰巧被盯上的牺牲品？如果昨晚我没有把你带出来，我是不是就会像那八个人一样饿死在里面......” “但是你抱了我。” 李司黍如是强调道，“姐姐，你抱了我，从来没有人抱过我。” 母亲没有，那八个人也没有。 他们恐惧他，远离他，拼命想从那盏灯里逃出去。 只有苏千殷抱了他，也给了他莫名其妙的温暖。 所以他才能顺势找到出去的办法，把灵魂寄宿在苏千殷的身体上，成功摆脱了铁链的束缚，带着她一并离开了九幽灯。 “可是冥王到底为什么会救你？为什么会有九幽灯这种不知为何存在的东西？我又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拥有阴阳眼？” 苏千殷沉声说着，目光深陷复杂，仿佛杂草般的疑点在心底扎着根。 原来世界上不止她一个人拥有阴阳眼。 那她是怎么被找到的？冥王再怎么神通广大，要想找出世界各地拥有阴阳眼的人，一定少不了暗中的力量。 她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 小时候？还是从出生开始就活在他的监视里？ 她总觉得冥王有什么目的，这一切的背后又在策划着什么，可是她就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牵扯进来。 苏千殷张开手指裹住了头。 她想不通啊...... “别想了。” 李司黍见此，再次抬手揉了揉这具身体的脑袋，“别想了姐姐，不管那家伙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会保护你。” 保护...... “我为什么要你保护？” 苏千殷忽然冷声道。 “我从小到大，生病了就自己扛，被人欺负了就自己打回去，姐姐走了以后我没有求过任何人保护我......我没有。” 可能连苏千殷自己也没有发现，平时无论遇到什么事总会板着一张脸的她，已经多次在与李司黍有关的事情上破防了。 从来不会向任何人诉说的她，偏逢此刻都说出了口。 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体里多出了一个能听见她说话的怪物。 “阴阳眼这种东西......如果不是为了找到害死姐姐的鬼，我根本一点都不想拥有......我根本不想......” 没有阴阳眼，她就不用看见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没有阴阳眼，冥王也不会找上她。 两边纤白的手指默然垂下，撑着冰冷的石阶，使其缓缓地直起身子...... 她。 好像有些累了。 “但是你成为了别人的光。” 李司黍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人，他只能占据苏千殷的身体，替她承受一些难过，顺便说出他所看到的。 “那个叫蔡礼雯的，被你拯救了。” 他没有告诉苏千殷的是，对他而言苏千殷又何尝不是光。 他是怪物。 别人看他的眼神，只有恐慌和厌恶，他却从苏千殷身上看见了不一样的眼神。 是她越过森森白骨走来。 拥抱他，拯救了他。 如果真如苏千殷所说，没有阴阳眼的话，他要怎么样才能遇到她？ 答案无解。 ...... “这个案子无解啊。” 付良澄坐在警局提供的椅子上，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剥开放在桌角的薄荷糖，含在嘴里后，继续认命地低头翻阅着一叠资料。 “道路的建设是有保障的，昨晚那边的监控也刚好出故障了，不觉得太巧了吗。” 他发狠的咬着薄荷糖，嘴里伴着一阵沉闷的破碎声，咀嚼的狠劲不言而喻，“而且交通道路什么时候归我们管了？” “最近没案子，我们不正闲着吗？” 倚在桌子旁的女人拧开矿泉水，“上头才给我们派点事情做。” 忙得没空喝水的付良澄说：“喝慢点，别噎着了。” “......” 刚喝下去的女人成功噎到了。 付良澄合上资料，掩嘴轻笑了一声，女人气得把矿泉水瓶子捏扁了。 “付队，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现在没人。” 付良澄起身整理资料，“他们去吃晚饭了，你就不用叫我付队了，我知道你不想叫。” 女人见状抡起一份资料，作势要揍下去，他无奈的唤了一声：“别闹了......姐。” 是的，眼前这位抡着资料瞪着他的女人，正是付良澄的姐姐付恩柒。 “叫姐也没用，下次再惹我就揍你。” 付恩柒把资料放回原位，“不过这案子确实够奇怪的，好好一条路怎么会破了个大坑？” “报案人说他碰巧经过一棵树，被一个小女孩拦住，问他要吃苹果吗，然后他就看见小女孩身后有个大坑。” 付良澄说起来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最好奇的不是那个坑，而是什么样的小女孩会拦住陌生人，问那人要吃苹果吗？” 付恩柒不知怎的脑洞大开：“说不定她是女巫化身，送出去的是毒苹果。” “那就是一起毒杀案了。” 付良澄正儿八经的陪她胡扯，“女巫也好，毒苹果也罢，别闹出人命就行，虽然那样我们可能会失业。” 担心失业的付良澄丝毫不知道，他们很快又要迎来新案子了。 －－－－－－题外话－－－－－－ 关于九幽灯的来历，后面还会详细介绍 第20章 说好不离开 一面水晶边框的镜子对准地板。 披着鹅黄色外衣的女人，伏在地上打滚，她攥紧了胸口，撕扯着精致的衣服，垂放在身侧的手挣扎起一旁的药瓶。 镜子融进了她扭曲的面容，唇角贴着地面呜咽声骤起。 “药......” 打断她的，是镜子里多出来的那个人。 落在眼前的是一双破旧的高筒靴。 靴子高高扬起，把她差点就能抓到的药瓶踢到身后。 咚！ 滚动的瓶子撞到了桌脚。 女人被迫放弃挣扎，眼神逐渐麻木下来，喘息间夹杂着轻弱的声音。 “你......” “你问我为什么？” 高筒靴的主人蹲下来，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力道颇为狠重，冷眼看着她眼里的光芒渐渐破灭，直至涣散。 “你为什么一生下来就这么好命？你为什么要什么就有什么？我没日没夜挣来的钱，还抵不过你衣柜里最普通的衣服！你这张脸我看了心烦！可惜你再也听不到了。” 那个人抽回了手，放任她的脸砸在地上，狞笑着起身，拿起纸巾随意的擦擦手，便踩着高筒靴离开了此地。 镜子里仅剩一人。 地上的女人安静得可怕，明显没了呼吸，她的头正好对着镜面。 两边的景象是相反的。 镜子里的女人瞳孔放大，死死盯着那个人离去的方向。 ...... 傍晚时分，暮色苍茫，浓墨占据的天空，琐碎的月光渺不可及。 一道身影在街头晃着，从身上传来的却是两个声音。 “你好点了吗？” 李司黍待在她身体里，看不到她的脸色，只能耐声问道。 苏千殷眼神平静无波：“我很好啊。” “不，你不好。” 李司黍深知她的情绪，“姐姐，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不然你不会用这种态度对我的。” 苏千殷不为所动：“我没有生气。” “你明明就有。” 李司黍只管紧揪着她有没有，苏千殷却选择性地沉默了。 走出街头时，她突然收住脚步。 前方的路黑到底，不见半盏路灯，脚下的影子淡掉了。 她低头看着脚尖，没有光线的衬托，脸上有大片阴影面积。 “李司黍，你从我身体里出去好不好，有你在我会很苦恼的。” 苏千殷迟迟没有走动，像是铁了心要等他回答。 她知道离开她，李司黍会被关回九幽灯。 但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事根本不用她承担，她只想找到那只害死姐姐的鬼，然后回归普通生活。 被迫拥有阴阳眼，被迫招惹到冥王，被迫牵扯上怪物都不是她的本意。 她不愿越陷越深，只想结束这一段荒谬的相遇。 她的世界早就没有了光，凭什么要她成为别人的光？ 蔡礼雯有句话说错了，她不是天使，是假扮天使的普通人。 所以...... “离开我吧。” 苏千殷语速极快的补充道。 快点离开她吧，她怕再拖下去，她会后悔让他离开。 在这不足二十四小时的相处中，李司黍的存在莫过于昙花一现…… 她绝不会因为他的离开产生犹豫。 “姐姐。” 良久，她身体里那个似乎打算沉默到底的怪物终于有了动静。 “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如果我真想把你的身体夺走，你的灵魂也会被我控制......” 苏千殷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姐姐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呢？我真的好喜欢姐姐，喜欢到......” 话到此为止就没有下文了。 苏千殷也是在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对自己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掌控，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 李司黍其实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他任意地操控着苏千殷的身体，冲到了一条车辆横穿的马路上。 来来往往的车影缭乱，没有人注意到马路中央的他。 他冲进奔驰的车辆间来回穿梭，速度快到只有一抹白影，开车的司机也没发现不妥。 他只顾往前冲，每辆车的过道都夹杂着他的身影。 狂风打在脸上，车鸣声响彻耳边。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就是苏千殷，被他的速度折腾得头昏脑胀。 李司黍不停下，她就要备受这种痛苦。 发泄了将近半小时，李司黍终于舍得离开马路，他一跃而起，脚底脱离地面，马路旁边有人裹紧了外套。 “今晚的风怎么这么大？” ...... 苏千殷缓过来时，看见自己的身体正站在一座大楼的天台上。 往下是万丈霓虹灯铺满的道路，驰骋的车灯缩成星星点点。 “姐姐，你怕了吗？” 李司黍的声音冷意不断，“不怕也没关系，我不会真的伤害姐姐，但是，底下那些人我就说不定了。” 苏千殷很想问他有什么打算，无奈她现在开不了口，灵魂早已是李司黍的傀儡。 “姐姐。” 一阵柔声的呼唤，万分诡异，缠绵在了凄凉的夜色下。 她心里莫名的发怵，全身被李司黍所控，什么也做不了。 “我想杀人……姐姐说，我要从下面哪一个开始杀起呢？” 杀人二字如此轻易的挂在他嘴边。 真是个怪物。 她忘了他表面再怎么正常，骨子里就是个怪物。 经过这么一遭，苏千殷总算清楚地认识到了何为怪物。 非他莫属啊。 这就是他母亲把他关起来的原因吗……她眼底闪过一抹纠结，可是她动弹不得。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会不会离开我？” 他明明问过的。 她说不会，他没有听错，是她亲口说不会离开的。 这才一天不到，她就改变主意了。 苏千殷感觉到心脏有一瞬间的抽疼，但也只有一瞬间。 是她在疼？还是李司黍...... “姐姐可以回答我了。” 听他这么一提，苏千殷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知觉。 她一张口，却是答非所问：“我如果说会，今晚是不是要死很多人？” 李司黍没有出声，也没有否认。 苏千殷眼神有些自嘲：“你都定好了结局，我还敢说会吗？” “那，姐姐可要好好听我的话。” 他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姐姐不听话，我就会送几个礼物哄姐姐听话。” 礼物指的是什么，苏千殷何尝不知。 “好。” 她应了一声，李司黍没有再为难她，语气也不如之前那般冷。 “姐姐，我们回家。” 就在他稍有不慎没控制住身体时，苏千殷毅然决然地转过身。 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姐姐！” 第21章 玩命 风停了。 上一秒忙着前进的车辆，下一秒像被冻在原地雕塑似的。 排出的尾气悬着不动，整条马路是漫长的安静。 沿路的餐厅里，倒红酒的服务员定住了，瓶口泻下的液体锁在空中，半滴不漏。 周边的人握着筷子的手一僵，眼球停止滚动，来不及施展的表情挂在脸上。 时间静止了。 苏千殷坠落的身体像被按下暂停键，停滞在半空中纹丝不动，迎风起伏的头发凌在头顶，她的思维并没有随其静止。 她没想到李司黍还有这样的能力，控制了整个世界的时间。 紧接着，空气重新恢复流动，底下依然是川流不息的车辆。 她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拖着上前，转眼间又回到了天台上。 “是不是很想知道......” 苏千殷的衣摆被吹起，声音夹杂着风声，“这么高我为什么敢跳下去？” 李司黍在她回到天台后，居然没有趁机控制她的身体，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难得的嗤笑一声：“被人威胁的感觉并不好受，你也该尝尝这种滋味。” 苏千殷仰起头直面晚风，头发拂动颇大，追逐着风声落在身后，前方的天穹与她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所到处尽是吞没星光的夜幕。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你喜欢的从来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 她笃定的说，“你通过杀人来威胁我，不过是想让我别离开你，只可惜，你控制我的身体却控制不了我。” 从时间静止的那一刻起，苏千殷就知道她赌赢了，怪物舍不得她死，她就抓住怪物的心反过来控制怪物，心可比身体有用多了。 “如果你执意杀人，我跟你玩命。” 苏千殷眸色微沉，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就看你玩不玩得起。” 说罢，她感觉到心里无端的泛起一股暴虐的气息。 那是李司黍的情绪在作祟。 事已至此，怪物所有的威胁，一碰到她就溃不成军。 她真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懂得拿自己当筹码，懂得找到他的软肋，换作其他人怕是早就屈服他了。 李司黍借着她的身体，眼里是漫无边际的苦涩，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嘲讽的却是自己，而不是苏千殷。 “姐姐，你赢了。” 他彻彻底底的败在她身上...... 心里翻滚着肆虐的风暴，恨不得绑了她的灵魂，与她融为一体永不分离，都被她那一句“我跟你玩命”击溃了所有。 他怎么可能想要她的命？ 他舍不得。 还记得母亲把他关进九幽灯的时候，跟他说过一句话。 “你没有想要珍惜的东西，所以你想要毁了别人珍惜的东西。” 他确实是个不懂得珍惜的怪物。 “我可以学。” 李司黍放低了声音，“姐姐，我可以为了你学着去爱这个世界......我好累啊，姐姐......让我睡会吧……” 身体里渐渐没了声音。 苏千殷只知道她赌赢了，却不知道李司黍为她静止时间，耗尽了将近一半灵魂的力量，对他而言是庞大的损伤。 意识差点涣散，他还是硬撑着听完她所说的话。 至此才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苏千殷望着静谧的天空，总算看到几颗不起眼的星星，卑微的光落在她眼里不见波澜，风刮起头发的碎影，摇曳在天台的地砖上。 “李司黍啊李司黍......” 她喃喃道，“我不做便宜差事，留着你在我身体里，好像也不是不行，你可以保护我。” 失去意识的李司黍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苏千殷也不恼，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目光飘向天台下的车流不息。 一辆警车正在马路上所向披靡，扬起贯耳的车鸣声，光明正大的越过前方车辆。 车窗里存在一张俊美的脸庞，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视线灼穿了玻璃，眸色深邃，陷进去是深不可测的两个黑洞。 沿下是光洁白皙的脖颈，拌着碎碎发丝，黑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颈肩半掩半遮，一袭锁骨的弧度细致分明。 “别告诉我你不穿警服是为了耍帅。” 披上警服外套的女人，熟练地开着警车，他不免来一句：“姐，专心开车吧。” 付恩柒没好气的说：“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来开？你的驾照是摆设吗？” “我要想案子，你让我怎么开车？我可不想明天有场车祸登上新闻。” 付良澄的手肘处靠在车窗前，凝视着眼前掠过的车影，也不会枯燥无味。 “还没到案发现场呢，而且这次的案子极有可能是意外。” 付恩柒真是服了他了，这年头做姐姐的都这么有压力。 车子猝然刹了一下，付良澄身体震了震，语气依旧淡定。 “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孩，父母在国外谈生意，高档别墅里除了她，只有一个被聘来的保姆。女孩突发心脏病去世，保姆于今晚七点二十三分报的警，电话里有描述到，女孩随身携带的药瓶遗落在桌下。” 他眸色微凝，蹙起眉头，并未破坏五官的美观，“先不管她是不是病情发作瘫倒在地，来不及吃药才促成的悲剧......我更想说的是，女孩患有心脏病，随时随地有危险，她的父母竟然心大到只留一个保姆在家陪她？” 付恩柒转动方向盘的手一顿，继而前行。 “很多悲剧都是自己人间接导致的。” 她颇有感触，这五年来她碰过的案子有大有小。 可是归根结底，有些东西明明能够阻止，牵扯到此案的相关人员，不是没放在心上就是坐视不理。 付恩柒缓声道：“别想这么多了，替那个女孩找出真相吧。” “姐，这么多案子我没有失手过。” 付良澄眼里多了几分自嘲，声音若有若无的发颤，“唯独对她，我无法还她一个真相。” 他没有强调口中的她是谁，付恩柒却大概猜到了，对着方向盘叹一口气：“七年前你跟她都还小，不相信她不是你的错。” “是我说过会相信她的......” 付良澄黯然的敛下眸子，他一手拉着她从深渊里出来。 一手把她推向更深的深渊。 谁说他没错。 第22章 你相信我会相信你 苏千殷徒步走回了家，一路上怪物都没有说话，久违的安静。 结果刚进家门，她就听见悠扬的电话铃声从桌上传来。 苏千殷忙不迭拿起手机，瞥到一串陌生的号码，她没有多想，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 “什么事？” 她直截了当，不见得拐弯抹角，如果没有什么事，等待对方的就是黑名单。 “是我啊，千殷。” 对方套近乎的语气好像认识她。 苏千殷沉吟了片刻，确定以及肯定地说：“我不认识你。” “你小时候见过我，我是付良澄的姐姐。” “付良澄？姐姐？” 苏千殷这才回想起来，从脑海里捞出对方的名字，“你是付恩柒。” 对方的语速不紧不慢：“你果然还记得我，我打电话给你不是因为付良澄，而是......我看到了某个奇怪的现象，想问问你。” “问我没用。” 苏千殷态度明显的疏离，她倒了杯水灌进嘴里，含着清凉的液体说道，“我又不是警察，你会相信我说的不是假话？” 付恩柒闻言，捏着手机壳的指头僵直了，她很清楚苏千殷在抵制什么。 “千殷，我跟我弟之间只有亲情。” 她胡扯得自己都要感动了，“他脑子缺根筋我不缺，你相信我会相信你的。” 苏千殷沉声说：“缺不缺筋与我无关，不过你倒是勾起我的好奇心了，说说吧，什么奇怪现象需要你来问我这个高中生？” “我现在正在案发现场，是背着付良澄打的电话，具体案情我就不透露了，简单来说是有个人死在自己的房间里，尸体旁边放着一面镜子，现场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可就在尸体被抬出去后……” 付恩柒边打电话边张望，提防着有陌生的脚步声传来，“我看见那面镜子里的我，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她跟那具尸体穿着同样的衣服，我转身去看背后根本没有人，再回过头看那面镜子时，里面只剩我一个人......但是我绝对没有看错。” 苏千殷掏出桌上水果篮里的香蕉，偏过头勉强用耳朵和颈肩夹着手机，腾出一只手来。 她慢条斯理地剥开了香蕉皮，放到嘴边咬掉一层，咀嚼声毫无遮拦，屏幕那头的付恩柒听得一清二楚。 “千殷，你在听吗？” 付恩柒忍着突如其来的饿意说。 苏千殷又当着手机的面咬了一口香蕉，才舍得出声：“你没有想过是工作压力太大，引起的幻觉吗？” “不是幻觉！” 付恩柒难免有些急了，眼里被浓浓的不安占据，“我真的看到了，我不敢告诉付良澄，他不会相信这种东西的，你可以相信我吗？” 听她着急的口吻，苏千殷眉眼一挑，竟是觉得好笑。 这话好像在自己嘴里也听到过。 “可不可以相信我。” “我真的看见了鬼，有鬼害死了我姐姐，警察叔叔不相信我。” ......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可惜这位付良澄的姐姐。” 苏千殷温柔的告诉她，“你来晚了，我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 付恩柒还想说什么，就被苏千殷下一句话堵住了嘴：“但是我可以假装相信你，帮你看看那面镜子有什么古怪，如果你真的撞见鬼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要备好安眠药。” 好歹警察的经验不是盖的，付恩柒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想要地址？” “嗯。” 苏千殷的语气略显慵懒，掺杂着几分漫不经心。 实则她已经放下香蕉，拿出纸笔放桌上，时刻准备写字。 付恩柒给的地址是在豪华地带的住所。 她写下来后，绝不耽误的挂了电话，机械声的忙音她没空去听，手指一摁，关掉手机屏幕。 她实在不想跟姓付的有过多牵扯。 另一头，遭到挂电话的付恩柒不禁纳闷，怎么连个再见的环节都没有？ “姐。” 付良澄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吓得她一激灵，手机受不住晃动，直线坠落摔在地上。 啪！ 付良澄出于本能的俯身去捡，付恩柒暗道不妙，慌张的蹲下去乱了方寸，脚底不留神，生动形象的趴在地上。 砰—— 抢先在他面前压住手机，誓死护住亮着的屏幕。 千万不能让他看到通话记录！ “姐，其实你不必这样。” 付良澄俯视着她的举动，“你不让我看通话记录，我照样能推测出你跟谁在通话。” “首先排除了父母，如果你接到他们的电话肯定会问我，要不要跟他们说说话。其次排除的是警局相关人员，他们打电话过来无非是有什么消息，你也会赶忙转告我。” 付良澄缓缓蹲下，直面着她分析起来，“排除这些后，我想来想去，你跟什么样的人通话需要这般谨慎，还要避开我这个亲弟弟？聪明绝顶的我想出了答案。” 一度无语的付恩柒：“......” 能不能别在分析的场合吹捧自己。 付良澄颇有自信道：“姐，你交男朋友了？” 二度无语的付恩柒：“......” 见鬼的男朋友！ 亏她还舍身趴在地上，慌的一批，以为他真能推测出来。 她松了口气，正要拿着手机起身，付良澄就没完没了的笑道：“不过嘛你的表情，说明了我推测是错的，那么——”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转而一针见血，“刚才跟你通话的人应该是......某个小姑娘？” 付恩柒像被雷劈一样，惊恐的脸色暴露了事情的真相。 “果然。” 付良澄意味深长的说，“姐，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是你亲弟弟，案子报告我还要托你帮我写呢。” 付恩柒欲哭无泪的爬起来，想辩解什么，却见付良澄走远了。 老实说，付良澄也不是故意走远的，但是他还要回死者房间看看。 这次的案子他可不认为是意外。 第23章 等我 “死者赵那宣，二十三岁，职业作家，笔名宣宣相报何时了，她每天都宅在家写作，我也碰巧在追她的书，只可惜还未完结就......那本书注定没有结局。” 旁边翻看资料的警察，脸上痛惜之色不言而喻，他很显然是死者的书迷。 付良澄却不关心这个：“挑重点说。” “报案人是照顾死者十六年的保姆，据她的证词表明，今天并没有人找过死者，死者写作时不喜欢别人打扰，保姆就在楼下打扫卫生，中途也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上楼叫死者吃晚饭时，才发现了死者的尸体。” 警察叙述道，“保姆看到死者携带的药瓶在桌子下，猜测死因是突发心脏病，法医刚刚也证明了这一点，是意外吧？” 付良澄蹲在房间的镜子前，伸手按了一下冰冷的地面，尸体摆放的位置就在这里。 他转身去看，后面是死者写作用的桌子，桌面放着电脑，显示的界面是小说软件，桌子下是原封不动的药瓶子。 付良澄思忖良久，突然做出一个令人费解的举动。 他仰面躺在尸体的位置上，压根不嫌脏，望着天花板晃了神。 手捧资料的警察愣住了，两眼的轮廓挺得老大：“付队，你......困了吗？”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 付良澄就地思考着，“死者的头是对着镜面的，随身携带的药瓶却在后面的桌子下，你不觉得奇怪吗？” 警察原地转悠了半天，他只负责查案却没尝试过破案，分析起来有些吃力：“心脏病发作可能会导致手抖，手抖的话，不慎让药瓶滚落到桌子下并不奇怪。” “如果死者是在桌子前发病的，你的推理不会错，可是尸体的位置也就是我现在的位置，与桌子有一定距离。” 付良澄深吸一口气，地板的温度令他浑身发凉，“尸体面朝镜子这点真的很奇怪，正常人心脏病发作都会下意识找药，药瓶在桌子下，就算痛得没力气也会想要爬过去拿药，死者发病时却在照镜子？完全背对着药瓶？” 付恩柒刚好走进房间，听见付良澄的话，她临时加入探讨。 “与其说死者在照镜子，我更倾向于是镜子前站了一个人，死者才会看向那个人。还有保姆说没有人找过死者，但是保姆本身也是人，不是完全没有嫌疑的。” 她的思路清晰明了，付良澄认同道：“有空的话，你可以帮我去看看死者写的书，我想有人嫉妒死者的文采也说不定。” 付恩柒点点头。 办案为重，姐弟俩一条心。 旁听的警察默默退到一旁，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他竟不配拥有姓名。 再说那边，苏千殷扔掉香蕉皮后，就迫不及待的去洗漱。 然后地点转换房间，她神速换好了睡衣，纵身跳到床上，扑到枕头上，柔软的枕套磕着她的脸，脸颊逐渐发烫。 她的后脚跟勾起被子压在身上，抱着枕头缩进被子，狭小的被窝里，呼吸声万分紧凑。 “李司黍，我们昨天是在草丛里睡的，今晚终于有床......” 她说到一半又止住了嘴。 怎么忘了呢，怪物比她先睡着了，现在她说的话他根本听不见。 苏千殷盯着上方的吊灯发呆，灯光在眼里缀满零星，她蓦然低低地笑起来，眼里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没有姐姐的七年。 她一个人睡觉不敢关灯。 直到昨晚前，她都还是一个人。 “李司黍，你怎么还没被我吵醒，怎么比我还能睡......醒过来好吗，我有点无聊。” 她好想听怪物说说话。 苏千殷强撑着眼皮，等待着，身体里始终没有传出声音，半点都不曾有。 最终她还是歪着头睡过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眼皮彻底合上时，有一道黑雾钻出了她的身体。 咻—— 浓重的黑雾遮住了吊灯，刺眼的灯光顷刻间不见，苏千殷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 李司黍的灵魂并不是透明的，悬在上空泛起了幽暗的色泽。 他弯垂着眼睛，视线侵略了苏千殷全身。 灵魂周边的黑雾渐渐颤动起来，他的神情有些难受，撑不了多久了。 李司黍立刻放任自己的灵魂，不顾一切地落在苏千殷身上。 像被烈火灼烧过的红唇，透过冰冷的灵魂降在了她的眉心。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温度。 “姐姐，等我......” 第24章 找死 次日，凌空的阳光皱成一缕，街道的波纹皆是暖金色的，四周环绕的树梢染了金辉，伏在偌大的晴空颜下。 豪华地带的房子果然多，放眼望去大片是耸立于蓝色天际的屋顶。 苏千殷悠悠走着，嘴角弯起极浅的弧度。 “就是这里吗？” 她穿了件乳白色的毛衫，暖暖的碎光洒在脸上，两颊灿白，瞳孔泛滥着光，扎起的头发揉成团，软得像棉花，耳垂勾搭着秀发，发丝间呈现粉嫩的肤色。 毫无疑问，她是来找付恩柒口中的那一面奇怪的镜子。 按照付恩柒给的地址，是一栋别墅。 “我等会要用什么理由敲门呢？” 眼看她就要走到别墅门口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猝不及防响起。 哒哒哒......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越来越近，苏千殷转过头撇了一眼。 来者是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竖着眉头扯着眼角，敞开的嘴巴呲着金牙，长相颇为凶悍，阴冷晦暗的眼神，一身戾气充斥其间。 男人步伐混重，粗壮的手臂夹着个皮包，还在不自觉东张西望。 苏千殷眼里有几分探究，缓缓退后，不动声色伸出一只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专注的玩弄着手指，静等男人走近。 男人只顾张望，视线不在这里，明显没有注意到苏千殷。 就在他要从她眼皮下经过时，她迈出去的那只脚勾住了他。 啪—— 男人当着她的面摔了个狗啃泥！ 皮包被甩到苏千殷脚下，她俯身捡起来，用手背擦了擦，迎来地上那位的怒吼：“敢绊倒老子不想活了是吧！” “叔叔，我告诉你个秘密......” 她竖起一根手指，抵住嘴唇，“偷东西千万别偷女士包包，那样很容易被人识破的。” 男人咒骂了一声，粗犷的声音刺耳至极，爬起来看苏千殷的眼神愈发不善。 “关你毛事？” “叔叔怎么都不辩解一下，你完全可以说这是你帮女朋友买的包啊。” 苏千殷的身高矮了男人大半截，她却不慌不忙的掏出老人机，轻佻的声音像在说笑。 “叔叔都承认自己是小偷了，那我就帮叔叔报警吧。” “老子打死你！” 男人无所顾忌的咆哮着要扑上来，苏千殷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真是有够嚣张的，就不怕有人路过？ 如果李司黍现在清醒着，听见有人要打死她，怕是会暴怒吧…… 眼前的男人张狂着拳头砸过来了。 苏千殷眼神一动，鞋尖磨过地面，转移的方向毫无偏差。 就在她避开拳头的着落点时，一只纤长的手臂从旁边插过来，迎面截住了男人的手腕！ 苏千殷诧异的回眸，看见了一个她压根想不到的人。 是孙妙。 “你连我自己想打都还来不及打的人都敢打？找死！” 孙妙反手倒扣男人的手，往她的方向掰，力气出奇的猛，拉扯着骨骼断裂声格外响亮。 咔嚓—— 男人痛呼一声，孙妙勾起脚跟击中他下面最脆弱的部位！ 啪！ “啊......”男人痛得绷紧双腿，彻底失去了叫唤的力气。 苏千殷都不忍直视了。 虽然她不知道孙妙为何会突然出现，为何会打的一手好架。 不，完全是吊打对方。 但是那一句“自己想打都还来不及打的人”怎么听着怪怪的？ 这场吊打以孙妙抬起的一条腿作为结尾。 然后男人可想而知的被劈晕了...... 孙妙不忘踹他几脚，确保他真的昏过去，才皱眉看向苏千殷。 “愣着干嘛？你不至于被这种渣渣吓傻吧？报警啊。” 全程旁观的苏千殷：“好。” 她不禁想起前天在旧校区时，她也找死的敲了一下孙妙的脑袋...... 那个时候孙妙居然没有还手，还弄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苏千殷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反应，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还能活着从旧校区里出来？ 孙妙看她平静的样子就来气，恨不得上去捏她的脸：“原来全校第一的智商就这？你知道他是小偷报警就好了，为什么要惹怒他？如果不是我赶到，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了！” 苏千殷按照流程报完了警，把老人机放回口袋，直视着孙妙的眼睛。 “你，是在担心我吗？” “苏千殷你是不是没睡醒？我闲着没事才会担心你，你休想让我担心你！” 孙妙两手抱胸昂起头，身上披着深紫色的绒毛大衣，此时的她像极了一只高傲的孔雀。 苏千殷沉默了一会，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孔雀的羽毛。 “苏千殷你......你竟然敢摸我头！” 孙妙站在原地大呼小叫，却没有甩掉放在她头上的那只手。 “前天晚上你在旧校区打了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如果不是孙妙提起这一茬，苏千殷都准备好转移话题了。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忘不掉孙妙打人的场面，成功刷新了她对孙妙的主观印象。 孙妙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救她，自己暗地里那么讨厌苏千殷，她被人揍了自己不应该感到高兴吗？可能就一时脑抽了吧。 脑抽的孙妙冲她翻个白眼：“因为我有事要问你，季泽泓昨天跟我说你打电话给他了，问的是旧校区的事。” “所以？” “你为什么只打给季泽泓不打给我！旧校区我也有一起去！” 孙妙满腔的不甘。 苏千殷表明自己很无辜：“你该不会就为了这个问题，特意跑来找我吧？” “谁特意来找你了？” 仿佛意识到声音有点大，孙妙缓了缓语气，“我家住在这附近，碰巧路过这里，一时大发慈悲才会帮你干掉他。” 孙妙家境不错，她出现在路过豪华地带的附近确实不足为奇。 苏千殷盯着她半晌，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救人是好事，想救我就直说。” “谁想救你了……” 孙妙别过头不去看她，“还有你没事来这里干什么？” “你猜。” 苏千殷没有忽略孙妙黑着个脸。 她敛了敛目，一抹笑意直达眼底。 以前怎么没发现孙妙同学好像长得还挺顺眼的…… 随后警车赶到，两名警察下来给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铐上手铐。 拖着他向警车走去。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谁知警车的门又被拉开，修长的腿跨下来，再入眼便是一张俊脸。 孙妙噤了声，眼里的惊艳太过亮眼。 这次却轮到苏千殷黑了脸，极度不欢迎的眼神看着前方。 付良澄还真是阴魂不散。 －－－－－－题外话－－－－－－ 小剧场 付良澄：我还没死，你就把我比作阴魂？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苏千殷：我对你哪来的爱？ 李司黍：......（这章并无此人，不，此怪物的戏份） 猫千殿：李司黍的戏份还是有的，至少被苏千殷提到了一句。 第25章 谁是你妹了 付良澄在孙妙向他敞开笑容时，径直绕过她走到苏千殷面前。 “昨天我姐打电话给你了吧？我很好奇，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付良澄微微倾身，近距离的看着苏千殷，两对视线相撞间，一旁的孙妙沦为了背景板，尴尬的脸色逐渐放大。 “你管她跟我说了什么。” 苏千殷冷冰冰的耷拉着脸，目光看向他的身后，孙妙扯着嘴角朝她做了个口型，然后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孙妙就这样抛下了她。 虽然她跟她好像本来就称不上朋友。 “苏千殷，我跟你说话时你能不能别走神？好歹看我一眼吧……” 付良澄想要用言语打动她，没想到她自己看过来了。 苏千殷脸色稍缓，眼里的冷意逐渐湮灭。 “你来这里办案的？” “对，我办案需要你的帮助，请你告诉我，我姐跟你都说了啥？” 付良澄态度诚恳的无可挑剔，他满心以为苏千殷要松口了，可惜还是高兴太早，对方就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 “我好像没义务告诉你。” 她的诚恳不逊色于付良澄，“我跟付恩柒是路人的关系，我跟你什么都不是。” 付良澄快速转动大脑，想着要怎么说才能跟她扯上关系，却听她道：“不过你要是愿意带我进那栋别墅，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付良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疑惑的思绪涌上心头：“那不是案发现场吗？” 苏千殷何尝不知道是案发现场。 “你不是要进去查案吗？带我一个。” 她眼神拗得很，付良澄没有马上拒绝，转念一想还真想到了办法。 “我可以带你进去，但是需要你的配合，你有信心做到吗？” 他蹙起眉头，瞳孔弯起弧度，眼里像浸着浓郁的黑色珍珠，旁边埋了一圈白色的土壤，上翘的睫毛勒出扇状的阴影，犹如黑狐狸毛。 苏千殷自然是答应配合他。 走到别墅门口，付良澄按了门铃。 嘎吱—— 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步伐踉跄的不成样。 他看起来很憔悴，眼皮浮肿，眼窝深了一层，顶着两个黑眼圈，糟糕的发型与他的衣着并不搭。 苏千殷见此，两手并拢在一起，当即向他颔首致意。 “您好。” 中年男士勉强挤出一丝笑，他就是死者的父亲赵烨唐，刚想开口被付良澄的话截住了。 “赵先生你好，我是接手你女儿案子的一名警察。” 付良澄适时的亮出警察证，“你和你夫人是今早回国的吗？” “是的。”赵烨唐点头承认。 付良澄把警察证放回胸前的口袋里，语气适当的严肃。 “关于你女儿的事情，我们进去详谈吧。” 他俨然摆正了警察该有的风范，“旁边这位是我妹妹，她是你女儿作品的读者，也是你女儿忠诚的粉丝。” 赵烨唐把和善的目光投向苏千殷，侧过身让出一条道：“都进来吧……” 苏千殷进别墅的时候，拽了一下付良澄的衣角，踮起脚附在他耳边浅声道。 “谁是你妹了？” 说话夹带着轻微的呼吸声，付良澄感觉耳根有些酥麻，他别过头掩饰自己的失态，看似不经意的摸了摸耳垂。 “不是叫你配合我吗？” 他佯装生气，苏千殷拽衣服的那只手被他握起来，“听话。” 不听话的苏千殷被动的跟着他前进。 赵烨唐招待他们坐下，沙发前摆了个木质的茶桌，桌面的光泽纹理交错。 他把精致的茶壶烧开，动手想要泡茶。 “赵先生，你女儿的死有蹊跷。” 付良澄的话犹如一枚重磅炸弹，炸开了赵烨唐的思维，后者端起茶杯的手顿在空中，僵硬片刻又缓缓放下，躬着的背部尽显狼狈。 “不是说病情突发吗……” “你女儿确实死于心脏病，但是同样的，她也有服药保命的机会，药瓶是在你女儿房间的桌子下发现的，经过一番推论，我觉得是有人刻意为之。” 付良澄的视线全程挂在赵烨唐身上，苏千殷见状起身，随口一句“厕所在哪”，便借机爬上楼。 二楼的空间皆被房间占据，走廊延长过去都是紧闭的门房，唯有一扇门没有关。 苏千殷放轻脚步，沿着这扇门进去，入眼便是装饰精美的空间。 墙壁和地板是粉色的，橱柜里摆放着金色的相框，绣着锦缎的被子铺在宽敞的床上，床尾挂了个粉绒绒的兔玩偶，扁扁的兔耳，一截短巧的兔尾，令人赏心悦目。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苏千殷过去按下开关，亲自打开了电脑。 满屏的程序加载完毕，界面是一个荡秋千的女人，裙摆飞扬，秀发飘逸，白皙的双腿荡漾在阳光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 苏千殷没有忽略屏幕右上角的写作软件。 看来这里就是死者的房间了，电脑界面的照片却不是死者本人。 苏千殷刚刚听付良澄说，那位先生的女儿是死于心脏病。 荡秋千会使人的血压进一步升高，导致心跳加速，心脏病患者不能轻易尝试。 那么照片上的女人是谁？ 第26章 魔镜 苏千殷没有在桌子前逗留太久，很快就关掉了电脑。 她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发现对面架着一面镜子，心中了然，这就是付恩柒提到的镜子。 苏千殷走近观察，镜框的边缘镶着密集的水晶钻，平坦的镜面毫无瑕疵，端起的一块玻璃尘灰不染。 镜子里面只有她和房间的景象，隔着玻璃也是一览精致。 看起来并无奇怪之处，然而这是普通人的看法。 苏千殷眼里承载的倒影，却是一面玷满了血渍的破镜子，残破的镜框粘着爬动的蛆虫，镜面里的房间一片死寂。 她看见有一只腐烂的枯手，从后面攀上了她的肩膀，阴冷的风吹开碍眼的头发，露出一张烂脸，一双淬了血的眼睛，目光极恐的颤栗。 支撑着没有散架的躯壳，唯一干净的地方是挂在身上的那件睡裙。 席地的裙摆遮住了着地的白骨，还有披在地上的长发，惨白的发根白到头皮里。 苏千殷半寸不离的站着，她主动抬起手，握住镜子里那一只枯手。 那张脸僵硬的没有表情，那双血丝饱满的眼睛有些呆滞，那只枯手任凭她握着。 “疼吗？”苏千殷凝视着镜子里的烂脸，眼神没有半分移动。 “没想到有人能看见我......” 那张脸扭曲起来，唇边的声音薄凉至极，“生病的时候好疼，现在不疼了，我的心脏没了。” 那只枯手挣脱开苏千殷的手，麻木的抓住胸口位置的衣服。 遗憾的是，撇去衣料后只剩架起的白骨。 “你是房间的主人吗？” “嗯，我叫赵那宣，我已经不是人了。” 那张脸挤兑着烂肉，嘴唇惨白如纸，眼窝凹陷着血迹。 苏千殷不自觉抚上镜面，想帮她擦掉那些血迹，却被一层玻璃碍住。 “怎么死的？” “病死的啊，还能怎么死的？” 赵那宣摸了一下镜面，隔着玻璃与对面的苏千殷相碰，后者否定道：“我不觉得这是真相，你原本可以活下去的。” “疼久了，不想活也正常。” 赵那宣眼里一片死灰，没有光可言，“我昨天在镜子里，看见警察在我房间找线索，他们专心的样子刺眼极了。” “刺眼？” 苏千殷不太理解的皱着眉。 赵那宣惨淡一笑：“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为死去的我做主？都说是意外了，他们还要紧追着真相不放。” 苏千殷恍然：“你不希望他们找到真相？” “我只是希望带她一起走！” 赵那宣咬着嘴唇，两只枯手疯狂的擦着她的脸，越擦越烂，血迹的颜色愈发加深，“她活着就看不到我了......我好想带她一起走！我好想......好想死后有她陪着！” 她丧心一样的疯癫着，脸色极其恶劣。 苏千殷坦然以对，丝毫没有不经吓：“是害死你的那个人吗？” 赵那宣突然消停了，枯手凋谢似的垂下，僵持在那没有说话。 “我刚刚在楼下听了警察跟你爸爸的谈话，我大致可以猜到案情。” 苏千殷自顾自的分析起来，“是不是有人趁你心脏病突发时，把你的药瓶弄到桌子下，你来不及吃药，才导致了这场悲剧？那个人是你口中的她吗？” 镜子里依然没有动静。 “那个人能进到你的房间，无非是熟人，她是不是你电脑界面的那个女人？” 苏千殷继而说道，“大家一般都拿喜欢人的照片当界面，她跟你很要好吧？所以你才不希望被找出真相。” “你这人也很刺眼啊……” 赵那宣忍无可忍的抬眸，苏千殷却发现她眼里的血丝少了，意外的有些湿润。 “你喜欢看书吗？” 她掰了掰脖子，发出骨架扭动的声响，“去看看我写的吧，你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好。” 苏千殷从头冷静到了尾。 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警察先她一步看完赵那宣的书了。 ...... “抛开完结的书不说，就这本连载到一半阅读量爆棚的。” 付恩柒按了按太阳穴，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小说官网，“《它的眼泪是雪》，作者宣宣相报何时了，我熬了一晚上看完的。” 成天泡在资料里的警察凑了过来：“师姐，这本书对案情有什么帮助吗？” 他叫洛鄞，是局里年纪最小的，大家平时总会唤他师弟。 “帮助可大了。” 付恩柒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想要找的身影，“付良澄人呢？” “他去拜访死者的父母了。” “果然。” 付恩柒泄了气一样趴在桌子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桌面。 “他又看不到我进行推理时优雅知性的样子了。” 洛鄞满脸堆着期待：“真相是啥？请优雅知性的师姐说明一下。” 得到听众的认可，付恩柒端正态度，起身清了清嗓子。 “这本《它的眼泪是雪》，讲述了一个活的雪人，它是冬天的宠儿，整片雪地都是它的家，寒风是它的随从，雪花是它的盔甲，身为雪人的它独独缺少一件东西。” “什么？” “它没有心。” 付恩柒说到这里时，特意顿了一下，营造良好的听故事氛围，“没有心的雪人，走在漫无边际的雪地里，它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一直走，一直往前走，不停的走，走啊走啊……” 洛鄞按耐不住的问：“走完了没？” “这是有关雪人那段的描述，很重要的。” 付恩柒缓了一口气，张口闭口都是雪人，“大家都以为雪人会走到春天来临，可是雪人没有，它遇到了一个女孩，就是这个女孩把雪人堆起来的，雪人的鼻子是女孩家里的胡萝卜。” 洛鄞把头埋在桌子下打了个哈欠，再装出一副极其认真的听姿。 付恩柒浑然不觉，她沉浸在雪人的故事里无法自拔。 “女孩叫寻寻，她见到雪人的第一眼冲上去抱了雪人，结果打了个不优雅的喷嚏。” “师姐，这个故事就说明了死者爱写故事，对案情有什么帮助？” 洛鄞提出的质疑不无道理。 付恩柒正言道：“我下一句就是关键，这个叫寻寻的女孩，对雪人的称呼是雪雪，可是叫习惯了之后反而改口成宣宣。” “宣宣？” 洛鄞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宣宣相报何时了？书里的雪人是死者的原型吗……” 付恩柒挺身坐在桌上，散开了一叠资料，勾起手指扣了扣桌面。 “我想是的，死者有心脏病，对应雪人没有心，她写的就是她自己。” “这一点只能说明这本书是死者的故事，跟案情还是毫无关联。” “是吗？” 付恩柒侧过身，从那叠资料里翻出一份，“这是我昨天晚上顺手查到的，照顾死者的保姆叫许惠，她还有个二十三岁的女儿。” 洛鄞越听越不解：“可是这又......” “这又有什么关联对吗？在我看完这本书时也不知道有关联，不过有意思的是，保姆的女儿让我吃了一惊。” 付恩柒对着那份资料翻来翻去，注意力却不在那上面，“她叫许颜寻。” 许颜寻......寻寻...... 洛鄞蓦地精神大振，难怪！ 第27章 你真好看 苏千殷走出房间时，迎面撞见了一个衣着光鲜的夫人。 她手腕戴着明艳的翡翠镯子，无名指上的钻戒散发着光彩，深邃剔透的海蓝色，胸前吊着一条纯银的项链。 由此可以推断出夫人是死者的母亲。 苏千殷正想着要用什么措辞，解释她擅自进房间的事情。 结果没想到，赵夫人丧着脸，低垂着眼帘，风韵犹存的五官，被额前堆积的碎发打出阴影。 她硬是没有发现走廊上有个大活人，低头看着地面，眼皮都不抬一下，失魂落魄的拐进死者的房间。 苏千殷听着耳边传来的关门声，一阵轻微的叹息响至走廊尽头。 她松弛了身体往后靠，挨着冰冷的墙壁，没有着急离开。 苏千殷不认同赵那宣的话，她觉得警察找真相不单是为了给死者做主，那些关心死者的人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虽然不知道赵那宣跟父母关系如何，但是她敢肯定的是，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失神地走进女儿的房间，满脑子只有女儿的点点滴滴。 连光明正大站在走廊上的她，都被这位可怜的赵夫人忽略了。 赵那宣有个很爱她的妈妈。 “妈妈什么的......” 苏千殷抬头看看天花板，灯光华丽绽放，紧贴着她的眼睛不放。 赵那宣口中的“刺眼”，她懂了。 死者的房间跟她隔了一堵墙，她隐隐可以听见赵夫人的抽泣声：“宣宣......妈妈不该这么晚回来，妈妈不去国外了……” 后面的她没兴趣听下去。 苏千殷下楼的时候，付良澄正在询问保姆的事。 “许惠在你们家干了十六年？” “是的，宣宣也算她看着长大的，她昨晚受的刺激很大，我就先让她回去休息了。等宣宣的葬礼结束，我会把她的工资全部结了，宣宣不在了，留个保姆有何用？” 赵烨唐扯了扯衣领，没有保姆定时的开窗通风，屋内有些闷热，他拿起一杯茶灌进喉咙。 “许惠对你女儿好吗？” 付良澄坐姿端正，摆在眼前的那杯茶没有动过半分。 “咳咳！” 赵烨唐不慎呛到茶水，放下茶杯的间隙，借着手堵住嘴里的咳嗽。 不料越咳越猛，他缓了半天，艰难的开口道：“与其说她对我女儿好，不如她的女儿跟我女儿才是关系好......” “许惠的女儿我有查到，是叫许颜寻，她跟你女儿很要好？” 付良澄得到的资料很充足，然而实际上，这都是他姐姐调查出来的。 “我和夫人不能长期陪在宣宣身边，宣宣就去找保姆的女儿玩，许颜寻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我劝过宣宣别跟她走太近。” 说到这里时，赵烨唐鼻子一酸，他别过头擦着眼角，掩饰自己的失态。 “宣宣很喜欢她，有一次打电话，宣宣还托我回国时帮她带一款项链，她说许颜寻的生日快到了。”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 付良澄大致清楚了，他起身整理好警服，下一个目标是许颜寻...... 等等不对劲，好像遗忘了什么？ 他一扭头，才发现苏千殷面无表情的站在楼梯上。 付良澄无奈的笑了笑，张嘴叫她下来。 苏千殷缓缓下楼，表面没有异样，其实内心早已百感交集。 她知道电脑界面的那个女人是谁了。 与此同时。 付恩柒携同洛鄞出场，来到许颜寻租下的房子外，敲开了门。 门后紧接着一张娃娃脸。 “警察办案。” 付恩柒打开警察证，确认她过目一遍，才放回口袋，“我们是来问几个问题的，你是许惠的女儿许颜寻？” 娃娃脸点了点头，杏子般的眼睛弯起来，笑容不似作假：“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也可以进来坐坐，还有警察姐姐......你真好看。” 好看的付恩柒没时间闲聊：“赵那宣跟你是什么关系？” “赵那宣？就是昨晚病死的可怜虫啊。” 许颜寻语气十分愉悦，笑意却不达眼底，嘴角的弧度愈发恶劣。 “我跟她有仇。” 第28章 堂堂一警察 有仇？ 付恩柒脸上闪过一抹狐疑，许颜寻的回答根本不在她的设想中。 “可是根据我的调查，我发现赵那宣并没有把你视作仇人，相反她把你当作朋友......” 赵那宣还把许颜寻写进了书里，那里面的雪人和寻寻是彼此的伙伴，怎么可能会存在仇视心理呢？ 不过付恩柒留了个心眼，没有提及那本书的事情。 她还不确定许颜寻是否看过《它的眼泪是雪》，只能先试探着。 “她会把我当朋友？” 许颜寻的笑容凝固了，眼里翻滚着惊涛骇浪的恨意。 “那么警察姐姐，请问你是哪来的自信？你是我本人吗？你是赵那宣本人吗？就凭你的调查要我相信赵那宣把我当朋友？别随便替一个死人发言！” 她撕开笑脸的伪装，歇斯底里地吼出来，震得旁边的洛鄞后退了半步。 结果稍有不慎，他搁着地板的鞋跟一崴，脸朝地的悲剧即将发生，好在付恩柒反应够快的拉住了他，眼里却挤出一丝嫌弃。 堂堂一警察，雄性长相，怎么能被娃娃脸的嫌疑人震慑住了呢？ 付恩柒心情很复杂，思索再三，决定拿出警察的威严。 “昨天晚上六点二十三分之前，你在哪里？” 她沉声问道，再抬眼，伸手把碍眼的碎发勾到耳边。 法医判断死亡时间是在一个小时内，保姆是七点二十三分报警的，由此可得嫌疑人可能会在什么时间见过死者。 许颜寻似乎有些腿酸，身体一软靠在敞开的门板上，她烦躁的掀起了额前的刘海，眼里的厌恶再明显不过。 “问那么多有用吗，赵那宣不是病死的吗？她来不及吃药怪的了谁......” “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六点二十三分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我除了在家还能去哪？” 许颜寻冷笑道，眼里迸发出狠戾的寒光，压根不把付恩柒当回事。 付恩柒见状走到门板前，用高一截的身子堵住她满腔恨意的眼神。 “有人能帮你证明吗？” 近距离的压迫感袭来，许颜寻渐渐意识到两人的身高差距。 她本能的想退后，却触及到付恩柒眼里的决然，两脚像被拴在地板上一样，任凭她怎么想都无法动弹。 “没，没有人能证明。” 她顶着付恩柒的视线秒变结巴。 “感谢你的配合。” 付恩柒说了句公众话，侧过身，瞧了一眼只是来打酱油的洛鄞。 洛鄞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问题问完了，他们可以离开了。 于是他追随师姐的脚步走了。 等人走远，许颜寻再也撑不住支离破碎的镇定。 她的身子紧贴着门板滑下来，仿佛断了线的木偶，落在肮脏的地板上，脖子一歪，半张脸迎着门外的日光，半张脸融进门内的昏暗。 我做的没有错，对吗？ 宣宣。 许颜寻近乎无声的唤着死者的名字，她的膝盖蜷缩起来，泛黄的衣角被压出褶皱。 她嘴角翕动着上扬，跟方才蛮横无理的她判若两人。 “我已经把自己装的很坏了......警察姐姐，你要来抓我......” 一定要来抓她。 一定，不要让她失望。 许颜寻坐在门口好半天，到最后还是她的母亲扶她起来。 “寻寻。” 许惠抱着浑身颤抖的她，抚摸着她披在背上的头发，长茧的指头摩擦过发根。 “寻寻......不要怕，他们带不走你......寻寻只是生病了……” 第29章 破绽 苏千殷跟着付良澄来找许颜寻，却在楼下碰见了付恩柒和洛鄞。 付良澄眼神一诧，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姐，你怎么在这？” 付恩柒没有错过他的微表情，她笑了笑，嘴角挽起好看的弧度，语气满是炫耀的成分。 “是不是气自己来晚了？被我抢先了？该问许颜寻的我都问完了，我还录了音。” 她从警服旁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黑色的录音笔。 付良澄见此，不禁面色微僵。 “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录音干嘛......” “当然是留给不在场的人听的，你说对不对？白来一趟的付队？录音笔不在规定上交的证物范围内，属于我的私人物品。” 付恩柒冲他眨了眨眼睛，把录音笔塞进他手里，“想听到我的录音可是有代价的，案子报告就靠你写了。” 她可是很记仇的。 付良澄很想当场捏断这一根录音笔，不过警察的职业素养让他忍下来了。 “千殷也来了？” 付恩柒这才注意到现场有四人，她热情的上前拉住苏千殷的手，凑到对方耳边小声说，“你是不是去找过那面镜子了......” 苏千殷点了点头，垂眸看着那一只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沉默半晌，并没有挣脱开，任由付恩柒握着。 付良澄就这样目睹了她们手拉手。 他倒是很好奇，付恩柒究竟说了些什么，能引起苏千殷对这起案子的兴趣。 如果知道他心中所想，苏千殷一定会告诉他想错了。 她感兴趣的从来不是案子，而是死者藏在镜子里的鬼魂。 她在找，找害死了姐姐的鬼，所以她不会放过任何一只鬼的行踪。 “千殷，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付恩柒眼下关心的只有镜子的事，她拉着苏千殷掉头离开，搞不清状况的洛鄞，以及一脸漠然的付良澄都被她视作不存在。 被姐姐抛弃的付良澄：“......” 姐大不中用了。 他觉得追上去不太符合他的作风，就放任她们光明正大的溜走了。 自己则是揣着那根录音笔，招呼着同样被抛弃的洛鄞，来到树荫下收听录音笔里的内容。 嗞拉一声，录音笔开始播放，笔头传出的声音掺杂着模糊的混声。 “昨天晚上六点二十三分之前，你在哪里？” “问那么多有用吗，赵那宣不是病死的吗？她来不及吃药怪的了谁......” “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六点二十三分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我除了在家还能去哪？” ...... 声音不是很清晰，付良澄举着录音笔放到耳边。 听完一遍，他倒回去再听，如此循环了三四遍。 “破绽。” 付良澄放下录音笔时，一双眸子里若现笑意。 就像两口白井盛着含苞的黑玫瑰，炫目的光点流连在纯黑的花瓣上。 “有破绽……许颜寻肯定都还不知道自己露出了破绽。” 说话间，他不自觉张了张嘴，撩起舌尖舔过发干的嘴唇，唇色愈浓，嘴角牵起一抹弧度。 如果苏千殷在此，一定会从医学的知识方面分析，说这是多巴胺分泌旺盛导致的兴奋表现。 洛鄞也是第一次见付队这么兴奋。 他入行不久，平时就是帮忙查点资料或者跑腿去人事部，很少参与过破案过程，也很少接触付良澄。 他听过局长这么评价付良澄：“别看他在局里开玩笑，他比任何人都想抓住凶手，这小子也就面上不正经了。” 付良澄抓捕过多少罪犯，破获多少悬案，无一不是证明他有当队长的资格。 洛鄞有一回冲到付良澄面前，鼓足花了好几分钟才蓄起的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道。 “付队，我申请下一个案子跟着你去调查，我想成为像你这样优秀的警察！” 却被付良澄告知。 “我不是优秀的警察，如果你调查过我，你不会希望成为我的。” “以前有个小姑娘，也曾像你一样冲到我面前，却说我是无良警察——” 那天局里断电，窗外雷雨交加，电光忽闪着透过帘身。 付良澄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落寞。 ...... 洛鄞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是在他眼里，他的付队就是局里最优秀的警察。 无论什么案子落在付队手里，只有被抽丝剥茧挖出真相的命运。 洛鄞同样备感兴奋。 没什么能比亲眼看见付良澄破案的样子，更能令他兴奋的了。 “正常人听到心脏病突发，想到的只能是死于心脏病。” 付良澄偏头望着这根录音笔，“许颜寻是知道死者发病了，可是她又怎么会知道......死者是来不及吃药才死的呢？” 可能是做警察的天性，付良澄会下意识去享受破案的过程。 但是他注定无法知道。 这个破绽是许颜寻装出来的。 第30章 代价 苏千殷被付恩柒拉了一路的手，来到偏僻的巷子里进行交谈。 “快告诉我那面镜子是怎么回事。” 付恩柒激动难耐的说，苏千殷整个人被她拉着还没恢复自由：“你先把我放开......” 付恩柒才发现自己冲动了，她一脸歉意的松开手，凑近盯着苏千殷，眼里载着信任的光辉。 苏千殷当着她的面开口，没有辜负她炽热的视线。 “想知道镜子的事可是有代价的。” 付恩柒脸上的笑一凝，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她对付良澄也说过来着…… “你知道警局的档案室怎么走吧？我要看我姐姐的档案。” 苏千殷此言一出，付恩柒脸色彻底变了，她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不可以！” 付恩柒语速极快，一个劲的摇头，“档案室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我不能进，不是还有你吗？我需要你进去档案室帮我看看，给你五秒钟考虑。” 苏千殷看了一眼白皙的手腕，才发现自己没有戴手表。 “五。” 她动了真格，口头计算张口就来，付恩柒还在发愣，下一个数字已经就位。 “四。” “三。” “我不会答应的。” 五秒未完，付恩柒的答案和初始的一样，“正因为我可以进入档案室，我就更不能答应你，警察也需要做好保密工作。” 说到这里时她顿了一下，面色稍霁，平静的语气不可置否。 “就算你不告诉我那面镜子的事，我再怎么担惊受怕也不会答应你。” “是吗？那还真是遗憾，我都做好讲故事的准备了。” 苏千殷眼里含着惋惜，低垂着头没有正眼看付恩柒，视线触及在地面上的小石子。 她抬起脚悬在一颗小石子上，并没有急着踩下去，而是饶有趣味的说。 “作为你是好警察的奖励，我准备偷偷告诉你个秘密，半夜记得锁好门。” 苏千殷抿起嘴边的弧度，一抹樱红在昏暗的巷子里清晰可见，地面的摩擦声划破空气，那颗石子滚到了付恩柒脚下。 “小心有鬼爬上警察的床......” 她面色认真的弯下腰，捡起一颗距离最近的小石子，留在手指的包围中把玩着。 付恩柒故作镇定道：“无论你怎么吓唬我，我都不会答应你的，虽然那面镜子有点奇怪，但是说不定就是我出现了幻觉。” “警察真是奇怪，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不是幻觉，隔了一天就改口了。” 苏千殷意味不明的笑着，付恩柒被她这副样子弄的心里一咯哒，说不慌那是假的。 “千殷，你究竟是......” 付恩柒来不及问完，就感觉警服的口袋在震动，她往里一摸碰到手机。 是洛鄞来电话了。 “喂？”付恩柒把手机贴到耳朵上，眼神却不时在看苏千殷。 苏千殷没兴趣听她讲电话，站在原地继续玩弄石子。 等她挂完电话，苏千殷缓缓打了个哈欠，那颗石子从手里脱落掉在地上。 啪嗒。 付恩柒压根没有去管石子：“你先回去吧，我要先回趟警局，如果哪天你愿意给我讲镜子的事，记得联系我。” 说罢，她转头往巷口的方向走，走的越快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付恩柒的手绕过肩膀，摸了摸后背，什么也没摸到。 奇怪。 身体怎么这么沉...... 待人拐出巷子，苏千殷才舍得出声：“哦，忘了告诉你——” 她低头看着零散的小石子。 “我从来不吓唬人。” 地面一条裂缝被鲜红色的液体侵占，两边的石墙抓满了血手，枯死的头发掉一地，从巷口到巷尾都堆着累累尸骨。 这才是苏千殷所看到的巷子，她也看到了付恩柒后背趴着的那具尸骨。 “这条巷子是亡魂捉迷藏的地方，被你误打误撞的进来了，想出去可没那么容易了。” 她话音刚落，付恩柒不偏不巧的又出现在巷口，神色尽显慌张。 “我，我怎么找不到原来的路？” 原来警察也有慌张的时候啊。 苏千殷走到一颗体型最小的石子前，在它周围转悠着，视线在付恩柒和两堵墙之间来回移动。 “五秒倒计时，故事重新开始，想出去可是有代价的……” 她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踢开石子。 “你敢答应吗？” 第31章 我都弄伤自己了 你敢答应吗？ 苏千殷用的是“敢”，而不是“会”，付恩柒脸色霎时变白。 她再怎么强颜欢笑，也不会觉得苏千殷是在跟她开玩笑。 “五。” “四。” 苏千殷这次耐心有限，她勾起鞋尖逗弄着小石子，吐露的数字明显偏快，“三，二——” “我可以帮你说服付良澄！” 付恩柒被逼无奈的发声，“如果他肯答应，我就让你看那份档案！” “我不喜欢模凌两可的回答。” 苏千殷眸色微冷，步步紧逼道，“那万一他不肯答应呢？” “你应该知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付恩柒也是没辙了，她觉得昨晚给苏千殷打那通电话就是个错误。 苏千殷骤然笑了，森冷的眼神排斥着笑意，挑逗的声音微微扬起：“很遗憾，你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我不需要你了。” 付恩柒焦急万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猜。” 苏千殷嘴角褪尽笑意，语气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可言，“最后给你个忠告，你的背上趴着一具尸骨，它好像很喜欢跟警察玩......” 说完之后，苏千殷当场掉头跑出巷口。 等巷口没了人影，付恩柒才反应过来，她连忙撒开腿追上去。 结果拐出巷子时，她到处找不到苏千殷，绕了几圈竟又绕回巷子里。 付恩柒意识到不秒，她不死心的再次跑出巷子，然后再次绕回此地。 “苏千殷！你快带我出去！” 她原地高喊着，回应她的只有巷口飘进来的风声。 难道她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了吗？ 付恩柒脸色逐渐惨淡，她的身子贴着背后的石墙，缓缓蹲下来，一触及到地面上凌乱的那几颗小石子，眼神就荒唐的错开。 这是她做警察以来最失败的一次。 ...... 苏千殷独自走出这条有大量亡魂的巷子，快步来到一棵蓬树下，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后，猛地一拳砸在树皮上！ 迸裂的皮肉扒开白皙，柔软的外壳像是被灼热的利刀绞碎，疼痛遍布全身，殷红的血丝粘着粗糙的树皮溢出来，她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转而又是一拳！ 啪！ 手指脱离时，树皮被震下表面的尘灰，却没有多余的痕迹。 反观苏千殷的手，之前也砸过好几次，她的手指已经抖得快直不起来了。 “我都弄伤自己了，你还不打算阻止吗？” 苏千殷面向前方，像是在对着树皮说话，冷冰冰的眼神如刀削一样。 随即她灿然一笑，轻抚着被一片血渍侵占的手背。 咝...... 一抹血红犹如凋零的玫瑰花，没了支撑，液体被挤到白色的衣袖上，手腕被迫抬起来，弧度过大，一滴血珠溅到脸上，染红了眉睫。 “别怪我没保护好这具身体。” 苏千殷眼里闪过隐晦的笑意，她缓缓伸出那只颤栗的手，对准树皮暴戾的砸了上去！ 眼看着要再一次经历剧烈的刺痛，她的手突然顿住，被操控着无法动弹，停在距离树皮只有几毫米的地方。 她的嘴唇动了，久违的声音从体内传来。 “姐姐。” 第32章 出格 “姐姐。” “不要......不要砸了，我会受不了。” 李司黍颤着声唤道，他怕了，他终于不愿再装死了。 苏千殷眼里尽是莞尔，她撑起手臂，隔着衣料按住胸口，用心感受体内的另一种情绪。 这具身体藏着两个鲜活的灵魂，心跳来自两端，呼吸是共鸣的。 “小怪物，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不枉费她砸的那两下。 李司黍张口欲言又止，沉默了半天，始终琢磨不透她的态度。 “姐姐真的有想过我吗？” 他掺着几分忐忑。 明明他之前还折磨了她，拿杀人当借口，威胁她做出选择...... 李司黍以为她永远都不会想理他了。 苏千殷不觉失笑：“无时无刻在想，谁让你闯进我的世界，肆意妄为的扬言要保护我，突然没了你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击溃了李司黍的心防，殊不知李司黍也打破了她的心防。 既然陷下去了，那就谁都别想走，苏千殷这次是彻底不会离开他了。 得知苏千殷是认真的，李司黍欣喜若狂，又不敢太轻易怕吓到她，只见一道暖光从眼前晃过，血流不止的伤口转瞬愈合了。 苏千殷眼神微愣，她试探的张了张手指，发现灵活得很，疼痛什么的完全不存在的。 “你还有这种能力？” 苏千殷想起了他静止时间的那一幕。 也对，这家伙有什么做不到的。 李司黍看她的伤口不见了，不免松口气，眼底是不易察觉的庆幸。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醒了的？我明明都把我的气息藏起来了。” 他觉得自己的存在对苏千殷来说是困扰，所以醒来后就一直保持沉默。 苏千殷闻言松开了眉眼，眼角弯弯的，笑容若有若无。 她紧靠身后的树皮，乳白色的毛衫吸收着漫过树缝的阳光，温热的气息弥漫在脸上。 暖风拂起微皱的衣角，沿下是一双绣着碎光的黑鞋子，鞋底的人影交错着树缝间的漏光，数不清的绿叶捎在上头，繁华灿烂不胜收。 “我当然知道。” 蓦然瞥见有人经过这棵树，苏千殷刻意收敛了声。 一阵风过，逐渐迷失力度，吹开大片的绿叶，趁机而入的阳光万分刺眼，她适当地眯起眼，唇齿间透着散漫的嗓音。 “就在那条巷子里，我突然变得不像我了。” 她老早就发现了端倪，“我会威胁付恩柒给我看保密档案，还会莫名的憎恨她，我想我不至于坏到那种程度。” 虽然苏千殷一开始就看不惯姓付的，但是没必要上升到恨。 “只有一个可能，是你的情绪影响到我了，导致我变得跟你一样憎恨她，我才会控制不住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苏千殷不自觉放慢了语速，“小怪物，你藏得了气息，藏不了你的心啊……” 李司黍愣是被她这一声温柔的“小怪物”，弄得情绪起伏不定。 苏千殷察觉到他的异常，安抚的话还未出口，就听见小怪物道：“姐姐，以后只有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才会变成怪物，替她你扫清障碍的怪物。” 苏千殷眉头一紧，心狠狠的被触动了下，李司黍语气骤然紧张。 “姐姐你怎么了？心跳的好快。” “小怪物。” 她按着心脏的位置不离手，低声浅浅的唤道，“我好像又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情......受你的影响，我也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 被问怎么办的李司黍明显懵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苏千殷感受着越来越猛烈的心跳，眼底泛起纯天然的笑意，嘴角的弧度夺目的很。 好像不止她一个人心跳加快了呢。 第33章 怪物最不该有的感情 临近午时，秋风渐过，清澈的天际仿佛触手可及，当空的金光暖到云窝里，白茫茫的外层包裹着一顶蓝。 街边映着落叶的斜影，缀着缭乱的碎光，那棵蓬树下的少女仍未离去，倚着树皮当背垫，拨开发烫的刘海，任凭琐碎的阳光缠在脸上。 她眼里的笑意很浅，满渡柔光，像两轮弦月沉浸在幽潭里。 距离苏千殷说出“我也有点喜欢你”这句话，只过去了半分钟。 李司黍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眼神略显呆滞，脑袋懵乎乎的。 全程的心跳砰砰作响，几乎要砸破身体，胸口里头是滚烫的，浑身的温度直向上窜，眼底的激动都快溢出来了。 就在他除了装死只能装死时，苏千殷轻飘飘的揭过话题：“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去拯救某个倒霉的警察。” 她不经意的笑道：“小怪物，待在我身体里不要乱动哦。” 处在迷茫中的李司黍没有乱动的随着她的身体走了。 直到走进那条亡魂聚焦的巷子里，李司黍才猛的意识到苏千殷要干嘛。 “你要救那个付恩柒？”李司黍闷声道，眼里充盈着满满的排斥。 他会反感除苏千殷以外的所有人类。 巷子深处被张牙舞爪的白骨包围了，触目凄凉的碎骨洒在地上，两旁的石墙挂满血丝，随处可见的血手安在显眼的位置。 唯独不见了付恩柒的踪影。 “我是想救她，可惜她不见了。” 苏千殷一记眼神瞟去，试图靠近她的白骨都自动退开。 “难道是我低估她了？她自己就能找到这条巷子的出口？” 苏千殷凝视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唇角弯起的笑存着违和，“不过她也吓得不轻吧，我都能想象到她险些绝望的样子。” “姐姐，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不想看见这些东西靠近你。” 李司黍借用这具身体的眼睛，扫视过旁边蠢蠢欲动的白骨，脸色渐渐发冷，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强忍着心底滋生的杀戮之气。 真碍眼。 好想毁了它们。 不能......他答应过她的，除非她遇到危险，他才会变成怪物…… “谢谢你保护我，小怪物。” 苏千殷察觉到他的异常，伸手抚着心脏的位置，出声安抚道。 她和怪物的感情从来都是相通的。 兴许是她这九个字起作用了，李司黍很快就平复了躁动的心。 “听你的话，我们离开吧，这里没什么值得我待下去的。” 苏千殷掌控着身体的主动权，连带着两个灵魂离开了这条巷子。 就在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子里时，巷尾那边爬出来一只白猫。 正是苏千殷所认识的“大白白”。 它躬起了白绒绒的身躯，伏在身前的爪子攀在地板上，惊人的驮着背上的付恩柒。 付恩柒并不知道这只白猫的壮举，她显然已经昏过去了。 驮是驮着了，白猫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太美观，爪子随意的刮着地面，昂首直起猫腰。 只见画风一转，一道白光罩住了它，顺便吞没了眼前的巷子。 那些围过来的白骨僵持住了，白光的覆盖灼烧着它们的骨架，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遍布侵蚀着骨架。 它们扭动着生硬的骨头艰难的挣扎，地上多了一地惨白的碎骨。 可惜骨头是发不出声音的，白骨们逐渐被这股火焰烧干净。 “多余的东西是没有资格待在世界上的。” 待白光散尽，哪还有什么白猫，只有身着盛装白袍的男人，雪白的长发搭在肩上，嘴唇白的罕见的柔，就连眼睛也被浅色的白浸染。 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根根分明，盘在付恩柒的腰间，直立在巷尾抱着她。 “怪物最不该有的感情，还是有了......” 他那一双绝美无瑕疵的白眸，盯着苏千殷离去的方向，声音漠然至极。 “我得赶紧去上报大人。” 皑皑的白光袭来，他转眼消失在了原地，付恩柒自然也随他走了。 巷子里冷清清的。 一双红鞋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头，往上看还有顶在昏暗的巷子里格外鲜艳的红帽子。 小红帽撑着脑袋蹲下来，白桔色的裙摆垂落在红鞋子的周围，怀里抱了个鲜花编织而成的篮子，里面住着一堆苹果。 “小可怜......” 她望着地上那些碎骨残渣。 第34章 付队的心思 中午十二点，地点在警局。 付良澄靠在审讯室门边，双臂抱在胸前，就身的警服贴着偌大的墙面。 他的眼神深邃不明，凑着单向透视玻璃，盯紧了审讯室里头的动静。 坐在嫌犯专用椅子上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许颜寻...... 的母亲。 付良澄两眼栓在玻璃上，不肯放过许惠的一举一动。 旁边的洛鄞脸色霎时揪起，手往兜里一摸掏出手机，摁着一串号码，屏幕上端亮起师姐二字，指的是谁可想而知。 电话拨过去，除了听到老套的铃声，手机另一头没有半点风吹草动。 洛鄞表示自己没辙了，把手机按在桌上，只剩十五格的电量岌岌可危。 “付队，她不接电话。” 洛鄞垂放着手指，指尖攀在桌面边缘来回踌躇。 内心的不安逐渐放大，他微张着嘴，漏出一阵颤音。 “师姐她......” 他神色略显慌张，免不了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不会，不会是出事了吧？” “不会。” 付良澄第一反应并非担心，他亲眼见过他姐姐的追凶现场，往日抓捕嫌犯时必有付恩柒冲到前方的一抹英姿。 无论对方高矮胖瘦，但凡是嫌犯，都只有被她压制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命。 就算付良澄动真格，跟他姐姐打起来也是很费劲的。 这说明了付恩柒有能力保护自己。 不过现在棘手的是，审讯室需要付恩柒，整个警局却没人知道她去哪了。 付良澄翻着警服上侧的口袋，掏出对讲机与楼下的队友对话。 滴——滴—— “李瑞，收到请回答。” 隔着对讲机都抵挡不住他声音的魅力，硬是把正端坐着吃饭的李瑞给听懵了。 李瑞有一瞬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他东瞅瞅西瞅瞅，手里的筷子抖了抖。 筷子不慎从指间的夹缝中脱落，还好砸到的是泡面盒。 他赶紧摸了摸警服，才发现是对讲机忘了关，对面传来的是付良澄的召唤。 话说只隔了一层楼的人，为什么要特意用对讲机沟通？ 队长的心思猜不透啊…… 李瑞也懒得猜，他吃饭吃到一半，认命的拿起对讲机放在嘴边。 “付队，我收到了。” “我就知道你的对讲机没有关。” 付良澄甚是欣慰，这个总是忘关对讲机的队友没有让他失望。 “接下来，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李瑞立马严肃起来：“付队请讲。” “你现在去办公室，找到我的位置，在我的办公桌下面，第二层抽屉拉开里面有个夹层，记住千万别让其他人发现。” 付良澄的声音紧挨着对讲机，字字清晰，李瑞牢牢记着他的吩咐。 去往办公室的路上，李瑞尽量避开与别人碰面，就连走进办公室前，他都要谨慎的回头张望一下...... 不多时后，对讲机重新响起。 “付队，我找到夹层了，还摸到个盒子。” “表现不错。” 付良澄毫不吝啬的夸赞，给予他队友支持和鼓励。 实则对讲机另一头的付良澄，是板着面孔在说话的。 李瑞对此浑然不知，他还被付良澄的夸赞给迷惑了，信心十足道：“谢谢付队的认可！我下一步需要做什么？” “盒子上不是有个密码锁吗？” 付良澄直接示意他，“密码是1026，你帮我打开看看。” “好。” 李瑞听从对讲机的话照做了，手动两三下就打开了密码锁。 然而当他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时却愣住了，瞬间挤不出半句话。 不是什么机密文件，更不是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 而是赫然放着一台手机。 还是付良澄自己的。 第35章 还是付队的心思 李瑞望向盒子里的手机，满头堆了黑线，眼神一言难尽，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让对讲机那头的队长发现端倪。 这不就是一台普通的手机？ 为什么要弄得像机密文件一样，给它藏盒子里还上了锁？ “付队。” 他违心地拍着马屁，“你真的太深思熟虑了，居然想得出把手机放进盒子里再上锁的办法，消除了手机被人偷的风险，广大市民都应该向你学习！” 付良澄并未发现任何不妥，内心感慨着队友可教也，声音却正经的很：“广大市民倒不必，只是有一位市民，我正想联系她来着……” “付队，我这就帮你开机。” 李瑞领会了队长的心思。 室内的空气泛滥着燥热，李瑞松了松警服的纽扣，皱起的袖口漏出一截粗壮的手腕，他紧绷着手捧起盒子里的手机，生怕摔坏它。 这可是队长的手机，摔坏了他赔得起钱，却赔不起队长对他的信任。 “开机完毕，请付队指示。” 李瑞的手指往下落，恰恰贴近屏幕，就听付良澄道：“密码还是1026。” 李瑞眼里涌起一丝疑惑，沿着屏幕下滑的指尖一顿，蜷缩的掌心握起手机，摊着手机壳的温度。 1026。 这四个平凡的数字，对付良澄而言有什么不平凡的意义吗？ 他当下解开锁屏，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主屏的壁纸。 看到壁纸时他却晃了神，与其说是壁纸，不如说是照片。 空旷的草地上，一个娇小的女孩穿着遮到膝盖的短裙，裙摆是舒适的白色，手腕处系着一条显目的红绳。 她张开双手拥抱着拂面而来的春风，一双小白鞋降临在遍地的草堆里，挂在脸上的笑痕盛过阳光的烂漫。 重点是这个女孩有点眼熟，能背下几百张通缉犯照片的李瑞，一时竟想不起她是谁。 不容他多想，对讲机那头的命令紧随其后：“你点进我的通讯录里，第一联系人就是我要联系的市民，你先帮我打过去看看。” 李瑞除了服从命令还是服从，他点进付良澄的通讯录，联系人的顺序是按字母表排的。 排在第一位的备注竟然是——爱冷着脸的小姑娘。 “......” 李瑞此时有很多不敢问出口的疑问，压在心里快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秉着身为警察应有的心理素质，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这一串神秘的号码当着他的面拨过去了。 结果没过几秒，手机里响应的是一段毫无感情的冰冷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付队，电话被挂了。” 李瑞觉得这年头替队长办事不容易，处处碰壁，就连打个电话都不配。 对讲机传来的声音极其平静：“再拨。” 李瑞照做了。 然后又经历了一次冰冷女声的洗耳。 “付队，电话又被挂了。” “我没喊停你就接着拨。” 付良澄果断的干脆至极，李瑞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他锲而不舍地拨了一遍再一遍。 终于在第六遍的时候，号码的主人妥协了。 “喂。” 冷清清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小姑娘无疑，李瑞连忙道：“付队，她接了。” 付良澄面孔渐渐缓和，眉眼间是遮不住的笑意，语气多了几分愉悦。 “三十秒内手机拿上来给我。” “好的，付队。” 惨遭二次利用的李瑞退出了办公室，驮着无法抗衡的命令跑上楼，绕到审讯室门外，亲手把它交给了付良澄。 付良澄如愿取到手机后，用一个眼神示意李瑞离开。 利用完就被打发的李瑞掉头就走，脸上的悲伤不言而喻。 队长不要他了…… 不要他的队长特地等到他下楼了，才把手机放到耳边。 “苏千殷，收到请回答。” 第36章 依然是付队的心思 “苏千殷，收到请回答。” 话才刚从嘴边溜走，职业病犯了的付良澄就感到后悔。 用语不当啊…… 好在苏千殷并不在意细节，透过屏幕她能听到付良澄气息的节奏。 也许是局里信号不好的缘故，付良澄的呼吸声模糊不已，萦绕在苏千殷耳边，轻轻深入撩拨着她的耳膜。 两人都没有急着说什么，苏千殷那头刮来的阵阵风声，夹杂着车辆袭过的鸣笛，混进了付良澄的手机里。 付良澄这边倒是安静的很，毕竟他正待在审讯室外面。 “我姐姐在你那边吗？” 依然是付良澄先起的头，他缓和了音量，额头微微皱成川字，生怕说错一句话惊扰到对面的小姑娘，电话就会被挂断。 苏千殷意外的坦然道：“她没在我这，不过就算她在我这也跟你没关系。” “苏千殷，早上我们才刚见过面，我还好心帮了你，结果你的态度如此冷淡？你就是这样报答你哥哥的？” 付良澄轻声控诉道，眼里的温柔却缴满了整个瞳孔，可惜苏千殷看不见他的表情。 “别随便认亲，你不是我的哥哥。” 苏千殷颇为无情，语气不是一般的冷，“我不介意再挂第六次电话。” 付良澄唇边泛着浅笑，眼角不觉撩起勾人的弧度，声音凝着几分挑逗：“这么心急？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吗？” “我手机的电池经不起折腾，长时间会导致频频死机。” 苏千殷的理由随口编来。 付良澄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有试图在调解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信你察觉不到。” “察觉到又如何？你跟我一样都是有姐姐的人。” 苏千殷眼底满上讽笑，微嗤道，“如果你姐姐的死亡不被重视，你也会像我一样的，变得不再重视任何人。” 付良澄莫名动容：“苏千殷，其实你姐姐的案子......” “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姐姐的安危吧。” 苏千殷懒得跟他废话，“付恩柒不在我这，但是如果你联系不上她的话，我基本可以确定她失踪了。” “什么？失踪！” 付良澄顿时惊起，脚后跟撞到桌脚，靠在桌子旁边打着盹儿的洛鄞吓得一个激灵。 他的身子严重倾斜，脑袋差点磕到桌面，幸好付良澄快步上前用手护住了他的头。 苏千殷听到电话里的声响后，弯唇一笑，她很满意对方的反应。 “想知道她为什么失踪吗？” 苏千殷轻易的抬高了音量，“想知道可是有代价的哦，亲爱的刑警队队长。” 付良澄绷紧了眉头，面色微凝，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淡定：“你想要什么？” 他深知苏千殷的性子，既然她提出来了，便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你有进档案室的能力，所以我要看我姐姐的档案。” 苏千殷从容地说，其实她并不确定付恩柒是不是失踪了，但是借此机会坑付良澄一把，很划算。 她在做事方面就像做试卷一样，不会允许自己错过拿分的机会。 “苏千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种行为属于妨碍警方！” 付良澄没有拿手机的那一只手抵着桌面，逐渐握成拳状，他拼了劲压着嗓子，不让声音扩散出去。 因为这里是警局。 “我知道啊。” 苏千殷边打电话边歪过头，瞟了一眼警局敞开的大门，“我现在刚好走到警局楼下，你要过来逮捕我吗……” “待在原地别动，敢走你就死定了。” 付良澄说完，之前还担心电话会被挂的他主动挂了电话。 洛鄞从惊吓中缓过神来，首先看到的就是队长犹如一阵旋风冲出去。 “付队，审讯室的许惠怎么办？” 洛鄞急忙喊道，付良澄的声音从楼梯那边传来。 “你替我盯着。” “......” 洛鄞惊讶之余还有浓浓的不解，队长这是要去干什么呢？ 临时离岗不像队长的作风啊。 第37章 逮捕 苏千殷见到了狂奔下来的付良澄。 秋日当空照，灿烂的碎光漏过云层，洒在他的警帽上，披着刘海的额头镀了一层阴影，整件警服笼着耀眼的光泽，显眼的警徽映得熠熠生辉，再亮眼却也亮不过他的俊颜。 苏千殷不得不承认，付良澄是她见过穿上警服后最好看的人了。 一阵热风吹过，警服套在付良澄身上纹丝不动，他的步伐敲打着落地的影子，跨过警局大门向她走来。 “苏千殷。” 付良澄停留在她的跟前，灼热的视线比身后偌大的阳光更甚。 “你知道我刚刚下楼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在想，如果看到你一定要训你一顿。” 他近距离凝视着她的脸，语气透着淡淡的无奈，“可是当我真的看到了你，我发现我太天真了，我根本就舍不得说你半点不好。” 苏千殷偏不跟他对视，当即别过头对空气一笑：“你是在打感情牌吗？” 付良澄涩然道：“苏千殷......你真的好倔，我早就想这么说了。” 无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她都倔得像一堵刀枪不入的冰墙，纵使付良澄倾尽所有的火力也攻不破，最终只能瘫坐在墙头外唤着她的名字。 可也正是这样的她，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孤冷的外表下砌了一身傲骨。 “我不能让你看你姐姐的档案。” 付良澄难得正经起来，“但是我能看，我可以看完给你大致讲一下，所以你要等我。” 苏千殷脸色微松：“等你什么？” 付良澄拐了一下站位，把视线重新递到她别过去的眼睛前，语气较真地不容置疑：“等我办完这起案子，我会立刻向局长请示，调查你姐姐七年前的旧案。” “如果我告诉你......” 苏千殷缓缓道来，“我并不知道付恩柒有没有失踪，电话里的我只是在坑你，你现在没了威胁，还会愿意向局长请示吗？” “你当我是谁？”付良澄眼里颔着笑意。 他慢慢俯下身，声音晃过小姑娘的耳根，温热的气息摩挲着她的耳畔。 “我是警察，我早就知道你在坑我了，所以别随便挑战一个警察的底线。” 他边说边撩开她耳边的碎发，薄唇轻启，低哑的嗓音近在咫尺，夹带了说不清的魅惑，匿着一股道不明的情愫。 苏千殷反倒有些不自在，但绝不是因为付良澄靠的太近，而是她感觉到身体里的李司黍好像要—— 气炸了。 李司黍确实炸了，心中奔腾过千言万语...... 这家伙干什么对姐姐说话！干什么摸姐姐的头发！干什么离姐姐这么近！干什么还不离开姐姐！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付良澄很快用实际行动说明了他想干什么，他趁苏千殷一个不留神，迅速揽住她的腰，打横将她抱起，径自走向警局门口的一辆警车。 脚下突然腾空的苏千殷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面色僵硬的想说些什么。 付良澄却好像有所察觉似的，放在她腰间的手故意松了几分，使得她不得不勾起手臂环着他的肩膀，以免让自己掉下去。 “付良澄，你很闲吗？” 苏千殷瞋目道。 “对付你我有的是时间。” 付良澄见她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反而松开嘴笑了，展齿的弧度控制的恰到完美。 “偶尔生生气也好，不要成天冷着一张脸，弄得好像我欠你五百块似的。” 付良澄已经走到自家警车门口，拉开车门把小姑娘塞到前座去。 苏千殷难免会想挣脱，付良澄就借帮她系安全带的时机，不知从哪掏出一串手铐，低头抓住她那只有所动作的手，当下把她铐在车顶把手上。 一气呵成！ 苏千殷处在巨大的变故中久久不能回神，手被铐着任人摆布，李司黍见状后彻头彻尾的暴怒了！ 若不是答应过苏千殷不随便杀人，他现在随时都想冲出来弄死付良澄。 “我说了，别随便挑战警察的底线，你挑战不起。” 付良澄弯唇一笑，倾身帮她系好安全带，就听小姑娘忿忿道：“你滥用公权！” “是你让我逮捕你的......” 付良澄按住她试图挣扎的肩膀，“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这起案子办完我就向局长申请，但是你也得告诉我究竟为什么。” 苏千殷眼里迸发冷意：“什么为什么？” “我姐姐是在案发现场联系你的，被我抓了个现行，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找你，你跟这起案子并无关联，她要找也应该是找我，或者找局里的其他人。” 付良澄蹙额道，“可她还是找了你，所以我想无非是她遇到的事我管不了。” 说完顿了一下，见苏千殷没有想要回答的征兆，他也不在意地笑笑。 “不过她在案发现场会遇到什么事，是警察管不了的？” 付良澄照此分析下去，竟毫无偏差地分析到点子上了。 “比如......鬼之类的。” 第38章 幻觉 苏千殷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能从付良澄这个无鬼神论者嘴里听到鬼字。 她敛了敛眉，嘴角挑着不起眼的弧度，轻嘲的语气刺耳得紧。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呢，你只是太害怕了，害怕产生的幻觉，幻觉你懂吗？” 苏千殷抿着唇，加重咬字的力度。 如愿看到付良澄垮下来的脸色后，她的眼底不觉攀上了几分暗讽，嘴里刺激的话仍未停歇。 “是幻觉啊……” 往日的一幕与此刻悄然重叠。 那是七年前的居民楼旁，女孩顶着一对红肿的眼窝，倔强地筑起了冷静的面孔，眼角的间隙没有轻易坠下半滴泪。 她被成堆晃眼的摄像头围在中间，记者的话筒争先恐后抢在她面前。 女孩个头不高，一群大人的眼神仿佛能将她吞没。 她挺直了娇小的身板，稚气未断的嗓音听起来毫无抵抗力，眼里承载的深邃却是这般违和，是她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眼神。 “我没有说谎。” 女孩脱口而出的时候，想直视所有记者的眼睛，可惜做不到，她努力撑大瞳孔，一味的表情固执的很。 一名记者挤到最前面，抓起话筒就往女孩的视野里放，刁钻的问题如同铁石块抛来。 “我看你小小年纪的，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没有说谎？” “我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 女孩重复扯着这五个字，声带紧挨嗓子，逐步抬高了分贝，“我姐姐是在这栋楼里面被鬼害死的！我亲眼看见了！” 摄影师按下快门，急促的咔嚓声响彻女孩的脑海，记忆里姐姐的笑靥由此模糊，悬在她每一根绷着恐惧的神经里。 纵使她装的再好，哆嗦的眼角尽泛泪光，终是出卖了她。 这是一场大人带来的“酷刑”。 女孩的伪装转眼间凋零不再，名为冷静的碎渣化作泪水倾下。 “我没有说谎——” 她紊乱的思绪伴着迭起的痛苦，一道比她高半个头的身影，忽然迈步到她跟前，掌心的温度包围住了她冰凉的手。 女孩的视线挣扎出泪水的覆盖，头一低看到来者的手腕上系着条红绳。 红绳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就算化成灰她也不会认错。 她眼里骤起的光芒张扬不已，低下头发狠地栽进这道身影的怀里。 “哥哥。” “不是说好不哭的吗？”少年抚过她被泪水打湿的脸庞，背后的天空正当明媚，那条红绳契合了干净的阳光。 女孩贪恋着眼前的怀抱，迟迟不肯松手，后方有眼尖的记者认出了少年。 “这位不是付樾的儿子吗……你问我付樾是谁？就是接手这起案子的警察。”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新的机关，离女孩最近的记者开始不依不饶。 “据说你是警察的儿子，那么你对这起案子有什么看法吗？” “请问你跟死者的妹妹是什么关系？”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数不清的问题接踵而至，女孩把头从少年怀里抽离出来，坚定的站在少年身侧。 “哥哥会相信我的！” 她拉了拉少年的衣角，脸色软了几分。 “哥哥，你快告诉他们好不好？你相信我，我没有说谎。” 女孩满心以为少年的承诺不会变，可他们到底都太年轻了。 少年的眼神逐渐复杂，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听我说。” 他此言一出，脸色浑然变了，唯独没变的是说话时，习惯性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发，抚平她额前的碎发。 温柔的语气不似作假，说出去的话却一点也不温柔。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 一句话换来女孩半天的沉默。 眼角挂着的泪珠还未清净，她断然松开了拉住少年的手。 “哥哥。” 出乎意料的，女孩不哭不闹，反倒比少年还要淡定一番。 “你在医院里不是这么说的。” 她的语气清晰明了，少年急忙转过身直面摄像头，刻意避开她的视线。 “你只是太害怕了，害怕产生的幻觉，幻觉你懂吗？” 少年压根不敢看她，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退路了。 旁观的记者们保持着拿话筒的姿势，随时准备挤上来采访。 女孩定定看着他，摄像头精准地录下了她唇边释放的笑。 “我懂了。” 她笑得并无异样，当着他的面抬起手腕，同样的位置跟他系着一摸一样的红绳。 然后女孩脱下红绳。 劈头扔在他脸上。 一切顺其自然。 风吹起了坠在地面的红绳，迎着赤光掀亮了紧密的线影。 四周温度偏高，暖束泻在女孩身上，却是深入骨髓的冰冷。 那个从苍白的落光处走来。 步履深刻，眼里堆满肆意的少年。 曾一头栽进女孩的童年里。 也毁了女孩眼里还有光的世界。 正如少年所说的幻觉，女孩曾以为的信任也不过是少年的玩笑。 幻觉的背后是无尽的虚假，长大后的女孩更加懂得这个道理。 “是幻觉啊……” 苏千殷被手铐拴着手，并不妨碍她轻易的侧过身，示威似的坐到付良澄腿上。 她的身体迫在付良澄上方，没被铐住的那只手拂起对方的下巴，眸底的嘲弄展露无遗。 “你说对不对？骗子。” 第39章 致我们逝去的信任 付良澄听到骗子二字时，半张着嘴又不知从何说起，唇角僵了僵，眼底尽显几分狼狈。 苏千殷没有错过他的微表情，笑了笑不可置否：“我就很好奇，一条七年前的破绳子你还留着干嘛？用来祭奠我们逝去的信任？” 她俯视着系在他手腕上的红绳，绳子表面被磨损的毫无美观可言。 脱落的线根溢出扎眼的红丝，缠着手腕，紧贴着他白皙的皮肤。 褪色的红搭着鲜明的白，怪异感不言而喻，这条红绳还是她当年亲手编织的。 “说真的，我想捏死你怎么办？” 苏千殷蹙起眉头，捏着付良澄的下巴抬高一个层次，后者放纵身体垂在车座上，任由她肆无忌惮的摆布。 车内的空间偏狭窄，紧闭的车门隔绝了一切，稀薄的空气导致呼吸急促起来，车窗的玻璃若现朦胧的雾气，两人的呼吸声交错无漏。 “杀人犯法……” 付良澄感觉到她的手劲在暗暗发狠，来自下颚骨的疼痛越发强烈。 位于小姑娘手下的某位警察，经历了人生最卑微的时候。 “不杀人，我只是为我错付的信任报仇。” 苏千殷正了正脸色，指间流露的力度丝毫不减，“骗子的长相都具有欺骗性，其实我还是很善良的，没捏你脸就不错了。” 付良澄忍受疼痛之余，抱着一丝不确定的期待：“捏完了你就会原谅我吧？” 苏千殷一口气掐灭他的期待：“做梦。” 为自己感到不值的付良澄：“......” 最终还是苏千殷捏到自己手酸了，才舍得放开付良澄的下巴。 结果付良澄趁其不备，抓住她搭在他腿上的那条腿，一把扯着她的重心往他那里带。 论力量小姑娘自然比不过他。 她倒在付良澄身上，头发耷在他警服领口撩开的锁骨间，碍于手铐的牵扯，她的身体是微悬在座椅上方的，与下方那张俊脸四目相对。 付良澄眸光微震，眼神不经意朝下，快准狠的按住她踢过来的腿。 苏千殷不会就此放弃，她活动着筋骨试图起来，付良澄却先一步直起身，手指挨着车座的边缘得到支撑，揽住她的腰勉强翻了个身。 车座明显受不住这般折腾，底层发出一阵扭曲的咯吱声，两人的位置瞬间调换过来。 “还敢动吗？” 付良澄低低地说，空气压迫得紧，狭小的空间里约束了暗哑的嗓音。 苏千殷觉得他说的纯属废话，她现在就算敢动也动不了。 “放开我。” 苏千殷眼底沉淀着怒气，她瘫着一张脸，破坏了脸上和谐的美。 付良澄哑然失笑，语气中溺着一丝无辜：“小姑娘家的，别总是板着脸。” 苏千殷很想一脚把他赶下去，奈何两条腿都被拴在他手中无法动弹。 “你欺负我一个高中生合适吗。” “欺负？” 轻佻的尾音一落，车内笼着昏暗的光线，险些看不清付良澄的脸色。 “你说谁欺负谁？” 他垂眸道，不禁颤动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异样。 言语辗转间，嘴角淡化了弧度，眸子深处缱绻着复杂的柔情。 这才是付良澄看苏千殷应有的眼神。 案发现场偶然一瞥，病床前当着女孩的面许下承诺，无法舍弃的红绳。 从警校毕业的那一天起，他做警察的初心早就变了质。 他藏了整整七年的喜欢。 纵使他是个警察，敢挨子弹，敢独当一面追捕逃犯，他也从不敢提起半分，却时时刻刻无法自拔的想着她。 所以...... “明明是你欺负我啊，苏千殷。” 第40章 这一巴掌要上天 苏千殷气极反笑，被强行扣上“欺负”罪名的她怎会罢休。 她轻咬着嘴唇，眼里涌现出了一抹不属于她的杀意。 半晌过后，铐住她的那串手铐仿佛被施了咒。 手铐表面缓缓浮现出森冷的光晕，紧接着陷进一堆密密麻麻的窟窿，从内到外漏过手铐，如同幽黑的小虫子攀爬蚀咬着。 串在中间的板链凋零着色泽，灼起了发涩的黑，残垣的钢渣自行腐烂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腐烂的面积有多广，都不会伤到她。 原本腐烂的行迹势不可挡，却被潜在的力量引导着，巧妙的避开了苏千殷被拷住的手腕。 付良澄的视线一心放在小姑娘身上，压根没有注意到手铐在松懈...... 危机逼近，他浑然不知，脸上的微笑从未间断过：“你刚才都捏了我这么久，不如让我也捏捏你的脸如何......” 咔嚓。 手铐应声滑落，付良澄愣神之际，扭动着手腕的苏千殷对准了他。 “嘭——” 响彻云霄的一巴掌！ 付良澄的身体直接被扇的飞起，脑袋磕到硬邦邦的车顶，迎接他的是耳目轰鸣的震荡，几乎强行唤起疼痛的泪水！ 伤害很大，侮辱性也极强，就连整辆警车都要抖三抖。 车底的四面轮胎被震起悬空几秒，顺便带着车身一起上天，又急剧下降和地面来个亲密的接触！ 甚至惊动了警局。 李瑞端着一碗炒饭冲到走廊上，嘴角还残留着白色的米粒，与他被晒得像黑木炭的面孔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发现不止是他冲出来了，其他警察也都中断工作，纷纷聚集到走廊上面面相觑。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警察挑起话题，李瑞跟着身边人一致点头。 正在审讯室外面犯困的洛鄞，一听到动静就反射性的冲下楼，目标锁定在警局门口。 结果在门口张望半天，啥异常也没发现，他只好转身上楼。 他忽略了门口停放的警车，自然也看不到他家队长被按在车窗上垂死挣扎的脸。 付良最终是头一歪在车里昏过去的。 “姐姐，他好吵。” 苏千殷冷眼开口，嘴里响应的却是李司黍的声音，那一巴掌是正他的杰作。 他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才会出手打晕付良澄。 见苏千殷不说话，李司黍一腔的怒气突然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慌张。 “我是不是又做错了，姐姐？” 是啊，他说过以后只有在她遇到危险时，他才会变成怪物...... 可他还是食言了，他听见这个家伙要捏她的脸，就彻底忍无可忍了。 如果不是怕苏千殷被溅到血，怪物的解决方式不会是一巴掌这么简单。 苏千殷仍旧保持沉默。 她扶着俊脸肿成包子的付良澄，让他躺在主驾驶和副驾驶的座位上，自己则是挤过两个前座的间隙，主动坐到空着的后座上。 “我只是没想到......” 苏千殷脸色略显怪异，“你这一巴掌的威力这么大，大到车都要飞起来。” 李司黍听到她出声，焦灼的心理总算慢慢平复下来，还好她没有不理他。 “姐姐，我一时气愤，看着这家伙欺负你，我就不愿意他欺负你……” 李司黍缩回刚刚打人的那股劲，语气俨然像个犯了事的孩子，剃掉嚣张的气焰，里头的一层卑微下附带着浓浓委屈。 苏千殷觉得这一切都是她惯的。 李司黍在她身体里，打不得骂不得，她也舍不得怪他。 能怎么办？继续惯着呗。 苏千殷倾身向前，注视着前座上那道裹着警服的身影。 “你不是想知道付恩柒为什么找我吗？” 她托着脑袋搁在膝盖上，话是对昏迷中的付良澄说的。 李司黍察觉到她的内心变化：“姐姐，你想怎么做？” “既然他想知道，我就满足他，只是我不会开车。” 苏千殷牵了牵嘴角，神秘莫测的笑容肆意泛出，眼角托起好看的弧度，“我相信你能懂我的意思。” 李司黍确实懂了。 于是在这风和日丽的下午，一辆无人驾驶的警车潇洒地—— 腾空而起。 第41章 我指的是全世界 李司黍不负苏千殷所望，让整辆警车的轮胎离地，当着警局门口不带一丝留恋地飞起，剥开云雾的车身直冲云霄。 翱翔过天际的怀抱，亲抚过蔚蓝的庞颜，降落到案发现场的别墅前。 整个过程用苏千殷的话来描述就是，安心坐在车上喝了口水就到站了。 别问她哪里来的水，不过是付良澄放在手套箱里还未拆封过的矿泉水。 “看来你有带我去环游世界的能力。” 苏千殷含着刚进嘴的水，润了润嗓子后，拧紧矿泉水的瓶盖。 被认可的李司黍眨巴着她的眼睛，随即才反应过来，苏千殷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他笑得合不拢嘴。 “姐姐，我有跟你说过。” 李司黍不介意再重复一遍，挤在声音里的温柔几乎要渗出来，“如果你想去，我也可以带你闯进去，只要你想去。” 苏千殷微微发怔，眼底转瞬即逝的是一抹释然，手指不自觉的把矿泉水瓶攥扁了，发出阵阵不合时宜的塑料碾压声。 “你昨天说了这样的话，我还以为你指的是冥府……” “我指的是全世界。” 李司黍比平常放大几倍柔度的声音盖过了她。 话里溺着不易察觉的宠意，极致的释放在言语间，甚至连怪物自己都察觉不到，他只是单纯想为苏千殷做点什么。 就算把月亮摘下来给她做灯笼，他也愿意亲手奉上。 “小怪物你知道吗。” 苏千殷垂声说道，“我原来有个姐姐，姐姐走的那天，我的全世界就崩塌了。” 然而尾音一落，她恍地展颜轻笑，车窗的玻璃上嵌着她烁放的眼神。 瞳孔缀着烙白色的辉，黑曜石般的碎光，中间宛若是用水晶筑起了两口井。 李司黍透过她的视野，看着玻璃上倒映的那双眼睛，眼角掠起的弧度精致可人，眼檐下的笑容胜过万千星辰。 他突然发现她好美。 “小怪物，做我的全世界好不好？” 苏千殷趁他愣神之际，一句话锤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李司黍傻傻的点头，苏千殷也随他的动作点了一下头。 “话说你听戏听够了没有……” 苏千殷骤不及防撇过身，视线随意的搭在前座那道身影上。 “还想装昏吗？亲爱的刑警队队长。” 她眼里隐晦着一抹精光，成功看见付良澄撑开眼皮，挪动起背部靠着车座直起身，脸上罕见的染了几分窘色。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付良澄觉得自己装死的能力还是过关的，毕竟当年在警校培训时，他曾用这招逃过一次五千米的厄运。 苏千殷微微皱眉：“我还不至于眼瞎到连你醒了都看不出来。” “姐姐才没有眼瞎，姐姐的眼睛比星星还要好看。” 李司黍顺从着她的话，语气里满是放纵的偏爱，一字不漏的钻进付良澄耳朵里。 从刚才装睡时，付良澄就听到苏千殷在跟一个陌生的男声谈话。 而且声音的来源竟然是在苏千殷身体里，他内心的复杂可想而知。 “他是谁。” 除了三个字，付良澄贸然问不出别的。 苏千殷渐声道：“嗯……这么告诉你吧，我身体里住了一个可以保护我的怪物，他叫什么名字我就不告诉你了。” 她说着活动了下手腕，把挂在胸前的一缕发尾拢到背后。 “那一巴掌不是我打的，是他打的，谁让你欺负我呢。” 苏千殷眼底焕发着笑意。 “怎么？是不是被吓到了？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很奇妙对不对？除了鬼，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存在。” “确实有被震惊到。” 付良澄双手挨着膝盖紧握成拳，迫使自己稳住了情绪，“所以你带我来案发现场是......” 苏千殷随手拉开车门，一条纤长的腿已经跨了下去：“我带你见识一下，付恩柒昨天到底遇到了什么，就在死者的房间里。” 付良澄松开拳头，面色的镇定始终如一，他抬手拉开另一边的车门，正要下去时却被苏千殷叫住了。 “慢着。” 苏千殷一个低头钻回车内，凑到付良澄身前捧起他的脸，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关心，“你该不会想顶着个包子脸进去吧？” 脸被那一巴掌扇的肿起，硬被说成包子的付良澄：“......” “小怪物，快治好他。” 苏千殷刻不容缓地说，“我知道你可以的，帮我治好他，我就答应你之前说的，以后每天做饭给你吃。” 李司黍本来不情不愿的，还想借用力量被耗光的理由磨蹭一下，结果听苏千殷这么说，脑海浮现出美味到极致的—— 西红柿炒鸡蛋！ 他立刻操控起苏千殷的手指，指尖萦绕着红色的光线，一条条缠到了付良澄脸上，自动穿过肿起的皮肉。 光线磨合了血丝，使其缓缓愈合。 付良澄近距离看着苏千殷，虽然知道此刻的人不是她，他还是舍不得别过目光。 他发现。 他好像从未真正走进她的世界...... 第42章 世界上不会有真正想离开的人 赵烨唐开门后是皱着一张脸的。 嘴唇一如干裂，眉头蜷缩着怪异的弧度，黑眼圈愈发沉重，托起两口枯井般的瞳孔，苍白的眼球裂着刺红的血丝，攀岩在眼角的皱纹仿佛苍老许多。 他已经脱下了那件宽厚的西装，换上一件单薄的衬衫。 垮开的衣领像被重物揉捏过，褶皱的不像样，长在左边的那只手不知为何背在身后，迟迟不肯拿出来。 明明早上才见过赵烨唐，时隔一个中午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付良澄差点怀疑自己走错了门。 苏千殷却盯着赵烨唐身后的那只手，一双透彻的眸子里，凝着说不清的深意。 赵烨唐明显不欢迎他们的再次到来。 “警察先生，该说的我不是都说了吗？你们不去解决案子，还来找我干什么......” 他按捺着眼底溅起的暗光，一抹不快转瞬即逝，嘴里泄出虚弱的语气，就像吊挂在粗哑的嗓音中一样。 “有本事！你们把我女儿还给我啊……” “嘘。” 苏千殷不觉竖起食指，紧挨着嘴唇示意他噤声。 赵烨唐还真稀里糊涂的住了嘴。 付良澄不解的看着她。 只见她合上双眼，眼皮掩下纤密的睫毛，叠成双曲线，犹如两根精致的黑羽毛掺在眼窝上，模样小巧过人。 这栋别墅旁边栽着一棵树，她笼在茂盛的阴影下，安静的脸庞侧着淌过树缝的阳光，一时竟有些柔美。 付良澄承认自己看呆了，警校培训出来的心理素质此刻全然无用。 苏千殷并不知道她的美貌被人惦记上了，她不顾形象的深吸一口气，再次抬眼时，眼里的深意彻悟开来。 “难怪我感觉这里的空气不太新鲜。” 她抬起手指，轻轻捋过鼻尖，望着赵烨唐越发虚弱还在死撑着的样子，从容不惊的说。 “原来——有股血腥味啊。” 付良澄闻言一愣，紧接着意识到什么，脸色突然凝重，几乎是迈出一只脚就来到赵烨唐跟前，不容分说的抓住他藏到身后的手。 “你别碰我！” 赵烨唐态度强硬得像一触即发的刺猬，竖起满身的刺抵抗着，豁出去要把付良澄推开，奈何身体的虚弱却阻碍了他...... 付良澄刚抓起他的手腕，就被眼前的一幕给烫红了视线。 手腕上有一道崩裂的伤口，被割开的皮肉边缘浸着触目的鲜红，淌涌着冒出的血泡，隐隐还有放大的趋势，嵌进去的刀痕深得可怕，能够看出此人对自己毫不留情。 付良澄不敢做丝毫怠慢，当即摊开手掌，覆盖住他血流不止的手腕，低声责怪道：“赵先生，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走这种极端。” 赵烨唐脸上开始掉色，发白的皱纹扭曲到一块，韵律不齐的呼吸逐渐困难起来，他却铆足了气硬声道：“别、管我了……” 苏千殷在一旁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我......中午看了萱萱的电......电脑、发现在她写作的软件里有封信、信上的内容很短、就一行字、字......” 赵烨唐下意识扯住了付良澄的手臂，悬着一口气在苦苦坚持，平日里健硕的身躯眼看着就要跪倒在地上。 他绷着沉痛的脸色没有示弱，而是艰难的缓冲着未说完的话：“萱萱......写着她、她讨厌爸爸妈妈......很、讨厌......” 声音嘎然而止，赵烨唐一头往地面栽去，幸好付良澄及时伸出脚护住他的头！ “赵先生！” 没有得到回应。 旁边的苏千殷打完电话时，就感觉到自己的眉头不经意蹙起，此举无非是李司黍所做。 “既然他想死，为什么要救他？” 李司黍看着倒下去的赵烨唐，别说同情，连一分情绪的波动都没有。 “小怪物，你要知道一件事，世界上不会有真正想离开的人......” 只有失去东西的人。 苏千殷没有道出后半句话，她与他的情绪是共鸣的，唯独不同的是，她现在是发自内心想救赵烨唐。 当年的她救不了姐姐。 如今的她，不会放走任何一个在自己面前流失的生命。 第43章 你的眼睛很美 救护车来的很快，刹车的同时拉开车门，担架紧随其后，为首的是一个裹紧了白大褂，行走间优雅又不失稳重的护士。 苏千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护士。 她有一对标志的柳叶眉，撩卷的刘海倾着额头挨上眉梢，面孔如玉瓷般白，红唇微娆，鼻子上挂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严峻的神色潜入镜片的倒影里。 镜片背后框着一双狐狸眼，眼廓牵起的弧度尽显魅惑，眼角下拴着一颗柔亮的泪痣。 眼里裹着深邃幽暗的黑，侵占了纯白，犹如陷进两个色彩不协调的黑洞，眼神的攻势颇为凌厉，一扫过去，地面上盛栽的阳光仿佛被冻结起来，成为了她褂下的地毯。 她走到赵烨唐身前蹲下，纤长的手指藏在医用手套里，怜爱地抚摸着他手腕上的伤口，手套浸在嫣红的血水中。 “比我想象中的要小......” 护士眉眼间透着几分失望，给人一种兴致尽失的错觉。 “先给他包扎吧。” 这位护士率先动起手来，从急救箱里翻出锐利的手术剪，短促的咔嚓一声，剪开纱布的同时取出药棉。 她把手术剪放回原位，不急不躁的扭动着手腕，连贯的包扎降落在嫣红处，纱布攀过她的手指缠住了血口，被她扎成精美的蝴蝶结。 跟在后面的护士压根没能派上用场，当她们意识到要帮忙时，已经没什么可帮的，就差把担架抬回车里。 于是什么都没做的她们只好再次抬着担架。 “她看着好特别。” 苏千殷注视着那一道蹲下来的白色身影，付良澄见怪不怪地说。 “她是沈眠，蓝翔医院的护士长。” 话音刚落，沈眠提着急救箱站起来，垂地的白大褂随之拂起衣角。 她扶了扶歪掉的眼镜，突然看向苏千殷，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人摸不着边际。 付良澄赶忙背起失去意识的赵烨唐，把他放到担架上，由几个护士抬着走，自己也上前帮忙推动。 苏千殷站在原地与沈眠四目相对。 蓝翔医院？ 她恍然想起了，这不就是她七年前被送进的那家医院吗...... “苏千殷。” 沈眠唤着她的名字，露出了跟板着的面孔严重不符的微笑，“你终于长得和我一样高了。” 苏千殷眼底闪过怔然：“你认识我？” “七年前，你被送进医院里，是我给你做的检查。” 沈眠淡然道，眼里怀着无尽的柔和，不同于她刚才蹲在那里给人包扎伤口的冷漠。 “你的眼睛很美，七年前我见过你一次后，我就再也忘不了你的眼睛。” 她边说边脱下带血的手套，毫不掩饰自己对苏千殷这双眼睛的欣赏，语气里若有若无的挂着一丝迷恋。 苏千殷渐渐拧紧眉头，不知为何有些排斥这样的眼神：“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你的眼睛很美。” 沈眠轻步上前，抿着殷红的嘴唇，附在她耳边拉低了声音。 “怪不得是能看见鬼的眼睛......” “你！” 苏千殷瞳孔骤然收紧，沈眠说完后，倒退回原来的位置，距离一下子疏散开来，仿佛两人刚才根本没有靠那么近过。 那边帮忙抬完担架的付良澄也走过来了，见到沈眠还在甚感诧异，满腹疑惑地说：“车都要开了，你还不走吗？” “我跟她们说了，我会自己打车回去。” 沈眠轻描淡写道，没有正眼去看那辆开走的救护车，“我留下来不过是为了说件事，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事。” 付良澄立马谨慎起来：“你说。” 沈眠视线一顿，锁定在正盯着她的苏千殷身上半分不移。 “你喜欢的这位小姑娘......” 沈眠刻意放柔了声音，“她的命运，持续到十八岁就会戛然而止……” “也就是说她还能活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不管你信不信。” 第44章 她会死的 沈眠凝视着付良澄难以置信的脸色，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红唇轻启，散漫的声线掺杂着哑柔的嗓音。 “我的事情交代完了，想留下遗言可以先做好准备，毕竟时间不等人。” 她当着付良澄的面，头也不低的解开身上的白大褂，绽放出一件轻盈的吊裙，镶着碎金的裙摆没过膝盖，通体的黑色璀璨得很。 薄绸的裙面缚着纤细的腰身，深层的腰带磨着淡雅的气质。 付良澄却没心思去欣赏，眼里除了罕见的恐慌，再也撑不下别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 他竟有些无措。 “这种类型的问题我回答过很多遍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沈眠眼里的笑意乍然消失，她挽着肩膀的吊带，甩开了搭在肩头的长发，拂起的发根卷曲显柔，犹如波浪般的倾尽而下。 松垮的吊带垂着几分美，肤色白皙无暇，细腻到极致，暴露在暖风中轻微泛红。 一簇发丝被她用手指勾绕而起，放在耳边把玩着：“一年很长的，珍惜生命吧……” 她的指尖缠上眼镜的边框，逐步摘下，那双狐狸眼愈发撩人，埋在眼底深处的光泽迷离，像是吞没了星辰的漆夜。 “我走了。” 沈眠把白大褂揣在怀里，一手提着急救箱转身离开。 付良澄徒劳的看着这位护士长走了。 苏千殷相反很平静，她眼里除了对沈眠的探究看不出别的，好像自己能活几年都无关紧要。 然而李司黍却无法保持沉默。 直到沈眠的身影远去时，他一堆关心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表达，就被付良澄先一步的开口给截胡了。 “苏千殷，你听到了吗？苏千殷.......苏千殷你说句话啊！” 付良澄见她没什么反应，皱着整张俊脸，张口闭口都是她的名字，弄得比当事人还紧张，仿佛小姑娘下一秒就要去了一样。 可惜小姑娘面无表情：“我听到了又如何？一句没有得到证实的话，你也信？” “你知道沈眠为什么会是护士长吗？事实上她二十三岁就被院长提拔为护士长，那时候没有人质疑她，不仅仅是因为她高超的医术，更是因为她有一种直觉......” 付良澄凝重地说，“判断患者剩下多少寿命的直觉。” 苏千殷不理会他的凝重：“世界真是千变万化，什么时候连只相信证据的刑警队长，也开始相信直觉这种东西了？” 付良澄这回真的急了，什么沉着什么淡定通通抛之脑后：“七年前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但是就这次！就这一次，你相信我好不好……” “你是想再被我打一次？” 李司黍借过苏千殷的身体，勃然瞪着付良澄，眸底涌上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姐姐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有我保护姐姐，姐姐不会有危险的。” 他分毫不让的强调着，阴冷的声音像是从嘴里挤出来切齿般的，每个字都被贯了怒气，光是眼里的狠戾就足够将对方千刀万剐。 怎料付良澄彻底怒了。 “她会死的！” 付良澄这一刻全然没有原则，迈过去把苏千殷按在怀里，用手发狠的拴着她，一个低头埋在她颈肩上以防她逃脱。 僵直的手指覆在她腰间不肯罢休，力度大的几乎要将小姑娘原地举起来。 他丝毫不顾李司黍会不会揍死他。 第45章 起誓 李司黍确实想揍死他，发自内心的，但是身体的主动权已经被苏千殷拿回去了。 苏千殷放纵自己被付良澄牢牢抱着，她的气息紧贴着他胸膛里卖力的心跳。 “付良澄，你喜欢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她没有忽略刚才沈眠在付良澄面前对自己的称呼是。 ——你喜欢的这位小姑娘。 付良澄面色微诧，他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苏千殷的关注点居然还停滞在不久之前。 “别转移话题好吗。” 付良澄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不由得收紧，眼底暗生着情愫的涟漪。 事实上真正想转移话题的是他自己。 谁知小姑娘倔强的昂起头，一双澄净的眼睛撞见他的视野里。 旁边那棵大树像受到牵涉一样，舞动起了满鬓的繁叶，树缝间斥着逐渐膨胀的风，吹起她的头发蜂拥而后。 她按着他的手臂踮起脚尖，挂在脸上的眼神犀利无比，与他的脸达到一致高度。 风声作威，落叶飘零，脱离树梢的碧影呈直线而下，迎合着底端的两人。 “你敢以警察的身份起誓，说你付良澄不喜欢我苏千殷吗？” 苏千殷直白的毫不留情，她当着付良澄的面抬起手背，拂去了缠在他发堆里的几片落叶，相比言语是不协调的温柔。 付良澄愣是被她的举动弄蒙了，他注视着小姑娘的明眸，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别着碎发的耳根有些燥热。 同样感到燥热的有李司黍，他是被气热的，情绪极其不稳定。 毕竟待在苏千殷身体里，他现在算是半个苏千殷，能感觉到付良澄把自己抱的有多紧...... 李司黍很想一掌拍飞付良澄，只可惜身体的主人不允许。 “说你不喜欢我。” 苏千殷踮着脚尖不肯放下，蜷曲的手指搭在对方手臂上，以此来稳住身体，“你说啊。” 付良澄眼里堆起无奈，下一秒，他猛地抱住小姑娘的腰把她往上提！ “你——” 苏千殷脚下突然离地，瞳孔无措的放大，整个人被他提到半空中，无处安放的手指紧挨着他的肩膀，她一时竟丧失了语言能力。 掠过片刻的风，又被他毫无困难的放下来，她的鞋尖落在他的鞋面上。 就这么轻易的踩脏了警察的鞋。 “这样，你就不会比我矮了。” 付良澄极稳的托住她的腰，不再掩饰语气里满分的宠溺，“开心了吧？” 苏千殷硬是愣着没有说话。 她脑子很乱。 却乱不过李司黍。 “快放开姐姐！你别以为姐姐不动你，我就不会动你！” 李司黍趁苏千殷愣神的时候，暂时主导起这具身体，他暴怒地抓住付良澄的肩膀，力度大得仿佛要将对方捏碎。 付良澄闷哼一声，硬生生忍住了肩膀传来的剧痛，脸上的笑容却从未断开过。 “原谅我的迟到，这份积攒七年的感情来得有些晚了。” 明知道此时身体里的灵魂不是苏千殷，他还是愿意把一腔温柔赠予她。 “现在是2090年10月3号下午三点十分零点六秒，我以警察的身份起誓。” “我付良澄喜欢你苏千殷。” “很喜欢很喜欢......” 第46章 楼下的这位警察 这不是他想听到的！这家伙凭什么说喜欢姐姐！凭什么...... 李司黍心中盛放的怒火愈发炽热，就是觉得“喜欢苏千殷”出自别人嘴里，听起来刺耳得很，他忍不住想拧断付良澄的脖子让其出不了声。 苏千殷自然不会放任他这么做，无论李司黍的怒火有多旺盛，她都没有再松懈对这具身体的掌控。 她敛下眉目，不动声色的看着托在她腰间的手腕，终于明白这条红绳被某人留着的价值了。 付良澄察觉到小姑娘的视线没有放在自己身上时，托着她的手故意而为的强硬了几分。 被红绳吸引走部分注意力的苏千殷，突然随着这只有预谋的手迫近了他，半个身体耷拉在他有力的肩头上。 李司黍对这一切都是感同身受的。 就在他快要被张狂的怒火吞没时，别墅上方一阵挣破长空的呼喊扯回了他的思绪。 “楼下的这位警察，别忙着跟女朋友爱的抱抱了好吗？” “上来帮我开一下门，我被反锁在我女儿的房间里了！” 女朋友？女？朋友？ 女的朋友？ 不对，谁说姐姐是这家伙的女朋友了？虽然姐姐是女的没错...... 这么来算的话他是男的，是不是应该被叫成姐姐的男朋友？ 李司黍还在发挥他无尽的想象力。 苏千殷已经无情的挣脱开付良澄的怀抱，两腿一蹬退后几步，抬头看清了站在窗户边呼喊的人。 正是赵夫人，也就是赵那宣的母亲，自己早上在走廊里遇见过她。 “她特别有眼光的把你说成我女朋友。” 付良澄拾起嘴角的笑意，视线晃过小姑娘清冷却盖不住美丽的脸。 “就算我不是警察，这个门我也一定会帮她开的。” 他信誓旦旦地说，“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要抱有一颗感恩的心。” “......” 苏千殷懒得用正眼看他。 她的面色平静无波，跟小姑娘该有的羞涩毫无关联。 赵烨唐被救护车带走后，别墅的大门就一直为他们敞开着。 其实只是赵烨唐忘了关。 最终他们披着救人的正当理由上了别人家的楼。 苏千殷已经去过一次二楼，这次她主动走在前面带路，头也不抬的就拐到一个房间前，毫无生疏可言。 付良澄抬手叩了叩房门，被困在里面的赵夫人随即应答，闷着的声音透过门板像被烙住一样。 “我在这我在这，我发现我丈夫想做傻事，就想不顾一切阻止，结果他把我锁里面了，我手机放在外面也报不了警。” “夫人，你先别急。” 付良澄蹲下来查看锁孔，“钥匙应该在赵先生身上，我这就打电话让开锁匠过来。” “还需要开锁匠这么麻烦？” 苏千殷嗤声道，她款步走到门前，凌厉的眼神扫视过筑起门板的框架。 “小怪物，我想你知道怎么做。” 李司黍立马领会她的意思。 苏千殷眸光一震，脸色逐渐暗沉，身体里的两个灵魂顿时交替过来。 接下来发生了令付良澄严重怀疑自己当警察没有用的一幕。 苏千殷原地拧开脚步，身子跃起，旋空一个飞腿劈到门板上！ 噼啪！ 门板震裂，中间破开一条纤长的裂缝，碎木渣的尘灰从门缝里泻下来。 苏千殷落地的脚尖刚稳住，转身就在地上拖出一道鞋印，用手护住脑袋扑过去，重重的撞击整个门板！ 嘭—— 门板成功被撞飞，连带着苏千殷也跌进了房间里...... 第47章 装够了吗 付良澄从震惊中脱离出来时，他身边的小姑娘早已不见了人影。 倒是对面的房门倏忽间残破不堪。 撞门的惯性势不可挡，苏千殷随着开裂的门板跌进去。 风声过猛，身体陷空，撩起衣摆飞扬，她一个利落的旋转栽稳了脚跟，辗转的步伐溅起木屑，覆在脚底的门板上。 当然这一切都是李司黍在掌控。 “小怪物，下次撞门不要太用力哦，这样会吓到无关紧要的人。” 苏千殷这样说不无道理。 站在她面前的赵夫人从她进门到现在，就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了。 付良澄忙上前安抚道：“夫人，你别害怕，她就是力气有点大，可能是因为她天天吃东西，吃出来的......” 咕咕。 一阵闷声打断了他。 所谓天天吃东西的苏千殷偏逢此刻，肚子不合时宜的叫唤了。 付良澄嘴角猛地一抽，循声望去，苏千殷脸上半分尴尬不显，只是无辜的摊手：“我从中午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 “你怎么不早说？” 付良澄语气里骤起几分迫切，完全是本能反应的走向她，担忧的脸色在她面前逐步放大。 “会熬坏身体的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苏千殷压根没把少吃一顿饭放心上。 她的视线正没过付良澄的肩膀，看向房间里那台水晶边框的镜子。 触及到镜面时，苏千殷瞳孔突然敛缩。 她看到镜面破了...... 赵那宣的鬼魂也不在里面了。 苏千殷把视线转回来，看着赵夫人的眼神蓦地沉了下来。 付良澄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只顾揪着她不吃午饭这件事不放：“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旁，你总得先填饱肚子。” “是啊。” 许久不开口的赵夫人也发话了，“你现在还能活着，就要照顾好身体，我们家那宣就是身体不好，才会来不及吃药......” 语调一轻，她的声音如同哽在喉头，唇边扭曲的弧度发白得很。 赵夫人缓缓抬起头，眼眶啜着几分红，往里涓满了泪水。 睫毛一闭宛若漆黑的断头台，泪水被碾断成珍珠般的晶莹，吊挂在眼角不愿掉下来。 看样子她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付良澄张口刚想抚平她的情绪，苏千殷却发出一阵违和的轻笑声。 “装够了吗？” 苏千殷脸色愈发呈漠，眼底阵阵寒光呼啸而过，嘴角刚露出的一抹笑被她强行断开。 这话是冲着赵夫人说的。 付良澄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脑子有些发蒙：“什么意思？谁在装......” “当然是这位扮演慈母形象的人。” 苏千殷抬高眉眼，视线紧紧拴在赵夫人身上，“拿走自己母亲的身体好玩吗？” “赵那宣。” ...... 与此同时，警局门口。 肩上挂着一只大白猫的女人，扣紧了警服松懈的纽扣，脱下手腕上的冰蓝色发带，缠过后背的发丝撩起来绑住。 她拂了拂耳边的碎发，原地欣赏着警局门口的风景。 “师姐。” 察觉到门口有人来看个究竟的洛鄞愣住了，跨出去的一只脚悬在半空中，身上英俊的警服也拯救不了他滑稽的模样。 付恩柒好生打量着他，嘴角掀起弧度，眼里冒出笑意：“是我。” 洛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蠢样，赶紧把脚放下，撒开步伐跑向了付恩柒的方向。 “师姐，你去哪了？付队都找你一中午了！师姐你怎么还带了只猫回来？” “我捡的。” 付恩柒漫不经心的笑笑，她用余光瞅准大白猫的位置，侧过手掌给它顺了顺毛。 头顶的阳光悬空倾世，照得软乎乎的毛有些发烫。 大白猫半眯着眼，瘫着一团赖在她肩上，从满脸堆积的白毛里挤出了一抹慵懒的神色。 付恩柒帮它顺毛的同时，不忘把话倒回去，回答了洛鄞第一个问题。 “我啊，出去办案的时候，有幸到地狱走了一趟......” 第48章 你还要摸多久 有幸到地狱走了一趟？ 洛鄞并不觉得这是在说笑，面色逐渐发僵，苍白的色泽隐约可见，嘴唇翕动了半天，无奈挤不出半个字眼。 他脚下像是灌了铅一样僵直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付恩柒拎起大白猫，光明正大的跨进警局大门。 “师......师姐！等等我。” 洛鄞的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恐惧，掉头跟在她后面，当务之急还是案子最重要。 “付队需要你审讯一个人，就是这起案子的嫌疑人许惠。” 洛鄞紧随着她爬上楼，脚步仿佛被拴在她鞋跟上半寸不离。 他边爬楼梯边说话，也不见得喘不过气，毕竟当警察的体质不是盖的。 付恩柒径直走到审讯室门口，眼里浮现出淡淡的疑惑：“不应该是许颜寻吗？怎么会是许惠，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姐，你听我跟你讲。” 洛鄞这才爬完楼梯，就快步追上了她，一腔的言语从未间断过。 “付队今天早上听了你给她的录音笔后，发现许颜寻的证词有破绽，付队立刻上楼去审问许颜寻，但是没想到许惠突然自首了......” “自首？” 付恩柒眉头不展，透过单向玻璃注视着里头的许惠，眼神越来越深沉。 “这时间掐的可真准，许颜寻前脚刚露出破绽，许惠后脚就主动自首，真是感人的母女情深啊。” 她把那只大白猫放到桌子上，再回过头直面审讯室，“审讯的进度怎么样了？付良澄又去哪了？” “付队有事出去了。” 洛鄞如是说道，审讯室的重心则被转移到付恩柒身上，“我们中午审讯过许惠，可是没什么进展，许惠半个字不提，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付恩柒思忖良久，眉头意外的舒展开来：“许惠做了十六年保姆对吧？” 洛鄞颔首道：“是的，许颜寻是单亲家庭，全靠许惠一人把她拉扯大，为此许惠除了保姆的工作，偶尔还会腾出时间去做兼职。” “那应该会比别人更珍惜钱吧。” 付恩柒轻声嘀咕了句，撇过头吩咐洛鄞，“你现在进去按我说的做，把许惠没动过的那碗饭端出来，顺便告诉她——” 她微微降下身躯，附到洛鄞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导致后者的眼里充满震惊。 “可是我们警局......” 洛鄞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到底，付恩柒就按住了他的肩膀，语气从容的不可置否，“你以为审讯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吗？” “兵不厌诈，不是说警察就不能忽悠人。” 她按着他肩膀的那只手往下一探，熟练的帮他理好了警服的衣领，随手扯紧他的扣子。 “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就当你今天是上了一堂课，去吧。” 付恩柒松开他的警服，洛鄞当着她的面迟疑几秒，摆正了脸色，毅然转过身推开审讯室的门，大步走进去。 “很好。” 付恩柒舒了口气，眼神盯紧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手却不自觉沿着桌面过去，抓了一把软乎乎的白毛。 大白猫顿时竖起浑身的白毛，咋乎着说：“人类，你还要摸多久？” 付恩柒忍不住收回视线，把大片注意力倾倒在大白猫身上，一抹弧度攀上嘴角，连声音都随着这她的笑软化了。 “别动，小白要乖乖的哦，你的毛摸起来真的可以温暖我的手。” “我的毛是你这个人类可以随随便便摸的吗？还有我不叫小白！” 大白猫窜起的怒火快要把自己的毛给烧了。 它不禁觉得，只有当初苏千殷在巷子里给它取的“大白白”才算合格。 “小白”简直是在侮辱它。 它小了吗？它哪里小了？它分明很大只的好吗！ 大白猫现在特后悔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把这个女人从亡魂堆里救出来...... 反而给自己招来麻烦，昂贵的皮毛也都被这女人糟蹋了。 失策啊...... 第49章 细节 付恩柒这边还在悠哉的逗猫，她弟弟那边就顾不上悠哉了。 “你的意思是，赵那宣的灵魂住进了她妈妈身体里？取代了她妈妈？” 付良澄眼里覆着震惊，苏千殷沉着的脸色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赵夫人听了苏千殷的话后，脸上的悲伤半分不减，反倒是从容的掩面轻泣起来。 “你怎么能......这样胡言乱语呢？那宣都不在了......你怎么能拿她开玩笑......” 她的眼神转瞬暗淡，像是烛火褪去一身亮丽的衣裳，艰涩的声音响彻在偌大的别墅里。 苏千殷皱了皱眉：“赵那宣，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夫人掩面的动作一顿，一阵拖腔的笑声突然破涕而出，她看向苏千殷的目光里竟悬着一抹欣赏。 “我不懂，最了解妈妈的人是我，我已经把妈妈演的够好了。” 赵夫人眼里溢出几分不解，不，现在应该改口叫她赵那宣。 “你为什么还能识破我？难不成你这双眼睛除了能看见鬼，还能看见附身在人体内的鬼？” “并不。” 苏千殷微微摇头，她的眼睛并没有神奇到这个地步。 “我早上在走廊有碰见过你母亲一次，我也很碰巧听见她对你的爱称是宣宣，哪怕哭的泣不成声，嘴里唤着的还是宣宣......” “就凭这样？你就认定我是赵那宣。” 赵那宣眼神莫名一揪，心底倏然泛起几分不适。 她不认为她是在心疼母亲。 心疼这个不回家陪她吃饭的母亲。 母亲很有钱，把她的房间布置得美轮美奂，用数不清的首饰供着她，衣柜里全是名师设计的衣服，缭乱的华丽。 但是母亲不知道。 这栋别墅早就被繁华的堆饰占据了，连空气也是冷冰冰的。 每逢她生日，除了满车的玫瑰花和一顿孤独的烛光晚餐，还有什么能证明她被人爱着？ 一想到此，赵那宣满眼被莹光所盖，蓄满了泪水，视线逐渐浑浊起来。 这会不是装出来的。 她是发自内心的在伤心。 冰冷的水晶鞋，绣满钻石的裙子，穿在她身上都让她喘不过气。 她想要的，不过是下楼时能看到别墅大门被推开的一幕...... “我相信一个母亲爱女儿的心。” 苏千殷见状，稍稍收敛了语气，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昨天在旧校区那一幕。 蔡礼雯和她的母亲。 她们的感情是超越生死的。 “她喜欢叫你宣宣，是因为你对她而言是无可替代的，这也是你没有发现的细节。” 苏千殷直视她道，“你在扮演你母亲时，对自己的称呼是那宣，不是宣宣，自己叫自己宣宣很奇怪吧？” 赵那宣别过头搓了搓眼角，故意提着嗓子，不让哽咽声外漏。 “我只是讨厌听她叫我宣宣，宣宣如果对她真的那么重要，她根本不会抛下宣宣去了国外。” “这就是你夺走你母亲身体的理由？” 旁边不知何时被忽视的付良澄，是唯一不会偏离主题的人。 赵那宣轻嘲道：“我是想试试能不能成功，没想到这么顺利。” 她自动略过离她最近的付良澄，把视线全部偏向苏千殷。 “正如你所说的，她是我妈妈......我跟她的灵魂契合度可能比较高吧。” “那你为什么要换掉电脑的照片？” 苏千殷话锋一转，直接走到房间里摆放的桌子旁，竖起手腕把电脑转了个方向，屏幕上呈现的是开机状态。 那张女人荡秋千的照片不见了。 第50章 打死我也无所谓 屏幕的画面已经被风景照取代，电脑左边的文件夹还空掉了一些，跟苏千殷之前看到的有所冲突。 “除了那张照片，你还删了什么？” 苏千殷把手搭在电脑上，手指沿着电脑的轮廓掠过屏幕，发烫的温度嵌进指尖，像是在打发时间。 她有足够的耐心等对方回答。 赵那宣盯着她半晌，潜伏在眼底的笑意缓缓上升：“你不是很聪明吗？就算我不告诉你，我想你自己也能找到。” “你高估我了。” 苏千殷松开攀着电脑的手，膝盖向后一挪，腰部贴紧桌角，底下释放出一阵桌子挪动的咯吱声。 “我根本不懂，电脑什么的......” 她说到这时不自觉止住了声，视线下垂到电脑后面，眼里蓦地精光乍现。 “weareanonymous.” 苏千殷流利地冒出一句英语。 “whatdoyouwanttoexpress？” 付良澄表现得极其配合，小姑娘似乎对英语爱得深沉，唇瓣一张就接过他的话。 “haveaguess.” “stop！” 赵那宣被迫加入了这场英语对话，随即改口道，“好像跑题了？” 苏千殷唇角曳起弧度，身子微转，她狠劲地一拔，直接扯掉电脑连在墙上的线头，把整台电脑揣在怀里。 付良澄瞳孔一震，眼神随着那条被扯掉的电线飘落在地上，迟迟没有出声。 赵那宣却仿佛见怪不怪了，平静的外表下依然是颗平静的心。 “聪明的我确实能找出答案，只是需要借用一下你的电脑，毕竟你删的是电脑里的东西，自然得从源头找起。” 苏千殷硬是当着这家主人的面，揣走了这家主人的电脑。 “赵小姐，能否忍痛割爱？” 她搬来“小姐”的敬语，眼底的微蔑却是如挑衅一般，仿佛在给对方下无形的战书，至于接不接就看对方敢不敢了。 真是胆大至极。 赵那宣却不讨厌胆子大的人，她不经犹豫便应声道：“当然能。” “那好。” 苏千殷没有过多废话，将揣着的电脑又往上提了几分，“我去会一个人。” “什么人？” 付良澄语气突如其来的生猛。 苏千殷淡言道：“一个老人。” 她脚步欲动，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被付良澄一把抓住手腕。 “留下来。” 然后他对上了小姑娘幽怨的眼神。 “你不让我去？” 苏千殷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李司黍已经在蓄力待发了...... 如果付良澄铁了心阻拦，她会毫不迟疑地纵容小怪物的。 从来没有人能阻拦她做任何事。 可是付良澄知道，她缺少的正是一个阻拦她的人。 “吃完东西再走，就算你让你身体里的那个家伙打死我也无所谓，我不会允许你再折腾自己的身体。” 付良澄算是动了真格，苏千殷就像被一个痴迷她的钳子夹住了手腕。 她看着离她不远的出口，发出一声遥不可及的叹息，板起的面孔还是破防了。 最终是在付良澄的强留下，还有积极参与进来的赵那宣的支持下。 苏千殷被推进别墅的厨房里。 吃了一个丢进锅里加急赶出来的水煮蛋，喝了一杯某个警察亲手泡的牛奶。 她才得以恢复自由。 第51章 告诉你真相有用吗 走出别墅的大门时，苏千殷望了一眼挂在门顶的时钟。 两根针摆出四点半的状态。 微风徐徐，天色逐层淡化，搭在树梢上的繁叶轻拂着。 阳光颇柔，漏过叶隙中的金缕如同碎钻，笼着斑驳的光泽，悬着落叶飞倾，落到一双黑鞋子前。 风掀起她的刘海，匿在发丝间的脸庞，阳光簇拥而下，瞳孔浸染般辉。 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幽美，眼波流转，清澄若盈。 苏千殷渐渐末下眼角，揣着电脑没有急于离开。 “我以前一直以为除了姐姐，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没有其他存在的价值了……” 她迎着风声开口，清脆透着淡哑，犹如从远境蔓延过来的风铃声。 “但是现在我发现我好像错了，总有人闲着没事要关心我。” 她的目光略泛复杂，脑子里不知怎的就浮现出刚才付良澄抓住她手腕的那一幕。 “这个世界大概还有让我不讨厌的一面。” “世界怎么样与我无关，除了你，其他人类都好吵。” 李司黍眼瞅着周围没人，终于能放纵自己的声音出来，“特别是那个叫什么付澄良的人类。” 苏千殷不觉失笑：“是付良澄。” 此时别墅里的付良澄，无端的打了一个喷嚏。 他旁边的赵那宣正拿着毛巾擦拭起房间里的镜子。 “告诉我这起案子进展的如何了。” 赵那宣拂了拂镜面，望着逐渐凝起的水雾，眼神模糊不明。 付良澄偏头看她：“你直接告诉我你死亡的真相不就好了？” “那样不是我想要的......” 赵那宣背对他微微一笑，声音冲着镜子发出，伴着气息弥漫了镜面的白雾。 “我已经是死人了，如果利用鬼破案的话，就违背了常理不是吗？” “我现在能跟你对上话，已经违背了常理。” 付良澄直言道。 怎料赵那宣不为所动，语气骤然冷了几分：“这位警察，你还真是天真啊......你知道鬼为什么存在吗？” 她甩过身，泪水抚过眼角坠落，紧簇的手指将那块毛巾掐成一团。 “因为心中有怨。” 赵那宣眼里卷起森冷的光，脸上是被水渍垫满的狼藉。 “这些怨气折磨着鬼，除了鬼自己没人能解开鬼的怨气，所以鬼告诉你真相有用吗？” “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付良澄察觉到一丝不对，“我知道这起案子有很多疑点，你父亲口中跟你很要好的朋友，背后却是对你充满恨意。明明一心想要赚钱，认真照顾你十六年的保姆，却毫无杀人动机地自首了。” 赵那宣脸色微动：“她自首了？” “我怀疑她是想保护她的女儿，也就是你的那位朋友。” 付良澄说到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了，“她进入审讯室一句话都没有说。” “真令人措手不及啊......” 赵那宣嘴角扯出一抹狠戾的弧度，肆张着僵硬的笑容，“那不如你带我去警局，让我见一见她？” 付良澄并无惊讶：“你想见她？” “是的，你忘了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我用的是我妈妈的身体。” 赵那宣的笑容扭曲了几分，“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去见一个害死我女儿的嫌疑人，这场戏该有多精彩呢。” 话音一落，她又褪去嘴角的笑意，把目光投向窗外。 今天的天气真好。 好的让她实在不想就此罢休…… 第52章 我来找一个人 警局那边还在跟进赵那宣的案子，李瑞拿着几瓶矿泉水上楼，正好瞧见洛鄞笔直地站在审讯室门口。 “听说审讯的进展有突破了。” 李瑞信步走过去，递给洛鄞一瓶矿泉水，警服的袖口被他撩起一截，手臂隆起的肌肉映在白灼的灯光下，衬出壮实丰满的线条。 洛鄞竖起手指扳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视线却还执着的盯着审讯室。 那里面的许惠在付恩柒足够耐心的审问下，脸色缓至苍白，装出来的镇定已经支离破碎了。 “这得多亏师姐了，是她教会我该怎么审问许惠。” 洛鄞眼里裹满钦佩之情，李瑞脸上渐渐冒出憨厚的笑：“说来听听。” 洛鄞也不妨告诉他：“师姐让我进审讯室的时候，把许惠没吃一口的饭端走，顺便跟许惠说警局提供的餐食无论她吃与不吃，一切费用都由她自行承担。” 李瑞夸大了瞳孔，眼里涌现不可思议。 “许惠信了？” “她一开始是半信半疑，然后我给她普及了一下审讯室的规则，虽然是我临时编的。” 洛鄞说到这里还不忘感慨一下自己，“但是我想我还是有编故事的天赋，想当年我在警校上课犯困，也依然自学成才。” 当年在警校成绩垫底，全靠体训来撑分的李瑞：“......” 洛鄞没有注意到他发僵的脸色，自顾自的说着：“师姐很好的分析了许惠的心理，一个拼命赚钱想养活女儿的保姆，比谁都了解社会底层的残酷，也比谁都珍惜钱，自然接受不了被抓进来还要花钱的事情，见我端着饭要离开，她终于出声叫住了我。” 李瑞这才恍然大悟，脸色缓和了几分，眼神跟着转向审讯室里，触及那一道背对着门口的倩影，他突然凑到洛鄞面前低低开口。 “你觉得我追求你师姐，成功机率有多大？” 他不知哪来的自信语出惊人，洛鄞被他说得手控制不住一抖，那瓶矿泉水掉在地上。 没拧紧的瓶盖被弹开，甩落到一旁，溅起少量水滴，瓶口漫出的水渍攀着地面逐渐蔓延开来。 洛鄞此刻的心情就如地上的水。 “你这个问题，别说我听了有什么感想，有本事你当面说给付队听。” “我当然有本事了，等付队回来我立刻说，人就是要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下......啊——” 李瑞还未说完的话硬生生成了惨叫！ 洛鄞被这一声轰的耳膜震颤，泪水硬是被挤出来，抬眼望去，原来李瑞是被从桌上扑过来的那只大白猫咬住了手！ 尖锐的猫爪还趁机抓伤了他手臂的几处地方。 李瑞疼得直咬牙，鼓起劲甩着手腕想把它甩飞，嘴唇起伏颇大的哆嗦着，说话时差一点要咬到舌根：“这......这只猫谁带进来的？我们警局又不是宠物收容所......” “我带的。” 审讯室的门口已然打开，走出来的付恩柒平静的回答了他的问题，转过身一脸从容的又关上了门。 李瑞一愣，似乎都忘了疼。 付恩柒见状立即上前，手指一勾就提起了那只大白猫，李瑞的手臂终于得以脱离。 “小白，乖。” 付恩柒一摸到软乎乎的毛，眼里噙满的柔和几乎要溢出来，被提着的大白猫却把猫脖子一扭，撇过头不愿看她。 这是在耍性子呢？ 她甚觉有趣：“是谁惹我们的小白生气了啊？” 洛鄞从未见过这样满面春风的师姐，跟在审讯室里严肃如斯的师姐判若两人。 付恩柒不知道，就是她冲着大白猫露出微笑的这一幕，直接断送了李瑞追求她的想法…… 而另一头。 苏千殷也刚好路过上学时的那条巷子，她不经思索便拐了进去。 秉着想见见那三只流浪猫的心，她却意外的发现少了一只。 “大白白呢？” 苏千殷疑惑地埋下身子，蹲到两只流浪猫前，那台电脑被她裹在怀里。 九条命和鱼丸子自然无法回答她，只是凑上去蹭了蹭她摊开的掌心。 苏千殷把掌心翻转过来，顺着毛堆上去，摸了摸它们不自主乱动的脑袋。 李司黍感受着手上软软的触感，眼底肆出几分诧异：“姐姐，你为什么要跟这种小东西浪费时间？” 这令他不禁想起，自己很久以前也养过的一只眼睛很大的小东西…… 随后他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嘴角扬了起来。 “因为好玩。” 苏千殷浅声说道，然后缩回手从口袋里掏出几块肉干。 轻轻放在两只流浪猫跟前。 “姐姐，这是什么？”李司黍目不转睛地盯着。 苏千殷缓缓一道：“吃的。” 这是她早上出门前顺手放进口袋里的，打算无聊的时候吃几块，不过现在来看她是不会无聊的，她还要去找一个人。 鱼丸子埋下头嗅了嗅肉干，紧随其后的九条命直接张嘴含住一块，咧着小巧的猫齿，咬开覆在外边的薄薄包装。 苏千殷没有继续再待下去，起身说了句“用餐愉快”，便掉头走出巷子。 李司黍的心情却很不愉快。 “姐姐为什么不把吃的留给我？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的语气尽是委屈，苏千殷无奈的重新把手放进口袋里，掏出最后一块肉干，撕开包装放进嘴里。 咀嚼的同时，李司黍也尝到了她嘴里的味道。 “姐姐对我真好......” “是吗。” 被发好人卡的苏千殷缓了口气，小怪物改口改的还真快。 她沿着街边往里走，避开了驰来的车辆。 已近黄昏，落阳皆西，阔红的天空揽着无尽的光辉。 渐凉的清风拂过路面，沉静的阳光泛起弱光，犹如栽地的金杏花瓣。 苏千殷没时间去欣赏，抱着那台电脑穿过车流，迎步走向对面的奶茶店。 是的。 是她前天去过的奶茶店。 “欢迎光临.......” 听到开门的响动，低着头算账的老板顿时抬起脖子，看到苏千殷的那一瞬，目光被慈爱的笑意占据了。 “是你啊。” 他苍老的声音并不薄凉，浑厚且有力，“我记得你，小姑娘，你今天不用上学，是来买奶茶喝的吗？” 苏千殷边摇头边上前，倾身用一只手按住他面前的桌子，灼灼的视线毫不避讳：“我今天不来买奶茶。” 老板放下手里的账簿，惑声道：“那你是来？” “我来找一个人。” 她大胆的眼神，肆意而又张扬地盯着老板的脸。 紧接着把那台电脑搬到桌上。 “一个隐藏的电脑高手。” 第53章 后生可畏 “一个隐藏的电脑高手。” 苏千殷唐突地道出此话时，老板苍劲的目光微凝，额顶的纹路拢起来，面色末暗，眼底暗凝，他沉着的声音却不显半分异样。 “你说笑了小姑娘，我这就是普通的奶茶店，哪来的电脑高手？” 他说着又要翻开账簿，掏出一副老花镜挨在脸上，镜片透出的反光紧凑着浓密的皱纹，忙碌的样子毫无违和感可言。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还是赶紧回家吧，最近这里总有不良分子出没，小姑娘还是要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那我还就不想保护好我自己了。” 苏千殷挺起纤长的腰板，用手撑着桌面，身体一蹬坐到桌子上，偏头看向了微微颤目的老板，眼里满载着笑意。 老板忙不迭起身，迅速脱离座位，站到一旁扯开与她的距离。 “你看我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他眼神看起来很为难，语气颇为放低，“出事了你可得负责，我不会看在你年龄小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 苏千殷一听，嘴角卷起弧度：“没想到老板这么敬业，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连吓唬人的伎俩都拿出来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身体里的李司黍正滋长着黑暗的想法。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把这家伙揪起来揍一顿不就好了吗？ 李司黍忍不住想动手，奈何不想违背苏千殷，他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老板也不知道自己在被揍的边缘走了一遭。 “小姑娘，有些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又何必要强求......” “从来没有我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苏千殷悠转着视线，暗示性地看向桌面。 老板的桌子旁也放着一台电脑，她上次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 电脑背后的那一串英文清晰如常。 老板沉默了许久，突然恍开笑容：“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weareanonymous.”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英文，“这台电脑背上写的不就是这个？翻译过来是‘我们都是匿名的’。” 老板眼神微微一松，淡然道：“普通的英文而已。” “如果我也是个普通人，我就会以为是普通的英文。” 苏千殷直过身去，白晰的手指抚摸着电脑上那串英文，眼底掀起深邃的暗光。 “可惜我不普通，七年前失去姐姐之后，我有幸去警局走了一趟。” 她敛了敛眉，“你猜我趁那些警察不注意，偷偷看到了什么？” 老板没有出声，只是一股目光投向她。 苏千殷不禁嗤笑：“他们可能跟你一样，以为我年龄小不懂这些东西，但是我怎么可能不懂？我为了长大后好好赚钱，让姐姐住上大房子，从小就比别人看了好多的书......” 她勾起耳边的残发，轻飘飘的语气里透着沉重的劲。 “所以当我看见警局办公室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份人员档案，却没有附带任何照片，看内容是正在全力追寻的国际黑客，代号森，我就知道他们在调查什么了。” 苏千殷挪了挪身体，从桌子上稳稳地下来，脚尖刚落地，话也再次出口，“而且我还记住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黑客森每次侵入人家电脑后，总会在屏幕上留下一串英文。” 言尽于此，她算是彻底扒开了眼前这个奶茶店老板的身份。 “weareanonymous......是你的黑客标识对吗？” 苏千殷直接走到他面前，冲他认真的昂起一张脸。 “果然是我老了。” 老板也不再挣扎着否认，脸上疏泄了笑意，皱纹舒展开来，“现在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苏千殷眼里平静无波：“你终于肯承认你是电脑高手了，黑客森。”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姜林森。” 老板显然已经对她卸下防备，毫无犹豫把自己的名字给搬了出来，接着伸出一只手递到她面前。 “我叫苏千殷。” 苏千殷握上这只手，圈起的指尖触碰着他的掌纹。 “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两人没有握多久，姜林森最先放开了手，转身重新坐到桌子前。 苏千殷也跟他来到桌子旁边，将赵那宣的那台电脑移到他眼皮底下。 “我需要你帮我找回这台电脑被删掉的东西，越多越好。” 她不假思索道。 姜林森蓦地抬起眼皮：“报酬呢？” 苏千殷勾起手背敲了敲桌面，节奏跟她谈吐的语气一致：“你想要什么？” “你既然这么聪明，那就帮我找到我失踪的女儿。” 姜林森的话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你还有个女儿？” “她叫姜楚楚，已经失踪十九年了，虽然我对她的生死不抱太大希望，但是我只是想知道她在哪。” 他话是对着苏千殷说的，视线却偏向奶茶店门口，“她从小就喜欢喝奶茶，所以我答应会为她开一家奶茶店......” “我帮你。” 苏千殷的回答简洁明了，“我帮你找到她。” 姜林森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接过眼前这台电脑按下开机键。 苏千殷站在原地等待。 奶茶店外掠过的风声逐渐萧瑟，偌大的天空褪去湛蓝，飘渺的云雾辗转间，缭乱着残缺的碎光。 夕辉被撤离，凉意近苍茫，临近的暮色披着幽长的磅礴衣裳。 直到看不清天空长什么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黑。 姜林森操作完电脑时，外头早已亮起一排路灯的浸染。 昏黄的光线穿过店面的玻璃，却抵不过店里庞大的灯光。 “好了。” 今天生意不太好，没什么人光顾这里，姜林森才得以安心破解电脑。 苏千殷道了声谢，接过那台电脑放到自己面前。 她点开屏幕上重现的文件夹，入眼的是一份拥有五千多张照片的相册，照片里的人物跟那个荡秋千的女人一摸一样。 正是许颜寻。 苏千殷仔细往下看，发现每张照片都有附带一段文字。 “寻寻今天带我去公园散步，偶遇一只波斯猫，寻寻笑得可开心了，原来寻寻喜欢猫啊，那就让我下辈子做一只猫吧。” “寻寻说我不能乱跑，我的身体不允许，寻寻可比爸爸妈妈还要关心我。” “寻寻生日到了，我托我爸爸给她买了一条很美的项链，肯定很适合寻寻。” “寻寻，我真的好喜欢你。” ...... 满屏的“寻寻”，就连苏千殷一贯冷漠的脸也有些动容。 赵那宣真的把许颜寻当成了朋友。 可是就在她继续往下翻时，脸色倏然一变。 姜林森见此，倒是好奇得紧，什么样的发现会使这个小姑娘被惊讶到呢？ 苏千殷确实有被惊到。 大概是翻到了第三千多张的照片，一段文字里对许颜寻的称呼突然变了。 “颜颜，我喜欢叫她颜颜。” “颜颜最近出现的好频繁，我总觉得颜颜不太喜欢我，对我一直凶巴巴的。” “颜颜为什么不能学一下寻寻，对我温柔一点呢？” “颜颜，我不喜欢颜颜了。” ...... 越往后面的照片不再附带文字，苏千殷迟疑着没有退出文件，靠在桌子旁边缓了半天，才说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原来是双重人格。” 第54章 不配 原来是双重人格。 “也就是说，趁着赵那宣突发心脏病，把她的药瓶踢到桌子下的人，是许颜寻的另一个人格在作祟？” 洛鄞吃惊的下巴都快着地了。 付良澄也是赶回警局才知道这个事实。 这还得归功于他那失踪一个中午，刚回来就惊艳整个警局的姐姐。 是付恩柒撬开了许惠的嘴，从她嘴里挖出了双重人格的秘密。 审讯室里泛滥着凝重的空气，两侧的墙壁暗沉浑白，头顶的灯泡正逢此时电流不畅，灼劣的灯光系在天花板，压制在审讯室的光线一惊一乍。 赵那宣以赵夫人的身份站在他旁边，神情莫测地看着前方。 被视为焦点的许惠，猛地一下把头扣在铁板的桌子上。 她眼底逐显浑浊的泪水，嵌在眼角的细纹褶若树皮，糙乱的头发耷拉在桌面，发丝覆盖着发抖的面部肌肉，手指张乱着不知如何自处，裂白的嘴缝里不时泄出泣鸣声。 “寻寻她......只是生病了……别，抓她......” 许惠艰难地缩起一只手臂，青筋暴展的手背捆成拳头，恳求似的锤击着桌面，嘴角颤起卑弱的弧度。 “别抓她......她会害怕的，她不能来这种地方......” 颇哑的声线像是灼烧着嗓子眼，她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哽咽声混乱了她的语气，唇齿间的起伏敲击着模糊的字眼。 付恩柒也不是不近人情，转身拆开一包纸盒递给她。 谁知一旁的赵那宣突然丧失了理智，眼底震起浓重的煞气。 她怒睁着眼抢过他手里那包纸盒，劈头狠狠地砸在许惠脸上！ 啪—— 付良澄愣了，许惠蓦地不哭了。 赵那宣一个箭步逼近，昂首胡乱地拽起许惠的衣领，蛮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对你多好啊……” 她拔高了声，眼角飞溅着泪珠，“为什么你要这样伤害她！” 付良澄没有多想赵那宣口中的“她”是谁，赶紧上前拉扯开了两人。 许惠被松开衣领，败落的身体跌坐回嫌犯的位置上。 付良澄则跨过来擒住赵那宣的手臂，一把绕到她背后将其按着，使其无法动弹。 “你冷静点，这里是审讯室。” 付良澄制服她的同时按捺住了语气，声音偏轻，试图缓和她的情绪，可惜并没有得到改善。 “你不配做母亲你知道吗！” 赵那宣旋着手臂一阵挣扎，浸红的眼神死死盯着许惠的方向。 眼底尽是狞狠，痛绝，仿佛翻涌着百鬼哭嚎而过的风暴。 许惠慢慢扳起脑袋，眼神逐渐凝滞，对视上她目光的一刹那，不自觉说了句过分的话。 “我再怎么不配做母亲，再怎么罪不可赦，也好比你，十六年来你回家看望自己女儿的次数，我五根手指就能数得过来。” “你不配！你不配......啊！” 赵那宣的情绪暴涨到了极点，嘶哑着发泄了一番后，竟直接阖上眼皮向后倒去，付良澄连忙扶住了她。 许惠说这话是想打击赵夫人，可是真正受到打击的却是赵那宣。 赵那宣昏迷前还硬撑起一抹理智，嘴巴一张一合，像是想要传达什么。 幸运的是付良澄看清楚了，他起身将昏过去的赵那宣平放在地上，立马脱掉警服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随后他掏出手机叫救护车，脑海里却迟迟挥之不去她昏迷前传达的...... 她说—— 寻寻没有杀人。 第55章 保护一个人的样子 审讯室里短暂的恢复了平静，许惠低着头笼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 付良澄拨完救护车的号码，不放心的蹲在赵那宣身边守着她。 站在门口观察进度的付恩柒缓缓转身，对围过来的所有警员打了个响指，示意道：“没事做的人跟着我一起，去许颜寻家逮捕许颜寻。” 李瑞是最先跨出一步的，紧随其后还有几个刚入行的小警察。 洛鄞却迟疑着没有出脚。 逮捕一个女生需要这么多人？ 然后现实很快向他证明了，逮捕一个女生确实需要大费周章。 暮色犯桑，月光浑浅，渺茫的星迹释放在孤辽的天空中。 寥凉的夜色，迷离的灯辉，沿途的路灯溅起阵阵绰影，晚风卷起片片凋叶，一排举着防暴盾牌的身影逐近。 许颜寻似乎早预料到他们会来，撇过头迎风掀起刘海，缠着面容的发丝紧贴着泪水，脖颈上覆着锋锐的刀面，刀柄一端攀着她的手指。 她退到一堵围墙前，眼前是放轻了脚步在接近她的警员们。 “都别过来，再过来你们就只能领着一具尸体回去结案了。” 许颜寻扫视了一圈，目光平静得深沉，眼皮底下尽泛泪光。 “许颜寻。” 付恩柒慢步走在最前头，她的手上空空如也，没有拿什么防暴盾牌，只有一双真诚透彻的眼睛。 “我现在是该叫你寻寻还是颜颜......” 她刻意揉着声线，没有放出会刺激到对方的音量。 “告诉我，你是谁？” 付恩柒必须弄清楚是哪个人格。 “我就是今天早上跟你说过话的寻寻。” 许颜寻微微凝神，眼里漏出些许可惜，“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慢，你们不会真的差点把我妈当成凶手了吧？” 付恩柒轻叹：“寻寻，如果是你体内的第二人格害死的赵那宣，这根本不能算你的错，你只是生病了，你需要接受治疗……听我的先把刀放下好吗？” “我说了别过来！” 许颜寻迫喊着嘶声力竭，瞳孔狠狠一震，眼里绞着泪水，手握着刀大力挥动起来，逼得离她越来越近的付恩柒不得不止住脚步。 跟在最后排的一位警员见此，收起防暴盾牌不动声色地退后，直到许颜寻看不到的地方，他赶紧绕到另一条路。 这位警员正是洛鄞。 他刚才看见付恩柒的手放到背后，冲后排的警员打了个手势。 他看懂了。 是声东击西的战术。 付恩柒负责吸引许颜寻的注意力，后排的警员替他打掩护，他会以绝对的速度绕到许颜寻背后，趁其不备夺下刀子。 本来计划好的是这样。 可是洛鄞在绕路的时候，却撞见了一个站在路边“看戏”的小姑娘。 苏千殷自然也看见了洛鄞。 “我劝你别过去。” 她叫住了准备绕过她的洛鄞，视线飘向不远处的许颜寻。 苏千殷是五分钟前抵达这里的。 外边都拉起了明目的警戒线，不过对于她身体里的李司黍而言，想闯进来不是问题。 洛鄞并不知道她是谁，只觉得这路人有些碍眼，虽然她的眼睛看起来很美。 “警察办案，别妨碍公务。” 他非常敬业地回了一句。 苏千殷轻嗤一声，抱着双臂靠在身后的大树上，叶蓬檐下的阴影掠过她的脸庞，只剩下那双澄美的眼睛里掬起笑意。 “警察都这么缺乏观察力的吗……” 她毫不犹疑地说，“你没看见吗？许颜寻用手握着刀放在脖子上，她的食指却是挡着刀面锋利的一头，恰好阻止了刮伤自己的可能，这说明她其实不想死。” 洛鄞脸色骤变，眼神恍了恍：“隔这么远你能看清？视力这么好？” “可能我的眼睛比你好看，视力也跟着比你好起来了吧。” 苏千殷随口说了句冷话。 谁让这个长得像小白脸的警察，看起来这么好欺负。 小白脸的洛鄞表示有被打击到，只是此时的场面不允许他发作。 “如果她真的不想死，她又为什么要拿着刀？” “因为她无法原谅自己，自己的另一个人格害死自己最好的朋友，哪怕不是自己，她也会觉得是自己的错。” 她望着不远处脸色挣扎的许颜寻，眼神意外的有些动容。 “可是她想到如果她死了，没有她的她妈妈会怎么样……她就发现自己不想死，于是陷入无止尽的痛苦纠结中，她那一根挡着刀面的食指已经被割出血来了。” “那你为什么叫我不要过去？就这样放任她痛苦？放任她伤害自己？” 洛鄞最不理解这一点，苏千殷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 “你现在上去强行救下她，不仅解不开她的心结，还会加深她轻生的念头，这种害死自己好朋友的痛苦是谁都无法想象的。” 洛鄞正视着她：“我不能放任不管。” 苏千殷也没有强留，只是道出心中所想：“你选择救下她，就要面临她以后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再次轻生的可能。” 洛鄞忽声道：“那我就一辈子守着她，不会让这种意外发生。” “你为什么敢肯定你会去守着她？” “我守得起。” 因为我是警察。 洛鄞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他径直绕过苏千殷走向有许颜寻的地方。 苏千殷不自主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背影上。 “死性不改......”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洛鄞小心的走到许颜寻背后再一气呵成夺下刀的过程。 “但是莫名有点帅。” 苏千殷的眼神渐渐温柔起来。 听到新词汇的李司黍不禁冒出了困惑的声音。 “帅是什么？” “就是保护一个人的样子。” 靠在树底下的小姑娘笑了笑。 “真的很帅......” 第56章 颜颜 洛鄞夺过许颜寻的刀丢到一旁，许颜寻急忙蹲下身要去捡，被他眼疾手快地拴住了腰，他抬起一只腿把刀踹得更远。 啪嗒—— 刀柄攀吻地面的音调，落地的刀尖划开短促的旋律。 迎上是路灯皆亮，碎着刀面反射出的光芒，被随之赶上前的付恩柒拾起。 许颜寻见状，满眼窜红，睫毛一颤折断眼角的泪水，不顾的张嘴一口咬住环在她胸前的手臂上。 尖利的齿印疯狂深入警服内部，被她生生撕扯出发涩的血腥味。 洛鄞疼得闷哼一声，执着着没有松手，转身裹起她的腰直接把她扛到肩上。 “啊！你放我下来！” 许颜寻趴在他肩上尖声挣扎，不安分的脚踢击着他的身体，垂在他背后的手蜷缩起来，一拳紧接着一拳地捶着他！ 挨了她十几拳的洛鄞稳如泰山，强行扛着她走到一处空地，再把她原地放下来，然后贡献出警服外套披在她身上。 “我叫你放开！你凭什么管我？你凭什么......” 许颜寻抓着外套的边缘想要扒下来，却被他按下手腕。 “够了。” 洛鄞猛地拉紧了警服的纽扣，迎面束缚住依然不安分的她，手劲一狠扯着外套把她带到自己跟前。 “你知道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概率是多大吗？” 洛鄞压下眼眸盯着她，目光如铁磁般的强硬，不容她有半分逃脱的余地。 “这比连续买几千亿次彩票都中大奖的概率还要小很多很多！” 他忍不住放狠了话，“你要是换个地方怎么闹都没有关系！就算摔个粉身碎骨我也不会管你！但是别让我看见......我想我会受不了不去管你！” 许颜寻脸色蓦僵，眼神不住的发怔。 洛鄞抬起手指拂过她的眼角，任凭她的泪水滴在自己指尖，温柔的放轻力度擦拭着，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品一样。 “许颜寻，世界这么大，我能够知道你的名字不是一种缘分吗？” 他又气又心疼的说。 “你长这么好看，还有这么多事情没有去做，是火锅不好吃了还是那些漂亮的衣服不值得你留恋？为什么你就不能贪心一点？想活着从来不是错啊！” 许颜寻硬是被他说的半天憋不出话，她望着这个凶巴巴的警察，搭在她身上的外套还有他的温度。 这天晚上，灯火燎美。 人们都说是一个小白脸警察拯救了一个娃娃脸女孩。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许颜寻安分的趴在洛鄞背上，被他亲自背到了付恩柒面前。 付恩柒原本摸索着口袋里的手铐，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拿起来。 “许颜寻，我现在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名逮捕你。” 此话一出，许颜寻猝不及防错开了目光，眉头不太舒服地蜷起来…… 付恩柒发现她的异样，试探着唤了声：“寻寻？” “你好。” 女孩重新抬起眼皮，如炬的目光好似重生一般，嘴边挂着陌生的敬语。 “寻寻睡着了，有什么事就对我说。” 付恩柒微微一诧，缓了缓才顿悟过来：“颜颜？” 是人格转换。 颜颜出现了。 她面色皆是从容，眼里的平静堆积起来，对于自己被逮捕一事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付恩柒努力止住了脸上的震惊。 第一次亲眼见到人格转换的瞬间，说没有被吓到那是假的。 她的内心不可能毫无波澜，只是警察的职业素养需要她保持得体。 背着许颜寻的洛鄞也随之愣在原地，他凝了凝神，展口质问道。 “是你吗？颜颜。” 他一字一顿说的刻苦，“是你，把赵那宣的药瓶踢到桌子底下的吗？是你，害死她的吗？” 这句话就像一把冰冷的尖刀。 栽在颜颜的心头上。 使其如遍冰窖，寒髓彻骨，全身滋长的痛苦如同藤蔓一样伸展。 颜颜笑了。 “算是吧……” 她低低地苦笑着，洛鄞发觉自己背上湿了一片。 “算是我害死了她。” 第57章 心疼 不知从哪来的力量，能让她如此轻易的就承认了。 是她害死了赵那宣。 是她...... 许颜寻嘴角忽地颤折，满脸尽是泪水的掩埋。 她把头垂在洛鄞的脖颈间，席下的刘海遮住了苍白无垠的脸色。 站在那棵树底下的苏千殷见此，不禁蹙了蹙眉。 “算是我害死了她？”她学着许颜寻的语气重复了一遍，眼里盛起疑惑。 为什么要加上算是...... 这次抓捕行动顺利的落幕，许颜寻被洛鄞背到了警车里，宽大的警服覆着她纤弱的身体，白净的手腕始终没有戴上手铐。 车门关上后，坐在主驾驶的警察利落地打转起方向盘。 一阵悠扬的车鸣，轮胎磨过的地面裹起尘风，驰着夜路远去。 付恩柒却没有坐上那辆车。 她看似不经意地别过头望去。 苏千殷立刻被一道颇有针对性的眼神盯上了。 “好巧，很高兴能在抓捕现场见到你。” 付恩柒蓦声道，眼底不由得裹起了潋柔的笑意。 眸光沉灼，顾盼生辉，黑夜的背景板沦为了她出色的陪衬。 苏千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向自己走来。 “巧吗？” 苏千殷当其的面拆台，“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不是吗？我看见你的眼神分明是直接转向我这边的。” 付恩柒的脚步随着她的话一顿，唇边渐显几分轻笑：“隔这么远都能看清，你的视力固然很好。” “......” 一晚上被人说了两次视力好的苏千殷懒得回复。 付恩柒也不在乎她回不回复，唇角拂起的弧度依在，眼里饱含着若不可测的深意。 “其实从那条巷子里出来，我就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本以为你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没想到你还会主动过来找我。” 她走到苏千殷跟前，警服胸前的纽扣皆开，露出一身鲜白的薄衬，头顶是挺拔的路灯，地面上亦是充盈的灯光。 苏千殷看向她的眼神毫无波动：“别自作多情，我不是为你而来的，我只是有点好奇这起案子的真相而已。” 落叶皆拂，稠厚的树影垮在上空，小姑娘放纵身体倚紧了树皮。 “看来警察的心理素质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弱，我还以为你在那条巷子里会产生阴影。” 付恩柒笑容愈深：“难道你以为我会怕你？” “我来之前是这么以为的。” 苏千殷诚实得过分。 付恩柒却松弛了面孔。 “不，我不怕你。” 她意外的磨去了眼底的笑，取之而代的是一抹鲜明的认真。 “苏千殷，我没有怕过你，我也永远都不会怕你。” 晚风阵阵晃过，吹动着她清柔的嗓音，洒进夜色的心窝。 “是吗……” 苏千殷面色漠如白瓷，嘴边仅有二字，付恩柒的话并没有触动她半分。 她慢慢地抬起眼皮。 夜色逐昏，望舒找空，树缝漏出半缕皎光，掠过叶廓将她的侧颜衬得生冷。 “那就别怕，你怕不起。” 言罢，苏千殷转身就要离开此地，却猛地听见一阵亲切突兀的呼唤。 “可是我心疼你啊！” 付恩柒猛然间像被傻子附体一样，当场冲着她的背影大喊。 “苏千殷！我心疼你，我心疼你活在那样的世界里！” 她这话莫名的震撼。 连周边的树叶都仿佛受其影响，伴着冷瑟的风狂曳起来。 从那条巷子里走了一遭后，她便知道苏千殷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 每天承受着常人所不能承受的恐惧，就算想寻求帮助也不会被相信。 无法想象失去姐姐的七年，这个比谁都倔的小姑娘是怎么过来的。 付恩柒不怪苏千殷把她丢在巷子里。 她只是很心疼，很心疼...... 被心疼着的苏千殷缓了下步伐，没有回头也没有继续往前。 “我记得昨晚电话里我跟你说过，你相信我会相信你。” 付恩柒坚声道，纤劲有力的手指抚过肩上的警徽。 “所以请你相信我吧！” 她以警察的名义请求着。 苏千殷在她不懈的注视下开口了：“你们姐弟俩还蛮像的，都爱多管闲事，可惜我不需要——” 心疼什么的。 苏千殷重新迈开了脚步，这次的背影决绝而又孤美。 第58章 考虑一下要不要毁灭世界 弥漫在城市里的黑暗已经深入骨髓。 暮下苍柔，树影驳撩，房子的门口多了一道纤影。 嘎吱—— 苏千殷旋着钥匙转开门把，眼前逐近的空间是摸不着的静谧，玄关处铺席着浓稠的黑。 她摸索着旁边的墙壁按下开关，灼烈的灯光迎头而升。 照亮了迫在黑暗中的她。 苏千殷滞留在门边，迟迟没有迈进去。 付恩柒的话似乎还萦绕在耳边。 “苏千殷！我心疼你，我心疼你活在那样的世界里！” …… 苏千殷表情罕见地怔了怔。 “无聊。” 她轻言道。 李司黍以为她是反感刚才那个警察，随口狠声道：“姐姐，你如果觉得她烦，我现在就去把她的脖子拧断！” “小怪物，你别老想着拧断人家脖子。” 苏千殷无奈道。 她蹲下身拿起摆在门边的拖鞋，接着脱去裹在脚上的鞋子：“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与我格格不入而已。” “那不如我毁了这个世界？” 李司黍眼底泛滥着寒意，语气里掺了源源不断的杀气，“那样就没有东西敢与姐姐格格不入了。” 苏千殷感受着这具身体里窜上心头的杀气，眉头蓦地绽开了，眼里意外的栽着琐碎的温柔。 “容我考虑一下毁灭世界的相关事宜。” “我听姐姐的。” 上一秒还想大开杀戒的怪物下一秒温顺地应声道。 毁灭世界不急于一时，苏千殷换了一身简适的睡衣就爬上床。 两手枕在脖子后贴着床铺，灯光倾泻而下的温度尽洒在她上方，暖灼灼的，遍布全身，卷敛的睫毛被溅了皎洁的碎光。 苏千殷暂时抛开了付恩柒的事情不管，脑海里却下意识浮现出许颜寻的话…… “算是？到底算什么呢。” 苏千殷盯着天花板，语气悬在上端，不知为何“算是”一词会让她特别留意。 她总觉得似乎有哪处不对劲的地方被她忽略了。 就在苏千殷把睡觉的时间拿来思考时，蓝翔医院那边也发生了与这起案子相关的事情。 醒过来的赵那宣，无意间听到走廊里护士的谈论，得知许颜寻被捕的消息后，不管不顾的闹着要出院。 站在她病床前头的是一道纤魅的身影。 “这里是医院。” 沈眠扶了扶眼镜，身上敞开的白大褂悬着病房冰冷的灯光，眼底的光泽幽深如邃。 她挽起嘴角，半张脸犹如精雕细琢的白瓷，笼进灯光没有涉及到的地方，埋着无瑕疵的阴影。 灯光流转，容颜尽焕，映出阴白两面，宛若赴身地狱的神明。 “你现在刚醒没多久，暂时需要留院观察一会，请你配合。” 沈眠眯了眯眼，瞳孔里撞进对方狠厉的视线，脸色漠然的不见半分慌乱。 “听懂了吗？赵那宣小姐。” 她惑声道，声线柔哑迷人，撩起唇角的殷红，压根不像一个普通护士的气质。 “我说了我要出去！他们抓错人了！他们不该抓走许颜寻！” 赵那宣可不管这些，她抓起病床上的枕头就要丢过去，怎料沈眠上前按住了她的手，面上缓着诡柔的笑意。 “外面很可怕的，你说你长得这么漂亮……” 沈眠展起手背拂过她的脸，轻缓的动作透着隐晦的痴迷，“可不能被有心人窥视了，就好比我也很喜欢你的脸一样，想挖下来收藏……” 赵那宣愣神之际，这位美丽的护士已经松开了攀在她脸上的手，掉头离开病房了。 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赵那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身体背后不免冒出一阵冷汗。 她现在...... 用的是她妈妈的脸啊...... 那为什么...... 赵那宣僵直着脖子转过去，看向病房门口。 为什么这个护士会叫她“赵那宣小姐”？ 第59章 亲爱的 沈眠站在护士台前最显眼的位置，纤长的手指扣着薄薄的纸面，翻阅着一份普通的病例报告，眼里却裹着几分不普通的兴趣。 “小偷？” “是的，沈姐。” 旁边凑过来一个积极的小护士，“这是付队早上派人送进来的患者，他应该是个惯犯，这次偷了一名女士的皮包被路人撞见，想要威胁路人不能报警时，被沿途的一个女高中生揍了。” 她有一双晶亮的眸子，看向沈眠的眼神里毫不掩饰钦佩之情，说话时睫毛微颤着，像两只驯柔的黑蝴蝶徐徐敛起了翅膀。 沈眠却没有看她，视线随着这份报告沿下，触及到严重的数量词汇时，高雅的面孔始终裹着平静。 “右侧肋骨六七稍变形，第八肋骨前端骨质断裂。” 她流利地念着，语速偏快，“鼻区骨折，左侧额部肿胀……可怜的孩子，既然是个惯犯，怎么会不懂偷完东西就不应该放在身上显摆的道理呢？” 小护士对这份报告起不了同情心：“他活该，如果不是怀着救人的本质，我也想揍他一顿。” 沈眠不露声色地笑了笑，手指圈起弧度，翻回报告第一页，柔长的狐狸眼冉冉垂下。 当她瞥到报告上患者的名字，视野嵌进了三个明晃晃的字眼时，眼神猝然诡谲起来。 没过一会又平息下去，瞳孔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 沈眠随手把报告给了小护士，然后从白大褂的旁边掏出一块毛巾，慢条斯理地搓了几下，翻过来狠重地摩擦着手背，反复不知几遍，才舍得把毛巾放回去。 她把对这份报告的嫌弃表示得很明确。 小护士也没有异议，揣着报告就要离开，却又默默倒回了脚步。 “沈姐……” 小护士的声音悬在嗓子眼，逐渐放低，警惕的眼神环顾四周，“我中午路过医院楼下的食堂时，听见乔慧姐在说你坏话。” “哦？” 沈眠听了没有发作，舒展的眉目如初，脸上攒着温柔的微笑，“吴乔慧这么关心我啊？” 小护士张了张嘴，迟疑的话徘徊在唇边，当着沈眠的面磨蹭半天，最终还是松了口。 “乔慧姐说，沈姐你不该当上护士长，因为沈姐当年偷了一个病患的东西。” 她试探地唤了声，“沈姐，是真的吗？” 沈眠盯着她这副渴求真相的表情，顿觉无趣：“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就一个穿着白大褂不合身的小丑，在我背后玩闹罢了。” 小护士不傻，立马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忙不迭点点头，放心的转身离开了。 等这位闲杂人拐进一个病房里，沈眠一刹褪去虚构的笑容，脸上盛放着凌人的寒意，眼底隆起一抹缱绻的杀气。 她弯起手指，探进放着那块毛巾的口袋里，取出一只生锈的打火机。 打火机表面泛着涩泽，铁锈凋零的味道遍布在指尖，她抬起手把打火机放在鼻前，缓缓裹上眼皮，迷恋着这一股磨人的气味。 “我现在在疯狂想你，想你想到连手术刀都拿不稳了……亲爱的，亲爱的苏千殷……” 沈眠断然睁开眼，比玫瑰刺还尖利的眼神揪着打火机，遍尽疯狂之色。 “我实在是太想你了！” 第60章 还我 次日，盛大的金光烧穿了云层，漫过街边的草垠里。 暖风熏得树影灼灼，金碧繁叶摇曳起来，这条街上的人影灿烂幢幢。 苏千殷背上搭着个鼓鼓的书包，怀里揪着一本书沿途翻看，将好学生的本质发挥到极致。 然而奔赴到学校时，她满脑子里灌输的却还是昨晚发生的一切。 “许颜寻……算是……算是颜颜害死了她……不是寻寻害死的……所以为什么要加上算是？那个不对劲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苏千殷难得有想不通的事。 这是平时做试卷刷题如流水般快的她，压根体验不到的。 她眼里释放着无尽的复杂，没有注意到对面也走来一个顾着思考没有看路的人。 起起落落的脚步声凑近，那一道颀长的身影逐步向她罩过来。 啪—— 猛地一磕，苏千殷险些晃了晃，视线被迎面的一顶阴影覆盖住。 迫在走廊尽头的两人，隔着同款校服无死角的撞到一起。 悬在他们头顶的空气猝紧起来，暗示着并不浪漫的人间偶遇。 好在小姑娘及时稳住了脚跟，手腕却不免一松，被抛下的书本呈直线滑落。 “啪！”下坠的书本掠起几页灰白的纸，凑过来的风声辗转间，溅起碰地的声音。 她的思绪还没转回来，昂起头就又磕在对方胸膛上一阵猛疼，她反射性的护住额头，视线第一锁定的就是那本书。 苏千殷蹲下身要拾起书本，结果被旁边一只修长的手抢先拿起。 “还我。” 她面不改色道。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有一头絮耳的短发，被风刮起的刘海齐目下，镶着一双幽灼的眸子，眼里缓缓鼓上浓密的潋光。 他裹起掌心，随意的拆开校服的领口，撇过头展开了规整的弧度，露出一截硕白的脖颈，俊容偏柔，秀不胜收。 “这题你做出来了？速度不赖啊，我昨天晚上熬了好几小时才写出前面的过程。” 少年擅自翻开她的书本，柔长的指骨拂了拂页脚，视线扫过纸面上娟秀的字迹，唇边挑起了几分显目的笑。 “难怪每次考试你都会比我早做完，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 “齐晏礼。” 苏千殷没工夫陪他废话，“要上课了。” 她扬起一只手径直伸过去，却被他原地一个侧身轻易躲过。 “说这种话你不会觉得奇怪吗？像我们这种人，还有听课的必要吗？” 没错，眼前的这位少年正是继苏千殷之后的学神二代齐晏礼。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要在学神的末尾加上会拉低他价值的“二代”？ 因为无论什么考试，苏千殷的总分永远高齐晏礼一筹。 这一筹差的还不是寥寥几分，而是十分二十分这样的数目。 齐晏礼不是没有想过跟苏千殷肩并肩。 他尽力了，为了跟紧她的步伐，连喝口水的时间都在埋头苦读。 可是令他有些失望又有些惊喜的是，苏千殷没有拼命读书的那股劲，她的名字却始终霸占排行榜的首位。 渐渐的，齐晏礼放弃了用成绩吸引她注意，而是想着如何接近这个小姑娘，如何跟她搞好关系，如何一起称霸学校。 可惜没有称霸学校心思的苏千殷驳回了他的话。 “不想上课的话，走廊那边右拐，你自己去跟老师说。” 第61章 能有什么坏心思 别说苏千殷为什么这么冷淡，她其实打从心底对齐晏礼印象不深。 恐怕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考场的座位分配，齐晏礼始终坐在她后面。 还有贴在学校告示栏上的排行榜，苏千殷查看自己成绩时，总会避无可避的瞄到齐晏礼的分数，毕竟两人的名字挨得太紧了。 除此之外苏千殷就没有他的记忆，也没有想认识他的冲动。 可是她没有，不代表齐晏礼没有。 “苏千殷啊苏千殷，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难搞？” 齐晏礼故意扬起手，晃了晃手里那本书，颇有几分向她示威的意味，“不过是想认识一下你，别把气氛搞的这么紧张嘛……” “既然这么喜欢我的书，那你就拿走好了。” 苏千殷出乎意料的大方，目光里完全没有夺回那本书的欲望。 “反正书里的内容我都记得，闭着眼睛我也能默写出来。” 她抛下一句足以引起学生公愤的话，转身莫名潇洒的走了。 齐晏礼连忙上前不管不顾的拉住她。 结果被她毫不迟疑地甩开，回过身一道瘆冷的视线迸发出眼眶。 齐晏礼直起眸子，触及到她的眼神时，挺直的身板明显一颤，逐渐僵起的指头松开了她的手腕…… 事情发展的有些可笑，对方不过是一个没他高的小姑娘。 他正在疑惑自己为何会下意识的退缩？ 为何向来心高气傲的他，会有一种不自觉想要臣服于苏千殷的怪异感？ 齐晏礼全然不知。 苏千殷身体里已经调换了灵魂。 这个能让他退缩的眼神根本不是苏千殷给他的。 而是怪物给的。 李司黍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忘了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好吵。 真的好吵。 吵得他想要拽下这家伙的舌头，教这家伙安静二字怎么写。 身体里的情绪又波动起来，苏千殷不用深思熟虑也知道，她的小怪物又在脑海里构造什么血腥的场面了。 所以为了防止小怪物失控，她今天早上出门前特地往口袋里放了五块糖。 当然都是小怪物喜欢的口味。 因此齐晏礼不错过任何一丝细节地见证了，苏千殷当着他的面掏出一颗橘色的糖果，利落地拆开来往嘴里放。 然后她边细嚼慢咽着，边看都不看他一眼的从他身边绕过。 结果。 苏千殷迎来第二次被男同学拉住了手腕的现状。 “别走，留个联系方式再走。” 齐晏礼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耐心，手指开张着覆在她纤白的手腕上，如此低声下气的想把话说清楚。 “明年就要高考了，我担心我会落后你，我想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能不能看在我长得不错的份上帮我巩固知识点？” 他真是狠起来连自己都夸。 “啊！” 走廊那边突然一声拔尖的惊呼，打断了齐晏礼继续往下说的兴致。 他撇过头皱了皱眉，瞅见一个把半截脑袋从墙壁后探出来，又快速缩回去的俏影。 不过齐晏礼看清了，那是一个捆着丸子头的圆脸女孩，只是他没心情去管。 苏千殷就更别提有什么心情了，她顾着吃糖安抚小怪物的情绪，眼里根本容不下半点闲杂人影。 两个各怀心思的学神却不知道，正是他们的不在乎导致了…… 接下来一场轰动。 第62章 整个班都出动了 画面转向高三（4）班。 早自习的空气安静得过分，那些耷拉着脑袋翻看摆在面前的书籍，努力为学习奋斗的好少年们，脸上嵌着祥和且认真的眼神。 他们眼皮下垂出颇致的弧度，笔尖磨蹭着纸面的柔沙音，手指翻开了课本单调的封面，页纸掠过的弱风声从他们眼前拂过。 这样的学习环境却被门口一阵锐声打破了。 “我们班的千殷学神要跟隔壁班的学神二代打起来了！” 刚爬完楼梯的圆脸女孩微喘着气，脸颊鼓起晕红的色泽，扎在身后的丸子头撒开几缕发丝，额头上密布着浃脸的汗珠。 她昂起嗓子，夸大了尖耳的音量，妥妥把自己晋升为全班视线的焦点。 “我、我来的时候在二楼的走廊撞见……隔壁班的齐晏礼凶狠地抓住了千殷的手，千殷被吓得双唇发颤，苍白的脸色像是被抹了一层厚厚的漆……千殷都说不出话了……” 圆脸女孩是班上嗓门最大的语文课代表，凡是遇到作文题，抬笔成章不是问题，就连她说话时也少不了添加描写。 如果苏千殷在此，听了这话只会语重心长地告诉圆脸女孩。 想象力过于旺盛了…… 她双唇发颤，不过是因为嘴里嚼着一颗糖。 苍白的脸色，不过是因为她本来就很白。 至于说不出话，苏千殷就是单纯不想搭理齐晏礼罢了。 然而不了解苏千殷为人的同学们信以为真了。 “岂有此理！姓齐的考不过我们学神，竟敢实施暴力行为！” 季泽泓率先出头，勾起膝盖发狠似的一抬，磕得无辜的桌子震出猛烈的颤声，好比教室末日来临的前兆。 他直起身扳着椅子向后一挪，椅子的边角发出扭曲地面的碾声，像极了锯子斩开树皮的音律，响亮得紧。 随着他把课本往桌子上一拍的号召声，周围的同学纷纷放下手中的笔，一个挨着一个站起来。 “同学们！” 季泽泓一脚踩在桌面上，站在最高处开始他轰轰烈烈的演讲，“据我的了解，学神一直是个在心里默默关爱同学的人——” 不然也不会存下他的电话号码。 不知真相的季泽泓，还在挂念着前天晚上那通令他雀跃的电话。 “所以学神值得我们去拯救！同学们说是不是？” 他硬是把早自习的和谐范围弄成了重装上阵的场面。 “是！” 同学们平时都对苏千殷抱有敬爱之心，季泽泓的话更是激发了他们的斗志。 “拯救学神！（4）班如归！” 战斗口令随口而来，同学们该拿保温杯的拿保温杯，该拿扫帚的拿扫帚，什么也没有的人也不忘捎上书本。 教室的门轰一声为他们敞开，先前喊的最大声的圆脸女孩反而站在队伍最后。 隔壁班的同学不期然被挑起了注意力，透过窗户错愕地看着一排学生从走廊经过。 殊不知这些学生的目标正是他们班级的齐晏礼。 偌大的教室里几乎空荡，只剩孙妙一人淡然地扭开了矿泉水瓶的盖子，若无其事地喝着水。 然而她的眼神却逐渐攀上怒火。 “该死的齐晏礼……” 第63章 谁给你的勇气 “该死的齐晏礼……” 孙妙捆紧了手指，猛厉地把矿泉水的瓶子捏到变形，无处可逃的水珠溅出来，她眼里逐渐被骇人的怒火占据。 而她口中的主人公还在走廊发挥他无尽的口才能力。 “就一个联系方式你也不亏啊，我们好好学习共同进步，不好吗？” 齐晏礼眼神坚定了几分，毅力非常地说，“你不答应的话，我们两个今天都别想上课了，反正我们是好学生，老师知道了也不会怪我们。” 苏千殷觉得这家伙很了不起。 竟然让她有种想把他的嘴巴给堵上的可怕想法。 从齐晏礼开口到现在，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苏千殷眼底已经遍布了杀气。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杀气，还有她身体里的那位也在疯狂地压制着杀人的冲动。 李司黍透过苏千殷的眼睛，看向齐晏礼的眼神就像是被冻住一样冷冽，满腔尽是劣骨的寒意。 把嘴巴给堵上什么的对他来说过于温柔了。 他现在只想撕掉齐晏礼喋喋不休的嘴皮子！然后顺便把齐晏礼的眼睛拔下来，用来做成一盏血色的灯笼挂在苏千殷的家门口。 谁让齐晏礼一直不怕死地盯着苏千殷看？ 既然想盯那就盯个够吧。 李司黍显然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处置齐晏礼了。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和苏千殷就听见这栋楼上面那一层，蓦地砸下了一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紧接着楼梯口那边，破壁似的传来一阵鼎沸的多人呼喊声。 走廊的上空，骤地钻进了盖过上课铃的音量。 苏千殷最先看到的，是一把被人奋力高举的扫帚—— 等等，扫帚是什么鬼？ 扫帚后面紧跟着一群面色激昂的同学，都是她熟悉的面孔。 苏千殷还没来得及多想，大部分同学就狂奔起来从她身边绕过，举着扫帚向齐晏礼挥去。 “敢欺负学神！谁给你的勇气？” “同学们放心揍他！早就觉得齐晏礼这家伙对学神心怀不满！” ...... 齐晏礼盯着那些朝他涌来的扫帚傻眼了。 苏千殷脸色微蒙，她怎么觉得她的同学们好像都是为她而来的？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季泽泓拿出比平时读书多十倍的劲，汹汹的气势劈头盖脸往齐晏礼袭来。 铿锵的步伐一步凑着一步，踏出了把齐晏礼当影子在地上踩的力度。 后者整个人都是懵了的，被迫松开苏千殷的手掉头就跑。 然后苏千殷目睹了一场由她班级同学发起的追逐战。 落在队伍最后的圆脸女孩在经过苏千殷时，猛地刹住了脚。 只见圆脸女孩猛地上前擒住她的肩膀，眼里抖起几分心急，攀在她肩上的手晃了晃这具身体。 “学神！学神你说句话啊学神！学神你不会是被吓得语言中枢失常了吧......” 圆脸女孩一口一个“学神”砸出来，苏千殷额前的刘海几次都被她晃得飞起，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无可奈何地忍了回去。 再说齐晏礼那边也很无奈，二楼全是高一学生的班级。 他迎着从脚底钻起的狂风，慌不择路地在走廊里奔跑。 那狼狈且失了风度的面部表情，已经不知道被多少学弟学妹给瞅了去...... 他就想不通，自己不过是友好的找苏千殷要个联系方式而已，有必要被赶尽杀绝吗？ 好不容易甩开了那些精神充沛的学生，齐晏礼躲进四楼的一间废弃仓库里。 这里曾经是放器材的体育室，后来因为楼层设的太高了，就把体育室改在一楼，这个仓库久而久之就空闲下来。 就在齐晏礼满心以为能松口气的时候，刚被他关上的仓库的铁门蓦然打开，一道凌厉的倩影附在门边。 随即一只皙白的手迅速探进来，利索地扣住了他的下巴！ “齐晏礼，你真该死......” 孙妙边说边一个紧步，把长得比她高一截的齐晏礼逼到仓库深处。 齐晏礼的后背被迫磕在一个烂旧的柜子上，孙妙手握成拳搭在了他上方。 往下看，一张精美的脸写满怒气，两边眉头扬着不和谐的弧度。 孙妙直视他的眼神肆意直白，张扬的语气令仓库里稀薄的空气急促起来。 “看样子你最近皮痒？去医务室迷路了是吧？” 她沉声道，“我警告过你，别让我在学校看见你——” 孙妙一个蹬步上前，扳过他的脑袋往自己面前带，发狠的语气吊在他耳边。 “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第64章 没有呼吸了 “那你呢？” 齐晏礼嗔目道，全然没有刚才面对苏千殷的坦然。 “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很想看见你吗！” 他压根顾不上什么好学生该有的文化风度，对着孙妙就是一通炮轰似的怒喝。 但是归功于他这张俊脸，就连他大发雷霆起来竟也有些养眼。 “我不是按照你所说的，在学校里绝口不提你孙妙的名字了吗？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的关系又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你一直把气撒我身上不觉得太冤枉我了吗？” 他言重了道。 “未婚妻！” 最后这一声高昂的“未婚妻”对孙妙而言竟是莫名的讽刺。 孙妙眯了眯眼，眼底溢出几分轻蔑的笑：“有本事给我再叫声未婚妻试试？” 她的笑容猛地沉下去。 “该死的。” …… 苏千殷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过，上课铃敲响后并没有待在座位上。 而是跟着这一群因为追打齐晏礼而耽误时间的同学，在低气压的办公室里挨训。 “你们可知志士惜日短？” 他们的语文老师是一位难得的刚柔并济的美人。 她性格偏刚，长相却格外温和，白皙的婉容如同凋在潭水中的桂花一般，缀着好似琉璃的瞳眸。 一眼望去，窈窕韵美。 秀色可赏可悦。 每逢上课时，她总会穿一件席膝的蓝色旗袍，覆在上面的墨绿色花纹透着浓厚的精致。 就连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姿势尽显端庄，谈吐间有一股至深的文化气息。 她的名字也富有诗意，其曰江顾笙。 “正逢我的课，教室里空无一人，平日里你们小打小闹不归我管，但是涉及到我的事情，该有的尊重还是要表现出来。” 江顾笙一扫过明眸，用最温柔的语气诠释着最严肃的话，“我的时间很宝贵，你们不来上课证明你们对时间没有概念，这不是大问题，我今天势必将你们纠正过来。” 她在同学们哀怨的眼神下，优雅地拿出足足有三本语文书叠起来那么高的一本练习册。 “每人一张作业纸，我勾几题你们抄，题目和题号皆不可少，抄完了就在这里做完，我们学校的办公室勉强还能容得下你们一个班的人。” 江顾笙挽了挽耳边的秀发，淡言道，“如果不幸没有找到座位的同学，欢迎靠墙边站着，委屈一下自己才能成就大事。” 哪怕心不甘情不愿，同学们也只能认命地拿出江顾笙事先备好的作业纸，扭动着笔尖齐刷刷写起来。 唯独苏千殷沉默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江顾笙自然注意到了她，板起的面孔不见缓和，“同样的道理，纵使是学习再好的人，犯了错也逃不了惩罚，所以你明白了吗？” 尽管话里没有刻意强调出“你”是谁，不过周围已经在提笔的同学都心知肚明。 不曾想下一秒，变故贸然发生。 苏千殷呼吸猛地一紧，不自觉颤起的手指攥住了隔着胸部的那层衣料。 紧接着她那一张脸恍地发白，眼神里猝发着痛苦，瘫下来的两腿就差直接磕在了地板上。 “学神！” 同学们不管不顾地丢下手中的笔，季泽泓还是最活跃的那一个，抢先冲到苏千殷面前把她搀扶起来。 “学神你怎么了！是不是没有吃饭造成了低血糖……糟糕了！学神没有呼吸了！” 季泽泓将惊慌的情绪发挥到极致，嘴里充斥着宏大的音量，似乎要将办公室的天花板喊穿一样。 江顾笙是老师不是医生，盯着苏千殷这样也盯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她的面孔乍然颤开，缠上慌乱之色，着急地走过来时，却也不忘维持老师的稳态。 “遇事不要慌……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啊！快叫救护车！” 也许她才是最慌的那个人。 第65章 睡美人 救护车赶来的很及时。 车门被拉开时，同学们已经合力把苏千殷搬到操场上。 救护车里下来一位美人，正是沈眠。 她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眼镜的金色边框，镜片的后面透着那一双幽美的狐狸眼。 白大褂的衣摆下，裹着一双颀白的长腿。 迎着日照，纯白到底的靴子吻过了灼灼的影子。 宛若圣女出落在光明处，身披金光泛滥的雪白盔甲。 圣女从他们怀里稳稳地接过了苏千殷的身体，然后敞开一个温柔怡人的笑。 “电话打得很及时。” 沈眠揽起苏千殷的腰将其抱起，“那我先带这位睡美人去坐车了......” “慢着！” 一阵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促进。 同学们下意识抬眼望去，瞅见孙妙背过来一个浑噩地趴在她背上不省人事的男学生。 这个男学生鼻塌唇歪，面部青肿。 一身的重量明显大过了孙妙。 他那双下垂的脚像泄气一样耷拉在地上，被孙妙强硬地拖着往前走。 “顺便把这个睡丑人也装进车里吧。” 孙妙直接绕过一众瞠目的同学们，背着男学生来到车门前，毫不迟疑地把他塞进车内，里头有护士赶忙扶住了他。 随后沈眠也抱着苏千殷钻上了车。 “孙妙，你去哪里了？” 季泽泓眼看着救护车远去，忍不住发起疑问，“我们大家都被语文老师训了一顿，你不在刚好躲过一劫。” “我去抓老鼠了。” 孙妙也在注视着远处逐渐缩小的车影，似乎隐隐有些担心的样子，不知道是对苏千殷还是对那个男学生。 “老鼠？” 季泽泓一头雾水，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刚才趴在孙妙身上的男学生。 怎么有些异样的眼熟？ 就是脸肿得太大，看不出来...... 殊不知脸肿得太大的男学生是齐晏礼本人，此时的他躺在救护车的担架上，正被几个坐在旁边的护士围着做检查。 另一个担架上的苏千殷，却没有被做任何抢救措施，只有沈眠坐在她面前打量着她。 半晌，沈眠起身俯视着她，唇角撩起一抹殷红的弧度。 “这辆车上都是我的人，你可以不用装了。” 沈眠轻言道，“你的眼睛很美丽，不需要闭那么久来遮住你的美。” 苏千殷随之掀开眼皮，露出那一双澄美的眼睛，与悬在她头顶上的狐狸眼对视着。 她眼底不显半分被拆穿的惊慌，反倒平静得像一潭幽深的水波。 “不愧是在最年轻的时候就能当上护士长的人。” 苏千殷一个利落的翻身，从担架上坐了起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装的了吧？” 沈眠转身坐到担架的另一头，挨近了她的身体：“怎么？不想上学所以装病？你装的还挺像的，我以前也碰到过这样的病人，他们连你五分之一的演技都没有......” 苏千殷眼神淡了淡：“为什么没有在学校拆穿我？” “因为我喜欢做好人好事啊。” 沈眠理所应当地说。 只见她纤白的手指往前一勾，轻轻裹起了苏千殷的下巴，眼里流放出无限的痴迷之色。 “出了校门后想去哪里？” 她撩起的语气惑人心弦，“让我送你一程如何？这位不想上学的睡美人。” “好。” 苏千殷没有拒绝，“我说个地址，你带我去，只是我身后那个......跟我一起送进来的人没事吧？” 虽然她不是很想管齐晏礼的死活，但是她也想做一回好人。 谁知沈眠不在乎地笑了笑：“他啊，哪有你重要？” 被说成不重要的齐某人在几个护士的团团围下，眼皮子动了动，却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见此，苏千殷便不客气地说了一个昨天刚记下来的地址。 正是许颜寻家的地址...... 第66章 只要我一天不死 晴空涣蓝，阳光万滤。 蓬松的繁叶捎上灼灼的辉，堆起了无尽的灿烂，却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许惠被洗清嫌疑后不久，就回到那栋破旧的小楼里。 她收拾了一下屋子，把值钱的东西塞进从床底拉出来的行李箱里。 她扶着行李箱起身的时候，却不慎踩到掉在地上的一个相框。 简陋的边框是铁丝做成的，泛涩的铁锈沾染在框里的相片上。 许颜寻亲昵地挽着许惠的手，紧挨着坐在一堵石墙前，身着朴素，衣服残有破缺口，却盖不住这对母女脸上共同的笑容。 那时候，多好。 许惠盯着这个相框不自觉有些失神。 片刻后，她突然扭曲了脸，狠狠地将相框按在桌子上，反过来把有相片的那一面盖住，只留下框后单调的板面。 “孩子什么的......” 她喃喃道，泪水强撑着眼眶没有掉下来，“都是累赘，累赘什么的......我不需要累赘。” 许惠的眼神狰狞了几分。 把屋子的各个角落都翻了个遍，收拾到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了，她才舍得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缓缓来到门边。 许惠抬起了裹满茧子的手指，猛地按下墙壁上的按钮。 脆耳的啪嗒一声，蜷缩在屋子里的光线顷刻间化为乌有，空出来的桌子上还留着那个被她抛弃的相框。 许惠攥紧了行李箱冰冷的把手，褪去眼底唯一的一抹翕动，咬着唇迫使自己没有转头。 连推开的铁门都没有被关上，她就背对着身后空荡荡的屋子下楼了，行李箱的齿轮磕在台阶上震起艰难的颤声。 “这么着急走吗？许惠。” 一阵冷哑的声音掠过楼梯道的上空，像是枯掉的嗓子发出来的，好比闷在砂纸里磨着铁渣的破音。 许惠猛地顿住下落的脚，脸色无端的惊恐起来，僵直了脖子抬头时，看见一张昨天在审讯室里碰到过的跟赵那宣有几分像的脸。 正是那个总是碍着她眼的赵夫人。 “许惠。” 对方不依不饶地唤着她的名字，生硬的语气仿佛被烙过一样，明邃的眼睛里不见半分温度。 “你不觉得你不该走吗。” “我不该走？我怎么就不该走了！你说我怎么就不该走了？你说啊！” 许惠彻底放下保姆身份，对着这个曾经无时无刻得让她弯腰低头的女主人大吼。 她满脸堆起盛放的愤恨，扯起嗓子几乎要撕裂整个楼道的空气，眼底承载的遍是怒火，像是要烧了对面这个比她冷静好几倍的人。 赵夫人始终不为所动，站在比她高一截台阶的楼道上，冷冷地俯视着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你以为许颜寻被抓了，警察放了你，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吗？” 赵夫人脸上的漠然刺痛了她的眼。 “我要让你认清现实，只要我一天不死，你一天捧不到我的骨灰，就永远别想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惠事到如今还在装傻，狠着语气是不打算松口了，“如果你还在怀疑你女儿的死跟我有关系，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啊！不然再这样纠缠不休，我是可以报警的！” 赵夫人闻言，脸色没有因其而松懈，反倒是撇过头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 “杀人的人，却想着报警？” 每个从她嘴里钻出的字眼都讽意十足，像一把无形的利剑，磕在许惠那颗早已烂到骨子里的心窟上。 “许惠啊许惠，你果然是连自己女儿都能放弃的人啊......” 第67章 疯子 “你这个疯子你给我闭嘴！” 许惠眼睛猝了红，怒瞪着仿佛高高在上的她。 凌乱的发丝搁在额前，眼底的恨意更甚，许惠手不慎一松，行李箱的齿轮刮过台阶狼狈的栽了下去。 “我们两个这么一比，谁更像疯子？” 赵夫人面不改容，安然的神色如常，“你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卑微。” 在她看来许惠就是无用挣扎，除了疯子没什么词汇能形容许惠的了。 “许惠，是我说到你的痛处了吗？抛弃许颜寻的人不是别人，是身为母亲的你自己啊......你哪来的底气说我是疯子？你配吗？” 赵夫人不容置疑地反问道，字字逼紧，“昨天在审讯室里你跟我说，你再怎么不配做母亲也好比我是吗？现在我就告诉你，你比不过我的，从十六年前你低着头走进我家的大门就注定了！” “啊——” 许惠张狂着手指抓住了头发，尖锐的声音划破整个楼道的空气，眼里尽是浑浊的泪光，哆嗦着面孔蓄起彷徨之色。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卑微......我不是卑微的人......” 她绞起痛苦的脸色，嘴里无规律地叨念着，整个人像是被空气拽住了背后的衣领一样，摇头的举动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不断抽搐的指头挨在发丝里乱舞着，就连头皮都快被她抓裂了。 赵夫人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你无法接受自己在我家做了十六年保姆的事实，更不能接受有人从一出生就过着你过不了的好日子，嫉妒在疯狂侵蚀着你的理智，所以你做出了杀人的行为不是吗？” “啊！我杀了人又如何！” 许惠索性破罐子破摔，头发已被她抓的蓬乱不堪，嘶哑中略带一丝喘气的声音徒然道，“你根本抓不了我！你没有证据！你不会有证据的......寻寻，寻寻她会帮我......她会乖乖进去的......” 赵夫人不自觉冷了脸：“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没有证据？” 许惠压根疯了，她逐渐丧失理智，狂乱地撕咬着嘴唇，浓稠的血腥味填满口腔，蔓延而下磨着艰涩的嗓子。 “你不会有的，你在吓唬我。” 她天真地肯定了语气，随即昂起一阵怪异的笑声，抒发在苍白的天花板下。 “没想到都做十六年保姆了，你还是这么没有眼力见。” 赵夫人蔑声道，眼看着许惠容光尽失的鬼样子，她心里竟产生了一些少得可怜的同情。 “我为什么一生下来就这么好命？” 她忽然放低了语气，眼神沉着的可怕。 “我为什么要什么就有什么？你没日没夜挣来的钱，还抵不过我衣柜里最普通的衣服，我这张脸你看了心烦。” 赵夫人轻嗤，“耳熟吗？” 眼前的许惠一刹那仿佛中了定身术。 她的瞳孔涣散着破碎的疯狂，被泪水蹂躏的眼球瞪直了，整张脸往里缩紧，缩得几乎要不见血色。 这分明是......是她...... “是你踢掉我的药瓶后对我说过的话。” 赵夫人从回忆里打捞出细节，“就是你在我房间的镜子前，踢掉那个能救我命的药瓶，还眼睁睁看我死去的那个时候！” 她到死都记得可清了。 毕竟她现在不是什么赵夫人。 而是赵那宣啊。 第68章 该还债了 “你......不可能，你怎么会......你明明不在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 许惠骤地面如土色，充血的眼睛紧抽着，额前逐渐渗出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部聚焦到鼻尖上。 她不稳地抓住了身旁的楼梯把手，狂颤的语气完全连贯不起来。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她......” “许惠。” 赵那宣顶着自己母亲的面孔，两脚裹着一双高跟鞋，磕着台阶优雅地下来了，脚步敲打着地面如同奏起的高鸣声。 啪嗒，啪嗒。 莫名刺耳的声响就悬在许惠上空，一步一步地仿佛踩在了她的心头，疯狂蹂躏着她的理智。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心里都很清楚！你女儿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从你丑陋的眼神中就已经暴露了你的答案！” 赵那宣故意绷高了音，行走之间犹如大雅的女王跨过俗气的台阶。 华丽的裙摆随风曳起舞，面孔黛着天然的贵重，浑身焕发的气质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秀美绝俗。 许惠不禁瞪直了眼。 直到赵那宣收住脚步，许惠怒狰的眼珠子都快被挤出来了。 赵那宣无奈地歪了下头，眼里满上的嘲讽展露无遗。 “都这时候了，你还像只缺水的鳄鱼愤怒地看着我？难道连杀人都敢的你就没有别的能耐了？” 她蓄冷的语气揪着许惠不放。 “你看，距离我死亡已经过去两天了，我现在还能像你曾经照顾我的那十六年里一样，跟你亲切的说说话，你就没有感到惊喜吗！” 赵那宣讽刺地放狠了语气。 许惠张到一半的嘴僵在脸上，眼里灼显着深邃的恐惧，视线搭在了赵夫人这张跟赵那宣只有几分像的脸上。 “杀人的人就要做好准备不是吗？这是连小孩子都该懂的道理。” 赵那宣冷言道，“没有谁能杀了人还能过上好日子，我特别好奇这两天晚上你睡得好吗？你难道能睡得好吗？” 她嘴里每出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硬生生磨过齿尖挤出来的。 那冻结了一切恨意的眼神在许惠面前逐步放大。 “该还债了许惠！” 一句话的转折，赵那宣猛地伸手扯过了许惠的脖子。 “是你把我害死的不是吗？是你闯进我的房间把我的药瓶子踢到桌子底下的！是你这个披着羊皮的狼干出来的蠢事！跟许颜寻没有半点关系不是吗？你说啊！” “你没死......” 许惠终于把卡壳的脑机转回来，缓过来的思绪不断催促着她。 赵那宣没死。 就在自己面前站着。 没死！没死......被她害死的赵那宣亲自过来找她了...... “啊！” 许惠抱住了脑袋嘶喊起来，踉跄的双脚搓过地面逼近了赵那宣，倏忽丧失控制的手指掐在她脖子上。 “给我死！” 许惠眼底涌现出一抹扭曲的杀意，灰暗的脸色苍溃到底，本质已经疯了的她不管不顾的又要对赵那宣下狠手。 “你给我去死！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杀人这种事干一次就够了。” 楼梯口贸然掠过一道倩长的身影，清冷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径直穿过许惠空白的大脑，使其恢复了些许理智。 “干第二次的话就显得你太廉价了。” 这道身影的主人，正是躲在楼梯口听了半天墙角的苏千殷，她边说边扬起了一台普通的录像机。 “难道你生来就是为了自己杀人的工具吗？” 第69章 真相 “难道你生来就是为了自己杀人的工具吗？” 苏千殷冲着许惠说出这句话，视线却投给了许惠旁边的赵那宣。 “证据我都录下来了，我认识的那个警察就在小区门口，要抓她归案了吗？” 赵那宣还没有表态，许惠就按捺不住了。 “什么证据？” 她看向苏千殷手里的那台录像机，眼神一顿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到底是谁？” 许惠心头一紧，脸色抽搐着，语气不由得怯弱起来，“我确定我没有见过你，为什么连你也要针对我？” 苏千殷无辜地瘫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针对？我不过是一个好奇真相的路人而已，想找到案件的真相是错的吗？” “我就是想知道怎么找到真相的，连警察都没有找到的真相......是你！” 许惠眼里溢满了难以置信，绷直的身体歪向一旁，后背直撞到坚硬的楼梯把手，脸上松懈的泪水源源划过眼角。 “你究竟是怎么找到的！怎么会知道是我害死的赵那宣！啊——” 她又是一阵无用的呐喊挣扎。 苏千殷颇有经验地迅速捂住耳朵，隔离了她声音带来的刺激。 “你知道。” 耳朵被捂着并不妨碍苏千殷说话，“你女儿被抓走时说了什么吗？” 不断发疯的许惠终于消停了一会。 许是因为涉及到女儿，无论好坏，都是出自一个母亲的本能反应。 “我已经了解到你女儿是双重人格，一个是寻寻，一个是颜颜。” 苏千殷不紧不慢地说，“寻寻以为是颜颜害死了赵那宣，持刀想要轻生被一个死性不改的警察救下了。可是当颜颜出现的时候，我却听见颜颜的说辞是......” 她顿了顿，浅声道。 “算是我害死了她。” 然后她成功看见许惠晃了下脚踝，后背又一次撞到楼梯把手，煞白的面孔尽显无垠的慌乱之色。 “算是。疑点就在这个听起来没什么问题的词语上面，为什么要用算是？于是我注意到了一般人都会忽略的细节，心理学上说过，真正的双重人格是不会知道对方做过的事情，她们就像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思维也是完全独立运行的。” 苏千殷把以前翻书自学的东西都搬出来了，一腔知识弄得许惠措手不及。 “所以我就想，寻寻怎么会知道是颜颜害死了赵那宣？肯定是有人告诉她的，还必须是她最信任的人，能知道她是双重人格的人，只有你了许惠。” 她流利地说了一大段话，“是你告诉寻寻，是颜颜害死了赵那宣，但是同时你也告诉了颜颜，是寻寻害死了赵那宣，让她们两个人格相互痛苦，以至于出现颜颜那一句话。” 赵那宣的眼神不自觉微动着，一直保持沉默的她忍不住开口了。 “算是我害死了她。” 赵那宣重复了一遍这七个字，面色皆是平静。 “颜颜以为是寻寻害死了我，所以才会加上算是两个字，她心里肯定觉得，另一个人格害死的人，也算是她害死的。” “只不过无论是寻寻还是颜颜，她们都不会想到......” 苏千殷不由得缩了口气，“自己的母亲竟从未把自己视作女儿。” 第70章 真相背后的真相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许惠也没什么好挣扎的了。 她扶着楼梯把手瘫坐下来，褶皱的衣摆拖着肮脏的地面，整个人在冰冷的台阶上，堆起的泪水裹满了猩红的眼眶。 “我小时候就被妈妈告知，要想填饱肚子就要拼死努力，哪怕累的心在滴血，也要连带着所有委屈一并咽下去。” 她望向前方一片空白的墙壁，空洞的眼神麻木不堪，呆滞的面孔像被束缚住了，到嘴的话回响在空荡荡的楼道里。 “每次家里来了客人，妈妈都叫我进房间写作业，千万不要出来......那天，我却因为想喝水推开了房间的门，然后看见我妈妈和陌生的男人......” 她说着弯下腰，把头埋在膝盖里，被闷着的声音越缩越小。 “被打断的男人很气愤，把一叠纸币甩在我妈妈脸上就走了......我不解地问妈妈为什么，她告诉我，烂泥只有啃着烂泥的血，才能扶上墙去看一看风景......可是妈妈还没来得及看风景，就被活活累死了。” 所以许惠打小讨厌妈妈这个角色。 妈妈离开后，她走了妈妈的老路，不知道遇到过多少男人才有的女儿。 她恨不得从襁褓中就掐死她。 但是她没有。 她觉得这个世界如此残忍，不应该让她一个人遭受折磨。 所以她把许颜寻带到了世界上。 许惠从不愿做母亲，却尽心尽力地扮演着慈母。 她给许颜寻虚假关怀的同时，也给了许颜寻无尽的生活压力。 这或许就是导致许颜寻人格分裂的病因。 “我本来认命了，以为我的这一生就应该在烂泥里挣扎一辈子，直到我看到路边的电线杆上贴着招收保姆的广告单。” 许惠提到保姆二字时，眉头不由得皱紧，“我啊，最讨厌看人眼色的生活了......可我改不了妈妈带给我的性子，我逼自己去干，结果因为干得太认真，我被老板分配到了一家大房子里工作。” 赵那宣敛了敛目，坦言道：“我们家从来没有亏待过你，甚至做其他与你无关的事都还会顾及到你。” 无论是赵那宣还是赵夫人，都有底气这样质问她。 “许惠，你扪心自问，我们赵家究竟有没有做值得你去害我们的事情！” “没有。” 许惠纵然板起脸，眼里恨意乍现，“只是我见不得你们好！当我看见你们过着比我好千倍万倍的日子，我就看不惯！我就想着要把你们的生活也变得跟我一样！” 凭什么她不好过。 有人生来便是站在枝头的凤凰，她却是仰望枝头的那滩烂泥。 那天她进入别墅的大门，瞧见赵那宣一身淡蓝的蓬裙，斜倚在仿佛为其所倾倒的夕阳下，美得就像是从一幅冷暖的油画中走出来的。 许惠摸了摸自己的脸，除了爬满的皱纹还有什么可看的。 她不愿接受现实的又抬起头，目光里盛放着赵那宣的美颜。 逐渐被妒火烧穿...... 许惠想到了自己以前连一日三餐都顾不全的日子。 她要忍受异样的目光，要蹲在路边捡一堆烂到发臭的垃圾，要比别人多流几倍的汗水甚至泪水才能得到的...... 那些天生就高高在上的人总是轻易得到。 “我在你们眼里永远只是一摊烂泥！所以我从十六年前就决定，我要让你们这些生来就泡在钱罐子里的人，被我这烂泥从高处拽下来！” 许惠说到痛处，情绪又猛涨起来。 她至今依然不后悔那天晚上，自己踢掉了赵那宣的药瓶。 第71章 这不是坏事 真是个疯子...... 赵那宣耷拉下眼皮，看着许惠没有出声。 苏千殷还是那般面色平平，语气一如平静。 “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那就不劳我们把你强制带下楼了。警察已经在楼下停好车了，你拿上行李跟我们走吧。” 说罢，她身子一斜倚靠在楼梯口。 刚好断了许惠可以绕过她从楼梯口逃脱的可能。 结果连苏千殷都没有料到的是。 许惠扶着楼梯把手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却在手指脱离了把手的一刹那，她突然不顾一切的掉了头！ “诶......” 赵那宣下意识的扭过头望去，视线紧随着许惠从她眼前掠过去的身影。 许惠两脚挣扎着磨过地面蹬起身，飞快地攀到楼道的铁栏上面，身子迎着风向下倾斜，毫不犹豫地一头栽了下去。 “许惠！” 赵那宣不禁失声，条件反射地伸出手要去拉她。 旁边的苏千殷眸色一凝，脚尖蓦地离开地面，腾空过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许惠的手腕！ 唰—— 显然比赵那宣快一步。 苏千殷用手裹住了许惠的腰板，由于重心避无可避的向前，她连带着下坠的惯性跟许惠一起跌出铁栏。 赵那宣心惊胆战地目睹了这一幕，殊不知苏千殷身体里已经调换了灵魂。 砰！ 李司黍发狠地拽着许惠的身体，抬脚陷进铁栏的间隙里，脚板一折勾住栏杆，跟着她一起摇摇欲坠地吊挂下去。 “放手！” 许惠张乱地挣扎着，试图甩开苏千殷缠在她手腕上的那几根手指。 “烂泥就应该待在烂泥里不是吗！再不放手的话，你就会变成跟我一样的烂泥！” 纵使整个身体悬在萧瑟的风中，许惠哭啸的声音还是轻易盖过了风声。 她嘴角翕动起苍白的弧度，不死心地做着甩手行为。 可惜抓住她的不止有苏千殷一个人的力量。 还有内心其实不想救她的李司黍。 “你知道烂泥为什么扶不上墙吗？” 苏千殷松了松脸色。 即使一身都吊挂在铁栏的下方，她也依旧能面不改色道。 “因为鲜花就开在烂泥上面不是吗？烂泥的使命就是把鲜花开到墙外，让更多人看到花团锦簇的盛景，这是那些生来就是参天大树的人无法做到的。” 她看向许惠的目光平静无波，没有掺进任何一丝多余的杂质。 赵那宣这时才缓过神来，忙不迭跑到铁栏前，扯住了苏千殷探出缝隙的一只脚，全身的力气几乎都涌上嗓子眼。 她低呼一声，硬是想把她们拉起来，却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千殷无奈，只好轮到李司黍出手了。 李司黍接收到她的意图后，果断把拴在栏杆间隙的脚板往上一扣。 这具身体竟是直接一百八十度的仰起！ 随后就在赵那宣瞪大的瞳孔中，苏千殷稳稳地托起了许惠的身体，利索地翻过铁栏，一个放脚安全落地。 最终许惠还是被救下来了。 她蹲在楼梯口旁边的墙角处，低垂着脑袋埋在了并起的膝盖上，任赵那宣怎么叫也叫不动。 “许惠，你是许颜寻的妈妈，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苏千殷说着，走到她跟前屈膝蹲了下来，语气却意外的不如之前那样冷淡。 “许颜寻昨天晚上跟你一样，也想要结束掉自己的生命，所幸她被救了......就像你今天这样，我认真的感到高兴，为能救下你这件事。” 小姑娘放柔了面孔，强调道。 “这不是坏事。” 活着，从来都是一件好事。 第72章 哪有什么好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千殷的话起了作用。 许惠蜷缩的手指攀上一堵墙，原地托着沉重的身子爬了起来。 她背过去面壁，抬手搓了搓眼角，然后又一言不发地回过身，跟在她们身后下了楼。 ...... 在楼下准备就绪的付良澄见到许惠后，立刻用冰冷的手铐拷住了她的手腕。 直到被押进警车里，许惠的步伐才在车门前顿了一下。 她迟疑着回头，视线聚焦到同样也在看她的赵那宣身上。 “你到底是谁？” 许惠眸色暗了暗，嗓子像被裹上一层砂纸，声音沙哑的厉害。 她的脸色不堪疲倦，苍柔的发丝垂挂在鬓边，刘海遮掩下的眼睛晦暗幽邃，目光里透着一丝凄凉。 “你真的，真的没有死吗？” 她无法相信赵夫人就是赵那宣。 “这个问题现在还重要吗？” 赵那宣就站在原地定定看着她，“无论我是赵那宣还是什么，你杀了赵那宣都是不变的事实，你又何必再问？” 许惠的眼神松动了几分。 “如果你是赵那宣的话，你就会替我照顾好寻寻不是吗？我比任何人清楚你对她的感情，不然那天在审讯室里你也不会对我这么激动。” 她举着被拷住的双手，转身钻到警车里，撇下头彻底没有再去看赵那宣。 赵那宣望着警车的门缓缓合上，眼底不由得复杂起来...... 踢掉她药瓶的杀人凶手，此时只跟她隔了一扇门。 却又隔了对她而言很短暂的一生。 许惠说，她是生来就泡在钱罐子里的人。 可是许惠又何尝知道。 她泡的不是钱罐子，是药罐子。 这颗心脏一直吊着她的命，从出生起就大肆折磨着她。 那栋别墅的走廊很长，尽头有一间没人住的神秘房间，里面摆了一个显旧的木柜子。 柜子里放的却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满排堆放起来的药。 一柜子她的药。 赵那宣病发时就要吃药，吃了药后还要等待下一场死亡的危机。 如此循环。 没人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偌大的别墅里度过每一分钟的。 “哪有什么好命，我们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你却以成为恶魔的代价用在杀我的事情上，同时也断送了你自己的人生......” 万空灿蓝，赤乌深暖。 一阵风卷着落叶凑过来，袭起乌黑的发丝，为她平添了几分温美。 “路从来都是自己选的，许惠，你没有资格悲伤。” 赵那宣冲着警车的方向说道，然而被车门隔绝的许惠却再也听不到了。 车鸣声骤起，警车潇洒而去，一身警服的付良澄仍然笔直地站在了苏千殷身边。 “你不走吗？” 苏千殷淡淡地道。 付良澄不觉抖了抖肩膀，随后抖落几片被风吹来挂在他肩上的落叶。 “我就单纯的想陪你在这站一会。” 付良澄斜过头，视线循着阳光看向苏千殷。 “怎么？你不用上课吗？” “逃课了。” 苏千殷抿了抿嘴。 她没有转过去跟付良澄对视，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赵那宣。 “我从赵那宣家里带出来的那台电脑，刚刚已经当做证物交给其他警察了，包括录有赵那宣跟许惠对话视频的那个录像机。” “干得漂亮。” 付良澄轻笑道。 他探出脚往苏千殷那边一挪，伸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头发，纤白的手指温柔地扎进软乎乎的发丝间。 苏千殷眉头一蹙，却没有把这只赖在她头发上的手臂推开。 结果倒是李司黍不开心了。 他现在一看到付良澄就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暴戾之气。 怎么姐姐每次到的地方都有这家伙的存在？ 这家伙是不睡觉不吃饭不生病的吗？ 少一天出现是会死吗？ 这家伙......真是有够碍眼的！ 第73章 悲剧 苏千殷眯了眯眼。 她感觉到小怪物从她身体里窜起的怒火正在逐渐暴涨，只好无奈地把手往口袋里掏了掏，拿出第二颗事先备好的糖果，剥开薄薄的糖纸快速往嘴里塞。 “你很喜欢吃糖？” 付良澄见状，主动接过了她手里的糖纸，暂且先放进自己警服的口袋里，打算沿路找个地方丢掉。 “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就让我姐给我推荐几款口感美味的糖果，买过来送给你？” “不了，你别小看我，我还不是那种连几包糖都买不起的贫困生。” 苏千殷无情地拒绝了。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甜的东西，只是因为小怪物吃上瘾了，她才会特地跑到超市里去捎几包她平时连正眼都不会看的糖果。 李司黍借着她的身体，静下心来嚼碎那颗糖，嘴里融化着碎开的甜润，滋满了柔软的舌尖，涌上心头的喜悦顿时遍布全身。 他很想高兴地叫苏千殷一声姐姐。 但是碍于付良澄在场，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没有说话。 于是苏千殷发现，李司黍本来好转起来的心情又莫名的下降了。 她不禁埋下头，在付良澄看不见的地方叹了口气。 小怪物还真难伺候...... 难伺候的李司黍刚咽下糖渣，忍不住撩起舌尖舔了舔嘴角，看着意犹未尽。 可是从付良澄的视角来看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目睹了苏千殷半张着嘴，小巧的舌尖覆在唇瓣上的一幕...... 真是...... 可爱得过分啊。 付良澄大胆地盯着小姑娘看，耳根子猛升一阵灼热。 他赶忙轻咳一声，别过头晃过额前的刘海，试图掩盖自己的失态，连一向沉稳的语气都不自主紊乱起来。 “那，那你，还不打算去，学校？” “都说了别小瞧我。” 苏千殷毫无心理负担，“课上讲的那些我早就学会了，不值得我听，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帮你搞搞案子什么的，毕竟做警察可不是什么轻松工作，只要你不说我妨碍办案就行。” 付良澄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感动是怎么回事？ 苏千殷却没心情陪他感动：“对了，有个题外话我想跟你说一下。” 付良澄迅速摆正了脸色：“你说。” “我昨天在看赵那宣的电脑时，发现了一个放在桌面显眼位置的文件，里面是她笔下的小说结局。” 苏千殷沉声道，“虽然我还没有看过她写的小说，但是我能看得出结局是个悲剧。” 付良澄随口一问：“为什么是悲剧？” “这就要你自己去问她了。” 苏千殷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赵那宣站在路面中央，全身裹着暖盎的阳光，头发顺过睫毛尽然金辉，美得像一幅缤纷灿烂的油画。 没人知道此时的她内心作何感想。 ...... 画面切换到警局，走廊里捧着资料擦肩而过的警察们，一如既往的忙碌。 付恩柒在办公室里检查证物时，随手打开了赵那宣的电脑。 “《它的眼泪是雪》大结局？” 她念出了标题的文字，视线随即往下挪。 “别墅的屋顶塌陷了，女孩眼看着要被从天而降的石块压垮，一旁的雪人毫不犹豫地冲上来将她抱在怀里......石块还是砸下来了，女孩和雪人都被埋在了石堆里。” 付恩柒凝了凝神，继而道，“救护人员不知什么时候才来的，他们争分夺秒地挖着石堆，可是当堆在女孩和雪人身上的石块都被挖开时，满头大汗的他们却发现......” 女孩死了。 第74章 她们 女孩是被冻死的。 “雪人用它的身体紧紧拥着女孩，不想让女孩受到半点伤害。不曾想到......女孩是人类，有血有肉也有温度，她抗不住遍布全身的寒意，结果被活生生的冻死了......可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女孩也从未后悔过跟雪人做朋友。” 付恩柒念到最后一个字，眼神沉了沉，脸色逐渐复杂起来。 “那天，雪人哭了，化成了一滩水，全世界的人都在欢呼春天的到来。” 她的视线半寸不离地落在了屏幕上，近在咫尺的每个文字都仿佛撞击在她心头，久久不能自拔。 女孩和雪人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 总有一个会先离开。 付恩柒不自觉想到了赵那宣和许颜寻，她们不也是这样的命运吗？ 赵那宣患有天性心脏病，除了待在家里靠写作度过每一天，还要承受胸部碾压般的疼痛，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突然离去。 但是付恩柒知道，这本书里的女孩对雪人而言就是像阳光一样的存在，想靠近却又不能太靠近，雪人终究会没落在阳光下。 这场悲剧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她和她做朋友，是错的吗？” 付恩柒凝望着窗外庞白的天空，一时间丧失了身为警察该有的判断力。 她扭回头叹了口气，把手覆在毫无温度的键盘上，手指一按退出了文件。 “既然洗清了嫌疑，许颜寻就可以安然地离开警局了。” 这算是目前唯一能让她庆幸的事情了。 ...... 许颜寻被释放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天色滥朗，艳日高照，扑朔的阳光有些扎眼，垂在额前的发丝被搁得发烫，她只好抬手悬在头顶遮着眼睛。 过去了半晌，许颜寻却麻木地站在了警局门口，眼里涌起翩浮的迷茫，一张娃娃脸的表情怅然若失。 朋友死了，妈妈被抓走了。 她竟无措地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就在许颜寻发呆间，一双修长的手握着一杯温热的奶茶，忽地从她眼前晃过。 许颜寻偏头看见了一张并不陌生的小白脸。 “傻愣着干嘛？你自由了。” 洛鄞冲她展开嘴角，露出一排皓齿，随手将那杯奶茶塞给了她。 眼看着洛鄞就要松开手，许颜寻连忙低下头接过奶茶杯。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手臂一顿直接僵在了半空中。 “送你的。” 洛鄞瞅见她的样子不禁失笑，“警局的白开水应该没有你在自己家里喝的味道好，我点奶茶时刚好手抽多点了一杯，就送给你了。” 许颜寻耷拉了几下眼皮，盯着手中的奶茶杯喃喃出声。 “一杯奶茶的钱足够抵我两顿早餐的钱了，我总是舍不得喝......想着妈妈赚钱这么辛苦，我就不该给妈妈添乱。” “许颜寻，其实我能知道你的感受，感觉自己突然被世界孤立了一样......但是我不能够去做到完全感同身受，如果只能做做样子安慰你的话，我宁愿保持沉默陪你站在这......” 洛鄞言尽于此，微微叹了声，“颜颜还会出来吗？” 许颜寻有一刹那的失神。 “不会了。” 被眼前这个警察救下的那天晚上后，颜颜就像是接受了赵那宣不会回来的事实，已经好久没有出来过。 也永远不会出来了。 颜颜选择了随宣宣离开，却要求寻寻要留下来替宣宣好好活着。 可是明明寻寻才是最想走的那一个...... 许颜寻不由得握紧了奶茶杯，眼底灼着几分迷离的泪光。 “我还记得，第一杯奶茶是宣宣偷偷走出别墅买来给我喝的。” 宣宣说她不是下人，不用刻意放低姿态，说她在自己心目中胜过了无数杯奶茶的重量。 宣宣，宣宣就是个傻子—— 许颜寻猛地深吸一口气，使劲把泪水憋了回去。 却见几颗掠过眼角坠下来的泪珠，还是任性地砸在了奶茶的杯盖上。 她永远也无法看见的是。 此时就在她的面前，当着她的面。 已经把灵魂从赵夫人的身体里抽离出来的赵那宣，正漂浮在半空中，敞开双手艰难地抱向了她...... 赵那宣从她身体里穿过扑了个空。 心也仿佛空了一般。 这就是女孩和“雪人”的故事。 总有一个会先离开。 十六年前的冬天。 一个女孩，她脖子上裹着一条宽大的红色围巾，身子套着一件粉黛的睡衣，走出房间时面色红润无恙。 另一个女孩，她边走路边哆嗦着，身上只有一条拴住腰间系着的破围裙。 谁曾想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孩会在走廊里一见倾心。 “没人陪我玩，爸爸妈妈又不允许我多出门，我一个人真的好寂寞啊。” 睡衣女孩走过去，主动握住了围裙女孩才刚泡过冷水的手，“不如你陪我玩吧？我把我的好东西都分给你一半。” 围裙女孩不禁绷红了脸，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好，好的。” 她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第75章 我有一颗爱美之心 许颜寻最后是被洛鄞请进车里的。 直到回家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动过那杯奶茶，而是虔诚似的捧着它，那不由得揪起的脸色简直比捧到价值连城的瓷器还要小心。 砰！ 车门被封上的时候，她莫名转了转眼珠子，猛然间把目光锁定在窗户。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飞快地按下了窗边的按钮，玻璃被摇下来，一缕暖煦的阳光塞了进来。 顿时填满整个车间的温度。 车子开始行驶，从眼前掠过的重重景物全都在往回倒，缭乱的风声呼啸在窗外，身在大街上的行人们脸色各异，步伐却出奇一致。 洛鄞利落地打转着方向盘，与地面亲密接触的轮胎十分卖力。 许颜寻忙不迭收回了视线，背过身去看向后车窗，目睹了被落在车后的警局逐渐缩成一个黑点，直至消失在景堆里彻底看不见。 赵那宣一直都在门口飘着。 就这样放任许颜寻离去，是她做过最勇敢的事情了。 “舍不得？” 苏千殷顶着一张清冷的脸，与散步没什么两样的缓缓走到了警局门口。 实则她是在跟赵那宣进行对话。 许是因为有付良澄跟在身后，前台负责接待的警察并未觉得门口站着一个高中生有何不妥。 赵那宣释然地笑了笑，过分留恋的视线追随着都已经没了影的车辆远去。 “是啊，舍不得......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你能看得见我了。” 她下意识转过来看苏千殷，放大的瞳孔里缀着如炬的目光。 “那天是你在镜子里发现我的，现在也是你陪我度过最后的时光，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早点认识你。” “我可不想认识你。” 苏千殷别过脸躲开她的视线，不作任何停顿道，“与其跟鬼打交道，我还是觉得人类更顺眼些，毕竟我有一颗爱美之心......” 爱美的小姑娘用最冷的语气说着最不刺耳的话。 “所以麻烦你下辈子尽量给我活得久一点，不要再以鬼的样子出现在我眼前。” “我会的。” 赵那宣不自觉拉低了语气，眼底扎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惆怅，“你说我下辈子还会遇到许颜寻吗？” 苏千殷挑眉：“我又不是死神，这我怎么知道？说不定下辈子你就穿成我养的一只猫了也有可能，不过你得长得好看点，不然我嫌弃你了就不想养你了。” 赵那宣硬是被她逗笑出了声。 旁边站着插不上话的付良澄好比在站岗。 他自然是听不见赵那宣在说什么，但是他能听见苏千殷说的每一个字。 他只是惊讶。 惊讶头一回看到始终面色平平的小姑娘，居然有深藏不露的开玩笑体质。 印象中那个比他矮一截，倔强地板着面孔的小姑娘，眼里似乎除了学习和姐姐就容不下其他...... 时至今日，他发现自己错了。 小姑娘分明有着做天使的本能...... “你知道吗？你奋不顾身冲上去救许惠的时候，简直就像天使一样。” 赵那宣不知怎的就想起她在楼道上惊险的那一幕，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苏千殷眼神蓦地一柔：“救许惠这件事，其实算不上我的。” 应该算小怪物的功劳。 毫不知情的赵那宣只道她是谦虚，笑了笑道：“时间不早了，我好像也该走了呢。” 苏千殷这才有些不经意的动容。 她收了收脸色，昂起视线直白地盯着鬼看。 “你无怨了？” 第76章 祈祷 “你知道我是因为怨气才变成鬼的，但是你知道我的怨气是什么吗......” 赵那宣转身回望着她，眸子软了软，“怨气不一定是怨别人，也可以是怨自己......我不是恨许惠剥夺了我的生命，而是我根本放不下许颜寻这个傻姑娘啊。” 许颜寻会自责一辈子的。 哪怕不是她的错，她也会把许惠的错误一揽子毫无保留地揽到自己身上。 她甚至会在心里乱骂自己一通，怪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不能早一点发现许惠的不对劲。 “明明是离妈妈最近的人，却错过了阻止妈妈的机会——许颜寻一定会这么想。” 赵那宣凝神道，“那她的人生就会败在这件案子给她带来的后遗症里，我的死亡永远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那么怕黑的一个人，我更是无法想象她以后过的每个晚上会有多可怕。” 赵那宣敢肯定除了自己，就算是把许惠拉来，也没有她了解许颜寻。 许颜寻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 有一次在厨房不慎摔坏了碗，她花了很大的劲才在赵那宣面前瞒住此事，后来偷偷用自己从许惠那里分到的工资重新买了个碗。 殊不知赵那宣早就知道了。 为了守护笨拙的她守护着的自尊，赵那宣选择陪她假装，假装自己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家里的碗曾经少了一个。 “我是为了守护她，才甘心堕落变成鬼的。但是我刚刚突然看开了，我相信许颜寻能走出来，因为她身边有个优秀的警察，他会代替我守护好许颜寻的。” 虽然没有提及名字，苏千殷却深知那个警察就是那天晚上被她劝说无果的家伙。 他从她面前跑过去救人的背影还历历在目。 赵那宣没有告诉苏千殷的是，她在许颜寻上车的时候，曾清楚地听见洛鄞这么说过。 “以后没工作就来警局找我，以后你的奶茶我全包了。你那位去天堂的朋友，是不会怪罪我这么关心你的以后是怎么样的......别装作没听见啊许颜寻。” 洛鄞故作地板起严肃的面孔。 飘在后头的赵那宣却柔和了目光。 就像雪人不会怪罪这个世界，她当然也不会怪罪洛鄞的，只会祈祷他的职业生涯平平安安。 还有。 一定要守护好她的许颜寻啊。 哪怕。 被说成死性不改也好...... 天色渐淡，微风拂过，冰冷的发丝裹着松开的衣领随风撩起。 苏千殷察觉到鬼的形态在阳光下越来越模糊了。 她撇头，冲着空气淡淡地说了句。 “走好。” 随后她就恢复一贯的冷漠，闭口不言了。 正逢告别的时刻，待在她身体里的李司黍意外的礼貌，居然没有出声惊扰她们。 不缺乏观察力的付良澄见此了然：“赵那宣走了？” 苏千殷点了点头。 生与死的交替是如此之快。 她连赵那宣最后的神情都还没有看清，留给她视线里的就只剩下在空气中逐渐虚化的残魂。 下一个生命的起点会是哪里无从得知。 愿被怨气束缚却依旧纯净的灵魂，能得到命运的一点点纵容。 这是来自苏千殷的祈祷。 然而此时此刻。 就在离警局不远处的一条街头，有个红帽子女孩提着水果篮，正隔着从街上奔驰而过的车辆朝苏千殷看过来。 “没用的。” 小红帽缓缓道。 周围的阳光泛滥着暖意，隐隐之中仿佛神圣起来。 她伸手扶了扶被风刮歪的帽子。 “从失去至爱的夜晚开始祈祷，祈祷了七年的孩子。” 小红帽微微弯下头，厚重的帽檐遮住了精巧的面孔，给铺在眼皮前的睫毛牵上一层扇形的阴影。 “没有得到命运的改善还不死心吗？” 第77章 变故 忙完赵那宣的案子后，苏千殷就又一头钻进了学习生涯里。 也不知道沈眠那边的医院是怎么跟学校反馈的，总之苏千殷装病逃课的事情并没有受到问责。 她依然若无其事地来到考场上。 正逢月考，她被分配到的班级和位置从入学以来就一直保持不变。 这几天她还特地嘱咐过小怪物，考试期间禁止讲话。 于是李司黍遵命地在她身体里沉默了好几天。 不过令苏千殷额外注意的是，那天跟她一起被送往医院的齐晏礼，今天是直接顶着一张裹满“包子”的乌青脸踏进这个班级的。 勇气可嘉...... 苏千殷面色不变地转动起了手里的钢笔。 全班的目光都呈直线涌向了班级门口，有几个嗓门大的学生紧盯着齐晏礼，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哄笑声。 其他在拼命忍笑的学生们不自觉拍起了桌面。 齐晏礼却不以为然。 他照样走到苏千殷后面的座位，拉出椅子万分端正地坐了下去。 铃声骤起，响彻整个寂静下来的校园，捧着一叠试卷的监考老师准时出现在讲台上。 教室里的空气逐渐严肃起来，仿佛被洒了漫长的凝固剂。 这是最后一场考试，科目是物理。 苏千殷跟着学生们一致翻开试卷。 视线随意的扫过了卷面，她的神色微顿。 然后缓缓地叹了口气。 出卷老师已经没有知识可以贡献了吗？为何题目一如既往的简单。 苏千殷飞快地挪动着钢笔，笔尖沿着题目下方的空位磨过纸面，墨水绽开娟秀的字迹，一题接着一题顺手得像在夹菜。 别的学生还在攻克第二面，她已经不慌不忙地做到第三面底端了。 监考老师路过她身边时，脚下不作任何停顿的就往前走了。 显然对这位学神做试卷的速度已经习以为常了。 直到拧上笔头，时间才过去四十分钟。 苏千殷不动声色地脱离了座位，凭着三十分后可以交卷的校产规则，她两手轻轻奉上，把试卷递给了刚回到讲台上的监考老师。 另一份试卷也在此时从她背后举过来。 苏千殷没有多想。 结果就在她转身要走出教室的时候，迎面与齐晏礼这一张无法忽略的乌青脸四目相对了。 ...... 外面淅淅零零地下起了雨。 天色蒙沉，乍不见蓝，灰白的云彩霎时湿了色。 一阵阴凉的秋风徐徐经过，逐渐庞大的雨势越来越收不住。 密集而硕大的雨滴哆嗦着风，挥洒过街头溅起了阵阵水花。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刹住轮胎，碾过地面上的积水。 车门敞开间，一件流光溢彩的齐膝裙冒出来。 精致分明的蕾丝缀着裙面，款款而落的扑到了地面，覆着几滴比钻石还剔透的水珠。 裙子的主人优雅地提起了裙摆，裙下裹着白皙修长的玉腿，攀吻过地面的是她那一双暖红色的高筒靴。 沿上是她起伏有致的身段，圆领半勾着她清晰小巧的锁骨，没过雨帘展现出一张精绝的面孔。 天生媚骨，明眸善睐，宛转的峨眉显得极为标致。 墨发直泻腰间，发丝勾搭着露肩，光鲜又不失清雅的煞是好看。 她眸色动人，似乎只要轻轻一个随意的眼神就能撩人心魂。 旁边的经纪人不遗余力地为她撑起一把伞，自己的后背大半部分却都露在伞外，被雨水浸透了裹着身的黑色西装。 经纪人晃了晃脑袋，抖落了发丝上的水珠，张嘴刚想对她说些什么，却被对面一窝蜂围上来的记者硬生生地打断了。 “甄尤希在这！” “甄尤希！网上有传闻说你是动用后台才抢夺了唐倩凭实力得来的女主角，请问这是真的吗？” “请问你与本次出演《紫荆录》男主的宋玖瑾是什么关系？” “请问......” 简直像蚊子一样吵杂的声音不断。 甄尤希把脑袋缩在伞檐下，抬手摁了摁眉心，嘴角不经意渗出几分冷笑。 还没有等她开口，一桩从天而降的变故突然发生了...... “嘭！” 就在离她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猛地一声坠地的巨响。 甄尤希同记者们抬眼望去，竟是满脸惊恐之色地捂住了嘴。 紧接着一阵形象尽毁的惨叫声。 “啊——” 不多时后，一条携有“甄尤希”字眼的热搜霸占了排行榜首位。 #某男子坠楼疑似自杀，当红女星甄尤希袖手旁观# 第78章 这么任性的吗 苏千殷还不知道她的手机里收到了这么一条推送消息。 此时的她正跟着齐晏礼来到走廊上。 “何事？” 苏千殷淡言道。 走廊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苍玄湛蓝碧透，空中聚起了白雾，一滩氤氲的水渍赖在光滑的路面上。 湿气还没有完全褪去，沿路的蓬树一棵挨着一棵，悬上的茂枝青翠欲滴，密集的繁叶里提着软绿色的树梢。 阳光漏过云堆，披向走廊，铺上一层金毯，琐碎的光泽堆在了苏千殷白净的脸庞上。 她低着头，埋在额前的发丝揽着碎光，睫毛映在瞳孔里宛若长了水草的湖波。 “如果没有什么比学习还重要的事情，就请你尽快在五分钟内结束话题，我很忙。” 说罢，苏千殷别过了头。 她的身子径自向后一靠，纤细的腰板倚着墙面，修长的手臂搭在走廊的围墙上，视线缓缓往下挪，落在教学楼旁边一大片湿红的操场上。 齐晏礼转过身来，后背跟着她一并靠在围墙上。 “为什么我们每次一碰面，气氛就非要弄得这么僵？” 他颇为无奈道，“你知道我为了跟上你做题的速度有多努力吗？我连最后一道物理题都还没算出来，就毫不犹豫地跟着你交卷了。” 苏千殷不禁收回视线，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向了他。 原来如此。 她还在意外怎么会有人能跟她同步做完那张物理试卷...... “这么任性的吗？” 苏千殷脸色沉了沉，“读书又不是为了别人而读的，我可不想成为你学习生涯上的一颗绊脚石。” 齐晏礼哑然失笑。 “没绊脚石这么严重吧？你一直都是我前进的目标，而且我今天是专门来向你询问一件事关我人身安全的重大事情。” 他终于把话题扯到正轨上了。 “我想问你跟你们班的孙妙熟不熟......” “孙妙？” 苏千殷略加思考了一会。 “熟。” 毕竟孙妙可是为她打趴过小偷的人。 她俩革命的友谊似乎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建立了起来。 齐晏礼可不管什么友谊不友谊的，直接敞开了说：“那你知不知道她的弱点是什么？” 这话倒是把苏千殷问得一愣。 “身为好学生，为什么要找人家弱点什么的？和平相处不好吗？” 聪明如她，苏千殷已经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尽管齐晏礼正在她面前拼命摇头。 “况且......” 她无不诚实地说，“孙妙没那么闲跑过来告诉我她的弱点是什么，我跟她的友谊只建立在她负责打架，我负责加油的基础上。” 不知道是不是“打架”一词戳中了齐晏礼的痛处。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肿起的脸皮，眼神里淹着大量委屈的苦水。 “不得不说......孙妙和你相比，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可爱一点。” 至少苏千殷只会给他摆冷脸色。 换做是孙妙，二话不说就抛弃了君子的形象开始动手！ 瞧瞧他脸上的包子就是铁证！ 齐晏礼越想越悲愤。 然而等他重新回过神来时，原本站在他面前聆听他声音的小姑娘却不见了...... 苏千殷怎么可能不见。 她就是趁齐晏礼想事情的空档，自顾自的走到走廊尽头拐了个弯。 “姐姐。” 眼看着前路无人，李司黍终于能大胆地开口了。 “下次我们离那个长得还没我好看的家伙远一点好不好？” 他已经在心里动了千百遍想要捏死齐晏礼的念头了！ 第79章 黑料 “放心。” 苏千殷每次跟小怪物对话，脸上都会浮现出不曾有过的温柔。 “我不会跟齐晏礼走得很近的。” 她耐心地安抚着小怪物的情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她的日常。 “小怪物，你别总是一副暴脾气的，要学会相信我，我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放弃你的。等高考结束后，离开这所学校就永远见不到他了，我向你保证。” 苏千殷长这么大以来，还是头一次比考试还认真地在给别人做着保证。 虽然小怪物不是人。 不是人的李司黍闷着语气道：“可是还会有别人来接近姐姐的不是吗？就比如那个付澄良......” “是付良澄。” 苏千殷不觉弯起了嘴角，眼里焕发着粲然的笑意，“小怪物，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叫错人家警察的名字了。” 李司黍皱着眉头，任性地冷哼一声：“叫错就叫错，死不了。” 苏千殷无奈，只好由着小怪物自己生闷气。 她不再耽误地转过身，沿着走廊快步来到了教室。 门没有锁，不费吹灰之力地一推就开了。 整个教室里空荡荡的。 窗户敞开着更显几分孤寥，黑板被勤恳的值日生擦拭过，干净得不见一层灰，却多了一些说不清的单调。 同学们都在其他班进行考试，这个教室并没有被当成考场，于是苏千殷考试前就把书包放在了这里。 她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旁。 只听刺啦一声，她并不如面对小怪物那般温柔地扯开了书包的拉链。 接着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然而一条显眼在屏幕中央的推送消息，却成功引起了苏千殷的注意—— #某男子坠楼疑似自杀，当红女星甄尤希袖手旁观# “甄尤希？” 苏千殷没有追过星，甚至连一星半点的娱乐消息都没有关注。 但是听觉中枢发达的她，还是从几个上课爱讲话的同学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甄尤希，皇娱公司旗下的一线明星。 也是当之无愧的黑料女王。 出道六年来，甄尤希的黑料持续不断，全网无限的谩骂和路人败坏的印象分一直伴随着她。 她时常霸占头条，是大部分记者会优先采访的“宠儿”。 如果跟其他女明星同框，她也必定会是挨骂的那一个。 就连有一次她涂的口红颜色太惊艳，结果被敬业的黑粉们用“浓妆艳抹”骂个不停，然后又光荣地挨上了热搜。 今天的甄尤希也是被困在热搜里的一天。 “标题应该这样写，当红明星甄尤希撞见有人坠楼，被吓得说出不出话......毕竟这才是真相，某些媒体却硬要加上袖手旁观这样招人恨的词汇。” 苏千殷面无表情道。 她会把目光浪费在这条热搜上面，不过是因为她现在很闲。 不过她发自内心地觉得，甄尤希这个成天被全网抵制着的黑料女王，居然还能在水深火热的娱乐圈里撑起一片天。 也是了不起。 ...... 此时此刻，了不起的甄尤希，正在经纪人给她订下的酒店里大发雷霆。 “这群媒体是疯了吗！” 甄尤希尖声道，猛地扔下手机，抓起床上的枕头往经济人的方向丢去。 经纪人连忙侧了个身。 啪！ 飞来的枕头擦过经纪人的肩膀，砸在了后面的电视机上。 甄尤希一腔的怒火也没有得到疏解。 “尤希，你今天是不是忘了吃药？” 经纪人并没有因为她无礼的举动而掉头离开，“千万不能让粉丝看见你这幅样子，不然你的演艺生涯会彻底完蛋的。” “粉丝？” 甄尤希怒嗤一声，蜷缩起来的手指狠狠地抓住了身旁薄弱的床单。 “我哪有什么粉丝？就一群巴不得我的死讯明天就登上头条的黑粉。” 她冷着一张明艳的脸，“他们要是知道我患有重度狂躁症怕不是要开心死！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当红女星竟是重度狂躁症的患者，原来娱乐圈的门槛已经如此之低......那些揪着我不放的媒体就喜欢这样的标题不是吗！” 经纪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说得不无道理，但是该吃药还是得吃药，你不是说过今年的国剧盛典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吗？公司都没有放弃你，你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呢？” 国剧盛典...... 甄尤希沉默了，躁动的眼神不自觉平静了下来。 她本来是想坚持的。 可是距离刚才那件事情的发生不过才两个小时。 浑浊的雨天，冰冷的路面，那个陌生的男人坠落下来的可怕一幕。 她是个人就无法忘却。 “为什么要死的人就不能自己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去死呢？为什么都已经死了的人还要涉及到无辜的我？” 第80章 我吃了六年的药了 甄尤希紧紧地抿住嘴，皱乱的眉头拧到一起，铁青的脸色扭曲了起来，眼底蓄满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伸手扶住了脑袋，蜷缩着身体埋在并起来的膝盖上，手指紧紧挨着额前。 经纪人见状，立马走到一个柜子前，伸手从里面抓出了一个白色药瓶，然后掉头回到甄尤希的床头前，耐下声来将药瓶递给她。 “尤希，听我一句劝，我不管你现在想干什么，总之先给我把药吃了。” 经纪人见不得她这副颓废的样子，瞳孔微微的颤了颤，语气不自觉放轻，“就算你以后当个过气的明星，没有粉丝愿意管你了，我也会管你的。” 甄尤希一把任性地推掉了她的手。 “我不！” 甄尤希扭过脖子，飞快地把被褥拉起来盖住了这张写满怒火的面孔。 她现在连一个正眼都不肯给她的经纪人，实则是不想看到经纪人手中那个白色得莫名刺眼的药瓶。 “我吃了六年的药了！要好早就好了不是吗？难道我每天离开大众的视野后，唯一的去路就是窝在家里嗑药吗？” “甄尤希！事情根本就没有你说得这么严重好不好？” 经纪人绷直着面孔，眼底纵着一丝怒气，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你微博下那些恶毒的评论什么时候停歇过了？你早就该习以为常了不是吗？虽然现在舆论是把刀尖对准了你，但是这件事情真相明了，那个人的死跟你甄尤希有关系吗？你为什么要像个无知的逃犯一样躲在房间里发疯？” 面向甄尤希的反问接踵而来。 经纪人实在是气头上才会忍不住把话放狠了。 甄尤希却没有回复的欲望。 她把手毫无保留地缩进了被窝里，身子向后一歪倒在床上。 瘫软的睡衣贴着滚烫的床面，她的眼角撇开了几抹晶莹的泪，浸湿了枕头薄薄的布料泛起一层深色。 她沉默着裹紧了被褥的覆盖，里头一声闷响都没有传出来...... 整个人裹成一团在床上跟一只密不透风的蚕蛹没什么两样。 看样子甄尤希是铁了心不想搭理经纪人了。 经纪人无奈上前，把药瓶轻轻放在这只蚕蛹的旁边，随后一声漫长的叹息。 她丧着脸转过身，推开门毫不迟疑地走出去，远离了这个令她操碎了心的狂躁症患者。 殊不知就在她离开后的片刻。 床上裹起的被褥里突然探出了一只苍白的手，手指张扬着猛地捏住瓶子的表面，连带着药瓶缩进被窝里。 ...... 另一边的苏千殷已经关掉手机，从保安叔叔的眼皮底下跨出了学校的大门。 晴空一眼万里，天色焕蓝无垠，栽在街面上的积水被阳光稀释得一滴不剩。 她循着街头往前走，很快又来到了那家奶茶店。 店门一如既往地敞开着，苏千殷走进去时却没瞅见半个人影。 别说没有客人了。 就连应该接待客人的老板也没有。 苏千殷只好在原地张望着，视线扫过摆放在店门口的桌子。 桌面上零散着几张纸，旁边竖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那台背面印有weareanonymous的电脑亮着屏幕，电脑前还摆放着一张檀木色的板凳。 苏千殷凝了凝神，俯身往前摸了摸板凳的中央。 还有温度...... 她迅速挪开了脚，绕着桌子不紧不慢地走过一圈，然后停留在了桌子后面。 接着她把一只手臂搭在了桌面上，稳着脚跟蹲下来，不知何时松垮的鞋带挨着桌脚旁边昏暗的地面。 “真没想到。” 苏千殷牵了牵嘴角，挑明的语气仿佛撕开了闷在周边的空气，店内的光线顷刻间明朗起来。 “老板还有跟我一个高中生玩捉迷藏的癖好？” 第81章 惯的 姜林森驮着身子攀在地面上，从桌子底下利索地爬了出来，苍老的面孔上不显半分尴尬。 满鬓的头发如同堆着严冬的雪霜，一张老脸深陷焦黄的皱纹，嘴唇上耷拉着几根稀疏的斑白的胡子。 “小姑娘还是这么聪明啊......” 他抬起一只手扶住了桌角，低沉浑厚的声音从桌子底下传出来，“看来我这把老骨头是斗不过你了。” 姜林森坦然地望着蹲在他面前的苏千殷，眯起的眼睛里裹着温和的光芒，仿佛春风漫过雪堆的一抹神采，慈祥得平易近人。 平易近人的他却在直起身的时候，脑袋差点不慎磕到桌角。 好在苏千殷及时伸出了一只手挡在桌角凸起的一头前，护住了他直往上窜的脑袋。 “这里用不上聪明这个词汇。” 苏千殷俨然板着面孔，“咖啡是才刚泡过不久的，凳子也还是烫的，证明有人在我来之前还坐在这上面。如果凭这些我还联想不到你躲在桌子底下，那我这几年的书都白读了。” “你联想就联想，但是为何要把气氛搞得如此严肃？这里又不是什么凶杀案的现场。” 姜林森不觉失笑，“我的奶茶店一直深受很多小姑娘的喜爱，你也喝过我做的奶茶不是吗？适当地笑一笑吧。” 他的脸上蓄满了笑意，嘴边拢起一圈曲折的笑纹，挨着他桑老的脸皮毫无违和感。 李司黍听着姜林森的话，很想开口问奶茶到底是什么。 但是顾及到姜林森还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只好委屈自己不说话...... 然而他对这具身体造成的情绪波动根本隐藏不住。 跟他共用一个身体的苏千殷，不用多想也知道他又在嘴馋了。 她轻叹一声，摸索着校服外套的口袋，显然已经习惯了自掏腰包：“那就给我来一杯奶茶吧。” 姜林森欣然答应。 “要不要加冰？” “喝冰的会有引起胃肠道加快蠕动，导致胃肠紊乱的风险，严重的话还会引起腹痛或腹泻。” 苏千殷一开口就是知识的海洋，流利的语气从未间断过。 “到时候如果因为这杯十几块的奶茶又赔上医药费就很不值了，所以我要一杯跟你泡的咖啡一样热的奶茶。” 姜林森无奈地转过身去：“你直接说你要一杯加热的不就行了。” “那样就没有普及知识的价值了。” 苏千殷沉声道，“而且长时间喝奶茶也有极大的危害，奶茶含有很多反式脂肪酸，身体里胆固醇的含量会随着它增加，一旦过量就会引起心血管方面的疾病。” 姜林森刚拿起一个杯子的手一僵，眼里掺着几分不解：“明知道那么多危害，你又为何要奋不顾身地点奶茶喝？” 苏千殷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杯奶茶本来就不是她给自己点的。 而是她安抚小怪物的一个步骤...... “惯的。” 苏千殷低着头自言自语。 都是她惯的，以前只想吃西红柿鸡蛋的小怪物如今胃口都这么大了。 她也不指望一心想喝奶茶的小怪物会对她心怀感激。 苏千殷随意地理了理衣服，然后把手臂放直，歪着头趴在桌面上，静静地等待着背对她的姜林森泡完奶茶。 等到奶茶加热完送到她面前，她已经两眼一合准备睡过去了。 她身体里的李司黍却精神充沛。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奶茶！ 他伸手粗暴地摘掉了吸管，撕开杯子上的一层薄膜后，飞快地端起奶茶仰头一口灌下去。 “......” 姜林森严重怀疑坐在对面的苏千殷被掉包了。 第82章 失去最重要的人 “其实每次看见你，我就想到了我那个眼睛跟你一样漂亮的女儿......不过在我看来，我的女儿长得比你好看多了。” 姜林森毫不委婉地说。 “我女儿以前总是缠着我，让我陪她玩捉迷藏，如果我找不到她就算她赢了，她就要我奖励她奶茶喝......那年她才十四岁，失踪的那一天，也正是跟我玩捉迷藏的时候。” 他的语气猛地一紧，丧着一张脸懊悔不堪，“我现在每天都在后悔着，一直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跟她玩捉迷藏......为什么不能注意一点......为什么我身为一个父亲连自己亲眼看着的女儿都能弄丢......” 苏千殷抿了抿嘴，放下奶茶杯。 “既然你让我帮你找你的女儿，就需要给我提供一些必要的线索，比如她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喜欢做些什么事？有没有喜欢的人之类的？” 她把手臂搁在桌面上托着下巴，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姜林森。 “包括姜楚楚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在哪里，你知道吗？” “墓地。” 姜林森颤声道。 他忽然有些踉跄地回过身，扶着桌面往后一靠，坐到了逐渐冰冷的板凳上，脸色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我那天报完了警后，警方那边派出几个人帮我找了五十六个小时，他们是沿着路面的监控一个挨着一个去寻找，找到我女儿最后的监控录像是在一座墓园的门口。” “她进去了？” 苏千殷随着他分析道，“是不是因为墓地里没有监控，所以你不知道你的女儿进去墓园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我根本就没有从监控里看见她走出墓园的大门！” 姜林森握拳锤了一下桌面，情绪猛地高涨起来。 “在那之后我没有再看见过她......我侵入了多少地方的多少台电脑你知道吗？我找了整整十九年！被我入侵的电脑数量可以跟你喝的这杯奶茶里所加的反式脂肪酸成正比！” 他狠狠地裹起了脸皮，猝起的皱纹拧到一起，逐渐颓废的眼神里覆上泪水。 “我倒是宁愿我的女儿是被人骗走的，那样我至少还有机会从人贩子的电子产品里找出她的消息！可是十九年了......我就算是全国最厉害的黑客我也找不到她！因为黑客的资料都是偷来的，而不是找来的......” 姜林森不禁苦笑道，或许是不想在小姑娘面前丢人，他的泪水硬撑着眼眶没有掉下来。 小姑娘却还是板着一张脸，把桌上那一杯咖啡推到他的面前，语气不冷不热道：“再不喝的话咖啡就要凉了哦。” 苏千殷从来都不会安慰人，但是她能体会到姜林森的心情。 这跟她坐在姐姐的尸体旁边，那一刻绝望无力的感觉是一样的。 失去最重要的人莫过于世间最难割舍之痛。 “不过。” 苏千殷定了定眼神，她的思路始终都挂在正事上面，“墓地可不是什么小孩子会无缘无故自己去的地方，那年她十四岁的话应该是在上初中吧？你就没有去她的学校看看？” “我在她失踪后的第三天就去了，但是没有找到她去过的踪迹，却从她的同学们嘴里听到了有关我女儿的奇怪现象。” 他的话引起苏千殷眉头一挑。 “奇怪？” 第83章 怕什么 “是奇怪没错。” 姜林森看着她的眼睛强调，继而道，“我女儿怕黑，在家里除了睡觉没有人陪着要开灯的坏习惯以外，就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可是从同学们那里了解到的我女儿，却仿佛是我不认识的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边说边托起手臂，胳膊肘抵着桌面，放在额前的手指摁了摁眉心。 “他们说姜楚楚平时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低头走路，经常有女生去洗手间的时候看见她站在门口不进去，等到那个女生进了洗手间，姜楚楚也会紧紧跟在她身后。” 苏千殷侧过脑袋，听得很认真。 李司黍却没兴趣听这些话，他的视线全程都眼巴巴地搭在那杯奶茶上。 “你不是说她怕黑吗？” 苏千殷若有所思地开口，“有没有可能是洗手间的光线太暗，姜楚楚故意留在门口等有人来，她才跟着那个人进去？” 话毕，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小怪物在躁动。 姐姐为什么还不让我喝奶茶？ 奶茶就放在姐姐的面前，明明是手往前一伸就能够得到的距离！ 李司黍在她身体里无声抗议着。 苏千殷禁不住扶额，转而又拿起面前的奶茶仰头喝着。 直到杯里的奶茶终于见底，她才松了一口气把杯子放下。 不，是丢掉。 苏千殷面不改色地把奶茶杯丢到桌子底下的桶里，然后把手一缩，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别被我喝奶茶的行为影响了。” 她看向欲言又止的姜林森，“请您尽快回答我的问题。” 姜林森正在想他的话语权为什么会被一个小姑娘给支配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怕黑才有这样奇怪的举动，因为根据她的同学反馈，姜楚楚奇怪的举动还不止这一个。” 他眸底暗了暗，目光深陷复杂。 “我似乎从没有真正关注过我女儿的内心世界......有一回上的是班主任的课，他们说我女儿看见班主任刚走进教室，我女儿突然就起身敲打着桌子，把桌上的课本都砸到地板上乱丢一通，还对着班主任的方向大喊大叫。” “学校那时候就没有反馈给你吗？” 苏千殷神色一凝，立马抓住了他话里的疑点。 “通常情况下，我不觉得一个班主任看着他的学生突然对着自己大喊大叫，当着自己的面做出把课本往地上砸这种扰乱课堂的行为后，还会选择不告知学生的家长。” 她说的正是姜林森刚想解释的。 “听班主任说是我女儿请求的，那天她被叫到办公室里写了一千字的检讨。” 他缓缓道来，“她还跟班主任说不够的话她可以再写，但是就是不要打电话给她爸爸。班主任念在她是初犯，犹豫了几下还是同意了。” 眼看着经过奶茶店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姜林森不经意压低了语气。 “一会可能会有客人进来，我们加快速度吧。” “怕什么。” 苏千殷挺直了腰板靠在椅背上，“这家奶茶店是你的地盘又不是别人的，该害怕的是走进店里的客人，而不是身为老板的你，而能跟老板搭上话的我就更不需要尴尬了。” 姜林森皱起的眉头松了几分，脸上不觉浮现出和谐的笑容。 “你的胆子倒是大得很。” 第84章 她给他，他为她 不过姜林森的担心并没有成真。 路过奶茶店的人是很多，但是停下脚步绕进店里的人一个都没有。 “看样子今天生意不太好。” 姜林森不禁抬眸，目光径直飘向店门口，随后毫不失望地笑了笑，回过头看向一脸漠然的小姑娘。 小姑娘勾起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面，靠着椅背的样子好不漫不经心。 “可能是他们看到我们面色严肃，觉得我们在谈什么大事，就不舍得进来打搅我们了。” 她不知不觉放柔了声音，好听到极致的声音里也夹着几分随意，像是飞泻下来的雨滴伏在琴弦上，震起了阵阵婉转的弦音。 姜林森淡然一笑：“但愿吧。” 午后的天色随和，嵌着起伏有致的云彩。 暖风缱绻在店门口，惊艳街头的阳光攀附在奶茶的窗户上。 店里闷在周遭的空气缓和了许多，但是总有一位的心情还闷着。 李司黍没想到一杯奶茶的分量竟然少得可怜。 他喝不够，喝得不满意。 “......” 苏千殷明显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情绪有些异样。 她猛地把钱包掏出来按在桌面上，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小怪物，你怎么这么难哄？奶茶已经喝完了好吗，你看你把我的钱包都快喝空了，你还有资格生闷气？你怎么不干脆让我把整家奶茶店买下来送进你肚子里？” 坐在她对面的姜林森瞬间懵了。 “这......” 他试探地张了张嘴，眼神罕见地错乱起来，抬起手指有些怪异地指了指自己。 “我？小怪物？把你的钱包喝空了？” 开了家奶茶店的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卖出一杯奶茶就能把别人喝穷的能耐？ 而且他长得哪里像小怪物了？就算要说也要被说成老怪物比较合适吧。 苏千殷敛了敛神，随口一句再次令姜林森大跌眼镜的话：“反正空了就空了，再给我来一杯奶茶让它空得彻底一点吧。” 姜林森顶着一张发蒙的老脸背过身去，着手开始准备第二杯奶茶了。 李司黍知道这杯奶茶还是为了他点的。 他现在连闷气都不敢生了。 因为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主人情绪很不好。 苏千殷蹙着眉头，脸色沉了沉，目光如同寒冷刺骨的冰霜凝结在干瘪的钱包上。 小怪物真是被她惯的快无法无天了...... 苏千殷生气之余又有些无可奈何，毕竟是她自己惯的不是吗？她刚才不还是为了小怪物又破例点了第二杯奶茶吗？ 哪怕知道身体里会有胆固醇过量的风险。 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惯着小怪物。 苏千殷偏头，面朝窗外叹了口气。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本来就是一个性子很冷的姑娘，人送外号面瘫怪人，学校里的同学基本上都对她敬而远之。 当然还得排除某个姓齐的......不过不重要。 她在被冥王送入九幽灯之前，每天循环的事情只有两件。 学习。 还有找害死姐姐的鬼。 她原以为生活不过如此，这个小怪物却强硬地闯进了她单调乏味的世界里。 他打破了她伪装起来的所有平静。 无时无刻地唤她姐姐，烦着她，陪着她。 不得不说有了李司黍的世界，苏千殷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可以省很多麻烦。 至少可以大胆地不要命。 因为身体里的这位总会比她还珍惜这具身体地护着她。 她给他自由，让他坠入世间繁华。 他为她护航，让她前途所向披靡。 也许这就是命运安排他们相遇的价值所在吧。 第85章 我为什么不能翻 苏千殷这边拿着跟姜林森讨论女儿的借口陪小怪物喝奶茶。 警局那边也不见得放松。 一桩新迎来的案子又摊上了付良澄。 洛鄞作为付良澄的下属，日常跑腿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捧着资料路过走廊，不巧瞅见一堵墙后面有个穿着跟他衣服一样颜色的人影鬼鬼祟祟的。 人影张扬着脖子，又一下缩到了墙后面，对着局长室的门口探头探脑的。 洛鄞立马端正了脸色，走过去按住那个人的肩膀。 “在干嘛呢？” 洛鄞利索地把他的身体扳过来，随即对视上一张古铜色的脸。 五官如若雕镂，色泽黝黑发亮。 一脑壳稠密的短发，一双颀长的剑眉，眼廓棱角分明，里头散发着凶光，面孔上却漾着大气不羁的笑容。 此人正是李瑞。 “付队在里面被训了......” 李瑞指了指局长室，坦言道，“隔着一扇门我都能听到局长愤怒的仿佛要把天花板给震下来的声音，所以我很好奇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就在这偷听墙角？” 洛鄞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让局长知道你这么关心他的事情，你也要像付队一样被叫进去训了。” 李瑞目光蓦地一紧，迅速抬起手臂往后伸去，推开了洛鄞赖在他肩上的手。 “这位洛警察，你就别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我身上了。” 李瑞扬了扬嘴角，半开玩笑道，“你应该把心思多花在许小姐身上，不然你这个小白脸除了这一身英俊的警服，还能拿什么去追人家？” 洛鄞顶着这张小白脸震惊了。 “你你你你你......你怎么看出来的！快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能看不出来？” 李瑞用言语表明自己没有近视，“你看许小姐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粘到人家身上去了，这么明显我难道还看不出来？那天你拿着给自己买的一杯奶茶追下楼，把许小姐送回家后，我就看见你在付队的办公室里偷翻资料，我猜你是想知道许小姐有没有留下电话号码吧？” 见洛鄞不懂得害臊地点了点头，李瑞不由得摇了摇头：“想要电话号码，你在送许小姐回家的路上就可以找她要啊，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被付队知道了你不得被骂死？” 他还真是为他兄弟的爱情之路捏了一把汗。 殊不知洛鄞才没有把他当兄弟。 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跟自己同样在警局工作的不重要的人罢了。 “你不也偷偷摸摸的吗......” 洛鄞不知从哪来的底气，对着这个对他而言不重要的人昂首道，“你看你在这里偷听墙角还被我抓了个现行！” 李瑞挑眉：“我的罪行总比你偷翻付队的资料来得要轻。” 洛鄞轻嗤一声：“我翻付队的资料又怎么了？我明明也是警局的一份子，我为什么不能翻？我光明正大地翻好吗！” “你说你光明正大地翻谁的资料？” 身后冷不丁响起一声质问。 洛鄞下意识答道：“当然是翻付队的资料啊......” 面向李瑞的他突然住了嘴。 因为他看见李瑞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视线绕过他落在他的身后，眼里还揣着一抹他无法忽视的慌张。 洛鄞暗道不妙，绷着身体不敢动弹，僵直了脖子缓缓地扭过去。 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在他眼前逐渐放大。 他苦笑。 “下午好啊，付队......” 第86章 哪怕对这个世界失望透了 “下午好啊，付队......” 洛鄞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对着他干笑了一声。 付良澄冷眼地看着这个不成器的下属：“不好。” 他显然是刚被局长训完了一顿，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地从局长室里走出来，俊美的脸上找不出一丝温度。 旁边的李瑞见状，迅速端起了往常跟踪逃犯该有的沉着冷静，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鼓着勇气从付良澄面前径直走过去。 见付良澄的视线没有放在自己身上，李瑞当下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走到走廊的拐角处。 他还不忘回头敞开嘴巴，冲着洛鄞比了个“祝你好自为之”的口型。 收到祝福的洛鄞连大气都不敢出，他正顶着付良澄盛满寒光的眼神，仿佛能把人冻死的攻势。 谁知付良澄突然收起了冷冰冰的脸色。 “什么案子？” 付良澄脸色稍霁，缓和下来的眼神落在洛鄞手里的资料上。 洛鄞亲眼见证了他的队长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他不会放过此次转移话题的机会，连忙答道：“是前几个小时发生的一个坠楼案，不过已经基本确定死者是自杀的了。” 洛鄞随手翻了翻资料，话里专挑有用的信息：“死者纪嘉禾，三十四岁男，无业人士，于今日上午十点十分从平源街附近的一栋废弃的居民楼上坠下，救护人员赶到时确认其死亡，目击者是一位付队有所听闻的明星。” 付良澄微微蹙眉：“我有所听闻？” 洛鄞点了点头，走到他旁边将手中的资料摊开来给他看。 “这位明星叫甄尤希，李瑞可是她的忠实粉，有一回还拿着她的写真照在局里秀呢，队长应该不陌生吧？” 洛鄞故意顿了顿。 付良澄颔首，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救护车就是甄尤希和旁边的一些记者叫的，但是她并没有目击到死者生前在居民楼上的一幕，只是目睹了一场令人难忘的坠楼......据说甄尤希在现场还差点昏厥过去，是她的经纪人赶紧把她扶进了车里。” 一个生命的消逝不过在转眼间。 目睹了他人死亡还想努力活着的人，会被削弱多大的勇气可想而知。 “所以一定不要让自己的离开无意间变成别人的阴影。” 洛鄞有感而发道，“哪怕对这个世界失望透了，总有人比自己更努力地在活着。” 付良澄却没心情听他感慨，一把接过他的资料举到额前，近距离地看了看：“怎么确定是自杀的？” 洛鄞正了正脸色：“那栋居民楼虽然废弃了，但是平源街附近有监控拍到了纪嘉禾出现在楼梯口的画面，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人进去过居民楼。” 付良澄眸色一凝，毫不耽搁地合上了这份资料，转身把它塞回洛鄞的怀里。 “自杀理由查出来了吗？” 后者应声道：“正在查......” “认真查，理由对于一桩自杀案来说很重要，如果是有人教唆死者自杀的，虽然在法律上不构成犯罪，但是对于我们而言有确认案件真相的必要性。” 付良澄不禁弯起嘴角，学着洛鄞刚才对李瑞的所作所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鄞啊洛鄞，我的资料可不能给你白翻了。” 付良澄压根没有忘记先前的事，“这件案子交给你全权负责，如果完成的不好就等着挨我训吧，这也算是我对你的惩罚......当然如果完成的好，我可以考虑给你放个假。” 洛鄞一听，原本有些消沉的精神蓦地抖擞了起来。 他听出了付队的言外之意......这分明是在给他的前程铺路！ 让他借此案子好好表现！ 然后他就有机会去追求许颜寻了！ 付队真是个懂得疼爱下属的大好人啊！ 第87章 多亏了小姑娘 付良澄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大好人。 他只是被局长堵在局长室里训了一顿后，心情不怎么美妙，才会把这件本应该由他负责的案子像棵大白菜一样，随意地推给了他的下属。 高兴在头上的洛鄞还不知道自己被队长当成了工具人。 “不过队长你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惹得如此看好你的局长愤怒不已？” 洛鄞有些抱不平道，“局长就是个老顽固......队长和师姐才刚破获了一件表面上看似意外的谋杀案不是吗？而且在三天内就完成了，效率极高，局长不是应该狠狠地夸赞你一番吗？” 付良澄沉吟道：“可能是，嫉妒我一个下属长得比他好看？” 洛鄞：“......” 果然被局长训了一顿后的队长还是原来那个队长，并没有受到打击而降低信心。 “对了队长，有一件事今天早上就想告诉你的，因为痛失爱女而动了轻生念头的赵烨唐，被送进医院抢救过来后，昨天特地来到警局感谢付队。” 洛鄞转而又道，“可惜付队那时候不在局里。” 付良澄面不改色地说：“哦，我昨天那个时候开车去送小姑娘上学了。” “小姑娘？” 洛鄞微微一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天晚上，他一心为了夺下许颜寻的刀，路过的一棵大树下的那位面色清冷的小姑娘。 那双幽邃迷离的眼睛，仿佛无垠的黑夜泼了一层辉。 周遭的景象没入黑暗里模糊不堪。 唯独她的眼睛里堆了星光。 洛鄞承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眼睛这么好看的人。 仅一眼至深难忘。 “关于赵那宣的这件案子，功劳其实不在我身上，而是在我上一句话里刚提到的那个小姑娘身上。” 付良澄眯了眯眼，声音无意间在放柔，“是她发现了双重人格真正该有的样子，同时发现了被我们忽略的疑点，发现了真相......更是她及时辨别出赵烨唐身上的血腥味，我才能抓紧时间叫救护车过来......啊，不对，救护车也是她叫的。” 他不觉轻笑，眼里筑起温柔的笑意。 “总之这次的案子多亏了小姑娘。” ...... 然而他口中的这个小姑娘还被迫待在奶茶店里。 主要是小怪物对奶茶爱得深沉。 愿意惯着小怪物的苏千殷不得已多喝了一杯奶茶，以至于耽误了时间。 泡完第二杯奶茶的姜林森也没闲着，他低着头拉开桌子旁边的抽屉，从塞满的纸堆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相片。 苏千殷面无表情地凑过去看。 相片里的女孩大概十岁出头的样子，瘦小的身躯裹着一件粉蓝色的蓬裙，身后遍地是白色缤纷的蒲公英，紧紧簇着数不开的灿烂。 阳光打在如玉瓷般光滑的脸蛋上，嫣红灿白，玉颊娇唇，灵韵的眸子镶在瞳孔里，像放着两颗炯炯的黑水晶。 身体里的李司黍盯着这张相片愣了一下。 苏千殷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却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小怪物是因为没有见过小孩，也就是没有见过体积这般小的人类，而单纯感到有些不顺眼。 她埋下头看了看这张相片，抬眸又瞅了瞅姜林森轮廓苍老却清晰的面孔。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传说中眼睛跟我一样漂亮的你的女儿？” 苏千殷淡然一笑，用手轻轻抚过了相片的表面，“我认同她的眼睛确实很美，但是我要反驳你后面的那句话，我并不觉得她长得比我好看，她可能都还没有长到我的肩膀这么高吧？” “我女儿还会长高的。” 姜林森毫不示弱道。 苏千殷缓缓收起了笑容。 “你相信姜楚楚还活着，对吧？” 第88章 会保护我的吧 “相信。” 姜林森盯着小姑娘清冷的脸庞道，“我相信我的女儿只要还没有被找到，只要死亡档案上还没有她的名字，就会有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我已经相信了十九年，不妨再相信这么一次。” 苏千殷手指一弯，利索地夹起那张相片后，却被姜林森一把按住了她要缩回去的手。 “黑客先生，你愿意把你女儿宝贵的相片借我一用吗？” 苏千殷歪过头看他，“顺便把那个墓园的地址告诉我，明天是周末刚好有空，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帮你去查一查。” 姜林森按住她的手和放开她的手，不过两秒。 “愿意。” ...... “那么这起没有被查出自杀缘由的案子就拜托你了。” 付良澄故作地板正了面孔，激励着被他拿来当成工具人的下属。 洛鄞刻不容缓地点头：“放心吧队长，我一定高效率解决此案！” 付良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然后他跟洛鄞在走廊里就此别过，自己一个人绕路去了档案室。 这也正是自己被局长训了的理由。 “你是执意要申请调查？调查七年前那起连你爸都没有破解出来的案子？” 他还记得局长愤怒到了极点的表情，眉头绷得紧紧的，涨得通红的脸色仿佛要冒烟似的。 “你怎么会这么倔？就跟你爸一个德行！” 局长气得把不在场的付良澄他爸也捎在话里，宽大的手掌猛地拍在了办公桌上。 啪！ 桌上摆放的几张资料四面八方地散开了，震出一阵沉重的桌脚扭辗过地面，硬生生划开的高昂尖锐的声响。 晃动的桌面沿上是局长那一张怒色顿起的大脸。 付良澄却笔直地站在桌子前岿然不动。 “你是不知道你爸当年因为那起案子受了多大的舆论攻击吗？你爸就是没有抓到那个该死的纵火犯，也没法替那个死者讨回个公道，才会被外界的人质疑我们警方的办案能力！” 局长可不管他有多冷静，充斥着怒火的语气骤地往上窜，劈头盖脸地对着他就是一通训。 “还是说这么多年来，你还在相信死者那个妹妹说的话？说什么她姐姐是被鬼害死的鬼话......” “那不是鬼话。” 付良澄忘了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语气在回答局长，只知道自己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我想用这次破案的功劳得到您的允许，就让我进入档案室里，去把那起尘封七年的案子挖出来吧！真相不应该被埋葬的不是吗？” “那万一找不出真相呢？你担得起你爸遭遇过的命运吗？” “我可能担不起，但是我敢去担，我也会竭尽全力地去担！” ...... 付良澄没有忘记自己答应过苏千殷的。 忙完赵那宣的案子后，他会替苏千殷去档案室看一眼有关她姐姐的档案。 所以他现在去了。 毫不迟疑地走进档案室的一瞬间，周围的光线随之暗了下来，眼前放着的柜子里堆满的是一份份代码各异的档案。 付良澄脚步一收，停留在档案室的门口，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七年前的某一幕。 那时候。 他不过是个停在原地的少年，却披着大人的盔甲。 “哥哥给我讲过一个睡前故事，凡是有自主意识的生物都会为了达成某一事而拼尽全力......就像鹿妈妈拼了命也要从狮子的血盆大口下救出小鹿......” 远处那个宛若小鹿一样娇小的女孩回过头，冲他招了招手。 “人也是有自主意识的生物，那么哥哥会保护我吗？” 会保护我的吧...... 女孩高举着手没有放下，软软的嗓音犹如揉着棉花的声响，瞳孔中皆是融进少年那道身影的信赖。 落在她背后的是一头被阳光亲吻过的头发，泛金的光泽栽在浓密的发丝根里。 她挺直了身板，脸蛋裹着纯粹的笑意。 搭在身侧的手腕白皙鲜明，系着那条熟眼的红绳。 少年不自觉看着她的笑容愣了神。 “会......” 付良澄打小就励志，要争取做个能保护苏千殷的大好人。 第89章 很孤独吧 既然要保护那就保护到底...... 付良澄顿然抬头，视线漫过柜子上一列列的代码，迅速找出了属于苏千殷姐姐的那份档案。 他借着门边微弱的光线，翻了翻档案里的关键内容，转动着眼珠子没有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不多时后，付良澄没有在柜子前面做过多停留，抬手将这份档案放回原位，转身走出档案室的门，随手拉过门把。 然而自带警觉的他并没有发现。 就在门板沿着墙缝没有彻底合上时，一只大白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侧过门板，从付良澄眼皮底下不动声色地钻进了档案室...... 再说苏千殷的第二杯奶茶也已经见底了。 她托起手指覆着额头，半个身子的重量搁在桌面上，听着姜林森叙述他还没有说完的故事。 “我的妻子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被她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的生命不计其数。而我是在一次车祸被送进医院后跟她结识的，那时她冷静地抬着担架往急救室走，还边对躺在担架上的我说......” 不要睡，不要闭眼..... 我们今天才认识，你不应该就这样轻易地丧命于此...... ...... 姜林森犹记得那个身着白衣的女人一路守在他的担架旁边。 她快步且不失稳重地走着，闷沉却意外好听的声音透过雪白的口罩传出来，口罩上方露出来的是她那一双沉着幽美的眼睛。 姜林森其实分不清女人这句话是为了安慰他还是发自内心的。 不过那天晚上，医院里除了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她拿起冰冷的手术刀，却能在给他做手术时带来的温度。 而姜林森听从了她的话。 没有睡，没有闭眼。 “手术很成功，后来我被转到普通病房，我听见她的同事们都叫她楚姐，我却情不自禁地喜欢唤她阿楚......穿上白大褂的阿楚并不好看，挂在眼角的黑眼圈比我这个成天半夜对着电脑屏幕的人都还要重。” 他笑了笑，随后又有些怅然若失，拖着一副老躯挨着旁边的椅子慢慢坐下来。 “但是我爱她，她也像我爱她这般爱我。跟我结婚时穿上婚纱的她，用童话的台词来说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小姑娘，这回你的反驳可就没有用了，我的阿楚确实比你长得好看多了。” 姜林森毫不夸张地说。 小姑娘冷冰冰的脸上没有半分不愉快。 “方便告诉我，你的阿楚是怎么离开你的吗？” 苏千殷收回了搭在额前的手臂，看向姜林森的眼神平静无波。 她从一进店门的时候就很疑惑。 一个到了一定年龄，电脑技术依然很能撑起一片天的黑客，怎么会甘愿让自己的后半辈子全都消耗在一家奶茶店里？ 现在她想通了，无非是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姜林森留恋了。 很显然。 目前只有寻找女儿一事，还能支撑着姜林森继续待在这个没有人牵挂他的世界，继续一脸安然无恙地做着可口的奶茶给苏千殷喝。 虽然奶茶可口什么的其实是小怪物自己的观点，但是苏千殷不难猜到，姜林森口中的阿楚也跟他的女儿一样离开了他。 姜林森会如此不放弃地寻找着他那生死未知的女儿，一方面除了父爱伟大的天性，还有一方面是他早已没有了活着的欲望。 “很孤独吧？” 苏千殷喃喃着，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对面，这句话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一个人背负了好几年的却连自己都不舍得放下的痛苦......” 第90章 枷锁 “孤独一词倒是不必给我加重点了，因为我觉得每一个生命的绽放都不过是凋谢，毕竟本质都是孤独的。” 姜林森把头转向窗外时，视线不经意晃过了被苏千殷按在桌面上的那张相片。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我想这是死神给我们拷上的枷锁，我们的生死对于死神来说可能就是一场创造人性的游戏。” “是吗。” 苏千殷面色毫无起伏。 她对人们常念叨的死神没什么概念，但是她倒也有自己的看法。 死神认真地创造了很多性格不同的人，自然也舍不得毁掉任何一个人，因此才会有疾病和灾难这些令人痛恨的东西来代替死神掠夺生命。 死神不能心软，所以背负了无数将死之人的骂声。 苏千殷是这样想的。 而姜林森的想法跟她截然相反。 “我的阿楚是一位违背了死神的天使，一辈子都在跟死神对着干，被她拯救过的家庭遍布了大半个城市......想必死神也是有些看不惯这么美好的阿楚，才会如此草率地给她的故事画上句号。” 姜林森愁着眉，眼底伏着淡淡哀伤，拧乱着皱纹的面孔逐渐褪去了血色，唇边却溢出一丝微弱的笑意。 “那辆劫有二十二人的大巴车，其中有一位就是刚从国外参加医学交流会回来的阿楚，她在赶回来见我的路上失联了......” 事发后的第十六个小时。 他看见了阿楚躺在担架上的模样。 阿楚永远地合上了她那一双宛若墨玉般瑰丽的眼睛。 担架旁边放着的是一件被刺目的鲜血染红的白大褂，沿路的空气里混合着杂乱的哭泣声，还有浓重到比消毒水更甚一层的血腥味。 阿楚的体温早已被劫匪那颗不长眼的子弹扫空，垂落在担架下面的一只手臂的血色发白到底，再也拿不起对她而言最神圣的手术刀了。 她安静得像个被折断了羽翼的天使，纵使姜林森两腿一跪，半个身子的重量搭在地面上嚎啕失声时，也不愿靠近她半分。 他不能让浑浊的泪水溅到阿楚身上。 他不能吵醒阿楚睡觉。 他不能...... 还记得阿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叫他不要睡，不要闭眼...... 他做到了，她自己却没有做到。 “从大巴上活着下来的只有三个坐在大巴最后一排座位的人，他们浑身缠着血地告诉我，阿楚是为了给一个突然倒地没有呼吸的老人做心肺复苏，才被以为她要试图反抗的劫匪给一枪毙了......” 姜林森托着下巴别过头，望向了窗外铺满阳光的街头。 当他看见有许多鲜活的生命披着温暖的衣裳行走在街上时，不自觉轻嘲了一声。 “我不知道自己该去恨谁，恨那个倒地不起的老人？恨那些被判了死刑的劫匪？不，他们还不够格。” “所以你就选择了去恨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死神？” 苏千殷一刹那收紧了语气。 “傻子。” 她断然道，“你自己也知道活下来的是坐在车子最后面的人......你的阿楚可能就算没有去给那个我不知名的可怜的老人做心肺复苏，她最后也照样会被那颗子弹无情地打穿。” 姜林森偏头：“你究竟想说什么？” “是死神把一个倒地的患者送到阿楚面前的不是吗？” 苏千殷说着，脱离座位直接站了起来，一手按在桌面上俯身往前，近距离地盯着姜林森幽邃的眼睛道。 “如果真的有神......是死神给了阿楚机会，让她以救人的名义离开世界，而不是以一个人质的身份离去不是吗？难道你还不明白？” 她凝了凝神。 “死神赋予我们生命，还为我们搭建起了这个有鲜花有阳光的世界，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被死神爱着。” 第91章 抛弃世界的不是神 死神爱着我们每一个人？ 姜林森破天荒地笑出了声，眼里却像是栽进冰冷的深泉里没有丝毫笑意。 “你才是傻子啊小姑娘，如果神真像你所说的那般美好地爱着我们，就不会把我们的至爱给夺走了。” 他眯起了眼，看着苏千殷那一双清澄到不见半分波动的眼睛。 “你就没有埋怨过神吗？哪怕是为了你的姐姐也没有？我知道......” 姜林森蓦地说，如炬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彻底看穿一样。 “你就是七年前在这条街附近的一栋居民楼发生的那场大火里，被救出来的那个小女孩。也就是那个不幸被割了头，至今还没抓到凶手的受害者的妹妹。” “没错，就是我。” 苏千殷语气明了。 “很遗憾的是我确实没有埋怨过神，因为七年前的我关注的是鬼。” 她弯唇一笑，“不过我也相信有神的存在......” 苏千殷向来聪明。 自从那次得知把她丢进坑里的银发男人是冥王后，她的心里就已经浮现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答案。 阴阳眼不可能凭空出现在她身上，也不可能是冥王给她的，那就只能是比冥王还要强大的存在赋予她的。 于是在某天晚上，看书看得快睡着了的时候，她想到了人们口中经常提及的却从来没有露过面的神。 苏千殷突然意识到，自己连世界上有鬼这种大多数人觉得是骗三岁小孩的事情都知道了......那她也不妨相信一下世界上真的有神。 因为世界是需要被守护的。 “给我半分钟，就让我揣摩一下你心怀怨恨的那位死神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所作所为的。” 苏千殷说着，往后退了几步，“你不可否认是死神特地把你送到了阿楚面前，如果没有那场车祸的经历你根本就不会遇到她。” 她脚步一倒，重新坐回了还留有她体温的椅子上。 姜林森眸光微凝，脸色有些低沉。 坐在对面的苏千殷仿佛一语道破了他内心里的挣扎。 “你不需要那么怨恨或者那么费解死神为什么要带来死亡，造成这些生命无尽的消亡，根本因素其实更多是在我们人类身上，这是哪怕是神也绝对控制不了的......你明知道这一点。” 她顿了顿，继而又道。 “因为人是有感情的。” ...... 七年前。 “书上说了人都是有感情的，不会轻易舍弃与自身相关的某一个人的亲密关系，那为什么妈妈还不来找我们呢？” 小女孩眼里夹带着天真的好奇。 谁知面前高她一截的大女孩突然躬下身，不自觉张开手掌抵住了嘴巴。 转眼间，她的双膝磕在冰冷的地板上，挺直的身板像被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无能为力地蜷缩下来。 小女孩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赶忙丢下手中的书本。 “姐姐！姐姐你流血了......” “小千别怕。” 大女孩艰难地喘着粗气，覆在嘴巴上的几根手指始终保持着颤抖，“姐姐只是......不小心把早上吃的西红柿吐出来了......” 鲜红的血液透过指缝流出来，当场刺红了小女孩的双目。 那是她第一次闻到什么是血腥味。 也是第一次听到姐姐提起妈妈。 “人都是有感情的，只是有些感情......似乎不应该存在......妈妈说我们是拖油瓶，早就不要我们了......” 大女孩平静地笑了笑。 “小千，我们都是别人不要的。” ...... 真正抛弃这个世界的从来不是神，而是人类自己。 －－－－－－题外话－－－－－－ 这几章可能会有点深奥，看不懂的小天使也不要紧，这本书的剧情发展到最后会让你们清晰明了的^0^ 第92章 别怪我 “人类还真是麻烦，埋怨世界却从来不会埋怨自己......神到底为什么要造出人类？” 一阵清哑的声音响起。 档案室里空气沉重，偌大的有些寂凉。 黑色的氛围降临在裹不起影子的地面上，门缝下漏进来的光线不足以撑起这片黑。 在付良澄走后，从档案室门口钻进来的那只大白猫已经不见了。 反倒是摆放着档案的柜子前多了一位盛装白袍身材高挑的男人。 他那一头宛若素裹着白雪的长发，覆盖着两边宽厚的肩膀，掩在额前的碎发微微拂起，侧过发丝间的脸庞洁白无瑕。 浓密的睫毛像是染上了一层亮白的雪漆，沿下的那双美眸里堆着深深的寒意，仿佛对他口中刚才提到的那位“神”有着极大的不满似的。 “如果不是因为神轻易做的决定，大人也不会都已经等了一千多年后还要可怜地无望地等下去，如果不是神......” 白无常突然闭了嘴，冷着这一张绝美的脸，转眼间冲着眼前的柜子挥起了手。 咻—— 冷风掠过，寒意不断。 他浑身聚上了一层圣洁的白光，档案室里庞大的白雾四起。 白无常眉眼一挑，脚底边瞬间撩起了一地白茫茫的碎光，沿着柜子的周围骤然散开。 他随即收回了手放到身侧。 档案室上空的碎光飞溅着，一抹看不清的白光从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尖淌过，飞快地落在了那些堆着档案的柜子上面。 随着白光大绽，一份档案忽地被星星点点的光泽携着飞出来。 飞到了白无常的面前。 “我违背了神的旨意，就是我对大人表明忠心的唯一方式。” 他沉声说着。 眼前的档案悬浮在半空中，待周围的白雾散尽，档案的封面自动翻了起来，为他展现出第一页的内容。 第一页上清晰地印着三个工整的字。 姜楚楚。 下面的内容一字不差地标明了此人失踪的年份，以及她的出生日期还有其他相关资料。 白无常不觉蹙起了眉，目光淡淡地落到这一页的末尾，看到了姜楚楚父母的名字。 母亲：薛婕楚（已故）。 父亲：姜林森。 “神创造出来的悲惨还真是无处不在......” 他面无表情地捧过了档案，紧接着摊开手指，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灼灼起来，映照在了他的瞳孔深处。 “别怪我。” 白无常眸光微动，眼看着那团火焰铺盖在姜楚楚的档案上面，慢慢地将每一个与姜楚楚有关联的字眼烧灼干净。 直到留下一张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的白纸。 “要怪就怪神吧，是神先违背了大人对他的信仰，大人才会命令我出现于此，虽然本来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他平静地盯着已经没有了姜楚楚三个字的档案上。 “姜楚楚，你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早就已经注定了。” 白无常随手抛开档案，转身一挥衣袖地走向了门口。 而那份档案毫无偏差地被他抛回了柜子原位。 “神做出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选择，唐突地给了你力量，而这份力量却是你这个人类不应该拥有的......” 白无常蓦地停下了脚步。 笼罩在他身上的白光乍然一收，他又变回了那只伏在地上的软乎乎的大白猫。 他冷清清的语气却没有丝毫变化。 “就像苏千殷一样......” 第93章 故事 与此同时。 某黑客先生的生意今天异常惨淡，到现在都没有第二个客人光顾奶茶店。 苏千殷别过头撇了一眼窗外。 披上金辉的天空不知何时褪了色，唯有柔美的夕日撑着这片偌大的蓝白。 没过天边的云彩纷纷裹起来，堆着红橙的光晕美不胜收，宛若一座悬空的金碧宫殿，搭着起伏有致的无垠高墙。 看样子时间不早了......苏千殷撑着桌面迅速起身，埋头掏了下钱包，将第二杯奶茶的钱递给姜林森。 后者接过钱的时候习惯性的翻了翻，顺便抬头看了一下她。 “我一直很想问你。” 他勾着薄唇，拉开抽屉把那叠钱熟练地塞到里头，“你的监护人是那个时不时接你放学的警察吗？” “不是。” 她从容地把钱包的拉链合上后，蹙眉对着老人笑了笑，“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监护人？你不会是想接近我吧。” 姜林森倒也不否认，微微颔首道：“毕竟没有姐姐的那七年你无依无靠的，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 “其实七年前发生那样难忘的经历后，警察叔叔没过几天就把我妈妈找到了。” 苏千殷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面不改色地说道，“他们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的监护权交给了妈妈。” 她晃了下脖子，乌色的头发慵懒地披散在肩廓，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纤白的手指随意地揉着毫无温度的发丝。 她的性子本来就很冷，现在提到了她懒得提及的母亲，到嘴边的话更是没有半点感情色彩。 “我还听他们说是在一栋大户人家的房子里找到妈妈的，她过得很好，又怎么会愿意承认自己有两个从小就被她丢弃在外没什么钱能受到高等教育的女儿？” 砰。 桌脚辗转出清脆决绝的声响。 她利索地踮起脚尖，腰板轻易往后一挺，直接坐到姜林森面前的桌子上。 “我记得你上次抱着一台电脑来见我时也是这个坐姿。” 姜林森眯起眼睛，神色亦如洞悉，“不过别在意这些细节了，我想知道故事的后续。” “故事？” 登时，小姑娘免去了脸上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格外严肃的冰冷。 “有些人总是拿自己悲惨的身世当做故事，试图等待像仙女教母一样的奇迹降临到自己身上，却忽略了奇迹发生的前提是需要创造奇迹。” 她眸子软了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从不依赖奇迹。” 做兼职的钱和学校发的奖学金，全部被她拿来充当生活费。 饭是她自己学着做的，路也是她自己记着走的，这七年她都是靠自己过来的。 苏千殷神色极浅，没有去看姜林森的视线落在前方，眼里平静得像惊不起波澜的黑白湖水，粉淡的唇角分明的颤了颤。 “那你刚才提到的妈妈呢？”姜林森边揪着她话里的重点不放，边抬起胳膊揉了揉有些乏力的肩膀。 “警察叔叔把我妈妈带过来后，安排在一家咖啡厅跟我见面，但是被我想尽办法躲过了，我跑到一家书店里呆了一整天。” 苏千殷慵懒地笑了下，沉邃的眸子里却毫无笑意，“后来他们也不强求我跟妈妈见面了，但是妈妈已经答应他们，会开始监护我这个对她而言生不出什么爱意的女儿的生活。” 她松了松手指，放开那缕撩起的发丝，露出发帘后一截白瓷般的脖廓。 “他们给了我一张纸，跟我说只要我有需求，就立刻按照纸上的号码打电话给我妈妈。” “所以那张纸被你丢掉了？” 姜林森的猜测刚从口出，苏千殷攒在脸上的笑就深了几分，额下的眉眼弯起来，柔致的弧度恰到可人。 “是啊，被我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了，像爱护环境这种事情我还是应该遵守的。” 她徐徐掉头，径直走向了奶茶店的门口。 “我的故事讲完了，注意力也该放到你的故事上了。” 眼看着就要掠过门槛的脚步特地顿了下。 “这位姜爸爸。” 她轻笑着说，不觉中换掉了之前对他黑客先生的称呼。 “你不相信神就试着相信我这个小姑娘怎么样？” 笑容的主人愉悦地发问，“姜楚楚的事情包在我身上，说不定真的会有奇迹光临你的奶茶店......” 第94章 是神把我变成怪物的 苏千殷走出店门后就没有再回过头。 她却不知道在她前脚刚走出店门后，姜林森的嘴角就卷起了一抹笑，慢条斯理地侧过身去，把挂在店内玻璃上写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摘下来...... 天空搅着夕晖，凉风缓缓归来。 稠密的红光洒在了街面，树梢上的灿白婆娑着。 沿路皆是一道道温和的树影，路过的小姑娘底下轻快的步子蔓延在此。 “姐姐。” 许久没有说话的李司黍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隐隐却能听到他张口闭口间，夹杂着几分有些违和的温柔。 “虽然我不知道你刚才跟那个老头一直提到的神算什么东西，但是我记得我有听母亲说过。” 身为异于常人的怪物，李司黍就算时隔了很久也依旧记忆犹新，尽管他对自己母亲的印象几近败坏。 苏千殷蹙了蹙眉，成功被他吊起了好奇心：“你母亲说了什么？” “姐姐，你知道我的母亲并不喜欢我。” 他嘴上说的明明应该是难过的事情，苏千殷却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情绪从头到尾都是毫无波动。 毕竟李司黍也同样不喜欢他的母亲。 “我的母亲经常顶着一副并不丑陋的面孔，对着我大喊大叫，宣扬着她有多恨我的决心......可是每到一句话的末尾，她都会告诉我，她应该恨的不是我而是神......” 李司黍顿了顿，语气冰冷却怅然，没有掺进一丝多余的温度。 “是神把我变成怪物的。” “那就不要变坏。” 苏千殷果断地接过他的话，蹙起的眉头不自觉松了几分。 “神是让你变成怪物，却没有说明怪物的本质究竟是好是坏，做个不去毁灭世界的好怪物其实并不难，我相信神也会因为你这个可以称之为温柔的选择而感到欣慰......” 她说着停留在了原地，毫无困难地抬起头，视线挪到庞红的天空中久久没有收回，搁着地面的双腿却猛地受到了一阵撞击。 啪。 感觉是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磕到了她的膝盖后面...... 苏千殷反射性地转过头，结果瞅见了一个对她而言并不陌生的人。 一顶仿佛用许多个红透了的熟苹果织起来的红帽子。 一个只有她膝盖那么高的小女孩。 红帽子的边缘裹着风拂动，帽檐下揉着碎碎的阴影，勾搭着她平坦的额头，迎着夕照的那张娇俏的脸尽是红光焕发。 轮廓伶俐分明，樱唇愈发润泽。 仿佛砌上了满天星无限的灿烂。 那一双透亮的杏子般大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缝中渗出的是深邃莫测的目光。 小红帽似是在用大人的姿态审视着苏千殷一样，无奈这副小孩的躯体拉低了她的气场。 苏千殷有些诧异地凝神道：“是你？” 那个在她面前从树底下凭空消失的小红帽？ “姐姐。” 小红帽软着嗓子，声音好听到了极致，却隐藏着一股莫名的疏离感。 “啊，好像不对。” 她立马改了口，“我好像不应该叫你姐姐的，不然在场的第二个人就要生气了......虽然这第二个其实不能被当做是人。” 是跟那天一样的话。 “明明是两个人......虽然第二个不能被当做是人......” 小红帽的笑容过分的无邪。 苏千殷迅速想起了那天的一幕。 她不自觉颤了下眼角，看向小红帽的目光逐渐幽深起来。 “你到底是谁？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现在可不会再把对方当成普通的小女孩了。 谁知小红帽松松一笑，把背在身后的双手伸出来时，白皙的掌心上托着一个硕大的红苹果。 “我是来问你要不要吃苹果的。” 第95章 赶紧去一趟洗手间 苏千殷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苹果。 夕阳无限的光扫下来，光滑的红衣裳披着圆硕的果实。 通红剔透的颜色尽是饱满的润泽，再加上日光的滤镜功不可没，近看会有一种圣洁的即视感。 小红帽托起苹果的手臂保持不动，始终颇有耐心地等着她做出选择。 苏千殷终是鬼使神差地竖起了手，缓缓地向眼前的苹果伸去...... 怎料小红帽在她即将抓住苹果的一刹那又猛地缩回了手。 苏千殷硬是抓了个空，勇往直前的手臂僵在半空中，一时竟忘了如何收回。 “我发现我好像记错了，我来其实不是为了问你要不要吃苹果的，而是有件事......是什么事情来着呢？” 小红帽不动声色地眨了几下眼，目光里裹着几分迷惑，神色漫过青涩与稚嫩相伴的姣容，看起来有些不自在的苦恼。 “啊，我想起来了，我确认我刚才是记错了没有错。” 她说着举起了衣袖，微微敞开的袖口边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苏千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实则是她体内的李司黍做出来的表情。 这小孩怎么这么事多？ 怪物不耐地顶着苏千殷的脸皱了皱眉头。 然而当他透过苏千殷的瞳孔。 不经意扫到了小女孩帽檐下那一张白净的脸庞时。 这具身体里才刚露出苗头的杀气，居然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仅仅因为对方只是一个不成器的孩子？ 李司黍不禁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 小红帽扶了扶并未歪掉的帽子，然后把手指压紧，捆着那个苹果抬到了嘴边，趁着说话的间隙当着苏千殷的面利落地咬了一口。 “如果你们愿意对我贡献出一分信任的话。” 小红帽松了松手臂，将表面缺了个口子的苹果暂时放下，一贯软萌的语气无端地凝重了起来。 “你们现在就不应该待在这里，而是应该赶紧去一趟洗手间，别怪我顾着吃苹果没有提醒你们，机会很多时候都是在离自己只有一只手就能够到的距离时消失的，就如我刚才拿给你的这个苹果一样哦。” 啪嚓。 她又拿起苹果毫不迟疑地咬了一口，转而淡然地说道：“附赠你们一个不会迷路的友情提示，洗手间在这一条街沿着南面直走就到了。” 小红帽说罢撇了撇嘴，转头留给了苏千殷一个娇小却挺直的背影。 苏千殷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去思考一个小女孩说的话为什么如此深沉，就感觉到自己的嘴巴不受她控制地翕动了起来。 “姐姐，她话里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李司黍的语气里明显掺着浓浓的不解，“她怎么会知道是我们......” “我只知道她不是人类。” 苏千殷产生的疑惑不比他少，但是她更在意的是小红帽走之前说的话。 “她让我们去洗手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姑娘蹙着额歪过头，略微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听从小红帽的话迈开脚步，径自往这条街的南面一直走去。 “小孩果然是麻烦的生物。” 李司黍似乎并不喜欢自己刚才对小红帽生不出敌意的感觉，忍不住道。 “其实我以前也见过一个小孩，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你还见过小孩？” 苏千殷蓦地收住了脚。 “是见过没错啊......” 李司黍待在身体里随着她的脚步停下来，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姐姐问这个干嘛？” “刚才还在奶茶店里的时候，姜林森把姜楚楚的相片拿给我看后，我清楚地感觉到了你的情绪在波动。那时我以为你只是因为没有见过小孩而有些不习惯，可是现在你说你见过。” 苏千殷压着语气直接把话挑明了。 “如实招来小怪物，你见过的那个小孩是不是就是姜楚楚？” 第96章 她就是有啊 李司黍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感慨。 苏千殷是他遇到过最聪明的人类了。 哪怕是再不起眼的，再微不足道的只言片语。 恐怕就连只是从眼前拂下的一片薄薄的落叶，他这具身体的主人都会牢牢记住。 他甚至有荒唐地怀疑过苏千殷不是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天使。 因为相对于周围的正常人类而言，她简直太不像话了。 善良得不像话。 他被关进九幽灯之前见过很多人类。 这些存活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面孔各异的生命体，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不会改变他们的本性。 贪婪，嫉妒，愤怒......还有恶。 然而这位抱过他的小姑娘，却跟这些并不美好的词语压根沾不上边。 即使知道他是恨不得毁了世界的怪物。 苏千殷也会张开双臂，眼神平静地从光芒的起点走来，走向被遍地冰冷的铁链拴在了没有被光芒涉及到的地面上的他。 即使知道是中年妇女砸下了那个致命的花瓶。 苏千殷也仍愿意把她带到她的女儿面前，温柔地注视着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并不属于自己的完美结局。 即使知道许惠是一个连女儿都能不放过的杀人犯。 苏千殷也会在她坠楼的一瞬间豁出去抓住她，哪怕自己的整个身子都悬在半空中，也依然希望被自己抓住手臂的杀人犯要活下去。 即使......还有很多数不完的即使。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类。 人类又怎么可能会拥有一颗从头到尾完全善良的心？ 可是，苏千殷她就是有啊。 无论多么不希望拥有阴阳眼，她还是把这双给她带来无尽困扰的眼睛拿来拯救了毫不相干的人。 她也会有自己想不通的一腔委屈，但她却还是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留给了别人，就连偶尔的情绪波动也是为别人而起的。 哪怕为了姐姐的事情在努力。 她也从未替自己考虑过...... 就比如现在这样。 太阳下山了，天都快黑了。 小姑娘都还没有给刚考完试的自己放松一下，就又在忙活那个老头拜托她的事情。 “姐姐，你不是还要去那什么洗手间吗？” 李司黍顿了顿，语气不自觉生硬了几分。 “那个老头的话不重要，所以别管什么姜楚楚的事情了，就先带我去你要去的洗手间吧，因为我也想去......” 李司黍怎么可能想去。 他只是笨拙地想把苏千殷的注意力转移过来，想让她不要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不要为了别人而过分努力。 还有。 他口中说过的以前见过的那个小孩，确实就是姜楚楚本人没有错。 李司黍却不愿意去告诉苏千殷这些。 虽然他知道苏千殷凭借自己的智慧迟早也能查出真相，但是他尽可能地不让她过早地去淌这一潭浑水。 越难查出来的真相往往越令人震惊。 他就想把真相拖得久一点，守护好小姑娘这颗冰冷的外壳下柔软的心。 苏千殷听罢，脸色平静无异，似乎对他刻意揭过的话题并没有起疑心。 不过......怎么可能没有疑心。 “你太天真了小怪物。” 她摁了摁眉心，似是惋惜地轻叹了一声。 “我记得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你隐藏得了自己的气息，却隐藏不了你的心啊......” 第97章 错 “你越想转移话题，我就会越确定我的猜想没有错。” 苏千殷淡言道，“所以我现在可以自信地给出你在我不知道的什么地方见过了姜楚楚这样的结论，而答案也已经很明确了。” 声音到此为止。 她一脸无恙地松了松眉头，丝毫没有因为小怪物的刻意隐瞒而生气。 倒是小怪物不淡定了。 “姐姐，我......” “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说你错了？” 她截住了李司黍来不及说出去的话，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却匿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哪怕后者跟她共用一个身体也察觉不到。 “可是你根本就没有错啊，我的这个偶尔会犯傻的小怪物，给我听好了。” 苏千殷扬了扬眉，嘴角揽起了一抹弧度，氤氲的笑意直达她的眼底。 她发现面瘫的她最近越来越爱笑了。 “你本来就没有义务告诉我这些，就像我自己也会有打死都不愿意告诉你的秘密，所以回避话题从来不是一件错事。同样的道理，一个人就算不是被爱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也不应该从出生就要被贴上错误的标签。” 苏千殷的视线搭在对面的街头上，却把大部分注意力都给了身体里的小怪物。 她一度平静的脸色也难得有了温度。 “虽然可能会被说傻，但是我确实相信着，每个刚来到世界上的生命是干净的，因为迎接这些生命的都是孩子们最纯粹的哭声。” 苏千殷嘴角的弧度柔了柔，贯穿眼底的笑意却在不觉加深。 她就是想趁着这次话题，把小怪物老想着毁灭世界还是扭断别人脖子什么的思想给扳正过来。 事关人类未来的安危，她理当义不容辞地去开导小怪物。 只是除了有义不容辞的成分在，她却也是发自内心地在跟他对话。 “所以小怪物，你也曾经是个刚出生就哭泣着的孩子，你不应该被排除在外，会变成怪物才不是你的错。” 徐徐风声微敛，残阳已被落下。 周边大片的暮色袭来，整张天空浑如幻雾。 再过了不多时后。 夜际辽如暗缎，金波初露柔芒，渺小的碎光蜷缩在了犯愁的黑空里。 正在说话的小姑娘身上却仿佛裹着一层透明圣洁的光环。 她屹立在原地，语气里添上了几分咬字的力度强调着。 “小怪物你没有错。”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鼻子无端地一酸，眼皮子挣扎几下，泪光交错着，汹汹的泪水猛地挤出了来不及闭合的瞳孔。 沉重的悲伤压抑到骨子里，却硬是没有发出半分怨声。 小怪物哭了。 滚滚的泪水决堤，目光模糊不清。 苏千殷不知道李司黍会哭。 也不知道他哭起来竟然如此恐怖，颇有把整张无辜的脸当做暴雨天来下的趋势。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 告诉他，他没有错，他可以留在世界上。 “如果不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因为有你......” “为什么要出来啊你这个怪物！” 母亲扯走了怪物嘴里那块发霉的面包，狠狠地丢进后面一片扎眼的荆棘堆里，回过身时抓着怪物的肩膀将其砸在冰冷的石壁上。 尖锐的叫声在怪物耳边炸开，源源不断地侵蚀着他的大脑：“我当初就不该因为你是我的孩子而多出一分不舍！不舍你知道吗......我本可以不用受到神的惩罚！如果不是你！” 那天母亲崩溃了。 全村的人都觉得是怪物的错。 第98章 哭 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是像现在这样整天会时不时把冷狠的话挂在嘴边的怪物吗？ 李司黍忘了。 他却记得全世界都在怪他的那天。 母亲把曾经在村里一展歌喉的嗓子都哭哑了，撑大的瞳孔狼狈地震颤着，苍白的眼球裹着鲜艳的红血丝。 一件在他眼里并不难看的红色长袍随着母亲的膝盖锤下，卖力地倾倒在一片绽开泪水的地面上。 他手里还拿着那块发霉的面包，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跪着的边缘溅起了狼藉的水花。 村子里的人闻着哭声赶来，高举的手里托起一根根火把。 大家都小心地靠过来把他围住了。 母亲就一直哭，哭得好大声。 在他出现前。 村民们都说母亲是最聪明，最美丽，也是最善良的女巫。 但是他出现了。 村民们脸上扭曲了张扬的愤怒和无法抑制的恐慌，就这样毫不心慈手软地向着他前进了。 灼灼的火焰簇拥而来，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他看见这些满腔恨意的人挥舞着火把，纷飞的火星肆意地降临在他的身上，映得他那张俊白无瑕的脸庞通红起来。 啪嗒...... 面包被烧没了。 他却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 他目睹了村民们丢下火把转身就逃的模样，耳边是他们疯狂无措的呐喊声。 “怪物！” “怪物啊！” ...... “小怪物你没有错。” 所以当有人把温柔呈现出来给他时，他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哭得停不下来，恨不得把那天的泪水都哭个干净。 苏千殷任凭他用自己的身体发泄着泪水，没有走动也没有掏钱买纸巾的想法。 “跟你说个事，以前我也动不动就会在姐姐面前哭鼻子，姐姐每次见我这样都会罚我一个星期不准吃西红柿，因为她说女孩子的脸蛋是最漂亮的，不应该让泪水有机会夺走我的美貌。” 许是受了小怪物哭泣的影响，原本她清晰利落的声音此刻有些暗哑，唇齿间还夹带着一声微不足道的哽咽。 苏千殷展了展眉，毫不在意地继续道。 “然后我被姐姐逗笑了，以后想哭的时候我就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苏千殷很美，苏千殷哭了就不美了。” 她不觉莞尔，眸子里鼓起粲然的光。 但是随即又恢复了平坦的脸色。 “只不过这句话对我来说，仅限于姐姐在的那些日子里有用。” 忽然一阵风掠过。 “苏千殷很美，苏千殷哭了就不美了。” 她的嘴巴又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李司黍似乎哭得满意了，开始借着苏千殷的嘴巴认真地重复着这句话。 “苏千殷很美，苏千殷哭了就不美了，苏千殷很美，苏千殷......苏千殷很美。” 她确实很美。 街边亮起的路灯掀起暖色的光芒，吻过她平和柔美的面容，将她那一双澄净的眼睛衬得愈发鲜明。 搁在额前的发丝覆住了她的眉目，也抵挡不住她笔直的视线。 清光撩人，夜穹无垠。 街上的车辆和人渐渐多了起来，但是没有谁会去打扰不寻常的他们。 怪物和女孩还是走到了一起。 故事却还没有结束。 苏千殷突然脚底一松，毫无征兆地弯下修长的身板，揽起手臂护住了腹部的位置。 祥和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李司黍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感觉这具身体的嘴巴一颤一合的。 “小怪物......现在好像要轮到我哭了。” 第99章 疼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受伤了吗？姐姐为什么要把身体弯下去？我......我不会是把姐姐的身体给哭垮了吧？” 李司黍在她闭上嘴巴后，赶忙又扯开嘴角出了声，纵使隔着身体也能感受到在他心底逐渐放大的担忧。 苏千殷险些被这句话给弄笑，只可惜她现在严重缺乏笑的力气。 她缓缓抬眸，弓着背睨了一眼前路。 流光初上，骤着溢彩，周围肃立的路灯一个挨着一个泼辉似的。 漆黑的路面拖长了径直的灯光，仿佛裹着一条缀满钻石的绸带。 夜幕连绵不绝，遮掩下的人影焕发着七色光。 “那小孩说得是对的......” 苏千殷皱着眉头直起身板，张了张嘴，掠过唇边的声音都降低了几分，“我确实应该赶紧去一趟洗手间，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但是现在后悔也为时已晚了。” “到底怎么了？姐姐，你总得告诉我啊！” 李司黍急不可耐地接过她的声音，“虽然我是个什么都不怕的怪物，但是我偶尔也会害怕的，所以姐姐绝对不可以吓我......” “这句话根本是前后矛盾啊，又开始犯傻的小怪物。” 苏千殷挪了挪栽在地上的鞋子，拖着沉重的步伐有些艰难地前进着，却还是不忘在话里的末尾亲切地加上“小怪物”几个字。 只不过要忽略前面的犯傻二字。 “可是我想关心姐姐的心情一点也不矛盾。” 李司黍飞快地说着，只听他不间断的语气一顿，这具身体里的灵魂瞬间被调换了过来。 他也明白了苏千殷为何要弯下腰。 肚子......疼。 这会换成李司黍用苏千殷的手护住了腹部，埋下头看着脚尖慢慢地往前。 还记得以前的他用自己的身体时压根受不了伤。 他甚至尝试过死亡。 从山顶上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一头栽进泥潭里待了三天三夜。 往嘴里吞一千根银针，偷来村里最锋利的剑扎进自己的胸口。 然而连火都烧不死的他。 不可能会因为这些就轻易地丧命。 他在遇到苏千殷之前，还不知道疼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疼吗？” 苏千殷眯着眼笑了笑，“很疼吧，这就是你想喝两杯奶茶的后果，所以下次别再执着于奶茶了。” 李司黍忽言道：“姐姐，你们人类一辈子都会遇到这样的疼痛吗？” “会啊，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疼痛，都是神赐予我们智慧的同时也要我们承受的代价。” 苏千殷的身体正一路被小怪物的灵魂带着走，腹部作出的痛感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减弱。 “我偶尔睡不着觉，也会幻想自己如果是只猫该多好，虽然不能像现在这样考个全校第一，但是小猫伤心和难过的时候就只会叫几声，如果有人递过来一块肉干便能迅速哄好它。” 她的脸上漫过认真的神色，殊不知小怪物跟她的关注点截然不同。 “这就是你上次先把肉干给巷子里的那两只小东西，不先给我的理由？” “......” 苏千殷发现自己的肚子因为听了他这句话变得更疼了。 她无奈地抬手指了指前方，把身体的主导权给拿了回来。 “小怪物，快看，你想见的洗手间到了。” 第100章 凡事不要单凭表面 可能对于普通人来说，上个洗手间是一件根本不需要费劲的事情。 然而在这个需要被守护的城市里，总会有例外。 就好比忙起来连饭都要推迟吃的警察。 天黑了，局里还亮着灯。 一股浓郁的饭香径自外漏，席卷了整个警局冰冷严肃的氛围。 “罪魁祸首”洛鄞刚捧着盒饭稳稳地坐下来，就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平日里最活跃的李瑞此刻却默默地举起筷子裹了一口饭，板着面孔张开嘴舀了进去，目光全程落在饭碗里没有抬起来的欲望。 再看付恩柒，只见她弯起手背托着下巴，整张白净的脸立在电脑屏幕前，另一只手熟练地按着鼠标，视线逮着屏幕上内容的转换毫无困难。 洛鄞神色莫名，望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盒饭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饿着肚子起身，走向跟他的关系能勉强称得上亲近的李瑞。 “到底发生了啥？” 他用手撑着桌面埋下身，附身到李瑞旁边拉低了声音，“我怎么感觉大家都好严肃啊......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案子吗？” 李瑞嘴里含着饭叹了口气，从饭堆里挤出来的声音有些闷重：“是付队接了个电话后，突然沉着脸走了出去，我们自然就会想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洛鄞眼神一紧，语气不由得急促起来：“付队不会是又要被局长训了吧......” “想什么呢？” 李瑞把手不动声色地探到他身后，趁他毫无防备时捏了他一把。 “啊！” 洛鄞立马失声，随后凭借惊人的脑力反应过来他的师姐就在后头坐着，完全有可能走过来教训他扰乱局里的秩序。 他只好硬生生地把这声惨叫扭转成了一阵绵长的感叹。 “啊——你吃的饭真香啊......我看看，有鱼肉还有牛肉啊......” 洛鄞把头挪到了李瑞饭碗的方向，作势深吸了一口气。 就连后者都不得不佩服一下他的随机应变。 不过玩闹归玩闹，李瑞可不觉得付队是要被局长挨训了才面色不好的。 因为付队刚才走出去时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怕凝重...... 事实也证明了李瑞是对的。 正逢大家都在吃饭，付良澄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举起手机倚靠在耳边说着话，脸上起伏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爸。” 他这一声揭开了电话那头人物的身份，“你说的是真的吗？虽然那栋居民楼没什么安保措施，但是楼底的监控还是能证明楼梯口没有任何人出入，难道是原本住在那栋楼的人干的？爸，你当时盘问过那些人后就没有谁不对劲吗？” “不是我不怀疑，而是整栋楼的人的确都没有杀害苏矜的理由，既讨不到好又放火烧了自己也在居住的楼层，我想没人会干这种亏本事。” 电话那头蔓延着低沉且稳重的声音，沉着的语气从未间断过，“可是我告诉你的也没有错，当年我不相信那个小丫头的话，不仅是因为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更是因为那场大火已经被我查出并证实了是人为的。” 付良澄没有握住手机的那只手垂放到裤边，逐渐攥了起来：“那为什么七年了，还是没有抓到害死苏矜的凶手......” “凶手？” 他听见他的父亲透过电话低低地笑了。 “小澄，爸爸记得很早之前在你还没有正式成为警察的时候就教过你，凡事不要单凭表面相同就把它们混为一谈，因为这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父亲缓了缓，继而无奈道。 “爸爸并没有向你证实过，那起案件里放火和杀人的嫌犯都是同一人啊......” 第101章 那场大火 然而实际上。 付良澄打从心底也没觉得这是同一人干的，因为他已经彻底相信了小姑娘七年前说过的话。 害死她姐姐的那位根本不是人...... 是鬼。 但是如果照这样推断，这起案子就会避无可避地陷入一个盲区。 害人的是鬼，放火的却是人。 为什么人和鬼会碰巧在相同的时间里作案？ 为什么那个纵火犯去苏矜家里放火时，却没有被害死苏矜的鬼顺道一同害死？ 难道鬼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有苏矜？ 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招惹上一只鬼？ 还有苏矜生性孤僻，又为何会凭空多出一个想放火把她烧死的仇人？ 而且根据苏千殷的证言，这场大火是在她姐姐死了之后才发起的。 她把自己跟姐姐的尸体都反锁在房间里，并没有听到外面有人闯进来的动静，自然也不知道那只鬼最后何去何从。 那么纵火犯是如何进到她们家里的？又是如何在起火时安然无恙地离开的？ 当时在现场勘察的警察表示，周围的门窗紧闭着丝毫没有遭到破坏，光滑的地板上干净得连一个可疑的尘粒也没有。 诸多不解裹成谜团，在付良澄脑海里仿佛火色缭乱的烟花一样炸开。 啪。 他往后一仰，倒头靠在了椅背上，手机却还迎风不乱地放在耳边。 “小澄。” 父亲在电话那头突然语重心长，“你应该已经看过死者的档案了吧？下午局长特地给我打来电话，说让我好好管教一下我这个总爱胡闹的儿子。” 付良澄不免扯了扯嘴角：“爸......” “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父亲的反应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平静的语气里还隐隐夹带着赞同的成分。 “小澄你要记住，警察追寻真相从来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只是在追求真相的路途上，不要因为私人感情而打乱了自己的判断......好好想想爸爸的话，爸爸这里还有事就先挂了。” 父亲不愧身为老练的警长，一言既出就毫不耽搁地挂了电话。 付良澄听着耳边骤起的忙音，偏头看向了办公室窗台上自己被一层光辉蒙住的身影。 鲜白的灯光悬在窄小的天花板上，他眸底的幽邃却愈发深沉，晦暗不明的目光混杂在其中，缱绻着有些复杂的情绪。 他被他父亲的话给点醒了。 他之前确实是被私人情绪带跑了思路，因为有一部分的心思专注在小姑娘身上。 因为会自动顾及到后者的情绪，他从来没有试着把案件的重心放到苏千殷那边过...... 付良澄拧了拧眉头，额纹不觉紧绷着，脸色微微一沉。 虽然档案不能被带出档案室。 但是档案里面的内容可以，只要他有脑子。 约莫过了五分钟，付良澄就用他精准的思路在脑海里重新构造出了一份档案。 从记忆里复刻过来的内容也称得上是一字不差。 他缓缓地合上眼皮，注意力全部都钻进了脑海里那份档案中搜寻着。 档案的内容随着思维的转换，一页一页迅速地掠过。 却在某个即将翻页的关节点时。 付良澄的思绪蓦地一顿...... “就是这里。”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自言自语道，眼皮却没有半点要张开的迹象。 “现场的勘察表明，门窗没有损坏，垃圾桶里只有半块蛋糕没有任何异常，除了苏矜的房间血腥味浓重，房间外面的摆设基本一切正常，但是厨房的冰箱前面倒了一把椅子，不知道是有人闯进时弄倒的还是死者生前没有摆放好。” 厨房？ 付良澄面向天花板睁开了眼。 他记得他七年前闲着没事坐在那栋居民楼的楼梯口时，有在不经意间听到父亲去询问其他居民后得到的证词。 其中有一位住在苏矜楼上的居民这样说过。 “我跟苏姑娘又不熟，她整天儿摆着张冷脸，看了怪吓人的......但是硬要说有交集吧，也不是没有。她妹妹昨个儿刚来向我借过打火机，到现在还没还回来。你们警察要是在现场捡到一个打火机，麻烦拿给我一下。” 打火机...... 火...... 付良澄猛地抬起头，瞳孔瞬间放大。 原来是这样！ 但是，但是有谁会这么做......椅子？厨房里为什么会有一把被放倒的椅子？ 从家里的摆设来看，苏矜的生活习惯不是一般的干净整洁，那些东西摆放的位置也都是整齐到无可挑剔。 那把椅子反而不像是苏矜没有摆放好的。 除了苏矜，那就只有...... 砰！ 付良澄忙不迭推开了椅子站起来，身后的那把椅子也因为后推的劲太大被放倒了。 他却没心思去管，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就像失了魂的傻子一样站在那。 “是她。” 第102章 盔甲 苏千殷刚从洗手间出来。 天色已深，夜幕掀浓。 周边的道路砌着稠密的黑，满身旧皮的老路灯突然缩了一下光。 路边上的光线颤了颤，随着缩回灯孔便不再冒出来。 站在一锅黑暗中央的小姑娘，不由得揉了揉眉心，随后撇过头，往自己的口袋里一掏，纤长的手指随意一勾，裹着那张相片抬起来。 相片上的姜楚楚的笑容依旧明媚干净。 点亮了相片的色泽。 她周围的世界丝毫不灰白，裙摆起伏着宛如玉渣凝合般的碎光，再沿上便能看见她那一双巧色灵动的眸子。 苏千殷眼底骤现笑意：“姜楚楚，我现在才看清，你好像真的长得比我好看一些。” 她不知怎的就改了口，落在相片上的目光莫名柔和了几分，指尖轻轻地不留痕迹地掠过了姜楚楚粉嫩的脸蛋。 “我收回我刚才对你父亲说过的话，如果我真的能把你找回来，我一定会当面夸你好看的。” 苏千殷说着眸色一暗，眼里才刚盛起不久的笑意逐渐涣散开来。 “所以，一定要好好的被我找到啊，姜楚楚。” 别让你父亲的奶茶店白开了。 别让我夸不了你好看了...... 苏千殷将相片缓缓地反过来，便瞅见了一个地址定在相片干白色的背面。 即使身在没有路灯的暗处，她也能看清构成这个地址的是哪几个字。 她已经不指望从小怪物那里得到什么有关姜楚楚的消息了，既然小怪物不想透露，她自然也不会强求。 一向敏感的苏千殷却不知道。 李司黍并非不想透露给她，而是知道透露给她后她可能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虽然自己有信心保护好苏千殷，但是不得不承认因为太过在乎她，上次那个穿着一件白大衣的女人说的话还是牵动着自己去相信了。 “她的命运，持续到十八岁就会戛然而止……” 十八岁...... 李司黍猛地一咬牙，心底暗暗发着狠。 他绝不会让她像这张相片上的姜楚楚一样遇到危险。 苏千殷刚垂手把相片放回口袋里，就感觉到自己的牙齿似乎快被磨破了。 “小怪物。” 她无奈地试探了句，“你是不是又饿了？” 李司黍的回答难得让她安心：“姐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管我，如果姐姐接下来是要去那什么墓地，嫌远的话，我也可以带姐姐直接飞过去。” 谁让他现在一心只想做能保护她的盔甲。 苏千殷轻笑，刘海随着晚风撩下，拂过平坦的额头，那一双清幽的眸子里淌着肆意的温柔。 “带我飞的话你不会迷路吗？” “不怕，我有姐姐指路。” 小怪物的语气里明显掺着一股因她而起的优越感。 苏千殷只好当做察觉不到。 眼前这条路有些冷清，路过的人类一个巴掌也能数得过来。 小姑娘抬眼望去，铺在她上方的是一片宽厚无边的暮色长毯。 毯子里头嵌着零星繁灿，溢出的光彩夺目剔透。 她扯回了视线，眼珠子转向前方，迈开轻盈的步子继续往前走。 ...... 也许女孩是怕黑的。 却有那么一个也是怕黑的怪物。 他全神孤注，甘愿俯首。 在某天夜里化作了女孩冰冷不摧的盔甲。 与女孩一同寻找着，搁在黑暗中无名的落脚点。 然而当女孩不觉回头。 才发现......自己早已离不开怪物的所作所为。 她荆棘无垠的心国，不再是遍地荆棘。 第103章 鬼样 都说心里有鬼的人，是不敢大晚上一个人来到无声无息的墓地里呆着的。 天还没黑的时候。 甄尤希就蹲在这里了。 后背靠着一座冰冷的墓碑，她暂时放下了那些繁重的压得她快喘不过气的明星包袱，收起双膝蜷缩在身前，埋着脖子把头塞进了膝盖中间的裤缝里。 微博底下源源不断的千言万语她懒得去翻。 经纪人坚持着打过来的电话她也没理。 网潮掀起，黑粉无数。 形象撕得干静的她早已习以为常。 夜空是寂辽的椭，月亮是散光的圆，墓地的周边裹着凌乱堆藉的野草。 耳边窜起的风声宛若断弦的小提琴，悠扬的乐声骤出刺耳的辗转音，侵袭着她大脑里每一根无奈旋紧的神经。 甄尤希的身旁还放着一个小酒瓶，摸索到瓶子的表面无疑是没有温度的。 她猛地用手顺起瓶子，仰头狠狠地灌了一口。 裂开的泪光漫过红肿的眼皮，黑暗中发白的脸颊被泪水搅着有些发凉，所谓的光鲜亮丽已经碎成渣了。 她存在大众视野里那些虚假的冷静，此刻就如同支离破碎的泪珠，半分不漏地洒在了她颓倒的原地。 “咳咳！” 甄尤希抬手攥住了覆盖胸口的衣料，酒瓶随其狼狈地滚落到一旁的杂草里。 她强烈地咳嗽了几声，埋在嘴里深处的喉头滚烫着，被强直到底的酒水刺激得委屈无数。 十八岁出道。 把青涩无畏的热情全部咽进肚子里。 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龙套每天都在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她帮着剧组的工作人员打杂，替主演大咖跑腿买水订盒饭，生怕有一个没做好就会错失了这个连能否露面都不知道的角色。 她做主演的替身一百八十五次，大冬天跳下水的戏份演了九十九次，被同剧组的女艺人奚落过五十七次，被导演批评演技太烂不下千次。 甄尤希不知道自己趴着笑了多少次，更不知道自己爬起来哭了多少次。 那些一天到晚黑她抨击她的人。 永远不会知道她泡在冷水里两三个小时，第二天浑身烧得像被丢进火炉里，难受得使不出劲，舍不得请假还要继续去拍戏的心情。 他们只会说她矫情，怪她连这么点冷嘲热讽都承受不了怎么当演员。 他们根本就没有给她机会委屈......委屈？ 啊，网上说了。 她不配。 “干杯！” 甄尤希半愣着半笑着，一只袖口脱落的手臂高举着酒瓶。 “为我堕落在演艺生涯中无人知晓的事迹干杯！” 她继而仰头，又大肆地灌了一口。 “咳咳咳......他们不正是想看到我这样的热搜吗？不正是想看到某个大明星沦落墓地的鬼样吗？” 甄尤希勾起纤白的手背擦掉了嘴角的酒水。 转头毫不迟疑地把瓶子砸到身后，紧接着面向漆黑无际的天空撕起了沙哑绝伦的嗓子。 “我偏不！” “反正你们这群傻子也找不着我！” “我告诉你们！你们一点也不了解我！我最会玩捉迷藏了！” “我甄尤希......偏不让你们看见我的鬼样！” 偌大的墓地里响彻着她孤零零的嘶喊。 半晌，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平静无澜的声音接过了她的话。 “可惜你太美了。” 仅六个字。 甄尤希眼里顿起浓浓的不解。 她霎时撇过头。 竟然瞅见一个小姑娘站在墓碑堆里，低头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然后面无表情地往这里走了过来。 “鬼也不长你这样。” 第104章 擅自 甄尤希抬起手臂挡在额前。 手机背面的闪光灯从她眼前晃过，她挣扎着逐渐发白的视线，勉强看清了小姑娘清冷漠然的面孔。 那一双幽深的明眸里透着墓地的景色，恍惚间映出她的样子，迷离的灯光搅碎了模糊的轮廓。 脸上缀着泪珠的这个丑家伙......就是她本人。 光芒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 像是饥渴的人陷进黑暗卷起的漩涡里，手指张扬着想要抓住旁边一块锋利的石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根本不够长。 甄尤希不觉大哭起来。 她没有刻意去想自己被人认出来怎么办，明天的热搜标题又把她的名字搬出来怎么办。 她现在只想被一堆不会哭不会笑的墓碑簇拥在这里，肆意地扩张声线搅乱了夜空的平静。 烫红的泪水贯穿了视线。 甄尤希仿佛看见六年前的自己，两手托着剧本卑微地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的女孩。 她们一起哭着。 这中间说不清是苦恼还是失落，只是止不住硬要撑破瞳孔冒出来的泪水...... 忽略了往自己这边走来的不速之客。 “大姐姐，再怎么哭你都还是很美。” 苏千殷便是这个不速之客。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靠近，眼前这个好看的大姐姐就会哭得越发的厉害。 但是她觉着，看大姐姐一直这样哭着真的很不顺眼。 “所以别哭了。” 苏千殷缓缓向她摊开手掌，语气有些别扭的温和，“如果真的想做鬼的话，像你这样把自己哭丑实在不是一个好办法。” 甄尤希流利的哭声瞬间一顿。 她昂首，忿忿地睨了苏千殷一眼：“我才不想做鬼......” 灯光打在她绝美的脸上。 苏千殷总算看清了她裹在眼角的泪水，还有委屈却不失倨傲的眼神。 “甄尤希？” 苏千殷脑海里仅仅在热搜上见过一次照片的记忆，此刻与眼前的倔强人儿欣然重叠。 “原来是你。” 她蹲下来，眯起眼睛近距离看着对方。 甄尤希眼底闪过一丝无措。 她板了板面孔，嘴边脱出的话隐隐有几分虚张声势的意味：“我告诉你别乱来啊......我不怕你！敢把我在墓地里的消息，擅自告诉那些媒体的话，我就告你侵犯我的隐私权......” “那如果我擅自拥抱你呢？” 眼前蹲下来比她还矮一截的小姑娘语出惊人。 甄尤希眼神忽愣：“拥，拥抱？” 压根没等她反应过来。 小姑娘就起身上前猛地将她拉入怀里。 “如果我擅自安慰你，还擅自拥抱了你。” 苏千殷微微低头，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眼神随和认真，沉着的语气里匿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打算怎么告发我呢？大姐姐。” 甄尤希张了张嘴。 “你......我......” 半天没有挤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她却不知道，现在被人抱住的她正面临着脖子随时会被拧断的风险。 毕竟李司黍又双叒气炸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并且亲自感受着。 苏千殷抱了除他以外的其他的人！ 虽然之前某个女鬼也抱过苏千殷，但是那一次苏千殷不是自愿的，所以他可以不计较。 ......可是这一次她就是自愿的！她就是施抱者！ 李司黍生气之余也无可奈何。 他早就该认清现实的，苏千殷打从一开始会来到他的身边，并不是因为她注定会是他的天使。 而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天使。 第105章 小孩子不学好 苏千殷算是见到了比小怪物还能哭的人。 她被放肆大哭的甄尤希抓住了衣角，后者在她怀里不断扭曲着哽咽声，胡乱的手指狠狠地戳着眼角的泪水。 发丝缠住水珠，搁在冰凉的额头前，挡住了她那张哭得美丽尽失的脸庞。 一介明星哭得竟如此狼狈。 还把脸埋在她的衣服上，从上到下丝毫不放过一块衣料地哭了个遍...... 苏千殷淡叹了口气，顶着一身被泪水覆盖的衣服，张开手指裹在她的两鬓旁边，强行却又不失温柔地扶起了她的脑袋。 “够了。” 小姑娘的语气不觉重了几分，目光随之深邃起来，“你再这么哭下去，我就真的要忍不住把你拍到网上了。” 眼看着夸人长得好看也止不住哭，苏千殷只好当着她的面扮起了坏人。 没想到换来一句。 “小孩子不学好......” 甄尤希挺着身板昂起了脖子，被泪水浸透的发丝甩到背后，径自从苏千殷怀抱里脱离出来。 “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敢这么做，你今天晚上就别想回去了！” 苏千殷望了下四周，较真道：“怎么？要我留在墓地里陪你过夜吗？” “你一个小孩说话怎么这么......” “我快成年了，大姐姐。” 被说成小孩的苏千殷皱了皱眉，觉得还是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外在形象，“还有十几天就是我的生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那还是请你一个月后再来跟我说话吧。” 甄尤希定定看了她一会后，不由分说地别过头去，“毕竟我跟大人才有共同话题。” 苏千殷蓦然抬手，把手机翻了个面：“跟鬼也有共同话题吗？” 也许是闪光灯照过来的缘故，手机的背面此时是对着她的。 苍白剔透的光线洒落在她的眼角，往里探着与暗沉的眸色搅成一团。 裹在两边的眼波泛着纯白，仔细看还有几缕柔和的血丝，充斥在眼眶里，竟有几分诡异的美感。 苏千殷却也不觉得刺眼，任由光线挥霍在她脸上。 “你说什么？” 甄尤希回过头，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小姑娘这双炯炯的眼睛。 她愣了愣，随后又听见小姑娘重复了一遍道。 “我说，你跟鬼也有共同话题吗？” 苏千殷探过身来，竖起一根纤白的手指，平静地指了指她的身后。 “那个满脸是血的家伙已经盯你好久了，看样子还是你的粉丝，它为自己死之前没能来得及去参加你的见面会而深表遗憾，嘴里正念叨着你能不能在它的墓碑上签个名之类的鬼话。” “你......” 甄尤希瞳孔骤大，扭着脖子望过去，却只望见一片黑漆漆的墓地。 苏千殷的视线也挪到了那个地方。 在她眼里，甄尤希的背后可不是什么只有风声掠过的一片墓地。 还有鬼。 多到数不清的鬼。 它们踩着遍地淋淋的血迹，张扬着各自的骨架，狰狞的模样在她眼前逐渐放大。 血色乱起，它们纷纷扬起哀嚎声，阴森凌乱的断肢骨爪堆积在上空。 像是在开一场人只有死了以后才能参加的派对。 甄尤希却浑然不觉，只能看见一片墓地的她立马气极道。 “你妈妈就是这样教你吓唬人的吗？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真的差点吓死我了......我如果被吓死你就替我付公司的违约金吧！” “我没有妈妈。” 苏千殷忽言道，全然不顾旁边甄尤希震惊的表情。 “所以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不吓唬人是什么样的。” 因为她自己就是从小被吓到大的。 无论是姐姐走了以后，还是她拥有阴阳眼以后。 －－－－－－题外话－－－－－－ 猫猫考完啦，也按照约定回来啦，更没有辜负在等着我的小天使们^0^接下来猫猫就可以尽情更新啦！谢谢天使们愿意等猫猫回来！ 第106章 只有善良的人才能知道的秘密 甄尤希松了松面孔，目光难得有一瞬间的收敛，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苏千殷从她跟前利落地站了起来。 “回去吧，大姐姐。” 苏千殷把手机撇到身侧，背面的闪光灯也随着她的手撇到一边，原本覆在脸上的光泽尽散，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 瑟风掠过，寥寥无边，残缺一角的明月倚靠着簇拥而来的黑云里。 没有了灯光的辅助，甄尤希的眼前顿时扎进一片黑，只能听见小姑娘微微有些清哑的声音，悬在整片空寂的墓地上头。 “虽然这个世界不是那么完美，恶意无处不在，但是也有真正关心你的人不是吗？我刚刚看见你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又亮了起来，应该是有电话过来了吧？” 苏千殷低低地笑了下，目光扫视过前方一座座紧挨着的墓碑。 “真羡慕啊，被人等着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别让真正关心你的人失去了信心，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 她偏过头，手臂往下一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裹着桃色糖纸的糖。 一瞬间，苏千殷能明显感觉到小怪物把眼睛都给瞪直了...... “遍地的恶意更能让你强大起来，去保护你背后的那些光芒，因为你甄尤希本来就是闪闪发光的一个人。” 苏千殷不顾小怪物心中的咆哮，把那颗糖递过去给了甄尤希。 糖果的上方是小姑娘那一双幽冷的眸子。 她的眼神难得卷起了温柔，眼波里尽是化不开的笑意。 即使周围没有光，她的眼里也有光。 “......” 甄尤希不知道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收下这颗糖果的。 却又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好像，突然间看见了天使一样。 “顺便告诉你一个，只有善良的人才能知道的秘密。” 还不知道自己又被人当做天使的苏千殷说道，“爱笑的孩子才有糖吃，以后想哭的时候就多吃点糖果，神会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不会让你蛀牙的......” “噗。” 甄尤希绷不住了，彻底破涕为笑，“你这小孩怎么满嘴都是忽悠人的话？” 苏千殷面色一重，笑意骤减了几分：“都说了我不是小孩。” “好的。” 甄尤希点点头，“小孩。” 苏千殷：“......” 她不禁无奈，望着旁边逐渐围过来的一群鬼，最终还是决定做个不去计较的善良的人。 因为她知道这些鬼里面有一个就是被气死的。 “不过有句话你说错了。” 甄尤希转身面向她，指尖忽起，三两下就拆开了糖纸，纤长的手指将其揉起一团，捏在手心里越攥越紧。 “其实我一点也不善良，所以我不应该知道这个秘密的。” 甄尤希扯了扯嘴，果断把糖果往里塞，清脆的咀嚼声在齿缝间狠放开来。 “我以前也送过别人一块糖果......对方还是个我如今连样子都想不起来的小乞丐。” 她微笑着说，笑意却不达眼底，“那会还是我刚出道的时候，因为有个角色的试镜被半路插进来的金钱主义者给抢了，我的心情很不好，就在路边踢着石头，一路就这么走下来。” 苏千殷侧目道：“然后？” “然后我路过看见那个小乞丐，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一张没来得及丢的糖纸包住它，直直走过去送给了他......” 说到这时，甄尤希脸上不觉没了笑。 “我还骗他说这块糖果很好吃......” 第107章 哪怕是一根头发丝 苏千殷抬手把碎发撩到耳边，到嘴边的话还是一如平静：“我能看得出你现在正在后悔着，懂得后悔就不是什么坏事，善良这个词还是会欢迎你的。” 甄尤希吸了吸鼻子，把又如潮水般涌上来的泪水尽收眼底：“是要像你一样受欢迎吗......” 苏千殷眸色微漾：“我又不受欢迎，为什么要像我一样？” “像你这么善良，这么为别人着想，这么莫名的......让人觉得碍眼却又让人移不开眼。” 甄尤希松松一笑，额前浓密的刘海顺着掠过的风，犹如卷起的黑潮拂过眉角。 沿下是她逐渐释然的目光。 “你是个好孩子，因为我知道，只有心中无鬼的人才敢大晚上一个人来墓地。” 她侧过身面向前方，“不过墓地可不是什么适合过夜的好地方。这里风大，我先走了，你也别待太久。” 苏千殷站在原地偏过头，瞥了她的身后一眼：“建议你回去洗一下衣服。” 虽然不知道用意何在，甄尤希还是欣然接受了。 “好。” 她却注定无法看见她的衣服后面，赫然有一个宽大的血手印...... 甄尤希走了。 苏千殷缓缓地看向旁边，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你不追上去吗？” 顺着她的目光过去，还是那一片无声的墓地。 也就只有她才能看见墓地的上方聚集着大量的鬼。 而她这句话是对那个满脸裹着红血，额头边缘还破了个大口子的男鬼说的。 “关你什么事？” 男鬼顶着一张令人难忘的血脸，极其冷漠地说。 “她背后的那个血手印不就是你弄的吗？” 苏千殷直言道，“仗着人家看不见你，偷偷抱了人家还不负责？把女孩子的衣服弄脏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哦。” “是吗。” 男鬼挑眉，嘴角噙着一抹血丝俯身向前，血脸顷刻间在她眼前放大。 见她毫无反应，男鬼一声粗哑的笑，眉头拧了几分：“你这小孩是不是活腻了？” 苏千殷直视着他皱起了眉：“怎么连你也叫我小孩......” 怎料男鬼一把扯住了她的衣领。 他像极了刚出笼的猛狮，原地轻易地把苏千殷一个劲往上提。 后者却任由他的所作所为没有反抗。 “你是想送我到上面看风景吗？” 即使被人提起，苏千殷也依然面色不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距离第二次死亡已经不远了。” 男鬼不以为然，只道她在虚张声势。 “我不知道什么叫第二次死亡，但是我知道你如果不赶紧从这里离开，你将会迎来你的第一次死亡。” “哦？” 苏千殷眼神忽冷，抬起手臂抓住了他覆在自己衣领上的“咸鬼手”。 清冷的声音突然多了一抹磁性。 “敢动姐姐的都该死。” 李司黍猛地从这具身体里转换过来，狠准地按住男鬼的脑袋，冷笑着迫不及待地往地面下压。 已经死过一次的男鬼破天荒再次感受到了疼痛。 嘭！ 地面瞬间被震碎，阵阵狂风骤起，围在一旁的鬼们早就躲回了自己的墓碑里。 很显然这是李司黍怒了之后的表现。 他借着苏千殷的身体，颇为狠状地把男鬼往下压了又压！ 男鬼在地面上新出炉的一个大坑里越陷越深。 李司黍冷眼看着，手下的力度毫不松减，眼里蓄满了汹汹的杀意。 “我不介意让你再死第二次！第五次！第好几百次......但凡你敢动她，哪怕是一根头发丝，我都会把你的鬼魄吊起来抽碎！” 男鬼彻底被震慑住了。 他瞳孔剧颤，嘴角不像话地扭曲着，那张血脸上裂开了一抹惧色：“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司黍蓦声道。 “一个想保护她的东西。” 第108章 我没有害她 为了保护苏千殷，就算只能当个东西。 李司黍也无妨。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随手就要毁灭世界的怪物，而是把自己毫无保留地贡献给了苏千殷，一心只做她的小怪物。 若她安好，世界照常。 若她不好，世界遭殃。 李司黍从来没有学过，怎么样才能把其他人类当做苏千殷一样看待。 他也不想学。 现在的他一切都是她的，凭什么要他为这该死的世界妥协？ 苏千殷能感觉到他的杀气正在肆意放大，无休无止地往上窜...... “好了。” 这具身体的声音刹那间恢复原样，苏千殷当即把灵魂调换了回来。 她迅速收回手，停止了对男鬼的压迫，缓声道：“我并没有想要妨碍你什么，只是闲着无聊想要帮帮你。” 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出手，这条鬼可能真的就要魂飞魄散了。 眼看着自己能从坑里爬出来了，男鬼顿失危机感。 “你懂什么？” 他还是不知好歹地冷冷道。 苏千殷也不恼，侧过身往口袋里掏了颗糖。 她手指一勾撩开糖纸，把这颗糖果抛进嘴里，借此来安抚小怪物的情绪。 “我当然懂。” 苏千殷毫无困难地笑了笑，“你头上的伤口我能看出是摔出来的，再加上不久前的一起坠落报道，我确定以及肯定地知道了你的身份。” 男鬼突然垂下眼眸，闭口不言。 却也不妨碍对面的小姑娘继续说道。 “所以我想你就是，今天在甄尤希面前坠楼的那个男人吧？也就是害得甄尤希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关键因素。” 男鬼不觉抬眼，仰望着苏千殷：“我没有害她。” 苏千殷俯身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替他擦拭着额边的血灰，放声道：“我知道你没有，只是不知道用意何在，我看得出......其实你并不想以这种方式离开。” “那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再让我回答这个问题？” 男鬼沉着脸色，语气难得礼貌了起来。 苏千殷这才意识到自己限制了他的行动，忙不迭直起身子绕到了坑边。 她注视着男鬼彻底从坑里挣扎而起，不自主地又上前扶了他一把。 “现在可以说了吗？” 她借机凑到他耳边，“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就算告诉别人他们也不会信的。” 男鬼的眉头松了几分，也不若之前那般难以沟通：“我如果说我选择在那里跳下来，是为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再看她一眼，你会信吗？” 苏千殷挺着纤长的身板，支撑起了男鬼有些虚弱的鬼躯，赖在他脸上的那只手还在帮他擦血。 “这得看你愿不愿意让我相信了。” 小姑娘的意思很明确，目光也很明澈，“不过你抱着甄尤希时候的眼神，已经足以帮你证明了一切。” 男鬼轻嗤一声。 “你就不怕我是演出来的？” 苏千殷笃定道：“你的演技不会比甄尤希还好。” “哈哈哈哈......” 男鬼猛地失声大笑，嘶咽声混杂其中，目光深陷空洞。 “我的演技确实不如她......不如她......我这几年都是、都是因为她啊......” 他的嘴角疯狂地翕动着。 那张血脸抡起了皱纹，泪光没过眼角，落下两抹暗红的血泪。 “从她在我跟前蹲下来的那一刻。” “我就信了她手里的糖。” “信了她。” 第109章 糖 那是几年前的圣诞节了。 街头安放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 它安静且笔直，浑身裹着昏黄的光泽，置身在与人影重合的路灯光下。 往上顶着灿艳的星星，堆起了琳琅满目的礼盒和装饰品，还遍布着精致的小彩灯。 夜色过分撩人，星辉结伴扑地。 就像披着黑色风衣的大头麋鹿，招来了梦幻般的氛围。 睡在街头的小乞丐很幸运，捡到了一件被遗弃在垃圾箱周围的圣诞老人服。 他毫不犹豫地将其套在身上取暖。 路过的人心情也都很好。 小乞丐时不时还能听见硬币的坠地声，却没有往下看，而是昂起头，痴迷地盯着那棵圣诞树。 “不是说每个人都可以有圣诞愿望的吗。” 小乞丐转头，对着身后那堵墙喃喃道，“我许愿的话，圣诞老人应该不会嫌我太丑就无视我吧。” 说罢，他笨拙地摊开了手掌，学着路人的样子十指交叉放到胸前。 “我想许个愿。” “让我被......稍微关心一次吧，就一次。” “只要，只要今晚就好。” ...... 小乞丐很羡慕。 这条街上的他们都在笑，都被热闹包裹着。 除了他。 跟着一堵不起眼的破墙对话。 小乞丐侧目看着路过的面孔刷新了一遍又一遍，死心地笑了笑：“看来圣诞老人还是嫌我太丑了。” 世界各地的人都在许愿。 又怎会轮得到他？ 小乞丐呼出一口冷气，拖着那件鲜红亮眼的圣诞服，蜷缩到光线暗淡的墙角处，两眼一闭把身子放纵在墙面上。 不知为什么鼻子就是有点酸。 他举起手来覆住耳朵，隔绝了对面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怎料。 又有个温柔的声音。 毫无征兆地闯进了他毫无色彩的世界。 “你，你好......你是睡着了吗？” 一定是来者的声音太温柔了，才会害得他睡不着觉。 小乞丐这样安慰自己。 他任由光线渗入，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看着所谓的来者。 瞳孔却有一霎那的夸张。 好美。 原来不是他自以为是。 “圣诞快乐。” 来者是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孩，从他跟前缓缓地蹲下来。 “圣诞快......阿嚏！” 小乞丐话还没说完就落了个喷嚏。 “给你。” 女孩把一张雪白的纸巾递给他。 他憋红了脸，接了过来。 却在他局促地拿起纸巾时。 小乞丐瞅见，有一颗表面裹着星星图案的糖果，在女孩松开的手指间顺势掉落，从他的眼皮底下滚进了他敞开的手心里。 “这个也给你。” 女孩暖暖地说道，嘴角划开一抹笑，“考你个问题，知道圣诞树顶端的星星叫什么吗？” 小乞丐不自觉收起那颗糖：“我不知道。” 女孩敛下眸子，眼底缱绻着温和的光。 “没关系。” 她温柔得不像话，却又令其着迷，“我就是希望你能有个愉快的夜晚。” 小乞丐逐渐放低了声音：“希望你也有。” 女孩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起身走了。 从此以后，小乞丐就把那颗糖果当做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每天晚上睡觉都要小心翼翼地揣在手心里。 就连半夜惊醒了，也要直起身看它还在不在。 他不舍得拆开糖纸，有个原因是觉得那些星星的图案着实好看了些。 还有个原因。 是在那女孩身上...... 第110章 除了世界，我们都会一无所有 “那颗糖我直到死了都没有拆开它。” 男鬼不觉轻嘲，枯白的手指抚摸着额头边缘的血窟窿，发丝垮在僵直的肩廓上，眼神是烂到瞳孔深处的黑，麻木到极致又是一番苍凉。 他张口探出舌尖，掠过嘴角发凉的血，语气像是从沉重的冰堆里刨出来的，比墓地上空的冷风还要冷上几分。 苏千殷恍然。 原来甄尤希提到过的那个小乞丐就是他啊。 那么自己刚才跟甄尤希的对话，肯定都被男鬼听了去，也被他知道了当年那颗糖不过是一块沿途捡起的破石头。 苏千殷顿时有些无奈，该说是这个世界太小了还是造化弄人呢？ “我把它当做信仰，当做我被人关心过的证据，好几年的街头生活我都是靠着看那颗糖傻笑撑过来的......才发现我一直都是那个小丑，我的愿望根本不曾被听见。” 他嘴角一垂，涩声道。 “你不会懂这种感觉的，把自己仅有的少得可怜的心思都用来相信一个人，到最后自己却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 “傻子。” 苏千殷眼里没有几分情绪。 男鬼眸色一僵，嘴角微抽了下：“你这小孩真是不会好好说话。” “不会好好说话的是你，我强调多少遍了别叫我小孩，做鬼并不会妨碍你听不懂人话。” 小姑娘面色冷淡，眉头也拧得很紧，当着其他鬼的面跟一只鬼杠了起来。 “而且据我观察，你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不比我大多少，居然有勇气说我不懂这种感觉，我怎么可能会不懂......” 她缄默了一会，继而又道，“明明我也被骗过。” 男鬼愣了愣，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软了些：“被谁？” “一个坏人。” 苏千殷撇头，别过他的目光，“但是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他又是个好人。” 男鬼收了收脸色：“那你被骗了之后是怎么做的？” “去他家睡了一觉。” “啊？” “因为那个时候我没有去处，房子被烧了，我也没有监护人。” 她毫不留情地笑了笑。 “不过在去他家前，我把一条绳子砸到了他身上......因为那是跟他有关的东西，我想恶狠狠地还给他。” 苏千殷说着又回过头，径直望向男鬼那双裹满血丝的眼睛。 “你说你到最后一无所有了，可是谁又不是一无所有？生命无论开始还是结束，除了世界，我们都会一无所有。” 她敛声道，“一无所有地来到这个世界，就要一无所有地离开......如果你实在无法释怀，就把那块石头还给甄尤希好了，让自己变得彻底一无所有才不会过于沉重。” 男鬼立马低下头，胡乱地摸了一身血，从身上掏出了那块包着糖纸的石头。 “你可以帮我还给她吗？” 他的目光似带着恳求，仿佛已经忘了刚才是怎么回怼苏千殷的了。 苏千殷也不恼，淡淡接过，却没有马上行动：“代价呢？” 男鬼闻言一激，神色莫名地看着她：“什么代价？” “你以为我会大方到不计较你抓我衣服的事情，帮你还东西？” 苏千殷抿了下唇。 “做梦。” 第111章 都已经死了 男鬼静止了片刻，别过头轻咳一声，像是在为自己的妥协做铺垫。 “小孩。” 他咬了咬牙，硬声道，“别提太过分的要求，我才会奉陪到底。” “都已经死了干嘛还这么硬气？” 苏千殷不解地扫了他几眼，手指夹着那张相片抬起来，毫不客气地举到他面前，完美无视了他眼里骤起的抗拒。 “这上面的孩子不见十九年了。” 小姑娘扬着下巴道，“她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在这片墓地，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她爸爸还在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地寻找着她。” 男鬼面露不快，瞪了她一眼：“我今天才刚死啊，又怎么会知道十九年前......” “我当然知道你的死期。” 苏千殷压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那张相片已经举得快贴到他脸上了，“我又没有让你知道十九年前的东西，但是问点东西总是会的吧？” 男鬼扯着唇，眸子微敛，侧着头对上她的目光：“直奔主题行吗？” 苏千殷如是说道：“就是让你拿着这张相片帮我把墓地的鬼都问一遍，肯定会找到十九年前就待在这里的鬼。” “你不是能看见鬼吗？” 男鬼板了板面孔，眼里情绪不明，“为什么不自个去问......” “我懒。” 她挑着眉，勾了下唇，漫不经心地道出两个字。 那张相片终是被她硬塞到对方手里了。 其实苏千殷倒不是因为懒，而是她深知自己去问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的。 李司黍刚才占据她的身体把地面压出个坑的震撼一幕，已经让鬼们落荒飘走了。 虽然她的周围还是有一些鬼在旁观着，但是绝对没有哪个家伙敢再靠近她一步。 所以苏千殷才会把相片交给男鬼，她觉得男鬼除了声音难听了点，性子冲动了点，还是有被信任的价值的。 毕竟。 一个会对着糖傻笑的人心性能有多坏？ 只是他已经不能被当成人了...... 苏千殷深表遗憾，连看向他的眼神都不禁缓了缓：“只要你帮我认真地去问，就算没有好结果我也会感激你的。” “感激倒不至于。” 男鬼面无表情地把相片收了起来，“帮我把那颗糖还给她就好了，我想要的就只有这么一件事，你这小孩可千万别糊弄我。” 他意外地没有说是石头，而是说了糖。 “我是个乖小孩。” 苏千殷无奈一笑，抬手拨了下耳边的碎发，温声道，“请相信我。” 男鬼的眉头松了几分，忍着嘴角的弧度，故作冷声道：“得了吧，哪有你这么大只的小孩......” 小姑娘眯了眯眼，猝不及防地凑前：“那是谁刚才非要说我是小孩子的？” 男鬼盯了她不过半晌，脸色似乎绷不住了，有些失措地扭过脖子。 “是一个叫纪嘉禾的人说的，不是我。” 他眼里泛起了罕见的笑意，却不敢把脸对着苏千殷，“我是鬼不是人。” 怎料苏千殷不肯放过他，目光越凑越近。 “笑了。” 她歪了歪头，直白的视线扫向他的正脸，“为什么要藏着？” 男鬼不自然地缩了下目光，嘴角弯了弯，揽着几分笑意，语气却还在挣扎。 “谁，谁笑了。” 他别扭地落下四个字。 “纪嘉禾。” 苏千殷忽言道，嘴里利索地唤了他的名字。 “你听好了。” 她眼里的景象没有任何杂质，只映入了他那张清晰的血脸。 “我。” 小姑娘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 “很喜欢你的名字......” 第112章 被她气到灵魂出窍 纪嘉禾。 你听好了。 我。 很喜欢你的名字...... 等他缓过神来时，那个说喜欢他名字的小姑娘已经走得快没影了。 “喜欢？” 纪嘉禾下意识揪出这两个字，念了念，思绪万千。 就像是拼命爬出井底的青蛙又摔回水里，掠过石壁溅起黝黑的水花，瘦小的身躯挤着冰冷狭窄的空隙越沉越下。 周围的世界仿佛深邃了起来。 他捏着那张相片，感受着上面泛黄的温度，眼里不觉惊起一抹异色。 “喜欢。” 他敛着语气，有些傻地重复了一遍后，抬眼去看苏千殷的背影。 然而墓地前方早已一片空黑。 小姑娘走得很彻底，只留了一张不属于她的相片证明她来过。 纪嘉禾定定地看着手里的相片。 他突然觉得，好像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这个世界上。 多了一个很喜欢他名字的人。 ...... 再说苏千殷离开墓地后，就借着小怪物奔放的速度，匆匆跑到公交车站赶上了末班车。 坐车的时候碍于她的周围都是人。 李司黍硬是没有吭声。 直到下车那一刻，他才终于放任声音出来。 “姐姐。” 他不解，且生着闷气，字里行间十分不友善，“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不然为什么要说喜欢那个该死的鬼？” 苏千殷能感同身受。 她这具身体明显被李司黍的情绪占据了，浑身散发着我生气了哄不好那种的气息。 “我说我喜欢他？” 她皱了皱眉，直声道，“小怪物，我明明说的是我喜欢他的名字，你这种省略掉后半部分是很不严谨的行为。” 小怪物却趁着她精神稍有不慎，熟练地把灵魂调换过来。 “我不管！” 他用她的身体犟着一张委屈的冷脸，不依不饶地说，“你喜欢他的名字就是喜欢他！” 苏千殷眸色一紧，提起几分精神，又把身体里的灵魂转换了回来。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 她觉得就是自己平时太惯着小怪物了，才给了他这种不讲道理的底气。 “你想气就气吧，我今天晚上回去是绝对不会做你爱吃的西红柿炒蛋。” 苏千殷说着打了个哈欠，眼睛微眯起来，现在的她只想回家睡觉。 李司黍闻言急了，乍喊道：“姐姐！难道你真的要因为一个鬼就毁了我的西红柿吗？” 苏千殷：“西红柿不是你的，是我自己到超市里买来的。” 李司黍：“......姐姐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苏千殷扶了下额，觉得再这样跟小怪物争执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她决定端正态度：“自己在我身体里想想吧，想好了我才会给你做西红柿炒蛋，既然想要在这个世界生活着，就要学会适应我们人类。” 不料小怪物愈发怒了。 “姐姐，你变了。” 他气极道，“你都不会在乎我开不开心生不生气了！” 苏千殷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身体的话语主动权就又被夺了去：“谁要在你身体里想事情了？你以为我真的出不来吗？” 难道你出得来吗。 苏千殷刚想这么问他，就猛地感觉自己身体里一空。 转眼间，浑身突然放松，隐隐可见一团黑气钻出她的身子。 当那团黑气稳稳落地之后，里头有一道颀长的魂影狠重地扒开了气霾！ 狂风顿起，地面微震，紧挨在路边的树影猝不及防地晃了起来。 那道魂影磨破了攀着路面的灯光。 径直向她走来。 苏千殷瞳孔蓦地一振，眼里的震惊逐渐被眼前的现象所取代...... 怪物竟然被她气到灵魂出窍了！ 第113章 姐姐真的好小一只 苏千殷直白地唤了声：“小怪物？” 咻—— 不料前方风力太猛，她冷不防挪起脚板，迎着风退了下。 风声从她背后狂乱地袭来，当场把她的身体粗暴地往前推，迫使她回到了原来的站位上。 脖子上耷拉着几缕散发，她低下头飞快地捋了一番。 “我在的，姐姐。” 李司黍放声道。 他嘴角的弧度狠了几分，魂体前进时缠绕着一路稀碎的黑气。 怪物迅速没过了头上的路灯。 灯光卸下，风声奏鸣。 整条道路的光泽昏黄旖旎，扑朔着氤氲的碎光，映得他那张冷世骇俗的脸愈发绝伦。 “我这不就出来了吗。” 他微眯着眼，语气故意一撩，“姐姐？” “你不是说过你离不开我吗？不是说你的灵魂离开我的身体，就会被关回九幽灯里吗......” 苏千殷的眼神僵了僵，连一向清冷的声音都不自觉软了下来。 “原来姐姐还记得我说过的话？真是感动。” 李司黍勾了下唇，红润的色泽在鲜明的灯光下显得越发诱人。 他轻易地往前跨出两步。 这回是彻底走到了小姑娘跟前。 苏千殷敛了下眸子，有几分艰难地把脖子抬起来。 李司黍很显然比付良澄还要高上一分，她不得不昂着头看他。 “姐姐真的好小一只。” 李司黍轻笑了下，眸子弯了弯。 他一手缠住了苏千殷的腰身，裹着手指利索地把她从原地抱起来。 “这不是你的灵魂吗......你怎么？” 小姑娘一脸谨慎地被他抱着。 “我跟你说过我是怪物。” 李司黍耐着性子，温声道。 他没有环住她腰身的那只手举到她的两鬓边，手指扎进发堆里揉了揉她的脑袋。 “怪物这个词有着非常丰富的意思，因为我是怪物，注定了我的灵魂跟你们人类干净的灵魂不会一样。” 近看他那一双紫眸深处，盛着温柔高雅的笑意，与他平日里凶巴巴的样子天差地别。 他微勾着眼角，直视她清美的脸庞：“我的灵魂不是透明的，只是很冰很冷......那盏破灯固然强大，但是我的灵魂一时半会它是带不走的。” 苏千殷感受着他扑面而来的气息，瞳孔微缩了下，别过脸拒绝与他对视。 “可是被你抱着的我会冷，你该放我下来了。” 她深知小怪物不会善罢甘休，却也打定主意不能惯着他了。 谁知小怪物今晚叛逆得很。 他的手指从她的发堆里脱离出来，沿下直接揽起了她悬在空中的双腿。 “我记得上次那个付澄良也是这么抱你的。” 怪物面带微笑地咬了咬牙。 “小怪物，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叫错付良澄的名字了......” 苏千殷语气微顿，侧首望了过来。 跟怪物对视一阵后，她猛地伸出手发狠似的环住了他的脖子！ 这力度简直是要把他的脖子给拧断一样！ “都说了放我下来。” 她执着地板起了脸，眸子动了动，厉声说道，“不然我就......” 李司黍饶有兴致地低下头：“你就想怎么样？” “正当防卫。” 苏千殷断然伏下身，埋着脑袋，把所有的重量都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张了张嘴，神色霎时一放，竟是不容置疑地朝他咬了下去！ 怪物会怕疼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是他知道苏千殷会疼。 因为苏千殷咬下的地方并不是他的肩膀。 而是伏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 第114章 崩坏 李司黍覆在她腰间的手臂不免松了几分，立马把她放回原地。 “如果我真的不放你下来，你是不是就打算把自己的手给咬断？” 他眸子一暗，视线落在她那只纤白的手臂上。 “也许吧。” 苏千殷仰起脑袋，径直与他四目相对，“如果不想让世界毁灭，就一定需要一个人替世界受伤。” 她神色不变：“同理，如果想要让怪物听话，就需要掌握对怪物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苏千殷。” 李司黍这次没再唤她姐姐，而是直截了当地念出了她的名字。 “你总是能不顾一切地拿自己当筹码，让自己受伤，让自己冒险......再让我心疼。” 他嗤了声，“你以为我会永远心疼你，永远像现在这样服从你吗？” 可是不过半晌，怪物那张绝美生硬的脸就垮了下来。 “我会。” 他沉着脸，声音裹着哑意，像是栽进厚重的土堆里一样闷沉。 “我想，我真是找死......为什么当初不好好在那盏破灯里待着......非要出来毁灭世界。” 然后败给了眼前这么一小只人类。 “后悔了？” 苏千殷从容一笑，“后悔来到我的世界，后悔招惹上我了吗？” 她眼里夹带着平静的笑意，语气掺了几分散漫的温柔：“我的小怪物。” 李司黍抬起头，眸子意外地缓下来，看向她的目光里竟有几分微薄的亮色。 一时分不清是灯光还是什么。 “姐姐，我不后悔。” 他罩在路灯下，棕黑色的发丝随意地搭在额前，漫上一层剔透的阴影。 灯光的温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强烈，冰冷的魂体似乎在逐渐变暖。 “遇见你，抱过你。” 怪物的紫眸突然一松，目光清晰，嘴里的话过分地流利。 “陪你吃过饭，陪你打过电话，陪你坐过车，陪你去过学校，还陪你从高楼上一起掉下来过......” 李司黍牵了牵嘴角，撑起几分笑意，“虽然有发生过很多让我觉得吵觉得烦的事情，但是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有着不是那么坏的一面，所以我并不后悔来到你的世界。” 苏千殷的眸子微怔了下：“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你好像人类。” 李司黍闻言，眼神越发温柔：“我真的希望如果我不是怪物——” “如果你不是怪物你就完了。” 小姑娘抢过他的话，“我会拿出人类的速度，让你永远追不上我。” 她突然背过身，大胆地当着怪物的面，快步跑开了。 留着怪物在灯光下独自美丽。 “......” 等李司黍反应过来后，他嘴角的弧度又扬了几分。 “你以为你跑的掉吗？姐姐。” 苏千殷当然不以为自己能跑的掉。 她只是想试试看，看李司黍到底能有多快追上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李司黍在她跑到路口之前都没有追上来。 苏千殷刚想回头看看小怪物究竟在干什么，下一秒变故突发。 轰！ 一声巨响。 苏千殷放眼望去，却被迎面一阵猛乱的疾风刺得睁不开眼。 脚底骤起大波浪似的震动，四周的景象接连摇晃起来。 她不得不刹住脚步，稳住了随着地面起伏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 苏千殷看见头顶遍布着漫天石块，头发散乱地掠过肩廓，单薄的衣摆被迫掀起。 她的背后是场无尽的风暴。 嘭—— 坍塌的楼房淹没了大片的繁华，裂开的道路陷进了无数的石堆。 她的视野顷刻间沦为废墟。 整个世界都在崩坏，很彻底的。 第115章 如果世界毁灭了 “只要世界毁灭，你就无路可逃了。” 李司黍从她背后走来，步履慢条斯理，碾过遍地的石灰碎渣，越过整齐不堪的废墟。 “快看。” 他的语气温柔到底，嘴边裹着几分轻易的笑。 苏千殷看见了。 她的双脚不知何时离开地面，被迫悬在高空中，看见了很多熟悉的身影。 他们都在她脚下崩坏的世界里挣扎着。 “你们有谁看见苏千殷了？我刚才去她家找不到她......” 那是付良澄。 他毫不犹豫地脱掉宽大的警服，披在一个赤着脚的小女孩身上。 然后回过头，迫切地看向紧随其后的人。 付恩柒低了低头，把一个破旧的急救箱揣在怀里，碎发遮住的额头边还粗略地包了个纱布，雪白的里头隐隐泛着血丝。 季泽泓则是扶着孙妙，她为了救那个小女孩不慎被铁板砸中了腿。 齐晏礼也在。 他没有闲着，一身纯白的校服趴在地上拿笔勾出地图，看得出来是在绘制逃生路线，这三年的高中理科他并没有白学。 “报告付队！” 洛鄞踉跄着闻声赶来，显然有只脚也受伤了，“我找过了，这里的大楼都坍塌了，没有发现苏千殷的踪迹！” “那你就先带着他们离开，这个孩子跟家人走散了，你也得带着她一块走！” 付良澄把那个小女孩抱起来，果断交给迎面而来的洛鄞，“我等会再赶过来跟你们会合，苏千殷现在需要我......”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像是被怪物按下暂停键，所有盛大的崩坏都固定在这一瞬间。 “如果世界毁灭了。” 李司黍悬空站在苏千殷身后，沉声道，“姐姐不会被抛下，因为在姐姐身边的都是好人，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画面一转。 她这次又看见了什么？ 抱着婴儿的母亲凌乱在人群中，因为腾不出手来，挂在身后的包裹被擦肩而过的一双肩膀，狠狠地撞落在地上。 肩膀的主人顺势弯腰取走了。 那可是母亲留给孩子的唯一食物。 还有被压在废墟底下苦苦哀嚎的男人。 看着向他跑过来的陌生人，眼里原本燃起几分希望，却被那人捡起他掉在地上的钱包这一举动给磨灭了。 ...... 苏千殷没有再看下去。 她转过身，漆黑的眸子盯着他，脸色登时无奈起来：“玩够了没有？小怪物。” “你觉得不好玩吗？姐姐。” 怪物笑得愈发恶劣的美。 一双紫眸里透着浑浊发亮的血丝，紧抿着的嘴唇胜过泡在血水里的玫瑰。 他高挑着眉，唇边微敛，揽着几分矜贵的笑，慵懒的神色懒在那张暗白的脸上。 待其偏过头，流畅的下颌线展露无遗，利落且硬朗。 紧身的衣领大肆敞开着，修长的脖子下尽是一片刺眼的绝美。 锁骨泛滥白皙，轮廓精致分明。 浑身散发着温柔致命的气息，像是刚从地狱里沐浴过一样。 苏千殷不觉有些晃神，随后又定了定神。 “我不觉得世界应该毁灭，有鲜花的地方注定会有风雨，有黑暗的地方注定会有阳光......” 她冷静地说，“学会看清这个世界，然后爱它。” “是吗。” 李司黍面不改色，勾了下手指，径自向夜空打出个清脆的响指。 啪嗒。 四周破散的景象骤起重合，落地的石灰卷着碎渣翩翩而起，再一次漫过了苏千殷的头顶。 她从空中落地，当即看见，眼前的这片废墟逐渐搭起了高大的楼廓。 李司黍随着她抬起头，张望了下，仔细看着这个残破却遍布阳光的世界，似乎不觉中明白了什么。 也是。 有毁灭注定会有重生...... 第116章 抱我 世界又恢复到了原样。 仿佛刚才所经历的崩坏只是一场梦。 苏千殷却站在原地无法前进，只因眼前这条道路不知何时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坑。 她竟有些无言以对。 怎么又是坑...... 苏千殷侧过身，看见怪物正在不远处拧开脚步，用着人类的速度向她走来。 “现在你的面前是我，你的身后是个坑。” 李司黍弯了弯眉，紫邃的眸子里尽显几分温柔的得意。 “你往前走我会抱住你，你往后走我也可以接住你，你根本跑不掉。” 他这会是硬了心把有些不安分的小姑娘逼到了绝路。 小姑娘皱了皱眉，面色不慌不乱，冲他扬头道：“所以你想干什么？” “给你三秒。” 她听见怪物柔声道。 “抱我。” 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苏千殷就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像被冻住了一样！ 浑身上下压根动弹不得。 她只能徒劳看着，李司黍的魂体走到她跟前，手臂一直将她收入怀中。 “时间要到了呢......” 他深表无奈，耷拉下精致的眼皮，眼神里漏出几分人类经常有的遗憾。 “得等下次才能对你肆意妄为了......怎么办啊，姐姐，我真的很想每天都能像今晚这样站在你面前......” 苏千殷沉默地被他紧紧抱着。 她那一只伸起来本想推开他的手，却又本能地垂放到他身后，小心地拍了下他的背，动作轻柔无比，与第一次见面摸他脑袋时没有差别。 “我会期待你站在我面前的，小怪物。” 苏千殷顿时撑起脖子，目光直接撞进他的眸子深处，头顶上一阵冰冷的呼吸声凌乱地砸下来。 她的碎发随着怪物的气息扬了扬，脸色不由得较真起来。 “你陪我吃过饭，陪我打过电话，陪我坐过车，陪我去过学校。” 小姑娘语气一深，不自觉加重了后半部分，“我想要的可不止这些。” 李司黍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白皙的下巴搭在她的头顶，声音透过她柔密的发堆传来：“那你还想要什么？” 苏千殷板着脸，蓦声道：“想要看见一个完整的怪物。” 她想她是人类。 许个巨大的愿望应该不算过分吧......哪怕这对小怪物来说并不好办。 谁知，小怪物听罢，笑容愈发张扬。 “我答应姐姐。” 然后他的魂体就当着苏千殷的面，迅速变回了那团黑气横冲过来。 忽地一下子缩进了她身体里。 道路上的大坑也逐渐收敛了起来，恢复成平坦的路面。 苏千殷注视着前方的变动，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她现在只想回家。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等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回了家，才发现门口还有一个需要她应付的人。 “付？” 苏千殷蹙了下眉，眸子不觉冷起，“付良澄？” 身子半倚在她家门口的男人，微微晃了下身，闻声转过头来。 那张俊美风发的脸。 竟是她从未见过的苍白卑弱。 额前的刘海张乱不已，垮着几分的领口露出了微白，眼角裹着些许落魄的泪光，浑身散发着危险沉重的酒熏味。 被酒意所取代的眼神交织着。 时而开心，时而错综复杂。 “你......终于舍得回家了......” 付良澄轻言道，“大晚上的......不好好学习去了哪里......” 随后他又别过头，自顾自的说：“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 记忆中那张少年的脸。 好像也是这般傻，这般不稳重。 苏千殷不由得想起七年前的某天，这个少年也是像这样堵在她家门口。 他倔强着不肯对她低头，却又扯着她的衣角不愿放她进家门。 “我允许你一直讨厌我，允许你跑到大街上去告诉所有人我是个骗子。” “但你不能不理我。” ...... 第117章 丢脸别丢我家门口 “付良澄，你喝多了。” 苏千殷快步走过来，纤长的手指勾起一串钥匙在他眼前晃了晃。 “麻烦你离开我的家。” 她瞥了他一眼，脸色没有多大起伏，举着钥匙毫不耽搁地径直绕开了他。 “一个醉酒的男人可没有理由堵在我这个高中生的家门口，如果事态严重的话，我想我应该有权报警。” “我错了......” “什么？” 苏千殷把钥匙插入锁孔的手一顿，硬是背对着他，“又不是我逼你喝酒的，你要是觉得自己犯了错也不必跟我说。” 付良澄身子颤了一下，从后面绕过来走到她跟前，撑起眼皮努力看清了她。 他醉得彻底，视线飘忽不定，眼里犯着几分迷离的泪光，脱口而出时竟还带着一丝沙哑的哭腔。 “不要，不要转移话题......好吗。” 他前所未有地放低了姿态，温柔却又胡乱的语气疯狂地掠过嘴角，“我不会跟你进去的......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不是坏人，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小姑娘被他吵得不行，三两下就拔出钥匙，利落地侧过身与他对视。 “明明是你自己没有听清楚我的话题，我今天晚上很累，只想请你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的视线里离开。” 她正色道，“都已经这么晚了，我就想回家睡个觉有这么难吗？” 说罢，她眸光一狠，身体里的灵魂猝不及防地调换过来。 “要我把他丢出去吗？” 李司黍沉着声，语气发狠起来，决绝利落的眸子尽显一股暴戾。 “姐姐，他真的好吵。” 苏千殷缄默了半晌，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松懈了几分。 “不必了，毕竟昨天还是他开车送我去学校的，就当还他个人情。” 话音刚落，小怪物借她的身体点了点头，然后沉寂在她的身体里没了声。 眼看着酒意愈发上头，付良澄逐渐迷糊，目光警惕不再。 他半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原地踉跄几下后，傻傻地走向苏千殷，张开双臂抱住了她......她家门口旁边的一根杆子。 他抿嘴笑了笑，险些倒下去也不懂得把身体扳直起来。 “你怎么好像长高了......” 眼前这个抱住杆子的男人，仿佛把这根毫无生气的杆子当成了苏千殷。 他傻笑着扬起脑袋，忽略过黑夜的背景板望向杆子顶端，视线尽情地搭在那上面。 “我好羡慕。” 男人缩了下脖子，软声道，“羡慕你身体里的那个家伙什么都知道，知道得比我还多，你什么秘密都会告诉他......” 他眯了眯眼，意想不到地委屈起来：“可是......你不愿意告诉我，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愿意告诉我，你分明就是不愿意告诉我......” 他一个人对着杆子嘀咕了半天。 “付良澄。” 苏千殷实在看不下去了，向前跨出几步，停在那根杆子的另一边，“你要是想丢脸，别在我家门口丢行吗？” “不行。” 付良澄拒绝得很自在，两手还死抱着杆子不舍得放开，“不丢在你家门口，你怎么能每天都看见我的脸？” “付良澄——” 苏千殷忍不住放声道。 她头一次在自家门口这般无可奈何过，脚不觉往后蹬了蹬，脸色微微一抽，连平稳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我！我真是......付良澄你是不是又想挨我一拳？” 如果说，有谁能把爱冷着脸的小姑娘给逼急了。 那谁毫无疑问是付良澄。 第118章 有谁又捡到她的脆弱 “挨就挨吧，反正又不是没挨过......” 付良澄顶着猩红的眸子，眼神阴晦不明，声音像是败下阵来，沙哑得过于沉重。 他偏过头一声散漫的叹息，认命地松了手，放开那根冰冷的杆子，扯着身在地上随意坐下来，敛下那张俊脸，面色冷木且无助。 “苏千殷。” 他深吸了口气，嘴角分明颤着，唤出的名字却清晰刻骨，“七年了......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样才能走进你的世界，我......” 男人低头，将脸埋在手心。 “我好想保护你......” 他艰难地呜了声，脸上掠过大片的凉意，泪水成群结伴，一颗挨着一颗坠如珍珠。 “可是你怎么这么难搞......这么刀枪不入......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在一个人身上受过这样的气......我真的、真的好难......” 苏千殷长这么大，也还是第一次见付良澄哭，哭得如此失魂落魄。 他缩了缩瞳孔，嘴边磨砺着不断的哽咽声，像是被抢走了所有玩具的孩子，泪水肆意淌过的脸色，紧张而又迷茫。 苏千殷不自觉挪了下脚步，缓缓走到他跟前，认真地俯视着这个靠着杆子哭泣的男人。 “我让你进来过。” 她敞开了口，眸光平静决绝，“我的世界，明明让你进来过的......” 是他自己不要的。 是他自作主张地逃出去，留她在那个灰暗的世界里漫长独立。 “是你亲口告诉我说的，你相信我，也是你亲口告诉我说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的希望，还有失望。 都是拜他所赐。 他抓住了深陷阴影的她，然后把她推进更深的阴影。 到头来却还在怪她没有邀请他来到自己的世界。 苏千殷沉默了片刻，流利地转身。 她背过他，抬脚毫不迟疑地重新走向那扇封闭的家门。 七年。 两千多个没有看头的日子，她学会了不哭不笑。 却没有学会不怕。 她怕，怕所有埋在脑廓里的阴影，会再次拽着她那颗发冷卑小的心脏深陷其中。 谁没有脆弱的一面。 付良澄无非是灌下几杯冷酒，大晚上的来到她家门口堵着她，低声下气地哭了又哭，请求她让他走进她的世界。 而她呢，她的脆弱呢，有谁又捡到她的脆弱？ 苏千殷脚步一顿，离家门还有一小段距离，她却好像有些撑不住了...... 小姑娘别过脸，盯着前方漆黑到底的街头，顿觉有几分不顺眼。 渺远的月光逐渐被抹去，浑黑的夜色暗涩无垠。 晚空铺展在她头顶，不见半分零星，只有大到让人喘不过气的辽大的黑幕。 夜里比较冷，苏千殷吸了吸鼻子，一双清澈的眸子里莫名有些泛红。 她咬牙，抿了下唇，背着身硬是没有让付良澄察觉到半分异样。 与她紧密相连的李司黍，清楚地感觉到了她这具身体的情绪波动。 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很想开口问她还好吗。 但是他没有，因为他觉得如果他一开口，这具身体眼睛里满上的泪水恐怕就要止不住了...... 苏千殷站在原地板着个脸。 她不哭。 不想。 所以不要。 “苏千殷很美，苏千殷哭了就不美了......苏千殷很美，苏千殷哭了就不美了......” 她低喃着，耐力非同寻常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泪水始终没有掉下来。 “苏千殷！” 谁料身后那个男人突然起身，沙哑的声音硬是深了几分，直白深刻的字眼好似漫天石锥，从后面接踵而来压根不肯放过她。 “七年前发生在你们家的那场大火，就是你自己放的吧——” 第119章 都给我滚 甄尤希是徒步走回酒店的。 她戴了个口罩，遮住那张明艳的脸，头上搭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她勾起纤白的手指按着帽檐，往下压了压，越过那些围在前台的陌生人，直到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才放心地扯下口罩和帽子。 “终于。” 甄尤希甩了下头发，乌黑亮丽的发丝搁着修长的脖颈，透着几分白皙的湿意，两鬓尽是被汗水没过的景色。 她软了软身子，浑身的重量向后放纵，后背紧挨着微微震动的墙壁，狭窄的电梯里尽是她虚哑的喘息声。 “终于可以把自己暴露在灯光下了......虽然这一切还是那么的不顺眼。” 她苦苦一笑，唇角刮起的弧度却是那般熟练。 是啊。 伪装是演员唯一的铠甲了。 眼看着楼层就要到了，甄尤希转过身面向墙壁，抽出一支口红迅速给自己补了唇色，然后捋了一下散软的头发，端正脸上不自然的笑容，摆出应付记者才会有的最好的状态。 嘎吱—— 电梯门应声打开。 甄尤希裹着沉重的高跟鞋，拖着黏在自己脚底的那抹倩影往前走，姿态高昂且优雅，嘴边撑着一抹清晰僵直的笑。 然而当她走到房间门口时，房卡还没来得及拿起来，脸上笑容骤失。 她没有眼瞎。 所以绝对不会看错。 一个小白脸挺直了腰板，笔直地站在走廊上，见她走过来，立马携着口袋里的警察证举起来，毫不客气地举到她眼前。 她怔愣了下，瞳孔逐渐放大。 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警察证有多吃惊，而是她的视线越过这名警察的身后，看见了走廊拐角处的墙壁下面...... 赫然是一个扎眼的摄像头！ 有狗仔！ 甄尤希张了张嘴，那张脸煞白透底，却发不出半个得体的音节。 她拧紧了眉头，脸上掀起几分惊重的神色，当下只想扑进房间里关上门。 奈何被警察挡住了去路。 洛鄞见她这幅样子，眸子深了深，心底狐疑起来。 他举着警察证的手臂一直，语气不由得强硬了几分：“警方办案，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请问你是甄尤希女士吧？” 有狗仔......有狗仔...... 甄尤希却早已失神得不像话。 她眼里的恐惧直达深处，满脑子都是明天一早的头条标题。 #某位姓甄女星昨夜被警方传唤，疑似坠落案真凶# “给......给我滚......” 甄尤希猛地抱住了脑袋，张狂的手指狠狠地覆着耳朵，嘴里喘出的气息过分地杂乱无章。 “啊——” 涌出的泪水被颤抖的睫翼折断，愈发划白了这张发白的脸。 她彻底无所畏惧地哀喊着。 “都给我滚！啊！” 洛鄞被她这一声震得脚步松动，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当时跟着师姐去许颜寻家里时，他也被许颜寻的一声怒吼给震到了...... 她们的嗓门都这么恐怖吗？ 洛鄞费解地看着眼前撕心裂肺的女人，沉默了半晌，却没能及时拿出警察的威严来。 一道颀长的身影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从楼梯口径直冲到走廊上，抢在洛鄞反应过来之前挡在了甄尤希面前。 “够了。” 来者的声音冷静利落，且裹着磁性，“我们应该有权拒绝警察的询问吧？” 甄尤希闻言，眸子往上抬了几分，被泪水占据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裴知礼......” 第120章 保护 挡在她身前的男人偏过头，眸子躲闪了下，神情有些难以言喻。 “你认错人了。” 他语气残忍的平静，“甄尤希，我是裴知茂。” 甄尤希眼里顿起的情愫沉了下去。 她神色木然，徐徐别开视线，裹着哭腔的声音里有几分无力的冷漠：“我知道......” 她知道他不是裴知礼。 每当看到这张与裴知礼毫无差别的脸，她都会可笑地不自觉沦陷。 哪怕知道前方是一片虚潭，她也会松开过去那些镁光灯下的鲜花和掌声，然后放弃一身碍事的荣华，脱下高跟鞋抛在嘈杂的路边。 奔赴他，拥着他，这场演出直到天荒地老。 只是假的终究还是假的。 她多希望他是真的，多希望自己变成瞎子，多希望能骗一下自己的眼睛...... 甄尤希落寞地耷下了眼皮，滥红的眼角透着几分颓唐，视线逐渐被柔涩的泪水淹没。 她看着脚尖。 裴知茂看着她。 洛鄞看着他们一头雾水，等他缓过神来，忙不迭低下头，把警察证放回口袋里。 他重新抬眸后，轻咳了好几下，才艰难地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甄女士，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我希望你能替死者想想......” “你给我站住！” 他面前的裴知茂突然狠起脸，怒发的眼神汹汹不绝，掀起的脚后跟碾过了走廊的地毯，硬生生地大步走向他—— 洛鄞懵了。 懵了之后竟然想逃。 结果来不及了，满脸写着杀气的裴知茂已经迫近了他......的身后。 洛鄞懵乎乎地转了个身，亲眼看着裴知茂直逼走廊的拐角处，从墙壁后面快准狠地拎起一个狗仔单薄的衣领！ 被抓包的狗仔还抱着摄像机。 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小心地斜过视线，试探地看了看拎着他不放的裴知茂。 甄尤希处在后头，不动声色地前进几步，也看清了裴知茂的神色。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愤怒，还有几分意味不明的担心......担心？ 担心她吗...... 甄尤希怔了片刻，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嘴角揽起一抹轻嘲的弧度。 怎么可能......他不是他啊。 可是这个不是他的他，却如此像他一样在保护着她，遍身的疯狂又透着几分温柔的理智，连生气时候的眼神都挑不出区别。 “下次再敢给我乱拍，就不只是删掉这么简单了。” 裴知茂夺过摄像机利索地按了几下，甩手又塞回狗仔敞开的怀里。 他凝了凝神，倾身逼近狗仔，一双明眸蓦地危险起来：“我会连你一起删......” “不敢了不敢了！我这就带着摄像机走！再也不回来！” 狗仔被他盯得一个激灵，一瞬间犹如置身冰窖，头顶直冒冷汗，心底感慨着这位不愧是大家公认的为演戏而生的影帝。 随便一个眼神就能秒杀所有人的气场！ 洛鄞也是这时候才认出来，眼前这个保护甄尤希的男人不就是演艺界的神话吗？ 裴知茂，所向披靡的三金影帝。 为了演戏能够连鞋都没脱就栽进水沟里，然后再披着一身沉重的泥水爬起来，由他主演的影视作品都是大众视线争先恐后的焦点。 但是就在六年前，正值裴知茂事业的巅峰时期，却被娱乐新闻曝出来。 他的双胞胎哥哥裴知礼。 失踪了。 第121章 他的替代品 洛鄞印象深刻，因为当时接手这起失踪案的正是警局的顶梁柱付樾。 也就是付良澄那位不苟言笑的父亲。 但是付樾翻遍了整座城市，甚至连裴知礼经常出差的地方都挨个查到底，却还是无望地找不到他的半点踪迹。 监控录像显示，裴知礼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六年前那场国剧盛典的化妆间里。 录像里的他面色乖巧温柔，裹起的手臂里捧着一大束盛艳的玫瑰。 他眸子微敛，眉眼间缱绻着几分盎然的笑，笔直而又修长的身影倚在墙角边，抬头有些出神地盯着挂在墙上的电视机。 屏幕里正在放映着国剧盛典的直播。 他在等人。 然而盛典结束后，化妆间的门口却有一束被丢了的没落在昏暗光线里的玫瑰。 那里不巧是监控的死角。 这也是后来付樾态度坚决，把跟裴知礼有关系哪怕一面之缘的明星，都亲自请过来喝口茶的原因。 付樾无非是要弄清楚裴知礼在等谁。 他想知道什么人会让一个平日里板着脸蹲在键盘前的金牌编剧，露出了仿佛抱住全世界一样的笑容，连怀里的玫瑰都黯然失色。 那些被请来的明星里自然少不了裴知茂。 不过参加国剧盛典的时候，裴知茂注定是上台领奖的那一方，于是从始至终都在观众席坐着没有离开。 圈内也有传言说他跟他的哥哥关系并不见得有多亲近，裴知礼的失踪就如表面上的跟他毫无关系。 那个手捧玫瑰，眼里含笑的男人...... 还是被他所珍视的世界抛弃了。 付樾在第四年被迫终止调查这场案子，理由是裴知礼的家人向法院递交了申请宣告死亡的证明。 时至今日，裴知礼已经不见六年了，他的弟弟裴知茂却依然活跃在各个影视作品里。 洛鄞顿了顿，把思绪从漫长的遗憾里拉出来，才发现缩在拐角处瑟瑟发抖的狗仔已经不见了踪影。 裴知茂眼看着教训完狗仔后，低头理了下衣领，脸色平静无恙。 洛鄞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他款步走到甄尤希身前，随手掠过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妆都化了，擦干净。” 他沉着的语气不容置疑。 甄尤希抬眸笑了笑，眼神却冷无善意。 “你凭什么管我？” 她毫不客气道，“凭爱慕者的身份？还是路人的身份？亦或是......他的替代品？” 甄尤希流利地说了一通，唇齿间透着清冷且刺耳的声线。 她强行抬手推开了他举过来的手臂，唇角不觉勾起犀利的弧度。 “裴知茂。” 她念得清晰狠重。 “你根本不知道......我一直有着这样自私可怕的想法，每次看见你我都会有......我很想跟你说说话，很想抱抱你，很想你......” 甄尤希愤怒而绝望地看着他，声音挣扎着几乎要打破周围的平静。 “都是因为你这张脸！” 她绷红了脸，情绪越说越乱，忍不住躬身攥着衣角，径自朝下大口喘着气。 地毯褶起的一角露出光滑的地砖，上面过分地映出了她狼狈决绝的模样。 “就因为你这张跟他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 甄尤希不管不顾地嘶喊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憎恨自己！所以我才会更受不了去憎恨你！” 她病发了。 可是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清醒着。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玩我......为什么六年前消失不见的那个人不是你裴知茂！而是他......而是他裴知礼！为什么！” 第122章 对我笑一笑就好 裴知茂面对她歇斯底里的质问，眸子暗了好些，眼里像是藏着两片柔海，平静且不失沉稳。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消失的不是我，而是他......明明应该是我的。” 他微张了口，清磁的声音裹着浑厚的温柔，被她推开的那只手臂还是把纸巾坚持地递到了她面前。 甄尤希耷了下嘴角，冷嗤一声，抬手随意擦了擦眼皮，丝毫没有正眼去看他递过来的纸巾。 “我知道我每天吃的药是我经纪人拜托你去买的。” 她挑明了说，“以后别再自作主张了，我会看好我的经纪人，你也看好你自己，我绝不想再因为看到你这张脸而胡思乱想了。” “你......为什么就这么喜欢我哥？” 裴知茂眼眸渐深，终究还是没忍住，表面的平静破了功，沉声道，“你跟我哥的交集不是只有一部剧吗？” 甄尤希怔了下，面色缓了几分，眸子里泛着不明的情绪：“我跟他确实只有一部剧的交集，那天他亲自上门把编写好的剧本送到我手里，邀请我这个黑料傍身的负面女星出演这部剧。” 她说罢，不自觉抓了下头发，屈起手指扯下贴近耳边的一截发丝，揉到手里肆意地把玩着。 “他......” 甄尤希勾了勾唇，发丝被她缠在指尖，顺着指骨绕了一圈又一圈。 “是看见我摔东西会弯下身帮我捡起来的人。” 她嘴边松了几分笑，语气很骄傲，脸色温柔彻底，仿佛在诉说她的全世界一般。 裴知茂望着她的笑容不禁有些失神，动了下眉头，看似礼貌又小心翼翼：“那我就没有帮你捡过东西吗......” 甄尤希脸上顿时没了笑：“你捡过？” 裴知茂颔首，神色颇为认真：“你那天在化妆间跟导演发生争执，事后把剧本撕了直接丢地上，是我拿扫把过来把纸屑扫干净的......” “你这叫捡？” 甄尤希蹙紧了眉，怒声道，“这叫扫！” 裴知茂无辜地看着她，理直却气短地回了句：“有些纸屑扫不起来，我就是用捡的......” 甄尤希当场气极。 “裴影帝，你跟我说话喜欢绕弯子是吧？” 裴知茂愣了半晌，眼神着实无措，连忙摆了摆手，做出一个自己在荧幕里从来不会做的举动：“我不是，我没有......” 甄尤希见状，微微眯起眼，脸上的怒气逐渐缩敛，硬是被他这副笨拙又不失风俊的模样弄得笑出了声。 直到笑声一顿，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对着这张脸笑？ 殊不知对面的裴知茂见她错愕起来，眼里划过了些许得逞的笑意。 真好。 就应该这样。 甄尤希......你只要对我笑一笑就好......无论你后面想对我怎么大喊大叫都行。 甄尤希这次却难得没有大喊大叫。 她歪了下头，视线飘向裴知茂的身后，不由得皱了皱眉：“话说那个小白脸呢？” 裴知茂立刻扭头，飞快地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应该是被我吓跑了。” “你说他是去追那个狗仔还差不多，毕竟他是警察。” 甄尤希把手埋进口袋里，迅速翻出房卡，绕住手指的那截发丝随着她指尖下垂，与地毯来了个亲密接触。 “那个狗仔偷拍我，可是侵犯了我的隐私权，没让我逮到就不错了。” 她别过头，勾起手指夹着房卡，贴着门锁重重一刷，裹身的裙摆恰好抵在门板上。 啪嗒—— 门一推开，她连人带着裙摆缩了进去。 砰！ 紧随其后的是冰冷的关门声，留下裴知茂一人独守空廊。 “甄尤希......” 他眼神一诧，突然变了语气，站在她的房门口没有离开半步。 “你被鬼盯上了......” 是的，裴知茂看得见。 甄尤希后背衣服上的那个血手印！ 第123章 哭鼻子怎么会轮得到我们付队 事实证明，洛鄞没有被吓跑也没有去抓狗仔。 他径直拐到楼梯口，身子斜靠着昏暗的墙面，掏出手机不动声色地拨了个电话。 “喂？” 电话接通后，那头的李瑞似乎翻了个身，闷沉的声音一阵短暂的起伏。 洛鄞凭借在警局里跟李瑞共处的经验，很快就判断出了他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是的，李瑞连鞋子都还没脱就赖上了沙发。 他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毛毯，搁着沙发的头皮簇拥起浑黑蓬乱的发丝，像是杂草丛生被泼了大片乌亮的墨水。 他抬了抬脖子，壮硕的手臂绕到身后，枕着后脑勺有些艰难地仰起身。 “你不是去拜访我的偶像了吗......” 他粗大的手掌裹着手机覆在耳边，脑袋紧挨着屏幕打了个哈欠，疲软的语气透着几分困意，“大半夜的有什么进展吗？” 洛鄞骤然垂下眸子，面色一丧，只可惜电话那头的李瑞没机会欣赏他败落的神色。 “我觉得要找到纪嘉禾的自杀原因，从甄尤希那里入手不太行。” 他抛开自己被甄尤希吼了一激灵的事情，格外委婉地说，“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不是我擅长沟通的类型，而且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去教唆别人自杀的人。” 洛鄞思来想去，一个被逼急了需要躲在男人身后发脾气的女明星。 又怎么可能会逼人自杀。 李瑞意料之中地松了口气：“我早说了，我偶像就单纯只是路过的目击证人而已，是你自己怀疑她跟坠楼案有关系非要去查证一下。” “因为我调查过监控更早的画面，甄尤希的车还没有出现在平源街的时候，纪嘉禾就已经在那栋楼上面了。” 洛鄞皱着眉，语气微变，“《紫荆录》的拍摄剧组就在那栋楼附近，甄尤希又恰好是这部剧的女主角，所以她上午会出现在平源街其实不是什么秘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记者提前在那里蹲点。” 李瑞眼神一动，立马猜到他的下文是什么，当即翻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手机始终稳稳地握在耳边。 “你是想说你感觉纪嘉禾爬上那栋楼，是故意在等甄尤希过来，然后跳下去的对吗......” “正有此意。” 洛鄞没时间感慨他们的默契，直言道，“我们明天去纪嘉禾的住所看一下吧，我查到他虽然是无业人士，平时以乞讨为生，但是半个月前找到某户人家租了个废弃的车库，之后就一直睡在那里头。” 明知道洛鄞不会看见，李瑞还是点了点头。 他把那件滑下的毛毯往上拉了拉，仰头又对准沙发栽了下去。 “话说......你知道付队去哪了吗？我还记得他出去的时候眼睛有点红，看起来就像要哭了一样......不过我多半是看错了，哭鼻子怎么会轮得到我们付队呢？” 李瑞自顾自的笑了笑，侧目看向对面那一间没有亮灯的办公室，眼神掺着几分积极的好奇。 “只是我很少见付队这么晚不回来，他平时都是在局里过夜的，我想他今天晚上是不是出去办案子了？” 洛鄞现在满脑子都是坠楼案的点滴，根本没心思去应付李瑞的题外话，于是草草说了一个结论。 “也有可能是去探望某个眼睛很好看的小姑娘了吧。” 他却不知。 自己这句话已经揭露了真相...... 第124章 付队真哭鼻子了 “七年前发生在你们家的那场大火，就是你自己放的吧——” 付良澄哑着嗓子撑起声音。 他艰涩地抿了下唇，声音裹着浓重的哽咽，眼眶像是着了火，清晰彻骨的刺痛。 每一阵呼吸都仿佛没过刀尖，难受淋漓的情愫奔涌着要窜出心头。 视线朦胧间，他看见背着身的小姑娘终于舍得转过头了。 “所以啊。” 苏千殷掀眸直视着他，一双幽邃的眸子冰冷剔透，与他眼里狼藉的泪水形成鲜明对比。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小姑娘面色泰然，托起胳膊拧了拧眉头，清扬的声音毫无波澜。 付良澄盯向她的眼神蓦地发怔，刚才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七年前的那个女孩。 挺着娇小的身板无畏的模样。 她总是比谁都平静，就连当初把那条红绳扔在他脸上的时候，她也没有皱过一下眉头。 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对她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 她还真是他遇到过最棘手的杀手了。 杀了他情感的防线，却还可以满不在乎地对他面不改色。 “我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我只知道每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我嘴里念的都是你的名字......就这样傻傻地边念边喝。” 付良澄缓了缓，有些失神地侧过头，不想看见她那张平静的脸。 苏千殷眼里溢出几分无奈。 “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你，我都不想管你今天晚上是要睡大街还是赖在我家门口了。” 她不觉放轻了神色，“趁我有点耐心，言简意赅地说一下你来这里的目的吧。” “是你放的火......” 付良澄瞥过来时，狭长的眼尾颤了颤，语气鬼使神差地软下来，“我想清楚了......只能......只能是你！” 他猛地收声，沉下眸子，罕见地迟疑了片刻，眼底写满无声的酸楚。 那张俊美的脸挣扎着，终究还是艰声说了出来。 “我去查了你姐姐的档案，重新把当时的案发现场梳理一遍，发现了以前没有刻意关注过的地方。” 他耷着脑袋，唇齿间摩挲过低哑的声线，眸子始终不敢抬起来看她，“厨房的冰箱前倒了一把椅子，楼上居民的口供说你向他们借过打火机，还没有还给他们，再加上起火源一直没有找到......我就想。” 付良澄呼吸有些紊乱，他咬了咬牙，红着眼迫使自己继续。 “是你姐姐把借来的打火机放在了冰箱上面，所以案发的当天晚上，你因为个子不够高要拿椅子去垫脚......你可能很紧张，担心鬼还留在屋子里，因此你从椅子上跳下来的时候，才没有去扶起不慎被你弄倒的椅子。” 他冷了腔调，嘴里迸出的每个字眼无论简单与否，都是彻底剖开小姑娘罪行的重要一环。 为了说出真相，付良澄从未如此煎熬。 “那场大火的起火源就是打火机，放火的人就是拿着打火机的你......” 苏千殷见他说得这般辛苦，冷不防地抬手鼓了下掌。 “聪明。” 小姑娘非常镇定，“只是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放火吗？为什么要害得那栋楼的所有人都不安宁吗？” 她笑了笑，唇边攀着冰凉的弧度。 “因为我想让整栋楼的人都陪我姐姐去死。” 第125章 我不是故意的 “不。” 付良澄紧随她的话尾，闷声道，“你不会是这样的人......苏千殷，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真是可惜了你这么相信我，然而，我就是这样眼里容不下别人好的人。” 苏千殷弯了弯嘴角，直白不讳地说，“他们会怎么死与我何干？除了姐姐和我自己，我不会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起半点好感，所以在我点着打火机的时候，我连手都没有抖。” 他看着突然有些陌生的小姑娘，瞳孔霎时一紧，迷蒙的眼神执着地有了几分清醒。 “既然如此，你那天为什么要提醒我赵烨唐有生命危险？后来又为什么要阻止许惠跳楼？你分明是不希望......” “我只是嫌麻烦。” 苏千殷微嗤了下，神色决然，“赵烨唐要是死在那的话，案子的调查会多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许惠要是从我面前成功跳下去了，我还得去警局录个口供，你应该知道我平生最讨厌跟你们警察扯上关系了。” 付良澄像是被她这番话打击到了，漆黑的眸子逐渐明晰，脸上登时消散了好些醺意，脑子中乱掉的思绪慢慢拼凑起来。 他愈发沉着，神色不似刚才那般受伤，语气不再纵容。 “你知道......你跟你姐姐住的那栋楼里还有什么样的住户吗？我父亲那时候告诉过我。” 他顿了顿，眸子有些暗淡，嘴上的话却没有断开过，“二楼有个腿不好使的婆婆，三楼有个拄着拐杖的年轻人，六楼有个不方便行动的孕妇。” 苏千殷低了下头，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是要将沉默发挥到底。 付良澄也不期待她有回复，继言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火势再大一点这些人要怎么办？放了那场大火的你会变成什么存在？” “纵火犯。” 小姑娘扯开清冷的嗓子，“我已经是了。” “苏千殷——” 付良澄震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你要是真的干出什么事我怎么保你？我能怎么保你！” 他劈头冲她喊道，满上怒气的眼神骤地发狂，狠切的声音过分张扬着，竟然前所未有地向她发起了脾气。 “我只会是第一个给你戴上手铐的家伙！” “你拷吧，想把我怎么样都可以。” 苏千殷平静的样子在他看来竟有几分扎眼，“因为你是警察，我是放了一场火的罪魁祸首，所以你有资格把我带走。” 付良澄蓦然刹住了声。 他看了她好一会，硬生生撑起的眼神还是落败了下来。 “你好样的。” 男人僵着嗓子，抿直了发白的唇，泪水再次崩塌。 “你好样的......苏千殷。” ...... 苏千殷最后是怎么推开门走进家里的。 她忘了。 只记得那扇门在背后关上，她就靠在昏白的墙角处缓缓地坐了下来。 屋子里黑得安静。 静到有那么一瞬间，她误以为自己死了，冰凉的躯体与看不清的地面做着伴。 “想哭就哭吧姐姐。” 她感觉到自己的唇在无意识颤动，眼皮不自觉挣扎了几下。 “他不懂你，我懂。” 李司黍很想立马到她面前抱着她。 但是他出不去，只能尽可能地多说说话。 “屋子里不是只有你，还有我，所以放心哭出来吧。” “我......” 苏千殷拖着衣角磨过地面，呼吸一滞，猛地蜷缩起了腿。 她浑身发冷，额头一片密布的虚汗，逐渐空洞的眼神此刻只剩下麻木。 就像一座强撑着的冰墙找到台阶。 猝不及防就崩了。 “我......我没有、我没有故意放火......” 她刹那间耷下了脑袋，把脸埋在了膝盖上的发堆里，曲折微弱的哽咽交错其中。 “我真的没有......” “我没有......”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 小姑娘痛苦地摇着头，手指漫无目的地抓着衣角，大片烫烈的红水灌进眼眶，她狠狠地咬紧了下唇。 脸上的平静被骤起的皱纹撕裂开来，苍白扭曲的嘴角艰难地起伏着，一颤一合几乎要喘不上气。 分不清是说话还是哭。 泪水肆意横行，没过发红的眼角，吻住鼻尖泛起了冰凉。 “没人......没人！会......认真听、我说......我有、说过我的事情......不是、不是没有！” 小姑娘断断续续地大哭起来。 “他们......他们、不会相......信！” “我真的......我真的不想一个人......我想、我想有朋......友！我......我想跟人一起......” 李司黍当下张开她的双臂，抱住了她不停发颤的身体。 “我跟你一起。” “我相信你，我会认真听你说。” “虽然我不是人。” 第126章 他们都说死后要放进这里 苏千殷来到了一个陌生安静的世界。 没有影子。 没有风。 满天卷着阴霞，血云繁华触目，仿佛庞大的美尸断开的头颅，颅内宫殿皆是浑浊灿烂的血光。 苏千殷站在一截残垣上，四面八方栽着高耸孤立的巨石，众根粗壮的荆棘破天而下，肆意猖狂地陷进了偌大的窟窿里。 小怪物？ 她看见窟窿的前方有道颀长的身影，轻易地踩在了一堆层层碎骨筑起的桥梁上。 那道身影仿佛有所感应，缓缓扭过头来，露出一张熟悉刻骨的脸。 真的是你。 苏千殷欣声道，清冷的面孔逐渐被温柔的神色包围，却在触及到他怀里的东西时，瞳孔不可遏制地缩了缩。 李司黍抱着一只浑身溃烂死气沉沉的猫，它冰冷垂下的爪臂裹着模糊的血肉。 “小东西。” 他浅声唤了唤，小心地抱起那只猫，掀起步子向她走来。 苏千殷想都没想就要迎上前去，结果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她挪着视线往下泄，才认清此时的自己原来是一座墓碑！ “小东西，他们都说死后要放进这里。” 李司黍慢慢耷下头，蜷缩起的手指抚摸着它惨色的毛，神色并无异样。 “可是我舍不得......为什么你不能多陪陪我，这么着急死......把自己变得这么难看也只有我能认出你了。” 然后他顶着这张没有情绪的脸掉下了眼泪。 就像温热的太阳融化了眼角的冰，瞬间坠进他幽深的眸子底，刺灼的感觉碍着他扯不开眼皮。 苏千殷亲眼目睹了一切。 她心口一哽，猛地反应过来，卯足了劲大声唤着。 小怪物。 你不要哭。 你不要难过。 ...... 李司黍丝毫察觉不到她的嘶声力竭，任凭滚滚的泪水卖力地砸在小东西身上，一颗紧接着一颗毫不停歇，将他这张灰白暗美的脸衬得生亮。 他固执地问它。 “为什么要离开我？是我待你不够好吗，小东西......你喜欢躺着睡觉的那块木桌上，有我给你烤的好多条鱼，小树林的河边有我给你建的房子，建得比鸟窝都大了好几倍......你为什么还是舍得离开我呢？” 我不会离开你。 我不会。 你看看我。 小怪物你看看我。 苏千殷无声挣扎了许久，她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一座冷冰冰的墓碑，连最简单的拥抱都没办法做出来。 “如果现在的条件是世界毁灭，你们才能相见，才能拥抱，才能抹去对方脸上的泪水。” 她的思绪蹉跎间，身后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个神冷的声音，“那么你会纵容怪物毁灭世界吗？” 苏千殷随声转过身去，眸光忽怔，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行动能力。 唰！ 整个血色的世界猝然缩小成了一个红点，周围的血光疾速倒退，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苏千殷的视野顿时扎进大片白芒，紧接着浮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金色无瑕的空间，和提着一篮子苹果的小红帽。 她迫于扶着帽檐，有些费力地抬起娇小的脑袋，沿上找到苏千殷的眼睛，与其久久对视，随后敞开了嘴巴，稚嫩清绝的声音响彻四方。 “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上你吗？” 小红帽软声道，笑容纯净利落，看向她的眼神却有几分无从捉摸的情绪，并不如脸上这般明了。 “知道。” 苏千殷拉下眸子，平静大胆地望着比自己矮了三个脑袋的她。 “因为你是神。” 第127章 神 小红帽闻言，立马松开扶住帽檐的手，原本纯真的眼神也不由得张扬起来。 “不愧是苏千殷。” 她轻易地感慨了句，然后把装满苹果的篮子利索地往上一提，软糯的声线不觉高扬，眼里划过无数满意。 “不愧是神亲自造出来的人儿，聪明，勇敢，美丽，幸运......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美好的东西都被你拥有了。” “还有我的眼睛。” 苏千殷抬手覆在眼皮上，漏过指缝间的眼神无比的炽热清晰。 “我想的没错，我的人生果然是神给我的，我所经历的一切是神本来就安排好的，甚至包括我和小怪物的相遇......也是在神的算盘中，早就注定了吧？” 她褪去一身平静，露出不解的神情，哪怕自己面对的是一位神也毫不避讳。 小红帽注视着认真低下眉眼的她，顺从直白地盯向自己的模样，竟颇感有趣，灿黑的眸子里愈发堆起笑意：“是神安排好的没错，神在下某盘棋的时候突发奇想，将一颗看着有些顺眼的棋子下成了棋局的中心。” 她眨巴了下眼睛，眉眼弯如月牙，目光透着几分鲜明的愉悦，软软的嘴角生动起来，略显散漫地卷起了一抹弧度。 “神给了这颗棋子生命，也给了她不同于人类的世界，与其说这是命运对你的不公，倒不如说是神太过于关注你了。” 苏千殷眸子一诧，微微有些失神，半晌后正着脸色回应她：“神说我幸运，我却未曾察觉......每个绝对不能与最亲近的人诉说的生活经历，一直在我身上无休止地体现着，更何况除了跟我紧密相连的小怪物，还有什么人能跟我亲近？” “看样子，你已经多了一些你不应该有的东西。” 小红帽贴在她身上的目光逐渐审视了起来。 “从我把你的姐姐带走后，你开始有了悲伤，从怪物来到你的身边后，你开始有了爱这个世界的心思......这些都是我把你做出来的时候，没有添加进去的成分，但是他们教会了你。” 小红帽叹了口气，脸上裹着几分怅然：“我的本愿并不是让你留恋这个世界，你终究不会属于人类的圈子，你该离开，该回到我身边，因为我才是懂得爱惜你的存在。” 苏千殷缓了缓心神，她不是没有察觉到，眼前的小红帽已经把对自己的称呼从“神”替换成了“我”。 她折起眼皮，思索了数秒再次睁开眼睛，眸子放下沉重的深邃，即刻变得清明无波，好似一对幽静的秋水：“我到底是什么？” “你终有一天会知道的。” 小红帽转头把篮子放在地上，回过身时迈开轻盈的步子，意外地走到了她的跟前。 “不用把我看做神，我想以人类的方式来征求你的意见，你愿不愿意为我变得矮一点？” 苏千殷听罢，毫不迟疑地俯下身。 小红帽眼里乍现笑意。 她昂起白净的脸蛋，当其的面欣然满足地笑了笑，跟从大人那里要到糖的孩子该有的神情并无差别。 她猛地张开娇小的双臂，环住苏千殷跟她一样娇软的身板。 “人类都在盼着天使降临人间，祈祷着死神不要过度滞留人间。” 小红帽松了松眉眼，掀起暖红色的唇瓣，声音清脆伶仃，眸子高抬了几分，黑白的眼神温柔又缱绻。 “天使明明是死神弄出来的。” “人类却不知......” 第128章 我看见你也很疼 最后的场面。 定格在小红帽抱着她。 金邃的空间，圣大的氛围。 两道温柔的身影紧紧缠在了一起。 ...... 苏千殷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了靠门的墙边。 从未有过如此煎熬的一夜。 她与泪水同地共眠，皱乱的衣角裹着冰冷生硬的地面，几缕软趴趴的乌丝赖在身边，她的温度没过了浑身硌着的面积。 满眼惺忪渐退，倦意的视线明朗起来时，苏千殷扭了扭有些酸痛的手臂，将其抬到眼皮底下，试探性地摸了摸，结果不出所料的...... 肿了。 她触电般的收回手，捋了捋睡过一觉难得完整的刘海，然后沿着身侧落到衣角旁，张开纤长的手指撑着地面直起身子，嘴巴再次熟练地翕动了起来。 “姐姐，你醒了啊。” 今天小怪物的声音稀奇地清澈平近，不似之前那般磁哑，就像是磨破砂纸的音律被情绪的风铃收入囊中，透过微冷的嗓子夹杂着浪漫的柔声。 “醒了是醒了。” 这具身体直起来后倚着雪白的墙面，唇边的弧度缩敛了几分，气息逐渐沉稳淡冷，换上了苏千殷的声音。 “我没想到我会哭到毫无意识，连衣服都没换就睡在了地上。” 她莫名懊恼着，表情微沉，仿佛失策了一样，“看来今天不能立马出门了，我得洗个衣服，顺便换件衣服。你可得乖乖躲在身体里不能偷看，我会跟之前一样闭着眼睛换的。”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李司黍不禁接过她的话，将积攒许久的困惑摊开来，“其实我一直想问姐姐，人类的身体有什么不能看的吗？” 苏千殷揉了揉眉骨：“这是个复杂的问题......” “哦，是吗。” 李司黍微眯起眼，把她揉着眉的手臂放下来，操控着她的身体慢步走到了客厅的桌子前。 他脚步一顿，猛地叹了口气。 苏千殷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了防，来源却不属于她的情绪。 “姐姐真的不难过了吗......” 她意识到他揪紧了语气，顶着她这张刚睡醒没什么精神的脸，白皙的额头都皱成了川状。 “姐姐昨晚真的哭得好大声......难过到连呼吸都不放过，我感觉到姐姐浑身上下都是疼的......” 他多么想帮她疼。 当她抱着双腿蜷缩在墙角处，他又是多么想将她抱起来。 抱在怀中，就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不会让肮脏的地面吻抚她的身体。 但是他根本做不到，他曾经以为做怪物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现在却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或许他能让自己完好无损，却不能绝对地让自己想保护的人完好无损。 这才是最致命的。 他真的，好想，保护她...... 苏千殷感受着身体里逐渐放大的情绪波动，猝不及防地提起：“其实我昨晚梦见你了。” 李司黍愣了片刻，伸出她一只手臂，有些笨拙地指了指她这具身体，实则是在透过她指向自己。 “姐姐梦见我了？” “嗯，我看见你也很疼。” 苏千殷皱着眉头，神色困难起来，看样子不是很想去回忆那令她差点心绪寸断的画面。 但她还是摆直了眼神，认真地坦言道：“你就像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却又像失去了自己的全世界。” 她抿了抿发干白裂的嘴唇，艰难地描述着她所看到的。 “你一遍一遍地说着......为什么要离开......你明明都哭了却还是那么平静，那么的毫不在意......我没有什么依据，就是感觉你很疼很疼......” 怎么可能不会疼。 她的小怪物，不是没有心的啊。 第129章 事不过二 “我怎么可能会疼呢。” 李司黍漫不经心地笑了下，侧过身帮苏千殷打开客厅的窗户。 一阵暖风卷过，小姑娘乌软的睫羽颤了颤，脸上的笑容似乎都被吹落了。 她却看不到她这具身体的眼神，也就是李司黍此刻透露的眼神，是深沉而空荡荡的。 她只能听见他清澈入骨的声音。 “都是梦，所以姐姐不要被影响了......我没事，我就想知道昨天晚上姐姐为什么要对付良澄那个家伙如此狠心？” 他总算叫对了一次付良澄的名字。 虽然他很期待能跟付良澄上演决裂的戏码，但他深知她不是这样的人。 就像她昨晚自己说的，她是什么眼里容不下别人好的人。 一听都是鬼话...... 苏千殷轻叹了下，一抹异样陷进深黑的瞳孔，眉宇之间散落着几分恍惚：“他......不能再被牵扯进来了，他的命运应该是安分地当个刑警，守护好这座古老的城市，而不是与我纠缠不休。” “你在替他着想？” 李司黍眸露暗光，蹙起狭长的眉头，却故作平静地将她攀在额前的发丝撩到耳朵后。 “那你为什么还怪他当初不相信你？这一怪就怪了七年。” “小怪物，告诉你个秘密吧，我从小就会嘴硬。” 她温声道，“姐姐说我很乖，乖的很嘴硬，从台阶上摔下来也不懂得喊疼，早餐没吃饱也不会撒娇，如果不是她看见我还会哭，她都几乎要以为我是木头人转世了。” 苏千殷其实早就......不去怪付良澄了。 当年的她是个孩子。 同样，付良澄也是个孩子。 他不过是比她高出了半个脑袋，并没有义务要为她撑起全世界。 与其说苏千殷还在怪罪过去那个当着世界的面放弃她的少年，倒不如说她是比谁都清楚，她跟付良澄从来就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披着一身辉亮的警服，适合接近铺天盖地的阳光。 而地狱就只适合她这种人前往。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某天付良澄出了事，苏千殷也会为他豁出去。 但是只要他安好如初，苏千殷就无所谓他的世界是怎样的纷扰紧张。 她会像看待陌生人一样看待他。 “付良澄对我而言不是朋友不是家人，算不上有多重要，却也必不可少，毕竟他可是第一个让我把哥哥叫出口的人。” 客厅涌进大量光线，窗框被尽数阳光吞没，两边玻璃打开的弧度各自靠边，缀着密布曲折的灿烂繁华。 苏千殷倚着窗户紧贴的墙面，半张脸掩在肆温的光芒下，半张脸归于客厅的暗白，形成精致热烈的反差。 “哥哥？” 李司黍扬唇，笑意却不达眼底，语气低调地沉了下去，“要不我干脆别叫你姐姐了，换你叫我哥哥如何？反正我也比你大了好几千岁。” 苏千殷猛地抬手敲了下自己的脑袋，让小怪物深刻地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现实的残酷。 “你想得美。” 她说得利索无情，“事不过二，我不会叫第二个人哥哥，就算你不是人也不行。” “没想到那个家伙在姐姐心中一直比我重要！姐姐果然从未在意过我！” 李司黍瞬间垮下她的脸，满眼不快，强行委屈了语气，透过她的身体控诉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还是不打扰姐姐了，姐姐跟付良澄要好好的，我还是回九幽灯里吧，我会想念姐姐的......” “哥哥。” 小姑娘出其不意地唤了声，清净的眸子登时漫上几分无奈。 “满意了吗？哥哥。” 第130章 只要你不嫌我的身体会变老 清晨滥露暖芒，景色一如淡雅。 天空是放眼而过的湛蓝白澄，盛放的光束烧穿了鲜亮的云层。 黎色席地，秋意绵绵，街头满载一路波澜旖旎的赤辉。 高耸的屋檐上裹着干净刺眼的灼光，屋内的空气夹杂着浓稠宜人的饭香，苏千殷把一盘西红柿炒鸡蛋稳稳地搬到了圆弧形的桌面上。 在这期间她能感觉到，小怪物用她的眼睛看西红柿都看得发直了。 “我就知道姐姐还是在意我的。” 李司黍扯开这张脸柔白的唇角，掀起的笑容温柔剔透，“付良澄什么的终归是活在回忆里的，我才是最应该被姐姐关注的。” 他蜷了蜷手指，沿着桌面拿起她事先备好的筷子，起身把头探过去，往盘里夹了块最大的西红柿狠狠地塞进嘴里。 苏千殷索性把身子让给他了。 趁着小怪物吞咽不断时，她闲着没事低了下头，看着碗里越来越多的西红柿，漆黑的眸子里难得透露出几分专注：“还记得上次坐在这里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说了我不会离开你。” 语落，那只伸向西红柿的手臂一顿，她微张着嘴，里头温吞地传来了李司黍散漫磁性的声音：“结果那天晚上姐姐食言了......” 苏千殷用手背托起了下巴，胳膊磕着桌面，神色自若，眼里都是纯粹而简单的笑意。 她勾了勾唇，笑起来的面孔犹如肆张白皙的梨花，美字足以概括一切。 “我也没想到我会有勇气从那么高的楼顶跳下来。” 小姑娘挑着眉，像是在为自己感到自豪，清冷决然的语气透着几分模糊的轻快，“只是那天我更多是在赌，赌你这个怪物有没有心。” 李司黍弯着唇笑了一下：“如果姐姐真的想要我的心，直说就好，我亲自扒开胸膛双手奉上，不过姐姐得等我先把自己的身体从那盏破灯里要回来。” “实在要不回来......你就这么一辈子待在我身体里也没关系，只要你不嫌我的身体会变老。” 她已经开始随遇而安了。 世界之大，她多带一个灵魂活着也不是什么难事。 “吃饭吧。” 苏千殷替正在想事情的小怪物埋下脑袋，扒了几口饭，后者逐渐回神，她的话语权再次被拿走。 “我突然又想起个正事，姐姐还没告诉我，七年前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 这回换李司黍把她说停住了，她把筷子搭在碗口上，身体一软靠着椅背，神色看起来为难又疲倦。 李司黍察觉她的异常后，不觉脱口想要把话收回来：“不过我并不了解事情经过，姐姐也可以不用告......” “是我拿打火机放的火。” 苏千殷截住了他还未说完的话，沉声道，“因为那是身处绝境的我，唯一能想到的最快让整栋楼的人全部下楼的方法。” 李司黍眸光微动：“姐姐的意思是......” “小怪物，我不知道你对鬼魂了解多少，但是我敢肯定的是七年前害死我姐姐的那只鬼，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鬼魂！” 她也只有在提起姐姐时才会露出这般愤怒直白的神色，眼底几乎被深邃的怒火烧穿。 “那可是一只会披着人皮假扮成我姐姐的鬼！” 第131章 有罪 小怪物在她体内一愣。 他头一回感觉到她有如此深沉强烈的怒火。 苏千殷咬着牙，冷淡的眼神逐渐被堆积成波的怒气搅浑。 她重重地拍了下桌面，无辜的碗筷被迫颤栗，沿上是她迸发急促的气息：“这七年我一直在想那只鬼到底为什么要盯上我姐姐！盯上了又为什么要把我姐姐的脑袋割下来！我姐姐明明那么好......” 她随即冷笑一声，修长纤骨的手指按着桌面，狠厉轻易地撑起了重心，唇角撩起的弧度极致冰凉，微微发白的脸色煞是鲜明。 “直到某天我才终于明白了那只鬼的动机......我姐姐被盯上并不是因为什么富丽堂皇的理由！只是因为她年轻貌美，所以最适合当猎物！” 李司黍缓了缓这具身体的语气，神色莫名：“原来长得好看也有罪吗？” “长得好看哪里有什么罪？” 苏千殷不禁质问，“每次新闻报道出一名女性受害者，我总能看到网上有关抨击这名女性自身外表的言论......如果长得好看也能算有罪，那我还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命运的失误！” 激动的言语戛然而止，她有些艰难地咳嗽了几声，轻微的脚步顺着桌子底下蔓延过去。 她利索地拿起苍白的玻璃杯，仰头灌了口水，下颌柔美的轮廓随着咽水的旋律起伏跌宕。 当她放下杯子时，眼神已经被深邃扎骨的冷漠彻底地占据。 浑身栽满的平静掉得干净利落，幽深决绝的眸子像是盛着夜幕之下翻涨的暗涌。 苏千殷微嗤了下，冷冷地拨平了额前的散发，某一瞬间竟然恍惚地有些不再像那个小姑娘。 经过昨晚那场放肆大哭，她似乎在不觉中解开了自己潜藏心底的某些本性。 神说过。 她被创造的时候。 神给了她聪明，勇敢，美丽，幸运...... 神，却没有说给了她善良。 她的善良原来不是与生俱来的，只是因为她生性冷淡，才会诞生出与之相对立的一面。 然而无论哪一面的她，都是这般聪明绝顶。 “七年前姐姐死的那个晚上，我还没有阴阳眼这种东西，所以根本不可能看见鬼，因此我敢断定，那只鬼杀了人后可以取代那个人的样子！” 苏千殷凝着神色，语气愈发猛厉，“它把我姐姐的脑袋给割下来......是因为它需要我姐姐那张脸！它想用我姐姐的身份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有罪的不应该是它吗？是它的贪婪葬送了我姐姐！” 贪婪的人类死了之后，果然还是贪婪的，只不过换了一种身份继续贪婪着世间所有。 李司黍沉思了片刻，突然觉得除了他的苏千殷，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的不顺眼。 人心的假面筑起光鲜亮丽的高墙，世界被套上了繁华虚无的滤镜。 万千绝色的前提还是得有腐烂的鲜花做奠基。 苏千殷却没有心思去管，世界与她何干，她现在只想揪出那只踩着她姐姐的血走出那栋楼的鬼！ “那天晚上鬼离开前，隔着紧闭的房门向我炫耀，它说我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这次它就大发慈悲地放过我，反正它也不缺我一个战利品......” 她的声音越说越往下陷，陷进仿佛被锋锐的字眼灼烧过的舌骨，牙关切齿，暴怒的神色已经足以将自己的面孔千刀万剐。 “它就是想告诉我整栋楼的人都可以是它的战利品！” 第132章 姐姐很聪明 “所以姐姐放火是为了救人吗？” 李司黍脸色不惊，深黯的眼底意外地平静，“姐姐料到那只鬼完全可以赶在警察到来之前，再多杀几个人，用其他的面孔逃出那栋楼，于是就放火引出了所有人逃亡。” 他操控着苏千殷的身体坐了下来，重新抬起胳膊搭着桌面，端起眼前的碗挨着嘴巴，慢条斯理地吞了一口饭。 他现在明显已经开始适应人类的生活方式了，干饭的举动熟练到底，不再掺有笨拙的成分。 苏千殷颇觉欣慰：“你说的不错，那天大家都在熟睡，我如果三更半夜冲到楼道大喊救命，根本不会有人出来。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事情搞大，把每户人家的门口都用力地敲一遍，然后大声喊着着火了。” “姐姐很聪明。” 李司黍眼里敛着几分无奈，目光低沉却难得舒缓，顺着她的话题加入了自己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 “委屈？” 苏千殷语气平淡，唇身微抿，眼神自然地莫名出神，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 小怪物抬眸叹了下，视线扫过覆着赤光刺眼白皙的窗台，以及窗边摆放的一盆冷草，神色甚是费解：“姐姐善待世界，世界善待过姐姐吗？周围的人有相信过姐姐吗？” 他眉头紧蹙，不觉有些气急，眉眼间的温和一扫而空。 “昨晚那个家伙自以为是地惹哭了姐姐......姐姐为什么都不肯怪他一下？为什么还要把心思浪费在守护他不要被牵扯进来的事情上？” “小怪物。” 苏千殷温声道，“其实我们现在住的这栋房子，是有人资助给我的，在我无法自立独处的那个年纪，还是有美好事物在向我招手的。” 李司黍看起来有几分苦恼，撑着这具身体的额头，放任重心亲抚桌面。 柔密的碎发徐徐而下，搁着卷起来扶住额头的手指，浅乱的发帘后头是一双明晰好看的眼睛。 仔细琢磨，眼宫的殿门白皙剔透且澄净无垠，殿内墨邃无波，座上的眼珠子宛若清澈柔和的乌色琉璃，透露出了小怪物有些复杂的眼神。 “姐姐，我好像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我们才把它叫做世界。” 苏千殷沉着声，脸色认真平和，眸子不由得软了几分，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 “但是回到正题，那场大火的重点并不是在我有没有委屈自己，而是昏迷的我被人从火场救出来，在医院里醒来的那之后，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她到此顿了顿，李司黍轻易地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事？” “那时候我的床边有两个警察，我趁着他们说话摸了一下睡衣的口袋，我却没有摸到我的打火机......我明明就是把它放在口袋里的。” “丢了吗？” 李司黍逐渐起疑，“还是有人偷走了？” “昏迷期间，我隐隐有感觉到似乎是有人把我抱到担架上后，故意摸索着我的口袋拿走了它......现场也找不到那只打火机，意味着警方找不到起火源，也就无法查到是我放的火，只是......” 只是谁会做这种事？ 谁会帮她？ 那个时候的她分明已经无依无靠，有谁能在第一时间判断出是她放的火？又能顺势取走她的打火机？ 绝对不可能是警察。 如果是那辆救护车上的医生，很大概率也不可能。 除非...... 苏千殷缄默片刻，眸光沉了沉。 她低头再次端起碗，仰头靠着椅背，干脆直接地吞了好几口饭。 她刚刚......想到了一个人。 第133章 恶魔 时间定格在七点半的蓝翔医院。 空旷苍白的一截走廊里，沈眠面无表情地扶着一辆推车，漆黑柔绝的头发好似猎鹰展翼，披在了与胜雪的白衣相重合的肩廓上。 她眉眼间缓淡，面孔平静绝美，尽显媚骨天成，裹着金色镜框的狐狸眼一如魅惑，从容得没有半点温度。 车轮辗转间拂过走廊，她优雅深沉的步履摩擦着冰冷剔透的地板，没过膝盖的白大褂笔直颀长，套在脚上的红皮鞋光鲜亮泽。 仿佛有所感应一样，沈眠抬眸幽幽地看了下走廊，瞳孔不禁放大，猝不及防地扯住了前进的推车。 那里赫然站着一个靠在墙边环胸抱臂，轻蔑自若地看着她的护士。 “吴乔慧。” 沈眠眸色微沉，语气轻淡随意，颇有磁感漫不经心的嗓音，似乎混进了一股温柔违和的压迫感。 她当即念出对方的名字，眼神清晰直白，轻描淡写的字句紧随其后：“没想到你会来探望我，看样子你的病房今天很安全啊，他们都不吵不闹......” “再怎么安全也防不住你这个披着白大褂的恶魔。” 吴乔慧轻嗤了下，神情不屑，眸底森然暗沉，透着生冷的厌恶。 “上次不是送进来一个被路过的高中生揍了的小偷吗？昨天有警察来调我们医院的监控了，原因是那个小偷从我们医院离开后，就莫名其妙地精神失常了。” 她直言得过分明了，清澈猛厉的眼神就像是要扒了沈眠的外皮一样，“是你干的吧？进去过那个小偷病房的只有你跟一个小护士。虽然监控显示你只进去了五分钟，警察没有怀疑你，我却很好奇那五分钟里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倒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沈眠松开覆在推车上的纤手，熟练地撂了下头发，面色尽显无害，一双娇俏的狐狸眼难得委屈起来。 “我是护士长，我要救人，我很忙的......” 她无辜且诚恳地说，“现在过了好几天了，我对那个小偷的印象压根不深，只记得他的名字有三个字而已。” 吴乔慧沉下脸，语气冰凉彻骨：“看你演得有模有样的，我都差点忘了你也是偷过东西的人啊，沈护士长。” 沈眠勾起红唇，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幽邃迷离的眼神令人捉摸不清：“吴女士真的好兴致，我的一举一动你都不肯放过。” “是你不肯放过那个孩子！” 吴乔慧脸色一冲，索性挑明了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那个孩子什么主意......我告诉你沈眠，苏千殷跟你完全不是一类人，你休想让她成为恶魔一样的你！” “你为什么要执意把一个小小年纪就敢放火的孩子当做天使？难道你觉得孩子就不能是恶魔？” 沈眠突然道，“吸引恶魔的只能是同类，不可能是天使，我就是因为这个定律才会看上苏千殷的。” “放火？” 吴乔慧抓住她话里的关键，意外地顿了下，随后反应过来，眸子霎时清明许多。 “这就是你七年前在车上偷走她打火机的理由？” 第134章 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偷走，是培养，恶魔会培养一切有潜力的同类。” 沈眠蜷缩起纤白的手指，玩弄着耳边的碎发，神色优雅坦然，唇角张扬的弧度利落鲜明。 “你说得没错，我连孩子都不肯放过，因为像苏千殷那样漂亮的利刃，如果没能发挥她的价值就太可惜了，毕竟这个世界安稳太久会很无趣的......” 她柔和地眯了眯眼，狐眸生辉，眼尾狭长，幽漆的瞳孔里裹着精致的血丝，黑白绝美分明。 吴乔慧薄唇轻抿，盯着她这张美得高雅脱俗简直不能言喻的脸，也险些失神，面色微微发僵：“你还真是毫不留情地就承认了自己是恶魔。” “恶魔做事向来坦荡，绝不会拐弯抹角，跟那个成天让人类绞尽脑汁思考命运的神可不一样。” 沈眠微笑着，声音清浅无瑕，却毫无感情色彩。 吴乔慧皱了皱眉，神色不明地松开环着胸的双臂，挺着身板远离了后背紧挨着的墙壁。 “沈眠，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听你炫耀自己是个恶魔，我只想知道从七年前开始你就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她刻意压低了腔调，冰冷幽长的走廊里起伏着她清晰漠然的气息。 “女人看女人的直觉都很准，我看得出你待在这家医院里绝对不是为了救人，他们都说你能准确判断出病人的生死，很不巧，我是唯一一个不相信的。” 沈眠徐徐抬眸，慵懒地瞥了她一眼：“那你想知道你能活多久吗？” 吴乔慧不禁愣了下，脸色随即难看起来：“你什么意思？诅咒我活不长吗？” “与其说活多久，我觉得重点应该要放在你是怎么死的。” 沈眠缓声道，伸手抚过了玉雕般雪亮的脸颊，柔长的指骨猛地掀下那副眼镜，彻底暴露出背后的狐狸眼。 她蹙眉，眼神温柔致命，宛若清潋旖旎的秋水，只一眼便可惊艳人心。 “所以你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我告诉你？” 沈眠语气微撩，看着对面没有反应的吴乔慧，脸色轻易地平静。 吴乔慧眼里终于有了片刻的恍惚。 沈眠是真的美。 吴乔慧想，如果自己身为男人，可能就会忽略掉沈眠恶魔的本质，低头心甘情愿地为她提起冰冷的裙摆。 可惜自己身为女人。 还是个任性较真的女人。 “你告诉我吧。” 吴乔慧果断地说，“你会提出这个问题，就证明你有让我知道的心思。既然如此，我也想见识一下你这位护士长到底有多神奇。” 沈眠毫无征兆地迈开步子，径直走到她跟前，举起眼镜利索地戴在了她脸上。 “那就好好看看吧。” 沈眠偏过头，耐心地帮她捋顺了垂肩的墨发。 “这是你的死期。” “附赠死因......” 披着白大褂的恶魔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吴乔慧浑身一颤，精神高昂起来，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然后她就看见沈眠给她戴上的那副眼镜里，承载的画面不再是医院的走廊。 而是一座偌大的庄园。 古雅的铁门裹着杂乱粗长的藤蔓，沿下栽满着盛宴般的簇簇蔷薇。 漫天彩蝶狂舞，灵禽生鸣盎然，遍地可见笔直茂叶的蓬树。 就在这片缤纷夺目的缭乱中，吴乔慧透过金色边框的眼镜，还看见了一个满鬓深白的“她”。 第135章 世界上最伟大的聘礼 画面里的“她”深陷其中似的阖上了双眼。 庄园的四周荡漾着暖风，像是没过雪漆的碎发不觉飘拂，起起伏伏地亲吻着额头。 眉眼间爬满柔光，慈爱又安详，暗沉温和的面孔裹着清晰有致的皱纹。 “她”莞尔一笑，抓起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吴乔慧盯紧了镜框中的这一幕，逐渐放大瞳孔。 她目睹了“她”沐浴在神圣纯白的阳光下，头顶耷着鲜亮浓密的白发，坐拥蔷薇丛，娇软的身躯依偎着一只苍劲有力的肩膀。 肩膀的主人也有一头茂盛的雪白。 他挺着背脊，眼神沧桑从容，竟是对着眼前的盛景轻轻地笑了起来。 “乔乔，你还记得我求婚的那天是什么样的吗......” “你别质疑我的大脑。” “她”掀起眼皮，声音低浅柔哑，如漫过山崖的薄暮。 “我当然记得，那天天很蓝，你拖着一只中了子弹还没好得彻底的腿，踉踉跄跄地来到医院的走廊上，一口一个吴乔慧护士在吗，结果惊扰了我的病人。” “她”轻哼了下，伸手熟练地紧紧环住他的手臂，“我刚从手术室出来，白大褂上都是血，可是你一看见我就把我抱住了，同事们都在起哄，你不知哪来的底气竟然当着我的面流下两行泪，哭着让我嫁给你......” “她”微眯着眼，扭过脖子把身子沉下，脑袋又往他的肩膀上挪了几分。 “那会我就觉得你真不像个男人，肯定不会有别的女人要你，所以上天才会派我过来保护你。” “乔乔。” 他顶着一张老脸，神色竟有些委屈，“你这样说我多没面子。” “她”可不管，装作自己老了耳朵失灵了没听见，继续挖他的老底。 “然后你见我答应了，原地立马兴奋地把我抱起来，眼泪都还没擦干，你就带我来到一间病房的窗户前，指着窗外的天空许诺会给我一个平安的国度！” “她”越说越止不住地激动，一把老骨头了还是这么奋起，“我敢保证，你给我的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聘礼！” 他垂眸看着怀中白发苍苍的人儿，突然红了眼圈，再次跟她讲起了自己热烈的一生。 他说他在世界的最边缘待过。 有人脚底踩着岁月，他走的却是漫长的枪淋弹雨。 医生问他受伤最严重的部位是哪里。 他的回答是背。 因为他背过太多，太多，太多曾经并肩的尸体。 后来他带着战友的鲜血和誓言，站在无数掌声簇拥的红毯上。 他平静地敬礼。 对面是整个国度最高的位置。 那天为止，一身荣誉的他也从未轻易落泪。 直到在给他心爱的姑娘求婚的日子里。 他才终于哭了。 哭得很郑重，很坚定。 “我愿意守护他们，因为这是我生长的地方，而且他们当中还有一个你，所以我甘之如饴。你是支撑我爬出战场的血堆，领导我活下去的旗帜。” 他埋下脑袋，认真地拨开“她”凌乱的发丝，吻了一下“她”逐渐冰凉的额头。 两道身影彻底沉沦在铁门背后。 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 冰冷的手指掠过猩红的眼角，撤下了那副眼镜。 吴乔慧早已泪流满面。 她看着站在前方打了个哈欠的沈眠，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原来这就是她自己的死因？ 她...... 跟他一起白头了啊。 第136章 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你真的能看见每个人的生死？” 吴乔慧平复下来后，脱口的第一句话饱含震惊。 “都亲眼见证过了还有疑问，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可怜的吴乔慧女士。” 沈眠语气轻佻，眼神意味不明。 她漫不经心地理了下白大褂，然后趁机逼近了吴乔慧，低头擒住对面那张娇小纯白的脸！ 恶魔面不改色地扯开红唇，发出极浅的笑声，纤长冰凉的手指裹着脸主人的下巴将其狠狠抬起，放肆的指尖流利又张扬地摩挲着柔和的轮廓。 吴乔慧瞳孔瞬间缩起，像被雷劈一样僵持着无法动弹，连最基本的推开都做不出来。 她身为医生应该具备的心理素质此刻全然遗忘，整个人好似精致的木偶套着一件凋零的白大褂，任由恶魔近距离地摆布。 沈眠见状，神色温柔满意，擒住她下巴的手指慢慢松了几分：“我能看见所有人的生死，包括你一位刚出院的病人，他今天下午将会在桥边自杀，但是你无法阻止，生死有命是神定好的规矩。”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戳中了吴乔慧的神经，她沉着脸，眼神逐渐清晰起来，蓦地回过神来把恶魔推开。 “那我们存在的价值算什么——” 她当场咬紧牙关，脸色凝重，质问的语气从颤栗的齿缝间泄漏出来。 “如果照你这么说，我们算什么？这样每天冲进抢救室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我们......有什么用？你早就看清了他们的生死......而我们呢？我们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不是吗？” 吴乔慧根本不能接受。 他们无时无刻双手沾满鲜血地救人，结果到头来却是在做无用功。 就为了完成所谓被神安排好的命运走向...... 无论是走出手术室后面色冰冷沉重的他们，还是躺在手术台上成了永远的人，都不过是神计划中的渺小一环。 他们算得了什么啊......吴乔慧扶着墙壁稳住了身体，僵直的手指颤抖着卷成拳头，瞳孔的黑白被泪光吞没，脸色越发艰难。 “可是不管结果如何，你们还是会选择去做的不是吗。” 沈眠神色淡漠地说了句，转过身去把那辆推车推到前面来，“与其说是命运安排了你们，不如说是你们心甘情愿这么做。” 吴乔慧轻嘲一声，刚止住的泪水再次顺着眼廓断了线，从喉头挤出的哽咽声格外的沙哑清晰：“知道了真相还会心甘情愿吗？” “所以你不会知道真相的。” 话音刚落，沈眠动了下睫羽，眼珠子突然转化成触目的红色！ 是彻骨的惊艳凌厉！ 吴乔慧不觉抬眸，视线触及到她这双红色的美眸时，刹那间失魂似的呆滞在原地，划落的泪水直接冻结在脸上，莫名的滑稽却悲凉。 “我可以让你知道真相，但是只能一小会......恶魔可以反抗神，只是当恶魔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沈眠习惯性的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伸手拿到殷红的唇边反复吻了吻，模样虔诚且满怀爱慕。 “恶魔也开始有了软肋。” 说罢，她果断地打了个响指。 红色的美眸迅速恢复黑白，眼前的吴乔慧也重新有了神志。 “沈护士长？” 吴乔慧愣了下，随后环顾四周，“我不是应该待在病房里的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是来找我借眼镜的。” 沈眠上前拿过她手里的眼镜，平静地戴回了自己脸上。 “是吗？我是走投无路了还是怎么，竟然会向你这种人借东西？” 吴乔慧颇觉不可思议，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指尖碰到些许怪异的凉意。 沈眠轻笑，面孔绝美剔透，狐狸眼却一片冷寂。 “可能也许大概，你是觉得我的眼镜比较好看吧......” 她垂下嘴角，嘴里渐渐没了声。 果然还是。 什么都改变不了。 第137章 好巧 此时的画面转到苏千殷那头。 小姑娘刚洗完衣服，就捧着盆子去阳台晾起来。 事后，小姑娘转身来到窄小洁白的卧室。 眼前摆着墨绿色的衣柜，简约不失精致，她蹑着脚打开门，从里头抽出一件单薄的紧身衣换上，随意却又熟练地撩开了搁在背后的发尾，露出月牙白的颈项和白皙绝伦的锁骨。 她顺手拿起枕头边的红色发带，把洗衣服时不慎裹到些许水珠的头发盘卷起来，才带着小怪物出门。 外面的天空清澈蓝邃，鲜明的阳光散漫地穿过耳边乌发细碎的缝隙，打在她清冷柔和的脸廓上，她深吸一口气，感受天地之间舒畅的灵气。 李司黍与她一同感受着。 “姐姐，这个世界的阳光还是那么的大，那么的碍眼。” 稀奇的是，他没有生出半点反感，“不过能照亮姐姐，它还是有存在价值的。” 虽然几千年前他曾诞生过把阳光堵住的念头。 苏千殷对此毫不知情，只道他是闲来无事感慨几句。 她晃了晃肩膀，不动声色地打开从家里带出来的一把黑伞。 高挑的伞檐悬在天空与头顶之间，浓密深沉的阳光没过伞背，小姑娘挺着娇小的身板遮掩在伞底，整张脸晦剔透暗，透着几分低调的精致。 她的眸子干净黑白，就像清明的雪水裹着幽深的砚台，沿上是她微微抖动的睫羽，抖落了朦胧泛白的阴影。 “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撑伞？” 李司黍低声请教。 “为了防止阳光太刺眼，走路碰壁，我只能加以措施。” 苏千殷把手指覆在冰冷修长的伞柄上，神色理所当然。 然而李司黍都能看得出来事实并非如此，他张了张她的嘴，刚想多问些什么，前方的拐角处突然冒出来一个...... 不是人却很烦人的家伙。 “好巧。” 这家伙顶着一头耀眼柔美的银发，无所顾忌地打起了招呼。 “阿弗斯兰赫修德森罗伊特盖里。” 苏千殷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记下这串名字的，面无表情地张口就来。 弗弗神情愉悦，迫切地抿唇道。 “很高兴你还能记得我，美丽的女孩。” “很高兴我还能再揍你一场。” 李司黍蹙了下嘴角，奋起的声音轻而易举地盖过苏千殷，满脸写着清晰决绝的不欢迎。 “不美丽的家伙。” “......” 弗弗眸色一僵，脸色瞬间阴沉起来，“李司黍，你身为怪物怎么连人类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学会？跟大你一千多岁的长辈说话，你就是这种态度？” 苏千殷当即切换回自己的声音：“不许你这么说他。” “哦？” 弗弗不觉提了下尾音，眼里兴趣愈浓，“几天不见你们的关系竟然更加亲密了？你实话告诉我苏千殷，你是不是爱上你身体里的怪物了？” “你怎么知道的——” 苏千殷猛地瞪大眼睛，眼神尽显无措，褪去平静的声音颤颤巍巍，“我、我......” 她弯唇，迅速一笑。 “我逗你玩的。” 弗弗气得用尽全力拂袖：“你！” 她冷不防收回伞：“不过话又说回来......” 啪嗒！ 伞檐骤然折叠，伞柄暴露在空气中，伴随着一阵狠厉清绝的声响，她眼里笑意尽失。 “我可没有给你说他怪物的权力。” 第138章 伞 弗弗眸光微沉，银色的瞳孔不觉缩紧，准备放些狠话时，小姑娘却比他更快地狠了一步。 砰！ 她利索地转了下伞柄，柄底登时敞开个口子，骤不及防地弹出一截刀尖，雪白锋利且精致决绝。 李司黍总算知道了这把伞的用处。 “如果不想被揍，请迅速离开我的视线。” 苏千殷不由分说地横起伞柄，将刀尖那一头对准弗弗的方向，唇角裹着冷冷的弧度，直白的语气冰凉清晰。 “我知道你是来找事的，但是我很忙，有什么事情就现在解决。” “你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苏千殷。” 弗弗视线没过眼前抢镜的刀尖，扫过她那张平静白皙的脸，眼里竟有几分透彻的杀意。 “那好。” 他再次拂了下衣袖，“我成全你！” 天地喧嚣，银光恍惚交错间，阳光瞬间被清空，地面成就了盛大的舞台，粗壮缠绵的银色藤蔓在他脚下疯狂滋长起来。 苏千殷掀起眼帘，斜目望去，才发现四周没有参与进来的动静早已被迫停止。 对面那条街上站满了形态各异的“人雕”。 风声逐渐被寂静淹没，树叶僵在梢头无法摇曳。 整个世界只有他们在移动。 “原来静止时间这么容易的吗？” 苏千殷徐徐收回视线，淡定地对着身体里的小怪物感慨，“我还以为只有你会。” “他会的可没有我多。” 李司黍漫不经心地狂妄道，熟练地用这张脸露出明媚的笑颜。 “短短几天里你已经教会我怎么写作业了，那家伙可能连人类的作业都没有接触过，而我至少还帮你写完了十几张高考冲分卷。” 他轻轻敛下眸子，温柔自如地借过小姑娘的身体，娇软的指尖利落地蜷缩起来，学着她的样子抚摸着隐隐有些温度的伞柄。 完全被无视的冥王眉头一抖，彻底气急败坏，嘴里堆起的字眼都暴乱起来。 “当我死了吗？你们两个家伙竟然敢视我不存在！我静止时间又不是为了好玩！我分明帮你们把战场都布置好了！你们......” “姐姐这把伞是怎么来的？” 李司黍眼眸微垂，松了松攀着伞柄的手指，神色认真地混进了几分好奇，“我觉得手感不会那么糟糕。” 苏千殷深知小怪物的性子，他说不会那么糟糕就意味着这把伞极好。 “这是一个路边摆摊的老奶奶见我长得有些像她女儿，毫无条件就送给了我。” 她叹口气，眉眼生动，极长的睫羽颤了颤，瞳孔深处像是被温柔冲刷过，清眸尽显珍视。 “她说她女儿是被谋杀的，罪犯虽被绳之以法，但是斩断不了她对女儿的思念。原本这把伞是她女儿特地命人造出来，想要让老奶奶保护自己的。可是那天老奶奶对我说，这把伞更应该留给她女儿保护自己。” 事情过去好几年了，苏千殷却忘不掉那位老奶奶的眼睛。 顶着枯黄沉重的眼皮，也遮挡不住那般决然的苍老凄美，仔细看还带着一股幽凉的慈爱。 老奶奶说自己快死了，以后就不来摆摊了，只是放心不下这把伞有谁照顾。 所以就把对自己而言如此宝贵的伞这么轻易地送给她。 或许答案也不止老奶奶口中的。 那天的阳光比今天还旺盛，苏千殷记得她浑身都是滚烫的，扛着书包遮住头顶一路快步回家。 或许，老奶奶把伞送给她还有另一个善良的答案。 第139章 想死我就成全你 苏千殷低头理了下伞檐褶起的边缘，睫羽微耷，眼眸复杂，思绪陷进回忆里久久没有收回。 “既然姐姐这么喜欢这把伞，就尽管保护好它，千万别让它沾到血了，哪怕是这把伞的刀尖也不行。” 李司黍逐渐攥紧她手里的伞柄，目光清晰狠戾，定定地看着前方的弗弗沉下了脸色。 “姐姐的刀由我来做就好。” 说罢，苏千殷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再次出现了昨晚那样的变化。 就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压力，浑身柔和起来，彻底的解放。 她缩了缩瞳孔，有所感应似的掀眸，亲眼目睹了一团熟悉的黑气飞出她体内后，毫不留恋地远离她，朝着对面横冲直撞。 “我说过！你要是敢动她，我就把你和你的冥府都一并毁了！” 那团勇往直前的黑气越来越膨大，还没有接触到弗弗，就已经化成颀长的人形。 嗷！ 怪物随着一声尖响的咆哮，笔直地划过头顶蔚蓝色的背景板，绝美利落的魂体落下一道黑气，紧接着消散在炙热的空气中。 “阿弗斯兰赫修德森罗伊特盖里！既然你还敢来找她——” 眼看着李司黍就要冲到弗弗面前，那一双鲜明的紫眸蓦地放大，肆张的红唇盛放出一阵炸裂般威猛的怒吼。 “想死我就成全你！” 咻！ 怪物没有丝毫减速地撞过来。 弗弗敛了下银眸，长发被迎面带来的狂风吹得飘起，宽大修长的衣摆随风舞曳着，他的双脚猛地脱离地面，与此同时撞过来的李司黍刚好从他底下扑了个空！ “还敢躲？” 李司黍嘴角骤起冷笑，魂体飞快地抬了个方向，追着已经溜出天际几百米的弗弗从苏千殷头顶飞过。 小姑娘不会飞，只能努力昂起脑袋，径自看向天空，眼珠子随着李司黍的魂体来回移动。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些原本长在地上的银色藤蔓正从她背后摇摆起来，悄无声息地向她的方向蔓延...... 结果下一秒。 嘭—— 地面仿佛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晃动了起来。 苏千殷抱着那把伞原地晃了晃，好一会才勉强稳住身体。 刚才还在天上的李司黍转眼间就出现在了她背后。 她神色有些莫名，扭过头却看见李司黍正敞开手指肆意地拧住了不安分的藤蔓，紧接着暴怒决绝地将它们连根拔起！ “姐姐你小心一点！” 李司黍边说边弯下身，忙着拔藤蔓，侧目看了她一眼，又匆匆别过视线。 “好。” 苏千殷欣然答道，她能看出他那一眼饱含了怎样深沉的情愫。 “敢打我姐姐的主意......” 李司黍沉着脸，低声喃喃，眼神直白犀利地锁定在地面。 拔完所有藤蔓后，他立马抬脚原地蹬了下。 砰！ 坚硬的地面被他轻易地震了震，竟当场把所有银色藤蔓都震飞到空中！ 小姑娘身子一抖，也差点被震上去，好在李司黍及时环住她的腰将她拉回了地面，然后飞上去用手背将其一一斩碎！ 稀里哗啦—— 半晌后。 苏千殷的上空纷纷飘下碎渣。 怪物的手劲确实够狠，她甚至都不能分辨出这些碎渣是银色的。 “李司黍！你竟敢毁我的藤！” 弗弗不管不顾地高吼一声，脸色惊怒地降落到地面。 “我警告过你了。” 李司黍用手挥开那些飘到他眼前的碎渣，慢条斯理地走到苏千殷身边，挑眉直视着脸色极其难看的冥王。 “是你自己耳朵不好使......” 第140章 难道你没人爱 弗弗咬牙，气急地拂了下衣袖，浑身散发着盛气逼人的寒意。 “我不过是要来告诉你们。” 他语气冰冷，“有些事情凭你们的级别是没有资格深究下去的，不然你们以后的生活都将永远不得安宁。” 他抿了抿唇，神情不愉，不怕死的继续打量着苏千殷，沉邃的瞳孔像一口可以吞噬万物的银井，眼睛深处是令人瑟缩的杀气。 “苏千殷，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的。” “啧。” 李司黍唇角渗出冷意，他沉下眸子，眉目一片刺冷，眼睛好似紫色的星辰没过幽水，澄澈而迷离。 小姑娘偏头，望着他暗白绝美的侧脸，平静无波的眼神慢慢席卷了温柔。 “那我问你个问题。” 李司黍忽言道，“你是喜欢吃西红柿还是喜欢吃鸡蛋？” 弗弗不出所料地一愣，眉头紧皱，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危险的言语，却在瞥见李司黍难得专注的眼神时，到嘴边的话又不自觉正常起来。 “我这两个都不喜欢吃。” 他说的是实话。 身为百鬼拥护千年的冥王，他早就习惯泡在冥府的冷气里，不吃不喝也不需要睡，人类的食物对他来说更是半点吸引力也没有。 李司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像在看什么奇怪的生物一样：“但是我和姐姐都很喜欢吃这两个。” 弗弗再度冷了脸：“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没有关系......原来你也知道没有关系啊！” 李司黍猛地抬高分贝，故作惊讶，然后落寞似的耷下眼皮，声音逐渐低沉，神色竟有几分诡异的委屈。 “那么姐姐的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莫名有些苦恼地拧着眉头，眼里裹满不解，像极了得不到回应的孩子该有的神情。 “无论姐姐后不后悔，都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啊......你分明就是个外人不是吗？为什么要来打扰我和姐姐？难道你没人爱？” “噗嗤。” 苏千殷脸上的漠然顿时一扫而空。 她回头看向弗弗，轻叹了下，表示自己实在没忍住。 弗弗彻头彻尾地发狂了。 “李司黍——你耍我？” 李司黍连忙环顾了一下四周。 “我耍的就是你啊，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吗......啊！” 他满眼无辜，语气张扬，“不会有鬼吧？我好害怕啊！姐姐快点保护我！” 说着他还做出了实际行动，“慌张”地扯住苏千殷一只胳膊，埋下脑袋蹭了蹭她的身体。 弗弗：“......” 苏千殷：“戏太过了哥哥。” 好不容易被唤作哥哥的小怪物，还是一脸坚定地把手赖在她的胳膊上。 她有些无奈，却又暖暖一笑，撩起手指熟练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差不多得了，你没看见站在我们对面的那个家伙气得都快把眼珠子给瞪下来了吗？” 正在怒瞪他们的弗弗：“......” “那好，我的话你们爱信不信，但是我以后都不会再理你们了！” 弗弗眼眸微缩，忿忿地拂了下衣袖，转身原地化作银光消失了。 李司黍这才把脑袋抬起来，修长的手指却依然不懈地围着小姑娘的胳膊不舍得松开。 “跑得还真快。” 他缓了缓语气，神情一下子就淡了下去，“不过他刚才说要来告诉我们的事情指的到底是什么？” 苏千殷侧过身突击的捏了下他的脸。 “我们都把人家气跑了，人家怎么还会愿意告诉我们？” 第141章 直到你的时间灭亡 “不管他愿不愿意告诉我们，他的话都只有泡汤的下场。” 李司黍顺势握住了她捏上来的手。 他们的手指缠绕一起，在重新崭露的阳光下，染着一圈鲜艳的光晕，周围静止的世界再次喧哗起来。 对面那条街被人类打破平静，宽阔的街面布满了韵律不齐的脚步声。 “姐姐用不着搭理那家伙，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算最后真的后悔了，姐姐也放心后悔，没有什么大不了。” 怪物的嗓音低哑柔和，有些苍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小姑娘温软的手背，紫眸里裹着不可抗拒的深情。 “只要姐姐放火，我就负责后场，哪怕姐姐把天捅出个窟窿，我也能再造出一片天。” “小怪物这么厉害的吗？” 苏千殷任由他握着，眉眼笼罩在一片暖白色的光芒下，有些刺眼的精致，不请自来的热风吹动着她纤长的睫羽。 李司黍突然松开她的手，绕到后面从她身后接近过来，张开双臂抱住了她娇细的腰板。 这一刻的他极为虔诚和认真，又好像花光了所有勇气，不觉僵直的手指小心不失温柔地覆在她的腰间。 “姐姐，我不想再生神的气了，他到底还是不舍得对我太坏......我现在只想一直抱着你，直到你的时间灭亡。” 他着魔般的低头，紫眸缩敛，眼神肆意缱绻而下，根本毫无矜持可言，尽泛深邃沉重的迷恋。 额前下垂的墨发遮住了他逐渐迷失的脸色，冰凉的红唇攀在小姑娘的肩窝里轻吟着，仿佛真的在感谢上苍一样。 然而好景不长。 苏千殷伸手刚想回抱他，近在咫尺的他却又瞬间化成黑气，毫无征兆地缩进了她的体内。 小姑娘皱着眉，沉默了一会，把僵在空中的手收回来环住自己的身体。 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抱过。 但是一次比一次更加紧密难舍。 “你知道的。” 她肯定而清晰地露出微笑，“我会等你的。” 待她说完，嘴巴还未合上，里头就传出小怪物低沉暗柔的声音。 “我知道我不离开姐姐，姐姐也不离开我。” 他乖巧地点了点她的头，像小鸡啄米一般，顶着苏千殷这张白皙清冷的面孔，竟有几分笨拙的动人。 感情的交流到此为止。 “不过话又说回来。” 苏千殷蓦声说着，眸光微沉，眼底渐渐褪去笑意的装点，气氛似乎也随着她脸色的转变而凝重起来。 “我好像知道冥王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没有验证的机会。” 李司黍闻言，霎时专注了起来，眼神变得深沉，话里行间的温柔顷刻间消散：“那姐姐说说看，冥王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也不卖关子，抿了下唇，细细说道：“冥王说我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我自然就会去想我做了什么，所以......我现在到底做了什么呢？” “无非是答应了一位父亲要找到他不见十九年的女儿。” 她神色挑明，一语道破。 李司黍顿时不吱声了，他极力压制着体内波动的情绪，连大气都不敢出，却还是让苏千殷轻易地察觉到了端倪。 “我知道你知道姜楚楚的下落，也知道你并不想告诉我，但是我没有要逼问你的意思，只是想再教你一件事。” 苏千殷玩弄了下手指，眼神平静似水，就像被雨水拥吻过，清澈且澄美，眸子是见底的明晰。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消失不见了，你把整个世界捅破了都找不到我，那时候的你会有什么感觉，就是那位奶茶店老板失去女儿后的感觉。” 第142章 物是人非 “姐姐，我......” 李司黍沉吟片刻，欲言又止，敞开的嘴角又猛地缩了缩。 苏千殷也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因为他而眉头紧锁着。 她眯了眯眼，将眉头舒展开，启唇道：“小怪物，你不用着急给我答复，只要你能认真地想一想我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好事，毕竟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语落，她就再次被操控着点了点头。 苏千殷不觉莞尔，她知道小怪物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真乖。” 小姑娘恬静一笑，感慨着转了个身，灿白的鞋尖碾过地面的阳光，耳边细碎的风声宛若沉水的铃铛，恍惚动听。 她揽了揽柔顺的乌发，飘拂的衣摆下裹着轻浅的步子，神色散漫不失稳雅，不疾不徐地走到对面那条街旁边的公交站。 没过多久就有一辆眼熟的公交车窜进她的视野，她伸手拦了一下，待车门在自己眼皮底下打开，才提起脚踏了上去。 去往墓地的路程并不漫长，只是中途会遭些颠簸。 苏千殷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视线飘向窗外，幽亮的瞳孔容纳了倒退的五彩缭乱的景象。 漆黑细软的乌丝搁在额前，偶尔随着车身的起伏颤了颤，面上依旧风轻云淡。 她却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司机登时抬头，瞄了眼后视镜，目光短暂地从她身上掠过。 这个小姑娘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司机利索地打着方向盘，晃了下有些酸痛的脖子，也没有多想...... 约莫过了五分钟，小姑娘的站点到了。 司机毫不耽搁地把车刹住，偷偷回头望着她下车的一幕。 咔嗒！ 直到车门转眼间合上后，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想起来了，自己之所以觉得在哪里见过小姑娘，是因为她那一双墨璃似的眼睛，透着几分漂亮的熟悉，特别像自己的一位故人。 司机依稀记得，这位故人曾经拥有的眼睛也是多么的干净温柔，见不到任何欲望的杂质。 但逃不过物是人非。 岁月的打磨，世俗的沉沦，让这位故人的眼神逐渐被欲望侵染了。 最后一次见到她。 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自己目睹了她打扮得光鲜亮丽，踩着并不适合她的高跟鞋，温柔地挽着一个老男人的手臂，唇角撑起了美丽却违和的弧度，眼里没有半点笑意。 “我就是喜欢钱。” “能够站在高处谁会不喜欢啊？” 她说。 “家里那两个拖油瓶能给我带来什么，满屋子的哭声和永远干不完的活？我累了大半辈子，结果还是活成一副窝囊样，而那些只要对着男人笑一笑就能过的好日子，我为什么不能去做？我就想为自己活一次，我没有错。” ...... 司机按了下眉心，把思绪从回忆里抽出来，暗暗地叹了口气，扭转方向盘继续前进。 而下车后的苏千殷早就走远了，背着身与这辆公交车彻底分开。 “姐......姐姐。” 沿途的风声突然混入了不同的声音。 怪物似乎是想通了，终于又借着她的身体开口，到嘴边的话却罕见地磕绊起来。 “你说，我听着呢。” 小姑娘清了清嗓子，温软的声线覆盖过他捉摸不定的嗓音。 “我想清楚了姐姐......” 李司黍沉着声，瞬间果断。 “我还是决定不告诉姐姐。” 第143章 又是坑 李司黍没有任何停顿地说完后，气势又徐徐软了下来，他紧抿着唇，沉默地等待着小姑娘言语上的惩罚。 他已经做好了接受她冷脸的准备，得到的反应却是他意想不到的。 “做得好。” 苏千殷扬了扬眉梢，唇角掀起一抹欣悦的笑，“你早该这样的小怪物，坚定自己的内心，其余的对你来说都是浮云，你也不必绞尽脑汁去思考为什么别人不是怪物，自己却是怪物。”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眼里没过了氤氲柔和的笑意，“既然你已经存在，对这个世界就会有一定的价值。” 李司黍伸手帮她撩了下额前拂起的碎发，声音裹着低沉而刻骨的温柔：“姐姐，有没有人评价过你，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都特别动听？” 苏千殷扑哧一笑，清悦的笑声碎在耳边模糊流利的风声中：“有也不会告诉你，怕你又要因为别人听过我动听的话而闹脾气了。” “姐姐还真了解我。” 他也不恼，动了动她的眼珠子，指着前方道，“墓园到了，姐姐。” 苏千殷放眼望去，视线越过门口捧着花束的人群后，却瞥到了停放在一旁的几辆警车。 她脚步微挪，侧过身避开会碰上警车的那条路线，神色古怪地说：“今天为什么会有警察来这里？” “是付良澄又要出现了吗？” 李司黍微微眯起眼睛，导致这具身体的视野缩小了一圈。 他借着苏千殷的视线扫了一眼警车，眸光剔透冰冷，好似黑白清晰的刀尖陷进眼宫，目光极其不善。 “姐姐刚才说要让我坚定自己的内心，那我就事先跟姐姐说好了。” 他嘴上挂着“说好”二字，却压根不容商量，“如果那家伙这次又惹哭了姐姐，我会毫不犹豫把他丢水里去。” 苏千殷无奈地颤了下睫羽：“这附近是没有河的。” 谁知小怪物神情恣意，心里骤起的怒气活跃地打乱了情绪。 他的语气就像烟花一样炸开，唇齿间溢出张扬的音节，收也收不住。 “那又有何难？我劈开这块土地，把它劈到底不就行了？我就不信我找不到新鲜的水源给他个痛快——” 怪物猛升的音量直接引得不远处的群众侧目过来，好在小姑娘反应够快，及时随着大家的动作转过头，像极了也是被其他声音吸引过去的人。 “我想起来了。” 苏千殷嘴唇忽启，眸底幽光尽显，脸色不自觉收敛，“我们昨晚去墓园的时候，你不是为了打一只鬼弄出了个大坑吗？” 李司黍沉下了声：“是的。” “那你有没有把地面复原？” “忘了。” “......” 她当即恍然，“所以今天早上来扫墓的人百分百会看到那个坑。” 难怪会有警察过来，一个凭空出现在墓地的大坑，怎么可能不会被引起重视？ 果然又是坑惹的祸。 苏千殷不觉伸了伸脖子，微褶的衣领透出几分皎白分明的锁骨，表面晶莹如玉，柔长的弧线别在肩廓，撑起她软雪般发亮的肤色。 她没有去管颈处泛起的凉意，抬头直勾勾地看了一眼门口的监控。 李司黍以为她是担心他们会被监控录进去，连忙出声提醒：“姐姐你忘了吗？昨晚路很黑，是我带你飞进这块墓地的，所以门顶挂着的小东西根本不可能拍得到我们。” “我知道。” 苏千殷深知自己还没老，记性不会差到一夜放空。 “我只不过在想，虽然我们不会被录进去，但是......某个倒霉的大姐姐已经被录进去了。” 第144章 下辈子吧 而苏千殷口中那位大姐姐的名字此时还被困在热搜榜上。 #甄尤希疑似被警方传唤# 她的微博下方早就炸了，各种字眼的攻击此起彼伏。 该用户已成仙：我早就觉得甄尤希不简单了，没想到考试蒙题总蒙错的我这次居然对了！各位，以后请叫我“贱别”大师。 星星到处跑：干得漂亮！就应该把这个风俗败坏的女人从头到尾都仔细检查一遍，看看她是多么的不为人知！ 正在输入：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像甄尤希这样艺德败坏的女星，我竟然还能每天都刷到有关她的消息？ 本人爱情已欠费：姓甄的后台硬呗，一年前不是还曝出她在酒店与某编剧进行见不得人的交易吗？指不定她现在这些资源都是拿自己交换过来的。 贫道不看频道：这个女人什么时候退圈我就什么时候摘下眼罩！ ......退圈？ 甄尤希刚好划到这条评论，贴着屏幕下滑的指尖瞬间一顿。 “下辈子吧。” 她轻言道，侧过身漫不经心地靠着舒坦绵软的沙发，姿势尽显迷人的散漫。 眸色倦怠，长睫微敛，眼神慵懒又有几分不可言喻的魅惑。 偌大清晰的空间里，裹着她身体的睡裙印有前后两只凯蒂猫，俏皮的卡通猫眼富有灵性，栩栩如生。 粉红单薄的裙摆勾搭着沙发边缘，就像是缠着衣线的蝴蝶放弃了飞舞的挣扎，任凭垂挂在身体与空气的深度吻合中。 蝴蝶掀露的一角，能看见她修长皙白的双腿纤若美玉，迎着头顶鲜明四射的灯光，覆着灼白诱人的光泽，摊在沙发尾部的一个皮卡丘抱枕上。 甄尤希低了低头，耷拉的发帘亲抚着眼前冰冷的屏幕。 平躺的膝盖上放着一桶炸鸡，她眼皮都不抬一下就顺手拿起鸡腿咬了又咬，脆耳的细碎声透过雪白的贝齿传出来。 “甄女士。” 陌生清扬的声音响起，如同美妙的风铃轻触冰锐的礁石，婉转且不失磁性。 甄尤希的对面还有一个沙发，穿着便衣的付恩柒就坐在上方，怀里捧着一团不安分的雪白生灵。 大白猫眯着幽眸，优雅地舔了舔爪子，软乎乎的脑袋毫不温柔地蹭着其指尖。 付恩柒却没有把它四处乱蹭的爪子拍开，而是垂下眼帘，手指任性地揉了揉它满身松软的白毛。 警局今天本应该轮到她休假。 如果不是因为洛鄞和李瑞去调查那起坠楼案了，她那个平时滴酒不沾的弟弟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昨晚饮酒导致今天突发高烧。 局里的一部分警力又被局长支走了，去隔壁城市帮助付樾警官调查一起重大的连环杀人案。 付恩柒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待在家里抱着大白猫赖床，而不是接了局长的电话出来办事。 她轻叹了下，话题还要继续：“我来是想问你些事情，昨晚你不是去过菱州墓园吗？你去那里干什么？” 甄尤希依旧弯着脑袋，掩饰眼底的情绪，语气淡漠疏离：“能否先告诉我那里发生了什么？不然我想我应该有权拒绝回答。” 她昨天已经见过一次警察，今天就冷静了不少。 更何况...... 她立时抬眸，与笔挺地倚靠在墙边的裴知茂对视了一眼，又快速沉下眼球。 更何况还有一个影帝闲着没事要在她房间里站着陪她。 第145章 她生病了 付恩柒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那位长相俊美惹目的影帝身上。 她扎进白毛堆里的手指，沿着大白猫蜷缩在她膝盖的脑袋前进，熟练地揉了揉那条软茸茸的尾巴。 “喵！” 大白猫突发猫叫，幽眸里奋起抗议，被她揉住的尾巴随着她的手指一摆一晃的，紧接着荡过她的膝盖上方，生动不断地起伏着。 付恩柒弯了弯唇角，眸色含笑，似秋水波涚，指尖漫过的手感犹如轻抚薄雪，绵软肆意。 大白猫的尾巴在她眼底就像一条白霜凝成的长鞭有了生命，直接把她的膝盖当做舞台，荡起了冰冷轻灵的美丽。 “今天早上菱州墓园出现了一个坑。” 她无视了大白猫妄想挣脱她怀抱的爪子，猝不及防的坦言让甄尤希举着鸡腿的手成功一顿。 后者皱了皱眉，尾音上挑：“坑？” “是的，一个引起扫墓人恐慌的坑。” 付恩柒耐声说道，随即把视线从大白猫身上揽起来，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神色慵懒自若的甄尤希，平静集中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看穿。 “我想知道你大晚上的去墓地是要干什么，挖坑吗？” “我挖坑？” 甄尤希冷嗤一声，突然弯腰把那桶炸鸡放在地毯上，然后面无表情地直起身。 她被吵得都没心情吃炸鸡了。 “麻烦你用脑子想一想，你觉得可能吗？我进墓地的时候一没带铲子，二没开挖掘机，你认为我能怎么挖？用手吗？你自个去墓地挖个给我看看啊——” 甄尤希说到最后语气又不自觉高昂。 付恩柒沉了沉脸色：“甄女士，现在是警方在向你咨询问题，所以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配合回答。” 怎料此言一出，甄尤希的火气就愈发上来：“我不是都已经明确回答过你了吗？除非我脑子坏了我才会挖坑！你还想怎样......” 她抿直了唇，本以为这个双臂裹着大白猫的女人又要因为她的坏脾气开始多嘴了，却不曾想女人霎时扭过头，对着靠墙边站的裴知茂说道。 “她生病了。” 付恩柒笃定地挑了下眉。 裴知茂偏过头，缓缓地对视上她的眼神。 他的面色清冷从容，顶着一双漆黑深邃的墨眸，声音凉薄低沉：“怎么看出来的？” 付恩柒浅浅一笑，低头重新去摸弄那只早就已经放弃挣扎的大白猫：“只要我想，我就能看出来。” “我没病！” 眼看着甄尤希眼神蓄满怒意，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脸色又要崩裂，裴知茂瞬间卸下一贯的冷漠，三步并两步地赶紧来到她的沙发前。 他蹲下身摊开手掌包裹住她纤细苍白的手，仰起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姿势有多卑微。 “没事的，没事的......” 他认真又小心地压下了声，怕惊扰到对方的脾气，嗓音低柔暗哑，像在哄小孩一样，眼里透露出无法遮掩的心疼。 “没事的，啊......相信我好不好，警察不会说出去的......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那，那个坑真的不是我弄的，可是她不相信我！” 甄尤希垂眸看了一眼他紧紧覆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奇迹般的平复下来后，神色竟是清晰直白的委屈。 裴知茂利索地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说谎，所以你放心，我会保护你，在这里你很安全，你也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 说罢，他温柔迅速地松开她的手，侧过身把她放在地上的那桶炸鸡又抱了上来。 付恩柒眼神登时有些发僵，手指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跟大白猫的亲密接触：“......” 为什么她有一种被虐到的感觉？ 第146章 我遇到了一个小孩 甄尤希迫不及待地掩下眸子，头发犹如乌瀑下坠，顺势披散在衣襟后面的那片雪白丛中，优美起伏的锁骨透过发帘若现几分精致。 她低着眉头，视线又泡在了那桶炸鸡里，裹着眼皮的长睫似墨玉般温柔的裂痕。 它们将额前的碎发当做稀疏的舞衣，忽扑了下，就像白孩儿扇动狭长的羽翼，纤细的舞步定格在眼廓顶端，眼圈勾出一层极浅的阴影。 蹲在沙发下方的裴知茂好像一只披着西服的矜贵天鹅，伸长了修长白皙的脖子，与她这张清冷绝美的面容紧密相视，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她安静下来了...... 真好。 付恩柒眸光一抖，不合时宜地出声打破了这幅灿烂和谐的虐心画面。 “甄女士，刚刚是我问得太心急了，我向你道歉。” 她显然顾及到了对面那个大明星的脾气，“我相信那个坑不是出自你的作为，不过我还想再问问，你去墓地就没有碰见其他人吗？” 虽然昨晚的监控未曾拍到除了甄尤希以外的人进出过墓地，但是付恩柒猜测，如果有人在白天伪装成扫墓人走进墓园，等到天黑了就躲在墓地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这样的话，她要查询的人数就更广了...... 好在甄尤希下一句话否定了她的猜测。 “有。” 甄尤希把头埋在炸鸡桶里，嘴里嚼碎了鼓鼓的鸡肉，闷声说道，“我遇到了一个小孩。” 付恩柒蹙眉：“小孩？” “她有......这么高。” 甄尤希捆着鸡腿的手指举到空气中，大致比划了一下。 “眼睛很好看，身材很细，整个人看起来冷冷的。” 她又匆忙收回手，当着付恩柒的面咬了一口鸡腿，才舍得继续正题。 “那个小孩抱了我，还给了我一颗糖，明明冷着一张脸，可是满嘴都是吓唬人的话。” 听到这里，付恩柒的神情突然古怪起来：“她是怎么吓唬人的？” 甄尤希还在顾着吃鸡腿：“就说什么有鬼在我身后之类的。” “果然......” 付恩柒瞬间一副了然的模样，“是她的作风没有错。” 鬼？ 裴知茂蓦地从地上站起来，徐徐向前一步，高大清晰的身影罩住了随他抬头的甄尤希茫然的双眼。 “那个小孩——” 他扯开薄唇，墨眸深沉，盯着眼前愣住后连嘴里的鸡肉都忘了吞的女人，语气隐隐有些迫切，“说她能看见鬼是吗？” 甄尤希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清裴影帝认真决然的眼神时，肆意吃着东西的声音一下子就软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就......一个小孩说的话......” “甄女士，你大可以放心。” 付恩柒不可置否地扬唇，“那个小孩不会是坏人。” “她确实不坏，还......挺善良的。” 甄尤希沉吟了几秒，猛地反应过来，“话说你怎么这么了解她？她不会就是你的小孩吧？” “算是我的。” 付恩柒可不打算把她那个正发着烧闭门不出的弟弟给招出来。 她挪了挪坐在沙发上的位置，张嘴刚想多问点有用的信息，趴在她膝盖上打盹的大白猫突然被一串铃声的震动给吵醒了，身后的尾巴直接竖起来！ “我接个电话。” 她放柔手指安抚着大白猫，然后掏出手机当场接起。 “喂？” “师姐，是我。” 隔着屏幕都能她感受到洛鄞言语间的凝重，“我找到纪嘉禾的死因了......” 第147章 那我就不活了吧 洛鄞跟付恩柒打完电话，就在网上针对甄尤希的发言依然不死不休的时候，他悄悄地登陆了微博，代表警方震惊了全网。 北瞿市刑警：#某男子坠楼疑似自杀，当红女星甄尤希袖手旁观#真相@甄尤希 ［附图］ 有些成天蹲在键盘前的网络使者看到这条消息推送，还没有点开图片就激动难耐地搓了搓手。 他们都不知道已经编了多少华丽刺眼的字句，等着甄尤希的星路彻底瓦解的那一刻正义地献上去。 可是当他们面带微笑地点开图片后。 他们傻了。 两颗眼球震颤了下，死死地盯着图片里的内容。 他们活生生就像被渺小的字眼冻着一样，错愕不堪地僵着脸色，高傲的身板瘫靠在冰冷的椅背上。 图片里不是他们想象的能压断甄尤希最后一根稻草的铁证，而是一封信。 上面每个看着歪歪扭扭的文字。 其实都在把死亡当做信箱。 ...... 我是纪嘉禾。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想我已经死了。 用这种方式让你们来认识我，我很抱歉，却又有点庆幸，毕竟这辈子能让我说抱歉的机会少之又少。 为了写好这封信，我每天到街上讨了点钱，然后给几个放学不回家的初中生零花钱，让他们教我识字。 这种做法或许很不光明，但我还是做了。 算着也有六年了，我的字一直那么丑，丑到连我自己看了都会想笑，可能生而为人真的不适合我，我唯一的用处就是在大冬天，用我的后背把我靠着的那面墙给搓暖。 认识甄尤希的那天是圣诞节，她是个没有名气的小透明，我是个难看的流浪者。 我们在光线不足的街头相遇。 她给了我一颗糖，问我知不知道圣诞树顶端的星星叫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现在也还是不知道，于是我自作主张地给那颗星星取了个名字，叫未来。 遇到她之前我每天都在等死，不会去想什么未来，遇到她之后我才突然知道我要做什么，我想用我的未来给她一个好的未来。 我没有手机这种东西，更不会上网，但是我能从别人嘴里知道你们这几年都是怎么看待她的。 你们说她恶心，说她不配做演员，说她长得像狐狸，说她是娱乐圈的笑点担当。 你们很不解，痛囔着这个圈子为什么不能少她一个人，甚至巴不得她不要活在世界上。 那我就不活了吧。 我会带着你们这些毒骂跳下去，换她一世干净。 你们也都别想用自己烂透的双手，把我的死怪罪到她的头上，因为你们没有本事改变一个死人的说法，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自己。 她是我远远地看着，碰都不敢碰一下的女孩，就这么轻易地被你们敲击出来的文字给弄脏了。 该死的是你们。 所以你们更要活着。 你们一定会记住这一天，有个叫纪嘉禾的小丑替你们所有人去死了，他会觉得不值得，但是他喜欢的女孩值得。 甄尤希是纪嘉禾的光。 你们是把他的光任性地诋毁在键盘底下的罪人，是你们逼死的纪嘉禾，也是你们让自己成为了自己文字里描述的那个笑柄。 你们可以说纪嘉禾傻，可以说纪嘉禾不珍惜生命，可以说纪嘉禾是个废物还试图搞垮你们所有人。 然而就算没有读过几年书，我也知道人是有心的，这颗心装不下其他人也能装得下自己。 我会很期待自己死了以后，你们会用怎样恼羞成怒的文字来美化你们破碎的理智。 你们也可以继续肆无忌惮，继续美丽地狡辩着，只是你们每攻击甄尤希一次，都会意味着我的死亡成功束缚了你们。 天亮了。 再写几句话我就要去死了，我要把最后的文字留给我的女孩。 甄尤希，我想告诉你死去的纪嘉禾是郑重而高兴的，你不必感到难过或者愧疚，因为有你那颗糖才能支撑着纪嘉禾活到现在。 你是我不灭的未来。 赴死是我做过最有价值的一个举动。 我会守着你，无论人鬼。 第148章 人是有心的 这封字迹清晰丑陋的信会给全网带来怎样巨大的冲击力，洛鄞没心思知道，他不过是想给纪嘉禾的死亡画上一个干净的句号而已。 这是他接手过最沉重又最简单的案子。 没有什么施害者的存在，只有因为一颗糖去死的傻子。 可是纪嘉禾又不傻。 那些蜷缩在街头漫长灰暗的日子，他咬着牙挨过了所有白天黑夜，甚至能听他说话的也就只有他身后那堵墙。 直到等来一个透明却会发光的女孩，他才没有再像这般默默等死，而是选择了一条对他而言是光明的路。 或许路的尽头栽满了跟疼痛一样色彩的荆棘，但他即使赤着脚也会忠诚热烈地踩在最高的尖端。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生命能用鲜活这个词语来形容，可是为了他的女孩，他硬是头破血流地鲜活了一回。 纪嘉禾守着甄尤希。 他用自己浑身上下唯一温暖的鲜血做了光的垫脚石...... 洛鄞敛了下眉，拿起手电筒照亮整个废弃空荡的车库，白色温柔的光线徐徐照过每一寸冰凉的角落。 这是纪嘉禾生前待过的地方。 他把他的信折起来放在了乞讨用的铁碗里，还把一叠皱褶单薄的纸币堆在信纸的上方，生怕别人会发现不了。 “他太偏激了，我偶像要是看到他这封信会怎么想？” 李瑞并不如洛鄞那么沉重，直言道，“就算他跟我偶像说不必感到难过或者愧疚，可是他自己也写了，人是有心的，谁能在得知有个人因为自己死了以后还能完全不在意？” 洛鄞听了他的话却平静地一笑。 “如果把纪嘉禾的所作所为缩小成守护两个字，你就会发现他又是多么的理智和悲哀。” ...... 而另一边，付恩柒已经抱着大白猫退出了甄尤希的房间。 紧随其后的裴知茂把门关上后，她就听到里头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剧烈声响。 隔着毫无生气的门板。 噼里啪啦。 付恩柒叹了口气，给已经睡着的大白猫揉了揉毛，顺势张开手指覆住它柔软的猫耳。 她还听到了甄尤希在咆哮。 “滚啊！” 裴知茂亲眼看着甄尤希把桌子上的玻璃杯一扫而空。 啪！ 杯子飞出去晃过她的视野，瞬间坠成一片四溅的碎渣。 “烦死了烦死了！” 她唇齿间迸发紧促的语气，张乱的手指抓着自己那头漂亮的头发，猩红的眸子里狠狠地没过了一层水雾，整张明艳白皙的脸蛋都扭曲起来。 “啊！为什么死的人要是他......还不如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你冷静点。” 裴知茂刚把手从门把上收回，看着她急切又柔和地出声。 “我不想冷静！我真的想死！” 甄尤希突然松开肆意地刮着头皮的手指。 “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 她着了魔似的掀起拳头，一遍一遍重重地锤向自己的脑袋，清脆发狠的力度愈发疯狂。 “甄尤希！” 裴知茂瞳孔骤然放大。 他抬脚毫不迟疑地碾压过地上那些扎眼的玻璃碎渣，快步来到她身前把她那两只无法停歇的手臂给抓起来。 “放手......裴知茂你放手！” 甄尤希歇斯底里地挣扎着，却被裴知茂直接揽腰裹起，转身抱向沙发。 唰—— 他瞅准时机把她放下去，后者纤细的腰板紧挨着绵软的沙发深深地陷了进去。 “裴知茂！你有病啊！” 甄尤希艰难地仰着头，怒瞪伏在自己身体上方的他。 片刻过后，她的眼神竟不受控制地委屈起来：“你把我的炸鸡都弄掉了！” 裴知茂神色微顿，侧过身瞥了一眼那桶被推翻的炸鸡，然后回头弯了弯嘴角。 他的嗓音低沉舒缓，干净自如，近距离地摩挲着她紧绷的每一根神经。 “好，我再重新给你买。” “......” 甄尤希气得把眼里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第149章 你火了 甄尤希这边乱了套。 全网也因为一封信乱了套。 热搜榜上关于纪嘉禾和甄尤希的话题久久不息，充当话题前锋的文字是这样写的。 #她给他一颗光明的糖，他换她一世干净# 甄尤希的微博下面不出意料地再次炸开了锅。 来世做月光：我曾经作为路人来过这个评论区，只留下一个吃瓜的表情，但是这次我真的不想再当路人了。 我不是用手打的字才怪：手抖地点开纪嘉禾这封信后，我反复读了又读，还是无法想象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一头栽下去的。 偶然路过的仙女：这个男人不怕死，也不需要任何同情，因为他是在最清醒最郑重的时刻为甄尤希流的血。 擦玻璃的：我承认我是甄尤希的铁杆黑粉，每天登陆微博的第一件事就是锲而不舍地吐槽她。但是这次为了纪嘉禾，我想维护她。 猫千殿：或许对于我们而言纪嘉禾是被一颗糖冲昏头脑的可怜人，但是对于甄尤希来说，他的死亡却是温柔而虔诚的。 这起坠楼案带给全网的后遗症是史无前例的强大，甚至有几位平时不愿言辞的明星参与进来发声了。 唐倩v：我跟甄尤希有过几次交集，源于网上有人爆料她抢走了我的角色，现在澄清一下，纯属不实消息，真正到了我手中的角色谁都抢不走。 韩烁川v：我想告诉某些两手爱蹭键盘的正义使者，无论你有多想毁掉一个站在高处的人，你都要清楚自己只是圈外人而不是知情者。 林禹辰v：纪嘉禾是个陌生人，他最厉害的地方不是在于用自己的鲜血让世界认识了他，而是在于他死得比谁都认真。 ...... 白天安静的墓地里，阳光分外的肃穆沉重，灿烂的鞋尖隐隐发烫，清冷娇小的面容白得愈发剔透。 苏千殷站在没有扫墓人经过的一座坟墓前。 她低头默默地摆弄着手机，半晌后按了下息屏键，冰冷的黑屏瞬间映出她温和明亮的笑容。 “你火了，纪嘉禾。” 她笑起来连周围的阳光仿佛都失了色，瞳廓黑白交织，眸光闪缩，暖柔的光晕深陷幽波。 纪嘉禾还是那副顶着血窟窿的模样，他扯了扯烂白的嘴角，露出浑浊刺目的微笑：“真是遗憾，如果跳楼的我能被抢救过来，还有机会成为超级巨星呢。” “是啊。” 苏千殷把手机放回口袋，莫名欣慰地点了点头，“看样子你精神不错，都有心思说笑了。” “没有精神怎么帮你办事？” 纪嘉禾挑着眉亮出了手里的相片。 令她有些惊讶的是，纪嘉禾明明浑身是血，却还是把姜楚楚的相片保护得干净如初。 原来他真的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啊。 温柔的纪嘉禾笑得越发放肆：“小孩，能找到一只好鬼帮你办事是你的福气。” “......” 苏千殷已经不想去纠结那碍耳的小孩二字了。 “话说你今天来得好早。” 他突然恢复正常，“我以为你最快也要中午才来。” 小姑娘面不改色：“因为想你了。” 纪嘉禾一怔：“你......” “逗你玩的。” 苏千殷利落地改口，她可没那个闲工夫去引发体内小怪物的怒火。 “我是来问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还需要你提供一下甄尤希的地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现在在哪里。” 她顿了顿，继而又道，“以上就是我这么早来见你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想你了。” 她后半句话是解释给小怪物听的。 怎料纪嘉禾轻咳了一声，飞快地别过那张血脸，轻飘飘的语气像是在跟空气对话。 “可是我想你了啊......小孩。” 第150章 谢谢 然后刚才还在说我想你的纪嘉禾就被小姑娘一掌拍飞了。 嘭！ 这是不远处那些扫墓人无法看见的惨状。 纪嘉禾变成一道漂亮直接的弧线飞出去后，重重地摔了个滚，才血头土脸地扒着地面爬起来。 死去的他又一次体验了皮肉之苦。 “欺负鬼的人不是好人......” 他狼狈委屈地张开嘴，苍白的指尖拂了拂眼角的血灰，“我不过是说了句想你就要被你赶尽杀绝？” 苏千殷比他先一步地沉下脸，她的话语权已经被李司黍抢走了：“是谁给你的胆子想我姐姐？你不准想她——” 纪嘉禾嘴角微抽了下：“小孩，你身体里到底装了一个什么东西？” 小怪物顿时摆直了小姑娘这张脸，神色一冲，傲气得很：“这不是你有资格知道的。” 说完，他霸道地压制住了体内苏千殷想要转换回来的灵魂。 纪嘉禾皱着眉，压了压声：“我又没问你。” “你是想再飞出去一次？” 李司黍狠狠地审视着他。 “嘟嘟嘟......” 此时，这具身体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小怪物脸色阴沉地看了看纪嘉禾，才不情不愿地把灵魂收回去。 苏千殷的神情瞬间软下来。 “......” 拿回身体的她跟纪嘉禾意味不明地对视了几秒。 大眼瞪鬼眼，前者的眼里溢出了些许无奈。 她垂手从口袋里再次掏出手机，头也不低地划了下屏幕，抿着唇把手机放到耳边。 “请问，有事吗？” 苏千殷不紧不慢地说了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手机那头是坐在床头撸猫的付恩柒，隔着屏幕还有几声舒缓动听的猫叫。 她听到耳边传来并不陌生的声音后，立马放下杯子开口道：“付良澄昨晚去见你了？” “嗯。” 对方徐徐又强调了一遍，“有事吗？” “他发烧了，不肯吃药，迷迷糊糊地念的都是你的名字。” “那关我什么事？” 苏千殷抓着屏幕的手指紧了紧，“你搞清楚了付恩柒。” 她不觉轻笑，“他是一个被许多信仰簇拥的警察，而我是一个闲着没事在跟鬼打交道的高中生，你觉得我跟他能扯上什么关系？” 她毫不收敛地说着，被她忽略了的纪嘉禾沉默地走过来。 紧促无声的脚步没有影子，直到她身边时识相地刹住了脚。 纪嘉禾眸露嘲意，低头看着温暖的地面深吸了一口气。 他死后，浑身裹着的气息冰冷彻骨，扩张在头顶的阳光他是永远感受不到的。 像是大自然的怜悯，周围逐渐掀起了一阵暖风。 小姑娘的发丝温柔高扬，随风轻易地飘到身后，落在娇小的肩廓上。 纪嘉禾抬头，侧目看向她清晰雪亮的脸庞，眼神突然一松：“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 他骤地沉了声。 “谢谢。” 你知道吗，小孩。 你不是第一个让我说谢谢的人，却是第一个不需要任何光的滤镜，就能照亮我世界的人。 如果能早点遇上你就好了...... 纪嘉禾看着她的目光温柔直白。 他发现自己明明已经死了，拖着这身轻飘飘的灵魂却还是会有些难过。 是谁说鬼没有感情的？变成鬼之后才有的感情只会更深刻罢了。 站在他旁边的苏千殷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挂完电话后，转过身拧着眉头凑到那张血脸前。 “你刚刚跟我说话了？” 她相信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纪嘉禾笑了，自作主张地盯着她漆黑干净的眸子道。 “我说你头发乱了。” 第151章 想让我陪你过生日就直说 临近午时，阳光盛大扩张，碧蓝的天空缱绻着绵白发亮的云层。 浮碎的光晕扎进云堆，烧透了半片天廓。 整座墓园金灿灿的，有些扫墓人随手撑起了伞。 苏千殷眯起眼睛，将乌亮的发丝撩到耳边，然后把手里这把柄里藏刀的伞也撑了起来。 “你是打算先解决我的第一个问题。” 她温声说道，“还是第二个问题？” “第一个。” 纪嘉禾把手里的相片递给她，“我帮你问了，墓园的每个角落我都没有放过，我还把那些平时缩在坟头不愿出来的同类都抓出来了。” 苏千殷接过相片时，指尖无意间碰了下他冰凉的手指：“我想知道结果。” “没有结果。” 他晃了晃那张血脸，神色遗憾，“按照你说的，我确实找到了十九年前就待在这里的鬼，其中一位生前还是音乐家，记忆力超群，它很坚定地说没有见过相片上这个女孩。” “别的呢？” 苏千殷只关心下文。 纪嘉禾缓声道：“别的鬼甚至能数出这十九年来自己见到不同面孔的人有多少，但是它们的答案跟那位音乐家是一样的。” “是吗？” 她尾音轻挑，面无表情地抚摸着相片上姜楚楚明媚的笑靥，声音沉了几分。 “那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纪嘉禾一头雾水：“哪里有意思了？不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吗......” “如果能问出点什么我还不至于觉得奇怪，可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反而是在变相告诉我答案。” 苏千殷揉了揉眉心，把相片和手机都收回口袋，“毕竟鬼一直能看见人类无法看见的东西，观察力远远高于人类。” 纪嘉禾深有体会：“所以你的意思是？” “能让鬼都观察不到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是人类的作为。” 她低嗤了下，唇角压出冰冷的弧线，眸光意味深长。 “虽然我看不见谁在暗处阻碍我，但是他越这样，我就越会肯定我的猜测。” “你的猜测是什么？” 纪嘉禾不懂就立马问她，态度分外积极，却被小姑娘无情的一句话浇灭了所有热情：“这是你不能知道的。” “行吧。” 他血唇微抿，也不强求，“那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解决第二个问题，告诉我甄尤希的地址。” 苏千殷暗示性地拍了拍口袋里的那块石头，“交易最讲究的就是诚信，既然你已经帮我办完了事，现在就轮到我帮你把事办了。” 纪嘉禾顿悟，开口说了个地址，随后轻笑着附上一句：“可别让我失望啊，小孩。” 苏千殷闻声，蹙了蹙眉，脸色逐渐低沉：“所以我在你看来就这么没有可信度吗？” 纪嘉禾直言逗她：“谁让你还没长大？” “纪嘉禾。” 她突然认真地唤了他一声，“在这里多等几天再走吧，我生日快到了，到时候我会来墓地找你，让你看到我长大的样子。” 他愣了一下，很快又露出那张莫名欠揍的血色笑容：“想让我陪你过生日就直说。” “想得美。” 小姑娘还是这般直接无情，“我不过是想打消你把我当成小孩的误解。” “我明白我明白！” 纪嘉禾忙不迭点了点头，一副恳切的鬼样，“我会竭尽全力等到那一天的，小孩！” “......好的。” 苏千殷当场掉头，“那我走了。” 纪嘉禾毫不留恋地放她远行，还特别亲切地言重了最后两个字：“慢走啊小孩！” 他没有看见苏千殷撑着伞背过身的时候，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也没有看见就在苏千殷走了以后，一道娇小的鬼影从低矮的坟头里冒出来，连忙跟上了她...... 第152章 就这么喜欢她吗 再说付恩柒那边，她被苏千殷挂了电话，面上也没有半分不快。 她蹑着脚凑近床铺，将趴在枕头前的大白猫暂时抱走，然后俯身摸了摸付良澄的额头，简直滚烫得像裹了一块白炭。 “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付恩柒垂下眼睫，瞳孔缩了缩，既心疼又无奈，“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啊。” 他们姐弟俩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家风严肃的环境里，她其实很羡慕付良澄能比她晚一年从肚子里钻出来。 父亲在她还喜欢抱气球的年纪，就已经教她一堆别人家小朋友不会涉及的知识层面，让她写的检讨堆得比三个汉堡的高度还高。 而付良澄出来后，每次面临写检讨的命运，都有她这个天真善良的姐姐顶着小脑袋躲在他的书桌下，像个卧底似的瞒着父亲帮他翻作文书。 他们的关系也不是好到那种没了对方就会天昏地暗的地步，但是在防御父亲这件事情上始终能达成一致。 这样的战友爱持续到某一天，有个小姑娘闯进他的世界，付恩柒才突然失去了作为姐姐的受关注度。 “就这么喜欢她吗？” 她也不指望床上的人能撑开眼皮回答她，“我的傻弟弟。” 付良澄有多喜欢苏千殷？ 苏千殷不知道，但是付恩柒一定知道。 她亲眼见证过付良澄站在小姑娘家门口的姿态，站得比父亲罚站他的时候还要笔挺。 连她搬来他爱不释手的模型枪，尽心尽力地哄他回家吃饭，他都不为所动，稚气未脱的脸庞上是肉眼可见的倔强深情。 “所以啊，为什么会有喜欢这种东西呢？” 付恩柒低喃了句，伸手帮他把下滑的被子又往上一拉。 她细心地拭过他鬓边的汗水，眸光深邃柔和，覆在他耳廓的手指顺势揽了揽他凌乱的碎发。 “既然喜欢，那就好好地喜欢。” “可别再像这样搞垮身体，到时候连警察都没得做，看你拿什么底气去追你的小姑娘。” 她浅声说道，攀附在男人脸上的目光简单温柔，无疑是一个普通姐姐看到自己不省心的弟弟时才会有的眼神。 付良澄似乎是有所察觉，眉头猛地动了一下，与床铺亲密接触的身体却还是死气沉沉的。 再看那只被付恩柒抱走失去了床位的大白猫，此刻正无助又不失傲然地蜷缩在桌子冰冷的一角。 “人类的感情真复杂。” 它举起爪子挠了挠桌面，张嘴道出人话，也不怕会被睡死的付良澄听见。 付恩柒莞尔：“是挺复杂的，可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我们人类费尽心思地去爱啊。” 世界上的感情有千万种。 可是无论哪种，它们延伸的尽头都是心之所向。 房间里难得安静下来，甄尤希哭累了，闹得也累了，不顾形象地就倒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裴知茂叹了口气，眼神宠溺而无奈。 他去隔壁的房间抱了一团毯子，出来后径直走到沙发旁边，将其熟练地盖在缩如蚕蛹的女人身上。 裴知茂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举动了。 他在化妆间给背剧本背得睡着的甄尤希披过外套，在片场给顶着阳光休息的她撑过伞。 他很爱她，也只是爱她。 这是再好的台词功底都无法描述的感情。 裴知茂给她盖完毯子后，略显疲倦地按了下太阳穴，起身正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却突然听见窗户那边传来奇怪的声响。 他疑惑地回头，放轻脚步走过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吵醒甄尤希。 然而还没等他拉开卷帘，卷帘里头猝不及防地探出一只纤白的手，当着他的面直接替他掀起了卷帘！ 哗—— 裴知茂看见了一个小姑娘蹲在窗台上与他四目相对。 小姑娘面色冷静：“你好。” 第153章 我命大 裴知茂眉头一紧，眯起眼警惕地打量着小姑娘，脑海中不觉闪过了甄尤希说的话。 眼睛很好看...... 身材很细...... 整个人看起来冷冷的...... 他眸光微僵，脱口道：“你就是墓地里的那个小孩？” 苏千殷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里抓住的卷帘，娇小的身板晃了晃，从窗台上稳稳地跳下来。 “你是第三个叫我小孩的。” 小姑娘冷漠地说着，窗外的阳光一瞬间弱了许多，散漫的轻风没过窗台，从她背后不怕死似的袭来。 她顶着被吹起的头发板着脸，眼底毫无善意：“给你五秒钟改个口，不然我就堵在这里不让你关窗户。” 裴知茂一愣，脸色不禁复杂起来。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被人拿窗户威胁的情况。 他试探地张嘴想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软的呢喃，硬是把他给弄精神了。 躺在沙发上的甄尤希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紧挨着狭小的沙发翻了个身，裹着那件毛毯继续入梦。 裴知茂转头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才放心地舒展开眉头，回头冲着苏千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千殷觉得自己还是很善解人意的，她立马闭口走到他跟前，用手指了指他背后的房门。 也不知哪来的默契，裴知茂当场拉起她的手腕，走过去打开房门。 他先把小姑娘送到了走廊上，再谨慎地合上房门。 苏千殷趁他背过身的时候，缓缓地走到拐角处，撂了下头发往墙壁一靠，看向他的眼神清冷慵懒。 “想好怎么改口了吗？” 她的目光牢牢地钉在手指刚脱离门把的裴知茂身上，后者沉下眸子，配合地思索了一下。 “那你希望我怎么叫你？” 他把主动权丢给她，“小朋友？小妹妹？小丫头？” “你自己决定。” 苏千殷把主动权又丢了回去，“有小字的我一律不要。” “好的。” 裴知茂顿时了然，“妹妹。” “......” 小姑娘一时竟无言以对，片刻后她以手扶额，勉强地说，“你还是直接称呼我为你吧。” 其实怎么称呼对裴知茂来说都无所谓，他更关心的是眼下的情况：“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 苏千殷也不瞒着他，平静自如的模样像极了报告家长：“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刚才躺在沙发上的那位睡美人。” 睡美人这个词还是她从沈眠那里学过来的。 “既然如此，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爬上来的。” 裴知茂眸色一深，说起来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我所在的楼层好歹也有四十几米的高度，为什么你能毫发无损地从窗户进来？” “我命大。” 苏千殷自然不会把小怪物透露给他，“如果不是这家酒店的安保措施过于强大，光是你们请过来的保镖从门口就能排到前台，我也不会闲得有电梯不做去爬窗。” 见她不打算细说爬窗的过程，裴知茂也没兴趣深究。 “最后一个问题。” 他沉着声，投向对面的目光逐渐审视起来。 “你也有阴阳眼是吗？” 第154章 庆幸 苏千殷注意到他说这句话时用了“也”。 “你的意思是你有阴阳眼？” 她抿了下唇，淡漠的神情难得挤出一丝异样，看似毫无波澜的眼底，早已像惊起白潮的两片墨海。 “六岁开始，我就有了阴阳眼。” 裴知茂大方地承认道，深刻认真的眼神没有半点演戏的迹象。 “我也有。” 刚才还在板着脸的小姑娘突然换了一副面孔。 “我也有阴阳眼。” 她迫不及待地强调，脸上堆起的冷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仿佛就在等待这一刻，漫长平静的瞳仁里是久违的盎然。 只有生活在地狱边境的人才能懂得这种感觉。 苏千殷一直认为阴阳眼是神给自己的恶作剧礼物，直到现在她才猛然意识到，神从来不会偏对某个人。 所以啊，你的头上挂着太阳，并不代表太阳就挂在你一个人的头上。 它把光芒洒向土地，而我们只是恰好站在这片土地上...... 苏千殷一瞬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释然。 曾经的她很不解自己的世界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如今看来，倒不如说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 看一个太阳就有无数种的视角，无数种的心声。 谁不可怜，谁又不幸运？ 贪恋温暖就要经受得住炽火的考验，如果抵挡不住火势的热情，就要具备逃跑的热情。 世界不会为谁而单独开放，太阳也不会为谁而收敛辉煌。 但是即使如此...... “我很庆幸。” 苏千殷盯着裴知茂好一会，竟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裴知茂跟她有同样的感觉。 就像是把头钻进瓶子里喝不到水的乌鸦，抬头时却意外地发现瓶子旁边也有一只在找水源的乌鸦。 “是啊，很庆幸。” 裴知茂嘴角勾了勾，他早已卸下最初的警惕，看着苏千殷的眼神真的就像在看邻家妹妹。 “我还以为只有我能看见鬼。” 他到底还是影帝，那张脸俊美如斯，迎着走廊天花板上的灯光，浑身罩着冷艳发白的光线，眼里笑意朦胧。 苏千殷逐渐放柔了声音：“你过得好吗。” “不是很好。” 他诚实地答道，语气轻松无恙，“从六岁到现在，总有鬼觉得我太帅想要贴我身上。” 苏千殷点了点头：“那我挺羡慕你的，还没有鬼说过我长得好看呢。” 裴知茂立马摆正脸色，毫不犹豫地说：“没事，等我死了一定夸你好看。” 原本气氛到这里还算温馨，却被一道对于裴知茂而言很陌生的男声给硬生生地打破了。 “不需要你。” 沉默许久的李司黍彻底忍不住了，他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出声，苏千殷的身边可能就要多出一个像付良澄一样麻烦的家伙了。 “姐姐好看还需要你夸？你照镜子的时候夸夸自己就好。” 他顶着小姑娘的脸庞狠声说道。 裴知茂嘴角的笑意蓦地僵住了，他的脸色沉了沉，看起来并不欢迎这样的变故：“你是谁？” 他除了满腹疑惑并没有丝毫畏惧。 毕竟看了好几年的鬼，心理素质如果不够好他早就应该疯了。 第155章 怨气 李司黍已经不想回答有关他是谁的这种问题了。 他看着裴知茂冷嗤一声，接着动了下眼珠子，把身体又悄无声息地还给了苏千殷。 苏千殷回过神来后，眼神立马褪去锐气。 她缓了缓，无奈地拧了下眉心，向裴知茂解释道：“他只是我的一个秘密，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 裴知茂点了点头，没有再去关注那个陌生突兀的男声。 做演员最需要具备的能力就是沉稳不乱，更何况裴知茂是从一个捧着主演脚后跟的透明做到今天捧着鲜花的影帝。 他什么没有经历过。 娱乐圈这块地方根本谈不上干净，多年咬着牙的攀爬打滚让他明白，有些秘密不适合知道就不要知道，所以他并不会有想要追问苏千殷的心思。 “你刚才说过你是来找甄尤希的。” 裴知茂主动转移话题，声音清澈又不失礼貌，“那能否先透露给我，你为什么要找她？” “因为纪嘉禾。” 苏千殷语气利落地说，“我相信你们也已经看过热搜了。” 裴知茂眸光微凝，没有否认。 他转身看向甄尤希的房门，眼神不由得深邃起来：“那条热搜我看了，她也看了，她遭受的打击是我想象不到的大。” 他回过身时又蹙紧了眉，像是不经意想起了什么。 “所以你知道？” “嗯，我知道。” 虽然裴知茂没有明说，但是苏千殷就是莫名知道他在讲什么。 “我知道甄尤希的衣服后面有个血手印，那就是纪嘉禾留下的没有错。” 她的手指熟练地探进口袋里，轻易地摸索出那块石子，举到他面前晃了晃。 “我跟纪嘉禾的鬼魂交流过，他拜托我把这小东西交给甄尤希，也许这就是他还未消散的怨气，所以我想帮他解开。” 裴知茂眉头一松，露出理解的神情：“我记得有只鬼告诉过我，它之所以漫无目的地飘荡在人间，不是因为它的怨气过于强大，而是因为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解开它的怨气了。” 他微微一顿，把想要叹出来的气给忍了回去。 “它是被它最信任的朋友推到井里面去的......它朋友很优秀，很讨人喜欢，大家都相信了它朋友的说辞。于是它一直等，一直注视着它朋友，等到它朋友人老珠黄，生命终结的时候，它原以为自己终于能当面狠狠地质问它朋友了，却没有想到......” “却没有想到它朋友始终没有出现，也永远不会出现了，对吗？” 苏千殷猜到了下文，也在意料之中得到了肯定。 “是的。” 裴知茂敛了下眉，薄唇敞开的声音漫上几分怅然。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讲述这个不属于他的故事，因为他根本就无法表达出那只鬼最真实的绝望。 “它朋友没有如它所想的那般变成鬼，也没有被怨气束缚。” 裴知茂徐徐别过头，视线随其涌向那一堵被灯光淹没的墙壁。 苍白剔亮的墙面跟那只鬼的脸似乎重叠在了一起。 “它说。” 他从记忆中捞出那只鬼的话，“凭什么。” 凭什么背了一条人命的人还能全身而退。 第156章 手滑 甄尤希是将近两点的时候醒过来的。 她掀起沉重的眼皮，还没来得及适应瞳孔里突然涌入的光线，就迷迷糊糊地看见有个小姑娘坐在沙发前面...... 她眼皮一抖，顿时精神了起来。 苏千殷正抱膝坐在她睡觉时不慎滑落的那件毛毯上，胳膊磕着膝盖撑起脑袋，神色漫不经心，颇有几分优雅的慵懒。 “起床吃饭了。” 苏千殷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你怎么会在这......” 甄尤希瞳孔缩紧，下巴惊得几乎要掉下来，腿脚张扬着直接从沙发上转移到地板。 许是睡太久的缘故，她的声音凉薄嘶哑，像是枯海敲击着烂石，又像是蒙了一层不愿透风的砂纸，急起来还有点要破音的感觉。 “我找你有事，可以等你吃完饭再谈。” 小姑娘耷下胳膊，手指利索地撑着地板站了起来。 甄尤希眼里的震惊逐渐消退。 她起身打了个哈欠，随后揽了揽那头散乱的长发，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先让我补个妆。” 说罢，她直接赤脚踩着地板，打算朝镜子的方向走去。 苏千殷不经意低了下眉。 突然。 她眼尖地发现，临近甄尤希脚尖的那个地方赫然有一块玻璃碎片...... “小心！” 小姑娘出声的同时，身下的脚已经如同离弦之箭飞奔过去。 甄尤希浑然不觉地转头，眼神里还夹杂着天真的疑惑。 眼看着她迈出去的那只脚就要与玻璃来个亲密接触，那一道娇小的身影奋力一蹬，疾速扑到她跟前。 一只纤白的手闯入她的视野，顾不上温柔地拉住了她的腰，当场将她打横抱起来—— 甄尤希蓦地一阵旋空，紧随而来的是浓重的懵。 她竟然被一个个头根本不比她高的小姑娘抱起来了？ 苏千殷举起手臂的那一瞬间是无法言喻的艰难，好在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及时扯住了差点松脱的手指。 提着外卖推开门的裴知茂，刚进来就看见小孩救美的这一幕：“......” 他突然俯身把外卖放到门边，然后快步走过去。 “把她给我。” 裴知茂语气强烈地说。 他并没有料到这具身体里此刻不是苏千殷的灵魂，而是某个怪物的灵魂。 就在裴知茂想要从小姑娘的怀里接过甄尤希时，李司黍眉头皱了皱，目光极其不友善地伸手一推。 然后裴知茂就被华丽地推飞了...... 砰！ 他懵着张脸硬生生地撞翻了身后那张桌子，这可比他在片场拍打戏要疼得多。 幸运的是桌上的东西早就被狂躁时期的甄尤希一扫而空，他的身体才没有造成更多的破坏。 甄尤希目睹这一幕后理智几乎被震得粉碎，而抱着她的当事人却还在冷静地打圆场。 “我如果说我是手滑......” 小姑娘很无奈，“你信吗？” 鬼才会信！ 甄尤希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对面的裴知茂手指发颤地扶着桌角稳住了身子，姿势狼狈又潇洒，眼神不是一般的复杂。 他不知道的是。 此时此刻不远处有一个摄像头，正对准了房间里那扇没有关上的窗户...... “大新闻啊！” 站在天台上的狗仔成功录下了刚才的画面。 “国民影帝裴知茂溜进甄尤希的房间，追爱不成反被女情敌一掌打出了情伤！” 他兴奋地捧起摄像机，恨不得直接对着摄像头亲一口。 “这个标题甚好！” 第157章 他是一颗星星 狗仔满心觉得自己的年终奖金稳了。 他美滋滋地抚摸了一下摄像机，迎着美好的阳光在天台上伸了个腰。 可怜的他并不知道，正是这样美好的阳光引起了摄像头的反光，然后成功把他暴露了...... 房间里的苏千殷把甄尤希稳稳地放下来后，冷不丁转头瞥向窗外，不远处的一处反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左右看了甄尤希和裴知茂一眼，忽然弯唇一笑：“我出去办件事，很快就回来。” 话音刚落，小姑娘没等他们惊讶就跑过去扒住窗台，在他们的注视下灵活地用腿跨上去，接着勾起身板，果断地松开手狠狠地一跃！ “啊！” 甄尤希几乎是下意识地跑到裴知茂身边抓住他，肉眼可见的恐慌没过了她精致的面容。 “她......应该不......” 她殷红的唇角翕张起来，声音清脆恐惧，慌乱的气息断断续续地撕裂了她吐露的字眼。 “不......不会死了吧......” “不会。” 裴知茂的反应是情理之中的冷静。 他可是亲眼见过小姑娘爬窗的模样，所以压根不会担心她会不会摔个粉身碎骨。 只是他的冷静无法分甄尤希一半。 “你怎么知道不会？我们这栋楼有多高你不知道吗——” 甄尤希失控放声，转身想要自己去窗户边看个清楚。 怎料裴知茂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她试图松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相信我。” 他的手握着她紧若铁钳，片刻后见她稍微冷静下来，指尖才微微松动，磨了磨她白皙的手背。 “如果她有事，我就会跟着她一起跳下去，所以请相信我。” 他知道自己这句话过于偏激了，可是如果不这样，狂躁在头上的甄尤希根本不会听进去。 “裴知茂。” 甄尤希突然沉下声来，“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裴知茂眸光一动，却没有回答。 “我讨厌你明明不是他，却总是跟他一样了解我。” 甄尤希抬头望着他。 她知道，他是一颗星星，光芒大到可以盖过娱乐圈半片天。 她也知道，他爱她。 所以好多个白天黑夜，她都在扮演一个不知情的人。 演技最好的一次，是那天她接过他捧来的水时，还半真半假地嘲讽了他。 “没想到坐拥粉丝千万的大影帝，竟然会如此讨好一个负面新闻满天飞的黑料女星......你说如果我现在拍照发个微博，你那些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粉丝会怎么想？会不会气得拿刀要来砍我？” 这段戏谑无情的话用尽了她所有的经验。 可是裴知茂是真的傻，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 那天他依然微笑，依然关心地问她水够不够喝，依然在到点的时候温柔地催她去睡觉。 这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是裴知茂冷漠的背影，要的是他被伤得彻底，不愿再踏入她的房门。 “为什么。” 她瞳孔缩了缩，第一次在看他的眼睛时会感到无力。 “就这么非我不可吗？” 她甚至直接捅破了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说得清楚彻底。 裴知茂没有半点反应地静静看了她片刻后，别过脸抿了下唇，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然而等他组织好准备开口时，眼前的女人却猝不及防地踮起脚，迎上凑近他的脸。 她抬起那只没有被他握住的手臂，发狠地掠过他鬓边的碎发，然后顺势揽住了他的脖子，高傲强硬的神色竟有一瞬间的放松和温柔。 紧接着。 裴知茂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被她给轻易地堵住了...... 第158章 差点毁了你们演艺生涯 他们迎来了一次无声的四目相接。 裴知茂瞳孔震颤着，眼底的冷静被她凑近的气息所击溃，眸色只剩一片茫然。 他的大脑早已堕进空白，破碎的思绪无路可去。 他的神情复杂却温柔，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僵了僵，随后被她轻易地挣脱开。 甄尤希终于比他冷静了一回。 她是禁锢他的神明，简单的一个举动就能让他抛掉那些繁琐的理智。 她在让他死心。 就像疯狂的死士献给病重的王子一支舞蹈。 王子愈发不能自拔，死侍却捧起王子赠予自己的宝刀，踩着冰冷深刻的舞步来到王子床前。 而甄尤希就是这个补刀的死士。 她知道王子爱她，所以在王子的心尖上刺了浪漫的一刀。 等到可怜的王子恢复神智，她早已后退了一步。 房间逐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苏千殷拖着被打晕的狗仔重新爬回窗台上时，就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这两人怎么看对方都不眨眼的？ “你们好。” 苏千殷替他们眨了一下眼。 最先转头的是甄尤希。 “辛苦你了。” 见到活着回来的小姑娘，她出乎意料地淡定，“进来坐吧。” 苏千殷也不客气，借着李司黍的力量拖起那名狗仔就跳进了房间。 甄尤希见状，神色有些莫名：“这是？” “差点毁了你们演艺生涯的人。” 苏千殷翻过狗仔沉重的身体，把他晕过去也死死抱在怀里的摄像机给强行掰了出来。 狗仔登时惊醒。 他诧异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当看见裴知茂这尊娱乐圈的大佛时，眼神秒惊恐，手脚慌乱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裴、裴影帝......你你你听我解释！” 他刚挺起身板又瘫坐了下去，话都说得不利索，先前在天台上的喜悦早已一扫而尽。 裴知茂心情正不好，闻言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闭嘴。” 狗仔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他可没有忘记昨天晚上裴知茂说过的话。 “下次再敢给我乱拍，就不只是删掉这么简单了。” “我会连你一起删......” 他才不要被删！ 狗仔满头大汗地故作镇定，他飞快地扫视整个房间，目光在甄尤希身上停留了一下...... 不，不行！ 这个女人可是出了名的黑料女王，他找她求情不就是找死吗？ 他赶紧收回目光，扭过头却盯上了站在旁边看戏的小姑娘。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挺好说话的，于是连忙扑过去扯住了她的衣角。 “叔叔错了！叔叔下次再也不会了......你帮叔叔劝他们消消气好吗？” “我想叔叔你是误会了什么。” 苏千殷觉得他会来找自己求情简直是勇气可嘉，“你还记得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人是谁吗？” 狗仔拼命摇头，却见小姑娘露出一个微笑：“就是我。” 狗仔大惊失色地松开了她的衣角。 “叔叔，虽然是我害你身处绝境，但是你也不至于这么怕我。” 苏千殷轻描淡写地说，“我只不过是把你打晕了再拖过来而已。” 而已？ 这叫而已？ 第159章 你们吵架了 狗仔张皇失措地跪坐在地上，无比想要再晕过去一次。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苏千殷事不关己地看向他们。 甄尤希刚好错开她的目光，试探性地看了一眼裴知茂。 瞧见他沉着脸没有任何表示，甄尤希也不恼，主动开口道：“把摄像机给我吧。” 狗仔猛然疯狂点头，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却绝望地摸了个空。 摄像机不知什么时候脱离了他的怀抱。 他愣愣地抬眸，才发现刚刚还站在旁边的小姑娘已经走到对面，把他那台摄像机交给了甄尤希。 甄尤希勾着红唇接过摄像机，手指紧挨着按键，用力地扣了扣，里头的照片和视频开始不断被删。 狗仔见这一幕很痛心，可是狗仔不说。 “好了。” 甄尤希删完所有关键信息后，意外地绕过苏千殷走上前，俯身礼貌地把摄像机放回狗仔的怀里。 狗仔乍地瞪大瞳孔，受宠若惊地抱紧了摄像机，生怕对方一个转身就反悔了。 全程旁观的小姑娘卷了下手指，漫不经心地玩弄起耳边的一缕发丝。 “你就不怕他下次还会继续跟踪你们吗？” 她眼眸微挑，唇齿间没过慵懒温柔的声线。 还没等甄尤希回答，许久不说话的某尊大佛突然加入了话题。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就行，午饭我已经带上来了，就放在门边，你们先吃吧。” 裴知茂刻意用了“你们”，没有单独指向谁。 甄尤希的嘴角似乎垂了下。 随后，她再次轻而易举地展露笑靥，忽略了心底的一抹异样，明艳绝伦的脸蛋上依然是那般高傲从容。 她知道他找回了冷静。 就连现在从她面前经过时，他的目光也没有丝毫偏移。 可是。 又如何。 她不过是帮他把错位的感情拉回正轨罢了，有什么可在意的？ 甄尤希徐徐收回视线，揉了揉眉心，不打算再去留意那个男人。 裴知茂似乎也没有在意她的反应。 他坦然自若地走到狗仔身旁，揪住其胳膊，迅速又不失优雅地将整个人原地拉起来。 然后他就带着这个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狗仔离开了房间。 砰！ 清脆决绝的关门声暗示着少了一个人。 苏千殷循声望过去，看着紧闭的房门，终于把心底的疑惑给问出来：“你们吵架了？” 她觉得裴知茂这个样子的离开实在很反常。 “如果真的跟他吵架了，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安静了。” 甄尤希弯了弯唇，想笑一笑来缓解气氛。 却有那么一瞬间，她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你要不要也吃个饭？” 甄尤希径直走到门口提起那袋外卖，刚转身就听见小姑娘平静的回复：“不用......” 苏千殷蓦地刹住了还未说完的话。 她缄声片刻，突然改口：“那我跟你一起吃吧，多少钱我再转给你。” “你一个小孩就别跟我谈钱了。” 甄尤希把那袋外卖放到桌上，一边拆开袋口，一边勾起脚尖把靠近桌底的椅子给弄出来。 “你可知道，姐姐一部戏的片酬就是这顿饭的好几倍。” 女人毫不夸张地说。 “那行。” 苏千殷也不客气，她刚才之所以突然改口，就是因为身体内的小怪物在用情绪的波动告诉自己...... 他饿了。 第160章 我跟着你 裴知茂大力地拽着浑身发僵的狗仔来到昏暗的楼梯道。 离开甄尤希的房间后，他就彻底暴露了自己最坏的一面。 啪！ 狗仔被男人挥张的手臂霸道地甩到了墙上，眼泪都差点被甩出来。 他的后脑勺磕着冰冷的墙面一阵生疼，凌乱的男子气概却还是让他忍住了没有叫出声。 “我给你两个选择。” 裴知茂站在楼道最暗的一处角落，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听见他低沉无情的嗓音。 “第一，跟着我。” “第二，我砸了你的摄像机。” 狗仔听罢，眼里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 “裴影帝，我跟着你！” 他急忙抱着摄像机朝冷眼看着的裴知茂弯下腰，以表他的忠心。 “好。” 裴知茂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微垂着眸，睫羽轻颤，覆下的阴影刮碎了眼底的柔和。 他的目光晃过眼前比他低一截的狗仔，冰冷的语气没有丝毫改善：“从今以后你和你的摄像机都只能为我所用，但凡让我发现你有一点背叛我的心思，你就别想混了。” 狗仔绷着脸点了点头。 “现在由我给你发配第一个任务。” 裴知茂根本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时间，“我要你在三天内从你的同行手里，拿到六年前有关裴知礼的所有跟拍资料。” “裴知礼？” 狗仔一愣，这不是裴知茂的哥哥吗？ “看来裴影帝跟裴编剧的关系并不如圈里传的那样不合。” 狗仔抱着讨好他的心思感慨道，“都已经过去六年了，裴影帝还是没有放弃寻找裴编剧......以后我要是再听到圈里有人散播那样的谣言，我一定会替裴影帝狠狠地教训他们！” “我并不是为了找裴知礼。” 裴知茂无情直接的话犹如一桶凉水，浇灭了狗仔的热情。 传闻是真的。 裴知茂确实不喜欢他哥哥，就连嘴里含着他哥哥的名字时，他的眸子都不可抑制地一暗。 他知道，自己要裴知礼的资料不过是想自不量力地去......扮演裴知礼。 如果裴知礼还在的话，自己一定会像个疯子一样去追问他。 究竟要撞破多少南墙...... 才能把甄尤希放到身边？ 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想起的甄尤希，此时此刻正沉迷在了餐桌上的美食堆里。 她端起碗优雅地喝了一口鱼汤，然后把碗放回原位，用手迫切地剥开通红剔透的虾壳，把一只已经不热乎的龙虾利落地丢进嘴里。 再看对面，苏千殷的吃相就与此大相径庭。 她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唇齿间还叼着奶茶的吸管，一只手就又拿着肉包子从艰难扯开的嘴角硬塞了进去。 她整个脸蛋鼓鼓的，软软的，竟难得有几分赏心悦目的萌感。 甄尤希看这一幕看得手中的虾都忘了剥：“如果不是见你如此娇嫩美丽，我都要以为你是好几天没吃饭了。” “......” 发出一阵吞咽声的小姑娘没时间回答她。 除了惊叹只剩惊叹的甄尤希却不知道，小姑娘这样的吃相实际上是被操控出来的。 毕竟某怪物一见到好吃的就掩盖不住自己的真面目了。 不过苏千殷无奈归无奈，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身体交给他。 谁让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她会这样惯着他了。 第161章 你一点也不傻 因为那名狗仔的缘故，窗户的卷帘已经被重新拉上。 房间里的光线被遮了一大半，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吃饭。 “我差不多吃饱了。” 甄尤希把筷子放在碗口，手底下发出清亮的触碰声。 她看着还在埋头干饭的苏千殷，盈盈一笑，墨璃般的眸子里仿佛藏着黑白星辰，眼神柔软似水，瞳孔深处尽是温柔的领地。 再顺着她的眼睛往下，刚才吃龙虾时有些许油汁沾到了她的红唇，为她鲜红欲滴的唇色增添几分润泽，就像含苞待放的赤蔷薇，似乎有许多秘密，又似乎就是这般的简单迷人。 窗户那边漏过卷帘的阳光，从背后漫上她修长的白颈，轻柔地陷进她的长发，发丝覆盖的锁骨被衬得雪白鲜明。 可惜的是，视线泡在碗里的苏千殷并没有欣赏到她的美颜。 “小孩，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了吗？” 甄尤希起身笑吟吟地帮对面的人重新舀了一碗汤。 李司黍抬头，顶着这具身体接过那碗汤，然后把体内苏千殷的灵魂给换了回来。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苏千殷拿回身体后，也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继续端着那碗汤仰头喝了下去。 甄尤希耐心地等她喝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面。 “我怎么会知道？” 她的声线散漫张扬，却又格外的轻灵悦耳，短短六个字的尾音挑起了一番勾人的韵味。 苏千殷咕噜几声，把汤全部灌进肚子里后，毫不耽搁地放下碗。 而那只被她空出来的手突然就伸向对面。 甄尤希看了看她娇小白皙的手，不知怎的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把一包还未拆封的纸巾沿着桌面朝她滑过去。 苏千殷收回手，及时按住了那包从她的碗旁边滑过的纸巾。 “你当然知道了，大姐姐，你一点也不傻。” 她平静地拆开包袋，拿出一张纸擦了擦嘴，“一个到如今这般地步还能坐着吃饭不看手机的人，怎么可能会傻？” 小姑娘说着还轻笑了下。 甄尤希微微抿唇：“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网上很多无关紧要的人都发声了，可是媒体最关注的还是你这个当事人，他们都在期待你说点什么，可是你什么都不说。” 苏千殷收起笑容看着她，“大家原本都以为你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会借着纪嘉禾事件的势头把那些负面新闻推翻，结果你却保持沉默到现在，从这点上就可以看出你一点也不傻。” 是的。 保持沉默才是最明确的选择。 纪嘉禾虽然是为了甄尤希而死的，但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甄尤希如果专门为了他的死亡发声，就等于在给那些媒体接下来的报道做铺垫。 他们可以把枪口从甄尤希面前撤离，去对准那些黑过甄尤希的群体，新的一波舆论就又要开始了。 舆论这种东西就像一匹不咬死猎物不松口的恶狼，如果跟它硬碰硬，最终只会头破血流越陷越深。 倒不如放任它咬，吸引其他的恶狼来跟它争夺食物。 一个林子不止有一匹恶狼。 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圈子不可能只有针对一个人的舆论。 打败舆论的只能是舆论。 甄尤希就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才能在全网黑她的同时，依然能红遍娱乐圈。 她不会刻意去澄清某些爆料，也不会干坐着什么也不做。 她照样拍戏，照样赶通告，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笑话送上门，如今却变成了所有人都蹲在她门口等着看她笑话。 一开始她是被动的。 现在那些人才是被动的。 苏千殷看着甄尤希的目光深了几分。 不愧是黑料女王，能做到被人在黑料后面加上“女王”二字也是厉害。 第162章 他傻 “是的，我知道。” 甄尤希轻叹一声，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内心，“我知道你是为了纪嘉禾来找我的。” 苏千殷点了下头，面无波澜地将那张用过的纸巾卷在手里，准备等会离开时找个地方扔掉。 “那你是不是应该顺便跟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对这点好奇得很，“我不清楚是我说过的哪句话，会让你觉得我是为了纪嘉禾而来的？” “不是你说的话，而是你跳窗的那一幕才让我察觉到了什么。” 甄尤希眼尖地发现她手里正揉着那个纸团，便再次起身把一个装满虾壳的碗递过去，用下垂的眼神示意她把纸巾丢这里面就行。 “我不傻，所以我也知道一个正常人不可能从这里跳下去，还能完好无损地回来。” 甄尤希等她丢完纸巾后，才收回碗重新坐下去，继续说道，“我已经开始相信你在墓地里跟我说过的话了，或许你真的能看见鬼......” 苏千殷松松一笑，手指顺着口袋往下掏出那颗石头，放到餐桌上。 甄尤希眸色顿时缩紧，她一眼就认出了那颗石头。 苏千殷没有错过她表情的变化：“我确实能看见纪嘉禾的鬼魂，他......不恨你，但是我能看得出他很绝望。” 甄尤希抿唇盯着那颗石头没有反应。 “他曾经把你视作光，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愿意照亮他的人。” 苏千殷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诉一件无关轻重的小事，“可是他没有想到，最后竟是这道光让他堕入了更深的黑暗。” 对面的女人蓦地沉下脸，低声说道：“他傻。” “我知道。” 小姑娘出乎意料地认同，“只有傻子才会在死前那一刻还在想着别人......可是你看见他那封信后，除了震惊就真的没有丝毫动容吗？” 甄尤希沉着脸色，已经给了小姑娘明确的答案。 “大姐姐。” 她两手按着桌面缓缓站起来，脸上依然裹着清浅的笑，“你真不愧是一个演员。” 苏千殷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打开房门走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甄尤希一个人。 她用手撑起脑袋，一直冷淡的眼神突然破碎，涌进来的泪水扑灭了她瞳孔里的星辰。 “是啊，我是演员......” 她一笑，紧绷的脸颊就彻底松开，泪水撑开了眼角肆意滚下。 “我是演员......所以才要演啊......我只是不想、我只是——” 女人猛地笑出了声，随着泪水越来越多，她笑得越发厉害，仰起脖子直接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对着天花板用胳膊覆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就是这么坏啊！” “我用一颗石头换来了一个傻子的守护！哈哈哈......哈哈......” “开什么玩笑！” 甄尤希嘶喊着放下胳膊，露出那双猩红美丽的眼睛，整个人瞬间又冷静了下来。 纪嘉禾那封信里有句话错了。 他说他要换她一世干净，可是她分明一点也不干净。 从那个人失踪以后，她最在意的人就只有自己。 或许现在的她会为了纪嘉禾挤出一滴两滴眼泪。 但是明天后天呢？她还不是照样会拖着华丽的裙摆，出现在耀眼的娱乐圈，熟练地露出那些虚假的微笑。 走这条路的人最需要的就是要有一颗只对自己热情，对他人无情的心，才能心无旁骛地站稳脚跟。 “永远不要把别人当做光，只有自己闪闪发光才能走得最久。” 她深吸一口气道。 “纪嘉禾......你就是不懂这个道理。” －－－－－－题外话－－－－－－ ［关于这本书的更新］ 因为评论区有读者希望猫猫多更新一点，猫猫就在这里说明一下，日更绝对不会断，但是不出意外都只有一更，大家可以先屯文。 不过这周周六猫猫刚好有空，也就是八月二十一号这天，猫猫会加更，大家可以放心等待。 而之后的平常工作日就真的没有时间了，望大家谅解，猫猫的存稿早就已经用完了●^● 第163章 就叫苏百怎么样 苏千殷关上房门后，立刻掉头飞快地走开。 当她绕过走廊的拐角时，脚步冷不丁一收。 啪！ 她的身后顿时被一道软绵绵的鬼影给撞上了。 “抓住你了。” 苏千殷早有准备地回过身，一把扯住了那只想要逃跑的鬼。 还是个小女鬼。 “从墓地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你跟在我身后了。” 苏千殷温柔小心地把她扯到自己面前，语气不慌不忙，就像是一个大人抓包了想要偷吃糖的孩子，神色温和又无奈。 她那双清晰好看的眸子里，丝毫没有被跟踪的怒意。 “跟着我干嘛呢？小丫头。” 考虑到周围都有房间，她还适当地放低了音量。 小女鬼披着乱糟糟的枯发，浑身裹着一件单薄破烂的布裙，露出的手腕和膝盖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紫色青块。 它缩了缩脖子，瞳孔空洞干净，那张血色褪尽的小脸似乎比白纸还易破。 “保护。” 小女鬼抓着遮不住膝盖的裙角，低头说了两个字。 它的嗓音清冷软哑，就好像中箭的幼鸟，艰涩地挣扎着满口的鲜血，从嗓子里挤出最后一点天然的音节。 “保护？保护谁啊？” 苏千殷轻笑一声，弯下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保护我吗？” 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在小女鬼的身上时，却突然笑不出来了。 那些伤疤在灯光下竟是这般的耀眼浑浊，凌乱肆意地糟蹋了它娇小的身体。 “谁干的？” 她沉声道，抬手覆在小女鬼的脑袋上，“谁欺负你了？” “保护。” 小女鬼生硬地重复了一遍。 它慢慢抬起脑袋，冰冷的发丝抚过苏千殷的指尖，从她掌心里轻易地脱离了出来。 “你是想让我帮你保护谁吗？” 苏千殷在它面前蹲了下来。 “保护......” 小女鬼有些不太舒服地皱起了眉头，像是在背课文一样，干巴巴的语气毫无感情色彩，却又莫名悲凉。 “妈......妈妈......说了......” 它咬了下唇，神色木然地看着苏千殷，“姐......姐......就应......该保护弟......弟......” 苏千殷连忙问道：“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毕......毕司珏。” “那你呢？” 她继而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鬼这次没有回答，而是重新埋下脑袋，碎发遮住了她苍白的小脸，却遮不住她傻乎乎的眼神。 “你是忘记了吗？” 苏千殷柔声说道，“没关系的，我重新给你取一个好不好？” 她替它撩开额前的碎发，然后捕捉到了它眼里的一抹起色。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牵了牵嘴角，眼底缱绻着灯光和笑意，“就叫苏百怎么样？虽然不是很好听，但是等你以后想起来了，你随时都可以换掉这个名字。” 小女鬼就这样被她冠上了“苏百”的名字。 苏千殷张开手抱住了苏百。 后者没有挣扎，任由她抱着起身。 她转身准备带苏百离开时，才发现裴知茂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她身后的那堵墙上，眼眸深邃地看着她。 “小孩，我发现你看鬼的时候，可比看人的时候温柔多了。” 他把小姑娘之前的威胁都抛到脑后，嘴里又冒出了她最不想听见的两个字。 因为怕吓到怀里的小女鬼，苏千殷难得没有去追究他对自己的称呼。 “大概......” 她抱着苏百的手臂不由得紧了几分。 “大概我只是不愿意看到它们，都已经疼过一次了，还这么辛苦地被困在这个世界。” 第164章 看见了一个我很想念的人 裴知茂看着小姑娘片刻，忽然瞳孔一压，直起身绕到她身后，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苏千殷没有回头，面不改色地抱着苏百越走越远。 裴知茂背着身也没有看她，而是眉眼微蹙，等着身后的脚步声彻底消散，才扯开薄唇，轻启道：“你为什么会跟我不一样呢？” 他蹙紧了眉，神情有些费解。 他以为她会跟他一样厌恶阴阳眼，厌恶这样遍地血腥却仅自己可见的世界。 可是她没有。 她刚才抱起那个小女鬼的时候，眼里有化不开的柔光，就像秋水一般，温软缠绵，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裴知茂低嗤一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 喝不到水的乌鸦和找水的乌鸦是不一样的...... 苏千殷这次没有再爬窗，而是带着苏百直接就从酒店的正大门走出去。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刚刚她抱着苏百走出门口时，正好与一道倩影飞快地擦肩而过。 那道倩影的主人是个披着棕色头发的红裙女人，长卷的发丝撒落在背上。 她红唇妖娆，面容白皙精致，弯弯的眉毛犹如墨色丝绒一般。 再往下，冷艳的高跟鞋跟红裙是一样的颜色，砸在地面上掀起清脆的声响，行走间尽显高雅风华。 她一手提起裙摆，一手亲昵地挽着身边老男人的胳膊。 可是当苏千殷从她身边经过时，她好像有所感应一般，轻轻顿住脚步，侧目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走远的小姑娘。 小姑娘还做了个拥抱的动作，虽然从旁人的眼里是抱了一团空气，但是稳稳环在身前的双臂却又真像抱着个人。 女人瞳孔缩紧，眼珠子猛地颤栗。 她死死地盯着小姑娘娇小的背影，咬了咬唇，似乎有些失神。 被她挽着的老男人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立即偏过头，伸手抚上她的鬓边，装作替她捋顺头发的模样，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怎么了？有他们的人吗？” 奇怪的是，这个老男人说话声并不老，反倒像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沉着干净，富含磁性。 “没有。” 女人也开口了，“我只是好像......看见了一个我很想念的人。” 她的声音与身边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的声线散漫温和，轻灵好听，仿佛断裂的琴弦弹过水帘，揽起水花打在玉石上。 但是她全身上下最突出的并不是她的声音，而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轮廓极美的墨眸，瞳孔深陷幽波，交织着柔和的黑白，就像是雪夜中的两块玉坠，墨色的外表清冷剔亮，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恐怕整条大街上唯一能跟她眼睛媲美的，只有刚才走过去的那位小姑娘。 女人松开提着裙摆的那只手，抬到额前拧了下眉头。 “我们走吧。” 她重新摆正微笑，挽着老男人一同走进酒店。 而另一头，抱着小女鬼的苏千殷正顺着它手指指出的一个方向走。 “苏百？” 苏千殷温声说道，“你想带我去哪？” 苏百还是那副傻傻的模样，软绵绵的鬼魂趴在她的肩上，枯发耷拉下来缠住了她的脖子。 它眨了下眼睛，嘴里一直念着那个简单的词语。 “保护。” “保护......” 第165章 当学神再次打电话 苏千殷跟着苏百的指示过了好几条街，最终来到一个豪华地带。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忽然眯起了眼。 这个地方她有来过。 她记得赵那宣的家就在这附近。 原本被她抱在怀里安安静静的苏百，猛地抓着她的肩膀挺起了身板，手指发颤着指向她的身后。 苏千殷扭过头，看见它的指尖对准了一栋高大精致的房子。 “怎么了？” 她盯着那栋房子一会，便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自己怀中乱动的小女鬼，“你是想让我带你进去吗？” “......” 苏百没有说话，手指却依然指着那个方向。 苏千殷眉头一挑。 “那你想干嘛？” 她抬起胳膊落到肩后，从后面拨开了它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枯发。 “毕......毕司珏。” 它磕磕碰碰地应着，这次的回答总算不再是两个字。 “在......在里面......明......明天......晚......晚上......” “明天晚上毕司珏会在里面？” 苏千殷把它的话都连起来了。 苏百用力点头，一直举着的小手终于放了下来。 “好。” 苏千殷摸了摸它的脑袋，让它安心，“我明天会想办法进去的。” 她虽然不知道进去要干什么，但是看着傻乎乎的小女鬼，她也知道自己很难从它那里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无论如何，明天晚上她都要亲自进去一趟，帮小女鬼找到弟弟。 只是......怎么样才能进去呢？ 苏千殷摸着小女鬼脑袋的手突然一顿。 如果依靠体内的怪物，她当然能闯进去。 只是这样的话，她就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去寻找毕司珏了，毕竟那么大的房子里不会只有他一个人。 苏千殷抬头看了一眼那栋房子。 “有了。” 她勾了勾唇，一手抱着小女鬼，一手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嘟嘟嘟...... 随着一阵忙音，手机那头很快就被接通。 “千殷！” 是的，还是那位嗓门特大的班主任。 他激动得连喂字都省略掉了：“老师非常高兴又接到了你的电话......” “老师，我需要你的帮助。” 苏千殷决定再次树起学霸的榜样，“还有一个月不是要进行期末考吗？我又研究了我们班每个同学的成绩，发现孙妙只要再努力一点就有望进入年段前两百。” “好！很好！” 她听见班主任在那头拍了下桌子，“我现在就给你孙妙同学的电话号码！” 于是苏千殷成功又忽悠了一次班主任。 ...... 孙妙还不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被班主任给出卖了。 她正坐在宽敞漂亮的房间里，嘴里叼着一根精致的钢笔，眉头微皱，神色出奇的认真。 清秀的灯光悬在头顶，将她裹着的白裙子衬得愈发明艳。 她耷了下头，额前没过温柔稀疏的碎发，发丝轻轻卷起，为她那张俏丽的脸蛋做了乌黑的卷帘。 啪。 孙妙忽然松唇，钢笔滑落的瞬间，她直起身甩了下头发。 她没有穿鞋，两只脚白软似玉，刚好落在暖色的地毯上。 顺着她的视线往下，摆在她眼前的是一本有关格斗技巧的书。 她眯了眯眼，纤长有力的手指覆在页脚，迅速翻过去一页。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看这一页的内容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走廊的光线顷刻间涌了进来。 “小姐。” 管家恭敬地站在房门口，没有轻易踏进去半步。 “有个自称是你同学的人打电话过来找你。” 第166章 别去找他 孙妙迅速合上书，起身时顺便把桌上的几根发丝给扫下来。 她提着雪白的裙摆挪开椅子，赤着脚走到毯子边缘，穿好拖鞋后，才径直走出房门。 管家看着她从自己面前经过，微微颔首，侧身做了个手势：“小姐，这边请。” “庄叔，那个人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孙妙扶着金色的楼梯把手下楼，紧随其后的管家始终保持恭敬：“有的小姐，她说她叫苏千殷。” “……” 孙妙莫名加快了脚步。 走到客厅拿起电话的那一刻，她却突然蹙起了眉。 “苏千殷，我想我们的关系并没有熟到你能自称是我朋友的地步吧？” 她故作冷漠，眼底却含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可惜电话那头的苏千殷没能看出她的口是心非，只是轻叹了下，无奈道：“我如果不自称是你朋友，你还会这么快下来吗？” “才不是因为这个！” 孙妙的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她眉眼一横，瞬间放大的声音冲撞着手机屏幕：“我分明是听管家说了你的名字才走那么快的！” “是吗。” 苏千殷低头看了一眼用膝盖顶着的手机。 幸好她开了免提，没有把手机放到耳朵边。 “没想到我的名字还能讨到孙同学的欢心，真是我的荣幸。” 她垂下眼帘，蹲在路边陪苏百玩石子，“那请问孙同学能出来找我一下吗？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但是这个地方应该就在你上次帮我打小偷的那条街附近。” 孙妙走到客厅的圆桌旁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才用略显愉悦的声音说道：“所以你是有求于我？” 那边的苏千殷正微笑地把一块石子当成玩具，手指摆弄了几下，稳稳地投到苏百面前。 “是啊，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听着石头落地的声音，直言道，“如果你再不到我身边来，我就只能去用力找其他人了，比如季泽泓。” “别去找他！” 孙妙顿时急了，手里握着的杯子直接被她用力压到桌子上，杯口甚至溢出了些许水滴。 然后她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忙音。 嘟嘟嘟...... “苏千殷！” 孙妙猛呼一声，脸色紧绷起来，急得要把手里的电话机给捏爆，“你没有经过本小姐的允许竟敢擅自把电话挂了！” 她气愤高昂的声音差点冲破这栋别墅的屋顶。 一旁的管家已经见怪不怪，熟练地出声安抚道：“小姐冷静，外面已经备好了车和保镖，小姐可以放心去寻找朋友。” 说罢，他微皱着眉，似乎是觉得不太满意，于是又自顾自的添上一句：“玩得开心一点，小姐。” “开心个鬼......” 孙妙抿唇，看着从小就对自己照顾有加的管家，脾气不自觉软了下来。 她匆匆跟管家告了个别，转身提着裙子一路跑到门边，脱掉拖鞋换上运动鞋时，身后跟过来两个佣人。 佣人们也没有多说什么，主动上前替她打开大门。 别墅外面是一座高大盎然的庄园。 放眼望去，沿路的围墙上披挂着蔷薇的柔条，群蝶争舞的碧丛中满栽玫瑰，尽态极妍。 太阳当空明媚动人，像是偷喝了花蜜的圆脸，嘴边溢出的金汁铺洒在门前一条花道上。 孙妙却没时间欣赏，而是踩着脚底滚烫的阳光跑出别墅，低头钻进一辆已经为她开好门的法拉利。 －－－－－－题外话－－－－－－ 今天加更，后面还有一章，记得翻过去哈（'?'） 第167章 以后记得还 苏千殷是在一辆降下窗户的法拉利里面发现孙妙的。 她不忘偏头，温柔地摸了一下还在玩石子的苏百的脑袋，低声说：“姐姐去办点事，你在原地乖乖呆着，姐姐一会来接你。” 苏百的视线全落在手里抓起的石头上，脑袋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 苏千殷满意地收回摸它脑袋的手，迅速从地上站起来，冲着刚下法拉利的孙妙露出微笑。 “下午好啊，孙同学。” “不好。” 孙妙黑着脸大步向她走来，“你把我的电话挂了，我很不高兴。” 苏千殷以手扶额。 她挂电话其实是有原因的。 就在不久前，玩石子玩一半的小女鬼突然抱着满怀的石子挤进她怀里。 眼看着有些石子要砸到她膝盖上的手机屏幕，她连忙拿起手机，却不慎按到了红键。 可是她注定不能向孙妙解释。 上次旧校区的闹鬼就足够让孙妙心慌的了，所以她总不能说此刻就在孙妙的旁边还蹲着一只小女鬼吧？ 苏千殷觉得自己还是善解人意一点比较好，于是默认了这口锅。 孙妙原本以为她会解释一下。 就算编个踩到路边的石头滑了一跤，手机掉地上自动挂掉的理由，孙妙可能还会考虑接纳。 可是苏千殷不说。 她不说。 她压根没有把自己当朋友。 孙妙自动脑补出了一系列背叛，脸也越来越黑。 “骗子。” 大小姐瞪了对面一眼。 苏千殷：？ 她想不通骗子二字从何而来。 “有话快说。” 孙妙可不管她想没想通，勉强咽下怒气道，“我还要回去看书呢。” 苏千殷也不耽搁，抬手指向了苏百指过的那栋房子：“我明天晚上想进去那里面，你有办法吗？” 孙妙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神色蓦地一怔：“你想去参加宴会？” “宴会？” 苏千殷尾音上挑，生动地表达了她的不解。 “明天晚上那里有一场商业宴会，很多富家子弟都会过去凑热闹，我爸妈也会带我去，所以我连明天要穿的裙子都准备好了。” 孙妙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件美丽绝伦的裙子，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你又不做生意，为什么要进去？” 她看向苏千殷的目光逐渐温柔。 “有事。” 苏千殷淡淡地说。 她没有想到为了进入那栋房子，竟然还要参加什么宴会，跟富家人打交道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明天晚上我可以带你进去，用你是我妹妹的理由。” 孙妙并无为难，“只是你要打扮得好看一点，不能让那些前来商谈的大人物看出端倪，还有......” 她咬了下唇，似乎极不情愿提及这个名字：“齐晏礼......也会去参加宴会，你明天看见他不要太惊讶。” 苏千殷点了点头：“谢谢。” “你已经欠我两次人情了，苏千殷。” 孙妙扭头优雅地撇下一句，“以后记得还。” 说完，她就重新钻进那辆法拉利，合上车门扬长而去。 苏千殷目送着那辆车越来越远，突然感觉衣服一紧，低头才发现是小女鬼抓住了她的衣角。 “苏百，你知道吗......” 她习惯性的摸上它的脑袋，“我最不擅长的就是打扮了。” 第168章 又怎么了 夜晚，路边的灯紧挨着亮起。 一条昏暗的巷子里，灯光透过墙壁的破洞漏进来，随着脚步声的起伏，地上拖出大片模糊的血迹。 少女捂着不断溢出血的脖子，瞳孔深处满是恐惧，身上的伤也不止这一处，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血腥味。 她又疼又累，踉跄地想跑，虚弱的身体却不如她所愿。 她大口地喘着气，步伐沉重地没过顺着膝盖流下的鲜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妈......妈......” 少女僵硬地扯着唇角，几乎没有力气说话，四周漫长的安静让她感到绝望。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撑起眼皮，想要看清前方的光亮。 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她抬起那只没有捂着脖子的手，手腕上是一道清晰漂亮的蝴蝶纹身。 “妈......妈......我想......回......家了......” 少女眼睛一松，泪水滚滚而落，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我......回去......一定好......好读书......我......不会再不......听......你的话......” 她知道错了。 她不应该这么多天不回家。 就因为妈妈流着泪打了她一巴掌，她连学校也不去了，每天都自以为很有骨气地泡在网吧里。 她成年还不到一个月。 她明明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做。 少女低哽一声，无助地揉着眼睛，指尖的血染上了她发颤的眼角。 人只有到要失去一切的时候，才知道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她想家了。 或者说她一直都很想家。 她敢跟妈妈赌气，不过是因为她随时都能回去。 可是现在她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身后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她的肩膀，她浑身顿时僵住，闭着嘴巴不敢发出半点求救信号。 唯一没有僵住的就是她脸上的泪水。 那只手像是冰入骨髓的毒虫攀爬过她的肩膀，下一秒...... 还流着血的脖子被扭断了...... 咔嚓！ 巷子里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有东西着地的声音，清脆刺耳。 少女的头掉了。 就像坠落的星辰，栽进地狱里再也发不出生命的光彩。 ...... 苏千殷是在一家面馆接到付恩柒电话的。 她拿起手机时，另一只手正飞快地往嘴里塞了几根热乎乎的面条。 如果不是因为小怪物已经饿了，她也不会破例在外头吃晚饭。 “这是你今天第二次打电话给我。” 苏千殷放下筷子，帮小怪物咀嚼着嘴里的面条。 “说吧，又怎么了？” 她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耳边。 “我是来提醒你注意安全的。” 手机那头的付恩柒似乎是叹了口气，声音顿了下。 “我们警方最近接手了一起隔壁城的连环杀人案。” 她沉着声，“可是就在刚刚有消息说，我们这座城市也出现了受害者，也是同样的死法。” 苏千殷单手端起碗，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汤。 等到嘴里的面条全部咽下后，她才缓缓说道：“你是想说有连环杀人犯来我们城市了？” “是的。” 付恩柒在那头拧紧了眉，“受害者都是年轻漂亮的女性，所以我希望你小心一点，这段时间除了去学校，就尽量不要再到处走了。” 年轻漂亮？ 女性？ 苏千殷的眸光随即沉了下去。 是她......想多了吗？ 第169章 再在意她我就是狗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安全的。” 苏千殷拿起筷子又塞了口面，“谢谢你大晚上的给我打电话，你现在可以挂了。” 付恩柒跟她道了声再见，便如她所愿地挂了电话，然后扭头，看向从床上坐起来面色不是很好的付良澄。 “放心吧，我已经帮你转告她了。” 付恩柒爬到床上，摸了摸男人的额头。 “烧终于退了。” 她发自内心的庆幸，“要喝水吗？” 付良澄面无表情地伸手推开她的手。 “你别推我......不想喝水说一声就好了。” 她无奈地凑近他的脸，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一张纸，帮他擦拭着鬓边的汗水。 “从小到大都这么倔，姐姐真是拿你没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你要是真的放心不下她，为什么要跟她冷战呢？明明你比谁都在意她。” “我要是再在意她我就是狗！” 眼前的男人顿时拉下俊脸，迅速倒在床上撸起被子盖住了自己。 里头甚至还传出了一声闷哼。 “别这样啊......” 付恩柒看着很难过地拍了拍被子鼓起的那一坨，“姐姐的工资根本不够给你买狗粮。” 付良澄没有说话，只是把被子又裹紧了几分。 ...... 苏千殷还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人即将为她变成狗。 她埋着头飞快地吃完那碗面，就起身毫无留恋地去付钱。 “多少？” “十二。” “好。” 言简意赅的对话后，苏千殷把手里的纸币递了出去。 趁着店员在她面前数钱，她斜目看了一眼外面。 小女鬼正蹲在门口，垂落的裙摆遮住了它光着的脚。 它睁大眼睛，单纯认真，用许多块小石子堆起了一座丑黑的堡垒。 路过面馆的人看见这座堡垒时，几乎都眸露疑惑，毕竟他们看不见在堆堡垒的小女鬼。 苏千殷付完钱后就走出面馆，径直来到它面前。 “苏百。” 她向堡垒旁边的空气伸出手，“我们走吧。” 苏百抬起那张苍白的小脸，软软地握住了她的手。 苏千殷顺势将它抱起，不顾路人惊疑的眼神，转身离开。 “姐姐。” 李司黍突然张开了她的嘴巴，“你今天晚上不会是想让它住你家吧？” 苏千殷温柔一笑：“不行吗。” “不行！” 李司黍猛地皱起眉头，将她脸上的温柔一扫而空，“姐姐的床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躺上去，就算不是人也不行！” “好。” 她依然保持微笑。 李司黍闻言，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心里也在暗自窃喜。 看来姐姐最在意的还是他。 然而他的喜悦才维持到家里就破灭了...... “姐姐，我错了。” 李司黍高大的灵魂蹲在小姑娘的脚边，可怜巴巴地拽着她的衣角，那双高贵的紫眸里透着不容小觑的委屈。 “我不要睡床了，我要回到你的身体里，我想跟你一起睡。” “听话，小怪物。” 苏千殷抱着一脸乖巧的苏百，语重心长道，“是你自己说的，我的床除了你任何人都不能躺上去，所以我已经把床让给你了，我要跟苏百去睡沙发。” 李司黍现在就想拍死上一刻说那句话的自己。 “姐姐。” 他紧抿着唇，紫眸恍惚了下，“你是不是不要小怪物了......” 第170章 哄好它 苏千殷盯着他那双充满委屈却不失诱惑的紫眸，心莫名一颤，竟鬼使神差地软了下来。 哪怕知道他是在扮可怜，她也下意识没有阻止他的灵魂缩回自己体内。 所以最终沙发还是没有睡成。 她躺到床上，抱着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的小女鬼度过一夜。 第二天。 苏千殷是被小女鬼玩被子的声音给弄醒的，她撑开眼皮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昨晚居然没有感觉到冷...... “奇迹。” 她低喃一声，忽地起身，蓬散的头发披搭在她肩上。 “姐姐今天早上要吃什么？” 昨天还在可怜兮兮地抓着她衣角的怪物，今天就顶着她的身体又要开始索取吃的了。 苏千殷叹气：“你再这样下去，我可就真的养不起你了啊，小怪物。” 李司黍伸出她的手，拍了拍这具身体的脑袋：“姐姐别怕，我养你。” “你拿什么养？” 苏千殷觉得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人类生存的艰难。 李司黍眉头一挑，毫无困难地说：“我把其他人毁灭了，这个世界的食物不就都是姐姐的了吗？” 苏千殷：“......” 小怪物这动不动就要毁灭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 她低了下头，按着床铺缓缓一跨，白皙的双脚套进拖鞋里，身后的小女鬼很自觉地蹦过来趴到她的背上。 “苏百。” 她能感觉到背上的鬼正在扭动它的小裙子，“别乱动。” 苏百像是没有听懂，始终趴在她的背上扭来扭去。 它凑近她的脖子，突然咧开嘴，抓起她的一把头发，裹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苏千殷皱紧了眉。 她深刻地体会到发丝被拉扯的疼痛，却没有喊出来。 只是她不喊出来，不代表某怪物就不会感觉到。 咻！ 一团黑气迅速钻出她的身体，落到苏百旁边，然后化作人形，冷白的手轻而易举地将它拎了起来。 “看你还敢不敢动姐姐！” 他狠声道。 苏百在他手底下拼命扭动，直到扭累了才消停下来。 它艰难地晃了下身，看了一眼他那张绝美骇俗的脸，猛地...... “哇！” 它仰头对着天花板哭了。 刚穿好拖鞋站起来的小姑娘差点一个踉跄。 “李司黍。” 她转过身，这次没有再唤他小怪物，“你做了什么？” “你听我解......不是！姐姐，我......” 李司黍还没来得及把口中的话拼好，被他拎着的小女鬼张大嘴巴哭得越发厉害，颇有把屋顶哭翻的趋势。 “哄好它，不然我吃饭的时候，你就别想回我身体里。” 苏千殷冷静地掉头，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姐姐！” 李司黍惊得眼神都变了形，“别走！” 他利落地从床上一跳，想要飞过去追她，却被她顺手把房门关上的一幕给猝不及防地挡住了。 “都怪你！” 他收回视线，黑着脸瞪向那只小女鬼，手无情地一松，后者就重新掉到了床上。 小女鬼掉下去后，身体哆嗦了下，继续大哭，小脸一晃，甚至有几滴眼泪甩到他脸上。 来不及闪现躲开的李司黍：“......” －－－－－－题外话－－－－－－ 猫猫好累，现在真的是心底最后一根线再支撑着猫猫码字~>_<~ 那些还在默默支持猫猫的仙女和公子，猫猫谢谢你们！ 第171章 为什么要哭 李司黍最后实在是被它哭烦了，于是绷着脸，不情不愿地再次拎起它，推开房门来到客厅。 “给我乖乖呆着。” 他蹙声说道，抓着它娇瘦的脖子，毫不温柔地将其丢到沙发上，然后转身走到电视机前。 虽然不会用人类的东西，但不代表他不会学。 他早就趁着苏千殷开电视机的时候，在体内把她的一举一动给记了下来。 啪嗒。 李司黍俯身插好电线，拿起遥控器操作了几下，原本灰暗的屏幕就出现了光彩。 小女鬼突然不哭了，它挪着身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出神地盯着前方的电视机。 李司黍面色低沉地扭过身，走回沙发前跟她一起坐下来。 他的手指修长纤白，冷骨分明，漫不经心地按了按遥控器，语气依旧很不友善：“我不知道你要看什么，就随便给你调了。” 放弃哭泣的小女鬼压根没有搭理他，视线始终落在屏幕上。 李司黍轻嗤一声，指尖没过遥控器上的某个数学，屏幕上的广告画面顿时切换到电影频道。 巧的是，现在正在播放的这部电影是甄尤希主演的古装大戏。 电影名叫《凤鸾阁金枝》。 主要讲述的是前朝公主和北冥帝皇的虐恋纠葛。 女主赵皖身为北蜀的三公主，被整个王朝宠得无法无天。 她心高气傲，爱玩鞭子，爱耍嘴皮子，但是本性单纯，经常偷溜出宫去找那个从小许诺要摘星星给她的夜陵王。 奈何世事难料，夜陵王牧廷熙领兵造反，杀进皇宫血流成河，那一晚是赵皖的十八岁生辰。 牧廷熙登基称帝，成立新朝北冥。 躺在死人堆里活下来的赵皖，被他软禁在了凤鸾阁。 此时，电影刚好播放到牧廷熙杀进皇宫的那一段。 屏幕里的甄尤希目光呆滞地坐在皇宫的角落，精美的头冠早已被扯坏，席地的衣袍拖着不知名的血迹。 她浑身瑟缩了下，满脸裹着清晰麻木的泪痕。 眸尽泪枯，湮如死灰，就像被剥去亮色的孤月。 牧廷熙身披金甲，神态尊贵冷肆。 他手握长剑，剑尖无情垂地，掠过一众寒尸，撩起层层血珠，深沉触目，犹如苍天凋谢的眼泪。 “皖皖，别怕。” 他竟是这般自若，踩着冰冷的血，却是踩在赵皖的心头上。 “滚开！不要过来！” 小公主突然大喊大叫，“父皇......父皇！他们都是坏人！他们都是来杀我的！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她天真地拖着身体往后拼命地挪。 无奈身后是一堵墙。 “皖皖，别哭。” 牧廷熙屈身放下剑，伸手小心地想要去擦拭她的脸，却被她颤栗地发了疯似的推开。 他也不恼，温声道：“皖皖，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电影继续播放着。 “为......什么要......哭......” 小女鬼盯着屏幕，艰声说道，“那个......好看的大姐......姐......比......比我还......能哭。” 坐在它旁边的李司黍面无表情：“因为她觉得自己长得太好看了，所以高兴地哭了。” “哦......” 小女鬼点了点头，随即抬手指向屏幕里的另一个人，“那......为什......么他......不哭......他也很......好看。” 李司黍眉头都不抬一下：“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哭不过那个女的。” 小女鬼听罢，更加用力地点头。 第172章 她很好 “我不......喜欢看......哭......” 电影还没有播完，小女鬼就断断续续地说，“换......一个。” 李司黍瞥了它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拿起遥控器又按了一个数字。 屏幕上的画面再次被切换，这次他们遇到的是恐怖片。 《红衣索命》。 幽暗诡异的画面里，女主角跌跌撞撞地跑进电梯。 电梯门还没有关上时，一只裹着红色衣袖的手突然插进门缝。 “啊——” 女主角尖叫一声，李司黍都能看清她放大的嘴巴里有几颗牙齿。 她浑身磕在电梯门上，拼命地按着旁边的关门键：“啊！啊！啊！” “......” 李司黍瞳孔一沉，不快地皱起了眉头，“你们鬼都喜欢吓人？” “我......不喜......欢。” 小女鬼偏头看着他的脸，认真地说，“我喜......欢跟人做......朋友，可......是没......人看得......见我，除......了她。” 它用手指了指厨房那个方向，李司黍自然也知道它说的是谁。 “以前没有人会抱我，我刚来到这个世界，就是砸到地上的命运，没有谁会愿意去抱一个怪物。” 他意外地跟它聊了起来，“就连我长大以后也是这样，没有人类抱过我......除了她。” “她......” 小女鬼抿了抿唇，似乎是想不出其他形容词，下意识垂着头，“很......好。” “是啊，她很好。” 李司黍轻轻说道，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紫眸里缱绻着对小女鬼没有过的温柔。 端着盘子走出来的苏千殷，还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他们话里的主角。 她看着坐在沙发上和谐的一大一小，莫名欣慰：“都过来尝尝我做的鱼香肉丝吧。” 李司黍率先下了沙发，这次他却没有再拎着小女鬼，而是学苏千殷之前的动作小心地抱起它。 因为他刚刚意识到，或许这个死去的家伙跟他是一样的。 没有被珍惜过。 他其实也忽略不了小女鬼浑身的伤疤。 他想，如果自己是个会受伤的怪物，那么自己承受的伤疤肯定比它要多得多。 它还算幸运的，至少不会被人看见，也不会被人害怕或者厌恶。 但他不一样。 那些人看怪物的眼神都比刀子还锋利，比血液还鲜明。 他虽然感觉不到疼，但不代表他不会学。 有时候过分想要毁灭这个世界，也是一种无名的疼...... 李司黍没有再想下去，而是抱着小女鬼来到了餐桌前。 “苏百。” 他亲自拉出椅子，把它放到上面，“坐好，别让姐姐不开心。” 苏千殷将他的改变尽收眼底，唇角一弯：“很棒，有进步，你已经开始有了人类的样子。” 李司黍松开小女鬼，抬眸看她：“姐姐希望我变成人类吗？” “选择权在于你。” 小姑娘上前，扶着桌面踮起脚，摸了摸他的脑袋。 “如果你要做人类，我帮你找办法。如果你要做一个扮演人类的怪物，我也会支持你。” 她语气轻易，说的却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无论人或怪物，我永远喜欢摸你的脑袋。” 够了。 他抬手握住脑袋上那只白皙的手，紫眸彻底软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够了。 他可以永远不去计较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辱骂，也可以无视那些想方设法要把他杀了的人。 他只要她。 只要这个世界还有她，一切如常。 第173章 可以加个微信吗 吃完这顿饭，苏千殷就开始忙碌孙妙昨天说的打扮。 她确实不擅长打扮，柜子里的衣服基本不是黑色就是白色。 “这比考试还难。” 苏千殷低喃一声，看了看镜面，埋头拿起镜台上的发带，绕到净白的脖子后将头发盘起来。 落到肩上的发丝随着她利落的手势飘扬，发丝间的清香散在屋内，镜子里的她双手都抬了起来，睡衣的领口间若隐若现柔美分明的骨廓，藏匿着精致温和的气息。 “姐姐，你真的好好看。” 已经重回她身体里的李司黍抬起她的手，替她熟练地盘好发带，指尖触碰到软柔的发丝，就像羽毛吻过薄暮，手感温柔舒适。 他不是第一次看苏千殷绑头发了，但是一次比一次要好看。 “苏百，你要不要也绑个头发？” 苏千殷偏头看向正拿着梳子玩的小女鬼。 “不......用。” 它抬头看着镜子，声音平静得让人心疼，“里......面也......没有我的......样子。” 苏千殷弯腰接过它手里的梳子，动作轻柔地帮它把凌乱的头发梳齐：“没有你的样子没关系，我看得见。” 苏百耷了下脑袋，两手垂下来抓着腿侧的裙角。 它感觉自己胸口有点闷闷的，可是它不懂这是什么感觉，明明它已经死了。 苏千殷最终给自己挑了一件做工精细却不怎么出彩的裙子，裙身和裙摆都缝着普通的花纹，颜色也是并不亮眼的蓝色。 不过她很喜欢，因为这是她姐姐留下来的，是那场大火里她唯一能带出来证明姐姐存在过的东西。 她一直舍不得穿，只想好好藏起来。 可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宴会，不为什么，她就是想跟最亲的人去，穿上裙子就有种姐姐陪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苏千殷捧着裙子静止了片刻，才闭着眼睛把它换上，为的就是不让某怪物看见不该看的。 差不多六点多的时候，天色沉下来没多久，小姑娘就牵着小女鬼搭上公交车出发了。 她跟昨天一样，还是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越来越暗的景物往后倒流，她眸底裹着不明的情绪。 车内有些昏暗，苏千殷的视线固定在玻璃上，随着窗外的夜色摇摆不定，她逐渐感觉到了困意。 “小姐姐，可以加个微信吗？” 就在她侧着身，半个脑袋磕着颤动的窗户要睡过去时，一道清悦的声音响彻整个车厢唤醒了她。 她揉着眉心转过身，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少女。 少女单手举起，拉着头顶的把手，另一只手打开手机，明晃晃地露出微信的界面。 苏千殷还从来没有被人要过微信。 “为什么要我微信？我跟你应该不是一个学校的吧？” 她神色莫名，眼神瞥过少女拿手机的那只手，注意到手腕上面有一道漂亮的蝴蝶纹身。 少女异常坚持地把屏幕往前推：“因为觉得你好看，想跟你做个朋友。” 砰！ 车子冷不丁晃动了一下，少女抓着把手往后面晃去。 她顺势握着手机撩了下头发，然后倾身低眸，继续把屏幕往前。 “无论是你的眼睛，还是你身上这件裙子。” 她的眼神清澄利落，目的似乎很单纯，“都很好看。” “是吗。” 苏千殷忽眯起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发现少女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旁边的空位上。 就好像......能看见小女鬼坐在她身边一样。 第174章 破窗 “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真的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少女有些遗憾地抿了下唇，“我不会缠着你的，下一站我就下车了。” 苏千殷没有说话，就这样靠着椅背与她四目相对。 少女自觉没趣，别过脸把手机放回口袋，与此同时车内的广播响起，仿佛打响了少女离去的号召声。 “我走了。” 她松开把手，转身从车门下去。 苏千殷的视线扫向窗外，看着少女高挑纤长的背影。 少女径直走过一排路灯，那道蝴蝶纹身没过昏黄的灯光，鲜明如生，似乎下一秒就要展翅脱离她的手腕。 就在这时，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苏千殷的瞳孔骤然放大。 公交车已经往前开了，她的视线却顺着窗户疯狂地往后瞥。 “停车！” 苏千殷蓦喊一声，眼里的冷静瞬间被窗外倒退的景象搅碎。 她起身绷着脸凑近车窗，重重地拍了下坚硬的玻璃。 砰！ “停车！停车！” 她不停地喊，不停地拍窗，掌心被拍红了也不知道停下来。 周围的乘客纷纷抬起眼皮，声音各异。 “吓死我了！” “小姑娘你怎么了？没事吧？” “mygod，我差点被吓出心肌梗塞。” “这女的有病吧？” “这位同学，你是忘记下车了吗？可是现在车已经开了，大马路上的也不能停车啊，你还是先好好坐着吧。” “我睡个觉都被吵醒了，还以为出车祸了。” ...... 坐在她旁边的小女鬼更是直接被她被吓到了。 它的身体缩了缩，抬头小心地看着她。 苏千殷从未有过这样的一面。 她紧咬着唇，眼神凛冽可怕，就好像要把面前的玻璃给生吞了一样。 “小怪物。” 她声音冰冷低沉，“破窗。” “好。” 李司黍用她的嘴巴回答了她，然后用她的身体站到座椅上，猛地一拳砸向了车窗！ 嘭！ 玻璃稀里哗啦地碎开，犹如尖锐的雨滴落在窗外，坠地的声音短促激烈，车内的场景触目的迫切。 公交车司机连忙一个刹车。 乘客们都傻了，张着嘴巴露出两排皓齿。 反应较快的人甚至举起手机准备录象，却被小姑娘回头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吓得愣在座位上，僵着手指没有按下录像键。 小姑娘没有把目光继续浪费在这些人身上，而是扶着椅背扭过头，朝着无阻碍的窗口跨出一条纤长柔白的腿，紧接着扒住窗槛熟练地跳了出去！ 咻！ 她稳稳落地，并且避开了那些有玻璃碎渣的地方。 路过的车辆都不约而同地踩住油门，摇下窗户想要一探究竟。 “姑娘你疯了？多危险啊！” 一个提着菜篮子的老大妈率先下了公交车，有些踉跄和无措地走向她。 就在这时，有辆摩托车顶着炫丽的车灯从老大妈身边飞驰而过。 嘟嘟嘟—— 大妈吓得身子一晃，几根新鲜的蔬菜不慎从篮子边缘滑了出去。 她心疼地抱紧怀里的篮子，却没有弯腰去捡，而是踩着凌乱的步子继续往前。 或许是因为苏千殷跟自己的女儿年龄相仿，看到她就像看到自己的女儿，老大妈才会急得眉头都乱了。 “姑娘！这是不对的啊！你赶紧上车给司机道个歉吧！” 原本打算掉头就跑的苏千殷，忽然顿住了脚步。 她转头看向坚持向自己走来的老大妈，嘴唇动了动。 “对不起。” 耳边风声霎停，马路上的车声随之消失。 老大妈也停在了原地。 时间再一次静止。 第175章 站住 苏千殷快步上前，弯腰拾起那几根瘫在马路上的白菜，放回老大妈的篮子里，顺便帮她擦了下鬓边的汗水。 老大妈仿佛被人强行按了暂停键，担忧的神色被困在脸上，眼珠子始终对着苏千殷刚才停留的方向。 “对不起。” 苏千殷又说了一遍，才掉头跑向远处。 刚刚从车窗外，就在那个少女经过路灯的时候，她看见了。 少女的脚底只有一片惹目的灯光。 没有影子...... 却是以人的身份坐上公交车...... 这分明跟那只害死她姐姐的鬼有一模一样的特征！ 苏千殷根本没法冷静下来，她姐姐的事情就像是她心底的火山，如果没有导火线，火山就不能发挥它的价值。 但是一旦遇到任何关于她姐姐的线索，哪怕零星琐碎，也能唤醒那座沉眠的火山，爆发出七年漫长的感情。 她的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不应该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都是因为那只鬼！ 她现在只想亲手扒了它的人皮！ 将它的鬼魂挫成残魄！ 它敢弄掉她姐姐的脑袋......她就要为它打造出一片地狱！哪怕是赔上自己她也无所谓！ 苏千殷眼眶猩红，神情忿怒，所有的冷静都开始堕落，滔天的恨意就像怪兽一样占据着她的一切。 李司黍自然也能察觉到这具身体的情绪很不对劲，可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任由她往前跑。 她想做什么就去做。 反正天塌下来，他也能重新为她撑起一片天。 苏千殷危险地咬紧牙关，眼神愈发决绝，疯快的脚步几乎要碾碎路面的灯光。 她已经看到前方有一道被静止的背影。 路灯高挂上空，那道背影放在身侧的手腕上纹着妖冶清晰的蝴蝶，意味着前方就是她要寻找的人。 就在苏千殷要冲到少女背后时，突然感觉迎面一阵冷风。 她还没来得及诧异，一片枯叶就随风刮进她的视野。 她瞳孔紧缩，亲眼目睹了少女的背影重新动弹起来。 紧接着，她身后的马路又开始奏起熟悉的车鸣声。 那个老大妈也再次置身车流中，扯着嗓门焦急地叫唤她。 “姑娘！别跑了！马路上的多危险哪！” 是谁？ 是谁解除了时间的静止？ “姐姐。” 小怪物比她还惊讶，“不是我干的。” 苏千殷却没时间说话，她正看着那个背对她的少女缓缓回过身，张嘴冲她说了些什么。 四周的风声和车鸣声联合起来盖过了少女的声音，她听不清，但能看见少女明艳白皙的脸上晃过愉悦的笑意。 “站住。” 小姑娘毫无感情地道出两个字，然后冷着脸飞奔过去。 齐膝的裙摆深陷乱风，掀起并不温柔的弧度，隐隐露出她温白的膝盖。 那个老大妈的叫唤已经被她彻底抛之身后了。 “报警吧！” 公交车上陆陆续续又下来了人，他们望向苏千殷的眼神除了疑惑，还有被耽误时间的愤怒。 老大妈还想劝一下他们，就已经有个小伙子抄起手机按下拨通键。 此时，围观群众突然被扒开，飞快地走出来一个人。 啪—— 那人扬起胳膊，优雅利落地打掉了他的手机。 眼看着手机即将着地，小伙子大惊失色，刚要哀嚎，手臂的主人就猛地抬起一条腿，迎上的鞋尖顶了下屏幕。 砰！ “不好意思。” 沈眠眯着一双精致的狐狸眼，伸手接住被顶到她面前的手机，偏头还给那个小伙子。 “前面那个小姑娘是我家的，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可能是还没吃晚饭的缘故。” 她勾着红唇，声音温和散漫，“请大家多担待一下她，所有损失都记我账上。” －－－－－－题外话－－－－－－ 发现了吗，苏苏有隐藏的黑化属性。 第176章 巫术 群众还没有表态，那个接过手机的小伙子就忿忿道：“所有损失都记你头上？你又不是这辆车的乘客，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我的面试已经快迟到了，都是因为那个女的！” “很抱歉打扰了你的面试。” 沈眠扶了下眼镜，不愠不火地说，“但是我可以认真告诉你，你今天如果被录取了，也不会得到这份工作。” 小伙子一怔：“你什么意思？” 许是觉得路灯有些刺眼，她抬手放到皙白的额前，轻轻挡着灯光：“没想到地府的主人竟然也会管这种闲事，捅出这么大的蛾子，无非就是为了延续那个小姑娘的命运，不然这辆车也不会到现在还完好无损。” 在场的人都听得云里雾里的，还是那个小伙子最先反应过来：“别搞这些玄乎的！我就想知道你口中的损失记你头上要怎么算？你赔我个工作？” 沈眠蹙声一笑：“工作还可以再找，命最重要。不过这辆车的窗户我倒是可以现在就帮你们修好，也算是赔了司机的损失。” 她眯着一双精致的狐狸眼，瞳孔里墨白分明，像是冬夜卷进白晨，璀璨冰冷，美得又是那么不真切。 小伙子嗤笑一声，压根不信她的话：“开什么玩笑？” 然后他就见沈眠抬手一挥，头顶年久失修的路灯颤了一下，灯光忽明忽暗，罩着她清冷绝美的面容，时而苍白时而暗沉。 散落在马路上的那些玻璃碎渣动了动，全都随她抬手的举动浮到空中，慢慢飘回那个车窗。 小伙子抬头看着这一幕，眼珠子惊得几乎要掉出瞳槛。 身后的群众张大嘴巴，有的甚至疯狂地搓着眼睛，似乎是想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说、说句话啊你们！应、应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吧？” “那个......有谁能掐我一下？” “玻璃飞起来了对吧？对吧！我没有出现幻觉吧！” “太可怕了！这家伙不是人吧？” “你们还不赶紧录像？发到网上我们就火了！” “刚才要报警的那个人呢？你倒是快报啊！” ...... 更让他们怀疑人生的还在后头。 只见沈眠勾了勾手指，那些碎渣就极其配合地落在车窗上，奇迹般的融合起来，形成一个崭新光滑的玻璃。 还在车厢里的公交车司机年纪大了，根本受不住这样的惊吓，直接躲到乘客的座椅后。 沈眠没有食言，原地就帮他们把窗户修好了，只是他们的反应不是很让她满意。 她徐徐转身，面向众人，睫羽轻颤了下。 刹那间。 那双狐狸眼再次转化成红色！ 小伙子和群众一对视上她的眼睛，顿时像失了魂一样，僵着身体傻傻地站得笔直。 “你们将会忘记今天不愉快的一切。” 沈眠脸色如常，似乎早就见惯不惯。 再看苏千殷那边，原本狂奔的她突然停了下来，紧紧攥着裙摆，神色复杂地俯下身，朝着鞋尖喘了几口气。 而她前方的那个少女已经不知去向。 “姐姐，是巫术带走了她。” 李司黍皱着她的眉，低沉的声音盖过她的喘息声，“有巫师在帮那个家伙，刚刚也是巫术破坏了我静止的时间。” “巫师？” 苏千殷松开攥着裙摆的手，勉强平复下来，眼里的杀气却没有褪去。 “小怪物，我记得你的母亲就是一个女巫。” 第177章 你是天使吗 “是的，我的母亲是个女巫，但她两千年前就已经死了。” 至于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 李司黍没有说。 他对那个总是把他的头按在墙上的女人毫无感情。 每次说起母亲他都是轻描淡写，连半分情绪波动也没有。 或许曾经是有的。 但也早在他抓着她的衣袍，声音响亮地唤她“母亲”却被她推开的那一刻没有了。 他是怪物，可是怪物也有心。 只是他把这颗心遗弃了，直到两千年后的今天他才重新拾回。 哪怕心窟已经堆满了灰。 他也愿意捧着这颗并不美丽的心，像苏千殷说的那般，开始做一个人类。 李司黍伸出手理了下苏千殷裙子的衣领，然后把这具身体洒在额前的发丝悉心地捋顺。 眼下他最关注的是苏千殷的事情，而不是任何有关母亲的话题。 “姐姐，巫术对我来说会有点棘手，当年我也是被村里的所有巫师联合起来对付，最终浪费了五六个巫师的生命，他们才筋疲力尽地把我关进那盏破灯里。” 李司黍确实觉得那几个巫师死得很浪费，这其中还是他母亲授意的，他母亲是所有巫师的首领。 他们为了抓住他，不惜让整个村子陷入危机，结果那些村民还自以为是地请求巫师要保护好他们。 “其实他们没必要这么大开杀戒的，真的。” 李司黍沉默片刻，缓声道，“如果他们真的希望我被关进去，直接告诉我一声就好了，我也不是那种不会听人话的怪物。” 没必要。 没必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个怪物。 苏千殷深吸一口气，再次做出环抱自己的动作。 “辛苦你了，小怪物。” 她微抿着唇，神色复杂又温柔，“虽然我不喜欢你口中的那位母亲，但我还是庆幸......庆幸她把你送到了我的世界，让我知道原来孤独并不是一个漫长的词汇。” “我也很庆幸遇见了姐姐。” 李司黍一改之前的冷淡，认真得过分，“我唯一认可母亲的，就是她把我生得跟姐姐一样好看。” 苏千殷敛了下眉，浅笑：“怎么？难道你害怕生得没有我好看，我就不喜欢你了吗？” 李司黍点头，苏千殷感觉自己的脖子弯了一下。 “村里的人都喜欢围起来打我，但是从来不会打我的脸。” 他莫名笑了笑，“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长得好看也是有点用的，不过......” 他顿了顿，继而又道：“我一直想问姐姐，当时为什么会在那盏破灯里抱我？” 苏千殷怔了下，似乎是没有料到他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毕竟他们又不是只抱过那一次。 “姐姐明明已经看到先前进来的人都变成白骨了，为什么还敢走过来？” 他眉头一拧，顶着小姑娘的脸，神情竟有些忐忑，“是因为我好看还是因为我可怜？” 苏千殷诚实地说：“都不是。” 她那个时候就是想抱抱他。 仅此而已。 或许很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她想到了七年前的自己。 那个坐在被不断撞击的房门前，双手抱头不知所措的女孩。 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能抱抱她，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很可怕，要保护好自己，可能她......就不会舍得一个人度过这七年。 所以她无法想象小怪物是怎么度过那两千年的。 她七年的白天黑夜与他见不得天日的两千年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我是挺奇怪的一个人。” 苏千殷慢慢道，“被人说过面瘫，被人当过疯子，还被人误以为语言中枢失常......所以我没有办法给你明确的答案，我只能说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想走过去抱抱你，拍拍你的脑袋。” “姐姐。” 李司黍突然跟那些鬼有了一样的反应，“你是天使吗？” 小姑娘莞尔：“我就是一个眼睛有些不同的人。” 李司黍垂下这具身体的眼眸，似乎不这么认为。 他们的话题已经完全偏离轨道。 好在苏千殷并没有忘记正事。 她重新抬眸，两根手指扫过碎发，指尖揉了下太阳穴：“把那个家伙带走的巫师，是冲你来的吗？” 李司黍借过她的力量，帮她揉着太阳穴：“有可能，毕竟我已经离开那盏破灯了，现在的他们应该比两千年前更想杀了我。” 就在这时，苏千殷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问候。 “看，天上的月亮都已经出来了，两位聊这么久不觉得口渴吗？” 第178章 死神很宠你 苏千殷转身，就看见沈眠牵着小女鬼走过来。 小女鬼一看见她，立马就无情地抽开沈眠的手。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说到最后，小女鬼竟然不结巴了。 它红着眼眶纵身一弹，直接扑到苏千殷的身上，两条小腿紧紧地缠着她的腰，把脑袋埋在她肩上抽泣了下。 苏千殷连忙揣住它，避免它掉下去，另一只手将它散开的裙摆揽起来：“苏百，姐姐没有不要你，只是刚才有急事忘了跟你说一声。” 苏百微扬起头，声音软哑：“真的，只是忘了吗？” “真的。” 苏千殷刚说完，就感觉自己脑袋上一重。 她瞬间抬眸，看见挂在她身上的苏百正抬手摸着她的脑袋，动作温柔笨拙，嘴里吐露的词句再次变得零散：“不......不要离......开......” “好。” 苏千殷温声应着，轻轻拭去它眼角的泪水，然后瞥向正用看戏的姿态站在一旁的沈眠。 “怎么知道的？” 小姑娘问得没头没尾。 沈眠却听懂了，她松松一笑，神色有些散漫：“知道很久了，而且我还有很多惊喜是你不知道的。” 她刚才走过来问候苏千殷时，话里带有“两位”这样的字眼，就证明她知道苏千殷这具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不过现在一看，应该是你给我的惊喜更多。” 沈眠走上前伸出手，把苏千殷披散在肩上的头发给撩到背后。 苏千殷也是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在奔跑的过程中，发带已经松开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我能提前知道所有人的生死。” 沈眠弯了弯眼，笑容软媚，“所以，你猜我从你坐的那辆公交车上看到了什么？” 苏千殷连片刻的思索也没有：“猜不到。” 沈眠也不恼，神色如初地收回手，探进上衣的口袋里，抽出一条细长的红色发带，倾身重新帮她把头发扎起来。 “我看到那辆公交车与大卡车相撞，车身直接撞破栅栏跌出一座桥，很多乘客都摔出了座位，有的甚至头破血流，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沈眠利落地扎完她的头发，顺势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但是那场车祸并没有如我所看到的那样发生，这也是我第一次失误。” 苏千殷眸光微怔：“是因为我吗？” 沈眠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并没有否认：“我曾经试图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却都没有成功。因此我以为所有被死神写下的命运都会成为定局，可是没想到死神会为了一个人类心软。” 苏千殷明白这个人类就是自己。 “看来死神很宠你啊......” 沈眠轻嗤一声，“居然会放任那个家伙改变整辆车的命运，就是为了救你。” 苏千殷抓住了话里的关键：“救我？” 沈眠点头：“如果今天这辆车的命运没有改变，你将会受伤。” “胡说。” 李司黍狠切的声音串进了两人的对话中，“有我在，姐姐根本不会受伤。” 沈眠收起笑容，轻描淡写地说：“你所拥有的力量确实能够护她周全，但是如果有人破解了你的力量呢？” 苏千殷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情绪一颤。 “你的意思是......” 李司黍语气一紧，眼神竟染上几分犹豫。 “相信你也发现了，已经又有巫师开始追杀你了，李司黍。” 沈眠甚至连他的名字都知道，“今天差点发生的车祸，就是他们计划好的。” “按照你这么说的话，如果我今天没有破窗离开，那辆公交车就不会停下，意味着我会被卷进那场车祸里。” 苏千殷瞳孔一压，“如果我看到公交车即将跟大卡车撞上，肯定会先让小怪物静止时间，避免车祸的发生......” 她越往下说，眸子就越暗：“然后就会有巫师在暗处解除时间的静止，像今天一样，让我跟小怪物措手不及。” 沈眠定定地看了她几眼：“聪明，因为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就会完美进行。” “可是就算时间静止被解除了又如何？” 李司黍沉声道，“我照样能第一时间护住姐姐。” “你能护住她，也得看她会不会让你护。” 沈眠松开搭在小姑娘肩上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我看见两辆车成功撞在一起的时候，她并没有如你所想的那般破开车门逃出去，而是第一时间用身体护住了一个摔下座位的老大妈。” 李司黍沉默了，他知道这确实是他没有办法阻止的。 苏千殷的所作所为从来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她用自己的身体给老大妈当了肉垫，也让自己代替了老大妈被撞破脑袋的命运。” 沈眠扶着眼镜，发出一声叹息，“我知道你有治愈伤口的能力，但是你的能力再快，快得过巫术吗？” 李司黍闷闷地说：“快不过。” 他曾经冰冷得不可一世的眼神，此刻竟有些沮丧，怀里的小女鬼还好奇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所以他们会在苏千殷受伤的那一瞬间趁虚而入，用最快的巫术控制住你不稳定的灵魂，再把你揪出来重新送回九幽灯里。” 沈眠眯着狐狸眼，眸光逐渐森冷，“这就是他们计划这场车祸的最终目的。” 不得不说，苏千殷也被这样为了完美而残忍的计划给震惊到了。 那些巫师不仅把无辜的人当成计划里的诱饵，还精准地算出了她和小怪物的心理。 苏千殷瞳孔缩了缩，如果她现在还在那辆车上，这场死局只会是她根本无法避免的。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即使深受震撼，她的智商依旧没有掉线，“我不觉得你会知道除了人类生死以外的事情。” “因为我就是个巫师。” 沈眠的回答再次震惊了苏千殷。 “你是巫师？” 苏千殷硬是愣了愣，她根本没办法把巫师跟穿着白大褂在救人的护士给联系起来。 “是的，但是与其说我是巫师，倒不如说我是一个背叛者。” 沈眠漫不经心地说，“早在两千年前的时候，我就已经退出他们了。” 第179章 被算计了还不知道 “原来如此。” 苏千殷抿了下唇，今天收获的信息量太大，她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所以那个家伙是谁？” 她话锋一转，“你说死神心软了，放任那个家伙改变整辆车的命运，那么他是谁？” “他是地下的主人，你肯定见过。” 沈眠松松一笑，神色有些散漫，“他叫阿弗斯兰赫修德森罗伊特盖里。” 话音刚落，迎接她的便是小姑娘放大的双眼。 ...... 砰！ 漆黑狭窄的巷子里，少女被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甩在了墙上。 她的手腕磕着墙面一阵生疼，那道蝴蝶纹身染上些许墙灰，美丽的纹路却幸运地没有遭到破坏。 “谁给你的胆子擅自坐上那辆车的？我们的计划就是因为你的加入才被搅浑了！” 黑袍男子蒙着脸，声音透过脸上的黑布传出来，低沉闷哑，就像用麻袋套住古老的铃铛。 少女低下头，任凭凌乱的刘海挡住她猩红的眼眸。 她冷笑一声，后背紧挨着墙面，再次抬头时，瞳孔里血丝鲜明，散发着骨子里泛滥的冷意。 “真是可笑，明明是你们先自作主张地瞒着我行动！” 她神色张扬，毫不示弱，“我说过了，苏千殷是我的，在我把她的脑袋割下来之前，谁也不能动她！” 黑袍男子气极道：“我们不动，你以为你就能动得了她？难道你不怕被她体内的怪物撕成碎片？” 少女咬着唇，眼眸倏然变深：“反正我死不了。” “是吗。” 黑袍男子嗤了声，“你以为像你这样沾满人血的鬼魂逗留在人间，不会被发现吗？我告诉你，冥王已经盯上我们了，你也逃不了。” “不可能！” 她整张脸扭曲起来，高声说道，“冥王是我的朋友！就是他特意告诉我苏千殷今天会在那辆车上的！他分明是帮着我的！” “傻子，被算计了还不知道。” 黑袍男子已经连取笑她的耐心也没有了，“你以为冥王会愿意管你的闲事？他会告诉你苏千殷的去向，无非就是为了让你去吸引苏千殷的注意力。” 少女神色一恍，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冥王想让苏千殷下车？” “是啊！” 黑袍男子看着她恶狠狠地说，声音就像是磨破牙齿挤出来的，“多亏你这颗绊脚石！冥王成功让苏千殷下了车，我们的计划也成功泡了汤。” “可是......为什么？” 少女表情裂开，难以置信地瘫靠在墙上，“冥王那么强大的存在，为什么要选择帮苏千殷？他不是一向最厌恶人类的吗......” “这我怎么知道？你不怕死的话自己去地下问他。” 黑袍男子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冰冷轻蔑，就仿佛在看一只不值得入眼的蝼蚁。 少女垂下嘴角：“是我的样子还不够好看吗......或许我应该再找一具更漂亮的身体，冥王才会选择站在我这里。” 黑袍男子眉头一蹙，根本没心思陪她讨论外貌。 “我今天之所以出手救你，不是因为担心你会被苏千殷抓到，而是为了警告你，在你还没彻底失去价值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毕竟你对我们还是有点用的。” 他不屑地挥了下衣袍，冷风从少女脸上带过。 “但要是再有下次，因为你的鲁莽破坏了我们的计划，那不管你会不会被怪物撕成碎片，我们这里都会先把你解决了。” 他危险地眯起眼，“听明白了吗？” 少女靠墙站着，没有说话。 黑袍男子沉下眼眸，猛地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原地提起来压在墙上。 “乔诗灿！” 黑袍男子喊出她的名字，冰冷的手指覆在她的颈上，不容她挣扎地又问了一遍，“你听明白了吗？” “内......内北......” 她徒劳地涨红了脸，呼吸愈发困难，只能勉强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内北几......万七......死......才。” 你别叫我乔诗灿。 少女痛苦不堪地扯着嘴唇，努力想把这句话说清楚，可是黑袍男子完全限制了她的语言能力。 “乔诗灿，不管你明不明白，现在都只有安分守己才是你唯一的保命符。” 黑袍男子说完这句话，就随意地松开手，冷眼看着她的身体砸到地上。 啪！ “啊！” 少女失声痛呼。 她忍着痛翻过身，衣衫凌乱地躺在地上，一脸狼狈地瞪着头顶的罪魁祸首。 黑袍男子却没有继续搭理她，而是转身离开地面，飞上了附近的屋檐。 少女眼眶发红地喘了几口气，有蝴蝶纹身的那只手渐渐攥紧，皙白的额头早已汗水密布。[space] 等......等找到一具强大的身体...... 她就要把所有践踏过她的家伙那高高在上的头颅给割下来！ 第180章 被传染了 巷子里渐渐没了声。 而此时，就在另外一条巷子里，有位绝美如斯的银发男人正靠墙边站着。 “喂，黑无常。” 他抬头看了看星星，神色难得有些温和，“你说我会不会是被那个人类传染了？” 趴在他肩上的那只猫闻言，撩起尾巴轻轻缠住他的脖子。 它拥有一双幽亮的绿瞳，脑袋也是软茸茸的，长相跟大白猫一模一样，只不过毛是黑色的。 “大人为什么这么问？” 黑无常张嘴露出尖锐的皓齿，声音清冷细腻。 “因为今晚是我第一次插手别人的闲事。” 弗弗轻叹一声，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缠着的尾巴，“我觉得自己很大概率是被苏千殷传染了，毕竟那家伙本身就特别爱管闲事。” 他仰着头，让黑无常看不清他的脸色：“无论人鬼的事情，她都快管到我头上来了。” 黑无常打了个哈欠，那条尾巴慢慢松开他的脖子，垂到他的胸前：“大人是指姜楚楚的事情吗？” “是的。” 他依旧看着天上的星星。 那双银眸澄澈而安静，没有以往的杀气。 黑无常扒着他的肩膀抬起头，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那大人为什么还要帮苏千殷，不应该杜绝传染源吗？” “因为我不想让那几个会点巫术就开始蹦跶的家伙，擅自把李司黍关回九幽灯。” 弗弗垂眸，看向黑无常，几缕搁在他额前的银发晃了晃。 “李司黍是我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我暂时还不能让他离开苏千殷的身体。” 他的神情莫名严肃，似乎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如果巫师的计划不会挡着我的计划，我今晚就不会插手，可是他们偏偏没脑子地挡了，那我就要用实际行动治好他们的脑子。” “是吗。” 黑无常重新埋下头，用爪子揉了揉他的肩膀，“大人真的不是因为见不得苏千殷受伤，才插手破坏他们计划的吗？” 弗弗脸色一黑，抬手按住它那两只不安分的爪子：“黑无常，你脑子什么时候也不好使了？” 啪。 黑无常很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 “我的脑子也是被大人传染的。” 它摇了摇尾巴，突然笑了。 “你！” 弗弗眉头一紧，当即把它从肩上拎起来，举到自己面前瞪了又瞪。 然而黑无常从他的银眸里，并未看出丝毫怒意。 恐怕整个地下，能触怒冥王还不被扔出去的也就只有黑无常了。 黑白无常是同面孔的亲兄弟。 冥王却偏爱黑无常。 白无常平日里都板着一张脸，跟冥王的相处方式除了恭敬，只剩恭敬。 但是黑无常不一样，它可以随心所欲地跟冥王打闹，还可以赖在冥王的身上不下来。 就连办理公事时，它也敢爬到冥王面前喵呜几声，将冥王落在生死簿上的注意力全部转移过来。 如果问冥王，黑无常是不是有什么吸引到他的地方。 那冥王就算去面壁思索，也无法举出黑无常的任何一个优点。 可，就是这样没什么用的黑无常，让整个地下都热闹了起来。 也让万年孤寂的他有了光。 第181章 相片上的人已经死了 今晚天色暗得紧，渺柔的月光偏离尘埃，钻进熟悉的云层里，只剩零散的星星还守着岗位。 偌大的夜幕下，行驶的车辆一路洒着灯光，掀起车鸣，宽敞的路面扛了许多个卖力前进的圆轮。 一阵阵车风呼啸而过，四周的光芒若即若离，路边的高树一会有影子，一会没有。 原本站在马路上的苏千殷，已经跟着沈眠来到树底下。 “虽然不知道冥王为什么要帮我，但是沈护士长，谢谢你今晚的出手相助。” 苏千殷抬睫，打破昏沉的氛围，第一次冲沈眠露出微笑。 沈眠见罢，徐徐走到她跟前，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不谢。” 沈眠眯起狐狸眼，大方地说，“反正以后也要欠着。” “嗯？” 被摸着头的小姑娘没明白。 “没事。” 沈眠收回手，淡然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苏千殷也没深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不早了，我现在有事得赶紧走一趟，再会，沈护士长。” 然而就在她转过身的时候，眉头一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转回来，抱着小女鬼走到沈眠面前，拿出一张相片。 “既然你能看见人类的生死，那么你能帮我看看她吗？” 苏千殷认真地问。 沈眠盯着这张相片几秒，眼珠子沉了下，又重新浮出眼槛。 “相片上的人已经死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嘴里看不见的文字却比今晚的风还要冷。 “死......了？” 苏千殷竟有片刻的失神，手没意识地一松，相片轻轻滑落下来，被怀里的小女鬼伸手抓住了。 “是的，死了。” 沈眠强调，“被饿死的。” 原来。 这个世界有好多来不及。 好多，好多。 离开沈眠后，苏千殷的脑海中就不断涌现出黑客先生在奶茶店说过的话。 “她从小就喜欢喝奶茶，所以我答应会为她开一家奶茶店。” “不过在我看来，我的女儿长得比你好看多了。” “我女儿还会长高的。” ...... 苏千殷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李司黍就用这具身体爬到屋檐上，沿着一个又一个屋檐，踩着风声往前方跳。 “很快就要到举办宴会的那栋房子了。” 因为顾及到身上的裙子，李司黍并没有跳得很快，“姐姐，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苏千殷被自己的嘴巴扯回了思绪。 她下意识抬头，看着沿路漫长的夜空，漆黑的眸子里没过晶莹的东西，分不清是星光还是什么。 “很不好。” 她神色平静，语气毫无起伏。 可是被她握紧在手里的那张相片却暴露了她。 “为什么。” 李司黍决定配合她的平静。 “我不是没有听过很多别人的死讯，我听过很多次了。以前我会害怕，后来我会惋惜，到现在的习以为常，我以为生死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可是。” 她瞳孔缩了缩，迎着风稳住身体，停在一栋房子的屋檐上。 “可是不一样，这次不一样。” 她没说什么不一样，只是低头看着相片。 即使黑暗已经深入眼底，她也可以看出相片上姜楚楚温柔的轮廓。 “我就在想，我努力一下，我不想我的命运这么坏了，还有人比我更坏。” 天上的月亮重新冒出来，星星也越来越多。 就像在跟她的情绪作对。 吧嗒。 一滴泪犹如宝石凋谢的碎光，破坏了她脸上的平静。 她无视了，继续说道：“我以为至少在我身上，命运总得配合我一次，可是沈护士长说的没错，被死神写下的命运真的就是那样，无奈和遗憾都不能成为改变命运的理由。” 她怀里的小女鬼挣扎着起身，慌乱地想要帮她擦眼泪，却被她偏头的动作给避开了。 “到最后。” 小姑娘松开眉头，安静的泪水打湿了相片，“姜楚楚还是没有等到爸爸的奶茶店......” “那姐姐还要找姜楚楚吗？” 李司黍伸手强行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却轻柔无比。 “当然。” 苏千殷猛地抬头，其余的泪水全都缩回了她的眼里。 “姜楚楚的命运结束了又如何？我不相信命运能真的抹去一个人的存在，更何况我已经有答案了。” 第182章 教教我呗 哒哒—— 一阵飞促的脚步声，苏千殷的身体继续往屋檐上跳。 跳过矮窄的农房，跳过巍峨的大厦，跳过缭乱的霓虹灯，她终于比坐车还快地到达了目的地。 刚落地，苏千殷就看见站在别墅大门前的孙妙。 孙妙今晚很美。 她穿了一件蓬松的晚礼裙，白色的裙摆如水波般席地，露出的皙肩上卷着软软的头发，纤细的裙腰裹着金紫色的大花，优雅且张扬，就像一只娇俏的孔雀。 苏千殷把小女鬼放下来，牵着它走过去，声音如常地打了个招呼：“孙同学，晚上好。” 孙妙循声看过来，微微一笑，熟练地提起裙摆，走到苏千殷面前。 “你哭过了？” 她笑容一顿，视线扫过苏千殷微红的眼角。 “没有。” 苏千殷抿了下唇，情绪半分不显。 孙妙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墙，眉头一挑，肯定地重复道：“你哭过了。” 苏千殷叹了口气，低垂的眼眸像是败下阵来：“是泪腺分泌过多而已。” “怎么分泌的？教教我呗。” 孙妙突然凑过来。 苏千殷下意识往后退，却被她猛地伸手揽住腰，轻易带回自己面前。 “苏千殷。” 孙妙笑容渐深，眼神却有些无奈，她用手指碰了碰小姑娘的眼角，还能碰到些许凉意。 “承认你哭了就这么难吗？” 她轻轻地扬唇，似挑衅，又似安抚，“没想到我们学神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真令我大开眼界，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班里的。” 苏千殷别开她的目光。 “松手。” 如果再不松手，小怪物可能就要炸了。 孙妙的手却紧了紧，偏要赖在小姑娘的腰上：“不松。” 小姑娘平静地说：“你是想让我们抱在一起走进去吗？” “好主意。” 孙妙说到做到，真就抱着有些愣神的苏千殷往门口走去。 被落下的小女鬼连忙踩住红毯，跟在她们身后。 宽厚的红毯上洒了好些花瓣，零散却鲜艳，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一直延伸到别墅门口。 她们刚要进去，两个负责收请柬的安保拦住了她们。 “孙小姐，这位是？” 其中一个安保开口说话了，他不会不认得孙妙。 “我妹妹，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没来得及收到你们的请柬，我就带着她进来了。” 孙妙伸手把请柬递给安保，也总算松开了苏千殷的腰。 安保没有生疑，接过那张请柬，侧身空出路让她们进去，还顺带说了一句：“孙小姐的妹妹很漂亮，长得很像刚刚走进去的一位客人。” “哪位客人？” 孙妙在安保身边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他清隽的侧脸。 “杜家公子的夫人，姓姜，你父亲会认识的。” “好的。” 孙妙点头，没有再追问。 她稍微理了下裙摆，然后从容地带着苏千殷走进别墅。 精致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苏千殷伸手拉住跟到她身边的小女鬼，抬头打量着这个地方。 眼前是一座敞亮的大厅，四周装潢华丽，高高在上的灯笼眷顾遍地，数不清的高跟鞋和皮鞋逆着光，沿上不是镶满碎钻的晚礼裙，就是正面无褶的西服。 在场的客人优雅地摇着杯子，各自围在一起，谈吐间尽显高贵冷静，偶尔还会举杯抿一口红酒，相互致意。 就在这时，小女鬼突然抽回被她拉着的手，快速指向一个位置。 苏千殷顺着望过去，发现它指尖对准的是一个正在倒酒的服务生。 那个服务生长得俊白，看起来跟她年纪相仿，只是脸色有些阴沉，落在杯口的目光冰冷得仿佛要将玻璃穿碎，生硬又可怕，让人无法捉摸他在想什么。 苏千殷微微眯眼。 “他，就是毕司珏？” 第183章 戒指 小女鬼拼命点头。 苏千殷重新牵起它的手，抬脚就要朝毕司珏走过去，一道匆忙的倩影却不合时宜地挡在了她面前。 “你好。” 女人披着柔卷的棕色头发，一身耀眼的红裙，左手稳稳地拿着装满红酒的杯子，与脸上的失措形成鲜明对比。 苏千殷还没开口，身边的孙妙就已经出声：“你是？” “哦，初次见面。”[space] 女人勾起红唇，绽放绝美的笑容，“我是杜诺修的妻子，我叫浔蔷。” 她掀了下背后的长发，语气轻快流利，看得出她已经跟很多人自我介绍过了。 苏千殷突然想起刚才门口的安保说过的话。 所以，这位就是杜家大公子的夫人？ 她思索片刻，抬眸看了一眼，却愣在了原地。 好美。 眼睛好美。 像沉雪的墨璃，也像柔静的绵湖，更像用昏星雕刻而成的明镜。 美极了。 这还是苏千殷第一次产生觉得别人眼睛好美的想法。 “浔小姐找我们有什么事？” 孙妙并没有去欣赏女人的眼睛。 浔蔷抱歉一笑，温声说道：“我的戒指刚才掉了，你们有人看见吗？” 孙妙摇头，侧目看向苏千殷，后者也跟她做了一样的动作。 “我都在这边找了一圈了，也还是没有。” 浔蔷垂眸，声音压了下来，“那个戒指是我和诺修结婚后，就一直戴在手上的，从不离手，可是现在却找不到了。” 孙妙眯了眯眼，视线扫向周围：“不会是被人捡走了吧？” “我不清楚。” 浔蔷失望地举起酒杯，看到杯子里的红色液体晃起，她忍不住将杯口送到嘴边，仰起白皙的脖颈灌了一口。 红唇嫣润，美目带醺，白嫩的脸颊逐渐涨红。 她看着有些不胜酒力，眼神恍惚了下，纤腰往后一轻，靠在墙壁上。 她以手扶额，缓了缓，勉强稳住重心后，神情软下来：“能......能扶我过去找我丈夫吗？” 孙妙刚要上前，就感觉手腕一重。 她扭过头，才发现是苏千殷拉住了她。 “不能。” 苏千殷面无表情地说。 孙妙皱眉看着她，对面的浔蔷却也不恼，离开墙面艰难地挺起腰，拖着忽然沉重的高跟鞋，有些踉跄地绕过她们，途中还差点把那杯红酒洒出来。 等高跟鞋的声音远去，孙妙才握住她拉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直白地问：“为什么？” “她没有醉。” 苏千殷依然面无表情。 孙妙眼神一僵，觉得自己眼睛出毛病了：“怎么看出来的？” 苏千殷低头，示意孙妙先松开自己的手，然后淡淡地说：“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在对我们说谎，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戒指。” 孙妙双手抱胸：“能直奔重点吗？” 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服务生陆续端着佳肴上桌。 苏千殷无视周围的热闹，对着空气朝孙妙做了个举杯的动作。 “正常人结婚，戒指都会戴在左手，而浔小姐刚才就是用左手拿的杯子，所以我很好奇她的戒指是怎么掉的。” 她不紧不慢地说，“因为拿着杯子的时候，手指会蜷缩起来，戒指如果要掉下来会比登天还难。” 孙妙眸子一紧，猛地反应过来：“可是仅凭她的左手，你就能断定她在撒谎吗？” “让我印象深刻的并不是她的手，而是她手里的酒杯。她说她是刚才掉的戒指，而且都在这边找一圈了还是没有找到。” 苏千殷按了按眉心，眯着眼道，“一个人如果要找像戒指这种细小的东西，必须弯下腰仔细去看地面，可是弯腰的时候还拿着酒杯，就不怕酒洒出来吗？更何况她穿的是裙子，弯腰的同时还要顾及到身后。” 孙妙恍然，可还是皱着眉：“她为什么要说谎？”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她只是想找个借口接近我们。” 苏千殷说罢，目光重新飘向之前那个地方，却发现那个倒酒的服务生已经不见了。 第184章 欢迎各位 晚饭时间到了。 大厅里灯光密集，每个餐桌都已经坐上了人，探讨声也依旧持续不断。 浔蔷背对这些华丽喧嚣，不动声色地推开门，从大厅的侧门走出去，来到空荡昏暗的走廊上。 她晃了晃手里的空酒杯，哪还有半点醉酒的样子。 “杜诺修。” 她撩开耳边的碎发，露出一只白色的耳机。 “在。” 耳机那头的男人正迈开长腿，坐在大厅角落的沙发上。 他长相孽逸，气质痞雅，浓密的眉梢叛逆地扬起，一双邪色的墨眸散发着逼迫性的魅惑。 “没想到你会用大人的伎俩，试图去接近一个孩子。” 说话间，杜诺修伸出骨节清秀的手指，按了按耳机。 “嗯......” 浔蔷拖长了语气，娓娓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她到底是不是我很想念的那个人。” 四周的空气有些闷热，杜诺修伸了伸脖子，扯开领口最上方的扣子，露出硬朗分明的锁骨。 “确认过的答案如何？” 杜诺修薄唇轻抿，神情散漫张扬。 浔蔷轻笑：“你猜。” 杜诺修脸色一沉，竟直接摘下耳机丢到旁边：“无聊。” 浔蔷听着耳机那头传来的声响，立刻知道他在做什么。 “任性。” 她眉头一挑，跟着摘下耳机，转身推门重新走进大厅。 啪。 头顶的灯光突然暗下。 餐桌前沸腾的人群瞬间安静。 浔蔷眯了眯眼，凭借好几年适应过黑暗的经验，冷静地摸着墙壁走过去，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格外脆亮。 刺啦—— 一阵短促的电流声，大厅前方猛地又出现光亮。 浔蔷抬眸，看见一个巨大的屏幕缓缓升起，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oh，欢迎各位来参加晚宴。” 屏幕里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异国美人，她正靠在藤椅上，优雅自如地举着茶杯，杯子上刻有九个清晰漂亮的字母。 startower. 美人轻轻阖着双眼，就差把享受二字写脸上。 她的背后是一片金黄色的沙滩，层层翻卷的海浪没过炽热的沙砾，退去后落下雪白的贝壳。 “我是这场宴会的操办人，我叫诺拉·迪沃伊，很遗憾不能到达你们身边，我就只能用发达的科技与你们同乐。” 诺拉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慢慢睁眼，看向屏幕说道，“这场晚宴是商人们的狂欢，大家尽情合作，我将会守护你们的夜晚。” “ok~”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有人甚至已经脱离座位，争先恐后地探讨起来。 “大家先别急。” 诺拉微笑着说，“关于这场晚宴的福利，我们的重心人物孙先生，也将会为我们带来无尽的商业机遇。” 话音刚落，所有人反射性地扭过头，视线疯狂瞥向一处地方。 孙妙就坐在那个位置。 她身边的父亲闻声站起来，向在座的各位招手。 “大家好，相信有些人已经跟我合作过了，我是孙赫景。” 他穿着白色华贵的大衣，在周围黑色西装的衬托下，惹目众人。 “我跟诺拉小姐的想法是一致的，祝大家能有个愉快的夜晚。” 语罢，孙赫景重新坐回位置上。 苏千殷并没有跟孙家人坐在一起。 她正牵着小女鬼，安静地站在大厅的门口。 “姐姐不去吃饭吗？” 李司黍用她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发现还有几个空位。 “不了，毕竟这里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地方。” 苏千殷低身揉了揉小女鬼的脑袋，话却是对李司黍说的，“等宴会结束后，我再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李司黍扬起她的嘴角：“好。” 大厅里的音乐换成了激烈的曲目，人群再次沸腾起来，纷纷举杯拉拢着自己下一个合作对象。 而就在这时，屏幕里突然传出一阵意想不到的惊悚声音。 砰！ 第185章 不要杀人 是枪声！ 所有人的瞳孔瞬间放大，眼睁睁地看着屏幕里的诺拉脖子一晃，身体斜靠在藤椅的扶手上。 金色的刘海往旁散开，额头已经被子弹无情射穿，向众人展现出一个怵目惊心的血窟窿。 诺拉的神情就像被冻住一样，根本做不出任何痛苦的表情，殷红的血液顺着眼皮慢慢流下来，细小的血珠落在她的眼角，视线也越来越沉。 她僵硬地动了动红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屏幕里还能听见其他人的尖叫声。 诺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起眼皮，把眼珠子转向屏幕，死死地盯着大厅里的一个方向。 啪。 屏幕突然黑了下来。 “啊——” 一个胆小的贵妇最先嘶喊起来，然后在丈夫的搀扶下白着一张脸昏了过去。 人群刚要躁动起来，大厅的楼上就响起了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欢迎各位来参观我的地狱！” 脚步声的主人说着最恶毒的祝福语，行走在人群上方，仿佛是要把他们强装出来的镇定都踩在脚底下。 苏千殷抬头一看，瞳孔顿时跟其他人一样放大。 这不就是那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毕司珏吗？ 他的手里好像拿着一把...... “枪！” 人群中又有人把持不住，尖声叫了起来，“他的手里有枪！报警啊！快报警啊！我要逃出去！” 那人喊着，掉头扒开人群，连家人都不顾了直接就往门口冲。 站在门口的苏千殷叹了口气，看着他抓住门把，拼命地扭转再扭转，甚至握起拳头砸向门板，别墅的门却还是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早在刚刚屏幕黑下来的时候，苏千殷就已经尝试过扭转门把，却发现门不知何时被锁上了。 “姐......姐。” 小女鬼忽然转身，朝她伸出苍白的小手。 她低声问：“你是想看看他吗？” 小女鬼点头。 苏千殷立刻拉过它的手，顺势将它举起来。 小女鬼被她举高后，便清楚地看到了楼上毕司珏没有一丝温度的笑容。 “小......小珏儿。” 它软软地说，“不......不要杀......人。” 可惜毕司珏根本没法听见。 他正扛着一把猎枪，满脸嘲弄地靠在二楼的栅栏上，欣赏着底下那些富家人的失态。 “别想着报警，蠢货们。” 他俯身拿起放在脚边的一瓶红酒，学着他们的姿势优雅地喝了起来。 事后他还舔了下嘴角，声音轻佻地说：“我已经在某张桌子底下安装了炸弹，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应该只剩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挣扎了。” 他抬起手腕，难得慈悲地替他们看了一眼手表，脸上的笑容越发狠厉。 “真好啊，今晚大家都能有幸看到对方的尸体。” 楼下的人听了他的话，基本都丧失了理智。 “为什么？” 孙赫景是唯一站出来的，他将神色紧张的孙妙护在身后，沉着脸并没有退缩，“为什么要杀了诺拉小姐？又为什么要将我们所有人都困在这里？” “孙先生不愧为商场上的老将，都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有勇气去质问一个罪犯。” 话音刚落，毕司珏猛地把手里的红酒瓶狠狠砸到了地上！ 啪啦！ 玻璃甩落满地，瞬间打破了大家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啊！” “这就是个疯子！疯子！” “放我们出去！快放我们出去！” “竟敢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们家不会放过你的！”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 毕司珏不以为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 他的鞋子上还被溅到了一点红酒，刺鼻的味道散在空气中，莫名瘆人。 “我的答案......” 他把纸巾随意丢到地上，神情愉悦地看着人群，“就在大屏幕上。” 第186章 她又不是我们杀的 啪。 屏幕一闪，画面恢复，这次出现的是一个女孩的照片。 女孩蓬头垢面地光脚踩在雨地里，身上的裙子被雨水肆意抓摸，脏污不堪，像几条破布拼接成的裙摆垂落到她的膝盖，再往下便是一道道刺目的淤青，青得发紫，让人心寒。 她小口地咬着一个发霉的面包，嘴唇被冻得发紫，那双眼睛却如黑葡萄般明亮，几条红邃的血丝也无法破坏她干净的眼神。 众人看到这张照片时，几乎都倒吸一口凉气，只有苏千殷认出了这是小女鬼生前的样子。 她连忙转头看向小女鬼，却发现它正在紧紧地盯着屏幕。 “各位看清楚了吗？这位就是我的姐姐！她叫毕笙红......” 毕司珏手里举着一个遥控器，说出最后三个字时，张扬的语气竟有些放轻，“她六年前死在了一条河里，凶手至今都还不知道是谁......”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我们杀的！” 一个躲在椅子后的女人浑身发抖，咬着牙说道，“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哈哈哈......哈哈！” 毕司珏突然捂着眼睛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露出冰沉的眼神。 “就凭毕笙红的尸体被人打捞上来后，我发现她苍白的手指上缠着一条陌生的项链。” 啪。 他按了下遥控器，屏幕上的画面瞬间被切换。 一条项链的照片冒出屏幕。 孙赫景看到这条项链时，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我调查过这条项链，它是著名设计师爱琳·康芙特的作品，价值七千多万元。” 毕司珏慢条斯理地把扛在肩头的猎枪拿下来，轻轻抚摸着枪身，眼里溢出扭曲的温柔。 “如果想要得到它，买家就必须拥有丰厚的家产......”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大厅里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条昂贵的项链，只有来参加这场宴会的人才能买得起吗？” 孙妙眸色一怔。 她听得出这是苏千殷的声音，转身刚要察看，却被一个高挑的身影横在面前挡住了。 是齐晏礼。 “这个时候最好的对策，就是不要轻举妄动。” 齐晏礼低声说道。 “不用你管。” 孙妙推了推他的身体，却发现这家伙今天硬气得很，一动不动地就是要挡着她。 她有些气急，但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出手，只能委屈自己先忍着。 “还有。” 齐晏礼像是没有注意到她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自顾自的说，“你怎么把苏千殷给带来了？她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孙妙脸色一黑：“都说了不用你管。” 齐晏礼抿着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此时，楼上的毕司珏已经被那道声音吸引了过去。 他俯身靠着栅栏，落下目光，很快就找到了发出声音的那个人。 苏千殷抬起头，神色如常地与楼上的年轻罪犯对视着。 “没错。” 毕司珏轻笑了一声，“我的意思就是这样。” 他回答了苏千殷的问题，然后扶着栅栏直起身，把猎枪重新扛到肩上。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楼下这个小姑娘的眼睛后，他居然生出了一点罕见的耐心。 “我去查了爱琳·康芙特的所有交易记录，发现这条项链被送达的目的地，就是这座城市。” 毕司珏褪去脸上的笑，阴戾的眼神竟有一丝决裂，“所以我精心策划了今晚的地狱，让这座城市的富人都聚集到别墅里，为的就是找到当初购买项链的人究竟是谁......”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陡然一变。 “你拿手机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 小姑娘露出白净的微笑，在他的眼皮底下迅速划开手机屏幕。 “我准备当着你的面报警啊。” 第187章 你别动她 大厅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毕司珏许久没有说话，楼下的人几乎都噤若寒蝉。 这人不怕死吗？ 他们转头瞥了一眼苏千殷，又立马转回来。 就在这时，他们头顶突然响起一道从地狱擦边过的声音。 砰！ 毕司珏举起猎枪对着天花板猛扣扳机，这声音远比之前屏幕里传来的还要清晰可怕。 砰砰！ 又是两枪。 “啊——”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尖叫。 有的人跑起来踩着裙子摔了一跤，高跟鞋脱落到地上，却连头都不敢回地光着脚跑到大厅的角落，用精美的指甲使劲扒着墙面，似乎想要破墙而出。 有的人浑身止不住地哆嗦，不管不顾地抱着脑袋蹲下来，华丽的衣服背后早已湿了一大片。 孙赫景没有像他们一样逃跑，而是转身紧紧地抱住孙妙，沉声说道：“妙妙，不要抬头，爸爸会保护你的，你千万不要抬头。” 此时孙妙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顺着他的话呆呆地点头。 她没有看见的是，在她身后的齐晏礼已经绕到前面，张开双臂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她和她的爸爸。 “什么型号的猎枪？” 杜诺修重新戴上耳机，气定神闲地对着那头的女人说道。 他从毕司珏出现到现在，就一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喝水，完全没有因为场面的混乱而起来走动半步。 另一边，浔蔷也已经戴好耳机，抬头看着毕司珏那个方向。 “枪管直径七百多毫米，弹膛长度七十多毫米，口径二十毫米左右，看起来应该是十二号。” 她眯了眯眼，“我推测他拿的是埃雷塔so1式猎枪，因为枪身上雕刻着一只蝴蝶。” 杜诺修拿起桌上的水壶，往自己杯子里倒满了水。 他看着从杯口冒出来的热气，深邃的眼眸就像卷进白夜的黑洞，让人不自觉想要陷进去，却又无法看透。 “我们要去干涉他的计划吗？” 他低低一笑，俊美分明的轮廓倒映在水杯里，“还是说放手让他去闹，等他闹够了我们再出场？” “那就先让他闹吧，只要没有人员伤亡，我们就暂时不出......慢着！” 浔蔷猛地睁大了双眼，她看见楼上的毕司珏放下胳膊后，竟然直接把枪口对准了苏千殷！ 杜诺修并不知道那头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听出她的语气很紧张。 “怎么了？” 他皱着眉问。 浔蔷根本没有时间回答他。 她咬了咬唇，利落地脱下高跟鞋，然后穿过躁动的人群，身形敏捷地朝苏千殷跑过去，拖地的裙摆刚好遮住她光着的脚。 “慢着！你别动她！” 浔蔷跑过来挡在苏千殷面前，抬头直视着毕司珏冰冷的双眼，“要动就先动我，除非你把我的头打爆，不然你的子弹永远不可能到达我身后！” 毕司珏眸子一沉，盯着浔蔷那张明艳的脸庞，脑海里不知哪根神经被绊住了，手指竟迟迟没有扣下扳机。 “为什么？” 苏千殷看着挡在她身前的红色背影，眼神有些怔然，“为什么要保护我？” 自从姐姐离开后，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保护的滋味。 第188章 该闭嘴的是你们 “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她，但是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我确认自己无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你有事。” 浔蔷背对着苏千殷，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或许只是眼缘这种渺小的东西，才会让今晚的她做出令人费解的举动。 可是深知被眼缘利用的她，却又由衷地感到开心。 因为被她护在身后的那个小姑娘还是完整的，没有受到伤害的事实给了她面对枪口的勇气。 浔蔷敛了下眸，并没有把心中所想给说出来。 “你......” 苏千殷还想再问些什么，楼上的毕司珏突然按捺不住了。 “够了。” 他似乎是觉得底下这一幕有些碍眼，眉头拧得很紧，眼里的冷意却没有开枪的时候那么旺盛。 “为什么要报警？我不相信你会觉得自己能够依靠警察逃出去，毕竟别墅的大门是封闭的，他们要是敢攻破进来，这把枪里的子弹就会支持我打死很多人，所以你就算把警察叫来，也只会加快你死亡的速度而已。” 他的目光越过浔蔷，扫向她身后的苏千殷，“顺便给你个友情提示，距离炸弹爆炸的时间，只剩下五十三分钟了。” 谁知苏千殷淡然一笑，脸上毫无惧色：“我就只是想找几个坐警车的帮手，早点把我尸体抬回去而已。” 毕司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会信？” “是不会信，还是不敢信？” 苏千殷嘴角勾了勾，把手机高举过头顶，“不如我们合作吧，只要你让我报警，我就帮你在炸弹爆炸之前，从这群人当中找出那条项链的主人。” 她话音刚落，大厅里麻木的人群瞬间又暴动起来。 “你赶紧给我闭嘴！你是想让他都把我们都杀了吗？” “要死你自己一个人去死！你自己去撞枪口！别拉上我们！” “楼上的家伙，如果你现在感到生气就把这个死丫头给毙了，我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们根本不敢反抗毕司珏，所以就把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发泄给了一个小姑娘。 “该闭嘴的是你们！” 孙妙猛地挣脱开孙赫景的怀抱，转身怒瞪那群人的时候，宽大的裙摆沿地旋转，直接碾压过脚边的灯光。 “你们的脑子都是摆设吗？眼下这种情况，我们谁也做不了什么不是吗？如果刚才是让你们其中一个人报警，你们敢吗？不敢的话就别给本小姐在那边废话！省点嗓子留着求救用吧！” 她沉着脸，把额前的碎发给狠狠地撩起来，露出犀利决然的眼神，“发生这种事情已经够烦的了，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个蠢货在刷存在感！” “你！” 有人恼羞成怒地刚要反驳，就见孙妙提起裙摆，当众掀脚，一气呵成地踢向旁边的餐桌。 砰！ 桌子重重地倒下来，精美的盘子全都洒落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刺耳清绝，直接吓得那些人一个激灵。 “我承认我的脾气不太好。” 孙妙看着那些人都朝自己的方向后退一步，竟叹了口气，缓缓地掏出一块方巾，蹲下身擦拭着裙摆上被溅到的汤汁，那低沉的眼神像极了受害者。 “所以别惹我生气了，这些大叔大婶们，我可不想还没被炸弹炸死就气死在你们面前......” 第189章 抱歉 被说成大叔大婶的那些人紧紧抿着唇，用最后的倔强瞪着孙妙，可是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妙也没心情跟他们多费口舌，她把裙摆上的汤汁勉强擦掉后，就抬头高声道：“楼上这位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为朋友的人，拜托你不要拿枪口对着我们，好吗？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家齐心协力找出项链的主人。” 说罢，她收回视线，不经意瞥了一眼前方还亮着的屏幕，结果愣在了原地。 刚才孙赫景抱着她的时候，不巧挡住了她的视线，所以她并没有看见那条项链的照片。 可是现在她看见了。 她的两颗眼珠子就像被照片拴住一样，困在瞳孔里无法动弹，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失调。 没人知道她有多震惊。 也没人会去注意此刻的她。 “看来不怕死的人还真不是只有一个两个。” 毕司珏轻嗤一声，从栅栏上迅速直起身，竟真的把猎枪给收了起来。 “就按你说的做吧。” 他的眼神落在苏千殷身上，“我给你做无用功的机会，你也要像你所说的那般帮我找出项链的主人。” 苏千殷深吸一口气，眼里冒出了些许笑意。 她赌赢了。 毕司珏果然不是会轻易开枪的人。 她立刻拨出一串号码，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 就在这时，挡在她面前的浔蔷突然转过身，张了张红唇，用口型向她传递文字。 你真的能找出那条项链的主人？ 浔蔷皱着眉，毫不掩饰脸上的担忧。 苏千殷没有向她解释什么，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有事？” 那头的人淡淡地说。 他正坐在警局的办公室里，开着免提的手机被他随意地放到了一旁。 “有事。” 苏千殷的声音轻和无比，并没有被他冷淡的态度给带偏。 “何事？” 付良澄埋头翻着资料，脸色毫无起伏，似乎根本不在意打这通电话的人是谁。 “抱歉。” 手机里刚传出这两个字，付良澄翻资料的手就瞬间一顿。 “抱歉的详细内容还是留到我们见面的时候再说吧，不然说多了你可能会误会我在说遗言。” 她丝毫不顾楼上的毕司珏在盯着自己，直言道，“我和很多人在一栋房子里被劫持了，对方不仅有枪，还安了炸弹，你们警局得赶快过来一趟。” “你在哪？” 手机那头蓦地传出一阵椅子挪动的声响。 “苏千殷你在哪？” 付良澄抛却刚才的冷淡，取而代之的是因小姑娘而慌乱的声音。 “我其实不是很清楚这里的具体位置。” 苏千殷淡定地把手机拿下来，递给面前的浔蔷，“方便帮他解个惑吗？” 浔蔷点点头，却没有接过她的手机，而是俯下身对着屏幕说出一个地址。 “你快点过来吧。” 苏千殷把手机收回来，“或者，不是你过来也行，但是总得有人过来守护我们这些出不去的人。” “别挂电话！” 手机那头的男人语气一冲，就差直接从屏幕钻过来找她，“苏千殷！你千万别挂电话！” “付良澄，你突然这么关心我，我可是会受宠若惊的，别忘了我们前天晚上刚吵过架。” 她轻笑了一声，“你不在乎话费，我还在乎呢，挂了。” “苏千殷你......” 嘟嘟嘟—— 已经关掉免提把手机拿到耳边的付良澄，听着屏幕那头无情的忙音，猛地沉下了脸。 紧接着，路过走廊的警察就听见办公室那边响起一道狠重的关门声。 啪！ 第190章 不可以就这么死去 大厅里一时静悄悄的，苏千殷把手机放回口袋后，就看见周围的人几乎都在用惊疑的目光看着她。 楼上的毕司珏低着头，垂下的睫帘掩住狭长的眸子，看不清思绪。 “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当着我的面讲话，一点也不回避你报警的内容，是真的不害怕吗？” 他突然蹙着眉，握住猎枪的那只手越发紧绷，冷皙的手背隐隐冒出青筋，“还是说，你只是想让我在被警察抓走之前做好心理准备？” “你居然这样怀疑我？” 小姑娘叹了口气，语气轻了不少，“我要是真想抓你，根本用不着警察。” “什么意思？” 毕司珏瞳孔一压，眉头蹙得更紧。 苏千殷自然不会把小怪物的存在告诉他。 “如果说所有人当中必须要有一个人出来反抗你，那我一定会是最具有反抗能力的那个人，但是我没有选择那么做，是因为我也想知道——” 她侧目看向正对着毕司珏在发呆的小女鬼，“我也想知道你姐姐到底是被谁害死的。” 毕司珏闻言一愣，目光下意识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处空地。 “这是我的事情，明明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他的神色有些莫名，“你为什么会想知道？” 苏千殷沉默了片刻，蓦声道：“如果我说我认识你的姐姐，你会信吗？” 大厅里顿时一片哗然。 孙妙的眼神逐渐复杂起来。 “原来如此！我早就看你不对劲了，没想到你会认识屏幕上刚才那个女的！” 人群中又有人开始把脏水泼到苏千殷身上，“你跟楼上的家伙就是一伙的对吧？你也是来杀我们的对吧？说话啊！赶紧把你的真面目露出来！” “该死的......” 孙妙猛地扭过头，视线划过那些人的面孔，“你们这群蠢货为什么就是这么死性不改呢？非要找一个人供你们大喊大骂才满意吗？” “我他妈就是疯了今天才会来参加这种破宴会！” 说话的那人扭曲了脸色，从听到枪声开始，巨大的恐惧就已经彻底侵蚀了他的理智。 “不就是想让我死吗？好......那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他歇斯底里地跑到餐桌前，不管不顾地撸起一个红酒瓶子，眼看着就要朝自己脑袋上砸去。 苏千殷循声望去，瞳孔顿时放大，几乎是随着他的动作迈出脚。 她刚要让小怪物出手，却看见人群的上方突然掠过一个黑影。 嗖—— 一只皮鞋被某人扔过来，猝不及防地砸中他的手臂。 他不禁抖了下手，红酒瓶瞬间落地，发出刺耳却令旁人心安的声音。 “别激动，事情还没有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不知何时离开沙发的杜诺修，正抬着没穿鞋的那只脚，往人群的方向单腿跳过来。 浔蔷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 “酒是用来丰富生活的，不是用来结束生命的。” 他看着那个站在一片玻璃碎渣前还没缓过神来的人，冷静地说，“炸弹都还没有爆炸，我们当中也还没有人受伤，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我夫人还紧张？” “我......我就......就是不想死。” 那人双腿开始发抖，整个人抱着脑袋差点直接跪到地上，“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还有我的公司，我的老婆我的孩子......我不可以就这么死去！” “那凭什么毕笙红就可以这么死去？！” 楼上突发一阵怒吼，毕司珏的冷脸上终于出现了其他情绪。 “毕笙红......一直被人说成傻子。” 他红着眼抓住栅栏，望着楼下那些只有恐惧却不能理解的神情，拼命压制着眼底快要疯起来的杀气。 “从我记事开始，无论是邻居，还是同学，都知道我有一个傻子姐姐。” 毕司珏紧紧地咬住了牙，声音忽然放轻，“她确实很傻......傻到冒着大雨去街上学人乞讨，傻到被欺负了还死死护着那几角钱，傻到捡了别人不要的饭盒，就笑着跟我说我不用饿肚子了......” 他根本忘不了那天。 外面下着很大很冷的雨，他的姐姐踩着一地污泥走进来，怀里却抱着个干净热乎的包子。 她像是拿到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想都没想就高兴地塞给他，还傻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珏儿，要......快......点长......高。” 第191章 至少他的姐姐来找他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傻子，每天都出去给我找吃的，却没有每天都能回来......” 毕司珏莫名笑了一声，眼角有颗泪珠坠下。 “六年前我看到她尸体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这辈子要毁了。” 他咽了下发干的嗓子，继而又道，“我注定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无所事事地活着，我要找到害死她的人，用自己再也无法拥抱她的那双手杀了那个人。” 毕司珏的神情有些麻木，声音缓到极致，几乎没有一丝张力，好像就要散在空气中。 可他那双猩红深沉的眸子，却具有无与伦比的杀伤力，让人同情不了也忽视不了。 大厅里没人再敢吭声。 苏千殷看着这样深陷仇恨的毕司珏，脑中的思绪突然被打乱，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 她怔了怔，听着毕司珏口中两个并不陌生的字眼。 原来。 她也想姐姐了。 “姐姐，今天好冷，小千睡不着。” “姐姐，为什么小千可以看见鬼却没有看见你。” “姐姐，你不来找小千，是害怕再遇到那只坏鬼吗？” “姐姐，你不要害怕，小千一定会抓住那只坏鬼，然后把它送到地狱里去。” ...... 她也曾学过别的孩子，蹲在那栋居民楼的楼下，一边吹着冷风一边哭，哭得越凶才会有人来把自己接走。 但是那时候的她见证了蹲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一个又一个地被接走，自己却依然冒着冷风蹲在黑暗的落脚处。 她明明哭得很认真，没有一丝偷懒，可是等到衣服上的泪痕都干了，姐姐还是没有来找她。 苏千殷收回思绪，转头看向已经泪流满面的小女鬼。 “小珏......儿......别......这样。” 它说话还是那般艰难，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晰坚定，“别......因为......我......毁了......自己。” 毕司珏是幸运的。 至少他的姐姐来找他了。 苏千殷不顾旁人的目光，走过去摸了一把空气，实则是在抚摸小女鬼的脑袋。 而拿着沉重的猎枪，孤身一人来别墅报仇的毕司珏，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就在楼下心疼地看着他。 他缩回眼里的泪水，伸手粗暴地擦掉眼角的凉意，然后恢复了冷硬的姿态，高高在上地望着苏千殷。 “你刚才说你认识我姐姐？可笑。” 他冷嗤一声，“想让我放过你，你也不至于编这么蹩脚的理由。”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试着相信我呢？” 苏千殷轻声叹息，垂眸看着小女鬼一张一合的嘴巴，慢慢地念了出来。 “小，珏儿。” 三个字一出，毕司珏脸上的冷笑猛地滞住。 “我，好想，你。” 她温柔地摸着小女鬼的脑袋，跟着它的节奏一字一句地说。 “小，珏儿，总说怕，黑，但是，姐姐知，道小珏儿是，想把，唯一的，被子拿来跟，姐姐一起，盖。” 回忆如同尖砖袭来，砸中他的脑海掀起惊涛骇浪。 那些抱着姐姐挤在被窝里的感觉至今依然清晰刻骨...... 毕司珏嘴唇发颤，眼里是无休无止的震惊。 他紧紧地盯着苏千殷片刻，突然转身沿着楼梯跑下来。 苏千殷听到他急促的脚步声后，并没有着急抬头，而是认真地把小女鬼想说的话说完。 “小，珏儿听，姐姐的话，放，下枪。” 第192章 你骗人 毕司珏下楼的时候，手里依然紧紧地握着那把猎枪。 对于此刻的他而言，猎枪并不是什么杀人工具，而是一个能让他保持清醒的重量。 大厅里的人见他走近，惊恐的脸色还没来得及展开，就下意识地往旁边散去，刚好给他让出一条通往苏千殷的路。 “姐......姐。” 他低低地唤着，仿佛卸掉了一身冷静的刺，脸色无助而迷茫。 眼看着就要走到苏千殷的面前，他却又刹住脚步，没有握枪的那只手缩成拳头，放在身侧小心地颤抖着。 “真的......” 他看向苏千殷那只手摸着的空气，身形狠狠一颤，“真的是姐姐吗......” 苏千殷眸子沉了沉，温声道：“真的。” “你骗人！” 毕司珏突然冲着她喊起来，“姐姐早就死了！我亲眼看见她的尸体躺在河边！我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回答我！她已经死了！” 他松开拳头，覆住湿热的眼睛，修长的手指下慢慢流出泪水。 别墅外面传来了一阵警鸣声，苏千殷的手机也在这时候响起。 大家纷纷把头转向门口，有人忍不住低声道：“我们好像有救了......” 毕司珏却没有去管周围的动静，而是死死捂着眼睛，不愿，也不敢面对。 “为什么要骗我......” 他透过指缝看向苏千殷，目光几近碎灭，沙哑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哭腔，“为什么我姐姐都已经死了，你连绝望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苏千殷无视了口袋里一直在响的手机，直接牵起小女鬼的手，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毕司珏，我没有骗你。” 她停在毕司珏跟前，伸手将他那只手轻轻拉下来，然后顺势抚过他的眼角，帮他擦掉那几颗晶细的泪珠。 “你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自己的名字，但是此刻的我却能轻易地叫出你的名字，你就不会觉得奇怪吗？因为这正是你的姐姐告诉我的啊。” 她就像哄孩子一般，放柔了脸色强调道，“毕司珏，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姐姐真的就在你的面前。” “既然你那么想让我相信你......” 毕司珏固执地又抬手捂住了脸，急促的呼吸乱在掌间，“那你就替我问一下我姐姐，六年前到底是谁把她推下河的......你问啊！” 苏千殷深吸了一口气，明知道他看不见，却还是将失望写在脸上：“我很早就替你问过了，但是很遗憾，你姐姐并不知道。” “骗子......都是骗子！啊！” 毕司珏握着拳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大吼一声，然后颤抖地放下手，露出冰冷刺极的眼神。 他看着神情复杂的小姑娘，大脑突然闪过不受控制的念头，猛然间就伸手朝她推过去。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的手要碰到苏千殷的一刹那，却被她利索地抓了过去。 嗖—— 他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顺着她那只纤白有力的手臂，直接就被她抓进了怀里！ 当然，真正出力的并不是她，而是她身体里的小怪物。 “这是你姐姐想给你的拥抱。” 苏千殷抿了下唇，踮着脚抱住了个头比她高的毕司珏。 那把猎枪的枪口夹在他们中间，刚好磕到了她的腰，但是她没有在意，只是认真地抱着毕司珏。 “你越是这样，你姐姐就会在我这里哭得越伤心，所以不要再逞强了，过去那六年只想报仇的你，活得一定很累也很挣扎。” 苏千殷轻轻偏头，低沉柔缓的声音挂在他的耳边，似乎在跟他说话，却又似乎在说自己。 “恨一个人是很艰难的事情，更何况，你恨的还是一个不知名的凶手。” 第193章 下地狱也得下自己的 苏千殷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到自己肩膀上湿了一片。 毕司珏定定地站在原地，下巴搁着她的肩头，泪珠懵然落下。 除了儿时感受过姐姐的怀抱，他还是第一次被这么一小只的女孩抱着。 还抱得这么紧，这么清晰。 “你......” 他反应过来后，竟有些手足无措地赖在她怀里，声音沙哑轻细，似乎就要被偌大的空气所吞没。 “......又不懂我。” 说罢，他的唇线绷得很紧。 “谁说我不懂，世界上又不是只允许你一个人有姐姐，我也有。” 苏千殷神情自然地把他抱紧，“不过在说我的事情之前，你能不能先把你的枪拿到一边？它磕得我实在有些难受。” 毕司珏：“......” 他闻着小姑娘发丝间的清香，眼神飘忽了一下，竟真的把猎枪如她所愿那般从她腰间撤出来。 周围的人瞧见他的举动，心情都十分复杂，用一种怪异的目光审视着他们。 一个小姑娘竟然无视枪口抱住了持枪者。 一个持枪者竟然因为小姑娘挪开了枪口。 这是什么荒唐的进展。 孙妙眼眸微沉，也在看着这两人。 大厅里的灯光暖黄旖旎，轻轻落在他们身上，两个好看的轮廓耀眼又有些沉重，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是路过的星星，只有他们才是这个时间点的主人。 “怎么？” 齐晏礼猝不及防开了口，不知哪来的兴致陪她扯淡，“羡慕他们有人抱？” 孙妙转头，无言地看着他。 “我开玩笑呢，你那么认真地板着个脸干什么。” 齐晏礼轻嗤一声，语气却坚定得很，完全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结果下一秒...... 他就看见站在他面前始终板着个脸的姑娘，突然红了眼圈。 齐晏礼：？ 他瞬间乱了神。 “诶不是，我就是闲着没事胡扯一下，就算我不是开玩笑的，你也不至于伤心到落泪吧......”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到孙妙面前晃了几下。 “你，没事吧？” 他小心地屏住了呼吸，声音发紧，生怕惊扰到她眼角滑出的泪水。 谁知孙妙只是眯了一下眼睛，然后就把眼泪擦掉，扭头继续看向苏千殷那个方向。 “不是。” 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冷淡无恙，“不是因为你哭的。” 齐晏礼很想问那是因为谁，但是看着她低沉的脸色，还是默默把话咽了下去。 而正在给毕司珏讲故事的苏千殷，还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个人也落泪了。 “我的姐姐是七年前离开我的，比你多一年。” 她慢慢松开毕司珏，抬头直视着他有些愣怔的眼睛。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盏迟来的明灯，照亮了他心底的地狱，让他明白原来自己也可以被温柔以待。 毕司珏垂眸与她相视，眼睛又开始发软，握着那把猎枪的触感，竟是前所未有的烫手。 “别人或许没有资格来劝你，但是我想我应该是有的，我希望你不要让姐姐的死成为压坏自己的稻草，就算铁了心报仇，你也至少得为自己活一次。” 苏千殷轻声道，“因为要用最好的样子去见凶手，才可以毁了他当初创造给你的地狱......” 她的声音止住片刻，继而又说：“毕司珏，下地狱也得下自己的，下别人的干什么。” 毕司珏盯着她澄亮的双眼，目光轻颤：“所以你现在就是来劝我的吗？” “与其说是劝，我觉得保护更贴切。” 苏千殷冲他扬唇，视线却瞥向身边的空气，仿佛在给谁交代一样。 “我要替她保护你。” 第194章 是我 小女鬼就站在她的身边。 “谢......” 它低头抓了一下裙角，然后昂起苍白的小脸，努力把字咬清楚，“谢你......帮我保......护他。” 苏千殷弯了弯唇。 “可以把枪放下了吗？” 她眸子一软，重新看向对面。 毕司珏神色复杂地对视上她柔和清明的眸子，握着猎枪的手指不由得松了松。 “不要。” 他沉下脸，嘴巴就像吞了一口冰山，声音还是那般冷漠生硬，“在找出那条项链的主人之前，我是不会放下枪的。” 苏千殷挂在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他的冷脸而打退堂鼓：“那找出来之后呢？你要开枪打死他吗？” 她说得轻巧，周围的人面色却又开始崩溃起来。 是啊。 警察来了又怎么样。 毕司珏如果要打死他们，还是跟踩死蚂蚁一样容易。 “别管我杀不杀人，你先把项链的主人给我找出来再说，不然我下一个杀的就是你。” 毕司珏紧紧抿着唇，瞳眸有些幽黑。 他伸手把额前的刘海扯开，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姑娘，并没有去理会旁边那些人哀求的目光。 然而连他也想不到的是，他那把闭着眼睛都不会摸错的猎枪，放在膝侧下垂的枪口早就出卖了他的真心。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想杀我吗？” 苏千殷轻笑了一声，刚想继续说点什么，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扬的声音。 “是我。” 孙妙咬了咬唇，像是坚定了什么一般，声音有些发僵，又有些执着。 “是我。” 她没头没尾地重复了一遍，把脸抬起来时，眼眶寄出的泪水已经没过了她的鼻梁。 苏千殷登时收起笑容，眉头皱了皱，有种不敢去细想的预感：“什么是你？” “项链......” 孙妙垂头把脸埋在掌心，唇角颤了又颤，语气低到不行。 “是我的......” 她越说越小心，哽咽声挤着指缝出来，几乎要被空气融碎。 毕司珏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绕开苏千殷，枪口不知何时抬了起来，整个人如同站在针毯上，浑身散发着冰冷可怕的戾气。 “说清楚。” 他面无人色，声音如坠冰窑，但这已经是他当下最冷静的反应了。 “妙妙！” 孙赫景眼神一紧，连忙走到她跟前毫不迟疑地挡着她，试图将她跟那个持枪者的视线完全断绝开。 然而没用。 因为孙妙伸手推开了。 “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她勉强稳住语气，不让声音颤抖，只是脸色怎么也控制不住苍白，“我认得它......如果我没有记错，它应该是我十二岁生日的礼物......” “我不要听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毕司珏猛地举起猎枪，眼睛疯直地盯着孙妙。 “我只想知道如果这条项链真的是你的，那我姐姐呢？她为什么会有你的项链？是不是你把她退下了河？是不是你害死了她！” 他大吼一声，神情是之前都没有过的扭曲恐怖。 大厅里的人看见他的枪口又横了起来，瞬间都蹲回原地，脑袋抱得比上一次抱得还要紧。 苏千殷神情一重，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几步，跟着孙赫景来到孙妙身侧。 “毕司珏，别这样。” 她发现事态已经失去控制了。 毕司珏刚才举枪的时候，她读懂了他的眼神。 没有犹豫，没有怜悯。 那是已经做好去地狱的眼神。 第195章 我需要她 夜凉如水，残星已被吞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警车的灯光灼开夜幕的沉静，与晚风作伴。 警长面色凝重地站在警戒线旁边，高举一个喇叭，冲着大门紧闭的别墅喊道。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才做出这样的选择，都不要伤害人质，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你可以先把门打开，我们会派专门的人过去跟你谈。” 就在他喊话期间，其他警员已经围在一起商讨战略。 “还没接电话吗？” 付恩柒用手指捏了捏眉骨，看着前方早就排好战队的特警，话却是对旁边人说的。 “没接。” 付良澄把耳边的手机拿下来，迅速按了一下，又放回耳边。 他站在灯光吝啬的地方，警帽的宽檐垂下阴影，与刘海杂在一起，没有半点温柔的色彩。 晚风无情，刮起他渺乱的碎发，神色堕入黑暗，说不清是沉重，还是害怕，眼里只有一片黑白的死寂。 “我已经让洛鄞去找参加这场宴会的人员名单了，不一定非要打苏千殷的电话才能沟通。” 付恩柒说罢，轻步上前，把他慌乱中没有系好的两颗警服扣子给系起来后，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撑得住吗？” 她冷静而温柔，手指顺着他的耳廓过去，试图拿走他的手机，“我是真怕你再烧起来。” 付良澄瞳孔一颤，蓦地抓住她快要碰到手机的那只手。 “就让我做无用功吧，姐，请你今晚别再阻止我了。” 他认真地抓了下她的手腕，然后慢慢松开，“如果她不接电话，我就会一直打，打到她接为止，反正我现在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许是错的。 可是他受不了。 当他看见奔赴在前的是那些持着警盾黑色高大的身影，而不是他的时候，他就会感觉自己很没用，很彷徨。 别墅里有他最想保护的人。 是他扑火无悔也要见到的小姑娘。 然而此刻，他除了配合警长的命令，什么都做不了。 付恩柒叹了口气，目光钻进他的帽檐下，看着他硬朗的侧脸，语气更显几分无奈：“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但是毕竟身为你的姐姐，我偶尔......真的会觉得你有点可怜。” 她放下手，转而又道：“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苏千殷身上到底有哪一点会让这么你执着？” “主要原因不在她身上，在我身上。” 付良澄眸色动了动，听着一阵又一阵冰冷的忙音，接连把手机拿下来，再拿上去，丝毫不觉得麻烦。 “以前是小孩子的好胜心，因为想成为像我爸一样的人，所以我就想用保护她来证明自己。” 他伸手把警帽往上一拉，声音低了低，“后来是不甘心，因为她冷落了我整整七年，所以我想亲自看见她再次需要我。” 付恩柒面不改色地说：“那现在呢？” “我需要她。” 他轻笑了一声，眼底却像被无尽的黑夜冲刷过，没有笑意也没有温度，“没等来她需要我，反而把我自己给赔上去了，我想我应该是自制力最不强的一个警察了。” 付恩柒又叹了口气，张嘴想要给他几句安慰，别墅那边却猛地传来一道刺耳惊魄的声响。 砰！ 啪...... 手机直接栽地，付良澄的大脑就像糊上一层白纸，空白到几近疯狂。 反应过来的付恩柒根本来不及拉住他，就眼睁睁看着他跑过去，不管不顾地挤进特警的队伍里，想要跑到别墅的大门前。 结果当然失败。 他被领头的一个特警挡住，身后还有几个大力地将他往回拉。 可是他已经什么都不管了。 “苏千殷——” 他挣扎着咆哮起来，声音几乎要盖过警长的喇叭。 “啊——” -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建个书友群，但是猫猫今天想了想，还是直接把qq号报给大家吧 296435557 这是猫猫的qq 无论是仙女还是公子，都欢迎来找猫猫 故事线越来越长，猫猫的脑洞也越来越贫穷了，如果有想看的剧情，或者想让猫猫写的角色，都可以来告诉猫猫^w^ 第196章 道歉不是送出去的 苏千殷并不知道外头的情况。 她正皱着眉，神情难喻地挡在孙妙面前。 刚刚有颗子弹从她头上飞过，打在了人群后面的墙上。 蹲在地上抱头的人都不敢出声，从紧绷的神经蔓延到脚底的恐惧，如同刺骨的寒水淹没了整个大厅，浓烈得几乎要让他们窒息。 而造成这一切的毕司珏依然持枪站在灯光最深处，眉目璨冷，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人。 “再拖下去我真的要疯了！” 他掀起目光看向苏千殷，实则是在看她身后的孙妙。 “不想死就快点告诉我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越发暴怒，眼睛红得几乎要滴血，整个人是说不出的颤抖。 还没等孙妙缓过神来，孙赫景就抢着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我的问题，那条项链是我买给她的，有什么事你就冲我来，别伤害她......” “爸爸。” 孙妙看着他绷直的背脊，坚定地唤了一声。 “别再掩护我了。” 她咬了下唇。 “小时候你就跟我说过，如果哪天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你绝对不会花钱替我摆平，只会教我怎么放下架子去求别人原谅。” 女孩神情灼烈，跟他一样挺着背，“即使不被原谅也要一直道歉下去，因为道歉不是送出去的，而是递出去的，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孙赫景愣了愣，转身与她四目相对。 “妙妙......” 他瞳孔微缩，声音有些异样。 眼前这颗被他放在手心里捧到大的明珠，不知什么时候起，也开始学会自己发光了。 “相信我，爸爸，就让你的女儿来了结一切吧。” 孙妙扯着唇努力露出一个微笑，看起来苦涩又温柔，泪光也在这时候钻出眼睛。 “如果我后面真的没有求得原谅，那爸爸也要想办法逃出去，不到最后一口气就不能放弃，这也是爸爸教我的......” 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泪水被挤出瞳孔掉下来。 站在后面的齐晏礼，清楚地看到她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他看着看着，竟失了神。 这个一见面就恨不得把他往地上摁的女孩，原来也会有坚强不起来的时候。 孙赫景猛地别过脸，泪水止不住的样子他并不想让女儿看见。 不知是哪个举动影响了对面的持枪者，毕司珏脸上的怒意就像是被卡住一样，看着他们泪流满面，他难得没有再出言紧逼。 场面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而在这时，苏千殷感觉到身后有只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她不动声色地转头，发现这并不是小女鬼的手。 “帮帮我。” 看见她转过来，孙妙只说了三个字，就收回手擦掉了眼泪。 归功于女生间的默契，苏千殷立刻就明白了孙妙的意思。 她回过头，默默挪到一旁，把孙妙和毕司珏之间的空道让出来，视线趁机扫过后者手里的扳机。 如果毕司珏最后真的失控想要开枪杀了孙妙，那苏千殷就只能违背对他的所有理解，彻底地去阻止他。 他们的立场终究是不一样的。 毕司珏会为了报仇赔上整个世界。 但她，从来没有把仇恨当成自己的全世界。 第197章 我没想到她会跳下去 “六年前，我在十二岁的生日宴上收到了一条项链。” 孙妙眸子深了深，放在身侧的手慢慢缩成拳头。 她强迫自己看向毕司珏，浑身绷得很紧，努力用正常的语气诉说着这段烫嘴的记忆。 “当时的我很喜欢把一些闪闪发光的物品戴在身上，因为觉得好看，所以这条项链也不例外，无论去哪它都在我的脖子上，唯独那天......” 她顿了下，眼神有些飘忽，“那天我坐在河边，把项链拿下来边欣赏边玩着，结果有个女孩从我身后经过，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撞到了我的背。” 听到这里，苏千殷隐隐可以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毕司珏显然也可以猜到。 他看着站在灯光下强装镇定的孙妙，突然感觉手臂有些沉重，下意识把对着她的猎枪缓缓放下来。 “我忘记自己那个时候是怎么松的手，总之等我反应过来，项链已经不在我手里了。” 孙妙看着远离她的枪口，深吸了一口气，眼里的泪水越积越多，几乎要撑破本就发颤的瞳孔。 “然后我就......” 她哽咽着，迷茫又固执地站在原地，伸手抓了下自己的裙摆，像是要把无力感从身体里扯出来。 “我就对那个女孩说了很过分的话......” 十二岁的孙妙，是个孩子。 从小就深陷宠爱的她，一直被别人温柔以待，却没有学会温柔对待别人。 六年的时间漫长得可怕，足以冲刷一切陌生。 所以她就算带着迟来的愧疚想破脑袋，也没有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只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被人撞到，项链掉进河里，她冲着瘦小的女孩大发脾气。 一切都是无意的。 一切都逃脱不了干系。 如果能再来一次，她一定会跟那个女孩说没关系，让女孩安心回家，不要因为项链的事感到抱歉，过度停留在那条河边。 但是当她抬头，看着冰冷的灯光，看着站在仇恨顶端的毕司珏，看着困在大厅里的人群。 她认清了事实。 没有如果，只有因果。 愧疚感高于无力感，就如同泡沫做的刀扎进心头，没有带来任何伤害，却是窒息般的痛苦。 她越挣扎，哭得就越凶，填海的泪水也无法掩盖这根记忆的刺。 “你姐......姐......不......不是被人推下去的......”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快哭烂了气。 “我......我是......真的没......想到她会......跳下去......” 孙妙脑中堆满的愧疚和痛苦，似乎都要装不下了。 她咬着牙身形一晃，膝盖压着裙摆直接砸到地上。 啪！ “对不......起......” 她说到最后，彻底没了声，跟周围抱头的人一样缩着身体。 如果不是她脾气不好...... 如果不是她把项链摘下来...... 毕笙红根本不会在她被气走后，为了帮她捡回项链，毫不犹豫地跳到河里去。 “对不......起......” 她沙哑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哐啷！ 毕司珏忽然松手，那把猎枪瞬间掉到他脚边，落地声清脆而无情。 那些与痛苦作伴六年的仇恨，似乎在真相出来的那一刻，就悄无声息地失去了作用。 面对这样的真相。 神的玩笑一般的真相。 仇恨的主人没有说话，只是哭。 只是看着孙妙，一直哭。 可是他和孙妙都没有看见。 大厅里响起第二声对不起的时候，小女鬼就已经从苏千殷身边走过来，轻轻地抱住了大哭的孙妙。 它说。 “没关系。” 这次，它完全没有结巴。 第198章 泪水便是盔甲 在场只有苏千殷能看见这一幕。 她敛下眉目，幽澄的眸子中有些氤氲，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 半晌，她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来，伸到了脸上。 但还是晚了。 泪水已经顺着眼角滚坠而下。 她的手指抹过脸庞，几颗泪珠还没来得及脱离下巴，就被无声抹碎，触感清晰却没有温度。 “姐姐是被他们的哭声影响了，才会也想哭的吗？” 许久没有说过话的李司黍张着嘴，帮她小心地擦掉眼泪，动作轻柔却很明确，只为避免在她脸上留下泪痕。 “或许吧......” 苏千殷看着前方，不知道是在看地上的孙妙，还是在看两手空空的毕司珏。 “人类的感情有时候是相通的。” 她轻声道，“当一个人难过到无法自拔时，泪水便是盔甲，可以高过心里无处安放的痛苦，也可以尝试让外界变得温柔。” 李司黍点了点头。 其实直到现在，他都还不是很懂什么叫做痛苦。 他只知道有人要杀他的时候，他会感觉心里很空，空得好像很快就要从身体里散去。 他看着无数对准他的刀尖，不知道该跑，还是该乖乖站着让他们动手。 后来他选择了跑。 大概是因为只有这样，他的母亲才会掉头回屋，不去看他如何狼狈。 那些人以为他怕了，所以对他穷追不舍。 他们拿最脏的石头砸他脑袋。 用最难看的刀刺他身体。 这些母亲都不会去管。 无论屋外人们的嘶喊声多疯多大，母亲都只会在屋里穿着红裙子，倚在窗边轻轻哼着歌。 好像也就那一刻，他才会觉得自己的母亲是美丽的。 美丽...... 就不应该跟怪物两个字沾上边...... 李司黍沉着口气，再次陷入了沉默。 身体的主动权也在这时候，被他还给了苏千殷。 时间飞快逝去，孙妙的哭声在大厅里渐渐弱去。 苏千殷抬眸，用余光看了一眼毕司珏脚边的猎枪，思绪在脑海里翻来覆去。 依她推算，距离炸弹爆炸的时间，应该还有二十分钟不到。 不能再拖了。 她可不觉得毕司珏说有炸弹是为了吓唬他们，毕竟他之前那样深邃恐怖的眼神，根本不可能做假。 而且苏千殷猜测，操控今天这场复仇盛宴的不会只有毕司珏，应该还有其他幕后主使。 六年前，毕司珏是一个需要靠姐姐光着脚出去找吃的才能活下来的男孩，没有家室，也没有像样的身份，更致命的是没有钱。 所以六年后，他又怎么可能摇身一变，凭自己的能力搞到武器，轻易混进富人家的地盘，开始他的复仇？ 更何况之前，屏幕里的那个外国美人，是用直播的方式来跟大家见面的，而毕司珏一开始就在别墅里，具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向诺拉开的枪？ 苏千殷皱了皱眉。 她可不相信有什么子弹可以穿过屏幕打死人。 所以必须有人在帮助毕司珏，而且还不是只有一个人。 因为要把一个炸弹从安保眼皮底下带进来，然后悄无声息地安在餐桌下，也不是动动手指那么容易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现在应该就有毕司珏的同伙混在人群当中，装作惊恐的样子在跟毕司珏对视。 第199章 求你了看看我 思索间，苏千殷提脚向毕司珏走去。 她张了张口，刚想问他炸弹在哪张桌子下，身后突然出现变动。 一个高壮的男人赶着脚底的影子，与她擦肩而过，冲向毕司珏。 毕司珏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他的眼神有些发怔，显然是还没从姐姐的死亡真相中缓过来。 男人趁机弯下腰，拿走了他脚边的猎枪。 苏千殷见状，有种不详的预感。 “毕司珏！” 她试图高声唤回他的思绪，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男人已经捧着猎枪退到人群中，面色狰狞地撂起枪口，对着毕司珏利落地扣下了扳机。 砰...... 枪声骤起，还没响得彻底，整个大厅蓦地安静了下来。 毫无疑问，是时间静止。 停在半空中的那颗子弹，距离毕司珏还有一点距离。 苏千殷快步走过去，伸手要把子弹拿下来时，耳边的碎发忽然飘了起来。 不好！ 她的脚步猛地折了个弯，直接挡到毕司珏面前。 时间静止被解除了！ ......砰！ 毕司珏闻声抬眼，不敢置信的目光顿时涌上来。 挡在他面前的小姑娘身形一颤，胸前尽是大片血色，清晰刺目，仿佛溃烂的玫瑰，染红了所有人的视野。 硕大的血珠慢慢渗出，顺着僵硬的身体流下。 苏千殷脸色很白，却很平静。 浑身的每块骨头就像拉扯着千斤重的石头，沉重又麻木，头顶炙热的灯光压迫着她的神经。 片刻后，胸口的麻木感褪去，取之而代的是火辣辣的疼。 她整个人往后一倒，眼前的画面逐渐暗了下来...... “不要啊......” 孙妙呆呆地看了几秒，突然失声，“苏千殷——” 旁边的浔蔷听到这个名字，瞳孔瞬间放大。 “苏千殷！” 孙妙从地上慌乱地站起来，却不慎踩到裙摆滑出去，好在身后的齐晏礼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 她没有回头，而是直接甩开他的手，粗暴地提起裙摆赶过去。 在她对面倒下来的小姑娘，已经被毕司珏接住了。 “苏千殷......你是叫苏千殷对吗？” 他那双开枪都没有抖过的手，此刻竟抖得差点抱不稳她。 “撑住......苏千殷撑住！” 毕司珏的眼眶就像吞了刺，疼得他无法看清她的状态。 “别......别这样......” 泪水肆意跌出眼睛，他什么底气也没有，只能抱着浑身发僵的她小心地坐下来。 “别这样......啊！” 他嘶吼起来，声音挣扎着，拼命地想要唤起她的意识，就如同六年前他跪在姐姐的尸体旁边一样。 那时候他跪得双腿发颤，却依然坚持抱着姐姐，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身体。 见姐姐没有任何反应，他还哭得很大声，想让姐姐起来帮他擦眼泪。 可是没有。 姐姐不要他了。 他的心死了。 他以为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像他姐姐一样，努力想要让他活下去。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糟糕的是这个世界，而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次。 他还是被人努力从地狱拉了回来。 “苏千殷......你赢了。” “不管你是想报警抓我，还是想让我下地狱，你都得先睁开眼睛才能实现这一切......你给我醒醒！” 他不依不饶地吼着，她却半点反应也没有，只有胸口的血液才是会动的。 “不要！” 他终于崩溃了，凄绝的哭声响彻整个大厅，“我不要这样！求你了......求你了看看我......” 他哭得连字都快咬不清了。 就在这时，周围的人全都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往旁边涌去，只想远离刚刚开枪的男人。 “我没有错！” 男人面露疯狂，扬起猎枪，把枪口往每个人的方向都扫了一圈。 “我这是正当防卫！你们都要帮我作证！” 他狠狠地说，“如果不杀了他的话死的就是我们！那个孩子只是不小心挡过来的！我一点错都没有！” 第200章 你不该动她 周围的人早已被他扫过来的枪口吓得唇舌发僵，哪还能回答他。 男人见他们都不搭理自己，顿时恼羞成怒。 “你们都要无视我是吧？你们这群窝囊废！我刚才可是在救你们！” 他脸色铁青，瞳孔放得老大，暴突的眼珠子简直要被他眼里的疯狂给挤出来。 “我告诉你们，警察就在外头，你们要是不为我作证，我杀了人我会死的！” 他咬了咬牙，突然把枪口随便对准一个人，眼看着就要再次扣下扳机。 “既然如此，你们可别怪我，要死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够了！” 在他身后的浔蔷怒喊一声，猛地冲过来。 她手里抓起一只高跟鞋，翻到背面露出尖硬的鞋跟，直接砸向他的后背！ 啪！ “呀！” 男人惨叫一声，颤抖地伸出手，绕到后面扶着直不起来的背。 “好啊！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家伙不要命......” 他神情怨愤地转过来，却又被迎头一阵撞击！ “啊！” 男人再次痛呼，放在身后的那只手被迫绕回来捂住额头。 浔蔷这一击根本不留情，甚至比砸他背的时候还要乘胜追击。 她冷眼看着他额头上血裂的伤口，眸子里毫无波澜，仿佛伤口的主人是一只不能让她满意的猎物。 “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让我不要命。” 浔蔷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把鞋跟沾到的血迹直接抹到自己裙子上。 “真不知道像你这种赶着下地狱的人，哪来的自信叫我们去死，你的血比我的口红还要难看好几倍呢......” 说话间，她摸了摸娇润的红唇，把男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提起裙摆，把高跟鞋穿进去。 男人看着她的红唇晃了下神，随即又嚷嚷起来：“我看你这个疯女人是活腻了吧！” 啪。 他猛地被推了一下，脚底一个踉跄。 “妈的！这次又是谁？！” 他骂骂咧咧地举枪回过头，没有握枪的那只手却突然被抓住。 咔嚓！ 骨骼扭曲的声音，是他的胳膊被卸下来的证明。 “啊——” 刺骨的疼痛如同电流窜上来，男人表情崩裂地松开手，猎枪掉在地上，被浔蔷利索地捡起来。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杜诺修，欣赏着他痛苦的脸色，微笑道：“我只是想用我的方式提醒你，我的夫人不会活腻，毕竟她还要跟我一起白头到老。” “贱人！” 男人刚要挣扎着冲过去，就被身后的女人用手扣住脖子，迅速往回扯。 砰！ 她一个过肩摔让他落地，接着抬起已经成为他噩梦的高跟鞋，狠狠地踩住他的手背！ 男人疼得裂眦嚼齿，暴怒又狼狈，额头的伤口还在滴血。 他已经喊不出半个像样的音节，只能萎缩在地上，任凭迸裂的皮肤翻卷着血肉，每一根绷紧的神经都被剧烈的疼痛所覆盖。 “你知道你唯一的错误是什么吗？” 浔蔷轻轻蹲下来，脚底的力度却没有丝毫松减。 “你不该动她。” 她看着正在瞪着自己的男人，语气很轻，但不温柔。 “她是我对不起十七年的人，也是我爱了好久的人......” 她顿了顿，把眼里的泪光缩回去，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给我听好，要是她今天被你打出的子弹给毁了，我会亲手杀了你。” 第201章 使命 而另一边，孙妙早已到达毕司珏那里，从他手中强行抱过苏千殷。 “开门！不想让她死的话就快给我开门！” 她尖声怒吼，手指张扬着撕破垂地的裙摆，将布料快速卷起来，盖在苏千殷胸前刺目的伤口上。 这是她最喜欢的裙子。 但是她现在根本没心思去顾这些。 怀里的人身体越来越冰，正在放大她内心的恐惧。 似乎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头顶的灯光突然暗了一下。 坐在地上魂不守舍的毕司珏，被一瞬间的黑暗刺激到，眼神怔了怔，总算找回些许理智。 他低头，沾满鲜血的双手颤抖地捧起那个遥控器。 还没等他按好，二楼猛地响起一阵破碎声。 噼里啪啦...... 孙妙红着眼警惕地抬头，却看见几个特警敏捷地吊着绳索，从被打破的窗户跳进来。 落地后，他们持枪靠着护栏，想要把枪口对准罪魁祸首时，却没有分出是哪个人。 楼下的场面着实有些奇怪。 目前手里有枪的是个身穿红裙的女人，但她并没有把枪口对准众人，而是用脚踩着一个男人的手背。 女人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他站得笔直而优雅，脸上的笑意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减弱半分。 顺着女人的视线过去，他们还看见有个女孩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对面坐着一个拿遥控器的服务生。 ......是他！ 领头进来的一个特警眯起眼睛，看着那个遥控器，顿时了然，迅速把枪口对准毕司珏。 “手举起来！” 他眸色一沉，掷地有声，“其他人下去保护人质！” “是！” 其他特警只用声音回答他，并没有转头，而是全都沿着旁边的楼梯下去。 “报告！这里有人中枪！” 他偏头，对着肩上的对讲机说道，枪口始终对着毕司珏。 毕司珏却像是没注意到楼上的动静一样，手指摆弄着遥控器，终于按下了开门的按键。 啪嗒—— 别墅的门锁瞬间松动，坚持站在门外的警察和救护人员一下子就推开了。 付良澄不顾身后人的劝阻，直接冲在最前面。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大厅里的人见门打开了，即使外面的天早已黑得不行，他们也像看见光明一样，疯狂地朝门口涌去。 “苏千殷！” 此时的付良澄比他们还疯狂。 他的视野压根没有受到人群的阻碍，一眼就看见了安静地倒在孙妙怀里的苏千殷。 “苏千殷！苏千殷！” 他扒开人群狂奔过去，嘴里不断重复着她的名字。 ...... “哥哥。” 矮半个头的女孩扯着少年的衣角，扬起白皙的小脸，声音清晰温柔，“你为什么想当警察？” 少年思索了片刻，神情有些苦恼：“其实我也不清楚。” 他皱了皱眉。 “爸爸跟我说当警察可以保护大家，所以我从小就励志要当一名跟爸爸一样厉害的警察，只是......” “只是你知道，自己或许没有那么强烈地想要保护大家。” 女孩站在阳光深处，眸子澄澈而通透，仿佛早就看穿了他。 “使命感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谁都能心甘情愿拥有的。” 她轻声道，“可能直到穿上警服的那一刻，你都会很迷茫，好像自己一开始就选错了路，所有感动不过是世界的灿烂在影响着你前进。” 偌大的阳光清秀又刺眼，少年明明跟她一样站着，却不自觉低了头。 “如果我以后真如你所说这般感到迷茫，我该怎么办？” “哥哥。” 女孩又唤了他一声，眼里莫名多了些许坚定。 “那就把我当成你的使命吧。” ...... 可是。 他没有保护好他的使命啊。 第202章 别来无恙啊 大厅里人群汹涌。 付良澄忘了自己是怎么把小姑娘抱起来的，只知道手臂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只一瞬间。 周围的世界仿佛被消了音。 他听不见谁在喊他，也不知道谁在拉他。 他就这样抱着不愿睁眼看他的小姑娘，安静地穿过一切，所有理智仅为她绽放。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每一步却比上一步还要坚定。 直到把她放上担架的那一刻，他的手也没有松开过。 车子开始行驶。 窗外倒退着漫长的夜色，路灯的光芒从他脸上掠过。 他的眼里却没有半点光。 车子途中颠簸了几下，他就像个死人一样，麻木不堪地任其摇摆，简直比拴着线的傀儡还要被动可怜。 也许此时，能够唤回他神智的只有担架上的动静。 车上的救护人员已经围在担架旁边，开始做抢救工作。 然而谁也没有发现，就在这辆车的上方，有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从离开别墅后，就一直跟随着他们在天空中飞行。 眼看着前方堵车，救护车的速度慢了下来，黑袍男子甩着衣袍就要飞下去，不远处突然打来一道红光！ 刺啦—— 黑袍男子瞳孔一震，连忙在空中晃了个身，却被迎面飞来的一个白大褂女人掐住脖子，狠狠地往反方向带。 “妈妈，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啊？” 一个小男孩把车窗摇下来，疑惑地瞅了瞅天空。 “是打雷吗？” 他刚说完，前座就响起一道清冷严肃的女声：“坐好，别管这些有的没的。” “哦。” 小男孩只好缩回脑袋。 而被强行带走的那个黑袍男子，很快就落了个被摔下天空的下场。 嘭！ 若不是有巫术护身，这一摔指定得粉身碎骨。 “希澜！” 黑袍男子灰头土脸地用手撑起地面，怒声道，“你竟敢这么对我！” 夜色浓烈，晚风高扬。 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优雅地走到他面前。 “别来无恙啊，莫翼。” 沿着鞋面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沈眠那双妖冶的狐狸眼。 “你解除时间的静止，害得苏千殷受伤，又趁机想要跑进救护车里，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你为所欲为吗？” 她冷笑一声，扶了扶有些歪掉的眼镜，“两千年前我就说过，不管你们针对李司黍有什么计划，我都会精心帮你们破坏掉。” 黑袍男子咬着牙想要站起来，却又碍于头顶的压迫感趴了下去。 他瞪着眼睛快要冒出火，内心痛恨跟她之间的巫术差距：“......希澜！” “别叫我希澜，这个名字我已经不用好久了。” 沈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随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白大褂的衣摆刚好拂过他的脸庞。 “别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 她压了压声，似乎在借黑暗无形的压力推波助澜，“无论是李司黍，还是苏千殷，你动一个试试看。” “别以为我不知道......” 即使身处弱势，黑袍男子的声音依旧高昂无比，“你对他们这么好不就是为了赎罪吗？！” 说罢，他成功看见沈眠变了脸色。 “闭嘴！” ...... “他这个样子有多久了？” 站在抢救室外面的付恩柒，捏着眉心使劲叹了口气，试图用声音引起旁边人的关注。 可是那个旁边人，除了坐着就没有其他反应。 “从苏千殷被送进抢救室到现在，付队就一直是这副样子，给他水也不喝，请他去睡觉也不说话。” 洛鄞跟着她叹气，“我真怕到时候人还没出来，付队自己就先倒了。” “他不会倒的，因为他现在是坐着而不是站着。” 虽然很不想打破这悲伤的气氛，但付恩柒还是没忍住说道。 洛鄞属实被呛了一下，眼神僵了僵，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是这样的吗......” 说来惭愧，他突然没有担心付良澄的心思了。 第203章 奇迹 就在洛鄞深表愧疚的时候，抢救室的灯牌突然暗了下来。 门被打开，一个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走出来，徐徐拉下口罩，露出清秀硬朗的脸庞。 洛鄞见状，跟着付恩柒快速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口。 医生皱了皱眉，神情有些古怪：“打中她的......真的是子弹吗？” “？” 谁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付恩柒半张着嘴，刚组织好语言，坐在她后面的那个人就突然起身。 “我亲眼看到她的胸口全是血。” 付良澄不知何时脱下了警帽，头发有些散。 走廊的灯光洒在他的侧脸上，轮廓俊美如昔，苍白分明，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宛若幽水里冒出来的人鱼，眼角透着猩红，尽显疲怠。 “我把她抱进救护车的时候，她很安静，也很轻，轻到......我都以为她再也起不来了。” 他的声音沙如磨砺，没有任何起伏，“难道你想说这些都是我的错觉吗？” 医生愣了一下，随后用力摇头：“不，你误会了，其实我想说的是手术很成功。” 此言一出，付良澄暗邃的眸子就瞬间亮了起来。 “你说真的？” 他竟像个孩子般，迈了迈脚，想要过去却又停在原地，生怕上前一步就会踩碎眼前的画面。 “真的？” 他两手握拳垂在身侧，忍着快要颤塌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 “真的——” 医生坚定地回答了他。 然后下一秒，又直白地补充了一句：“真的让我怀疑人生！” 付良澄：“......？” “十八年的从医经历，我从来不知道抢救一个人会如此轻松！” 医生扯着有些干裂的嘴唇，越说越难以自拔，旁边的护士连忙递来一杯水，他头也不转地伸手拿过，视线依然停留在前方。 “子弹已经打到她心脏的位置，造成了大出血，结果我在帮她取出子弹的时候，竟然发现她的心脏除了多了一颗子弹，功能什么的几乎没有受损，心率异常地正常！” 他猛地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从走廊的消毒水味中找回理智。 那双拿了好几年手术刀的手此刻郑在不停颤抖，抖得差点把杯子里的水给洒出来。 付恩柒还算能站得住脚跟。 洛鄞却已经扶着墙壁稳住了身体。 “你们说说看，究竟是我疯了还是奇迹？” 医生猛灌了一口水，目光在他们之间游荡，只想得到解释。 然而谁都知道，在场的只有他才是最清楚伤者状况的人。 “大概是奇迹吧......” 唯一没有失态的付良澄撑起了整个话题的重心。 他绕过医生，刚想走进抢救室，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 “晚上好啊，打工人们。” 声音的主人走过来时，地面还磕着高跟鞋清脆的声响。 付良澄眉头一松，下意识转身，发现穿着白大褂的沈眠正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沈护士长？” 不止付良澄，付恩柒也认出了她，“你也是来看苏千殷的吗？” 沈眠淡淡一笑，手指攀上眼角，熟练地摘下眼镜：“与其说是看她，不如说我是顺便来看你们的。” “我们？” 付恩柒尾音上挑，没明白。 “是啊，你们——” 沈眠故意拉长尾音，接着道，“能不能看一下我的眼睛？” 语罢，付良澄忽然低头，没有像他们一样去看沈眠，而是抓起放在椅子上的警帽迅速戴上。 他没有再抬头。 黑色的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刚好把他跟沈眠的视线隔开。 第204章 谁说别人不在乎你 “毕司珏，十七岁。” 李瑞转了转手里的钢笔，试图缓解气氛的沉重。 来之前，他已经从人事部那里了解到，毕司珏明天就要成年了。 “像你这样年纪的人都在为青春冲刺，可你呢？你在伤害别人的路上。” 李瑞皱着眉，一个不留神，那支钢笔就被他转出了手指。 啪嗒。 听着前方传来的声响，接受审讯的主角没有半点反应。 审讯室光线暗白，压迫感如同海底深处那般强烈。 毕司珏已经脱下沾满血的员工服，换上一件干净耀眼的白衬衫，这还是把他押进来的那个特警给他的。 他坐在光线最刺眼的地方，整个人仿佛被削夺了灵魂，面色冷木，只剩一具空壳在沉沦罪恶。 他眼里的潮红还没退却，手脚都被冰冷的铁环扣住，丝毫不能动弹。 “我查到了你的过去，你九岁的时候父母遭遇车祸，老天爷只给你留下了一个姐姐，叫毕笙红。” 李瑞并不在意对方的沉默，自顾自的翻开眼前的资料，粗长的手指却在触碰到那些文字时，轻微地颤了颤。 “在那场简朴的葬礼上，你和你的姐姐都被姨夫收养，后来却因为姨夫酗酒家暴，甚至试图侵害你的姐姐，你就跟着姐姐逃离了那个家。” 说到这里，李瑞不自觉垂眸，压下眼里的波动。 “为什么？” 他缓了缓，再次抬眼，却还是不忍对毕司珏板起脸。 “为什么不报警？那个时候如果来找警察，你和你的姐姐或许会有更好的生活......” “警察有什么用！” 毕司珏浑身巨颤，骤然高了声，“那辆卡车因为刹车失灵，把我父母双双卷入车底，我哭着抓住一个交警的手，他却因为手里的电话没有挂掉，站在路边无视了我！” 他越说越挣扎，铁环紧扣着他苍白的皮肤勒出红痕。 李瑞手指僵了片刻，把资料慢慢合上。 “当时处理那场车祸的警察，明明已经告诉过你了。” 他说，“那位交警是因为父亲病重想跟他说说话，他才没有第一时间挂了电话去救你的父母。” “那又如何？” 毕司珏突然歪过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他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别人都不在乎我，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在乎别人的理由......” “谁说别人不在乎你？” 李瑞叹了口气，轻轻拾起桌上的钢笔，“在场的人都说，那个女孩是为了救你才会被子弹打中的，即使这样你也不在乎她救你的理由吗？” 他笑出声，泪水流得更凶了：“枪毙我吧。” 李瑞瞳孔一震，瞬间失言。 “我早就不想活了。” 毕司珏低头看着地板，狼狈地投入到自己的语言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审讯室的门正在打开。 “这条命是我欠她的。” 他说，“我还给她。” 审讯室的门彻底打开，走廊的光线疯狂涌进来。 “还不还不是你说了算！” 付良澄揣着警帽走进来，怒声道，“不论你有多痛苦，这个都应该由苏千殷来决定！” 毕司珏怔了怔，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关键：“抢救成功了吗？” “很成功。” 付良澄面无表情地忍着上去把他往死里揍的冲动，“想死的话，等她开口我会亲自帮你实现。” “是吗......那还真不好意思。” 毕司珏忽然弯唇，收起刚才那副悲态，认真地看向付良澄。 “我又有点不想死了。” 第205章 我来审他 “付队冷静！他还是个孩子！” 李瑞连忙脱离座位，绕到前面拦住紧握双拳就要过去的付良澄。 “你这次参与营救不服从命令的行为，已经被警长上报给局长了，你要是再惹出麻烦，局长很大几率就要请示你的父亲，把你暂时从这里调出去了！” “所以付队，拜托你冷静点吧，我根本舍不得你离开。” 他苦口婆心地劝着，两人的阶级关系一瞬间似乎调换了过来。 “是吗？” 付良澄眉头一蹙，伸手拍掉他拦在自己眼前的手。 “调到哪儿都一样。” 他淡淡地说，“反正这家伙逃不出这座城市。” 李瑞用那只被拍掉的手扶额，眼里无奈更甚：“重点不是这个......付队，我知道你是心疼那个女孩，可是......” “喂。” 被无视的毕司珏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你们不会是为了让我看警察内讧的戏码，才特意把我关到这里的吧？” “胡说！” 李瑞猛地搭住付良澄的肩膀，快速营造亲密的上下属关系，“哪来的内讧？” 说完，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向一个罪犯解释？ 不等他多想，付良澄就又无情地拍掉了他搭在肩膀上的手。 “这就是你跟警察说话的态度？” 付良澄瞥眼过去，看着毕司珏的目光极其不善。 “难不成要叫你警察叔叔？” 毕司珏懒懒一笑，丝毫没有被盯住的慌乱。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手脚都被铁环扣着，付良澄还真的会以为他是来警局做客的。 “李瑞。” 付良澄黑下脸，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你出去。” 李瑞瞪大眼睛：“为何？” “我来审他。” 说着，付良澄果断把李瑞送出审讯室，并且关上了门。 毕司珏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看着松开门把的男人：“我猜你是想支开旁观者，然后杀了我。” 闻言，付良澄脸色更黑了。 他大步走到桌子前，狠狠地将资料翻开：“毕司珏，你是有多希望自己不用见到明天的太阳？” 毕司珏淡然挑眉：“我是不希望见到你。” “......” 付良澄觉得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归了西。 他把所有火气都发在资料上，手速越来越猛，就差把几张纸翻到烂。 “......进入正题吧。” 发泄了一会，付良澄终于舍得坐下来，“我首先关心的不是你的动机，而是有谁在支援你。” 他拿起李瑞留下的钢笔，夹在指间晃了几下。 “你拿来威胁人质的那把枪，是埃雷塔so1式猎枪，我们国家仅拥有五十六把，而且都是严格管控，暂时没有到达任何人手里，所以你是怎么搞到它的？” 他垂下钢笔，敲了敲桌面，“还有那颗炸弹，国外取名silvermeteor，国内喜欢叫它足球场毁灭者，它的级别也不是你能轻易搞到的。” 毕司珏唇角一僵，随后又扬起弧度：“你管我怎么搞到的。” “毕司珏，我知道你背后的那个人来历肯定不容小觑。” 付良澄已经冷静下来，没有再因为他的放肆而动怒。 “只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为了搞到这些东西，究竟付了什么代价给那个人？如果是钱，我相信你付不起。” “啧。” 毕司珏轻嗤一声，笑容已经收敛起来，“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你过来看看我的脖子你就知道了。” 付良澄没有犹豫，起身立刻上前。 他绕到毕司珏的身后，将其衣领往下扯，看见一道清晰刺目的纹身。 那是用黑色字母组成的英文。 startower. 第206章 倒是很像一个人 “startower......” 付良澄用清沉的嗓音念了一遍，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纹身，仿佛要将它看出个洞来，“这是什么？” “一个组织的名字。” 毕司珏感受着脖子后的凉意，平静地说，“组织的成员都会有这道纹身，不同颜色的纹身象征着在组织的地位。” 付良澄眯着眼，神色不明地帮他把扯下的衣领又拉上去：“那你是什么地位？” “我是最底层的成员，主要任务就是帮组织出面，跟一些不知何方神圣的人做交易。” 毕司珏顿了顿，眼里没什么情绪，“我刚加入组织一年不到，跟其他成员不熟，也不清楚内部信息，只能确定组织的头目是个女人，代号queen。” “queen？” 付良澄神情一恍，手指松开衣领时不慎擦到他的皮肤。 毕司珏微微皱眉，但是没有发作。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更详细的情报别指望我能说出来。” 他抿了下唇，声音低哑而坚定，“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好组织，但是至少帮我找出了姐姐死亡的真相，所以我不可能为了你把整个组织都供出来。” 付良澄听罢，眼神忽然有些异动。 他从后面绕过来，看了看毕司珏干裂的嘴唇，出乎意料地问：“要不要喝水？” 毕司珏一怔，随后板着脸：“怎么？警察叔叔审问失败，改成打感情牌了？” “没有。” 付良澄难得放轻语气，“我只是听到你的声音有点哑，才想问你要不要喝水。” “我不需......” 要字还没说，毕司珏突然感觉喉头一刺，猛地咳嗽起来。 他下意识想捂住脖子，却又反应过来自己手脚不便。 付良澄看着他困难到无法闭嘴的模样，不知该叹气还是该给他拿水。 “咳咳！咳......” 咳嗽声持续磨耳。 最终付良澄还是为了保护耳朵，拿起桌上的水壶，把一个杯子倒满。 “你这么倔的性子倒是很像一个人。” 他没有说那人是谁，而是拿着杯子走过去，俯身贴近毕司珏的嘴巴，像哄孩子吃饭一般拖长了音：“啊......” 他目睹了毕司珏脸色一沉，张嘴刚要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他就趁机把杯口塞进去。 “你——” 毕司珏的嘴巴立马被堵住，所有的反抗都化成了吞咽声。 付良澄见他把水喝完，总算满意地笑了笑，起身继续还没结束的审问：“下一个问题，诺拉·迪沃伊是谁？” 毕司珏轻咳一声，没好气地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可是在直播的时候被子弹打死的，宴会上所有人都看到了，我也有幸看了直播回放。” 付良澄撩起眼皮，直白地盯着他，“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国际刑警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他们并没有在任何一个沙滩上发现诺拉·迪沃伊的尸体。” 毕司珏没有说话，只是被扣在铁环里的两只手慢慢缩成了拳头。 “所以诺拉·迪沃伊的尸体去哪了？又或者......” 付良澄看着他有些绷不住的脸色，嘴角勾了勾，用最关键的结尾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又或者根本就没有尸体。” 第207章 羊皮 天还没亮，昏穹如初。 一栋废弃大楼伫立在荒原里，外表死气沉沉，红涩的砖块撑起高墙，里面不时传出稀疏的人声。 无意间落在老树上的一只呆鸟，正拍打着翅膀东张西望，这时候变故突生。 砰—— 刺烈的枪声划破长空，那道黑色的小俏影扭动几下，便从树上掉了下去。 啪！ 地面瞬间砸开一滩血。 循着枪声望去，对面大楼里正站着一个抽烟的女人。 她披着柔美的金色长发，碧绿的瞳眸深邃迷人，指缝夹着一根细长的烟，吞吐间白雾氤氲。 她大胆地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露出莹白如玉的长腿，靠在粗糙暗沉的墙壁上，眼睛微眯，整个人懒散又优雅。 而在她的拖鞋旁边，有一把被丢弃的短枪。 “nora！” 正当她抽得起劲时，身后突然有人叫她，“你又在玩枪了？” “啧......” 诺拉皱起眉头，把手里的烟掐灭，“与你何干？” “羊皮被抓了你知道吧？该死的，那家伙本来决定炸死所有人，结果临时改变了主意，没有杀死一个人，就心甘情愿地跟着警察走了！” 那人越说越气恼，大步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短枪。 “这几天你安分点吧，想玩枪的时候就用酒代替。” 他压着声道，“千万别让警察发现踪迹，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诺拉呼出一口雾气，松开手指，把烟随意丢在脚边，顺势将它踩扁。 “打算怎么处置羊皮？” 她碾了碾拖鞋，鞋底的烟已经被磨损得不成样，“按照组织的规矩，可不能放走任何一个没用的祭品。” “我刚刚听说，组织已经把毒苹果派过去了，怎么处置就任由她吧。” 那人拉开外套的链子，把短枪放进里面的口袋。 “毒苹果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 审讯室没有了付良澄的身影。 毕司珏的双手暂时获得自由，从铁环里脱离了出来。 他神情自然地拿起筷子，埋头吃起了眼前的食物，对面则站着一个给他送饭的小警察。 “为什么不在饭里下毒？” 他咽下一片白菜，抬头平静地看着前方，“把我毒死后，警方的注意力会转移到送饭的外卖员身上，你就可以趁机逃跑。” “你觉得我看起来是需要逃跑的人吗？” 小警察闷声一笑，直接掀开警帽，露出冷皙的脸庞。 她把警帽甩到桌子上，神情嚣张而耀眼。 毕司珏端起碗喝了口汤，面不改色地又夹了一片白菜：“怎么混进来的？” “外面都是一群忙碌的傻子，我换了身衣服就混进来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警服，满脸写着嘲讽，“等我出去后，组织就会帮我把这里的监控都黑了，谁也别想抓住我。” 毕司珏拿筷子的手一顿，突然喊出她的代号：“毒苹果。” “怎么？要向我求饶吗？” 她身形一晃，笑盈盈地凑到他面前，“放心，我不会让你太疼的。” 说罢，她拍开毕司珏的手，端起那碗汤直接灌了下去。 “你知道组织当初给你代号的时候，为什么不叫你狼，而是叫你羊皮吗？” 毒苹果放下碗，舔了舔红唇，“因为那个人很清楚，你根本做不成狼，所以就想让你做能帮助狼的羊皮，只可惜......” 她不由得嘟起嘴，似乎有些失望。 “直到最后你都还是一块没用的羊皮。” 第208章 你的手好冰 亮白冷清的病房里，狭小的窗户敞开着，阵阵凉风拂过窗槛，晃动的蓝色卷帘沙沙作响。 “吃过橘子吗？” 苏千殷顶着被吹乱的头发，从篮子里拿起一个橘子，眼神瞥向床边的空气。 小女鬼乖乖地站着，冲她摇摇头。 嘎吱—— 付良澄刚推门走进来，就看见小姑娘慢条斯理地扒开了橘子皮。 “你来了。” 苏千殷揽了揽散乱的头发，淡定地掀开被子，露出娇皙的长腿，把一个橘子瓣放进嘴里。 接着她晃了个身，两脚稳稳地踩进拖鞋，眼看着就要下床，某人立刻赶到床前将她抱了起来。 “我说苏千殷，你能不能有点中枪的样子？” 他轻轻把她放回床上，语气却称不上温柔，“学学隔壁的伤患，大难不死后一见到家属就泪流满面，而不是像你还在悠闲地吃东西。” 苏千殷皱着眉，当他的面直接把橘子瓣咬开：“你是希望我哭给你看吗？” “不是......难道你就不好奇自己的病房为什么这么安静吗？” “为什么？” 她顺着他的话单纯地问道。 付良澄捏了捏眉心，连叹气都懒得给她：“因为沈护士长及时赶到，把这家医院大部分知情者的记忆都删除了，不然等到天亮，肯定会有一堆记者赶着来采访你。” 苏千殷转头，把视线投向漆黑的窗外：“毕司珏怎么样了？” 付良澄瞬间黑了脸：“能不能别提那个家伙？他害你中枪的事情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说，“与他无关。” 付良澄一愣，但很快就恢复原状。 “放弃你求情的念头吧，那家伙很大几率会死在我手上。” 他坚持放着狠话，苏千殷却深知他只是刀子嘴罢了。 “审讯进展如何？” 她继续问道。 付良澄在她床边坐下来，顺手拉起被子盖住她：“他的嘴巴比我想象中的严实，在我面前除了供出一些皮毛，其他关键都不愿意告诉我。” 苏千殷眉头一挑，低头把橘子皮卷起来：“天亮以后带我去见见他吧，也许我是打开他心房的关键。” 付良澄见她这般坦然，不禁动了动唇，问出心底的疑惑：“你是提前预料到自己会没事，才敢替毕司珏挡下子弹的吗？” “你猜。” 小姑娘意味深长地一笑。 谁知付良澄突然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最近总能看见你笑......” 她垂下嘴角，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手：“你的手好冰。” 付良澄失笑，用这只惨遭嫌弃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对了，我记得你不是要跟我说抱歉吗？” “啊......好像是的。” 苏千殷顿了顿，突然躺下来，抓起被子往头上一盖。 “那我们还是继续冷战吧。” 她闷沉的声音坚定无比。 付良澄却不给她机会，伸手扯下被子与她四目相对：“......骗子。” “彼此彼此。” 苏千殷重新露出笑容，偏头看向床边，“这些水果都是你送的？” “不然你还希望谁送？” 他把手伸进被子里，摸索到她的手，沿着纤长的指骨拿走她还没丢掉的橘子皮。 “那花呢。” “......花？” 付良澄尾音上挑，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水果篮旁边还有一束花。 是红色的康乃馨。 它躺在低凉的空气中，微微散发着暖意。 “你知道红色康乃馨的花语是什么吗？” 苏千殷偏着头，付良澄看不到她的脸色，只能听她缓缓说道：“它颜色艳丽，象征着母亲深沉的爱。” 语罢，付良澄似乎听见，病房外面隐隐响起了高跟鞋碰地的声音。 随后渐行渐远。 第209章 你是来接我的吗 清晨，天色有些阴，从昨夜刮到现在的凉风没有疲过，依然在四周徘徊着轻促的声调。 街上人很少，路过的车辆也没有惊起多大动静。 毕司珏夹在两个警察中间走出大门，刚要钻进一辆车里，身后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 “等等。” 付良澄绕到他身前，拿出钥匙帮他解开手铐，“有人要见你。” 他动了动手腕，哑着声道：“谁？” 付良澄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抬头。” 他听命抬头，刚好看见安然无恙的苏千殷正在向他跑来。 毕司珏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疯狂过。 当初姐姐死了以后，滔天的恨意至少还能让他保持清醒。 但是现在，他却连清醒都是奢望。 泪眼朦胧间，他仿佛坠入深海，背后是一片冰冷的冲击，头顶隐隐可见白光，就像天堂在亲近地狱。 他看不清前方，只能听见身后传来付良澄有些气恼的声音。 当他意识到自己怀里多出陌生的温度时，他才愣愣地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抱住了苏千殷。 冷烈的风不断窜进耳朵，扫荡着他麻木的神经。 一切似乎回到了昨夜。 他看见他依然举着那把猎枪，露出地狱般的微笑。 然后画面一转。 他被一个女孩抱住了。 她是那么直接，那么坚定，那么的不像话。 就像现在。 苏千殷任由他抱着，没有多余的反应。 毕司珏眼神呆滞，却又沉迷。 大脑的思绪仿佛被抽空，他无法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却贪恋她为他停留的片刻。 “能不能......让我抱一会？” 他下意识道。 “好。” 苏千殷轻轻地说。 毕司珏呼吸一颤，顿时感觉到她回抱住了他。 眼前模糊的画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沉重起来。 他抱着她片刻，眼神瞬间变了。 啪。 一阵脚步声紧促的摩擦，似乎把风声撕了道口子。 旁边的警察亲眼所见他将苏千殷推了出去。 推得猝不及防，毫无留情可言。 “苏千殷......你真是个傻子！” 毕司珏突然冷笑起来，粗暴地擦掉眼泪，完全打破了刚才的面孔。 “滚！” 他眸子猩红，望着她一字一句，“给我滚！” 这一幕冲击力极强。 毕司珏转变得如此荒唐，谁也没有料到。 警察刚想上来控制住他，就被一道挡过来的身影止住了脚步。 “毕司珏。” 苏千殷挡在他面前，唤了一声。 “我叫你滚你听不懂吗？” 他眸色一紧，得寸进尺地冲她喊道，“给我挡枪是你蠢！别指望我会感激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听你的话！” “毕司珏。” 苏千殷往前一步，又唤了一声。 眼前的人却还在无情地继续：“滚啊！滚回你的世界......” “毕司珏！！” 苏千殷突然吼出了声。 毕司珏一怔，意外地看见站在他前方的小姑娘红了眼眶。 付良澄下意识就要冲上去，却见她当场转身离开。 毕司珏看着她的身影彻底远去，还没等来付良澄质问，就猛地攥住胸口的衣服，当着所有警察的面吐了一口血。 “毕司珏！” 付良澄大惊，立马赶过去扶住他，扭头冲其他愣神的警察喊道，“快叫救护车！” 然后匆忙回过头。 “你吞药了？” 付良澄翻开他的口袋，掏出一个药瓶，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谁给你的！” 毕司珏脸色惨白，嘴唇渐渐发紫，很显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他抓着付良澄的手臂倒下来，头顶一片空白承载了他眼里的色彩。 回想昨夜。 毒苹果在审讯室挑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把药瓶塞给他，神情嚣张而耀眼。 他听见她说。 “炸了这里太麻烦，还是你自己解决吧，可别让我失望哦。” ...... 原来。 结局早已落定。 梦醒得快，也醒得慢。 他这一生从未拥有过多少，却失去了很多。 也罢。 地狱不是为他打造，他却注定前往。 救护车的鸣声从远处拔起。 意识崩塌间，他忽然隐约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它光着脚，抓着破烂的裙摆，泪流满面地站在那里等他。 他笑了，慢慢合上眼睛。 你是来接我的吗？ 姐姐...... 第210章 坏王后 “冬天来了，雪花尽情飞舞，王后挺着大肚子，透过用乌木做的窗框看着皑皑白雪，更加想念春天盛开的红玫瑰。于是她对上帝说，希望自己能生下一位皮肤白得像雪，头发黑得像乌木，嘴唇红得像玫瑰的小公主......” 小时候，女孩子们都喜欢听故事，特别是白雪公主的故事。 她们常常穿着精致的蕾丝裙，头上戴着王冠形状的发饰。 她们会找个空地当做城堡，高兴地转起美丽的圈儿，做一回幻想中的白雪公主。 她们都想变成白雪公主。 可是总有人不能像她们一样假装。 欢声起伏的幼儿园里，并不是所有孩子都可以在阳光下。 那个不起眼的轮椅只能黯淡无光地呆在树下，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她的眼里飞快地闪过那些孩子追逐打闹的身影，双腿却怎么也动不了。 但她早已习惯这一切，嘴角始终有一抹浅笑。 站在轮椅旁边的小男孩见状，很不理解她的态度。 他一直觉得她是所有女孩中最漂亮的，如果不去看她无法动弹的下身，会发现她才是最适合当白雪公主的人。 她肌肤苍白，但是极美。 纯黑的头发乱在肩头，红润的嘴唇如同血色软玉般。 她的外貌似乎被上帝偏爱，周围的风景只配成为她的滤镜。 “你不去吗？” 她扶着轮椅的把手，想要挺身却又无助地软下去，“你看她们玩得多开心啊。” 小男孩一点儿也不愿意跟那群孩子玩，因为那群幼稚的孩子整天就只会笑，还笑过永远离不开轮椅的她。 “如果你有机会站起来的话，你也想当白雪公主吗？” 小男孩认真地看着她，她却轻轻摇头。 “我呢，其实并不想当白雪公主。” “那你想当什么？” “我想当《白雪公主》里的那个坏王后。” 她淡淡地说着自己的愿望，小男孩却愣住了。 或许有女孩子会不喜欢白雪公主，但又有谁会愿意去成为那个嫉妒心极强的坏王后呢？ “为什么啊？”小男孩不解地追问。 她笑了笑，抬手拂去肩上的落叶。 “因为我如果当上那个坏王后，我就不会把毒苹果给白雪公主吃了，等到那时候大家也会开始喜欢我的吧。” 她就是那么善良。 狭窄阴暗的屋子里，只有一处地方有着轻微的光线。 小小的木桌上，摆着一个老旧的相框，上面保留着她温柔暗淡的笑脸。 那人正正地站在桌前，就像小时候一样，他会一直站在她身边。 “那我走了，久荟。” 语落，那人转身慢慢掩上门。 屋子里只剩下那张相片，相片上的女孩还在静静地微笑。 ...... 2090年10月26号，下午两点十分。 地点，北瞿市丰延区。 发现一具女尸。 尸体衣衫不整，死相惨烈，胸口插着一把十字架形状的短刀，以怪异的姿势躺在血泊里，眼珠子瞪得僵直，嘴巴被一个苹果强行撑开。 她的头顶早已天色阴浓，黑云压城，迎面是冰冷的砸击。 随后有什么东西闪过，天空被劈开一道惊颤的口子，转眼恢复如常。 整座城市被雨雾染得昏白，雨水逐渐由稀疏到绵密，尸体旁边溅起的血花也越来越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命运本该如此。 第211章 这有什么奇怪的 “杀完人之后，往尸体嘴里塞苹果？” 洛鄞倒吸一口冷气，把现场拍的照片贴到白板上，“难道凶手有什么癖好吗？” 每张照片都是从不同角度放大的。 尸体嘴里堵着苹果，脸化了淡妆，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她穿着绿色的连衣裙，胸口的短刀刺眼无比。 她的皮包被手压着，紫色的裤袜已经湿透，脚底是一双蓝色高跟鞋。 付良澄抬眸，十分平静地看了一眼白板。 他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 断手断脚，没头没眼...... 有的会在尸体脸上刻血字，有的会给尸体穿上公主裙。 好几年下来，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比起苹果这个线索，我更在意的是死者的身份。” 他用平常的语气说着，“她叫陈缘儿，二十三岁，是淮余初中的数学老师，平常她都会回家吃午饭，可是她的家人今天并没有接到她不回来的电话。” 洛鄞摸了摸脑袋：“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嘎吱—— 付恩柒搬着一叠资料，用脚推门进来，刚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她下意识就看向洛鄞，眼里是藏不住的无奈：“你就没有从尸体的照片上看出什么吗？” 她微喘着气，用力挺着身走到桌子旁，离她最近的李瑞迅速起身帮她资料接过资料，重重放到桌上。 对面的付良澄伸出手，李瑞立马心领会神，把资料推过去给他。 付恩柒拉出椅子坐下来，麻利地扎起头发，又一次看向洛鄞：“你还记得上次许佳羽结婚，在局里发喜糖却直接略过我的事情吗？” 洛鄞点头：“记得，我当时刚来这里没几天，还以为你跟佳羽师姐关系不好。” “然而事实是我们关系很好。” 付恩柒拿起桌上事先准备好的咖啡，小心地掀起盖子，迎着热气抿了一口。 “我在局里经常会泡咖啡，这是你们都知道的。然后有一次，许佳羽在帮我放外套时，刚好注意到我柜子里有包白糖没有拆封过。” 听她说完，洛鄞顿时了然：“这就是她不把喜糖分给你的原因？因为你喝咖啡不加糖，也就意味着你不爱吃甜？” “如果仅凭这样就下定结论，那你还是太武断了，因为那包白糖也有可能是我刚买的，才没有拆封过。” 付恩柒正色道，“所以她会先注意我的吃食习惯，比如我不喝奶茶，聚餐时也从来不夹糖醋鱼，只有观察一段时间后，她才会慢慢确定自己的判断。” “可是......” 洛鄞还是不明白，“佳羽师姐为什么不直接找你问清楚？” 付恩柒稳稳地放下咖啡，轻笑一声：“需要问出口的感情多没意思，更何况我们是刑警，本来就要学会把生活跟案件串起来，因为无论是死者还是凶手，都是需要生活的。” “原来如此。” 洛鄞消化了片刻，把最后的疑问问出口，“那你为什么会买那包白糖？” 付恩柒笑容渐深：“想知道的话，等会下班自己去推理一下不就好了？” 洛鄞眼睛一亮，终于受到了启发。 他转头凑近白板，从付恩柒坐着的角度来看他就像是要亲上去。 片刻后，他压着眸子，认真地指向一张照片：“是不是尸体的鞋子有问题？陈缘儿是今天中午放学后失踪的，也就意味着她上课时一直穿着高跟鞋，这好像不符合常理，因为穿高跟鞋长时间站着会很难受。” “你观察得还是不够仔细，毕竟会穿高跟鞋上课的老师也不是不存在。” 付良澄快速翻开资料，额前的发丝被带过的风吹起，“只不过有一点，绿色的裙子，紫色的裤袜，再搭配蓝色的高跟鞋，你不觉得很丑吗？” 第212章 暗号 洛鄞顿悟，猛地一拍脑袋：“好像......还真挺丑的。” 因为尸体本身带有不美观的滤镜，所以他在看这些照片时，就会下意识忽略尸体的穿着。 但他现在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尸体的装束也很不对劲。 “二十三岁正值女人的美好年华，死者生前又化了淡妆，身上穿的那件裙子也是今年的限量款。” 付恩柒垂下笔头敲着桌面，“我无法想象一个尽心打扮的女人，会做出这样糟糕的搭配。” “果然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李瑞感慨一句，仰头靠着椅背，使劲伸了个腰。 “但我还有个疑问，陈缘儿今天中午并没有回家。” 他慢慢缩回腰，用手指擦了擦鼻子，“如果说这身衣服不是她搭配的，那难道是凶手在她死后给她换上的？凶手不会除了往尸体嘴里塞苹果，还有其他的癖好吧？” 付良澄偏头，用眼神示意洛鄞把周围的灯打开：“什么癖好还不清楚，我已经派人去淮余初中查监控了，陈缘儿的穿着原本是什么样的，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啪。 头顶一闪，灯光瞬间扑向室内。 “那就先进入下一个线索吧。” 付恩柒起身脱离座位，走到白板前把一张照片拿下来，转过身的时候却差点跟开完灯的洛鄞撞上。 她伸手把洛鄞扒到一旁，不容耽误地走回座位。 “我来之前已经查过刺中死者的这把刀，奇怪的是，我发现国内并没有上市这种样式的长刀。” 她低头抓住桌角，把照片摆到桌子上，“不过也在预料之中，凶手既然有胆在现场留下凶器，肯定是有很大的信心觉得我们找不到凶器的来源。” 付良澄思索片刻，随手拿起旁边的钢笔转了转，这是他思路受阻时习惯性的动作：“既然找不到来源，那这把刀还有其他线索吗？”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重点。” 付恩柒突然俯身，语气随着低下。 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红笔，轻易地拧开笔盖，在照片上圈了一个地方：“你们仔细看这把刀的刀柄，上面刻着一行东西，是我看不懂的。” 旁边的李瑞最先站起来，等付恩柒圈完，就立刻沿着桌面把照片拉向自己。 付良澄眼睛微眯，手指自如地一松，那根钢笔被丢回桌面，发出清晰却不引人注意的声响。 他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放大镜，再起身绕到对面。 眼看大家都聚集到那边，洛鄞也不忘凑过来。 付良澄举起放大镜遮住照片，镜面顿时涌现出清晰的画面。 f1f±h△□ 刀柄上就刻着这样的东西。 “这是啥啊？” 李瑞当年在警校文科成绩并不好，所以一看到有字母的存在，他的脑子就要乱了，“是暗号吗？” 洛鄞瞅了几眼，加上头顶炙热的灯光，也有些晕乎乎的：“找个凶手还要涉及到解密吗？” “有字母，有正负号，还有图形。” 付恩柒把刘海往上一撩，叹了口气，明显也在犯难，“真不知道刻这个东西的人是想考我们英语还是数学。” “留个人在局里解密吧，其他人跟着我出去调查。” 付良澄直接跳过自己，把这项任务友善地让给他们，“你们谁要留着？” 付恩柒往两边都看了一眼，似乎是认定他们不会开口，于是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头疼地说：“那我......” “我留着吧。” 洛鄞出乎意料地站了出来。 李瑞见状一喜：“可以啊洛鄞，没想到你还挺积极的。” 付良澄却面无表情地看着洛鄞，仿佛早就看破红尘：“是因为许颜寻待会要来局里给你送饭吗？” 李瑞：“......？” “噗。” 付恩柒一个没忍住，矜持当场就被卸掉。 －－－－－－题外话－－－－－－ 喜欢解密的天使们也可以自己先解一下这个暗号哦。 提示：答案是两个汉字 第213章 真搞不懂 外面一片昏蒙。 雨还在下，地上不断砸开水花。 刚从洛鄞谈恋爱的事实中缓过神来的李瑞，眸色一沉，大步上前揽过洛鄞的肩膀。 “你真行啊。” 他板着脸说，“敢欺负我没对象。” 洛鄞被他揽得很紧，脖子完全倾向他那边，却也不甘示弱：“对，就欺负你。” “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付良澄一拍手，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洛鄞，你就好好留在局里解密，其他人跟我去一趟陈缘儿的家。”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突然传来推门的声音。 “付队！” 跑进来的是个小警察，他侧身堵住晃动的门板，激动地扬起手机，“医院刚才来电话了！说......” 付良澄皱着眉看过来，他瞬间就掐住了声。 “怎么了？” 付恩柒察觉到不对，“你们在瞒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这事你不适合知道。” 付良澄眉头舒展开，语气浅淡，“你就别掺和了。” “我是你姐，我怎么就不能掺......” 她还没说完，就见他绕开门口的小警察，率先走了出去。 “真搞不懂。” 她嘀咕一声，刚要跟上去，身后的李瑞就喊住了她。 “今天是10月26号，付队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什么？” 付恩柒立马刹住脚，转过头来。 李瑞对上她明邃的眸子，解释道：“付队手机上的锁屏密码是1026，而今天就是10月26号。” “10月26号......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 付恩柒瞬间恍然，伸手把垂到嘴边的发丝别到耳后。 “10月26号是那个小姑娘的生日啊。” ...... 孙妙发现苏千殷大难不死后变得很不对劲。 自从参加完那场惊魂宴，孙妙满脑子都很乱，感觉有很多情绪在里面横冲直撞，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直到看见苏千殷安然无恙地回到学校，她才感觉自己的大脑活了过来。 但她没事，苏千殷反而有事了。 这几天在学校，苏千殷除了刷题还是刷题，被她做完的卷子叠得有矿泉水那么高。 不管是哪个老师站在讲台上，她都不会抬头。 偶尔她还会趴在桌上发呆，眼神很空，无论谁拍她肩膀都没有反应，就像是一座凝固在课桌前的雕塑。 “苏千殷。” 孙妙拿着一叠练习卷走过来，重重地放在她桌上，“快起来，明天要周考，你得帮我补习。” 苏千殷还是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趴在桌上磨了磨笔，卷子的页面眼看着就要被不消停的笔尖磨破。 “苏千殷！” 孙妙摇晃着桌角，见她不理人，脾气瞬间就涌了上来。 “你装听不见也没用。” 孙妙深吸一口气，顾及到她的枪伤可能还没好，努力让自己微笑，“今天你要还是不理我，我就赖在你身边，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 苏千殷依然没吭声。 孙妙也不跟她废话，转身把自己的椅子推过来，直接在她身边坐下。 季泽泓整个人都傻了。 他张着嘴，手里的笔掉到地上：“不至于吧孙妙？” 后面还传来同学的附和声：“是啊，众所周知苏学神本来就沉默寡言，你这样逼她开口也不是办法。” “你们懂什么？” 孙妙飞速扭头，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们，“等你们有信心把自己说成苏千殷的朋友，再来跟本小姐说话。” 第214章 小明的家里有多少人 教室的玻璃伏着一片白雾，色彩看起来并不真实，连绵的雨水滴在窗上，迅速散成水珠坠下。 分钟不知转到哪个角度，清悦的铃声响彻校园。 江顾笙踩着湿浅的脚印走进教室，刚把伞收起来，就看见匪夷所思的一幕。 “孙妙。” 她垂下手里的伞，些许水滴洒出来，“你坐在苏千殷身边干什么？” 孙妙没有去看她，而是撑着脑袋靠在苏千殷桌上，漫不经心地说：“我就想观察一下好学生是怎么学习的。” “坐后面也不妨碍你观察。” 江顾笙把伞放在门边，低头拍了拍湿透的裙摆，“现在已经上课了，请你回到自己的座位。” 孙妙长睫一动，总算舍得抬眸：“不如这样吧江老师，您语文这么厉害，我考您一道阅读理解好不好？如果您答不出来，就请允许我这节课不离开苏千殷。” 江顾笙拉下脸，刚要驳回她荒唐的请求，却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并不会被一个学生出的题难倒。 “你考吧。” 她从容地走到讲台上翻开课本。 “那我开始了，老师请听题。” 孙妙促狭一笑，清了清嗓子，开始她的演讲。 “小明的爸爸的姐姐给小明的女儿的姐姐一包糖，小明的女儿的姐姐又把糖分给小明的姐姐的女儿，小明的姐姐的女儿又把糖分给小明的爸爸的姐姐的女儿。” 她飞快地说着，“那么问题来了，请问小明的家里有多少人？” 同学们懵了。 江顾笙也懵了。 她脸色一僵，翻课本的手一顿：“这算哪门子的阅读理解？” 孙妙松开撑着脑袋的手，坐直了高声道：“阅读理解指的是利用文字来获取信息，然后再顺着条理进行分析的行为。” 她一本正经：“而这道题就是需要从我的话中获取信息，然后再分析出答案，所以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 江顾笙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认清现实，慢慢把课本没翻过去的那一页翻过去。 “行。” 她也不会拿老师的身份耍赖，“这节课我就让你破例坐在这里。” 孙妙立马转头，看向不为所动的苏千殷。 她的嘴角还没来得及上扬，就又听江顾笙道：“只是很不幸，这节课被你浪费的时间就拖到下课吧。” “啊......” 大家纷纷发出一阵怨声。 孙妙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今天已经铁了心要赖着苏千殷，拖得越久她就越不离开。 就是委屈了她的同学们。 不过这也不是事，大不了下次体育课她请全班喝饮料。 于是孙妙极其淡定地扭头，示意坐在后面的同学帮她把课本递过来。 她脸上还大胆地挂着笑，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对方眼里的哀怨。 “苏千殷。” 拿到课本后，她转头继续打扰身边这个一言不发的小姑娘，“这会你想赶我也赶不走了......” 话音刚落，迎面突然有根粉笔朝她飞来。 好在孙妙反应快，直接把手里的钢笔往上一弹，刚好打下还没来得及砸到她额头的粉笔。 “孙妙！” 江顾笙看着前方，重新拿起一根粉笔，“我允许你坐在那不是允许你讲话的，再给我发出声音就抄长恨歌十遍。” 孙妙伸手接住落下来的钢笔。 而被打掉的粉笔只有碰地的命运。 她抿了抿唇，翻开课本空白的第一页，开始奋笔疾书。 不能讲...... 难道她还不能写了？ 第215章 够了 “我妹妹是个很开朗的人，从小就笑嘻嘻的，她喜欢当老师也是因为喜欢跟孩子们相处，她真的很好很好......” 站在付良澄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她低着头，肩膀缩起来，把脸紧紧埋在掌心。 她是陈缘儿的姐姐陈思涵。 听到陈缘儿的死讯后，她立刻就从公司赶了回来。 狂奔的路途中她连伞都忘了撑，吞水的鞋子就像踩在海绵上，湿透的裙子紧贴着她的身体，苍白的肌肤隐隐可见，带着几分朦胧的美感。 她从肩膀到脚底都在发抖，分不清是冷多一点，还是痛苦多一点。 “无论是那些学生，还是这栋楼的其他居民，对我妹妹的印象都很好，我根本想不到有谁会害她......” 说到最后，她直接崩溃地大哭。 付良澄静静等她缓下来，才开口道：“陈缘儿有什么关系特别要好的朋友吗？” “朋友倒是有，但是不常联系。因为是老师的缘故，她平常要备课也要改作业，周末基本都在家里休息，所以我也很少见她跟人来往。” 陈思涵放下手，露出湿红的眸子，声音紧绷着，“前几天我还约她出去玩，她说她要去学生家里帮他补习，就拒绝了我。” 靠门边站着的付恩柒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问道：“你知道那个学生是谁吗？” “我听她提到过，好像叫什么黎......” 陈思涵不自觉抱住脑袋，努力想了想，思绪却还是付了空。 “抱歉。” 她扯着干白的唇，露出一个艰涩的笑，“我真的想不起来......如果想到了我会给你们打电话，请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一定要......” “付队！” 正在做笔录的李瑞突然出声，把亮着屏幕的手机递过去。 付良澄接过一看。 屏幕上的画面停留在对话框，是去查监控的警察发来的。 他滑动指尖，点开监控截图，陈缘儿进入校门的样子瞬间放大。 付良澄微眯着眼，看见她穿的是绿色的连衣裙，白色的长袜，和同样是绿色的皮靴。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颜色。 每种颜色都像是上帝掉的头发，美丽而神奇。 但当它们互相交缠，就会跟人心一样复杂。 ...... 此时，穿着红色旗袍的江顾笙正在讲台上走来走去，手里捧着课本在念些什么。 孙妙把语文书写了递过去，拿回来又继续写，写了再递过去，苏千殷却还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忍着把铅笔掐断的冲动，狠狠地写下最后一个问题。 bsj怎么样了？ 在那场宴会上，她只听过毕司珏的名字，并没有看过，所以不知道是哪三个字，只能用字母代替。 落笔完，她咬了咬牙，竭尽所能温柔地把语文书递过去。 不曾想，看见这句话的苏千殷眼眸闪了一下，终于抬起头。 “死了。” 她看着孙妙的眼睛说道。 孙妙瞳孔一震，还没来及开口，就听见前方传来江顾笙的质问，还有一根飞来的粉笔。 咻。 粉笔定在半空中。 孙妙张着嘴巴，没有动弹。 讲台上的江顾笙保持着迈出一只脚的姿态，怒气僵在脸上。 其他同学就像被空气扯住一样，半点气息都没有。 班里静悄悄的。 严格来说，是整个世界都在沉睡。 李司黍再次静止了时间。 苏千殷刚缓过神，就感觉到他的灵魂从她体内走了出来。 转眼间，她的眼前已经多出一个颀长的怪物。 “够了。” 她看着怪物将她拉进怀里，面色小心而又不容置疑。 “真的够了，姐姐。” “那家伙的鬼魂是不会出现的。” 他的话如同冒出深渊的冰锥，彻底砸开她的心门。 如此轻易地......果然还是只有他能做到。 那些原本断开的理智，正在她脑中自作主张地缝合。 痛苦而又清晰。 “什么够了......” 苏千殷慢慢站起来，抓着桌子稳住身体，“什么不会出现......” 砰！ 她猛砸桌面，红着眼眶怒喊起来：“凭什么留下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死了！凭什么！凭什么！” 她忘不了。 那天毕司珏抱着她的时候，压着声在她耳边说出的话。 “在你的三点钟方向，有把狙击枪正对着我的脑袋。” 他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就抓着她的手伸进他的口袋。 她被迫摸到一个药瓶。 那一瞬间，所有言语都化作了风。 就算时间能静止，就算她能替他挡枪又如何？ 从头到尾他的命早就注定了...... “你救不了我，所以赶紧走吧，我并不想吓到你。” 然后他就推开了她。 说出了他这一生最坚定的谎言。 “滚！” 第216章 我们都在 “我......为什么救不了他！我明......明已经救了他！为什......么还......是不能好好活着......为什么！” 苏千殷喊得哑了声，眼眶猛地一涨，酸涩感仿佛破茧而出。 她哭得很厉害。 周围的世界明亮如初，她的视野里却早已没有了光。 李司黍沉默地抱着她。 他懂。 七年前没能救到自己的姐姐，七年后又看见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该有多难过。 他伸手抚过她颤动的后背，眼眸暗了暗。 那天他有想过救毕司珏，但他是怪物不是神，根本无法消灭毕司珏已经吞下去的那颗毒药。 他原以为可以毁灭世界的自己无所不能，如今才意识到生命这种东西，是他奉上所有力量也追不回来的。 毕司珏倒下的那一刻，他随着苏千殷的身体转了头。 那是他最不愿去回想的瞬间。 她面临着怎样的痛苦，怎样的深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自己的力量快要被哭空时，眼前的怀抱突然消失。 她努力睁眼一看，发现有团黑气正在缩回她的身体。 为什么又是这样...... 她咬着嘴唇，连叫唤都是无助的。 为什么都喜欢对她不告而别...... 苏千殷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眼睛，把头磕在桌面上，放肆地哭着。 啪。 粉笔落地，静止解除。 孙妙刚回过神，就被旁边的哭声给吓得一激灵。 “苏千殷！” 她猛然转身，把小姑娘的身体给扳过来，迫切而又小心地问，“你怎么哭了？” “学神！” 其他同学也反应过来了，全部露出跟孙妙一样的表情。 “学神你怎么了？” “学神你别哭啊！我们都在......” “是被老师的粉笔砸哭了吗？哎，老师你好歹冷静一点啊！” “你们谁有面巾纸？快点拿去给学神啊！” “学神你等等......我现在就翻书包！” “等你翻完书包学神早就哭累了，我抽屉里刚好有一包，拿去！” 这一刻。 全班都不约而同地脱离座位。 如同暖风吹遍雪地，繁星簇拥黑夜。 他们坚定地向苏千殷围过去。 季泽泓站在最前头，怀里捧着一盒纸巾，身后还有同学挤过人群，拼命地递来一瓶矿泉水。 “学神你要喝水吗？” 他把担忧尽写脸上，手里的矿泉水瓶还差点拿不稳，“这水是没有拆封过的，学神你放心！” “学神眼泪都还没擦呢，先把眼泪擦了再喝水......” 季泽泓紧张地挥舞着手臂，一连抽出好几张面巾纸。 孙妙伸手接过，然后送到苏千殷脸上。 “傻子。” 孙妙毫不留情地说，帮她擦脸的力度一次比一次狠，“哭什么哭，明明长得比我好看，再哭就把你的美貌毁了。” “是啊，学神。” 季泽泓趁机附和，“我也觉得你比孙妙长得好看多了，而且脾气还比孙妙好......” “季泽泓。” 孙妙面无表情地扭过头，“你是觉得我现在没手就揍不了你了吗？” 季泽泓一噎，瞬间改了口：“没有没有，你就安心帮学神擦眼泪，不用搭理我这个小人物。” “季泽泓，你可不能说自己是小人物。” 后面又有个挤不进来的同学，快速刷起存在感，“小人物是没有资格给学神递纸巾的。” 季泽泓眉头一挑，理直气壮地回了句：“要你管？” “管的就是你！” 教室里彻底炸开锅，讲台下吵吵闹闹的。 江顾笙头一回被学生忽略。 她拿着粉笔的手举了又放，看着他们不知想起什么，眼里的无奈逐渐被温柔取代。 一群孩子护着一个孩子。 还真是赏心悦目的画面。 第217章 人的本能 夜晚，天色沉郁。 警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融进仓促的夜色中，钻过一排电杆的灯帘。 昏暗的后座上，付恩柒打开手机，屏幕上冒出的光芒瞬间将她的轮廓映得亮白，些许光泽扑向额前的发丝，随着车身的颠簸晃了晃。 许是受不了强烈的光线，她的眼睛涌出一阵刺感，眼皮瑟动了下。 再次抬睫，她的眸子里缀着星点，仿佛深海惹上星辰，幽美而温柔。 “有件事我得向你汇报一下。” 她眨了眨眼，等眼里的刺感褪去，才转身看向身边的付良澄，“我发信息问过沈眠了，她说苏千殷早就出院了，所以你等会去给她过生日，不要去医院找她，得去她家里。” 正在看窗外的付良澄利落地转身，眼里闪过疑惑：“谁跟你说我等会要去给她过生日了？” 付恩柒也被他毫不作假的眼神弄懵了：“难道不是吗？不然下午那通从医院打来找你的电话，到底是......” “我不是叫你别掺和了吗？” 付良澄重新把头转向窗外，胳膊肘抵着玻璃，手背托起下巴，“这件事你真的不适合知道。” 付恩柒抿了抿唇，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刺烈的响声。 砰！ 枪声滚进车底，被子弹打中的车轮瞬间失去控制，直直偏向一旁。 付恩柒整个人随着车身偏过去，瞳孔越放越大，想要叫却叫不出声。 眼看着就要撞上电杆，付良澄迅速起身扑到前面，跨到已经失神的李瑞膝盖上，利落地夺过方向盘，猛踩刹车。 吱—— 庆幸老天还是眷顾他们的，车子成功刹住，停在离电杆只有一根手指距离的地方。 付恩柒已经条件反射地抱着头，把身体缩在车窗旁。 “呼......呼！” 李瑞看着前面的电杆，惊魂未定地喘了好几口粗气。 “谁......谁干的！” “看来我们被某些家伙盯上了。” 付良澄松开方向盘，从李瑞的膝盖上挪坐到旁边的副驾驶。 他没有急着下车，而是把车窗打开一道缝隙，眯眼看着不远处的山顶。 “要去追吗......” 付恩柒抬起头，双手还在发颤。 “追不到的，是在山顶，恐怕我们爬上去人家早就回老巢了。” 付良澄透过窗缝看了片刻，忽然低声道，“startower。” 李瑞下意识转头：“什么？” “没什么。” 付良澄把头往后一仰，看似轻松地靠在椅背上，眸子里泛着不明的笑意。 “只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山顶的风很大，黑云都被吹乱。 眼看山下的警车没了动静，俯卧在一块巨石后的狙击手收起枪，起身看向旁边笑嘻嘻的女人。 “你就是单纯来欣赏我的枪法的？” 他面无表情地问。 毒苹果伸出一根手指抵住红唇，神秘地笑了笑，才开口道：“我只是来确认你不会杀了他们。” “这有什么好确认的。” 他别过头，看着前方漆黑的天际，“反正组织也不会真正放过他们。” 毒苹果笑容一淡，沉声道：“那天在警局门口，站在高楼上拿枪对着羊皮脑袋的人也是你吧？” “是又怎样？如果不是组织先把你派过去，羊皮早就被我一枪爆头了。” “果然如此......” 毒苹果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 或许从组织的角度来看，羊皮只是一段没用的过去式。 但是对她而言却是不同的。 毒苹果出神地站了好久，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边早已没有了人影。 她轻笑一声，转身拿起放在巨石上的外套，慢慢披到自己身上。 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她这人忘性大，原以为不会记多久，没想到却记得比自己毒死过哪些人还要清楚。 那天的风比今晚还要大，她就坐在几具尸体中间喝着酒。 那个家伙走过来时，说出的第一句话不是组织派他传达的消息，而是发自内心的三个字。 “不冷吗？” 他看她只穿了一件短裙，轻声问道。 “很冷。” 她依然在笑，“只是我怕到时候计划失败，有人来抓我，穿太多衣服的话会影响我发挥。” “那为什么不先离开这里，再找件衣服披上？” 他看着有些傻，执着得又有些奇怪，“靠近温暖不是人的本能吗？”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 原来这个叫毕司珏的家伙，也一直在温暖和深渊中挣扎。 第218章 给我坐着别动 “你说你们是因为中了一枪才这么晚回来的？” 在局里解暗号解到犯困的洛鄞，把本子摊开盖在头上，正要沉沉睡去，就被他们进门的第一句话给惊醒了。 “准确来说，是我们的车胎中了一枪。” 付良澄气定神闲地走过去，一把拿起他头上的本子，迅速翻了翻，“我来看看你解得怎么......” 样字还没出口，付良澄的声音就缩住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本子上的内容。 已知：f1f±h△□ ∴f1f+h△□，f1-fh△□ ∵由字母表顺序可得f=6，h=8 由边长总数可得△=3，□=4 ∴f1f+h△□=132，f1f-h△□=-60 故，f1f±h△□的解为132或-60 ...... “所以。” 他忍着撕掉本子的冲动，“一晚上的时间你都用来做数学题了？” 洛鄞用力点头：“是的。” 付良澄直接合上本子往他脑袋一拍：“你当外面在下雨，我的脑子也跟着进水了吗？” 洛鄞反射性地抱住脑袋，不敢动弹地任凭质问。 如果不是理智占上风，付良澄真想把他揍到跟本子一样扁：“这么短的过程你需要写一个晚上？” “难怪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发现门口的伞少了一把。” 付恩柒站在桌边看戏，不慌不忙地添了把火。 李瑞却没能理解她的意图：“少了一把伞跟洛鄞做了一晚上数学题有什么关联吗？” “思考一下就知道了，这个时间点还没下班，大家都留在局里，所以我想不到除了我们还有谁会离开岗位，更何况外面还下着雨。” 付恩柒拂去头发上的水珠，看了一眼窗户，“再加上之前提到的，许颜寻要来局里送饭，自然而然就可以推出那把伞是被许颜寻拿走了。” 付良澄把本子丢到桌上，两手猛地插回口袋，语气十分不善：“从这点上还可以推出许颜寻离开的时间并不久，因为我们是在回来的路途中才又遇到雨的，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大晚上的时间都用来谈恋爱了。” “付队......” 洛鄞松开脑袋，小心地瞄了一眼他的脸色，终究还是心虚高过勇气。 “我错了，我不该不务正业，可是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解，我写完这个过程又想了其他解法，却发现只有这个解法才算勉强合理。” 洛鄞咽了咽口水，又弱弱地加上一句，“虽然解出来的数字并没有什么用就是了......” “洛鄞。” 付良澄面无表情地脱下外套，开始活动手腕，“给我坐着别动。” “不！” 洛鄞飞速起身，椅子还被他的力度给弄倒了。 “师姐救我！” 他惊恐地绕到付恩柒身后。 付恩柒扶了下额，感慨道：“今晚的天气还真应景......” 外面的雨持续不断，杂密的雨声落破夜色的沉静。 与亮着灯的警局不同的是，昏暝的墓园一片死寂，远远望去就像是魔鬼的瞳孔，凄黑诡异，吞噬着万千风声和冰冷的雨水。 纪嘉禾正坐在一座湿透的墓碑上。 他晃了晃双腿，满不在乎地耷着脑袋。 雨水再怎么狂妄也砸中他，更无法替他洗清满身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缓慢得像是陷在棉花里。 纪嘉禾停住晃动的双腿，从墓碑上跳了下来。 “小孩，这里！” 他愉悦地喊着。 苏千殷撑着黑色的伞，怀里夹着一个手电筒。 “纪嘉禾。” 黑暗无处不在。 小姑娘带着微弱的光环，顶着风雨绕开其他坟墓，径直走到一只鬼面前。 她的眼角仍透着猩红，面上却已经能露出一个笑。 即使笑得...... 比周围刮起的大风还要努力。 “我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我来让你陪我过生日了。” 第219章 是女孩不够努力吗 天空就像被下了凋谢的魔咒，雨水争着掀起水花。 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墓碑前坐下来。 地上很湿，苏千殷却毫不在意地并起膝盖，把手电筒放在怀里，撑着伞往他那边挪了挪。 “生日快乐。” 纪嘉禾边说边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挪动，然后自己起身坐了过去，那只手顺着她的肩膀举过头顶，抓住伞檐帮她撑起。 苏千殷闭了闭眼，聆听着沉闷的雨声，忽然道：“你能不能笑一下。” 纪嘉禾一愣，随后点点头，顺从地露出微笑。 “我笑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明知擦不掉却依然用力，“但是不好看。” 苏千殷偏头，把伞递到他手中，让他帮忙拿着，自己则是把手伸到伞外，任凭雨水在掌心起舞。 “喜欢听故事吗？” 她问。 纪嘉禾笑了笑，稳稳地举起伞：“我从来没有听过故事，所以不知道喜不喜欢，但是如果你要给我讲的话，我会很乐意听的。” 苏千殷垂下眸，看着脚边黑色的水渍，慢慢抱住膝盖。 “从前有个女孩，她亲眼看见自己的一只小羊被外星人杀死了，于是她发誓要赶走所有的外星人，要替她的小羊报仇。” 她认真地说，纪嘉禾认真地听。 “然后呢？” “然后她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外星人都是坏的。” 说话间，苏千殷整个人有点呆，就像迷路的蝴蝶，翅膀早已被雨水打湿，只剩思绪的残垣还在硬撑。 “那些外星人来到陌生的世界，语言不通也求助不了人类，只能在偌大的世界里游荡。” 她语速流畅，却似挣扎，“直到遇见那个女孩，他们说的话才终于有人能听懂。” “只有女孩能听懂他们说话？” 纪嘉禾眼眸一闪，笑了笑，“这是什么浪漫的设定？” 苏千殷平静地看着脚底，并没有跟他一起笑，而是继续说道：“女孩开始改变主意，不打算赶走那些外星人，而是想要帮他们回家。” 她把头埋在膝盖上，越说越小声，仿佛要把自己缩进雨里，跟随肆意的冷风一去不返。 “无论白天黑夜，女孩都在亲近他们的恐惧，努力跟他们拉近关系。” 手电筒的光芒被她的怀抱挡着，淡薄的夜色中，分不清是雨神的偏执，还是泪水更纠缠。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把他们都送回家，但是......” 她抱着膝盖的手又紧了几分，迫使自己说出口。 “但是有个人被女孩落下了。” 纪嘉禾一怔，明显听出她的语气在颤抖。 他抬起没有拿伞的那只手，想要撩开她的发丝看清她的脸色。 耳边不断传来纷乱的雨声，就像冰冷的战火把理智当做乐弦，奏响世界最苍白的声音。 即将碰到她头发的瞬间，纪嘉禾手臂一顿，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抱着个破碗蜷缩在墙角的画面。 他的眸子软了下来，看着同样蜷缩起来的小姑娘，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慢慢放下手。 “是女孩不够努力吗？” 苏千殷轻声说道。 伞外雨势巨大，几乎盖过她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着深邃的前方，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 “是我不够努力吗......” 啪嗒。 仿佛是谁的心裂了一地。 第220章 星星有好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雨瓢泼如初，几把翩然的雨伞随着路人的脚步在夜下移动。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距离她放学的时间已经过了四个小时，确定不会出什么事吗？” 穿着紫色卫衣的女人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拿着手机，站在苏千殷房子外面的台阶上，门顶突出的遮阳板刚好替她挡着雨。 “付良澄。” 她面无表情地唤了一声，整个人紧靠着门板，丝丝凉意渗进后背，慢慢被体温所取代。 对面的路灯高挺粗长，灯光透过雨帘，随着冷风挣扎，被雨水刮碎的光芒照向这栋房子。 台阶下不停地砸开水花，透明和光彩交缠起来，涌动着破碎的美感，就像流星炸开水面。 许佳羽眯了眯眸子，并没有去欣赏地面的水花：“如果不是因为今天休假，我根本不会帮你跑这一......”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听见屏幕里传来轻促的翻页声。 应该是付良澄在整理资料。 “许小姐。” 付良澄隔着屏幕闷声一笑，没有拿手机的那只手垂到桌上，用手指临摹着页纸的边角，“上周我好像听我姐提到过，你最近在减肥是吗？” 许佳羽拧着眉，蹙声反问：“跟你有关系？” “既然要减肥，就应该多出去走动。” 付良澄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到桌上，自己则是搬着资料绕过桌子：“就比如今晚，你徒步帮我去送个蛋糕，正好能降点脂肪。”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是你的真实目的？” 许佳羽没好气地说着，垂下眼眸，“我现在没心情用话费来听你瞎扯，挂了。” 说罢，她没等他回复，就把手机从耳朵边拿了下来。 而付良澄没有看见的是，就在许佳羽的屏幕里，给他的备注是“爱”，排在联系人第一位。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看着面前的雨，眼神清澈又有些无助。 这是她藏在心里五年的秘密，就如同这场雨一样，明明如此庞大，却透明得不敢显露。 进入警校的第一天，她就注意到这个在操场上跟教官单挑的少年。 他神情热烈，一身傲骨。 即使被教官掀倒好几次，他也依旧能爬起来，用白色的衣袖擦掉脸上的汗水。 “再来。” 他的笑容干净坚定，让人下意识忽略了他的狼狈。 许佳羽从未想过接近他，只想跟随他的步伐前进。 就连在走廊上擦肩而过，明知那个人是他，她也不会刻意让自己回头，只会加快脚步走去教室。 毕竟想要靠近星星，就要把自己变得跟星星一样炽热。 胜负欲极强的许佳羽，压根不会让感情成为绊脚石。 可是事与愿违，当她终于当上星星，跟他待在同一个警局时，她却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这个叫付良澄的家伙，会板着脸，也会开玩笑，但是从来不会低头。 直到那天她开着车偶然路过，看见付良澄不顾一个小姑娘冰冷的眼神，硬是把书包背到自己身上，还低着头露出微笑，她才猛然醒悟。 原来......星星有好多。 她只是其中一个，而且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雨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许佳羽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手里提着的蛋糕。 她不否认，现在她心里最糟糕也是最真实的想法，就是把这个蛋糕扔进雨里，然后用最潇洒的姿态冒着雨离开。 但她还是留下了。 无论是出自好奇还是不甘，她都想亲自见一见那个小姑娘。 第221章 喜欢吗 苏千殷跑出墓园的时候，刚好赶上最后一趟末班车。 纪嘉禾在她离开前就已经消失了。 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对她说的。 “是我不够努力吗......” 那时候她蹲在伞下，当着纪嘉禾的面哭出声来。 然后她就感觉到纪嘉禾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低哑又温柔：“小孩，你要知道，如果所有失败都让努力这个词背锅的话，那么所有努力都将不再值得。” 也就是那一刻，她突然想通了。 苏千殷熟练地收起伞，关掉手电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车内低闷的空气泛着潮湿，地板颠簸间，只有她跟司机两个人的呼吸声。 窗外飞过模糊的夜景，她把伞靠在对面的椅背上，俯下身去，卷起被水打湿的裤脚，露出清瘦白皙的脚踝。 “饿了吗？” 苏千殷放声问道，然后这具身体点了点头。 她直起身，拍了拍手，等沾到的湿意褪去，才把手伸进口袋。 自从有了小怪物，出门前带些吃的已经成为她的习惯。 就在她掏出一块肉干时，眼神忽然顿了下。 她先把肉干拿到手上，眯着眼撕开外包装，把肉干挤出来咬了一口，再重新摸向口袋。 苏千殷用力摸索着，纤骨分明的手指撑开口袋，伴随着清细的摩擦声，她掏出了一条项链。 “这是？” 她有片刻的恍惚，再次回神，才发现下面吊着一颗月牙状的石头。 “你们人类常说的生日礼物。” 听见嘴里传出小怪物的声音，她一时竟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什么时候放的？” “昨晚你睡着的时候，我偷偷离开你身体放进去的。” 李司黍用她的手把项链举到眼前，认真地问，“喜欢吗？” 苏千殷忽然失笑，曲起一只腿，靠在椅背上，将项链扯开，套过自己的脑袋，直接挂在脖子上。 月牙状的石头在她胸前晃了晃，窗外倒退的灯光掠进来，将石头的轮廓映得忽明忽暗，竟有几分天然的精致。 “不喜欢。” 她出乎意料地说，手指却留于胸前，温柔地抚摸着石头。 “但是我愿意戴。” 公交车刚好驶进一个桥底洞，车内黑暗瞬间放大。 也就是在这时，一团黑气趁机从苏千殷体内钻出来，化成人形蹲在她跟前，伸手拉过她脖子上的项链，低头吻住那颗石头。 不过几秒，公交车就穿过了洞口。 路灯光重新照进车内，苏千殷的跟前早已不见人影，只有还在晃动的石头证明了黑暗中发生的一切。 “回家后想吃点什么？” 她把手里没吃完的肉干放到嘴边，又咬了一口。 “泡面。” 怪物的回答让她手一顿，硬是没有把最后半块肉干吃下去。 “怎么知道泡面的？” “上次听你同学说的。” 李司黍张开嘴，替她咬掉肉干，“他们在班上讨论了好几种口味的泡面，感觉很好吃的样子，所以我想试试。” 苏千殷把肉干的外包装卷起来，放进口袋里，脑海中同时闪过许多泡面的危害性。 她眸色微动，想说些什么，却还是被嘴里的咀嚼声打断了。 最终千言万语只能化成一句：“今晚雨很大，不好去超市，还是下次再吃泡面吧，回家我给你煮几个肉丸。” 话音刚落，公交车到站了。 苏千殷拿着雨伞起身，没有去管司机怀疑她是双重人格的目光，迅速下车把伞撑开。 但是看着伞被打开的一瞬间，她却后悔了。 ......已经没雨了。 她垂下雨伞，眼神有些复杂。 “你直接把雨给停了？” 第222章 我来晚了 “是的，姐姐。” 李司黍沉声一笑。 他不仅能停雨，还可以把黑夜变白天，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真这么做了，全世界将引起恐慌，所以他一般不会去插手自然界的规则。 除非涉及到自身利益。 就比如他今晚想吃泡面，但是大雨阻挡了他的去路。 苏千殷叹了口气，被迫收起伞，走到路边的垃圾桶，把口袋里的外包装拿出来丢掉。 她转了个身，刚想认命带他去超市买泡面，却在抬眸的瞬间，发现前方有一个能转移话题的机会。 “小怪物，那边好像有东西。” 她微眯着眼，打开手电筒走过去。 就在对面那条巷子里，正趴着一团黑瘦的东西。 她绕开巷口的水坑，慢慢走近，那团东西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 “是个孩子！” 苏千殷瞳孔一压，猛地划开脚步，跑到那个孩子身边。 她用胳膊夹住雨伞，快速蹲下来，伸手想要把孩子推醒，却看着他的后背失了神。 一把十字架形状的长刀就像是魔鬼的脚印，落在孩子背上，被殃及到的衣衫带着血水，触目深明。 苏千殷眼神一暗，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冷寂的巷子里，手电筒的光芒直泻地面，照亮了孩子苍白的脸庞，也照亮了高高在上的刀柄。 “对不起......” 她侧身举起手电筒，膝盖磕着冰硬的地面，垂手放在孩子额前，小心地帮他拨开湿耷的头发。 “我来晚了。” 看着他毫无生气的幼眸，苏千殷目光暗颤，手指机械地抚上刀柄，想要帮他拔刀却又知道不能破坏现场。 最终她还是收回手，拿出手机报了警。 “你好，我发现了一具孩子的尸体，这里是......” 苏千殷说出地址的同时，眼神不经意掠过刀柄。 “嗯？” 她愣了一下，整个人突然凑过去，手电筒不慎掉到地上，光芒打了个滚，瞬间照亮全身。 此刻的她正跪坐着，柔散的长发披在肩头，眼眸澈亮，单薄的裤子浸泡在水里，隐隐可以看出精细的腿廓，竟有些酥魂。 再看那张脸，皙艳动人，额前的碎发攀着些许水珠，就像用水墨画的珠帘，美得清莹。 然而画中的主人并没有去捡手电筒，而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仔细看了看那把刀，才发现刀柄上面刻着一行奇怪的东西。 f1f±h△□ “怎么了？” 接电话的警员注意到她那边的动静，“你又发现了什么吗？” “没事。” 苏千殷收回视线，语气平稳，什么信息也没有透露。 “总之你们赶快过来。” 言罢，她直接挂了电话，然后顺便关机。 今晚的她并不希望被打扰。 苏千殷把手机放回口袋后，起身过去捡起手电筒，然后又绕回来，俯身放到孩子面前。 “晚安。” 她轻声说着，转身刚要赶在警察之前离开，却发现巷口站着两道只有她能看见的身影。 那个孩子早已泪流满面。 而在它的身后，是另一个女鬼。 “你看得见我？” 女鬼开口问道。 当它与苏千殷的眼睛对视上，就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你看得见我。” 女鬼侧了个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巷外，似乎是要带苏千殷去什么地方。 “你......” 苏千殷把夹在胳膊下的伞抽出来，认真地上前一步。 “是要带我去找凶手吗？” 第223章 你是我的天使 许佳羽再次接到电话的时候，距离上一次已经又过了二十分钟。 “付良澄！” 她捏着手机，咬了咬唇，俯身把蛋糕放到脚边。 “我现在特别怀疑你是为了耍我，才会大晚上的让我提着一个不属于我的蛋糕，站在别人家门口吹冷风......你说什么？” 她来不及施展的怒气突然僵住，冷沉的眸子里多了些许怔意。 手机那头传来关车门的声响，付良澄没时间顾及她之前的话，而是直切主题：“我这边接到一起杀人案，案发现场刚好就在你附近。” “你是想让我先去保护现场？” 许佳羽眸色一紧，暂时把题外话咽了下去。 “你把具体位置报给我，我现在就去。” 她理了下衣服，把手伸到遮阳板外确认没雨后，低头拿起放在墙边的伞，快步走下台阶。 “别忘了，今天的休假算你欠我的。” 这是她挂电话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个点街上没什么人，许佳羽直接跑了起来。 冷烈的风从四面涌过来，疯狂推着她向前，又极力堵在她面前，似乎是在跟她较劲。 她两腿使得越快，风就越不安分，许多压力拼命往脸上拍，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沉。 不过许佳羽并不为难。 当年在警校上课，对体训情有独钟的她，每次都会缠着教官让她魔鬼训练。 那时候无论天气多恶劣，操场上都会有她的身影，所以这种大风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就在许佳羽快要跑到离案发现场时，对面突然出现一道身影，从她的反方向跑过。 这道身影的主人正是苏千殷。 她没有去看许佳羽，而是跟着飘在前方的女鬼，沿着这条街一直跑。 最终停留在一个路口。 女鬼率先飘了进去，苏千殷紧随其后。 绕过路口的石墙，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家花店。 醒目的招牌上刻着“久荟”两个字。 店内正蹲着一个男人，他浑身上下毫无形象，蓬乱的头发像是被糟蹋过的鸡毛，外衣也是随便披在身上，几颗扣子歪歪扭扭地没有系好。 当他听到脚步声抬头时，苏千殷却看见他那张脸十分的干净，也十分的惹目。 他的脸很白，唇色如薄弱的樱花，睫毛长而微卷，那双眼睛就像朝露一样清澈，高瘦的身子蹲在花盆旁边时，敞开的袖口露出细白的手腕，竟有几分娇气。 “要买花吗？” 男人懒懒地开口。 “不......” 苏千殷还没说完，就见他抱着一盆仙人掌从地上爬起来。 “喜欢仙人掌吗？” 他走过去，将仙人掌递给苏千殷。 “我最喜欢它的一句花语是......” 他沉下眸子，声音突然多了一丝蛊惑。 “你是我的天使。” 苏千殷看着他明亮的眼眸，一股怪异感突然涌上心头，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就在要碰到那盆仙人掌时，她身形猛地一颤，双手越过花盆，顺势推开眼前的男人。 男人被她推得猝不及防，手里的花盆不慎掉在地上。 噼啪！ 破碎声清亮刺耳，勉强唤回了苏千殷的理智。 她咬着牙蹲下来，飞快地拿起一块碎片，直接朝自己手臂扎过去...... 第224章 爆炸 “竟然连孩子都能下得了手。” 许佳羽皱着眉，把伞扛到肩上，蹲在尸体边查看。 没过多久，她身后的巷口就驶过来一辆警车。 车轮迅速刹住，驾驶座上的李瑞一个猛晃，被身前的安全带给扯了回去。 付良澄正阖着眼靠在椅背上。 等车身停稳后，他伸出骨节白皙的手指，系好胸前一枚散垮的扣子，再沿下解着安全带。 他身边的付恩柒比他先一步解好，侧过身推开车门，迈出纤腿，落地后直接走进巷子。 许佳羽看见尸体对面多了一双黑白格子鞋，眼皮没抬就知道是谁：“我已经观察过现场了，可以确定的是凶手是在雨没停之前杀人的，因为很多痕迹都被冲走了。” “好，我知道了。” 付恩柒张了张手指，把手套戴好后，绕开一滩水蹲下来。 “抱歉了阿羽，明知你今天休假，我们还把你叫过来加班。” 她伸手把碎发别到耳后，低头掀开尸体的衣服，动作娴熟而又小心，生怕破坏刀尖的位置。 “这事不怪你。” 许佳羽偏头，朝付良澄走过来的方向努努嘴，“怪你弟。” 付恩柒不禁失笑。 但是当她看见尸体衣服下的情景时，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杀死这个孩子的凶手，跟杀死陈缘儿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她松开尸体的衣服，抬头看着刀柄上熟悉的暗号，眸子深了深。 付良澄款步走到她旁边，视线一样落在刀柄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瑞就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 “怎么这么快就下定结论了？” 李瑞搭着他的肩膀，直声道，“万一有人拿了跟凶手一样的刀具，把这个孩子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付恩柒用手撑住地面站了起来，歪了歪有点酸的脖子，慢慢脱下手套。 “是刀的位置让我确定的。” 她侧过身把手套递给付良澄，很不客气地让他拿着，“我怀疑这个凶手有追求完美的强迫症，因为我记得陈缘儿那具尸体上，刀柄有暗号的那一面是正对着尸体头部，而这具尸体也是一样。” “我跟你的关注点一样。” 付良澄微耷着头，帮她悉心地叠起两只手套，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顺势把车钥匙压了下去。 “我怀疑凶手从事的职业，需要动手的能力占很大一部分，比如糕点师，裁缝师......” 他往后退了退，曲起一只腿，轻轻倚着墙壁，“这些职业在追求完美上面，都有可能患上强迫症。” “花匠也有可能。” 许佳羽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经常戴在手腕上的花环，“修剪花草什么的，也会强迫自己追求完美的角度......” 嘭！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爆炸声。 震得整条道上都能听见。 附近的房屋紧挨着亮起灯，有人直接推开窗户，探出头大声问：“怎么回事？刚刚那声音好吓人......” “有地方爆炸了。” 许佳羽从地上站了起来，话却不是对那人说的，而是对着付良澄他们。 李瑞揉了揉耳朵，面色凝重地说：“付队，我先叫救护车，你赶紧去找一下是哪个地方。” “好。” 付良澄并没有深究自己身为队长却被支配的现实，转身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跑过去。 许佳羽怔了片刻，把伞落在地上，绕开李瑞也跑了过去。 付恩柒没有加入他们，而是站在原地拿出手机，冷静地给局里汇报消息。 时间倒回十分钟前。 花香四溢的店内，夹杂着一股陌生的血腥味。 苏千殷站在男人面前，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臂已经被鲜血染红。 她抿着唇，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只是眼神很冷。 “催眠......” 她看着有些意外的男人，冷下来的声音就像压着千斤石，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魔力。 “我说得对吗？杀人犯先生。” 第225章 恶魔 听到杀人犯这个形容词，男人竟丝毫不恼，慢慢走到苏千殷跟前，低头踢开那些碎片。 “嗯，你说得对。” 他没有抬头，固执地看着地板，额前的碎发划过眉骨，声音又懒又哑。 “我还以为我的催眠对全世界都有用呢，没想到在你这出了例外，真让我感到惊喜。” 他没有看见的是，此刻有只女鬼正踩着那些碎片，站在他跟苏千殷之间。 “你就是个恶魔！” 女鬼破声喊道，飘过去想要推他却扑了个空，“是你杀了我！也杀了那个孩子！” 苏千殷往旁边一挪，用眼神示意他身后的女鬼冷静下来，话却是对他说的：“你杀了人。” 男人这才抬头，眼眸温邃地看着她。 “你有证据吗？” 他的脸色很无辜，就如同店内摆放的百合花，纯洁无瑕，让人看了容易产生一种把罪恶安在他身上，有罪的就是自己的错觉。 “我有证据。” 苏千殷把玩着刚才那块碎片，并没有被他的外表迷惑。 “我来之前看见你蹲在花盆旁边，衣服后面还有不明显的血迹，毫无疑问就是你在杀那个孩子的时候，不小心被溅到的。” 她突然握拳。 过了片刻，再缓缓松手，碎片直接化成白灰洒下来。 “胡说。” 男人在她松手的前一秒，就已经转身，错过了被她吓到的机会。 “用刀杀的人怎么可能会让后背溅到血？” 店内的空气燥得很，他粗暴地扯开衣领的扣子，露出大片暗白的皮肤，随后拿起桌上的剪刀，绕过花盆蹲下来，开始修剪花枝。 “是啊。” 苏千殷不动声色地把手藏到背后，手臂上的伤口正在凝合，“用刀杀的人不可能会让后背溅到血，所以......” 她神情缓了缓，眼神却是极冷。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孩子是被刀杀死的？” 男人拉开剪刀的手猛地顿住。 苏千殷神情一淡，把手从背后拿出来，用另一只手擦掉上面的血，露出完整的皮肤。 “我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他是怎么死的。” 她借着李司黍的力量，用脚滑过地面，脚尖利落地勾着一块碎片踢起来，瞬间被她的手抓住。 “真遗憾，居然暴露了。” 男人叹着气，刚要起身，身后的苏千殷突然逼近...... 店内发出一阵激烈的碰撞声。 等安静下来时，男人已经被小姑娘压倒在地上。 苏千殷俯身压着他的背，用碎片架住他的脖子，旁边则是好几个被撞碎的花盆。 “为什么要杀人？” 她垂下眼眸，问出女鬼最想问的问题，“他们明明都不认识你，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趴在地上的男人勾了勾唇，意外地笑起来，又狠又冷：“因为他们没有我种的花长得好看。” 苏千殷眼神一颤，握着碎片的手不由得收紧：“就因为这种理由......” “不然？” 男人漫不经心地笑着，手指动了动，避开她的身体摸向一块地砖。 “我说过了！” 女鬼盯着她手中的碎片，恨不得替她扎下去，“他就是个恶魔！” “恶魔。” 苏千殷看着男人努力侧过来的脸，毫不留情地说。 “对啊，我是恶魔，所以......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抓住一个恶魔？” 男人的笑容狰狞起来，摸到地砖的那只手猛地按下去。 啪嗒—— 苏千殷瞬间感觉整个人陷了下去。 来不及多想，体内的李司黍直接就带她飞了起来。 再看底下，地板裂出一个大坑，那个男人掉进去的时候依然还在笑。 苏千殷眸色一沉，刚想跟着他下去，两边的墙壁突然炸开...... 嘭！ 第226章 她很可疑 付良澄赶到现场时，花店已经被炸成一片废墟，残破的石块堆如刀山，焦黑的地面洒落着花瓣。 奇怪的是，周围的房屋并没有被这场爆炸殃及到分毫。 许多被爆炸声惊醒的居民，直接穿着拖鞋就跑下楼，聚集在废墟旁边。 他们看见有个小姑娘面无表情地站在废墟中央，衣服和鞋子全破了，露出白皙孤直的背部。 她光脚踩着碎裂的石块，双手在胸前交叉，将两边下垂的衣肩紧紧攥着。 “苏千殷！” 付良澄瞥见她单薄的身影，脸色全然变了，扒开围观的人群跑过去，把警服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顺势环住她纤瘦的腰，往自己跟前一带。 随后赶来的许佳羽一愣，不由得在人群中刹住脚步。 ......是她。 许佳羽缓过神来，看着正在帮苏千殷系纽扣的付良澄，一时间竟觉得自己跟过来是个错误。 “都别看了。” 付良澄原地抱起苏千殷，身后的人群很自觉地让出一条空道。 “你要带她去哪？” 许佳羽看着他转身，朝自己的方向走来，终究还是藏不住对这件事的在意。 “回家。” 付良澄根本没看她，而是垂眸看着被爆炸溅了一脸灰的小姑娘，“不然还能去哪？” 许佳羽抿了抿唇，眯着眼打量他怀中的人：“我不建议你带她回家。” 付良澄总算抬了一下头，看她的瞬间直接绕过她的身体。 人群已经散开，整条路除了被那片废墟占据的地方都很宽敞，他却连半个面积都没有为她停留。 “为何？” 他没什么表情地说。 “她很可疑。” 许佳羽不肯罢休地转身，强迫自己忽略他的冷漠，提脚跟在他身后。 “她的衣服很显然是被这场爆炸弄破的，但她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 她沉着脸，有些生硬地说，“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付良澄没再说话，加快脚步走了。 许佳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才意识到自己被无视了。 “付良澄！” “许小姐还是回去休假吧。” 他缓缓开口，抱着苏千殷的手又紧了几分，“这件案子不适合你。” 最后许佳羽是用什么表情离开的，付良澄并不清楚，因为他全程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怀中了。 “苏千殷？” 付恩柒迎上去的时候，身后跟着几个救护人员，“她怎么在......” 顿了片刻，她又觉得这不是眼下的重点，连忙改口道。 “她是受伤了吗？” “没有。” 付良澄撩起眼皮，眉眸微凉，唇齿间漫过的声音却温柔流畅，“只是需要擦脸，你有纸巾吗？” “哦哦，有的。” 付恩柒低头摸索着口袋，掏出纸巾刚想放到苏千殷脸上，就被付良澄伸过来的手臂截住了。 “去车上再擦。” 他接过付恩柒的纸巾，走到警车前把苏千殷的腿放下来，腾出一只手拉开车门，环在她腰间的手却依旧牢固。 “这家伙......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温柔过？” 付恩柒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旁边表情丰富的救护人员，不禁把刘海往上撩，假势扶额。 李瑞盯着关上的车门，觉得自己已经看破红尘：“付队不会是被洛鄞刺激到了，也打算谈个恋爱吧？” 第227章 你不是神 付恩柒听着李瑞的玩笑话，脸色一沉，不知是想到什么，突然把警帽往下拉了拉，有些不愿去看对面。 就在刚那一瞬间，她竟然破天荒地感觉到，这个从小被自己管到大的弟弟，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 车内亮着灯，付良澄帮苏千殷擦好脸后，别过身拉开手套箱，把纸巾暂且丢进去。 “告诉我。” 他挺起身板，捏着方向盘，嗓音如冰，漂亮狭长的眼眸微眯着，“是谁把你搞成这样的？” “一个卖花的。” 苏千殷偏头拉下车窗，抬起胳膊压住窗边，跟他一样眯着眼，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付良澄沉默了片刻，一只手松开方向盘，把她那几根被风吹起的发丝撩到耳后：“报警的人是你对吧？” “嗯。” 她看着窗外漆黑的道路，语气平缓，“我看到那个孩子的尸体了。” “然后你就去追凶手了？” 付良澄皱了皱眉，不难猜到那个卖花的就是凶手。 “你就不能在原地等我们一下？我知道你体内的家伙会保护你，可意外终究是意外，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今晚有多危险。” 他脸上褪去冷静，眼里起伏着担忧的情绪，“你不是神，没有办法真正与这个世界作对......” “谁说我要跟世界作对了？我明明是跟人。” 小姑娘总算舍得转头，身子却往窗户那边越靠越紧，白皙瘦削的手指抓着胸前的安全带，眼神幽深又散漫。 “那场爆炸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放跑凶手也是我的失误。” 她淡淡地说，“下次我会亲自把他拎到你面前。” 付良澄脸色复杂地看着她，倏忽间拍了下方向盘，似乎是想把无力感从身体里撞出。 “你怎么就听不懂呢？这是我们警方的工作，根本不需要你来冒险。” 他低垂着眼眸，把拉出的手套箱慢慢挤回去，“苏千殷，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孤立无援的样子了。” 苏千殷忽然放下胳膊，碰着按钮把窗户关上。 “我也真的不想再看到......” 她抿住唇，闷声叹着气。 付良澄神情一怔，硬扯过安全带侧身坐着，刚好看见她把手从窗边收回来，闭眼托着额头，松散的头发耷拉而下。 他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能听见她低落直白的声音：“我也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了。” 付良澄瞬间回神，眸光沉邃：“是因为毕司珏吗？” “嗯。” 苏千殷用手臂挡住眼睛，仰起头靠着椅背，轻轻应了一声。 “其实......” 付良澄眼神动了动，还没把话说完，就听见车窗外传来叩击玻璃的声响。 苏千殷再次触碰按钮，把窗户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李瑞低头放大的脸。 “付队，你先带这个女孩回家吧。” 他话是对着付良澄说的，视线却在不经意间晃过苏千殷的脸庞，眼里有笑意也有好奇，“局里的事交给我和付恩柒去办就好。” “好。” 付良澄点点头，握好方向盘，刚想发动车子时，苏千殷突然解开安全带，把脑袋探出窗外，冲着还没走远的李瑞喊道：“叔叔，能给我一根笔吗？能写的就行。” “你要笔干什么？” 付良澄等她缩回脑袋，才把疑惑问出口。 苏千殷挪动着身子，坐直了起来，重新把安全带系好：“凶手的刀上不是刻着一行东西吗？” 她顿了顿，脸色十分平静。 “那个已经被我解开了。” 第228章 厉害 付良澄一愣，瞳孔微微放大。 “怎么解开的？” 苏千殷挽起警服的袖子，露出一截温白的手腕，再用胳膊肘顶着窗口，托起下巴不紧不慢道。 “就看了一眼。” 似乎是觉得他惊讶的表情很有趣，她挑了挑眉，嘴角勾着轻微的弧度，又懒又温柔。 “......” 付良澄的手差点从方向盘上滑下来。 李瑞向付恩柒借了一根钢笔，就折返回来，弯腰透过车窗递给苏千殷时，刚好欣赏到付良澄古怪的脸色。 “怎么了付队？” 他笑着用手扒住窗口。 付良澄摁了摁眉骨，侧目看着他无知的笑容，眼里的波澜瞬间弱下去：“没事，你回去吧。” 李瑞不疑有他，收回手转身离开。 等到脚步声彻底远去，付良澄才得以缓解思绪：“说吧，怎么解？” 苏千殷眼眸垂着，把手绕进安全带里，解开警服上的纽扣，露出里面那件破薄的衣服。 “你看仔细了，我直接写衣服上。” 她用手掀起衣服的边角，另一只手举着钢笔，张嘴把笔盖咬起来，露出尖细的笔头。 付良澄见状，连忙把手伸过去，摊开掌心。 苏千殷也不客气，松开嘴巴，任由笔盖落在他手上。 “刀上刻着的这行东西有数字，有正负号，也有图形，但是实际上跟数学没什么关系。” 她握着钢笔用力划动，在衣服上写出黑色的暗号。 f1f±h△□ “首先，我们要把放在前面的f和1，左右并起来。” 小姑娘声音沉稳，面庞清秀，俨然像个没有攻击力的老师，“你觉得像什么？” 付良澄主动凑过去，低头跟她的视线并齐，温热的气息不慎掠过她耳边，吹起细碎的柔发。 车内的灯光似乎有些暧昧朦胧，他压了压声，瞥着她的侧脸道：“像一个日字没有下面那一行。” “是的。” 苏千殷点点头，然后抬起钢笔，面无表情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别靠那么近。” 付良澄眉头一蹙，抱住脑袋往后挪了挪，眼睛眯起来，神情竟有些委屈，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下意识的。 苏千殷并没有去管他是何意，继续划动着笔尖：“然后我们要把排在第三位的f，放在这个缺了一行的日字下面。” “这又是什么？” 付良澄放下手，转头刚要去看个究竟，却发现他跟苏千殷的位置之间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李司黍挤在他们两个中间，颀长的身体被迫缩起来。 他撑着脑袋，随意又优雅，精致的五官美如鬼斧细琢，令车内的灯光瞬间黯然失色。 “别离我姐姐太近。” 李司黍偏头看着付良澄，脸上的笑有些艳，又有些坏，紫眸里却没什么情绪，“否则会受伤的。” 付良澄怔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这位就是苏千殷体内的家伙。 他张着嘴，莫名想说点什么时，正在写字的小姑娘突然抬头：“都给我安静，现在是讲题时间。” “......好。” 付良澄乖乖应道。 “我这样说可能会比较清楚。” 苏千殷放慢了语速，“把第三位的f最上面那一横，放到这个不完整的日字下面，就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日字，然后失去一横的f就是这样子。” 她画出f剩余的部分。 ├ “接着再把排在第四位的正负号移到它下面。” 她认真说，“你不觉得很像一个字吗？” 付良澄抬眼望去，李司黍难得善解人意地把身体往后靠，让他的视线不被阻碍到。 “是生字！” 他瞬间恍然。 ├放上面，±放下面，看起来就像一个生字。 “没错，那么再把刚才放在最上面的日字跟这个生字合起来。” 苏千殷娴熟地转了下钢笔，“就是星字。” “我明白了，你继续。” 他的求知欲成功被挑起，“这个暗号还有一半没有解出来。” “好，再来就是排在第五位的h。” 苏千殷往下写，“这个很简单，只要把h旁边两条竖线往中间移，不就是个草字头吗？” h→艹 付良澄：“还真是......” 她把钢笔放到膝盖上，扭了扭手腕，再重新拿起来：“接着就轮到排在第六位的三角形，要把它上下分开，就是这样的。” △→亼 她顿了下笔尖，继而又道：“再把排在最后一位的正方形给放到最下面，就是个荅字。” 付良澄深吸一口气：“厉害。” “但是还没有结束，因为星荅看起来很奇怪，所以我就想着这个正负号是放在最中间的，很有可能是公用的。” 苏千殷把正负号圈起来，眸子沉了沉，“把正负号移到荅字旁边，就是一个塔字。” “星塔......” 付良澄脸色一变，跟苏千殷同时脱口而出。 “startower。” - 题外话：因为没有图，所以猫猫真的尽力在把解密过程写详细了。 看不懂的天使们，可以去qq阅读的评论区看我的置顶评论，标题是“第228章详细解密过程”，里面有图会更清晰。 因为其他网站发不了图，所以仅限于qq阅读的评论区，望各位天使谅解。 第229章 挖下来 车内突然安静下来。 片刻后，付良澄把手伸过去，默默系起苏千殷胸前几颗散垮的纽扣。 李司黍眯了眯眼，一只手搭在苏千殷的肩膀上，神色慵懒地往后靠，并没有阻止他。 “你是怎么知道startower的？” 最先开口的还是付良澄。 “就在那场宴会的直播里，我看见诺拉·迪沃伊用的茶杯上有这几个字母。” 说到宴会，苏千殷似乎是想起什么，长睫微微垂下，“所以startower到底是何方神圣？” 付良澄帮她系完纽扣，拍了拍她两侧的肩膀，沉声道。 “一个犯罪组织。” ...... 酒吧里，喧嚷非凡，劲爆的音乐撕裂着理智，堕落在地上的影子有男人也有女人的。 他们挥舞着手臂，尽情把酒水洒向空中，疯狂缭乱的舞步顶着燥烈的灯光，各种嚎笑声无处不在。 “真吵。” 毒苹果语气轻佻，背对着人群坐在吧台前，纤瘦苍白的手指晃动着一杯红酒。 她穿着精致单薄的吊带裙，露出的后背上纹着startower几个细小的字母，是红色的。 “没想到我们伟大的催眠师，有一天竟然会为了逃脱，把自己的店铺给炸了。” 她笑了笑，红唇摩挲着精致透明的杯口，嗓音闷沉又温柔，“真不知道该祝你逃脱成功，还是该祝你节哀。” “闭嘴吧。” 男人目光极其黑沉，接过她手里的红酒，把沾到她口红印的杯口转过去，仰起脖子，狠狠地灌了一口。 毒苹果微眯着美眸，用手撑起脑袋，另一只手玩弄起耳边的细发。 “我还挺心疼你那些花的，毕竟来跟我见面时，会给我带一支玫瑰的人只有你。” 她张嘴撩起舌尖，舔了舔红唇，神情散漫又勾人。 砰！ 男人大力地放下酒杯，把桌面磕出清颤的声响。 他沉着口气，说：“我见到她了。” “谁？”毒苹果尾音一撩。 “帮羊皮挡过子弹的那个女孩。” 男人用手指叩击着桌面，“她长得很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让人看了真想......” “把它挖下来？” 毒苹果声音微扬，肆张的红唇犹如祭火的玫瑰，笑得又美又恶劣，“又或者是，想办法把眼睛的主人据为己有？” 她用手抓着吧台的桌角，侧过身时，不慎下滑的吊带露出几分柔白的肌肤。 男人没去看她，垂眸再次拿起酒杯：“可惜，我的催眠对她不起作用。” “那我送你一件宝物如何？保证你在关键时刻能够派上用场。” 她摸索着口袋，拿出一个黑色的小袋子，沿着桌面推给他。 “这是什么？” 男人粗暴地扯开袋子，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眼神突然兴奋起来。 “哪里搞到的？” 他露出古怪的笑容，合上袋子，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在听他们说话，才把目光转向她。 “半个月前，组织把远在他国的布鲁诺·古德乌召了回来，而这种新型麻醉针就是他发明的。” 毒苹果起身招手，向一个长相温和的服务生重新要了杯酒。 “布鲁诺那家伙还没取好名字，我就厚着脸皮向他借来了一个。” 她抚平裙摆坐下来，“原本是想等下一次杀人的时候再用它，不过现在看来，你应该比我更需要它。” 第230章 浔蔷说会炸死他们 “谢谢。” 男人把黑色袋子塞进口袋，毫无感情地道了句谢。 毒苹果撑起脚，晃动着椅子，松垮的姿态还是美，美得那么漫不经心：“那个女孩的资料需不需要我帮你查？” “不需要。” 男人随手拿起帽子，戴在头上。 “我自有办法。” 他站起来把椅子推进去，宽大的帽檐蔓延着阴影，遮住他冰沉的脸，只剩漂亮白皙的下巴让人遐想。 毒苹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伸手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酒杯，优雅地向空气举了举：“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没有看见的是，就在男人起伏的鞋底，正粘着一块小型铁板。 而它有个别致的身份。 创造它的人喜欢叫它鬼耳，得到它的人则统一称它为窃听器。 此时，同样的酒吧，不同的位置，有个样貌清痞的男人正坐在奢华柔软的沙发上。 他惬意地翘着腿，戴着个耳机，手指捏着酒杯晃了晃。 “夫人。” 他轻轻开口，沉绵的呼吸带着几分懒意，“有人盯上你家小朋友了。” 浔蔷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闻声抬起头，纤瘦苍白的手指把弄着一个飞镖，神情又狠又冷：“是吗......” 她猛地起身，甩手把飞镖投过去，刚好投中他后方的墙壁。 啪！ “那还真是找死。” 浔蔷收回手，眼里毫无温度，犹如被子弹劈开的圆刃，黑白分明。 杜诺修侧身看着墙壁，语气担忧，脸上却带着清晰的坏笑：“如果你的角度再往下一点，你就要彻底失去我了。” 浔蔷走到墙壁前，冷着脸把飞镖扯下来：“难道你不会躲吗？” “怎么会呢，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 杜诺修把翘着的腿放下来，笑得有些欠，又有些邪，“我还挺嫉妒你家小朋友的，谁让她从我身上夺走了你一部分注意力。”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现在没心情陪你扯。” 浔蔷转身走回来，绕过沙发，坐到他膝盖上，没有拿飞镖的那只手却不轻不重地掐着他脖子。 “再过三天，要是上级再不派任务给我，我就要擅自行动了。提前跟你打个招呼，如果苏千殷有危险，我会绑着炸弹炸死他们，到时候你记得帮我拿绳子。” 她用最冷漠的声音说着最不要命的话。 杜诺修笑容一淡：“这么残忍？” 浔蔷松开他的脖子，沿上抚摸着他硬朗的脸庞，似调情，又似威胁：“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主要是最近资源紧缺，上级不愿意让直升机赏脸，所以帮你绑完绳子后，我要怎么逃脱？” 杜诺修垂下眼眸，神情很不自然的委屈，几乎有骗取她同情心的嫌疑，“那个时候我们肯定已经置身在人家老巢，你总不会希望我跟你一起炸死吧......” 浔蔷眉头一挑，又掐住了他：“是谁刚才跟我说，死在我手上心甘情愿的？” 他毫不示弱地笑笑：“那又是谁跟我说，没心情扯这些的？” “杜诺修！” “别生气。” 杜诺修举起手，十分假又温柔地向她投降，“跟你殉情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到时候没人留下保护你的小朋友，你不要怪我人手不够。” “好像是的。” 浔蔷一愣，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刚刚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她，现在终于找回亲爱的理智。 “看来我暂时还不能死，那就只能先委屈你了。” 她把他的脸扳过来，坚定地说，“炸弹绑你身上，我会在逃跑前给你备好绳子。” 杜诺修：“......” 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的夫人竟赶着让他送死。 第231章 又是巫师 夜风颤啸，警车停在一栋房子门口。 付良澄松开方向盘，转头看着房子的主人，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苏千殷，你有没有教过这个家伙，开车的时候不能影响司机？” 苏千殷长睫微垂，在他如炬的目光下解开安全带，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毫无留恋地打开车门：“没有。” “难怪他摸了我一路。” 付良澄沉着脸，伸手拍掉李司黍揉着他头发的手。 苏千殷眉头动了动。 “他只是手痒。” 她裹紧身上的警服，抬脚迈出车外，落地起身后，声音淡然干脆，“因为看你不顺眼很想揍你，但是又知道不能这么做，所以只能让你的头发替你挡灾。” 付良澄一愣，连忙扯过安全带，拦住也要跟着下车的李司黍：“我有惹到你吗？” 李司黍沉声一笑，视线落在他拦住自己的手臂上，紫眸里难得有点情绪，似乎在感慨他勇气可嘉：“你没有惹到我，只是我闲着没事，想随便找个人来恨一恨。” “你真是......” 付良澄很想发作，但是李司黍已经推开他的手臂，敏捷地跳出车门。 “姐姐，我饿了。” 他迎面抱住苏千殷，下巴搁在她肩头时，稍微扭过脖子，看着同样想下车却因为生气而忘了解安全带的某人。 “天色已晚，我跟姐姐就不请你进去喝茶了。” 李司黍露出无情的笑容，又挑衅又惹眼，“你还是赶紧走吧。” 付良澄气得有些胸闷，回头重新捏住方向盘，故作坚强地错开他的目光：“总得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 “李司黍。” 他也很乐意说出自己的大名。 付良澄得到想要的回复，就不再出声，紧抿着薄唇关上车门，远离这个悲伤的地方。 “好了，你已经把人家气走了。” 苏千殷看着远去的警车，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可以不用抱着自己了。 李司黍听话松手：“姐姐还真懂我。” 苏千殷没时间陪他抒情，皱着眉，十分自然地揽过他的脖子，让他的高度弯下来：“伞呢？” “姐姐是事先预料到那家店会爆炸，才把伞丢在路边吗？” 他勾了勾手指，一把伞从天上降落，稳稳地被她接住。 “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但我确实预料到进去会跟凶手交手，只是没想到凶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疯狂，连自己栽培许久的花朵都不放过。” 苏千殷握着伞柄翻过来又翻过去，确认无损后，才舒展开眉头，“话说你这次没有静止时间是为什么？” 说到这个，李司黍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因为我察觉到了巫气。” “又是巫师？” 她尾音微扬，眼眸深了深，却没有多大意外。 “是啊。” 他漫不经心地说，“两千多年了，真搞不懂为什么他们还揪着我不放。” 苏千殷看着他低沉不明的脸色，摸了摸他的脑袋，眼底少有的冷意几乎要被温柔吞噬。 “小怪物，如果有一天，他们跟两千年前一样，想把你关进九幽灯，那时候我要是你的累赘，请你一定要毫不犹豫地离开我。” 她弯唇一笑，坚定又明媚。 “不然我就先毁了自己，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第232章 他来了，他带着一块地走来了 说罢，苏千殷没让自己去看李司黍的眼神，绕过他走上台阶，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 “嗯？” 就在她要进门的时候，不慎踢到一个盒子。 “这是......” 她蹲下来，发现是个已经拆封的蛋糕盒，外面的红色绸带都还没有解开，就被人强行扯断。 “是吃的吗？”李司黍似乎没有在意她刚才说的话，原地一跳，落到她身边。 苏千殷小心地捧起盒子，看见里面的蛋糕不知被谁粗暴地挖走了一半，装饰在上面的樱桃滚进奶油里，卷乱的雪白让人完全生不起食欲。 “哎。” 她叹了口气，却不是在惋惜蛋糕，“既然已经选择走上偷窃的道路，那为什么不整块都偷走？留下证据，是为了加大自己被抓的风险吗？” “我去把他抓回来。” 李司黍撑住地面，狠狠地站起来，颇有不抓到人就一去不回的气势。 苏千殷平静地抬头，瞥了他一眼：“那你知道在哪吗？” 李司黍一愣，又蹲了下去，失落地看着脚尖：“不知道。” 苏千殷轻笑一声，用手抚去地上完全还没干掉的水的湿脚印。 “跟我来吧。” 她站起来拔出钥匙，关上门，抱着盒子走在最前面。 李司黍再次起身，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紫眸里有一瞬的复杂，片刻后恢复如常，迅速跟在她身后。 苏千殷往马路的反方向走，经过几条巷子，直到听见一声细碎压抑的咀嚼声，她才停在某个巷口。 她拍了拍手，以此引起对方的注意：“捉迷藏玩够了吗？” 巷子里传来的咀嚼声蓦地消失。 “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苏千殷利落地拐了个方向，带着李司黍走进去。 巷子里冷寂黑邃，她毫无困难地闭上眼睛，凭着陌生的呼吸声寻找对方的位置。 嘭！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烈的撞击声，苏千殷睁开眼睛转过头，却发现李司黍已经不在她的身后。 她张了张嘴，刚想喊出声，就见李司黍扛着一块地出现在巷口。 地面上还有两个高挺的路灯，就这么被他轻易地举了起来。 “你......” 苏千殷愣怔的脸色瞬间被照亮。 她知道怪物力气很大，但没想到他会把地直接扛过来。 为了不毁坏电源，李司黍还贴心地把地下那些电线都扯过来，长长的线身落在他的脚边。 幸亏夜已深，不然路过此处的人恐怕要被吓得以后再也不敢走夜路。 “姐姐，这里太黑。” 李司黍自认为做得不错，一脸张扬的笑，举着那块地晃了晃，“我给你把光明带来了。” 话音刚落，似乎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那两个路灯闪了一下，便彻底归为黑暗。 依然高举双手没有反应过来的李司黍：“......” 很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的苏千殷：“......” 她看了他几秒，扶着额背过身去。 “你这样是会吓坏小孩子的。” 苏千殷往前走了走，靠近那个满手奶油缩在墙角的小男孩。 虽然巷子里还是黑的，但她已经能看出他的大致轮廓。 “小孩。” 她微微一笑，似乎在为终于轮到自己能叫别人小孩而高兴，“叫什么名字呢？” 小男孩根本不敢抬头看她，却还是咬着牙，细声说道。 “......沈迟奈。” 第233章 幼鹰 “姜祈。” 苏千殷眼眸微垂，重复了一遍。 “是祈祷的祈吗？” “嗯。” 小男孩缩了缩脖子，声音毫无张力。 “名字不错。” 苏千殷伸出手想要摸他的脑袋，他却突然惊恐起来，反射性地抱住脑袋。 “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对不起......” 他两眼发直，语气无休止地哆嗦，双腿往旁边挪着，却像被凉蛇绊住脚跟，根本站都站不稳。 苏千殷眼眸一沉，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快速收回手，刚想开口安抚他，身后的李司黍就打了个响指。 轰隆！ 天空突然劈下一道惊雷。 雷光强行而入，巷子有幸被照亮，但是很快又暗了下去。 不过仅凭刚刚被照亮的瞬间，苏千殷已经记住了小男孩的模样。 小男孩紧紧抿着唇，脸庞清秀稚嫩，泪水无助地往下砸。 “你是离家出走的吗？” 她把手垂到身侧，没有再上前。 小男孩手指发颤地松开脑袋，脸色僵硬苍白：“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你穿的衣服我虽然不认得牌子，但是看得出质量不错，再加上你面色红润，身体状况也没有问题，从这两点就可以知道，你的家庭并没有经济困扰，你也绝不是因为穷才偷东西的。” 苏千殷没什么表情地说，“所以我就想你应该是因为肚子饿了，但是又不想回到大人身边，才会做出偷窃的行为。” “我......我是离家出走的没错。” 小男孩咬了咬牙，使劲擦掉脸上的泪水。 “那个女人把我的吉他砸了，不论我怎么哭她都没有改变主意，那可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唯一能纪念他的东西，也是我的梦想，就这么毁在了她的手里！” 原本连说话都不敢抬眼的他，此刻竟然大声起来。 “不用告诉我这么多，你是因为什么理由离家出走的，我并不关心。” 苏千殷把蛋糕盒举起来，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能听见她清晰温沉的声音。 “毕竟我不是为了同情你才来找你的，我只是来提醒你，下次偷东西别再只偷一半了，盒子是会留下你的指纹的。” 小男孩一愣，终于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纤高的轮廓：“你不抓我吗？” “抓你干嘛？我不喜欢吃蛋糕，也不喜欢麻烦。” 她上前把盒子塞到他怀里，就又往后退回原地，“所以我不会劝你回头，也不会教你怎么处理这个盒子。” 小男孩愣愣地抱住那个盒子，一时竟忘了害怕。 “姜祈。” 苏千殷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随意却温柔，“要么就坏得彻底，要么就彻底做个好人，怎么样你自己选，我要回家了。” 说完，她转身向李司黍走去。 “姐姐！” 熟悉的称呼响起。 但是这次叫她的并不是李司黍，而是那个小男孩。 “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吸了吸鼻子，高声道。 然后主动迈开脚，仰着头无视内心的恐惧，从她背后慢慢走来，就像幼鹰在靠近明月。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抱着盒子的手紧了紧。 苏千殷顿住脚步，任由他靠近。 “很简单，你留在我家门前的脚印还没干，我就在想你不会走远，并且从脚印的大小我还能判断出你是个孩子。” 她不紧不慢地说，“你是徒手把蛋糕挖走的，我就想以一个孩子的心理，你应该会出于心虚，不敢满手奶油地去走平时人多的路，所以我就排除了你往马路那边走的可能性。” 第234章 约定 小男孩恍然大悟。 “那姐姐。” 他试探地问道，“你觉得我适合做好人还是坏人？” “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 苏千殷转过身，挑眉一笑，“你不是说好，就最后问我一个问题吗？” 小男孩抿了抿唇，又低下头：“可、可以反悔吗？” “那就做个约定吧。” 苏千殷向他伸出手。 这次不是为了摸他脑袋，而是为了跟他握手。 小男孩沉默了半晌，一只手松开蛋糕盒，慢慢伸过去...... 有人向他伸手是他最怕的事情。 母亲向他伸手，是为了打他。 父亲向他伸手，是为了赶他出去。 可这次他突然不怕了。 他无视心底蠢蠢欲动的恐慌，在漆黑的世界里，努力握住了这个大姐姐的手。 触感有些冰，他却很不想松开。 苏千殷笑得更开了，微微俯身，顺势握紧他的手：“约定就是做个好人，然后等你长大，赔我一个蛋糕。” 小男孩愣愣地抬眸，听见她发出温柔的笑声，如同暖弦拨散恐惧，好听到极致。 “就这样。” 她松开他的手，转身去走没走完的路。 “我会做个好人的......” 他看了看苏千殷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蛋糕盒。 “我一定会做个好人的！” 他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姐姐！等我！” 苏千殷不再停留，只是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她就知道。 一个不会偷走整块蛋糕的人，代表还没有坏得彻底。 既然有了约定，就要有始有终。 加油姜祈。 这是她没有说出的话。 “小怪物，你怎么还不......” 苏千殷刚走到巷口，话就戛然而止。 只因为她看见李司黍把手一挥，那块地直接浮起来，自动往不远处的一个坑飘去。 “这么明目张胆真的好吗？” 苏千殷随着那块地飘走的方向望过去，看到空荡荡的道路，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做了一个从没有做过的动作。 她张开手，原地跳起来，套住他的脖子，完全赖在他的背上。 她的体型于李司黍而言，真的很小一只，就像偷食人间烟火的玉兔，动作敏捷又轻柔。 原本安静枯燥的世界，都被她这一跳掀起了色彩。 “要是被人看到，我和你都要被抓去研究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语，叫做解剖。” 小姑娘还在微笑，说的话却比今晚的风还要冷，“到时候事态严重的话，我的内脏就会有幸被人见到。” 李司黍稳了稳魂体，垂手抱住她环在自己腰边的腿：“如果真有那时候，我一定会赶在姐姐之前被解剖，毕竟我也很好奇怪物身体里是什么样的。” 苏千殷轻笑一声，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发现你灵魂最近出来的时间，真是越来越长了。” “是的，并且我现在还有足够的时间能带姐姐飞回去，姐姐需要吗？” “不需要，就这样走吧，你也该学学我们人类的生活方式。” “那姐姐回去还会做东西给我吃吗？” “当然，我会在睡觉前给你做好的。” ...... 他们边回家边说着话。 路不长，怪物背着女孩却能走好几个世纪。 - 天使们，猫猫回来啦！ 接下来会有三天双更，补齐之前没有更新的。 今天晚点还会有一更哦。 第235章 喝口水吧 次日，李瑞是在办公室的地上醒来的。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扒着地毯坐起来，晃了晃酸痛的脖子，不解地嘟嚷：“都睡得滚下来了，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痛苦呢......” “那是因为你滚到了我身上。” 洛鄞面无表情地说。 李瑞一愣，扭头才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洛鄞，你......” “昨晚我们说好的，沙发让给你，我打地毯睡地上，可是你呢？” 洛鄞拧着眉从沙发上站起来，已经开始撸袖子，“你睡个觉都能滚下来！还压到我的脸了你知道吗？” 李瑞被他这么一吼，眼里的睡意彻底散去，声音下意识就轻了不少：“你的脸看起来不是没事吗......” “那万一有事呢？” 洛鄞坐到地毯上，膝盖往前挪了挪，那张小白脸瞬间在李瑞眼前放大，“万一她不要我了怎么办？” “她？” 李瑞缓过神来，猛地把他推开，用力拍了下大腿，强迫自己认清现实。 “你果然还是因为许小姐......” “大早上的吵什么呢？” 许佳羽推门进来，手里捧着比昨天叠得还高的资料，“是嫌今天工作量不够大吗？那个孩子的母亲已经在我们局里呆了一夜，哭着喊着都是让我们快点抓住凶手。” 洛鄞转头看见来者，怒气顿时不情愿地消了一大半：“佳羽师姐，你不休假了吗？” “休个鬼假。” 许佳羽把资料放到桌上，按了按太阳穴，明显很头疼，“付良澄去医院了，所以今天办案的重心在我和恩柒身上。” “啥？” 洛鄞和李瑞难得在语言上统一战线，“付队去医院了？” 许佳羽转了转手腕，忍着把这两个傻子嘴巴缝上的冲动：“我知道我说得很清楚，你们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是生病了吗？” 李瑞刚问完，就被洛鄞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脑袋。 “能问出这种问题我真是为你的智商感到堪忧，你忘了付队告诉我们的要学会推理吗？佳羽师姐是一个不喜欢说废话的人，如果付队真的生病了，佳羽师姐会直接跟我们说他生病了，而不是说他去医院了！” 洛鄞无视李瑞愤怒委屈的眼神，挺着腰板说了一堆。 他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许佳羽眼中，就是一个傻子在教训另一个傻子的反面教材。 “喝口水吧，两位。” 许佳羽拿起水壶狠狠倒着水。 她觉得自己真是过于善良，才会顾及两个傻子的健康问题。 “请你们先把嘴巴堵上，不然案子还没解决，我们这里很快就要出现另一个案子了。” “什么案子？” 李瑞摸着脑袋从地毯上站起来，好学而天真地看着她。 许佳羽两手各拿一个杯子，走过来递给他们。 “震惊。” 她十分认真地看着他们，“警察局附近竟然出现两具男尸。” 李瑞差点把刚喝进去的水喷出来。 洛鄞接过杯子的手抖了抖，特别庆幸自己还没喝下去。 许佳羽双手抱胸，用尽最后一丝耐心道：“你们也都知道我不喜欢说废话，所以喝完水就赶紧进入正题吧。” “佳羽师姐，我还有个题外话......” 洛鄞慢慢举起手。 许佳羽沉下声：“说。” “你知道恩柒师姐为什么要买白糖吗？” - 上一章请假的内容，天使们记得去刷新一下，会有新的内容出现 第236章 沈斯泽 洛鄞最终还是没能问出白糖被买来的价值。 因为付恩柒刚好进来，话题就被带了过去。 “案子有新的线索了。” 付恩柒把白板挪过来，拿笔在上面敲了敲，提醒各位认真听她说话。 “昨晚那场爆炸我以为是偶然，没想到会跟这两次杀人案的凶手有关联。” 她在白板上用力写出陈缘儿的名字，“我刚问过陈思涵，发现陈缘儿生前的回家路线，必定会经过昨晚的爆炸现场，也就是一家花店。” 许佳羽看着她娟秀大气的字迹，眼神也不由得专注起来：“花店的店长不会就是凶手吧？” “极有可能，因为我从昨晚围观在爆炸现场的人群中找到了目击过陈缘儿的证人。” 付恩柒在名字旁边画了一个箭号，延伸过去的是花店两个字。 “啊这......” 李瑞喝了几口水，感慨道，“世界真小。” “那人之所以对陈缘儿印象深刻，是因为他当时路过那家花店，看见店里的人提着一桶水出来，往路边的水沟泼去，不慎泼到一个穿着绿裙子的女人腿上。” 付恩柒重声道，“也就是陈缘儿。” “原来如此。” 洛鄞灵光一闪，智商猛地拔高，“难怪尸体的穿着会这么奇怪，凶手把水泼到了陈缘儿腿上，陈缘儿的袜子和鞋子都湿了，凶手再诱导她进店换件新的，然后就可以趁机杀了陈缘儿。” “虽然说得过去，但我觉得你的推理有一点很奇怪。” 李瑞倒不是故意拆他的台，而是真心觉得疑惑，“陈缘儿这么大个人了，还是个老师，不会真的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吧？” 付恩柒点点头：“这也是我没有想通的点，目击者告诉我，陈缘儿一开始并没有怪罪泼她水的那个人，只说了句没关系就要离开，结果不知那个人靠近陈缘儿，低声说了些什么，陈缘儿就突然改变主意，跟着他进到店里了。” “那个人的身份有查到吗？” 许佳羽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付恩柒张嘴咬住笔，腾出手翻开桌上的资料，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转身贴到白板上，然后又在照片的边缘画出一个箭号，箭头对着陈缘儿的名字，中间添上两个字。 杀了 付恩柒顿住笔尖，看着这两个字觉得不太妥，又在末尾画上个问号。 杀了？ “照片上的男人名叫沈斯泽，没有亲人朋友，过去的资料空得像张白纸，我们只能查到他十岁之前的故事。” 她沉着脸说，眼神看不出同情，“父母离异，他跟着父亲来到这座城市，他的父亲沈宽是个心理医生，平时送沈斯泽去上学后，都会回到医院接待病人，生活上并没有经济的烦恼。但是奇怪的是，就在沈斯泽九岁生日的时候，沈宽竟然诡异地自杀了。” 许佳羽轻笑一声，似乎在缓解气氛：“难得听你在死者身上用诡异这个词。” “因为真的很诡异。” 付恩柒叹了口气，“沈宽根本没有理由自杀，就在出事的那天下午，他还拐进蛋糕店给他儿子订了块生日蛋糕，结果就在回家后十分钟不到，打碎窗户的玻璃跳了下来。” 第237章 也许是因为我善良 她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说，只是声音不如之前那般冷沉。 “而且就算不说沈斯泽的童年，他犯下的这两起案子也很诡异，那个死去的孩子跟沈斯泽没有任何关系，还有陈缘儿也是，她遇害的那天跟沈斯泽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我想不明白沈斯泽为什么要杀了两个跟他毫不相干的人？” “会不会是那种愉悦犯？” 洛鄞想起之前网上看到的，“就是那种没有目的地犯罪，只是为了引起恐慌，然后乐在其中的变态心理。” 许佳羽看向他，终于不再是看傻子的眼神：“有这种可能性。” “不......” 付恩柒摇摇头，“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凶手两次杀人都用了同一种样式的刀，并且还具有追求完美的强迫症，所以我觉得他在寻找目标的时候，一定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规律。” “要是付队在就好了。” 李瑞再次把杯子拿到嘴边，才发现里面的水已经喝完了，顿时泄气地垂下手，“感觉没有他，我们推理的速度都没法跟上来。” “付良澄那家伙......” 说到这个，许佳羽心中就有股莫名的怒气，“不知道他在背着我们做些什么，神神秘秘地跑去医院，离岗的理由都不说明一下。” 付恩柒也很无奈：“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最近为什么老是会跟医院那边有联系。” “会不会是付队的朋友生病了？” 洛鄞往最简单的方向去想，“说不定是付队遇到了什么困难，但是又不能影响工作，就没有告诉我们。” “不可能。” 付恩柒更加坚定地摇头，“他的朋友我怎么会不认识。” “那如果不是朋友呢？” 洛鄞继续推测，“说不定是我们都见过的人，只是我们没有在意。” 付恩柒感觉他越说越偏，刚想走过去敲他脑袋，脚步却没由来一僵。 所有思绪开始往回倒。 刹那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瞳孔猛地收紧，手里的笔掉到地上。 ...... 此时，蓝翔医院。 沈眠正坐在电脑前，柔骨分明的手指敲击着键盘。 “什么时候醒的？” 付良澄戴着一顶黑帽，穿着休闲不起眼的衣服，站在她旁边。 他并没有去看电脑上的内容，而是把帽檐往下拉，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键盘声一顿，沈眠抬头道：“昨晚。” “状态如何？” “没有失智，也没有失忆，只是身体很虚，情绪有点捉摸不定，暂时还不适合见人。” 沈眠眯了眯眼，“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关心除了那个小姑娘之外的人。” 付良澄松开拉着帽檐的手，冷静地说：“也许是因为我善良吧。” “哦？” 沈眠红唇一弯，声音散漫又撩人，“这话你更适合说给鬼听。” 而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里已经有了动静。 病床上的人手指轻颤，慢慢掀开被子，试了好几次才坐起来，光着脚摇摇晃晃地下了床。 他脸色很白，没什么力气地咬了咬牙，俯身抓着床铺边缘，围着整张床在走。 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小心。 而在他散垮的衣领后，脖子上那道黑色纹身是那样清晰。 第238章 亲爱的学神 今天早上，四班的同学发现一个奇怪现象。 他们的学神变了。 变得，话很多。 “这题会了吗？我已经说第三遍了，再不会就把我的声音录下来，回去无限循环。” “单词背完了吗？没背完别跟我说你看不懂题目，后面还有很多同学在排队，我没时间为你辜负他们。” “你的眼睛是装饰品吗？这里明显漏写了一个数字，你还问我为什么算出来的答案是错的。” ...... “好了。” 苏千殷把练习册还给眼前的同学，手里还玩弄着橡皮，“下一个。” 这节是自习课，班主任不巧被叫去开会，同学们就都大胆离开座位，争着到她面前求教。 以往她都只是把解题思路写给他们，并不会多加讲解，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跟他们说说话。 尽管智商不在一个层次。 “学神！” 这回走到她面前的是个俊秀高瘦的男生。 他穿着骷髅头图案的黑衬衫，校服外套很任性地围在腰上，手里捧着与自身格格不入的笔记本。 苏千殷拂去指尖的橡皮屑，眼皮抬都没抬：“听声音，你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吧？” “我隔壁班的。” 男生也不掩饰自己的来历，笑道，“学神，我崇拜你很久了，你的故事在我们班也流传甚久，如果入学的时候你被安排到我们班，我们班就可以称霸全校了，因为有两个学神......” “直接说吧。” 她没心情陪他建立两班友谊，“哪道题不清楚。” “我不是来问题目的，我是来给你送书的。” 苏千殷抬眸，瞥到他怀里抱着的笔记本：“书？” “对对对，我写的书！” 男生翻开手里的笔记本，迫不及待地说，“学神，我把书里的内容念给你听吧。” 苏千殷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了他诡异的开场白。 “今天天气很好，我来向你表达心意。” 他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神色张扬古怪，“我曾见过许多光明，却都不敢轻易靠近，直到我遇见你，勇气终于不再是我的奢侈品。” 苏千殷眉头微皱，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啊！亲爱的学神！” 男生绷着脸呼喊起来，把笔记本用力举高，仿佛要送给无辜的天花板。 “你冷漠动人的脸庞，就像冬日里的一抹傲芳，深深刻在我的心头！你独特迷人的声音牵引着渺小的我，让我沦陷！让我着魔！” 排在队伍后面的季泽泓已经听出了真相。 “我知道这是什么书了。” 他退后一步，活动着手腕，随时准备抄起教室里的扫把，“分明是给学神的情书。” “你说什么？”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孙妙闻言，秀眸里顿时涌现杀气。 其他同学也都变了脸色。 他们顾及到手里的练习册，原本还想忍耐一下，结果就听见那个男生不怕死地把结尾念了出来。 “我不知道宇宙何时崩解，也不知道你的心藏了多大的海，我没有你聪明，更无法读透你，但是我可以把我所有零花钱都拿来买练习册，努力陪你走上学习巅峰！” 男生蓦地合上笔记本，深情款款地看着苏千殷。 “学神，愿意跟我来场恋爱吗？” 第239章 最简单的题目 砰！ 季泽泓刚抄起扫把，孙妙就已经抢先一步拖出椅子，举起来就要往男生那边冲去。 “孙妙，你先冷静！” 有同学丢掉手里的练习册，跑过来拦住了她，“杀人犯法，而且还可能会误伤学神！” “喂！” 孙妙被同学奋不顾身地拦着手臂，椅子硬是没能砸过去，“敢对我的苏千殷心怀不轨，是不想看见太阳了吗？” 男生却没搭理她，只顾着向苏千殷递出笔记本：“学神，你说句话啊。” 苏千殷面无表情地接过笔记本，翻到没有他字迹的一页，握着笔在上面写了点东西。 “你书里有句话写错了。” 她直白而无情地说，“你并不需要努力陪我走上学习巅峰，因为我本身就在巅峰，所以要努力你自己努力。” 男生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还你。” 苏千殷没有合上本子，而是直接摊开那一页放到他手里。 男生赶紧捧起本子，看到内容时愣了一下。 【9x（-131509）+8999999】÷9638 “计算出来的答案，就是我给你的回复。” 她没有去欣赏他错愕的表情，低头慢慢划动着笔尖，在橡皮上刻出了一个没人能懂的符号。 “我、我现在就去算！学神你记得要等我！” 男生立马掉头，推开眼前不知所况的同学，疯速跑出教室。 孙妙神色莫名地放下椅子：“你在这家伙的本子上写了什么？” “世界上最简单的题目。” 苏千殷抚摸着橡皮上的刻痕，轻轻地说。 再看那个男生，跑回自己的班级后，就手忙脚乱地坐到位置上，连不慎碰掉的课本也没有去捡。 他从塞满零食的书包里翻出皱巴巴的草稿纸，开始埋头计算。 “表白成功了？” 齐晏礼拿笔从后面戳了戳他，问出全班都想问的问题。 “没有，你先别烦我。” 他晃了晃身体，示意对方别戳自己，“我还不知道她的答案，只有解出这道题，我才能知道结果。” “什么题？” 齐晏礼站起来走到男生旁边，俯身看了看本子上的内容。 然而不过片刻，他眼里的兴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算出来了。” 他转身坐回位置，叹了口气，把额前的刘海往上撩，“还以为她会出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题目，没想到她还是为了你智商的着想，出了一道世界上最简单的题目。” “世界上最简单的题目不是一加一等于几吗？” 后面有同学高声问道。 “你错了。” 齐晏礼弯了弯唇，声音懒淡，“那个在我跟她眼里，根本连题目都算不上，顶多只能算是常识。” 全班：“......” 学神的世界是他们不配参与。 “话说你解出来了没有？” 齐晏礼慢悠悠地撑起脑袋，把目光投给男生的后背，“一分钟已经过去了，这题不至于算那么久吧？” 男生顿住笔尖，抬起胳膊肘敲了下桌子：“闭嘴。” 齐晏礼却偏不让他如意：“别算了，答案是811，意味着你表白失败了。” “811是什么意思？” 后面又有同学不理解了。 齐晏礼身子往后倾，伸出手臂枕住脖子，优雅地靠着椅背：“就是不愿意的意思。” 第240章 真有此事 全班恍然大悟，纷纷扭过头来，同情地看了一眼还在计算的男生。 “顾溪禾，你没戏了，不用再死盯着那道题目了。” 齐晏礼挑眉道，“我本来就想着，苏千殷的眼光不可能那么......” 差字还没出口，他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倒不是因为他心善，而是他看见这个叫顾溪禾的男生突然落泪，一时想不出什么委婉的词汇。 “你好过分......我都还没算出来......我明明都还没算出来！” 顾溪禾气得把笔记本推翻到地上，泪流满面地站起来，“你凭什么告诉我答案！让我多算一会不行吗？” 他越说越激动，直接拿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圈。 “我讨厌你！你这个仗着自己年段第二就不让我做计算题的坏人！我要诅咒你下次考年段第三！” 全班：“......那个，要不你也考虑诅咒我们一下？” 顾溪禾抹了下眼睛：“我要跟你们势不两立！” 齐晏礼摊开书本盖在头上，遮住自己的耳朵：“在说势不两立之前，你能不能别哭得那么大声？不然看着多没气势。” 顾溪禾丢掉手里的笔，没忍住打了个嗝，哭声一停一顿的，都要气得哭不下去了。 “都在干什么呢！”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呵斥。 大家抬眼望去，神情瞬间崩溃，连忙翻开课本，随便拿起一根笔开始装模作样。 门口站着的人正是教导主任。 他大步走进来，丝毫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自习课就你们班最吵！” “主任。” 有同学大胆说道，“你不觉得隔壁班也挺吵的吗？” 教导主任瞪了他一眼：“他们那是在向班里学习最好的同学请教问题，情有可原，而你们呢？坐没坐姿，话又一堆，还有你在哭什么？” “主任......” 被盯上的顾溪禾哽咽着说，“他们都在打扰我学习。” 教导主任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往班里扫了一圈：“真有此事？” 一瞬间。 全班都很想揍他。 齐晏礼把课本从头上拿下来，漫不经心地说：“假的。” “那这位同学为什么哭？” 教导主任脸色稍霁。 他自然认得齐晏礼，不仅学习好，样貌非凡，还是个随时可以退学去继承百万家产的大公子。 “他表白失败了。” 齐晏礼合上课本，扭头看向顾溪禾，眼神带着几分怜悯，但是毫无歉意。 教导主任刚消下去的怒气又窜上来：“表白？！” “是的。” 齐晏礼没有半点心软地指了指地板，“不信的话，您可以把他的笔记本捡起来看一看，内容包您满意。” 教导主任见状，真如他所言那般，蹲下去捡起笔记本。 顾溪禾的哭声顿时收住。 听到身后传来翻页声，他神情紧绷地站在原地，根本不敢去看教导主任的脸色。 “啊，亲爱的学神......” 教导主任公开处刑地念出来，脸色越来越沉。 最后直接把这一页撕了。 “说！” 他把碎纸捏成一团，逼近顾溪禾，“这上面的学神是不是隔壁班的苏千殷？” 顾溪禾下意识否认：“不是。” 即使怂得不行，他还是正视着教导主任简直要吃人的目光说道。 “那是谁！” 教导主任劈头冲他喊道，心里已经萌生出把所有女学生都召集到操场上对质的想法。 顾溪禾吸了吸鼻子，忽然泪眼婆娑地看着教导主任身后。 “是齐晏礼......” 正在看戏的齐晏礼：？ 偷偷鼓掌的全班：？ 人总是这样，当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来圆。 顾溪禾就是典型的例子。 他指了指齐晏礼，全然不顾教导主任几乎扭曲的眼神：“从我入学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上了他......” 第241章 恶意 苏千殷走出校门的时候，刚好看见教导主任被同学合力抬上救护车。 “中午想吃什么？” 她绕过救护车，走进一条狭窄的巷子里，把书包背到胸前。 李司黍看着四下无人，瞬间又化作黑气钻出她的身体，落地后再慢慢变回人形。 “泡面。” 他毫不犹豫地说。 苏千殷拉开拉链的手一顿。 果然，小怪物对营养没有任何概念。 “我现在就带你去超市，想吃什么口味的要你自己选，实在不懂就看盒子上哪个图案好看就选哪个，毕竟我对泡面没有了解的欲望。” 再怎么无奈，她还是选择听从他的意见，拉上他的手往巷口走去。 “姐姐。” 李司黍学着之前电视上看到的动作，把手腕翻过去，与她十指紧扣，“情书是什么？” 苏千殷眼里没什么情绪。 “就是把感情写成文字。” 她明眸低垂，把胸前被书包压着的项链扯出来。 那块石头晃了晃，跟着项链一起缠在她娇皙的指尖，在昏暗的巷子里有着她能看出来的耀眼。 “哦。” 李司黍点点头，“那姐姐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把对姐姐的感情写成文字，然后送给姐姐。”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她松开项链，把手伸进书包里，“我不会写情书。” 李司黍歪头看她，那双平日里总带有戾气的紫眸，此刻清邃而神秘，就像藏匿着星辰的柔窟。 他的眼神不是占有，而是跟随。 “那姐姐通常都是怎么表达感情的？” 他问。 “用实际行动。”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块肉干，低头咬开包装袋，把肉干挤出来，塞到他嘴里。 他们走出巷子，苏千殷指了指不远处，接着又从书包里掏出墨镜：“超市就在那边，为了防止你受到关注，我建议你把这个东西戴上，不要让人看到你的眼睛。” 李司黍咀嚼着肉干，帮她把包装袋捏成团，随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我的眼睛很难看吗？” 苏千殷把书包的拉链拉起来，眸色微沉：“没有，很好看，只是我们人类会对不寻常的事物产生异样心理。” 她把手从他手里抽回，转身停下脚步，踮着脚帮他戴上墨镜，顺势撩开他额前碎卷的头发。 “或许我们一开始没有恶意，只有恐惧，但是时间久了，恐惧就会扭曲成恶意，驱使我们变成可怕的人，然后去销毁我们觉得可怕的东西。” 她仰头看着他，“小怪物，这就是你跟人类的差别，你的喜怒哀乐都很单纯，也很直接，但是我们人类不一样，我们会在爱恨中间纠结，也会犹豫善恶，所以我们的感情很复杂，不是文字能表达完全的。” 不知为何，李司黍突然想起村子里那些举着火把的人。 他们对他的感觉是不是一开始也没有恶意，只有恐惧？ “姐姐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 李司黍耷下眸子，重新把手递给她，“是不是代表姐姐也会有恶意？” 苏千殷弯唇：“当然。” 她握住他的手，继续拉着他往前：“我不是神，所以不要把我想得太美好，人类有的我也会有。” 就比如她很想让害死她姐姐的那只鬼魂飞魄散。 或许罪不至此，但她就是这么希望。 第242章 你不该救我的 超市到了。 苏千殷刚要带着李司黍进去，手却突然被他扯住。 “怎么了？” 她扭过头。 李司黍意外地没有说话，只是松开她的手，迅速闪现到旁边，让她能看清他的身后。 一只娇小的鬼正红着眼站在那里。 苏千殷反应过来，神情有些复杂。 “苏百？” ...... “时间不早了，跟你聊天虽然很愉快，但我还是需要去做点正事。” 沈眠站起来，把椅子推到桌子底下，手里捏着一张餐票，所谓的正事其实就是吃午饭。 “别忘了我之前说的，他现在情绪捉摸不定，不适合见人。” 她勾着唇绕过付良澄，笑容优雅张扬，“但是如果你执意要去看他，我也不会拦你，毕竟我是为你服务的。” “你放心，我不会进他病房的。” 付良澄话音刚落，就听见那间病房里传出一阵闷重的碎裂声。 噼啪！ 付良澄愣了愣，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草率承诺。 “看来，我好像要食言了。” 他抱歉又无奈地笑笑。 沈眠神情不变：“随你。” 付良澄确实食言了。 沈眠刚走，他就来到了病房门口。 走廊上这个点没什么人，他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伸手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过了半晌，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刚才的碎裂声有多强烈，现在的安静就有多诡异。 付良澄轻叹一声，最终还是放弃敲门的念头，用手转动门把，直接推门而入。 他看见病床上没有人。 倒是窗户的玻璃被打破了，洒了一地清晰扎眼的碎片。 付良澄微皱着眉，朝那些碎片走过去，刚要蹲下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关门声。 他想转头，从他身后接近的那人却快他一步。 啪嗒—— 脚步声骤停，冰凉的触感覆在他的脖颈间。 “你不该救我的......” 他能感觉到那人在颤抖，胳膊压着他的肩膀，用碎片抵住他的脖子，但是并没有出多大力。 “毕司珏。” 付良澄面色不惊地说，“身体虚就别闹了，赶紧回床上去。” “放我走......” 毕司珏眼眸发红，哑沉的声音几乎低到乞求，“我不能待在这里，你完全不知道那群家伙有多恐怖，他们会追过来的......” 付良澄除了叹气，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你到底是有多不信任警方？” “你......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毕司珏艰难地喊了一声，猛地咳嗽起来，结果被付良澄趁机转身躲过碎片，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直接把他往墙上推。 另一只手却不忘护住他的后脑勺，没让他磕到墙壁。 “闹够了就休息吧。” 付良澄适当地控制力度，没有把他逼得太紧，也没有给他反抗的余地。 “我还得感谢你帮我关上了门，不然等会外面有人路过，看见你还活着可就功亏一篑了。” 付良澄眸子沉了沉，语气并不温柔，“虽然说我很想揍你一顿，但我还是觉得不该趁人之危，更何况为了救你，我这几天晚上可是都没认真合过眼。” 毕司珏被他按在墙上无法挣脱，只能咬着牙，用没有拿碎片的那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左眼。 “你的眼睛怎么了？” 付良澄没有忽略眼前人的痛苦。 然而下一秒，毕司珏的话彻底颠覆了他的冷静。 “我这只眼睛从一开始就装有他们的监视器！” 第243章 你没必要死 废弃大楼里，诺拉还是穿着那件睡衣，姿态随意地靠在墙壁的破洞边，专注地涂着指甲。 她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碧眸深沉而幽美，金色的长发蓬松柔软，被她拨到肩膀后。 “nora，月斧昨晚发来消息了，说监视器录到了新的画面。” 男人粗哑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说出来你肯定惊讶，那个监视器是羊皮的。” 诺拉拿着美甲笔的手一顿。 “我惊讶的不是羊皮还活着，而是毒苹果竟然失手了。” 诺拉张开嘴，那根烟瞬间往下掉。 她抬脚踢了一下，烟被踢到男人那个方向，也刚好被男人接住。 “这次是我天真了，我以为毒苹果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没想到还是留下了活口，我对她的信任已经作废。” 男人下巴微抬，毫不介意地把烟放进嘴里，从口袋掏出打火机，点燃烟头猛抽一口。 诺拉轻轻偏头，避开他吐出来的烟雾：“监视器录到的画面是什么？” 男人注意到她的举动，自己也往旁边挪了挪：“我怀疑羊皮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着，才会毫无防备地睁开眼睛，虽然很快又闭上了，但是那一瞬间还是录到了关键画面，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查清楚是哪家医院了吗？” 诺拉把美甲笔塞回口袋，抬起手背端详着精致的指甲，眼里却没有半点温度。 “月斧把画面强行放大，虽然有些模糊，但他还是用高超的电脑技术，还原了那件白大褂上的标志。” 男人吸了几口就把烟头掐灭，沉声道，“是蓝翔医院。” 诺拉放下手，抬头看着楼外的荒原：“组织的意愿是什么？” 男人把烟抛到身后，没什么表情地说：“灭了医院。” 与此同时。 蓝翔医院的某间病房里，正传出沙哑又嘶厉的叫喊。 “他们......肯定已经赶过来了！” 毕司珏明知没用却还是挣扎着，眼神强烈的无助，“你现在把我放出去，也许我还能调走他们的注意力......你难道希望就因为我一个人，让这家医院的人全部丧命吗！咳咳......” 付良澄看着他又咳嗽起来，缓缓松开他的手，将帽檐往下拉，克制着眸底的波动。 “你先冷静点。” 他神色不明地说，“我现在就向局里请求支援，警方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无能。” “算我求你了......真的，我不想用我这条命再......” 毕司珏脑中闪过一道纤瘦的身影，手里的碎片突然握紧，“再让谁......为我拼命了......” 付良澄垂眸拿出手机，淡声道：“别把自己的命运想得这么不堪，你没必要死，我也不会让你再死一次。” 说罢，他转身走到门边，用身体堵着门打起了电话。 也就是这时候，毕司珏咬紧牙关，猛地举起碎片往自己眼睛扎去。 等付良澄察觉到不对劲，回过头来发现他已经捂着流血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瘫坐下来。 “毕司珏！” 付良澄快步过去扶起他，却发现他依然紧握着那块沾血的碎片不放。 “警察叔叔......” 他扯了扯唇，难得露出一个苍白温柔的笑，“现在可以把我这个累赘放走了吗？” 第244章 永远不要倒下 孙妙接到苏千殷电话的时候，她正夹着一只虾放到碗里。 “苏千殷。” 她挑眉一笑，把手机放到耳边，“你不会又是有求于我吧？” “嗯，希望你帮忙传个话。” 电话那头脚步声仓促，苏千殷正在赶路，“我现在有事要去一趟医院，所以下午请假了，你帮我跟班里那些要问我题目的同学说声抱歉，我明天再教他们。” 孙妙放下筷子，突然没有了吃饭的心情：“好好的你去医院干嘛？不会是生病了吧？” “你别问了，我不能告诉你。” 苏千殷微喘着气，“我知道这是我欠你的第三个人情，你放心，我不会忘了还的，谢谢你，明天再见。” 孙妙还想多问些什么，就听见屏幕里传来机械的忙音。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她抿了抿唇，把手机放到桌上，并没有急着塞回口袋。 都说女生的第六感很准。 孙妙最近感觉到，她印象中的那个苏千殷变了很多。 以前的苏千殷很沉默，没有哭笑，也没有情绪波动，就像是摆放在教室里的精致木偶，比冰山还可怕。 冰山至少还会散发冷气，把心里的不情愿表达出来，但是苏千殷不会，她一直都很平静。 无论谁要跟她做朋友，都会看见她摇头。 如果有人坚持着问她为什么，她就会拿笔在纸上写出两个字。 没空。 孙妙以前对苏千殷抱有敌意，除了自己好胜心强，还有个原因是，她觉得像苏千殷这样能受到全校追捧却依然面无表情的人，肯定是在故弄玄虚。 但是经过这几次接触，孙妙重新认识了苏千殷。 这个女孩明明话很多，会笑会哭，敲人脑袋还超痛。 可当她温柔起来，却又很好看。 孙妙再怎么嘴硬也不得不承认，苏千殷的存在对她而言，已经重要了许多。 那场惊魂宴上，如果不是顾及到怀里中枪的苏千殷，她真的会跑过去把那个开枪的男人揍到苏千殷醒过来为止。 感情这种东西很奇妙，她也不知道苏千殷哪一点对她很重要，可她就是不想看见苏千殷倒下。 永远不要倒下啊，苏千殷...... 孙妙眸子一软。 她希望无论怎么变，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女孩，一定要永远耀眼，永远站得比她高。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成为在她背后停下来的人。 “话说......” 孙妙突然想到正事，“她去的是会哪家医院呢？” 她重新拿起手机，犹豫几秒，拨了一串号码出去。 “喂？季泽泓。” 电话接通后，她没等那头说些什么就直切主题。 “你知道苏千殷晕倒的那一次，被送去的是哪家医院吗？” ...... “我知道这家医院会有危险。” 付良澄伸手擦去他眼角的血迹，“可是把你放出去又怎么样？如果他们真如你说的这么恐怖，就不会放过你的任何一个藏身地。” 毕司珏推开他的手，捂着还在渗血的左眼，艰声道：“那能怎么办？要把医院的人都转移出去也不可能，更何况有一部分人还是病人。” “有个办法，会比把你放出去更实用。” 付良澄慢慢站起来，摘下帽子，露出黑邃沉静的眸子。 毕司珏仰头看他，完好的那只眼睛有些怔愣：“什么办......” 话还没说完，他就见付良澄快速解开外套的纽扣，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俯身堵在他的脑袋上。 是枪！ 第245章 影帝 走廊上，护士正翻着病例。 嘎吱—— 对面的开门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抬头看了一下，刚要把视线收回来，瞳孔突然放大，手里的病例掉到地上。 付良澄用枪堵着毕司珏的脑袋，从那间病房里走出来。 后者举起双手，用力眯着左眼，鲜血却还是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你们......” 护士盯着付良澄手里的枪，一时除了失声，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看不出来吗？” 付良澄一手拿着枪，一手从背后抱住毕司珏的脖子，气定神闲地说，“我正在用这个人的生命威胁你们医院。” 说罢，他举起枪直接朝天花板扣下扳机。 砰！ “啊——” 护士尖呼一声，转身跑到墙角，本能地抱着脑袋蹲下来。 旁边的病房有人听见响动，揉着惺忪的睡眼把门打开。 看见这一幕后，他们不顾发颤的双腿，瞬间又把门关了回去，并且还传出椅子堵门的声音。 付良澄把枪重新堵在毕司珏脑袋上，眼里没什么情绪。 “喂，这个短头发的女士，麻烦你别做出这么没有说服力的姿势。” 他看着紧闭双眼不敢动弹的护士，淡言道，“你在这里待得越久，我的耐心就越不多，迟早会把你毙了，所以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逃命，下楼去告诉所有人医院里出现了一个拿枪的疯子......”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趁我还有耐心之前，赶紧滚，不然我就一枪毙了这个人！” 护士蓦地松开脑袋，背后贴着墙壁缓缓站起来。 她紧抿着唇，泪水早已被吓出来，可她还是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拖着发僵的身体往楼梯口走去。 等到脚步声远去，毕司珏才勉强睁开左眼。 尽管有一半的视野完全模糊，他的眼神却是难得的平静。 “警察叔叔。” 他放下举起的双手，“我要是有幸能活下去，一定会做个影帝奖颁发给你。” “那你记得要做两个，因为你的演技也值得肯定，虽然只是装作被我挟持的样子，一句台词也没有，但我还是要感谢你的配合。” 付良澄弯了弯唇，“你是昨晚醒来的，我就想着那个组织既然要消灭你，肯定昨晚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然后今天再派人混进这里，我如果贸然让医院的人撤离，除了打草惊蛇，说不定还会加快你死亡的速度。” 毕司珏抬手抓住他的枪，扭头看向他：“所以你就让我配合你演了这么一出，抢在他们之前制造恐慌，实际上是为了让医院的人撤离。” 他大方地承认：“是的，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只能暂时委屈一下那些不知情的人。” “你就不怕等会真的有警察来抓你吗？” 毕司珏声音一沉，似乎在担心他，“虽说你自己就是警察，但不代表这里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他们现在肯定已经把你当成恐怖分子，而且据我推测，刚刚下楼的那个护士八成是边跑边报警。” “有件事你应该清楚。” 付良澄收回枪，顺便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我刚才在病房里不是有打过电话吗？” 毕司珏思索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说你根本没挂电话吧？” “聪明。” 付良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还亮着屏幕的手机，轻笑一声。 “我的战友是不会把我当成恐怖分子的。” 第246章 我们不逃吗 警局里，许佳羽拿着水壶刚走到办公室前，就看见洛鄞把门推开。 “佳羽师姐，出事了！” 他满脸焦急地说，“刚刚接到电话，说蓝翔医院发生了一起挟持事件，嫌疑人还拿着枪！”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许佳羽停下脚步，打开水壶的盖子，淡定地看着热气冒出来，“而且你得到的消息并不全面，我这边听说的是付良澄拿着枪挟持一个病人，目的是为了快速把医院的人撤离出去，因为这家医院被恐怖组织盯上了。” 洛鄞一愣，有点没搞清状况：“所以......那个嫌疑人就是付队？” “不然？” 许佳羽扒开挡在门边的他，径直走了进去。 “佳羽师姐！” 洛鄞转身跟在她后面，“那我们现在是要怎么办？” 许佳羽眼眸微耷，往两个杯子里倒满水：“局长已经派人过去支援付良澄了，不需要我们。” “为什么不需要？我们好歹也是付队的人。” 洛鄞看见她递过来一个杯子，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没心情喝水。 “这个问题我刚才已经问过局长了。” 她拿起杯子晃了晃，在等里面的热气散去，“虽然没有得到答复，但我能确认的一点就是，蓝翔医院即将要遭遇一场恐怖袭击，我们过去除了增加伤员的数量，什么都做不了。” 洛鄞迫声道：“那个恐怖组织到底是什么来头？难不成付队最近一直跑去医院，也是跟这次的事件有关？” 许佳羽突然沉着脸，把杯子重重放到桌上，些许水滴飞出杯口，溅到她白皙的手背上。 她皱了皱眉，但是没有收回手。 “我不知道。” 她说，“但是如果可以，我会比你更想知道这一切。” 洛鄞垂眸，意外看见许佳羽的手臂在颤抖。 “洛鄞......” 许佳羽咬了下唇，修长的手指蜷缩在桌角。 她多想直接把桌子掀翻。 “我已经担心他担心到快疯了。” ...... 蓝翔医院陷入混乱。 沈眠听到警鸣声的时候，碗里的饭才吃完一半。 她面不改色，拿着筷子把盘子里整条鱼都夹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小护士挪了挪身体，有些不安地说：“护士长，我们不逃吗？” 食堂里除了她们以外的人，已经全都站起来，拥挤着跑向门口。 “肚子得先填饱，才有力气逃啊。” 沈眠压根没去看周围，她正在用筷子扎开鱼肚，把里面的鱼刺给挑出来。 小护士看着她的举动，手里的筷子拿了又放，放了又拿，完全没法静下心来。 “如果地震来了。” 她努力克制住着起身的想法，目光却一直向门口瞥去，“护士长也会这么冷静吗？” “想这些没有发生的事情干什么，先把眼下过好再说。” 沈眠端起碗，把挑出来的鱼刺优雅地丢进一个空盘里。 “护士长是不是不怕死？” 听她这么问，沈眠眯着狐狸眼，温柔一笑：“你知道人的一生中要害怕多少事情吗？” 小护士摇摇头。 “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天起，人们就在害怕，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害怕的因素也在变化。” 沈眠垂下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我以前遇到过一病人，他来医院做了好多检查，都没什么大问题，仅仅只是因为腰酸，就怀疑自己哪个器官不行了，所以一直在做检查，经常面对那些仪器啊，辐射什么的，原本不差的身体也被他搞差了。” 小护士仍然一头雾水：“我不明白护士长的意思。” “人们总是觉得，要在问题发生之前把它扼杀在摇篮里，可是人们往往忽略了，所有问题的开端都是来自恐惧。” 沈眠边说边吞了口饭，“当有一天，人们选择不去依赖恐惧，那么很多问题在他们眼中，也将不再是问题。” 她歪过头，冲着小护士挑眉：“所以别去依赖恐惧，也别去跟随这个变化无常的世界，如果你觉得这顿饭有必要吃完，你就吃完，如果你觉得应该先逃跑，那就别管我为什么还在位置上......” 沈眠慢慢收起笑容。 “逃吧。” 第247章 我好想你 小护士皱着眉陷入沉思，手里的筷子不自觉敲了敲碗口。 听着清脆的颤音，她犹豫几秒，还是站了起来。 “护士长，那我先走了。” 被这段话点醒的她，转身快速挤进人群中。 沈眠打了个哈欠，看着被她放弃的食物，平静地侧过身，用筷子把它们夹到自己碗里。 “真可怜，又剩我们了。” 沈眠微微蹙眉，对着碗里已经扒得只剩骨头的鱼说道。 就在她把骨头夹出来时，身后突然发出一阵巨响。 嘭！ 紧接着是许多人倒地的声音。 沈眠放下筷子，眼神瞬间变了。 一道寒光从她背后袭来，她头也没转就把桌子掀翻，整个人踩着桌角跳起来，任凭寒光从她身下掠过，击中对面的墙壁。 噼啪！ 墙壁直接被炸出一个窟窿，密碎的粉末落到地上。 沈眠挥动手臂，所有粉末随着她上挑的指尖飘起来，瞬间填满那个窟窿，白净的墙壁恢复如初。 “要炸我就找个风景差的地方。” 她这才转身，脚底依旧稳稳地踩着桌角，“这里是医院，容不得你乱来。” “我想见你还需要管这是什么地方吗？” 黑袍男子站在倒地的人堆中，语气轻蔑又张扬。 与上次见面不同的是，他的脖子上多了一道深硬的疤痕。 “莫翼。” 沈眠把白大褂皱褶的边角理好，抬眸时，视线在他脖子上停留片刻，“你最近是不是学了什么新巫术？” 他慢条斯理地抬脚，带着玩弄的眼神，摩挲着地上一个人的手背：“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你上次被我打跑之后，这么快就又有勇气来挑战我，很可疑。” 她淡淡地说，“难道你在见我之前，用了什么壮胆的巫术吗？” “你的怀疑只对了一半。” 莫翼沉声一笑，用手抚摸着脖子上的疤痕，“我今天带来的并不是什么新巫术，而是一个特别想见你的朋友，相信你也怀念他许久了。” 看他这副表情，沈眠突然意识到什么，缓缓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那里正优雅地倒挂着一个少年。 他怀里抱着黑色的手杖，背后灰大的翅膀肆意张开，琥珀色的眼眸清亮无比。 沈眠顿了下，眼里划过怔意：“知伊......” “我好想你啊。” 少年张开双臂，手杖瞬间掉落，在地上慢慢竖起来。 他发出低沉的笑声，扇动翅膀飞下来，赤脚踩住拐杖俯视着她。 “老师。” 他笑着唤道，手臂始终张着，仿佛随时都要将她囚在怀中。 沈眠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失态：“你想做什么？” “老师要问的只有这个吗？” 少年抿抿唇，似乎颇感失望，眼里的光芒都弱了几分，“我好不容易活着来见老师了，老师竟连半句关怀都没有，我好伤心啊......” “你不该来这里。” 沈眠叹了口气，重复道。 “你不该，来这里。” “......我怎么就不该来了？！” 少年突然暴躁起来，那根手杖被他踩得一晃一晃的，“我就想来找你不行吗？这么多年了你把我留在那里，连找都不愿意找我！” 他大叫了一会，很快又缓下来，仿佛披着两个面壳。 “你不愿意没有关系。” 他柔声道，“我就自己来找你。” 第248章 老师一点变都没有呢 “伊安。” 沈眠踩着桌角往下跳，高跟鞋稳稳着地，“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老师，我不会走的。” 伊安跟着她落地，背后的翅膀暂时收了起来，“我这次走了，还真不知道你又要跑到哪里去。” 沈眠突然沉默。 伊安拿起手杖大步上前，炙热的视线逐渐贴近她。 “我有说错吗？老师。” 他学着她常有的神态，勾唇一笑，眼神专注而动人，“你不就是为了避开我的视线，才跑来这里装人类。” 沈眠眸色一沉：“别再过来了。” 伊安却充耳不闻，拿着手杖的手绕到她身后，迫切又强硬地压住她的腰，直接将她带到自己跟前。 “我偏不。” 他更加得寸进尺，脚尖堵着她的鞋尖，倾身靠近她。 地上两个影子几乎要融到一起，距离放肆的最后，只剩下理智的障碍。 少年狠狠地低头，压迫感落在她脸上，错综的气息乱在鼻间，完全分不清是谁的领地更稳定。 就在荒唐快要延伸的下一秒，他见她挥起了手掌......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响彻食堂。 暧昧诡异的氛围中，伊安的脑袋转到一旁，眼里有着异样的情绪。 “老师......” 他捂住脸，转过来看她，大脑仅存的理智几近冻结。 莫翼也震惊了。 沈眠跟他一样是巫师，打人从来只用巫术，根本没有亲自动手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用人类的方式教训其他巫师。 伊安缓过神来，抬手抚摸着自己的嘴唇，似乎在回味刚才荒唐的瞬间。 “老师一点变都没有呢。” 他笑容冷沉，清眸里多了些许戾气，“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老师了。” 话音刚落，沈眠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猛地推开他往上飞去，躲过了他用手杖变出的藤蔓。 “我最近学了很多东西。” 伊安转了转手杖，熟练地卷起几根藤蔓，“想让老师看看我的成绩。” 沈眠垂下眼帘，轻声道：“这招你是跟冥王学的吧？” 伊安抬头，神情微凉：“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师呢，但是老师知道得越多，我就越不想对老师手下留情了。” 说完，他大力挥起手杖，那些藤蔓张扬着全都朝天花板涌过去。 沈眠眼眸暗了暗，刚要做出应对，门口突然飞进来一个人。 咻！ 黑光乍现，那人徒手劈着，所有藤蔓瞬间化成灰。 “沈护士长......” 苏千殷扭了扭手腕，飞到她旁边，冷静地拍掉衣服上的灰。 沈眠偏头，帮她把散乱的碎发撩到耳后：“你怎么来了？” “我来见一个人，途中小怪物察觉到了巫气，我就让他带我找到巫气的源头，刚好撞见你被攻击的一幕。” 苏千殷看了看下方的莫翼，又看向一旁的伊安，眼神有些冷，“他们都是巫师吗？” 沈眠没什么表情：“嗯。” “老师。” 伊安放下手杖，懒懒地眯起眼，“不给我介绍一下她是谁吗？” “她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你老师很在意的一个女孩。” 一直在观战的莫翼开口了，“而在女孩的体内，有着一个你老师同样在意的怪物。” “是吗......” 伊安顿了顿，眼神带着灼烈的恨意，“那这两个家伙的存在，还真是让人心生厌恶啊。” 第249章 我不会跟你走的 沈眠看穿了他的意图，眉头一紧，立刻飞过去把苏千殷挡在身后，飘拂的白大褂露出她悬空的纤腿。 伊安咬了咬牙，眼眸戾红地盯着上空，脸色逐渐扭曲。 他迅猛地展开翅膀，飞到跟她一样的高度，把手杖对准了她。 “我从没见过老师会把谁护在身后......” 他仰起头，视线越过沈眠的肩膀，看着面无表情的苏千殷，崩声大喊，“这还是第一次！” 啪—— 手杖发出暗红的烈光，直逼沈眠。 “沈护士长！” 苏千殷神情一震，刚想把她推开，就被她转身握住了手。 “放心。” 沈眠不顾身后放大的光芒，将小姑娘按在怀里，“李司黍可以保护你，我也可以。” 眼看着伊安的攻击就要落到她背上，她突然垂手抓了一把空气。 莫翼察觉不妙，连忙往门口飞去，怎料沈眠的手指勾了勾，他的身体瞬间被一股力量抓过去。 “你们两个的恩怨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把我扯进来！” 他气急败坏地在空中挣扎着，悬空的双腿踢了又踢，身体却还是被带到沈眠背后，替她承受了这一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沈眠耳中格外动听。 “他是你带来的。” 沈眠揉了揉苏千殷的脑袋，没有去管背后的动静，“如果这场战宴没有你的参与，我会觉得很对不起你。” 莫翼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她，闭着眼从空中下坠。 伊安收起手杖，飞过去托住他的身体。 “看在你带我来见老师的份上，我就勉强救你一次。” 伊安温柔地说着，慢慢落地后，却粗暴地将他丢下来。 砰！ 想昏过去又被摔醒的莫翼：“......” 他觉得伊安大可以直接让他掉下来。 “老师。” 伊安重新升空，把手杖伸向沈眠。 这次他没有做出任何攻击，只是单纯地在等她接过自己的手杖。 “我们谈个条件吧，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不伤及你身后的人，但你要是不愿意......” 他舔了舔干裂的唇，露出完美的笑容，“我就只好先把你打倒，再踩着这个女孩的尸体，把你抱回去了。” 沈眠闻言松开苏千殷，踩着空气转过身。 她看着眼前恶劣张扬的少年，恍惚间想起曾经的一幕。 就在那座蓝色的古堡前。 有个孩子跪在那里。 “抱......” 他艰难地仰着头，声音稚嫩沙哑，伸手只能勉强够到她的裙摆，“要......抱......” 那时候的她原本是想绕开他。 是的，原本。 但是当她看见他光着脚，身上到处都是血，却倔强地抓着她的裙摆，没有轻易掉下一滴泪。 她还是被蛊惑了。 然后带了一个恶魔回家。 沈眠回过神，低头看着伊安没有穿鞋的脚，眼神有些许的复杂，但是很快又归于邃静。 “我不会跟你走的。” 她平静地给出答案，“我也不会让你伤到她的。” 仿佛早已预料，伊安这次没有发怒，依然维持着脸上的笑：“那我跟老师就只好互相伤害了。” “打扰一下。” 苏千殷礼貌地举手，“虽然没搞清楚你为什么非要打架，但是请你的攻击一定要避开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反正你的目标跟我是跟沈护士长，无关紧要的人就别涉及到了。” 伊安突然怔了怔。 “原来......” 他缓缓看向苏千殷，恶劣的神情破天荒多了一抹认真。 “我终于知道，老师为什么会在意你了。” 第250章 你更丑 苏千殷并没有去细想他的话，她现在只想解决眼下的战场，然后赶紧去见一个人。 “既然老师执意待在这个破地方，那就别怪我出手太狠。” 伊安挥动手杖，苏千殷紧盯着他的动作，随时准备让小怪物出击。 怎料就在这时，她跟沈眠的周围突然出现许多光点。 随着伊安挥手杖的速度，那些光点慢慢放大，最终都化成女孩的模样。 她们穿着紫色斗篷，头上戴着宽大的圆帽，波浪卷的发尾垂在肩头，眼角各有一颗水晶泪痣。 不仅如此，她们每个人手里还都拿着跟伊安一模一样的手杖。 食堂的上空瞬间变得拥挤起来，苏千殷和沈眠被这些女孩围着，处境可想而知。 一个，两个...... 苏千殷抿着唇，眼珠子快速转动。 九十七个，九十八个...... “九十九个。” 她沉声道，“总共有九十九个人。” 沈眠眼眸微动，看向同样也在看她的伊安：“你什么时候驯服了这么多巫师？” “就在我想把老师关起来的时候。” 伊安诚实地说。 沈眠低头解开白大褂的扣子，将其脱下来放到苏千殷手中，露出里面那件红色薄裙，紧身的线条优美收伏，将她窈窕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门口吹进颤烈的风，她伸手将额前几根飘动的头发直接拔下来，无情地揉捏在手心里。 再次抬头时，她的眼眸已经变红：“你还真是死心不改。” “老师终于要动真格斗了吗？” 伊安瞳孔瞬间放大，语气兴奋，“那老师一定不要手下留情啊，我会很乐意地把鲜血洒向你。” 苏千殷抱着那件白大褂，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沈护士长......” “你观战就好，不用参与进来。” 沈眠把头转向她，不由得放轻了语气，“这家伙是我亲手养出来的魔鬼，我比谁都了解他。” 苏千殷沉默片刻，还是听从了她的话：“好。” “老师。” 伊安微笑着打了个响指，“我要开始了哦。” 话音刚落，那些女孩一致举起手杖，从四面对准沈眠和苏千殷。 ...... “既然要制造恐慌，我们为什么不留在外面？” 被付良澄强行拉进洗手间的毕司珏皱着眉，不明就里地看着他把外套脱下来，甚至还解开了衣领的扣子。 “等会有场恶战，我得先找个地方活动筋骨，不然怎么带你出去？” 付良澄眼尾一挑，用力地伸展双臂，“更何况留在那里会有很多麻烦，虽然我已经提前跟局里的人打过招呼了，但是医院的人并不知道我的目的，所以等会说不定就有正义感爆棚的人冲过来，企图从我手中带走你。” 说着，他叉着腰转了转脖子，直接在洗手间里上演广播体操。 毕司珏直声道：“做得真丑。” 然后他就见付良澄把外套丢过来，直接盖在了他头上。 “你更丑。” 付良澄毫不犹豫地说，“下次别再做伤害自己的傻事了，血都流了你一脸。” 毕司珏面无表情地把外套扯下来，往身后的墙壁靠了靠：“想让我帮你拿东西直说。” “话说你真的不洗个脸吗？” 付良澄指了指镜子，示意他看过来，“虽然血是止住了，但是你的脸真的不太美观，看着就像被女朋友用口红涂出来的恶作剧。” 毕司珏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有女朋友。 “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跟我说笑？” 他沉着脸把外套递过去，“你自己拿，我不帮你拿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紧张。” 付良澄转过身把外套拿回来，放到洗手台上，然后迈开长腿。 毕司珏看着他走过来，下意识想退后，却意识到自己身后是堵墙，最终只能任由他靠近。 “我会带你出去。” 付良澄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声音沉稳有力，眼里还带着几分深邃的压迫感，让毕司珏完全无法回避。 “就算不择手段，我也会让你脱离那个组织的魔爪。” 第251章 她还好吗 两人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走廊上已经没人了。 “你哪来的自信能把我带出去？” 毕司珏看着冷清的前方，还是选择捂住了左眼。 付良澄瞥见他的动作，立刻停下脚步，把帽子摘掉戴到他头上，轻描淡写地说：“老是举着手不会累吗？把帽子戴好，等出了医院，我可是要你把它完好无损地还给我。” “别转移话题。” 毕司珏把帽檐抬起来，用右眼盯着他俊朗的脸廓，“你没必要用自己的生命安全，来救我这个罪人......” “想见苏千殷吗？” 付良澄猝不及防地问。 毕司珏怔了怔，眼里总算有些波澜：“你问这个干嘛？” “想见她就乖乖听我的话。” 付良澄伸手把他的帽檐往下压，扭头继续往前走，“我不希望再看到她因为你伤心难过了。” 毕司珏张了张口，跟着他走进楼道：“那天我没了意识之后，她......” 说到一半，他突然沉默。 不知爬了多少个台阶，他才再次开口。 “她还好吗？” “不好。” 付良澄身形一顿，扶住楼梯把手，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她在你被送上救护车之后，就一直站在路边，我走过去想要送她回家，她却抓住了我的手。” 他站在比毕司珏要高的台阶上，缓缓转身，背后倚着窗外的白光，顺着他柔细的发梢，将他的神情完全没盖。 昏暗空冷的楼道中，毕司珏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模糊的压力。 “毕司珏，这是第一次。” 他说，“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那样难忘的神情，没有恐惧，没有愤怒，但是安静得可怕，就像全世界都死了一样。” 毕司珏感觉自己的心猛地一沉。 他抿着干裂的唇，迈出去的一只脚僵在半空中，整个人只能靠付良澄的话找回理智。 “我知道她有很多话想问我，比如你是不是真的死了，又或者她是不是在做梦之类的，但是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就这样死死地抓着我的手。” 付良澄定定地看着他，“毕司珏，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救你的。” 毕司珏呼吸一颤，艰难地吞了口气：“......我知道。” “我救你不是因为我是警察，而是为了她。” 付良澄压着声道，“我曾经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是想认认真真地当个警察，但是那天看见她那个样子，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他回过身，重新爬上台阶：“去掉警察的身份不算，只要是她在意的事情，我都会去做。” 毕司珏低下头，宽大的帽檐遮着他的脸，让人看不到神情：“你是喜欢苏千殷吧？” 没等他回答，毕司珏突然笑了笑，跟着他又迈上一个台阶。 “不，你爱她。” “嗯，被你看出来了。” 付良澄已经爬到最后一个台阶，他松开把手，再次转身，向还在下面的毕司珏伸出手。 “上来吧。” 他大方地说，“担心你眼睛不好，我就勉为其难跟你牵个手。” “不想牵就别牵......” 毕司珏这么说着，却还是乖乖把手递过去。 付良澄用力握住他的手，轻笑了一声：“其实多牵几次也没关系的，因为有利于我保护你。” 第252章 舍不得 毕司珏愣了愣，眼里划过一抹异样。 就在他抓着付良澄的手爬上来时，楼道口突然多了一双高跟鞋。 “谁？” 付良澄蓦地抬眼，迅速把毕司珏拉到身后，另一只手伸进外套里，随时准备亮出枪。 鞋子的主人发出低沉的笑，手里拿着一个小镜子，边涂口红边走出来。 她身材清瘦，矮裤下露出温润白皙的长腿，走姿散漫张扬，在昏暗的空间里有种诱惑的窒息感。 就像娇艳浓郁的红玫瑰，盛放在敌人的堡垒里，除了漂亮的外壳，还有大胆露出的尖刺。 一眼过去，让人惊艳又忌惮。 “想我了吗？” 她收起镜子，扬着下巴道，“羊皮。” 毕司珏瞳孔微缩，下意识就抓紧了付良澄的手：“毒苹果......” 付良澄转头看着他暗沉的脸色，顿时了然：“是那个组织的人？” “嗯。” 毕司珏用手拉下帽檐，抿着唇，似乎不敢抬头。 毒苹果把镜子塞进口袋里，勾起手指，把不慎涂出嘴角的口红抹掉：“几天没有见到你，我可是很想你呢。”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付良澄回过头，冷眼看着她，把手从外套里抽出来，正要举起枪，就被毕司珏伸手拦住了。 “请......请让我问她几句话。” 毕司珏用手强行堵住枪口，身体有些发颤，眼神却很执着。 付良澄眼眸深了深，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但还是慢慢放下枪，默许了他的请求。 “怎么？” 毒苹果红唇微勾，“不舍得我死吗？” 毕司珏闭着眼挣扎了几秒，慢慢开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她眨了眨眼，似乎真的没有听懂。 “我虽然在组织里没混多久，但我也知道你的实力。” 毕司珏努力把头抬了起来，“你的代号之所以叫毒苹果，是因为你杀人只用毒，而且从不失手，凡是经过你手里的毒，都一定能实现自身价值。” 毒苹果笑容一淡：“那又如何？” “那天在审讯室，你给我的并不是毒药吧？” 他紧紧地抓着付良澄的手，以此来稳定情绪，“如果你要杀我，你绝对不会失手，除非你根本不想杀我。” 楼下的女人看着他，没再说话。 毕司珏咬住牙关，突然把帽子摘下来，露出那只破损的眼睛。 “真正舍不得的人。” 他认真地说，“是你。” ...... 此时，食堂里已经战火纷飞。 苏千殷抱着白大褂落地，往门口靠了靠。 “小怪物。” 她微眯着眼，看着上空的战况，“你两千年前见过沈护士长吗？” 李司黍如实说道：“没印象。” “是吗......” 苏千殷顿了顿，神情有些古怪，“可我总感觉她很早就认识我们了。” 正在躲避攻击的沈眠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她用力晃动裙摆，在空中反复翻着身，从那些手杖冒出的许多道攻击中，灵活地穿过去。 围着她的女孩们面色冷漠，始终高举着手杖。 “继续啊。” 伊安拍了拍手，盘腿坐在空气中，漫不经心地歪着头，“对面的人没有倒下，你们就永远回不了家。” 女孩们闻言，眼神逐渐凶狠。 沈眠刚定住身子，就见她们又挥起手杖，朝自己现在的方向发动攻击。 “啧。” 沈眠皱了皱眉，手往旁边一抓，食堂的墙壁突然分割出一块，随着她指尖的转动，瞬间又裂成好几个。 眼看着攻击就要过来，她快速合掌，把这些墙块集中到自己四周，刚好形成一个不完整的保护墙，替她抵挡着所有攻击。 噼啪！ 保护墙当着她的面被炸成粉末，有些还溅到了她的头发上。 “够了。” 沈眠终于冷下脸，往旁边一挥手，所有女孩瞬间都被震了出去。 嘭！ “小怪物。” 苏千殷见状，赶紧唤道。 李司黍明白她的意思，立刻用她的身体飞起来，将所有的餐桌带到空中，分散到四周接住那些下坠的女孩。 “老师。” 伊安没去管那些女孩的死活，用手撑住旁边的空气，慢慢站起来，“我还以为你会不忍心伤害她们呢......” 他低头玩弄着那根手杖，露出满意的笑容。 “结果你还是动手了。” 第253章 你是故意的 沈眠伸手拍掉头发上的粉末。 “这是我跟你的事情，你不该把她们牵扯进来。” 她沉声道，“她们的本意不是用巫术伤人，你却把她们都驯服成你的傀儡，让她们站在我的对立面。” “可是如果不这样，你根本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伊安骤然抬头，眼里少了很多笑意。 “只有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老师才会动动眼睛，不是吗？！” 他高声说道，手指逐渐泛白，几乎要把手杖捏碎。 沈眠直直看着他，脸色平静：“你不是想把我带走吗？” 她突然飞上前，用力张开双臂，就跟曾经拥抱他的前奏一模一样。 “试试吧。” 她眯起眼，温柔地挑衅道，“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伊安表情扭曲了一下。 “好啊。” 他恢复之前的笑容，立刻举着手杖飞过去。 苏千殷把那些桌子弄回原位，转身就看见诡异的一幕。 沈眠始终张着手臂，浮在空中没有移动半分。 她的面前什么东西都没有，可是无论伊安怎么发出攻击，都会被她跟他之间的空气隔开。 伊安脸色越来越沉。 他拍打着翅膀，狠狠地撞向她，却一次又一次地被空气堵回去。 “你是故意的......” 他咬着牙，在空中稳住身体，声音难得有一丝颤抖，“你有那么强的实力，明明从一开始就可以直接把我打下去......” “那样多没意思。” 沈眠收回双臂，看着满脸不甘的他，唇角勾了勾，“我只是想看看这么久没见，你的实力长进多少，没想到还是令我失望了。” 伊安这会再也笑不出来了。 从苏千殷的视角来看，他是彻底疯了，挥着手杖大肆攻击，连无辜的地面都被炸出好几个洞。 她皱着眉，迅速飞过去，将他发出的攻击全都劈落。 为的就是不让他伤害倒在门口的那群人。 李司黍看着完全失去理智的伊安，声音冷沉：“姐姐，我感觉这家伙生病了。” 苏千殷点点头：“我也觉得。” “要不要帮他买点药？” 李司黍终于善良了一回。 “没钱。” 她很干脆地说，“被你吃穷了。” 李司黍帮她身上的书包背好，懒懒一笑：“正合我意。” 然而就在这时，上空的伊安突然停止了攻击。 他神情冷麻，慢慢垂下手杖，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胸口。 沈眠见他这副可怜样，眼眸微动：“怎么？想用以前装哭的伎俩，把我引过去吗......” 她才刚说完，伊安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后的翅膀顿时失去力气，整个人从空中掉了下去。 沈眠瞳孔一压，但是没有出手，就这样看着他下坠。 伊安紧紧闭着双眼，毫无挣扎地砸向地面。 手杖已经从他手里脱落，比他先一步着地。 啪！ 手杖瞬间被砸裂，多个碎块溅到苏千殷脚边。 眼看着手杖的主人也要遭遇这般，沈眠终于变了脸色。 她晃了个身，毫不犹豫地往下飞。 就在伊安要与地面相撞的前一刻，她飞到他身边用力环住他的腰，快速将他往上带。 第254章 他们为什么打你 周围的景象已然模糊，沈眠低头把他抱紧，却看见他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就跟那时候一模一样。 “老师，我要是跟人打架了，你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记忆中的男孩兴奋地说着，把一堆红玫瑰抱到她面前。 “不会。” 沈眠平静地接过他手里的玫瑰。 男孩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眼里的光瞬间灭掉：“哦。” 结果第二天，男孩浑身是伤地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沈眠扭过头，正在给玫瑰浇水的手一顿：“你怎么了？” “老师......你不是不让我跟人打架吗？我就没还手......” 他哽咽着把刘海往上撩，露出额前清晰的血痕。 “他们为什么打你？” 沈眠面无表情地蹲下身。 她把喷壶放到脚边，抚平膝盖上的裙摆，再从桌子底下拉出医疗箱，快速打开盒盖，翻找着创可贴。 那时候的她才刚开始接触人类的医学，专业知识并不熟练，但是普通的救助方法还是会用的。 “因为他们非常讨厌你......” 男孩抹去脸上的泪水，却不慎擦到伤口，痛得倒吸一口气，“他们都说住在花园里的大姐姐是个恶魔......” “原来如此。” 沈眠走到门口弯下腰，眯着眼拆开创可贴的包装，“照这么看，他们用词还蛮贴切的。” 男孩昂起头，委屈又坚定地说：“老师，我这次是因为你受的伤，你可要对我负责。” 沈眠伸手捏住他的脸，把创可贴用力贴到他额头上。 “痛......老师你轻点。” 男孩嘴上叫唤着，眼里却有些许得逞的笑意。 “痛是意料之中的，为了几句无关紧要的挑衅，不自量力地去斗争，就应该付出惨痛的代价。” 沈眠直起身，用手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但是完美避开了他的伤口。 男孩抿了抿唇，突然抬手抓住她正要收回去的手：“我就是想让老师站在我这一边。” “想法不错，只是不适合用在我身上。” 沈眠把手抽回来，抓起他的手臂，看着他大大小小的伤口，眼里划过不明的情绪。 “从你成为我的学生第一天起，我就明确告诉过你，能教的我都会尽量教你。” 她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把剩余的创可贴攥紧，“但是等你走出我的花园，无论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关心。” 男孩原本信了她的话。 但是却在某一天，他看见曾经伤他的那些人不知被谁用荆棘绑起来，无情地丢在了山崖下。 从那之后他就知道...... “我就知道。” 伊安睁开眼睛，盯着她精致的面容，目光柔邃又痴迷，“老师你无论如何都会站在我这一边的。” “你想多了。” 见他没事，沈眠眼眸暗了暗，刚要把他松开，却被他伸手强行抱住，力度紧得她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老师。” 他将她往自己怀里按，声音沙哑低迷，带着几分蛊惑，“你先睡一会吧。” 苏千殷顿觉不妙，脚尖立刻脱离地面，借着小怪物的力量飞上去。 “沈护士长！” 她大声唤道。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伊安趁着沈眠挣脱的时候，低头抬起她的下巴，青涩却用力，瞬间覆住她薄软的红唇。 不过几秒，沈眠的眼眸就诡异地失去光泽，双臂垂了下来，整个人茫然地睁着眼睛被他抱在空中。 第255章 是你太重了 伊安缓缓落地，把沈眠放下来，让她靠着餐桌旁边的椅子。 苏千殷落到他身后，冷声道：“她是你的老师啊。” “我可从来都没有把她当过老师。” 伊安收起翅膀，伸手抚摸着沈眠的红唇，眼神肆意温柔，“只是不叫老师，我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毕竟她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让我叫她眠眠。” 苏千殷看着他的后背，神情有些莫名：“你是想说你爱她吗？” “爱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有点不切实际，我只想把她锁在我身边，与你们这些人类彻底隔绝。” 伊安转过身，“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既然她想待在这个世界，我就让她好好待着，只不过代价是我会把她在意的人一个个铲除。” 苏千殷蓦地脸色一沉。 “而我要铲除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他弯唇道，地上碎裂的手杖突然飞起来，变回原样被他握着。 ...... 此时另一边，毕司珏正无措地退到墙角，看着付良澄和毒苹果在他面前互相伤害。 就在刚刚付良澄要把枪举起来时，毒苹果抢先一步踩住台阶，两个起落就跳了上来。 付良澄显然也没料到她的身手会这么好，愣神之际，握着手枪的那只手就被她趁机抓住扭到一旁。 毕司珏不是不想劝架，但是话还没出口，就看见付良澄挣脱开毒苹果，把手臂绕到肩后，示意他接过手枪。 他没时间犹豫地接了。 然后他们就在楼道里打了起来。 毒苹果身手敏捷，抓着楼梯把手跳起来，直接一个回旋踢扫过去。 付良澄灵活地侧身躲开，却还是被她的鞋尖勾到衣服。 唰—— 他的外套当场被她踢歪。 毕司珏深吸一口气：“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付良澄却没理他，伸手把外套脱下来，解开衣服最上面的扣子，转动手腕等着接招。 毒苹果自然没有让他白等。 她松开楼梯把手，弯腰扒着台阶撩起双腿，一个跟斗朝付良澄踢过去，后者快速伸出手。 “既然你不想杀他，我也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付良澄看着倒立在台阶上的女人，用手紧紧地抓着她的鞋跟，“那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合作呢？” “合作？” 毒苹果嗤笑一声，猛地晃动双腿，把脚从鞋子里抽离出来，身体利落地后翻着，最后停在第一个台阶上。 “你见过有谁拿着枪跟人合作的吗？” 她揽了揽散乱的秀发，然后再次跳过去，大力抓住付良澄的肩膀，两腿盘在他腰间。 付良澄身形一顿，借机环住她的腰，转身朝毕司珏旁边的墙壁撞过去。 毕司珏咬了咬牙，刚要出声阻止，就见毒苹果放下一只腿，勾到身后直接堵住墙壁，没让自己的后背撞到墙。 “你是第一次抱女人吗？这么艰难？” 毒苹果看付良澄微喘着气，笑容逐渐放肆，伸手帮他把碎发撩到耳后。 付良澄别过头避开她的手。 “是你太重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 “哦？” 毒苹果也不恼，微笑着把脚往墙上狠狠一踢，付良澄就随着这股冲击力退了几步。 也就是现在，毒苹果把腿伸到他腰边，直接从他紧绷的手臂里挤上来，搭到他的肩膀上。 付良澄依旧面无表情地站着。 毒苹果见他没反应，就用腿勾住他的脖子，推开他环住自己的手臂，整个人优雅地倒下去。 啪！ 她倒立着撑住地面，那只腿始终勾着他的脖子。 付良澄的脖子被扯得一疼，神情终于变了。 第256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够了。” 他扭过脖子，用手抓着她的腿往旁边甩去。 毒苹果笑容不减，翻个跟斗优雅地站了起来：“谁叫你刚刚先举枪的？我们女人是很记仇的。” 这话付良澄倒是认同，毕竟某个小姑娘就记了他七年的仇。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付良澄抬起手，拍了拍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是真的不想下狠手，但是......” 毒苹果眼尾一挑：“但是什么？” “但是我需要正当防卫。” 付良澄猛地迈开长腿，不再隐藏实力，直接大步过去扯住她的手臂，弯着腰落下一个过身摔。 毒苹果在被摔下去之前，迅速抓着他的肩膀，把脚重新缠到他的腰边，就这样被他扯在半空中。 这女人是八爪鱼吗？ 付良澄沉下眸子，面色很不好。 怎么又缠到他身体上了？ 他直接抱住毒苹果，脚底一扒，毫不犹豫地带着她往地面砸去。 毒苹果蹙起眉头，飞快地用手撑住地面，却还是被腰间的压力给带了下去。 付良澄也放下一只手臂，撑在她脑袋边，将她整个人紧紧地压在地上，动作没有半点仁慈。 毒苹果收起笑容，快速握拳朝他脸上挥过去。 付良澄侧身躲过她的拳头，她就趁机抓着他的肩膀，抿着唇直起身体，把上下的位置给调换过来。 砰！ 两人缠打在了一起。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毕司珏根本无法做个安静的旁观者，边喊边跑到他们旁边，双脚却在不断移动，只因为要避开他们打斗时挪过来的位置。 “好歹手下留情一点啊，你别抓到她的头发......喂，你也不要趁他松手的时候去打他的脸！” 毕司珏感觉自己真要操碎了心。 这两个年龄不加起来都比他大的人，怎么一到地上就完全叛逆了，打还打上瘾了？ “你们就不能先起来喝个水冷静一下吗......” 毕司珏还想劝，就看见他们同时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闭嘴。” ......行！ 毕司珏退回墙角，把帽子往头上狠狠一戴。 他还就不劝了！ 管他们最后谁死谁活，反正他都是会被其中一个人带走。 没了他的好心相劝，地上那两人显然更加放肆。 打着打着，就站了起来。 啪！ 付良澄迎面挨了毒苹果一拳，趁机环住她的腰，把她用力扛到肩上，然后转身丢到后面的墙壁上，丝毫没有顾及她后脑勺会不会开花。 啪！！ 顾着挥拳的毒苹果这次没有防备，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墙壁，眼神还有一瞬间的错愕。 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不怜香惜玉。 她回过神，捂着后脑勺坐下来，眼看着付良澄又要冲过来，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伸手按住地面，双脚沿着身后的墙壁快速爬上去。 一看又是翻跟斗的节奏。 “你以为就你会翻吗？” 付良澄冷声说着，突然加快速度，跑到她旁边跳起来，用脚划着墙面晃了个身，一个漂亮的侧空翻朝她劈去。 还是没忍住掀起帽檐看到这一幕的毕司珏，不禁想到飞檐走壁这个词语。 他顿时有种在看电影的感觉，下意识就靠着墙壁，盘腿坐了下来，只是怀中缺了一杯爆米花。 第257章 你还会救他吗 食堂里，苏千殷正踩着起落的步子躲避攻击。 伊安故意为之，发出的每一道攻击扑了空后，都会拐弯去攻击门口。 结果苏千殷避开攻击的同时，还要顾着挪人，为的就是不让他伤害到门口那些人。 “这样不累吗？” 伊安微笑着甩出攻击，“不管那些人的死活不就好了？” 苏千殷没时间看他笑。 她从地上用力抱住一个人，带着他飞起来的瞬间，几道攻击从她下方匆匆掠过，射向后面其他人。 她眉头一皱，身体又晃过去将那些人拖开，攻击刚好落在她脚边，直接炸出一个窟窿。 嘭！ “呼......” 苏千殷微喘着气，在炸裂声中升空，几个尖锐的石块穿过起伏的发丝，把她的耳背划出一道口子。 她呼吸一紧，手却始终抱着怀里昏迷的人。 “真傻。” 伊安望着空中那道纤直的身影，不知是想起什么，突然垂下手杖，暂时没有发动攻击。 “你以为你救的都是什么好人吗？” 他高声道，“忘了告诉你，我们巫师有一种看到人类过去的能力。” 苏千殷从他头顶飞过，稳稳落地：“那又如何？” “我看到你现在在救的这个人，小学的时候曾把同桌的钱包偷拿起来，放到后桌的书包里。” 伊安转过身，眼神诡沉，“他后桌是个特别内向的女孩，老师追究起来时，女孩一句话都不敢讲，导致老师以为她是心虚，把她父亲叫了过来。” 他故作停顿，继而又道：“女孩的父亲是个粗人，当时在教室外面直接打了女孩一个耳光，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苏千殷托着那人的脑袋，让他重新躺下，然后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女孩原本身体就不好，又被打了这么重的一个耳光，导致她后来走楼梯的时候突然晕乎乎的，整个人稍有不慎就摔了下去。” 伊安微微蹙眉，“因为她不敢面对同学看她的眼神，所以是趴在桌子上等所有人都走光后，才起身离开教室，结果没有人听到她摔下去的声音，就算门口的保安大叔远远地听见了，也不会留意，导致她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说完，他仔细地盯着对面小姑娘的脸，想从上面看到不一样的表情。 但他失望了。 苏千殷平静地站在原地，眸子里根本没什么情绪。 “我真的特别好奇。” 他不死心地问，“如果你提前知道你救的人是个罪人，你还会救他吗？” 苏千殷认真地看着他，突然一笑：“如果我跟你老师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同时掉进水里，你会选择救谁？” 伊安不禁一愣。 “你不这是明知故问吗？” “是啊，我就是想帮你确认一下。” 她温声道，“你会选择救你老师，是因为她对你而言是刻在骨子里的存在，你不会救我，只是因为我跟你毫不相干，所以答案不就有了吗？” 伊安完全摸不清她的思路：“什么答案？” “你不救我只是因为心之所向不是我，无关对错，所以我选择救人也无关对错。” 苏千殷勾起膝盖，重新蹲下来，帮地上那人把散开的衣扣系起来。 “我不会在救人的时候去思考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因为他的世界与我毫不相干，只是他恰好路过我的世界被我发现，而在我能看到的范围里，我选择对他伸出了援手。” 她抿了下唇，笑容很亮。 “仅此而已。” 第258章 在我打倒你之前 伊安神情一顿。 他能看见人类的过去，意味着他也能看见苏千殷的过去。 他从苏千殷幽澄的眸子里，看见她曾扑过去抓住许惠的手，也曾毫不犹豫地挡在毕司珏面前。 她救人的瞬间总是唐突又温柔，没有任何征兆，但是胜过任何征兆。 伊安回过神来，慢慢举起手杖，准备再次发动攻击时，手臂却突然僵住。 “你......” 他看着蹲在地上神情专注的小姑娘，瞳孔瞬间放大。 就在刚刚，他从苏千殷的过去里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浓烈的火光中，还是少女模样的沈眠，浑身是血地趴在火焰边缘。 “不......不要！” 她挣扎着爬起来，眼角滚落血泪，脸上是伊安从未见过的恐惧。 “啊！” 她抱着头嘶喊一声，拖着焦黑的裙摆，不管不顾地就要冲进火海时，身后猛地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莫翼。 他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沈眠，无论她怎样掌中蓄力，怎样狠狠打在他胸口上，他都始终没有松手。 “希澜......” 莫翼吐出一口鲜血，双脚都被用力前进的她拖了几步。 “那不是你的世界......你根本不应该去那里！” “放开......放开！” 沈眠哭喊着，拼命往前又被拉了回去，嘴里还吞了好几口浓烟。 她低下头，咬着牙咳嗽起来，双手却依然推着他堵在自己腰前的手臂。 “求你了......我求你了......她明明没有死！她在看着我！她还活着！她在等着我进去救她啊......” 火势越来越猛，最终模糊了画面。 伊安只能看到这里。 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在苏千殷的过去里，会看见沈眠两千年前的模样。 “你跟我老师，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 伊安怔怔地问道。 苏千殷轻轻抬头，碎发吹散间，耳背上那道伤口已经愈合。 “七年前在医院里，我跟她好像见过一次。” 她面不改色地说，“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印象。” 伊安缓了缓。 “我一开始以为老师在意你，是因为你跟那些懦弱的人类不一样，可我现在突然觉得，我老师会在意你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因为你老师已经被你弄晕了。” 苏千殷没什么表情，“你应该把她叫醒，当面问她为什么在意我，而且态度要好一点，你才有可能得到正确答案。” “我会叫醒她的。” 他说着，又露出恶劣的笑容，把手杖高高举起，“在我打倒你之前。” 眼看着他要再次发动攻击，李司黍突然握住苏千殷的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 嘭！ 地面瞬间一晃。 整栋楼也跟着震了一下。 正在另一边和毒苹果打得不可开交的付良澄，随着地面的震动，刚好踩到楼梯边缘。 付良澄开口想说些什么，毒苹果却张扬着四肢，没得商量地扑向他。 啪—— 于是两人脚底一滑，都摔了下去。 “喂......你们！” 毕司珏赶紧站起来，满脸担忧地跑到楼梯前，想要查看一下死活。 两人下坠的位置原本是势均力敌。 在落地的瞬间，付良澄却猛地抱住毒苹果。 他把自己的背转向地板，直接当了她的肉垫。 砰！ 付良澄疼得闷哼一声。 幸好在坠落的时候，他反应迅速地踢中了一个台阶，减少了冲击力，否则他现在指不定要昏过去。 第259章 毒 毒苹果晕乎乎地趴在他身上，眼皮颤了下，缓过神来后，猛地按着他的胸膛坐起来，挥起拳头砸向他。 毕司珏瞳孔一震，正要跑下楼，就见毒苹果的拳头突然停在付良澄额前，然后慢慢松开。 “合作愉快。” 她认真地摊开手掌。 付良澄用力抓住她的手，艰难地直起身体。 毕司珏张了张口，直接愣在台阶上。 什么情况？ 打一架很愉快？ 大人的世界......他果然不懂。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吗？” 付良澄忍着后脑勺的疼痛直奔主题。 毒苹果把头发撩到脖子后，温柔地说：“跟你一样，都是来保护他的。” “你们组织的计划是什么？” “炸了医院。” 听罢，付良澄瞬间就坐不住了。 他扭动双腿，扶着毒苹果的肩膀，慢慢站起来：“你的意思是这家医院已经被安了炸弹？” “是的，而且已经启动了。” 毒苹果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也跟着他起身，“现在距离爆炸只剩下一个小时不到。” “你为什么不早说？” 毕司珏神情紧绷地跑下楼，站在她身后，“你要是能跟他少打一会架，我们就会多一点时间啊！” “没用的。” 毒苹果突然抬手，把手背转向他们。 因为刚才只顾着打架，付良澄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这是？” 付良澄已经有了不好的联想。 “组织送我的生日礼物，里面装有小型毒针，如果我不能在爆炸前把他抓回去，无论我人在不在医院里，我都会死，因为我已经失去了他们的信任。” 毒苹果淡淡一笑，扭头看向已经愣住的毕司珏。 “羊皮，在那个组织里，被魔鬼牵制住命运的人不只有你。” 她勾着红唇，晃了晃手背，“很多拼命活到现在的人，听从组织的安排踩在刀尖上做事，也只是为了活着。” 毕司珏看着满脸笑容的她，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毒苹果见他没有反应，慢慢放下手：“没有及时跟你们合作，是因为我想借打架的时间考虑一下，我到底要不要为你们送命。” 她知道自己的命没什么价值。 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活在组织的监视下，每天看着他们拖着不同衣服的人进来，手里还举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那时候的她什么都不懂，在组织成员给那些人强行喂药时，大哭着自己也要吃糖。 后来还是保姆出现，给她拿来一盒巧克力，她才勉强不哭了。 “这是什么糖？” 她指着那几颗被人挣扎时弄到地上的药囊。 保姆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拿起纸巾帮她擦了擦嘴：“毒。” 她皱着眉，推开保姆的手：“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但是它好吃吗？” “你长大后就知道了。” 保姆只是用冰冷的手，摸了摸她弱小的脑袋。 再后来。 她躲在桌子下玩捉迷藏时，亲眼看见保姆被关进房间里。 她刚想出声，就看见保姆也被人喂下了那种她不喜欢名字的糖。 真奇怪啊。 她那天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保姆都说了糖是甜的，那为什么保姆吃了糖，会躺在地上哭呢？ 她等那些人都走了之后，才爬过去用力推着保姆的身体。 她很心急，想让保姆睁开眼睛，告诉她那种糖是不是不好吃。 可是保姆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也没有给她送过巧克力。 第260章 毒苹果 保姆被几个男人粗暴地拖走了。 她还懵懵懂懂地流着泪。 组织正式开始训练她，是她十六岁的时候。 他们给她的第一堂课，就是吃饭。 三碗饭，两碗有毒，一碗没毒。 他们让她自己选。 毒苹果记得自己那时候，先是迷茫地坐在桌子前，什么也不敢动。 但是肚子很快就饿了，她看着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碗，最后咬着牙，拿了个大盘子，把所有碗都端起来，走进厨房。 她知道这堂课的规则，就是必须自己选择，但是组织并没有说过，这几碗饭只有她能吃。 厨房里正趴着两只软乎乎的黑狗。 它们是她从小的玩伴。 保姆离开以后，她每天的乐趣就是躲在厨房里，有时会抱抱它们，有时会跟它们一起趴地上。 然而现在，她却端着盘子，带着陌生的笑容走向它们。 离门最近的那只黑狗最先爬了起来。 她把其中一个碗放到它面前，手臂还在颤抖。 她其实很希望它吃了不要有事，不然它的伙伴也要被牵扯进来。 但是事与愿违，她亲眼看着那只黑狗埋头吃了几口后，身体开始抽搐，然后就倒在地上痛苦地滚动。 她眼眸微垂，把这碗饭拉到身后，从而排除了一个选项。 等它安静下来后，她又端起一碗饭，朝爬在煤气罐边的另一只黑狗走去。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 这只黑狗仿佛看出了什么，突然大声叫起来，跑到倒地的黑狗身边，用脑袋蹭了蹭它的身体。 她转过身，依然朝它们走去。 结果还活着的黑狗猛地晃起尾巴，飞快地跑出厨房。 她端着饭的手一顿。 她慌了。 心里只有一个残忍坚定的念头，它不能走！ 这场追逐的最后，是她面无表情地跪在草地上，亲手扒开黑狗的嘴巴，把那碗饭灌进去，手臂上还有几道明显的抓伤。 黑狗嘶叫几声，挣扎着咬伤了她的手指，但是很快就松开嘴，跟它的伙伴一样倒在地上。 身后传来清脆的掌声。 她有些失神地转头，看见给他上课的男人站在阳光下，如同披着羊皮的恶狼在向她招手。 而在男人深邃的眼眸里，她似乎也看到了变成恶狼的自己。 狼狈，不择手段。 “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美。” 男人满意地向她伸出手，“去往地狱的路上，本来就不适合留恋其他，这些没用的感情你要开始学会把它们当做利器，能在关键时刻让别人听从你的安排，才是感情最好的使用价值。” 她神情一恍，抓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现在我要给你一个新的名字。” 男人微笑着低头，仿佛在给她伟大的施舍，“你以后就叫毒苹果，我要你学会用自己光鲜亮丽的外表，去俘获目标的理智，从而把他们引进陷阱。” 她点点头，学着他露出优雅无害的笑容。 “我该怎么做？先生。” ...... 毒苹果慢慢回过神，才发现付良澄不知何时蹲在了她面前，手里拿着她掉在楼上的那只鞋。 “抬脚。” 付良澄沉声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抬了脚。 除了那个男人，她对其他人还没有这么听话过。 付良澄抓着她细嫩白皙的脚，帮她把鞋子穿回去。 “我不知道怎么帮你把戒指取下来。” 他说，“但是如果你执意要送命，我会帮你报仇。” 第261章 这是什么毒 毒苹果收回脚，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我差点就要感动了。” 她轻声说，眼尾微颤，“可惜我不配，我的手上有好多条人命，如果我这次死了，也算是我罪有应得吧。” 付良澄用手撑住地面，慢慢站起来：“你有罪，不代表他们杀了你就没有罪，我不会让你孤身一人去地狱。” “去地狱的事情以后再谈，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先把炸弹找出来。” 毕司珏绕过毒苹果，站在他们中间，“我不觉得组织会把炸弹的位置告诉你。” 毒苹果看了一眼他的左眼，脸色有些起伏：“他们确实没有告诉我，但是这么大一个医院，我不觉得我们能在爆炸前找出炸弹，并且拆掉它。” “兵分两路吧。” 付良澄抬眸，意外地说，“我去找炸弹，你带毕司珏走。” 毕司珏愣了一下，毒苹果没忍住笑出声。 “你就这么相信我？” 她眉头一蹙，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重新拿起镜子，左右照了照。 “你就不怕我是为了获取你的信任，然后把毕司珏带给组织吗？” 毒苹果放下镜子，把额前的卷发撩开，露出温邃的美眸。 付良澄反问她：“那你会吗？” 毒苹果看着他几秒，笑容像是败下阵来，淡了许多。 “不会。” 她举起镜子，用另一只手把镜面狠狠扒开，毫无留恋地扔到脚边，发出清颤的碎裂声。 毕司珏瞳孔一缩，惊讶地看着她从镜子里抽出一包透明的小袋子，里面放着几根毒针。 “这些给你。” 她迈开长腿走过去，递给付良澄，“关键时刻也许能帮你扭转战局，就算不能扭转，也能帮你拉几个人去地狱。” 付良澄也没客气，接过袋子塞进口袋里：“谢谢。” “那你的枪就留给我怎么样？” 她歪过头，看着被毕司珏小心地捧在手里的枪，“我如果要带他逃亡，光靠毒可不行，因为我的毒物只有近身才能使用，如果对方是拿着枪躲在墙壁后，我就束手无策了。” 付良澄面不改色地说：“这是局里配给我的枪，如果我给你了，那我怎么交代？” “很简单啊。” 毒苹果突然凑到他面前，手腕弯了弯，衣袖下滑出一根毒针，被她的手掌包裹住。 她撩起手腕，用手指夹着毒针，快速往他脖子划去。 “喂......” 毕司珏下意识就要抓住她的手，却被付良澄一个眼神制止了。 毒苹果没有很用力，毒针划到他的脖子立即离去。 付良澄表情不变，抬手摸了摸脖子上轻微的伤痕：“这是什么毒？” “能麻痹身体的毒。” 她收回毒针，“你放心，我只让你碰到了一点，对你的身体不会有危害，只是你会有几分钟的时间感觉浑身无力。” 话音刚落，付良澄就特别淡定地倒了下去。 毕司珏赶紧扯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怀里拉。 “......真重。” 毕司珏眸子沉了沉，任由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毒苹果注视着这一幕，眼里突然冒出些许不明的笑意。 “你们两个还真是在乎彼此呢。” 她顿了顿，又说，“有了这道伤痕的证明，你就可以说是被我偷袭才丢的枪，而且楼道里的监控已经被我弄坏了，你也不用担心会暴露。” 第262章 保护姐姐天天向上 付良澄这边已经停战了。 苏千殷那边却还在跟伊安打斗不休。 嘭！ 伊安快速挥着手杖，甩出好几个火球。 苏千殷想跳开，却又收回了脚。 她知道躲避会有什么后果，火球会直接把她身后的位置炸崩，甚至还会殃及医院。 所以她选择站在原地，张开手掌，硬生生地接了这几个火球。 唰—— 她瞬间被击退，整个人狠狠地撞在墙上。 砰！ “小怪物......” 苏千殷忍痛眯了眯眼，看向手背上几道焦黑的伤痕。 她能感觉到李司黍在接住火球的时候，力量明显被消弱很多。 看来巫术真的是他的克星。 旁边传来恶劣的笑声，莫翼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司黍。” 他把手背在身后，高声道，“重逢这么久，我都忘了问你，在九幽灯里过得还好吗？” 苏千殷皱眉，刚想开口说话，就感觉身体猛地一空。 她轻轻抬眼，看见李司黍已经化成人形站在她面前。 他抿着唇将她拉入怀中，神情是那样冷漠坚定。 “怎么？” 莫翼还在那边冷嘲他，“不敢回答我的话了吗？” “不好。” 李司黍认真地抱着小姑娘，没去看莫翼挑衅的表情。 “我过得很不好。” 他承认得如此干脆，倒是让莫翼的笑容一僵。 “难道你现在不想杀了我吗？” 莫翼不死心地说道，试图蛊惑他的理智，“你就没有一点愤怒吗？被困在那里的所有白天黑夜，你都觉得无所谓了吗？” “我很想愤怒，但是......” 李司黍垂下手臂，小心地摸着苏千殷的手背。 看着那几道伤痕逐渐愈合，他的神情越来越温柔。 “姐姐说过，要下地狱也要下自己的，下别人的干什么。” 他松开苏千殷的手，重新抱住她纤直的腰，那双紫眸就像艳邃的星空，跟她的眼睛一样漂亮。 “所以我改变主意了，两千年前你给我的地狱，我不打算记很久。” 他沉声道，“现在的我只想保护姐姐，天天向上。” 莫翼嘴角扭曲，想嘲讽他却怎么也憋不出话来。 苏千殷扬起下巴，伸手用力回抱李司黍，眼里有着温柔和自豪：“天天向上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李司黍轻笑了一声，用下巴磕着她的肩膀：“几天前听路过的小朋友说的。” “你们抱够了没！” 被无视的莫翼忍不住跺了跺脚。 就在他想把地板跺烂时，李司黍把苏千殷抱了起来：“没呢。” 伊安瞳孔一压，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展开翅膀。 “别让他们跑了。” 他冷沉的声音点醒了莫翼。 “别挣扎了李司黍，你根本打不过我们巫师！” 莫翼咬牙切齿地飞在伊安后面，手掌开始蓄力。 “谁说我要挣扎了？” 李司黍眉头一挑，抱着有些愣怔的苏千殷，两脚脱离地面，越过倒地的人群，朝门口飞去。 伊安挥动手杖，周围瞬间冒出许多小小的蓝色光点。 随着手杖越挥越猛，那些光点变成了漫天的水晶锥，全都朝李司黍的方向追过去。 李司黍在空中稳住身体，转身看着越来越近的水晶锥，意外地没有躲闪。 “李司黍，这么自信可不太好啊！” 莫翼挥起手掌，眼看着就要发动攻击，李司黍忽然笑了。 下一秒，他带着苏千殷晃了个身，后脚跟踩在了一根飞来的水晶锥上。 借用水晶锥依旧在往前飞的冲击力，他做出一个漂亮空翻，同时把苏千殷松开。 苏千殷掉下去的瞬间，被一股力量托着，刚好坐在那些水晶锥上，跟它们一起往门口飞去。 而空翻过去的李司黍，直接落在了莫翼身后。 ......不好！ 莫翼根本没来得及转头，就被李司黍踢了一脚。 第263章 她在害怕 唰—— 莫翼被踢向了正要转头的伊安。 啪！ 伊安的身体抖了一下，翅膀无情地扇过莫翼的脸。 “小怪物......” 苏千殷瞳孔一缩，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那些密集的水晶锥正托着她的身体，眼看着就要出门，伊安突然转身把手杖举向她。 噼啪！ 门口升起许多粗长的荆棘，疯狂地朝她背后涌去。 苏千殷很想做点什么，但是那股熟悉的力量一直拉着她，让她稳稳地坐着无法动弹。 李司黍瞬间飞过去，粗暴地扯住伊安的脖子，从后面抓着他的手杖，毫不犹豫地往地面砸去。 莫翼刚回过神，就发现空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放开！” 伊安拼命扇动翅膀，可是被李司黍死死地压着，根本无法把翅膀从他手里抽出来。 莫翼绷着脸想飞下去帮忙，就看见李司黍勾起唇角，强行把伊安的手杖扭到一旁。 咻—— 那些荆棘在碰到苏千殷的前一刻，全都随着手杖的方向拐了个弯，门口顿时没了阻碍。 苏千殷成功坐着水晶锥出去了。 “李司黍！” 她大喊一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他远去，终于失去了冷静。 砰！ 两道身影交缠着落在地上，发出震颤的声响，苏千殷的眼皮跟着跳了一下，浑身突然发僵。 是的。 她在害怕。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怕过了。 李司黍按着伊安挣扎的胳膊，有些吃力地扭过头，眼神冷沉，却还是冲着门口露出微笑。 “姐姐，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这里的地狱我待着就好。” 他伸出一只手，用力挥向门口，那些水晶锥瞬间化成粉末。 苏千殷被他的力量带着落地。 他继续挥动着手，食堂的门开始慢慢关上。 苏千殷怔了怔，反应过来时，从门缝里看见的最后一幕，是莫翼从上空扑向李司黍...... 她沉下脸，猛地转身，踩过那些水晶碎渣直接跑走。 从李司黍松开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的打算。 他要自己去对付恶魔。 苏千殷红着眼眶往前跑，即使担心到了极致，她也没有回头，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承认自己很想破门进去，很想看看他有没有事，但要是真这么做了，除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又能改变什么？ 李司黍对她很重要。 她对李司黍也同样重要。 只有她好好的，李司黍才会放心去战斗，万一连她都犹豫和不安了，恐怕对他来说才是真的地狱。 苏千殷跑进医院的大楼里，彻底远离了食堂。 也幸亏她跑得快，就在她刚离开的时候，有几根荆棘从门底下强行钻了出来。 带头的那根荆棘左右摇摆，上面还睁开了一只眼睛，血红色的眼珠子疯狂转动，似乎在捕捉苏千殷的身影。 结果它失望了，眼睛慢慢闭上，又从门底缩了回去。 食堂里，伊安正掐着李司黍的脖子，腾空而起把他甩到墙上，身后升起许多根荆棘扎进墙面，完全把他能挣扎的位置堵住。 “这应该不是你的本体吧？” 伊安伸出手杖挑起他的下巴，眼神有些不屑，又有些别样的情绪。 “靠自己的灵魂就想保护那个女孩......” 少年低声道，“真是不自量力。” “你一点都不了解她。” 李司黍被困在满墙的荆棘中，温柔地勾了勾唇。 “她很聪明，会帮我保护好自己的。” 第264章 这两件事我都要做 苏千殷来到大厅的时候，看见导诊台前聚集了很多病人。 他们神情慌张，拍着桌子在嚷嚷些什么。 坐在导诊台的护士脸色也不是很好。 她理了理白大褂，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安抚他们，苏千殷却眼尖地瞧见她的手也在抖。 而苏千殷没有发现的是，就在她的身后，付良澄正把外套的衣领拉起来遮住下巴，低着头穿过人群，绕到墙壁后举起手机。 “现在的情况大致是这样，很多人知道有人被劫持的事情，想要立刻出院，但是医院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 他压了压声，“不能贸然让医院的人撤离，如果犯罪组织一直在盯着医院的话，很有可能会惊动他们，导致炸弹被引爆。” “可是你不觉得把医院的门关上，也会让他们生疑吗？” 许佳羽在手机那头火急火燎地说道，还能隐约听见她敲击键盘的声响。 付良澄叹了口气，慢慢曲起一只腿，靠在身后的墙上。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原本我是想借突发的劫持事件，让所有人在门外没有警察的情况下也能主动撤离出去，这样才不会打草惊蛇。” 他捏了捏眉心，扭头看着外面躁动的人群，“但是我没想到那个组织连炸弹都准备好了，是我低估了他们的......” 话还没说完，付良澄突然收住声，愣愣地看着大厅的某一个方向。 许佳羽眉头一紧，连键盘都忘了敲，把手机从桌上快速拿起来，关掉免提放到耳边：“怎么了？” 付良澄沉下脸：“没怎么，就是看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不好好上课的小姑娘。” “......” 许佳羽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感觉心里的苦涩已经涌上喉头，可她还是抿了抿唇，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并无异样，“留在医院里找出炸弹，还是先去保护你的小姑娘？” “这两件事我都要做。” 付良澄收回视线，低头把衣领散开的扣子系好，“我先挂了，你帮我转告局长，让特警大队坐普通的车过来，毕竟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没有任何资料的辅助下，我无法轻易揣摩那个组织的心理。” “我知道，现在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激怒他们。” 许佳羽面色凝重地起身，看着电脑旁边的空杯子，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倒杯水来缓冲一下。 付良澄认真地笑了笑：“谢谢，跟你说话总是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过渡。” 他这通电话之所以没有打给他的手下，是因为他清楚洛鄞跟李瑞的性子，肯定会先说一堆担心的话，再慌忙地进入正题。 到时候他需要安抚他们的情绪，就会浪费不少时间。 而他没有打给付恩柒，则是出于他的私心。 这次的任务很危险，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站着从医院里出来。 虽然平日里，他总会跟付恩柒拌拌嘴什么的，但是遇到生命攸关的事情，他第一时间会选择避开家人。 所以他打给了许佳羽。 他知道她的性格很直，做事也是风风火火的，但是关键时刻找她会特别靠谱，因为她从不会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 付良澄最佩服她的就是这一点。 毕竟换做是他，感情这种东西无论在什么场合，他都没有办法做到绝对控制。 第265章 爱不爱的重要吗 挂完电话后，付良澄迅速转身，绕过一个正在拖地的清洁阿姨，朝苏千殷大步走去。 很不巧的是，被他拿枪吓过的那个护士此刻刚好摸着墙壁，昏昏沉沉地走出洗手间。 当她抬头看见他的背影时，瞳孔狠狠一缩。 她认得这件衣服！ 护士脸色煞白，站在原地抱住双臂，牙齿不断地抖动，急促的喘气声正在把她的理智当做乐弦。 周围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她，那些不知情的声音又噪又冷。 眼看着付良澄就要走进人群，她终于拖动僵硬的双腿，跑到门口抓住一个保安的手。 苏千殷似乎听见什么动静，慢慢转过身，看到付良澄正在朝自己走来。 然而她注意到的并不是付良澄，而是付良澄身后，那个拉着保安满脸惊恐地跑过来的护士。 “苏千殷。” 付良澄沉声唤道，伸手刚要拉住她，就见她毫不犹豫地踮起脚。 啪—— 付良澄被她狠狠打了一拳。 护士惊了，连忙刹住脚步，被她拉过来的保安差点撞上她的后背。 很多人都看向这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付良澄捂着脸，疯狂眨了好几下眼：“你......”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医院？她进手术室前一直在等你！” 苏千殷突然抬高音量，“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有多爱你？” 付良澄又懵又委屈，却硬是接上她的话：“我为什么要知道她有多爱我？” 苏千殷眼眸暗了暗：“我知道你就是不想知道她有多爱你。”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知道我就是不想知道她有多爱我？” 付良澄神情复杂地反问。 “爱不爱的重要吗？” 苏千殷眉头一挑。 付良澄：“不是你先提爱的吗？” 苏千殷：“我提爱你就爱了吗？” “你不提爱我怎么知道爱不爱？” “你刚不是说不想知道吗？” “......” 付良澄深吸一口气，“我说我为什么要知道，没说我不想知道。” 苏千殷沉着脸转身：“我不管你是为什么要知道还是不想知道，既然你不爱她，我就不跟你废话了，如果她醒不过来，我们这辈子都别见面了！” 说罢，小姑娘红着眼眶推开人群，转身就往楼道那边跑去。 “等......等等！” 付良澄配合着追上去。 “我爱的明明是你啊！你别跑，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边喊边跑，“你能不能跑慢点，这里的地板刚被拖过，你跑这么快摔了怎么办？” 护士：“......” 围观群众：“......” 怎么感觉他们刚刚好像看了一场狗血言情剧？ 保安怀疑地看着呆若木鸡的护士：“你确定他就是那个嫌犯？” 护士比他更怀疑自己：“我......应该是看错了吧。” 而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付良澄已经跟着苏千殷来到了楼道里。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绝对不会帮你。” 苏千殷眉头紧皱，“那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付良澄总算反应过来了。 他一时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抓我？”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你来找我之前，我听见旁边的人在说医院里有人被挟持了。” 她平静地说，“而那个护士带着保安过来的时候，我看见她盯着你的后背在说话，从她的口型我基本可以判断出，她把你当成了嫌犯。” 第266章 是我们 付良澄靠着墙壁，把手搁到脑后：“既然是做戏，那为什么要打我脸呢？公报私仇啊这是？” “私仇我自己会报，还用不着跟你玩阴的。” 苏千殷拍了拍鞋面上的灰，迅速站起来。 “我看那个护士的神情很可怕，明显是被吓得不轻，所以如果她认定了你是嫌犯，我就算找个借口带你走，她也会让保安抓住你。” 她淡淡地说，“而我打你那一拳正是为了打消她的恐惧，毕竟没有谁会觉得一个敢在医院挟持他人的嫌犯，会乖乖站着被人打。” 付良澄故作委屈地低下头，长睫微垂，遮着眼里的笑意：“但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打我脸啊。” 苏千殷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你应该庆幸我没有打你嘴巴。” 他慢慢抬头：“这又有什么讲究吗？” “我们嘴巴上唇，是硬骨和鼻软骨的交接处。” 她伸手认真地摸过嘴唇，“这里的神经很靠近皮层，是脸的要害部位之一，如果我那时候打到你这个位置，你就不能站着跟我说话了。” 付良澄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弯了弯唇：“好吧，长知识了。” “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千殷眼下只想关心正事。 付良澄的笑容忽然消失。 “就是我们上次说过的那个犯罪组织。” 他沉声道，“他们打算毁了这家医院，而且已经安好了炸弹，距离爆炸只剩一个小时不到。” “是吗......” 苏千殷眉头一紧，“那你为什么还如此淡定地站在这里？不应该是赶紧去找炸弹吗？” 付良澄拧了拧眉头，神情复杂：“如果我现在去把医院的每个角落找一遍，我相信你也很清楚，时间根本不够。” “那你打算就这样坐以待毙？” “那倒不是，我已经排除了几个地方，首先是通风管和下水道，我觉得这些隐蔽的地方是最不可能的。” 他把手放下来，看向楼道外面，眼眸深了深，“如果是普通人放炸弹，都会选择最隐蔽的地方，但是那个组织不一样，他们行事特别张扬，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无视警方。” 苏千殷点了点头：“我懂你的意思，既然他们已经决定要毁灭医院，就是做了充足准备，所以他们根本不会在意炸弹会不会被找到，只会在意毕司珏会不会逃出医院。” “没错......” 付良澄一开口，才猛然意识到什么，“你知道了？” “嗯。” 苏千殷低头理着衣角，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还活着。” 付良澄也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原本我是想等帮医院度过难关，再去告诉你这件事的。”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会被提前牵扯进来。” 苏千殷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靠在墙上。 “谢谢。” 她轻轻地说。 付良澄伸手刚想拍拍她的脑袋，却意识到时间紧迫，又把手缩了回来。 “你能帮我找到炸弹吗？十分钟内如果找不到，就放弃吧。” 他已经想过所有后果，“我会把医院的人放出去，哪怕惊动那个组织，我也不能让其他人跟着我送命。” “不是我，是我们。” 苏千殷突然转身，抓起付良澄的手腕，把他一直戴着的那条红绳脱下来。 “十分钟找到炸弹的概率几乎为零，但是不代表没有概率，就从这一秒开始创造奇迹吧。” 没等付良澄反应过来，她就已经用红绳盘起头发，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第267章 规律 苏千殷跑到大厅的中央，迅速环顾四周，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天在花店的对话。 “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因为他们没有我种的花好看。” “他就是个恶魔！” ...... 没错，恶魔。 苏千殷眯了眯眼。 不单单是花店的凶手，整个组织都是恶魔。 他们也确实有成为恶魔的底气。 从之前那场宴会就可以看出，他们资源庞大，拥有很多毁灭性武器，连国外都有帮手。 当初毕司珏吞进去的药，也是犯罪组织派人潜进警局带给他的。 如此胆大的做法，还能全身而退，证明组织里缺少不了科技方面的人才，毕竟一场犯罪最大的阻碍就是监控，需要有人破坏它。 唯一的不足就是他们行事越张扬，越会暴露自己的规律。 苏千殷从坐着玩手机的身后走过，目光一瞥，看到了屏幕上角的时间。 十分钟的限制，已经过了一分钟。 苏千殷眸色微沉，继续跑起来。 她觉得这个组织不仅仅是在犯罪，更像是在进行一场盛宴，他们想利用这种大规模的混乱，让自己站在高处指挥其他人的命运。 而且他们还有很多犯罪者没有的特点，就是能把自己也赌进去。 这是苏千殷在花店里感觉到的，那个男人即使被她压倒在地上，眼里依然有着快感。 她喘了口气，扶住楼梯把手，回想了一下案发现场。 就在那条冷寂的巷子里，死去的孩子身上除了一把刀，没有任何清理的迹象。 凶手根本不怕把证据落在现场，也不怕事后被追捕。 这就是规律。 苏千殷离开大厅，跑上了二楼。 她不会去查看医院的角落，因为她自始至终都不觉得，组织会把炸弹安放在某个地方。 苏千殷停在二楼的接待台旁边，跟之前一样，打量着人群。 这场人流庞大的毁灭盛宴，与其说被犯罪组织安放了炸弹，不如说是他们把炸弹带进来了。 这么想着，苏千殷再次掉头，跑上了三楼。 她之所以有这样的把握，是因为她意识到犯罪组织这次针对的不是一个固定群体，而是群体中的毕司珏。 比如之前那场宴会，犯罪组织针对的就是群体，别墅里的所有人都被盯上了，所以炸弹在哪都无所谓。 但是毕司珏只有一个人，是个无法确定位置的因素，他有可能在爆炸之前就离开医院。 苏千殷能想到这一点，意味着犯罪组织也能想到。 所以她正在尝试把自己当成一个犯罪者，去推算他们的行动轨迹。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尝试竟让她想起了七年前，她在昏暗的厨房里，踩着椅子拿走冰箱上的打火机。 那时候的她大胆冷漠。 就像一个犯罪者。 苏千殷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来到了第四楼。 她想，如果她也是那个组织的人，就不会选择把炸弹安放在任何地方，而是会亲自带着炸弹，隐藏在人群中，等待这场盛宴的来临。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接待台的护士刚起身，她就抬脚离开了那个位置。 ......找到了。 苏千殷忽然一笑。 就在她望过去的地方，有个坐着轮椅的老人正在低头翻书。 第268章 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出去 苏千殷立刻走向那个老人，眼里带着不明的笑意。 她并没有发现，此刻就在走廊拐角处，有个把帽子往下压的人正靠着墙壁，探出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又快速缩回去。 “走吧。” 毒苹果柔声说着，就跟哄孩子一样，伸手拉了拉毕司珏的衣袖，“你们现在不适合见面，组织的人随时都在找你的踪迹，如果你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会变得跟你一样危险。” “我知道。” 毕司珏盯着苏千殷的背影，目光一刻也不肯离开，“但我就是想看看她，哪怕只有一会。” 毒苹果笑道：“其实你很想知道她是不是为你而来，对吧？” “如果她真的是为我而来......” 他稍作停顿，面色有些阴沉，“那我会恨死自己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可就有点嫉妒她了，一个只能帮你挡枪的小姑娘，怎么能比得过能帮你开枪的人？” 毒苹果故意抿唇，勾起胳膊搭在他肩膀上。 毕司珏没犹豫地往前一走，避开她的胳膊：“我不想欠你人情，如果你反悔了，想把我带回组织，我不会反抗，但前提是得先把炸弹解决了，我才会乖乖跟你走。” “傻子。” 她没收回胳膊，直接在他背上敲了一拳，“我能救你第一次，就能救你第二次，而且你忘了我那天在警局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毕司珏瞳孔一紧，总算舍得把头转过来：“什么话？” “你觉得我看起来是需要逃跑的人吗？” 毒苹果伸出手背。 那枚戒指牢牢地套着她的手指，就像是困住希望的枷锁，挣脱不开的还有紧随其后的深渊。 可她脸上没有一丝惧怕。 “我，唐纤，永远不需要逃。” 这是她第一次抛开代号，说出自己的名字。 “命运如果要将我碾碎，我就要在被罪恶埋葬的前夕，给那些恶魔杀出一条血路，我会让他们知道断掉的针头也能扎人！” 毒苹果突然激动起来。 毕司珏愣了，没想到会在她眼里看见如此深的恨意。 他还记得刚进组织的时候，接待自己的就是毒苹果。 那天的她穿着一件紧薄的黑裙，嘴里叼着毒针，就像把深渊踩在脚底的女王，冰冷而耀眼。 毕司珏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很不好接近。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毒苹果是个钻研毒药的科学家，经常因为实验不尽人意，在组织里踩着那些废纸发脾气。 但是她发脾气从不动嘴，只动手。 把毒针举到对方脖子边的那种动手。 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毒针也会把针头对准恶魔。 “羊皮。” 毒苹果缓了缓，重新露出笑容，抬手爱怜地摸着他的左眼。 “你要好好活着，这些在努力保护你的人，一定都会关心你冷不冷，但是我除了你，没有人会关心我冷不冷。” 她温声道，手指抚过他的眼皮，将他额前的碎发理顺，“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出去，我打算去买件新衣服，你跟我一起去吧。” 毕司珏眸色微动，刚想回答，却被她用手指堵住了唇。 “嘘。” 毒苹果沉下声，“还是算了。” 他怔了怔，看见她红着眼眶，笑容却越来越温柔。 “你别跟我一起了，我是个毒品，靠近我的人会对地狱上瘾的。” 她说得很轻巧。 如果不是看见她流泪了，毕司珏真的会佩服她内心强大。 他叹了口气，伸手刚想帮她擦掉眼泪，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第269章 谁给你的本事 毕司珏转身看过去，瞳孔瞬间收紧。 原本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猛地站起来，举枪对准了苏千殷，脚底踩着一本破旧的书。 周围的人掉头就跑，只剩几个护士躲在接待台的桌子下。 苏千殷面无表情地站着，枪口已经逼近她的额头，但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是的，她不能动。 不然枪口就会对准其他人。 得等那些人都逃出去，她才能想办法脱身。 毕司珏瞬间失去理智，掏出付良澄给他的枪，就要冲出去，身后的毒苹果连忙把他抓住。 “......唔！” 他被她强行捂着嘴，往后面拽去，举起的枪口也被她用手紧紧挡着，导致他开不了枪。 老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向走廊的拐角处，唇角微微勾起。 “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你都能这么冷静？” 他收回视线，嗓音温和低哑。 苏千殷眉头一挑：“是你？” 这个声音跟花店的凶手一模一样。 “看来你没有忘记我。” “老人”伸手摘下假发，丢到地上，再粗暴地撕开布满皱纹的假面，露出那张干净白皙的脸。 他笑得很冷，破坏他五官和谐的便是那双眼瞳，如死寂般的黑夜，森然而可怕。 不过奇怪的是，每当看向她时，他的眼神都会多出几分温柔。 “上次见面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 他用枪堵着苏千殷的额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我叫沈斯泽，很高兴认识你。” “认识你我并不高兴。” 苏千殷直言道，“我想你应该是故意把纹身露出来的吧？” 她举着双手，斜目看向沈斯泽皱褶的衣袖，露出的手腕上有着wer这几个紫色字母，剩余的都被衣袖遮住了。 昨晚解开暗号后，付良澄骑车带她回家的过程中，已经跟她说了很多犯罪组织的信息。 其中就包括组织的成员都有纹身这件事。 而她刚刚就是在他翻书时，看见他手腕上露出的纹身，才会察觉到他是组织成员的。 “不故意怎么把你引过来？” 沈斯泽稳稳地拿着枪，语调有点懒，“你确实让我很惊喜，我虽然事先想到会有人来找我，但却没想到来找我的不是警察而是你。” 苏千殷眸子微敛，表情没什么变化：“既然我给你带来了惊喜，也麻烦你回赠我个惊喜。” 沈斯泽也不知哪来的耐心，认真地问了她一句：“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告诉我，炸弹是否就在你的轮椅下？” ...... 啪！ 毒苹果猛地踹开门，拽着毕司珏闯进一个陌生的病房里。 刚从床上惊醒的患者，就被她投过来的毒针扎晕了。 紧接着毕司珏被她甩到床上，整个人倒在患者旁边，还没来得及起身，膝盖就被她坐住了。 “没收。” 她迅速把他手里的枪夺走。 “还给我。” 毕司珏双眸发红，伸手想要抢回来，却被毒苹果眼疾手快地抓住手腕，那把枪则是被她的后脚跟踢到床尾。 “谁说是你的？” 她轻笑了一声，“明明是那个警察送我的，小朋友玩枪可不好。” “你放开我！”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根本就挣脱不开这双如铁钳般的手，“她会死的！她会死的啊......” 毒苹果笑容一沉。 “羊皮，你给我听好了。” 她低下头，目光颤了颤，“我这人坏得很明确，除了你以外的人我都不想管，那个小姑娘最后会不会被一枪爆头，与我无关，剩余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想在爆炸前带你出去。” 毕司珏神情紧绷，不管不顾地说：“她要是死了，你就算把我带出去，我也不会活给你看......” “你够了！” 毒苹果手上的力度一紧，脸色突然扭曲。 “你以为地狱是那么好进的吗？！” 她高声质问，双腿死死地压着他不断动弹的膝盖。 “你的命就这么值得你被轻视吗？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谁给你的本事！” 她是真的怒了。 “我跟那个警察出现在医院里都是为了保护你！你现在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给谁听？” 毒苹果看着一脸茫然的他，怒吼声已经失去掌控，“我当年为了活着谁都可以杀！连陪伴我很久的那两只狗，都是我亲手把毒塞进它嘴里的！” 她越说越压制不住体内的暴戾，直接一拳挥了过去。 毕司珏下意识闭住眼睛，但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毒苹果那一拳砸中了他旁边的床铺。 “我现在又没有要求你杀人！我只是想让你活着！” 她喊到最后，竟然哽咽了。 “活着不行吗......” 第270章 赌局 毒苹果那边的局势不怎么好。 苏千殷这边也还在跟沈斯泽对峙。 “如你所愿，炸弹就在我的轮椅下。” 沈斯泽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我没算错，现在距离爆炸应该只剩十九分钟了。” 苏千殷晃了下脖子，看向他的脚底：“这本书我也有看过。” “哦？” 他微微抬脚，露出那本书的封面，上面画了一个死婴，被许多骷髅头举到火光下，背景是恰到好处的黑色。 “故意扯开话题，是为了方便我后面的那个人攻击我吗？” 他又把脚放了下去。 不知何时从他后面接近的付良澄，身形猛地一顿。 苏千殷面不改色，没有半点被拆穿的尴尬：“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但我没有骗你，这本书我确实看过，而且我很喜欢书中的一段话。” 他挑眉：“哪段话？” “在深渊碰壁的人，只当是陷入绝境，却从未想过把壁破开，就好比在野林里挥着匕首的人，一只手困进猛虎的血盆大口里，他只顾着疼痛和绝望，却忘了此刻就是用匕首的最佳时机。” 小姑娘唇角一勾，瞬间伸手抓住沈斯泽握枪的那只手。 她在微笑，额头紧紧挨着他的枪口，整个人无畏地向他靠近。 沈斯泽把手指放到扳机上，刚要开口，突然感觉手背一痛，眼里划过些许怔意。 也就是现在，苏千殷用力把他的枪口扭过去，手里拿着的刀片露出尖角，擦着枪管过去，狠快地划过他的脸庞。 唰—— 沈斯泽发出一阵闷哼，偏头抬起另一只手，快速捂住脸上细长的血痕。 她是什么时候有武器的？ 他愣了片刻，不自主地开始抚摸那道血痕，眼神有些惊讶，又有些兴奋。 其实早在楼道里，苏千殷边跟付良澄谈话，边蹲下去系鞋带的那个时候，她就把塞在鞋底的刀片掏了出来，然后一直藏在手心里。 她不傻，不会觉得组织成员混进医院里，除了带个炸弹什么都不带，所以她也提前备好了武器。 付良澄抓住时机从后面扑过来，胳膊压着沈斯泽的肩膀，伸手绕到他胸前，趁他那只手放松的时候，攥着枪管使劲往上掰，避开苏千殷的额头，暂时让她失去了危险。 “......走！” 付良澄艰难地扯着手臂，眼看着下一秒就要被挣脱，苏千殷并没有如他所想那般离开。 她抽回手，张嘴咬住刀片没血的一头，敏捷地跳到沈斯泽身上，用手环住他的脖子，低头叼着刀片狠狠扎进他的颈动脉！ 付良澄顿时震惊了。 他凭着危急时刻的本能，硬是没有松开沈斯泽。 苏千殷静静地看着刀尖扎进动脉，鲜血逐渐往外冒。 沈斯泽终于把枪放掉，挣脱开付良澄的双手，快步往后退去。 小姑娘始终挂在他身上，嘴里的刀片也从未离开他的脖子。 他眉头皱了皱，脸色有些发白，飞快地把手伸进外套，从里面掏出毒苹果给他的麻醉针，反手就往他脖子上的那只手用力一扎。 哧！ 苏千殷神情一僵，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可她依然没有松口，刀尖在他脖子上越陷越深。 沈斯泽也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使劲扎着她的手背，几乎要用疼痛贯穿她的理智。 他们都在赌。 赌谁先失去意识。 第271章 不敢承认吗 付良澄回过神来，举起沈斯泽的枪，对着他的后背刚要扣下扳机，却意识到有些不对，收回手打开枪的弹匣一看。 果然...... 根本就没有子弹！ 付良澄脸色一变，把枪丢到脚边，迅速跑向他们。 然而就在这时，苏千殷的呼吸突然变弱，眼神也开始失焦，双臂无力地耷垂下来。 她嘴巴一松，刀片顺着沈斯泽的脖子掉下去，手臂成功被他扒开，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原本跑向沈斯泽的付良澄，连忙扭过脚跟，往旁边跌去，张开双臂稳稳地抱住倒下来的苏千殷。 沈斯泽也不好受，他捂着脖子上的血口，往后踉跄了一下，血液瞬间冒出他的指缝。 啪！ 付良澄抱着苏千殷砸在地上，后脑勺再次遭受撞击。 “苏千殷......” 他缓了缓，赶紧去查看怀里的她，“你没事吧？” “催......” 苏千殷艰难地张着口，声音微弱，几乎要被闷沉的空气抹去。 “什么？” 付良澄又怒又心疼，抬手抓住她受伤的那只手，眼里早已被汹涌的情绪染红，抱着她越来越紧。 “催眠......他会催眠......” 她咬了下唇，勉强稳住声音，“你赶紧......离......开这......” 说到最后，她渐渐没了声，麻木地躺在他怀里。 “苏千殷！” 付良澄瞳孔瞬间放大，用力抱着她坐起来，扭头看向前方，“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沈斯泽粗暴地擦了擦脖子，把手举到嘴边，用指尖沾到的血抹过嘴唇，撩起舌尖舔了下。 “我就是想让她当一会睡美人。” 他温声道，“不然怎么能把宝贵的时间留给我们呢？你说对吧，付良澄？” 付良澄强压着怒气站起来，把苏千殷放到旁边的公椅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两个接下来要做什么，打架？还是站着聊聊天？” 沈斯泽面色从容地走过去，轻轻踢开地上那本书，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把轮椅拉到身边。 “其实我看得出来，你跟我一样，都很喜欢这个女孩。” 他压了压声，眼神诡沉而认真，“如果不是相遇的时机不对，我想我们应该有机会成为朋友。” 付良澄立马松开苏千殷，转过身：“我没时间陪你废......” “是不是废话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淡然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把她关起来，又或者是封闭她的世界，让她离不开你吗？”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付良澄双眸猩红，怒吼了一声。 沈斯泽为他的情绪爆发鼓了下掌，迫切而兴奋地说：“怎么？不敢承认吗？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这一刻，付良澄突然僵在原地。 他看着沈斯泽幽亮的眼眸，一瞬间好像被吸进黑洞，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沉重。 “不敢承认吗......” “不敢......” 思绪混乱间，他隐隐看到摇摆的钟头，耳边不断被塞进温柔的话语，似安慰，又似蛊惑。 他动了动僵硬的指头，有那么一刹那，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很喜欢这个女孩，遗憾的是，你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你跟她是不可能的......” 沈斯泽抬起手背，晃动着钟摆的链子，一会轻一会重，似乎在挑逗付良澄的理智。 “我看到了你的不甘，你的痛苦，还有连你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恶意......” 他看着眼神逐渐呆滞的付良澄，露出满意的笑。 “承认吧，你想占有她。” 第272章 心魔 毕司珏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暂时安分地坐在病床上，看着倒地的护士，又看向换上白大褂的毒苹果：“真的要这样吗？” “时间紧迫，这家医院的其他人我管不了，但是你一定要出去。” 毒苹果系好白大褂的纽扣，拿出纸巾沾了些水，使劲擦了擦嘴。 “刚才坐在轮椅上的那个老人，跟我是同级别的组织成员，代号心魔，他是个恐怖的心理大师，擅长催眠和引导犯罪，我每回跟他碰面，都有种内心想法被看穿的感觉，不过时间一久，我也学会了该用怎样的伪装去面对他。” 她抿了下唇，把湿纸巾揉成一团，而被擦掉口红的嘴唇，看起来依然色泽艳润。 “所以我才拦着你。” 毒苹果往前走几步，跳到床上，把枪还给毕司珏，“如果让你拿着枪冲上去，很有可能几秒后，这把枪就会被你亲自送到他手里。” 毕司珏低头接过枪，另一只手垂在腿侧，慢慢抓皱了床铺：“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担心他会先开枪射伤苏千殷，再趁机催眠她。” 毒苹果轻叹一声，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羊皮，现在不是想她的时候，如果你奋不顾身地去找她，很有可能会阻碍到她。” “为什么？” 他眉头一动。 “苏千殷，一个高三生，无父无母，七年前在大火里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心魔调查过她。” 毒苹果眯了下眼，神情认真，“心魔的性格虽然古怪可怕，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在心理方面，真的能很好地分析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苏千殷绝对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那他眼中的苏千殷是什么样的？” 毕司珏沉声道。 她摇头，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转身带着他下床：“没时间了，我先把你带出去，再告诉你。” 其实毒苹果很清楚，等他们出去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告诉毕司珏了。 组织给她的礼物不只有这枚戒指，还有鞋底的追踪器。 毕司珏永远也无法知道，在大家都以为他死了的那天，心魔曾兴奋地来找过她。 “我刚刚从羊皮的监视器里，看到了那个女孩中枪后的眼神。” 沈斯泽说着，用力握杯灌了几口酒，声音又狠又哑，“平静，温柔，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眼神。” 她不以为然地摇着酒杯：“这能说明什么？” 噼啪！ 沈斯泽突然把酒杯扔到她身后，笑容扭曲。 “说明她跟我们一样，是依赖深渊的人。” ...... 付良澄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很空，身体又僵又直，除了呼吸就没有其他反应。 沈斯泽收回钟摆，沉声一笑：“当不堪的潜意识被揭穿，身为警察的你是无法接受自己的。” 说完，他把手背在身后拖着轮椅，绕过付良澄，慢慢走向躺在公椅上的苏千殷。 就在他伸手要碰到小姑娘的脸庞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 沈斯泽刚回头，就被迎面扫过来的腿踢中了脸。 啪！ 他的脑袋歪到一旁，身体随着对方踢出的方向晃过去，脸上的伤口再次冒出血。 等眩晕感消失，他才捂着脸稳住身体，转头看过去，发现走廊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位小姑娘。 她面无表情地迈开长腿，双手握拳放在身侧，飒气十足，身上还穿着跟苏千殷一样的校服。 “你要是敢碰她......” 孙妙高声道，“本姑娘就让你尝遍医院所有地板的滋味！” 第273章 我又不是追不上她 孙妙特别庆幸自己练过武。 她从小的交际圈就是一些富家子弟，他们经常会仗着自己个头比她高，推她进沙坑里，还弄脏了很多她喜欢的裙子。 虽然她每次都有向父亲告状，但是换来的也只是他们家长登门道歉，和站在门外偷笑的他们。 后来她忍无可忍，在一场宴会上放出狠话，要在十六岁前干倒他们。 于是她开始奋发图强，拿很多学习的时间来练武。 别人忙着翻书，她忙着买新鞋子。 好几双鞋子都被她踢破了，手上也是包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父亲每次看见她的伤口都会皱眉，但是依然没有放弃支持她，给她请来的老师都是武术界的佼佼者。 最后孙妙如愿在十六岁生日前一天，把那些富家子弟打趴在地，从此她就成了那条豪华街道的大姐大。 这也是她学习不好的原因之一，她对那堆题目实在提不起兴趣，每天回房间基本都是研究格斗。 父亲曾经告诉过她，人的一生中至少要有一件自己擅长的事情，这样才能找到领域立足。 所以孙妙觉得跟学习生涯无缘的自己，以后去当个武师大师，教其他小姑娘踢踢腿什么的也不错。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重点。 孙妙板着脸，把拳头收回身侧，冲他扬起下巴：“你站在那个位置就好，别再靠过去，不然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些什么。” 沈斯泽慢慢放下手，露出那道被加深的血痕。 “你是她的朋友？” 他眯起眼，似乎感觉很不可思议，“看得出来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会跟你成为朋友，还真是善良。” 孙妙：“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觉得你挺可怜的。” 沈斯泽眸子一软，同情地笑了笑，“为什么要奋不顾身来保护别人，而不是让别人来保护你？” “我有能力为什么要让别人来保护我？” 孙妙叹了口气，眉头渐渐舒展，“叔叔，真正可怜的人是你吧？你一定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奋不顾身的感觉，因为你只有一个人。” 沈斯泽微微侧头，眼里没什么情绪：“一个人不好吗？站在同类身边，就会有被拿来比较的危险，我相信你在学校里，肯定没少仰望你的朋友......” “这不废话吗？” 孙妙双手抱胸，奇怪地打量着他，“她长得比我的同学都要好看，我不仰望她要仰望谁？难道要仰望你这个人模狗样的大叔吗？” 沈斯泽：“......” 他的催眠才刚开始，就被打断了。 “你就没有想过让自己变得强大，然后让她来仰望你吗？” 沈斯泽继续攻击她的思想，“真正的友情需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你跟她不是势均力敌，等到有天她把你抛弃了，最伤心难过的人只会是你。” “抛弃就抛弃呗，我又不是追不上她。” 孙妙耸了下肩，“学校每次体能测试，八百米我永远跑在她前面。” 沈斯泽还想坚持：“可是......” “别可是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算盘。” 她看了一眼站得跟木头似的付良澄。 “不要试图催眠我，世界上不是所有感情都可以被科学利用的，我读书不好，不懂心理学那一套，但是我懂得心之所向，随心而动。” 孙妙面不改色地说，“我只知道我想保护她，我就不会伤害她，朋友两个字没你想得那么虚浮。” 沈斯泽忽然一愣。 第274章 游戏 孙妙说的没错。 他确实没有体会过奋不顾身的感觉。 但他一点都不可怜。 从他记事开始，周围的生活对他来说就很枯燥无味。 其他孩子每天都抱着玩具车在笑，他却觉得很吵，脑海中无数次闪过拿起父亲的铁锹打跑他们的场景。 这个热情放荡的世界，好像跟他隔着一道透明的防线，让他找不到方向，只想去荒郊野外把自己埋了。 但他力气不够，挖不了土，最后还是会低着头敲开家门。 他那时候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坐在父亲的大腿上，翻看几本心理学书。 那些冷冰冰的文字似乎有种魔力，总能跟他的恶念产生共鸣，让他非常想把它们读烂。 父亲说心理学是用来救人的。 他却不懂。 操控人心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怎么会有人想着用来救人？ 世界好吵。 父亲又不理解他。 直到进入那个组织，他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喜欢血，喜欢疼痛和刺激，喜欢看见同类屈服自己的表情。 多美，多真实。 不会像其他时候戴着假面。 就比如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眼前这个心高气傲的小姑娘，如果精神崩溃会是什么样子的。 “既然催眠对你没有效果，那我们换一种玩法吧。” 沈斯泽突然把手伸进外套，在孙妙警惕的注视下，慢慢掏出一把新的枪。 孙妙瞳孔瞬间收紧：“你......” “这次可是真枪哦。” 沈斯泽朝付良澄笑了一下，然后又蹙起眉头，有些遗憾地说，“可惜了，我忘了你现在听不见。” 孙妙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怕。” 沈斯泽：“你不会以为我要把子弹浪费在你身上吧？” “不然呢？”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太天真了，游戏只有两个人怎么会好玩？” 沈斯泽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肯定要多拉一个人才热闹。” 说完，他举起手枪。 枪口在孙妙身上停留片刻，猛地换了个方向。 孙妙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沈斯泽迅速扣下扳机。 一股残忍的气流划破沉闷的空气，子弹从她身边飞过，精准地射中了苏千殷的大腿。 砰！ 苏千殷呼吸一紧，慢慢睁开眼睛。 她缓了缓，刚想挪动双腿，刺烈的疼痛就瞬间遍布全身。 意志力再坚强，她也只能紧抿着唇，把到嘴边的叫唤咽下去，硬是没有喊一声疼。 “你干什么！” 孙妙又惊又怒，挥起拳头想要冲过去，就见沈斯泽把枪口转向她，笑容是那样恶劣张扬。 “我只是帮你把朋友叫醒了，你干嘛那样瞪着我？” 他扬起眉头，危险的视线扫过苏千殷苍白的脸，最后停留在她受伤的大腿上，眼里竟带着几分痴迷。 “现在我来宣布一下游戏规则，我的轮椅下有颗炸弹。” 他说，“它的身上有个项圈，可以戴在人的脖子上。” 苏千殷眼眸暗了暗，虚弱地开口：“你想干什么......” “让你们来选择啊。” 沈斯泽神情阴狠，“炸弹只要戴在一个人脖子上，另一个人就不会被我开枪打死，但是如果两个人都没有戴，那就同生共死吧，所以为了活着，你们一定都不要手软哦。” 说着，他还朝天花板打了个响指。 “游戏开始。” 孙妙脸色一僵。 苏千殷咬着牙，艰难地撑起身体。 沈斯泽这句话的意思分明是让她们自相残杀，看最后是谁打倒谁，再把炸弹强行戴到对方脖子上。 但是除了自相残杀，还有另一种选择...... 第275章 星星也是需要保护的 沈斯泽把轮椅推了出去，刚好停在公椅旁边。 苏千殷咬了咬牙，猛地翻过身，直接从椅子上滚落。 啪！ 她不知道沈斯泽会不会信守诺言，但她知道这颗炸弹今天必须戴在一个人身上，不然他不会轻易罢休。 这么想着，苏千殷已经抹去额头上的虚汗，拖着那条腿爬起来。 血流了一地，窗外掠进冷风，深深刺激着柔嫩的伤口，强势的疼痛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撕裂。 她大口喘着气，胳膊用力磨着地面，就像一条脱水的鱼，慢慢朝轮椅爬过去。 就在她要碰到轮椅的那一刻，孙妙突然跑过来，抓着轮椅快速退后，远离了她伸过来的手。 “孙妙。” 苏千殷强撑起眼皮，想要看看她，浑身的力气却像被掏空一般，很快又趴了下去。 “不要。” 她轻轻地说，“你不要这样。” 孙妙看着苏千殷又要爬过来，顿时大喊：“你别过来！” 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很少人能在面对死亡的抉择时，做出坚定坦然的表情。 孙妙双手颤抖地抓着轮椅。 她也会犹豫，她也会害怕。 她刚刚想到了很多事情，有她没写完的作业，有她没穿够的裙子，还有她的家人...... 父亲昨晚才跟她说过，这周末要带她和妈妈出去，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她不久前打出去的最后一通电话，竟然是给季泽泓的。 为什么她不多打几个...... 她想活着...... 她想活着！ 她现在真的只想活着！ 可是......可是她做不到逃跑...... 啪！ 孙妙抬手锤了一下轮椅，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孙妙，听我的话。” 苏千殷忍痛从地上坐起来，“你现在乖乖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要做，交给我就好。” 她缓了缓，又说。 “我会保护你的。” 她的眼神很平静，很温柔，仿佛生死对她而言只是过眼云烟。 “凭什么......” 孙妙骤然抬头，“凭什么每次都是你苏千殷来保护别人！” 苏千殷神情一顿，似乎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孙妙......” “苏千殷！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讨厌你吗？” 孙妙哭得声嘶力竭，抓着轮椅的手却没有松开半分，“因为你永远可以这么冷静！这么若无其事！无论遇到什么你的表情都是一个样！” 苏千殷怔怔地看着她。 “我很怕，我真的很怕......我怕我会被你甩狠狠在身后！我怕我无法理直气壮地站在你身边！” 她泪流满面，声音沙哑又坚定。 “可是我更不希望看见你倒下......因为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像星星一样！” 这一刻，孙妙终于承认。 她一直仰慕苏千殷，一直期盼她能回头看看自己。 她无数次的想靠近她。 无数次的退却。 但是这次，她不想再退了。 星星也是需要保护的。 孙妙伸手擦掉眼泪，不再迟疑地蹲到地上，把轮椅用力抬起来。 “孙妙！” 苏千殷瞳孔一震，脸上的冷静瞬间掉得干净。 孙妙把底下那颗炸弹捧出来，认真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倒计时。 00:15:06 然后，她迅速把炸弹的项圈套到自己脖子上。 啪嗒！ 苏千殷听得出这是上锁的声音。 “不要——” 第276章 你傻不傻 沈斯泽鼓了下掌。 “哎。” 他微蹙着眉，语气有些可惜，“我以为你们会上演自相残杀的戏码，没想到你们的感情比我想象得还要坚固。” 不过他还是如愿看到了孙妙精神崩溃的样子。 真美啊。 孙妙没有去搭理沈斯泽。 她慢慢站起来，僵硬地抱着脖子前的炸弹，冰冷的项圈紧贴着她的皮肤，就像死亡跟她的距离。 “我不是......我不是让你什么都不要做吗......” 苏千殷定定地看着前方，声音颤沉，双手有些无措地插进发缝里，连自己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也不知道。 孙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无助而茫然，身体摇晃着却硬是没有倒下。 “对不起啊。” 孙妙忍着去扶她的冲动，艰难地笑了一下，“终于让你仰望我一次了。” “你傻不傻！” 苏千殷突然吼出声，眼中蓄满了泪水，深深的无力感正包裹着她，几乎要将麻木的理智淹没。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我不是说了我会保护你吗？难道我看起来就这么没有信用吗？” 她用力挪着腿，有些踉跄地朝孙妙走过去，一步比一步狠，大腿上的伤口撕扯着她的神经，如同被刀尖挑起，刻骨而深痛。 头顶灼烈的光线压迫着她，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沉重，可她依然没有停下。 “苏千殷......” 孙妙心头一紧，看见她经过的每块地砖都沾了血，仿佛把理智踩在脚底下，触目惊心的果决。 “停下！” 孙妙蓦声道，抱着炸弹小心地往后退，“苏千殷你停下！我不想爆炸的时候伤到你！”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叫唤起了作用，苏千殷竟真的停下脚步，像是才找回理智，眼里渐渐多了些神采。 “你之前说我欠你两次人情。” 她说，“算上今天这个，我欠了你三次。” 孙妙退到墙角处：“你想干什么......” 苏千殷脚底突然一晃，像是支撑不住又摔了下去，孙妙却眼尖地看见她伸手抓住了之前掉在地上的刀片。 “欠你的人情，我现在就还。” 语罢，小姑娘猛地起身，握着刀片掉头跑向沈斯泽。 这一刻她好像疯了。 连疼痛也忘了。 落在脚后跟的血越来越多，却丝毫绊不住她的速度。 人被逼到极限都会爆发无尽的潜能。 如果不是沈斯泽又举起枪打中了她另一只腿，恐怕她短暂时间内根本无法回想起疼痛。 砰！ 无情的枪管再次奏鸣，苏千殷重重摔在他面前，双腿都趴在血滩里，这会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你给我住手！” 孙妙瞬间慌了神，手里的炸弹差点抱不稳，“你说过你不开枪的！” 沈斯泽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只说了我不会开枪打死另一个人，并没有说我不会开枪。” 孙妙：“混蛋！” 苏千殷并没有就此罢休。 她在孙妙的怒吼声中伸出手，使劲攥住沈斯泽的裤脚，眼看着枪口就要朝下，她挥起刀片往他大腿狠狠一扎。 大腿脆弱的位置在内侧，因为那里分布着很多神经和筋脉，皮肤感官也会比较强。 所以苏千殷挥出的刀尖，特地对准了他膝盖后面的位置。 第277章 神会心疼所有人 00:12:58 死亡正在倒计时，孙妙只能徒劳地抱着炸弹。 被苏千殷刺中大腿的沈斯泽，如她所料那般蹲了下去。 但是局势并没有得到改善。 沈斯泽依然微笑着，低头凑近苏千殷苍白的脸，枪口趁机堵在她的腰间。 “你想凭这个小东西就逆转局势吗？” 他温柔地附到她耳边，手指在扳机上摩挲着，“太天......” 话还没说完，苏千殷突然把刀片拔出来，仰起头环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眼睛直接挥过去。 砰！ 闷沉的枪声在两人间炸开。 苏千殷无声地咬着牙，眼泪瞬间浸湿了面庞。 她不是害怕。 而是真的疼。 子弹击穿她的腰部，身体有一瞬间的空沉感，随后是渗入骨髓的灼痛，每一寸神经都仿佛压着钉板，疼得让她甚至喘不出气。 身后传来孙妙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却听得不是很真切，用尽最后一丝理智专注在手臂上，把刀片狠狠扎进恶魔的眼睛里。 哧！ 沈斯泽的一只眼球瞬间被捅破，鲜血顺着眉梢流下来。 他浑身发抖，享受着疼痛的侵袭，忍不住发出恶劣的笑声。 “哈哈......真好玩！真好玩......” 真是个疯子。 苏千殷紧紧扎着他的眼睛，手指都被刀片磨出了血。 就在这时，沈斯泽突然挪动枪口，用力摩擦着她腰间的血，没有任何轨迹可言，只是单纯在描绘她的皮肉。 她抓着刀片的手一抖，竟疼得喊出了声。 如此生涩的折磨，简直是把她的身体当成了玩物。 “苏千殷......” 孙妙哭喊着，“你放开她......我求求你放开她！你要干什么都冲我来不好吗......你说过你不会开枪打死她的，她已经流了这么多血......你放开她啊！” 00:11:03 时间不肯放过她。 眼前的画面也不肯放过她。 孙妙两腿一颤，崩溃地跪在地上。 “啊——” ...... 医院大门口，来往的行人间，混进了很多穿便衣的警察。 小红帽就在不远处注视着这一切，手里依旧提着水果篮，脸色平静，像是料到了后面会发生什么。 “你应该是在心疼某个人类吧？” 旁边突然多出一只纤白的手，伸进篮子里，掏出一个苹果就往嘴里放。 嘴巴的主人穿着泫英高中的校服，留着齐耳的短发，胳膊下夹着笔记本，外套的口袋里插着一根钢笔。 小红帽抬头，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神会心疼所有人。” “不一定哦。” 她又咬了一口苹果，“我就不心疼这个世界的人，我只心疼这个世界。” 小红帽闭了闭眼：“你觉得我创造出来的人类是这个世界的败笔，但是人类却相信你，相信爱，排斥死亡。” 她学着路人的样子，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在你没有创造人类之前，这个世界空荡，美丽，安静。但是人类出现后，他们改变了我爱的这片土地，就连我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你还记得曾经是什么样的吗？” 小红帽把手伸进篮子里，也掏出一个苹果，举到嘴边用力啃着，始终没有回答她的话。 她弯了弯唇，把手里的苹果丢到脚边。 啪。 那个苹果瞬间缩进地面里，长出一株红叶草，有她膝盖那么高。 第278章 她要死了吗 “没想到神也会喜欢逃避问题。” 她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那株草。 小红帽伸手扶住帽檐：“人类的命运是无法改写的，就连神也没有办法，我只能给他们点亮路灯，至于走上哪条路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不能改写，但是加点配料进去总可以吧？” 她眼睛微眯，手上一使劲，把两片红叶子给扯了下来。 小红帽沉声道：“你不是不爱他们吗？” 她摊开手掌，把叶子裹起来：“我确实不爱他们，但是他们爱我，信我，看在他们奋不顾身的份上，我想做一件好事。” “你会愿意穿上人类的衣服，究竟是因为什么？” 小红帽走到那株草旁边。 她笑了笑，慢慢松手：“因为爱。” 一片红叶子随风飘去，另一片还稳稳地躺在她手心里。 神无法决定风向。 只能让风带走某些东西。 人的命运也是如此。 孙妙瘫坐在地上，心灰意冷地往后一靠，用后脑勺撞了几下墙。 砰砰！ 她没再去看苏千殷，而是抬头死死盯着空白的天花板，直到眼睛发酸，她都没有再流下一滴泪。 00:09:32 炸弹上的数字还在掉着。 孙妙轻轻闭眼，只求能把那个恶魔一起炸死。 苏千殷也无法再做些什么，她的身体本就失血过多，是强烈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到现在。 但她撑不住了。 她真的，撑不住了...... 视野逐渐被黑暗包裹，苏千殷瘫伏在沈斯泽膝盖上，呼吸越来越弱，感觉体内的一切都快要空了。 她要死了吗...... 以前她也有问过那些鬼，死亡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因为她想知道姐姐呼吸被终止的那一刻，有多难受。 可是现在，她好像什么疼痛都没有，只感觉自己掉进无底的黑洞，每一寸血肉似乎都要被冲散掉。 结束了吗...... 要结束了吗...... ...... 嘭！！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苏千殷瞬间被震醒，刚睁开眼就看见逼近的地面，她下意识又要闭上眼睛，额头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护住了。 “姐姐。” 李司黍将她拉入怀中，用手抚摸过她的纤腰。 “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有力，指尖发着微光，帮她治愈着腰上的伤。 苏千殷怔怔地被他抱了几秒，连忙直起身，腿上的伤口却还是扯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沈斯泽已经不见了。 旁边的墙壁破了一个窟窿，很显然是李司黍的杰作。 “小怪物......” 苏千殷定定地看着他，猛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我好想你......我......” 真是奇怪，中了三枪都没有害怕的她，此刻竟然委屈起来。 “我以为......我以为我要死了，我刚刚都不知道怎么办......” 她不顾腿上的伤，挺着身板紧紧地抱着他，几乎要把心跳声埋进他的体内。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我自己......” 她哽咽着说。 李司黍抬手拨开她的发丝，认真地擦掉她的眼泪：“姐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谢谢你能撑到我过来。” 孙妙终于回过神，靠着墙壁慢慢站起来。 “苏千殷，这位是谁？” 可能是刚经历过绝望，她看着被李司黍徒手打出来的窟窿，脸色并没有多大变化。 第279章 都是我的错 00:08:58 时间紧迫，苏千殷不得不松开李司黍。 “他是一个比较复杂的存在，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苏千殷简单地看了一眼孙妙，回头握住李司黍的手，声音急颤，“小怪物，你救救她，你应该有办法把炸弹从她脖子上拿下来......” “拿不下来。”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孙妙扭过头，看见原本杵在那里的付良澄已经恢复了神智，这还得归功于李司黍弄出来的巨响。 “这颗炸弹的引爆装置是跟项圈连在一起的。” 付良澄绕到孙妙脖子后，从炸弹和项圈的交接处，小心地拿起一条绿线。 “项圈已经上锁，意味着开锁后这条线会脱落，从而引爆炸弹，如果要破坏锁的话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面色凝重，看着孙妙白瘦的脖子，闭了闭眼，“对不起，这颗炸弹不能拆除。” 苏千殷没去看他，而是对着李司黍坚持说道：“小怪物，你可以救她的吧，就......就算不把炸弹拿下来，静止时间也是可以的吧......” 李司黍沉默片刻，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她颤抖的手背：“对不起，姐姐。” “我不要对不起！” 她突然吼出声，“你不是很厉害吗？你都救了我好几次，为什么救不了她？你救救她！救救她好不好......” 孙妙仰头靠着墙壁，伸手抚摸着脖子上的项圈，眼里已经没有任何情绪：“千殷，没关系的。” 苏千殷脸色一僵。 “从戴上炸弹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虽然我现在很后悔，也很害怕，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依然不会允许你来保护我。” 孙妙轻声道，“只剩几分钟了，让医院的人撤离也来不及了，所以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丢出去。” 苏千殷瞳孔微缩：“不要......” 孙妙却看向她身边的李司黍，神情决绝：“我刚才看见你单手就把那个大叔拎起来了，那你应该也能拎得起我，再把我丢出去吧？” “孙妙！不要这样！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有的！” 苏千殷扶着李司黍的肩膀，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腿上的伤口却被大力撕扯，又让她疼得摔下来。 还好李司黍及时接住了她。 “千殷，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孙妙扯着发白的唇角，很想对她笑一笑，但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丢掉我一个，换取整个医院的平安，其实挺划算的。” “可你是被我牵扯进来的啊！” 小姑娘用力哭喊着。 她特别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打那通电话给孙妙，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她甚至恨不得杀了那个时候的自己。 “要死我也是我死！根本轮不到你啊......” 她艰难地拖着腿，又要试图站起来，却被身后的李司黍一把抱住，整个人瞬间瘫倒在他的怀里。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这样......” 她哭得很凶，两手无措地抓着旁边的空气，似乎是想做些什么，最后却还是被困在他的怀抱里。 李司黍紧紧地环着她的腰，垂眸看向她腿边的那滩血，面色沉了沉，似乎也在克制着什么。 “姐姐，你已经很累了。” 他突然伸手，从后面轻轻捂住她的眼睛。 “睡一会吧。” 第280章 希望你眼里一直有光 苏千殷感觉脑袋一嗡，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又缓缓松开，在他怀里昏睡过去。 付良澄动了下眉，并未阻止他：“她会睡多久？” “我不知道，因为我的力量现在很不稳定。” 李司黍收回手，把苏千殷稳稳放到地板上，俯身帮她捋齐散乱的头发，眼神温柔而复杂。 别说时间静止，他现在就算要毁灭世界也不可能，能够治好苏千殷的腰伤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没有告诉苏千殷他是怎么逃出食堂的，那些巫术削弱了他的魂体，他现在特别虚弱，只是因为没有外伤，所以不容易看出来。 00:07:03 付良澄看向孙妙的脖子，跳动清晰的数字让他一直沉着脸。 “李司黍，以你现在的力量能把她送多远？” 他低声道。 “如果尽我最大的努力，应该能把她送到比较远的海域。” 李司黍用手按了一下地面，慢慢站起来。 如果是平常的他，根本不需要这么费劲。 “我可能也要撑不住了，送走她之后，你记得要赶紧救我姐姐，因为我没有办法再治愈她的腿伤。” 付良澄点头：“你放心，我对苏千殷的在乎不会比你少。” 说完，他绕到孙妙身前，伸手搭在她肩膀上，刚要开口，就被她打断了。 “没用的安慰就不必说了，我知道你做出这个决定会有多艰难，但是你也必须要做。” 孙妙往后一退，直接避开他的手，“因为你是警察，所以你很清楚关键时刻要顾全集体。” 付良澄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眸微垂：“对不起......” 他是真的对不起孙妙。 如果现在要被送走的苏千殷，他就会选择跟她一起走。 就算地狱很大，他也会在血肉崩裂的前一刻紧紧抱着她，让她知道生死关头她不会是一个人。 但如果苏千殷没有危险，他是不会轻易奋不顾身的。 他想活着。 在这个世界还有她的时候。 所以他无法陪伴孙妙，只能任由她一个人离开，然后独自被吞没在爆火中。 “别苦着一张脸了，警察叔叔，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是我帮苏千殷抓小偷的那次。” 孙妙认真地抬头，“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眼就看出了你喜欢苏千殷，因为你走向她的时候眼里都是光。” 她顿了顿，继而又道：“我奶奶以前告诉过我，人在死前为别人许的愿望是会成真的，所以我希望你眼里一直有光。” 孙妙并没有告诉付良澄，她奶奶去世的那天，是她亲手推着奶奶的轮椅停在她家的庄园里。 当时阳光很亮，亮得让人眼睛发酸。 奶奶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依然颤抖地抓着她的手，只希望她幸福快乐。 “帮我给我爸爸转告一句话，就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逼我，因为在危急关头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所以我主动奋不顾身。” 提到家人，孙妙眼里终于又有些波动，“千万不要告诉他我死的时候有多绝望，因为我妈妈还需要他。” 付良澄：“我答应你。” 00:06:34 李司黍转身朝孙妙走去。 他做事一向很果决，打人的时候也从不会犹豫。 可是现在...... 他却不想那么快就走到这个女孩面前。 第281章 人类总是这样 孙妙没给他时间犹豫，直接张开手，做出任由他摆布的姿态：“来吧。” 李司黍收住脚，朝她伸出手臂，她的身体瞬间离开地面，从付良澄的头顶掠过，悬浮在半空中。 “你是人吗？” 她忽然有些好奇。 李司黍如实说道：“不是，但我正在努力成为人。” 孙妙没再追问，抬手把飘拂的发丝刮到耳后：“我走后，你一定要保护好苏千殷，别让我在地狱看见她。” 窗外吹来凉冽的风，她的衣摆轻轻起伏，露出清瘦白皙的腰，上面有一道浅色的疤痕。 那是她以前练武时留下的。 李司黍抬头看向她，第一次对苏千殷以外的人温柔着脸。 “我会保护好她的。” 他顿了下，安慰的语气有些生涩，“你也不要......太害怕。” 他不知道人类眼中的死亡是怎么样的，但是他见过很多人死前的挣扎，所以他明白孙妙再怎么平静，也不过是害怕到极限后的麻木。 “嗯。” 孙妙轻声应着，眼底有些空。 付良澄握了握拳，还是没忍住，又道：“再见。” 话音刚落，李司黍终于挥起了手臂。 孙妙闭上眼睛，随着他的力量飘出窗户。 付良澄快步走到窗前，抓着窗槛探出头。 明知道再见便是阴阳两隔，他依然抱着一丝希望。 万一......万一真的有奇迹呢？ 人类总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死心的，因为他们脆弱，但是又坚定地在守护脆弱。 付良澄慢慢松开窗槛，窗外已经没有了孙妙的身影。 他退回来，把窗户关上，轻叹一声：“你知道她去的是哪片海吗？” 身后并未传来回答。 付良澄蓦地转头，却看见李司黍扶着脑袋晃了几下，两脚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朝地面砸去。 “喂——” 他瞳孔收紧，连忙跑过去扶住李司黍。 “其实你不用特意跑过来......” 李司黍胡乱地抱住他，借他的身体把脚跟稳住，“我就算真的摔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疼痛。” 付良澄被抱得呼吸一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你一巴掌可以直接把我打到飞起，现在怎么这么虚弱？” 李司黍把头趴在他肩上，低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趁现在也给我一巴掌。” “是，我很想给。” 他倒也不否认，“但我不会趁人之危，虽然你并不是人。” “那我谢谢你了。” 说完，李司黍很自然地把头一歪，昏了过去。 啪！ 付良澄瞬间摔坐在地上。 这家伙怎么这么重...... 他皱了皱眉，伸手想要把李司黍从自己身上扒开，却根本使不上力，甚至还被压着往后躺。 就在他的表情要绷不住时，突然感觉身上一轻，抱着他的李司黍化成了黑气，往苏千殷的方向飘去。 等他抬头时，黑气已经缩回了苏千殷体内。 付良澄用手撑住地面，快速起身。 他走上前，把小姑娘从血滩里抱起来，看着她眼角残留的泪痕，手臂紧了紧。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把她关起来，又或者是封闭她的世界，让她离不开你吗？”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沈斯泽的话。 第282章 我不会被灭口吧 付良澄承认，他想过。 以前休假的时候，他经常会开着私家车，停在苏千殷的学校外面，注视着她面无表情地走出校门。 他也没有招呼她上车，就这样安静地目送她远去，像个温柔的偷窥者，拿白天做掩护，妄想窥视她的一切。 但他终究不会去做伤害她的事情。 他的爱大过偏执。 付良澄抱着苏千殷转了个身，走到接待台前的桌子前：“已经安全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躲在桌底的两个护士抱着脑袋，慢慢爬出来。 这是她们人生中最荒唐的一天。 她们看见中了三枪的小姑娘没死成，开枪的罪魁祸首却被怪物拎起来，把墙壁砸了个窟窿，还有脖子上戴着炸弹的女孩从窗户飘了出去。 如果不是有彼此作证，她们真会以为自己吓出幻觉了。 “付队？” 有个护士站起来认出了他，连忙扶着桌角稳住身体，“我......我不会被灭口吧？” 她觉得自己看见了很多不该看的东西。 付良澄愣了一下。 “你多虑了，我只是想请你们帮她包扎。” 他把苏千殷放到桌子上，伸手挪开周边的资料，给救援腾出位置。 “今天辛苦你们了。” 他沉声道，“等事情解决后，我会向你们解释清楚的。” “......好。” 护士拍了下脑门，迅速转身，绕过还在发愣的同伴，把放在柜子上的急救箱抬下来。 “我只能给她先止血，取出子弹的话需要医生。” 护士打开急救箱，抬手示意她的同伴过来帮忙，“不过医生可能都避难去了，付队虽然经常来这家医院，但是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医院有个能避难的地下室。” 付良澄蹙了下眉：“地下室？” “嗯，这是我们护士长提议创建的，她好像早有预料我们医院会有这场劫难。” 护士拿起桌上的剪刀，递给她的同事，“护士长是个很神奇的人，我有一次下班回家，她突然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把伞，我说我自己有带伞，而且外面根本没有下雨，但她还是把伞塞到了我手里。” “然后呢？” 付良澄低头，帮忙固定住苏千殷的双腿。 另一个护士接过剪刀后，打开医用酒精的瓶盖：“那天我值班，就在她走后不久，我看见窗外下起了雨，然后我就接到她的电话，你猜怎么着？” 付良澄不假思索：“她的伞坏了。” “付队厉害。” 护士很想鼓掌，但是因为手里正拿着剪刀，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她的伞确实是坏了，而护士长给她的那把伞刚好派上用场，你就说神不神。” 她用酒精消毒完后，把剪刀递了回去，“从那以后我们俩就成了护士长的迷妹，时不时缠着她算命，不过她什么也不说，大概是天机不可泄露吧。” 就在她说得起劲时，付良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对面刚剪开纱布的护士，抬头看见他的脸色有些不对。 “怎么了付队？” “没事。” 付良澄把手机放回口袋，轻轻地说，“只是天上要多一颗星星了......”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并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第283章 它真的要炸了 00:03:17 天色阴蒙，海浪翻涌而来，柔软的沙滩埋着许多石块。 孙妙脱下鞋子，踩着那些石块，慢慢向海里走去。 她的裤脚全湿了，头发还被海风强行掀起，被海水浸泡的脚已经凉得快没有感觉了。 她摸着脖子上的项圈，突然笑了一下。 真奇怪啊。 这个时候海边居然没人。 不过这样也好，就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吧。 就在孙妙屏住呼吸，准备直接钻进海里时，身后冷不防响起一道声音。 “海里也有很多生灵的哦。” 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不要去伤害它们，我相信你也不想这样。” 她怔了怔，连忙抓住腰上陌生的手臂，奋力想要扒开。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双手抱着她的力度明明很温柔，她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你是谁？” 孙妙低声道，“赶紧离开我，不要靠近我，如果附近有人要过来，也请帮我转告他们别过来。” 说着，她低头查看了一下炸弹的时间。 00:02:45 “快走！” 她瞳孔发颤，开始扭动身子，“你看见我身上的东西了吗？这是一颗炸弹！要爆炸了！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它真的要炸了......”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离开，因为我想认真地跟你说声谢谢。” 那双手的主人坚定地站在她身后，“你很信任爱，你为了它奋不顾身，所以我来找你了。” 孙妙见挣扎无望，只好垂下了手：“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不想看见你被丢在不属于你的地方，因为我想让你能够一直爱下去，毕竟爱是孤独的，我不希望你没有得到回应。” 说完，那双手终于松开了她。 孙妙刚想转头，手里就被塞了一样东西。 她拿起来一看，是片红色的叶子。 “你干嘛给我这个？” 她转过身，却发现身后根本没人，只有她留在沙滩上的脚印。 “......” 孙妙拿着叶子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都要死了，为什么要给她搞这么一出？ 这种死前充满疑惑的感觉并不好受。 孙妙垂眸，刚想把叶子丢掉，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又是......” 谁字还没出口，就堵在了她的喉间。 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抱了起来。 00:01:06 抱着她的人光着脚踩在海水里，衣服是纯黑色的，裤子上还有几处破洞。 但这并不影响孙妙看他看出了神。 他容貌妖美，眉毛长而微卷，稍稍撩起的眼角放荡且不羁，血玉般精雕细琢的薄唇，泛着灼冷的光泽，尽显孽逸。 更致命的是他那双幽亮的绿眸，仿佛碧洞森窟，沉邃迷人，让她差点陷进去。 孙妙闭了闭眼，还是强行找回理智，毕竟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是你给我这片叶子的吗？” 她顾着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头发上也沾了一片红叶子。 “不是我给的。” 他顿了下，唇角微微勾起，“但好像就是它指引我过来的。” 孙妙用拿叶子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应该能看出这是炸弹吧？” 他眼尾一挑，诚实道：“我看不出，但是你说了我就知道了。” “那你怎么还不把我放下来！” 孙妙恨不得挥拳过去，把他打出这片海，“赶紧逃啊！爆炸时间只剩一分钟不到了！” 00:00:42 第284章 还好 他看了一眼她的项圈，轻笑道：“我死不了。” “你死不了我会死！” 孙妙已经没时间去思考这人是谁，又或者他根本不是人。 眼下最重要的是炸弹要炸了，她不能让它留在这里，至少要把它带到海里去，不然很可能会危及到附近的人。 00:00:35 完了！ 真的要完了！ 孙妙咬牙，猛地把脚掀起来，勾到他脖子上，用力一扭，想要借他的脖子把身体荡出去，不料他却抱紧了她。 “你够了！” 她怒吼一声，“我不知道炸弹的威力有多大，我只能尽可能减小爆炸范围，所以求求你了，把我扔到海里去吧，我不想我的死伤害到任何人！” 00:00:20 “你怎么就这么有自信，自己一定会死？” 他不紧不慢地说，“你给我说几句好听的话，指不定我心情变好，就把你给救了呢。” 孙妙两眼一翻，差点气晕过去：“你觉得我现在还有时间陪你说话吗？” 00:00:11 来不及了...... 算了...... 炸就炸吧！ 孙妙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 等她察觉到不对，睁开眼睛时竟然发现自己躺在了他的掌心里，而那个炸弹已经被他抛到天上。 00:00:00 嘭—— 强烈的气流炸开云层，孙妙连忙捂住耳朵，抬头看着上方，眼里的景象瞬间被烟雾吞没。 那庞大的火光仿佛被一股力量圈制着，除了把天空炸穿，并没有殃及到周围。 孙妙愣了愣，才回过神。 “我......我的身体？” 她从他掌心里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翻看着自己的手。 “你可别怪我啊，不把你变小的话，我没有办法把炸弹从你身上拿下来。” 他打了个响指，头顶的烟雾散去，天空也慢慢恢复了原样。 孙妙把手垂到身侧，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了吗？” 刚刚死里逃生，她需要时间缓一缓，再来讨论自己身体变小这件事。 “初次见面，你好，我叫黑......” 他本想用人类的方式做个自我介绍，可是自己的名字才刚到嘴边就顿住了。 孙妙站起来，把他的一根手指当成柱子靠在身后：“黑什么？” “你听错了。” 他正色道，“我叫裴烁辰，这才是我的名字。” 此刻的他特别庆幸，自己有深入了解过人类的娱乐圈。 他总结出三位最受欢迎的男明星。 影帝裴知茂。 最年轻的歌王韩烁川。 以及原是男团gentleman的门面担当，后来单飞变成一线演员的林禹辰。 他觉得这三位之所以大受喜爱，除了各方面的突出，名字也免不了功。 所以他抽取出他们名字的一部分，组合成了一个新名字。 “裴烁辰......” 孙妙念了一遍。 他把她举到眼前，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好听吗？” 她配合着点头：“还好。” “还好是多好？” 他又问。 孙妙双手抱胸，认真又奇怪地看着他：“就是还好啊。” “可是我听你们人类夸人的时候，说的明明不是还好，而是特别好，非常好，超级好。” 他坚持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这几个？” 孙妙定定地看着他几秒，突然笑出了声。 他愣了下，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用指尖戳了戳她的身体：“你笑什么？” “没什么。” 她转身避开他的指尖，抱住身后的那根手指，“只是突然发现你有一方面真的超级好。” “哪方面？” “傻。” “......” 第285章 我在惊艳你 裴烁辰扁着嘴，迟迟没有说话。 孙妙抱着他的手指转了个圈，两脚脱离他的掌心，又快速放回来：“我开玩笑的。” “你小心点，这样是会掉下去的。” 他赶紧摊开另一只手掌，放到她身后护着她。 “你们人类怎么都这么喜欢开玩笑？” 他说，“之前我在街上，遇到一个跟你穿着一样衣服的人，说要把学校炸了，我还真以为你们学校要遭殃了，连忙跟过去看个究竟，结果却见他满脸微笑地走进校门。” “裴同学，这一看你就是对我们人类缺乏了解。” 孙妙松开他的手指，习惯性地蹲下去想系个鞋带，才发现自己鞋子已经脱了，只好无奈起身。 “我们人类是一种复杂又美丽的生物，脸上戴着很多外界看不见的面具。” 她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有的人戴面具是为了保护自己，有的人戴面具则是为了伤害别人。” 裴烁辰低声道：“那你戴面具是为了什么？” 孙妙沉默片刻。 “我戴面具为了揭开的时候，能够惊艳所有人。” 说完，她突然蹦起来，伸手拍了一下他的鼻子。 一下还不够，她蹦起来再拍。 “你干嘛？” 他刚想把头往后仰，又担心她会摔下来，于是只能僵着脖子，任由她在掌心里蹦着。 孙妙激动地拍了又拍。 “我在惊艳你啊。” 她微喘着气，“我是不是很厉害？跳这么多下依然这么美。” “你还真是......” 裴烁辰说到一半，突然弯唇，认真地回答她，“美。” 孙妙收住脚：“既然觉得我美就赶紧把我变回去！” 她可不想一直这么被他举着。 裴烁辰却笑道：“晚点再变回去吧，我还想多玩一会。” “玩？” 她微微变了脸色，猛地转身，一拳打向他的手指。 “我哪里好玩了？” 啪。 她这一拳对他来说毫无痛感，只是有点痒。 “确实好玩。” 裴烁辰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拿起来。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一口就能吞下去。” 他张开嘴，眼看着就要咬到她，实际上只是对她身边的空气咬了一口。 看见她身体缩了一下，他眼里划过得逞的笑意。 “裴同学，你最好别乱来。” 孙妙沉下脸，“不然你的牙齿就不保了。” “别生气嘛。” 裴烁辰眼眸弯了弯，把她放到自己头上，“我就是想学你们人类开一下玩笑。” “玩笑归玩笑，你干嘛把我拿上来？” 孙妙身子一晃，连忙抓住他的发丝，“我会坐不稳的。” 裴烁辰转身走出海面：“抓紧了，我带你去玩。” “裴同学，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你真的要把我赶紧变回去。” 孙妙见他还在走，忍不住用脚跺了跺他的脑壳，“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所以趁我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得赶回去。” 尽管无论如何，她的家人最终都还是会见到她，但她不愿意让她家人承受打击。 哪怕只有一会儿。 她也不愿意。 第286章 天秤 裴烁辰终于停下脚步。 他抬手一模，把孙妙重新拿到眼前。 “我可以答应你。” 他用指尖戳了戳她因为不满而鼓起的脸颊，“但是你总得有点诚意吧？” 孙妙伸手推开他的指尖：“你想要什么？” “我以前去过火灾现场，看见那些人被救出来后，都会跟几个泼水的人说两个字，可是从刚才到现在，我都没有听见你说。” 裴烁辰皱了下眉，有些委屈，“明明我也救了你的命，你不陪我去玩就算了，怎么连两个字都不愿意说给我听？” 孙妙：“哪两个字？” “我一时忘了是怎么念的，但就是两个一样的字，话说你为什么来要问我？身为人类的你不应该知道吗？” 他奇怪地看着她。 “谁说人类就一定要知道？也有人救了人之后，什么话都没有收到，因为他救的那个人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把胳膊搭在他的手指上，慢慢撑起脑袋，“不是只有救活了才算救，当你向一个人伸出手，就证明你在救他，只是你们之间隔着一个天秤，两边各象征着成功和失败，如果哪一边的希望放得比较多，结局就是哪边的。” “虽然有点听不懂，但是感觉好有道理的样子。” 裴烁辰又问，“所以希望放在哪边，人类是不能控制的吗？” 孙妙挑眉：“不止是人类，就连能把我变小的你，也是无法控制的。” 他点点头，不再深究那两个字的问题：“那你指路吧，我带你回去，等到了我再把你的身体变大。” “为什么不现在就变？” 她扬起下巴，在半空中插着腰。 即使身体缩小了，她的大小姐脾气也一点没变。 裴烁辰见她又凶又萌的，伸手想捏捏她的脸，又怕捏坏了，只敢用指尖划一下她的脸。 “你干嘛！” 孙妙抬脚踢向他缩回去的手，无奈距离太远，她这一脚踢了空。 “你不把我变回去，是不是就是为了玩我的脸！” 她用力蹬着小腿，两手使劲想要扒开他夹住自己的手指。 “你想多了。” 裴烁辰轻轻一笑，“我不把你变回去，只是因为你无法跟上我的速度。” 这是事实。 孙妙被他放回头上时，就见他双手负在身后，两脚迈开，如同一颗精致的炮弹窜了出去。 唰—— 速度快到让人眼皮发麻。 孙妙紧紧地攥着他的发丝，在狂风的侵袭中，低头看着他，无声地张了张口。 谢谢。 她其实不喜欢说谢谢。 她曾经被人故意推进游泳池里，又被那人救了起来。 那时她才十一岁，只会分辨好坏，没什么心机可言。 家里人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于是没忍住，对那人的脸直接一拳过去。 麻烦就这样开始了。 周围不明真相的人都在指责她，那人捂着脸，浑身湿透地跪在她面前，完全一个受害者的形象。 那时候她父亲不在，闻声赶来的只有她奶奶。 她奶奶年纪大了，性子也软，一看场面就觉得是她在玩闹。 为了护着她，她奶奶只好挡在她面前，向那人艰难地鞠躬。 “谢谢......谢谢你救了妙妙，妙妙还小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从那以后，她就特别讨厌谢谢这两个字。 第287章 我要你看着我 就在孙妙赶回医院的时候，食堂倒地的人群已经清醒了过来。 他们摸着后脑勺，互相看了看，眼里都有同样的困惑。 而在他们前方早就没有了巫师的身影。 ...... 幽窄的地牢里，沈眠被两堵墙夹在中间，身上缠绕着粗长的荆棘，奇怪的是这些荆棘都没有刺。 她耷着脑袋，手腕被身后挤过来的荆棘勒住，直接吊在头顶上。 脚步声从敞开的牢门外传来，她勉强抬眼，喘了几口气，散垮的衣领露出脖下的皙肤。 随着她气息的力度，骨廓起伏分明，带着几分躁动的诱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压抑妩媚。 脚步声已经逼近，停在她跟前，一只手温柔地扣起她的下巴。 “老师。” 伊安轻轻唤着，声音沙哑低沉。 “没想到老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为了让那个怪物离开，打破自己的常规，选择跟我走。” 他笑了一下，“可是老师，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沈眠被迫仰头看着他，即使身上的荆棘越缠越紧，她都没有挣扎半分。 “随你。” 她眼神认真，却毫无温度。 “老师！” 伊安脸色突然扭曲，扣着她下巴的手用力收紧，“为何你总是这样？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是一个表情！” “那你在希望什么？” 沈眠平静地说，“希望我对你笑？还是哄你？” 伊安手腕一僵，缓缓松开了她的下巴。 “傻子。” 她低下头，叹了口气，“你很清楚我总有一天还是会离开这里的，为什么要依赖我？” 伊安猛地抓住身旁的一根荆棘。 这根荆棘是有刺的，尖头直接陷进他的皮肤里，血色很快蔓延开来。 他把带血的荆棘甩到她身上，高声道：“我不会让老师离开的！” 沈眠闭了下眼。 这根荆棘在甩到她身上的瞬间，上面的刺全都缩了进去，所以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你明明很清楚......” 她顿了下，却没有再说下去。 “我不清楚！” 伊安把她的脸用力扳过来，却又小心地松开，痛恨地咬了下唇，“你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 他就是恨她这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我只清楚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我就是供你们巫师消遣的工具！每次钻研巫术都会拿我当试验品！” 他尖声大吼，身后的翅膀拍打在两边的墙上，发出剧颤的声响，墙面都被打出几道细长的裂痕。 “就因为我出生带着一双翅膀，在巫族里是不吉利的征兆，所以你们肆无忌惮地把我当成魔鬼！” 沈眠看着他喊了一会，又诡异地平静下来。 “不对，不是你们......” 伊安用力摇头，“老师跟他们不一样......” 沈眠淡声道：“是一样的。” “不一样！” 伊安又疯了。 他使劲扇动翅膀，挤过两堵墙间狭窄的过道，飞到她身后，抓起荆棘就往她脖子上套，似乎要勒死她。 但是很快，荆棘又从他手中脱落，他用那双手环住了她的脖子。 “老师，老师。” 他把头埋在她肩窝里，声音痴迷而颤抖，“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好羡慕那个怪物和女孩，他们明明都有彼此了，老师却还在为他们拼命......” 他忘不了李司黍的眼神，忘不了苏千殷决然离开的背影。 他们都在守护彼此。 而他却只能逼着她守护他。 第288章 我要去保护一个人 走廊上，护士们的包扎工作已经进入尾声。 “得赶紧找医生帮她取出子弹，不然她这双腿废掉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子弹射入口很小，容易引起内部坏疽胀气，如果再坐视不理，很可能败血症就是她最终的命运。” 个头较高的那位护士说着，把苏千殷腿上的纱布用力打了个结，“而且伤口肿胀后，子弹想取出来就更难了。” “付队，你要跟我们过去找吗？” 另一位护士丢掉棉签，把急救箱盖起来，“医院现在这么安静，我想医生跟那些病人应该都去地下室避难了，我建议你带着她跟我们一起，因为不知道医院里还有没有恐怖分子，万一我们到时候找不到你就完了。” 其实她更担心的是付良澄找不到她。 她跟她的同伴懂得握手术刀，但是挥不了刀。 她怕跟付良澄分开后，还没到地下室就又冒出一个拿枪玩乐的疯子，那她真是性命难保。 她没那么伟大，不会为了救人而忽略自己的性命，所以她希望付良澄能跟她一起。 在这危机四伏的医院，她的身边至少要有一个武力担当，才能尽可能安全地到达地下室。 然而付良澄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靠在桌子旁边，一只手紧紧握住苏千殷身侧的手，却没有转过头，而是皱着眉在想些什么。 “付队......付队？” 对面的护士叫了他几声，他才慢慢回神。 “嗯？” 他抬起头，“你刚刚说什么？” 护士无奈地又道：“我说我建议你带着她跟我们一起去找医生......” “不行。” 付良澄直声道。 护士愣了一下，放在急救箱上的手指突然绷紧：“为什么？如果你是担心带着她路上会有危险，那我可以带你绕另一条路，那条路没什么人知道，应该会比较安全。” “不，我不觉得路上会有危险。” 他用手捏了捏眉心，“相反，我还想把她交给你们，让你们带她去找医生，而我暂时要跟你们分开一下。” “付队你要去哪？” 旁边的护士把苏千殷的腿摆正，然后松开手，沿着桌面探出身，示意同伴把急救箱递给她。 付良澄低头看着小姑娘苍白的脸，声音轻柔：“我要去保护一个人，她就先交给你们了。” “你怎么能确定路上不会有危险？” 还是最担心安危的那位护士说道，“我不能保证她跟着我们不会有危险，如果遇到恐怖分子，我可能不会顾及到她。” 她说得很委婉，还特意用了可能两个字。 但是付良澄清楚她是认真的。 “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你放心跑，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认为你不会遇到。” 他松开苏千殷的手，从桌子边慢慢退后，“那个犯罪组织派人把炸弹带进来，意味着他们基本确定炸弹会在医院爆炸，所以就在刚刚，我看了一眼时间，炸弹的倒计时已经结束了。” 接过急救箱的那位护士，正转身把它放回柜子上。 “你的意思是，虽然现在炸弹不在医院里，但是那个组织并不知道，为了确保安全，他们就算混进医院也会提前撤离？” 她的理解能力比她的同伴会强一些。 付良澄点头：“就是这样，虽然他们行事张扬，有时候甚至能赌上自己的命去犯罪，但我并不觉得他们会把命浪费在这种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上。” 如果这是一场赌局，那个组织就会拼了命去赌。 但是会发生爆炸是可以确定的。 他们不会有兴趣为一场定局拼命。 所以付良澄更倾向的是，除了还在医院的沈斯泽，组织的其他成员应该都在外面。 第289章 漏洞 而且还有一点是，付良澄觉得李司黍并不会杀人。 因为他很清楚，能让苏千殷毫无保留信任的存在，除了自身强大，一定还有其他地方能跟她产生共鸣。 她会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都是为了拯救和保护，并不是为了杀人。 这是付良澄在看见她用刀片扎向沈斯泽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的。 她很聪明，连他没有了解过的医学知识她都会，所以她不可能不知道脖子最好的落刀位置是颈动脉。 如果她真的想杀沈斯泽，她的刀片就不会刻意避开他的颈动脉。 可她还是避开了。 这就是苏千殷。 即使在深渊里滚得遍体鳞伤，她眼里依然有光，从不会为了向恶魔妥协，去委屈自己的理智和善良。 就算不慎被逼疯了，她也会把后背温柔地留给她想保护的人。 而如此依赖她的李司黍，自然也不会违背她的本性。 所以沈斯泽不会死。 就在窟窿的另一头，他很有可能已经头破血流地爬起来，凭借着疼痛和兴奋，继续进行他疯狂的举动。 付良澄会有这样的紧迫感，除了清楚沈斯泽本身的可怕，还有就是他刚刚才意识到的一个细节，也就是这场计划的漏洞。 虽然这个细节容易被人忽视，但是一旦察觉，就会让敌人有推翻他们计划的恍然大悟。 苏千殷来找沈斯泽的举动，已经告诉了沈斯泽，她在他还没有亮出炸弹的情况下就已经知道了有炸弹。 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漏洞。 在医院里刚醒过来的毕司珏，跟组织很多天没有联系了，根本不可能知道组织的计划。 付良澄能想到这一点，沈斯泽也能想到，而且还可以从这个漏洞中基本确定，泄密者是他们组织当中的人。 那么谁最有可能泄密？ 追杀毕司珏的计划里，组织地位岌岌可危的成员只有一位，那就是毒苹果。 沈斯泽要是发现了这个漏洞，一定会把泄密者和毒苹果画上等号...... 付良澄捏着眉心的手一顿。 如果真如他所推算的这般，沈斯泽没死，而且还醒过来了，那毒苹果现在就会有危险。 同理，毕司珏也会有危险。 他要去保护毕司珏。 “付队。” 放完急救箱的护士转过身来，看见他脸色不怎么好，心下了然。 “时间很紧，我觉得那些恐怖分子撤离医院后，看见没有爆炸，很有可能会再闯进来。” 她靠了靠身后的柜子，面色微沉，“虽然医院的门已经关上，外面也有很多便衣警察在看守，但是我总觉得那些恐怖分子想要进来，就算开了架直升机落在医院的天台上也不足为奇。” 付良澄放下手：“你怎么知道外面有很多便衣警察？” 从事发开始，她就没有出去过。 就算出去了也不容易看出那些路人是警察。 “推理出来的啊，事发这么久，付队你不可能没有叫支援过来，但是医院里并没有出现警察，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警察为了不惊动恐怖分子，只好先在医院外面待着。” 护士淡声道，“但是外面也可能有恐怖分子，所以他们不能穿着显眼的警服站在医院门口，而我想便衣就是最好的办法。” 付良澄微微蹙眉，越发觉得她不简单：“你到底是谁？” 她边走过来边脱下手套，把它递给旁边的同伴。 他这才发现，她的手上戴着一枚铁环。 “我叫左恩沐。” 她勾唇轻笑，转动着食指上的铁环。 第290章 他好想要 事实证明付良澄的推算是对的。 就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墙壁另一头的石堆已经有了动静。 沈斯泽一声闷哼，伸手扒开身上的碎石，顶着满脸的墙粉爬起来，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枪。 他摸了一把后脑勺，粘红的液体瞬间湿了他的手。 他扭了扭脖子，直接把血抹到衣服上，整个人浑身发抖地大笑起来：“哈......哈哈！” 太有意思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存在，可以单手拎起他，把墙壁砸了个大窟窿。 这样的力量不知比子弹强了多少倍。 好想要......他好想要！ 沈斯泽笑得癫狂，被戳破眼球的那只眼睛扭曲着，原本止住的血液再次涌出来，顺着他的脸廓慢慢流下。 他对苏千殷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一开始他只是单纯喜欢她的眼睛，很想把它挖出来收藏。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苏千殷整个人他都想要。 她身上有太多秘密了，还有她今天的举动也很令他惊喜。 他知道苏千殷跟他是一样的人，都擅长把深渊当做战场。 但他没有想到，她也会有心甘情愿丧失理智的时候。 沈斯泽抬手覆住那只眼，似乎在感受她的刀片留给自己的温度，虽然早已消散，但他依然痴迷地抚摸着。 回想她那痛苦又疯狂的模样，还真令他心动。 他曾经见过很多抓着他的裤脚垂死挣扎的人，他们都是不愿意被深渊管教的废物。 所以他只好拿枪清除他们，以免扰乱深渊的清净。 但如果换做是苏千殷，就会选择把这些人推出深渊，而不是让他们在深渊消失。 这样是不对的。 他要教她用更简单的办法。 沈斯泽低头打开弹匣，看了一眼子弹的数量。 不过在去管教苏千殷之前，他要先解决一个麻烦。 他关上弹匣，把手伸进衣服里，掏出催眠用的那个钟摆，快速翻过去，背面有个正在发亮的红点。 这是组织帮他安装的小型通话器。 他从没有用过它，因为他清楚组织给他安装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他完全归顺他们。 只要他有一天启动了这个通话器，而且是在有困难的情况下，组织就有办法拿捏他了。 他的催眠能力太强，组织忌惮他也很正常，所以他一直把这个通话器当成装饰品。 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沈斯泽用力按下红点。 组织想拿捏他，他不仅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还要反过来让他们听从他。 这种掌控高层的快感是他许久的。 “喂？心魔。” 钟表里很快传出声音，“这个时间你不应该是在医院抓人头吗，怎么会给组织打来电话？难不成是你子弹不够用了？” 沈斯泽愣了一下，唇角的弧度突然僵住：“月斧？” 看来掌控高层的计划要落空了，他没想到跟他通话的会是这家伙。 沈斯泽平时在组织里疯惯了。 就连地位比他高的人也不想招惹他，生怕哪天他心情不好，被他一枪崩了脑袋。 有一次，沈斯泽就割了一个组织成员的喉咙。 原因只是因为他的酒被撞翻了，对方着急赶路没有道歉，他就突然像只疯狗一样，抓起酒瓶子的碎片，直接往那人身上扑去。 当时组织得知此事后，也没有怪罪他，只是把那人的尸体拖进山林里烧了，毕竟弱肉强食是这个组织的常见现象。 但就是因为这场闹剧，组织里没人愿意再接近沈斯泽。 直到两年前，有位少年突然加入了这个组织。 第291章 月斧 沈斯泽第一次遇到，被他催眠后还能露出微笑的人。 “叔叔。” 少年抓着他的裤脚，抬起头。 跟那些废物不一样的是，少年的脸上没有血，只有天真无害的笑容：“你这件衣服好好看，我也想要。” 后来沈斯泽又试着催眠了几次，发现少年无论有没有神智，对他都很温柔。 就连亲眼目睹他杀人，少年还会悉心地递上纸巾。 这倒让他没了兴致。 沈斯泽不喜欢不听话的玩物，但是也不喜欢太过听话的。 如果玩物乖乖被他关着，不哭不闹，没有半点逆反心理，那跟一个装饰品有什么差别？ 就算把枪伸进铁笼里，这样的玩物也不会叫一下。 那还不如放了。 所以沈斯泽把少年放了。 组织的人都很惊奇，他们第一次见到被心魔带走还能活着回来的人。 离开了沈斯泽的魔爪，少年开始为组织办事。 短短几天，组织就把他的地位提了又提，还送了他好几台新电脑。 他的年龄简直是摆设，完全不符合他展现出来的电脑技术。 沈斯泽再次对他提起兴趣，是他偷偷溜出组织，去外面买了一杯奶茶被自己撞见的时候。 “叔......叔？” 少年把手背在身后，一脸复杂。 沈斯泽终于看见了他不笑的样子。 “喜欢喝这个？” 沈斯泽绕到他身后，迅速抓起他的手腕，看着那杯奶茶，眼睛眯了眯，“你哪来的钱？” 组织的每个新成员都要经过测试，才能成为正式成员。 在这期间组织会给他们提供住处和食物，还有跟他们能力有关的设备，但是唯独不会提供钱。 因为要测试他们对组织的信赖，组织都会事先没收他们身上的财物，看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一旦有新成员出现反常，撞见这一切的其他成员就要立即向组织举报，如果不照办，到时候就会面临一样的惩罚。 不过沈斯泽并不打算现在就举报，因为他有更好奇的事情。 少年使劲把手抽回来，却意外地发现沈斯泽根本没用力，反而因为他抽动的力度太大，杯子里的奶茶翻滚了起来。 他愣了愣，才道：“我......我偷的。” 沈斯泽挑眉，更感兴趣了：“你偷谁的？” 少年伸手指向他，然后低头，打算用沉默来逃避罪行。 沈斯泽唇角的弧度一僵：“我的？” 他从来没有数过自己身上的钱，每次要离开房间，基本都是把手伸进钱罐里粗暴地一抓，然后就走了。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钱会有被人盯上的时候。 “怎么偷的？” 他沉下脸，眼里却没有半点怒意，反倒是罕见的平静，看少年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玩物这么简单。 少年微微张口，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叔叔上次把我推出房间，我抱着叔叔的身子，就是在那个时候顺走了叔叔口袋里的钱。” “为什么要喝奶茶？” 沈斯泽奇迹般的没有怪罪他，“是组织中午的饭不合胃口，还是你单纯喜欢喝？” “我不喜欢。” 少年低声道，“我只是想试试看，组织给的钱是不是真的。” “......” 沈斯泽一愣，突然大笑起来，只是跟以往的疯癫不同，他这次是很认真的在笑。 “我们组织虽然热爱犯罪，但是并不喜欢麻烦，如果拿假钱被识破的话，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种事我们不会做。” 他伸手按住少年的脑袋，神情竟有几分缓和，“组织给你的代号是什么？” 少年抬头，视线顶着他的掌心。 “月斧。” 第292章 叔叔太懂我了 “月斧。” 沈斯泽把钟表举到耳边，刚想说出正题，就听见里面传出流水声。 “你在洗澡？” 他脸色有些古怪。 “我在洗头，叔叔。” 月斧毫不避讳地说，“我给手机套了防水膜，所以叔叔不用担心我会半途失联。” 沈斯泽：“你洗完后，出去告诉那群家伙，毒苹果叛变了，现在很有可能跟羊皮待在一块......” “啊！” 那边的月斧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发出高叫，紧接着是水流的纷起声，沈斯泽捏着钟表的手一紧。 “你是不是掉浴池里了？” 沈斯泽沉声道。 月斧抓着浴池的边缘，从水里冒出头。 他伸手把湿透的刘海撩起来，深吸一口气，才道：“我确实是掉浴池里了，不过重点不是这个，叔叔不好奇我是怎么掉进去的吗？” 沈斯泽也不知道哪来的耐心，认真猜测道：“你把洗发精弄得地上都是，然后滑倒了？” “后半句话是对的。” 月斧笑了笑，“但能让我滑倒，洗发精没这么大的本事。” “所以罪魁祸首到底是什么？” 他又问。 月斧：“蟑螂。” 沈斯泽：“......你原来怕这个？” “不是怕。” 少年握着手机，从水里慢慢站起来，身体有一瞬间的沉重感，他稳了稳，抬脚迈出浴池。 “是太可爱了。” 他抖了抖脚跟，把水滴先散去一些，再把脚放下来，“它从我脚边溜过去，顺着水管爬上去，我原本跑过去想把它拎下来，但是它速度太快，想要跟上它速度的我就滑了一跤。” 沈斯泽：“我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叔叔不需要做评价，因为我现在讲这些话就是在拖延时间。” 月斧拿起洗手台上放着的毛巾，擦了擦头发，“我知道叔叔打来这通电话，无非是想利用毒苹果叛变的消息，让组织不得已欠叔叔一个人情，毕竟监视毒苹果是组织的任务，不是叔叔一个人该做的。” 沈斯泽挑眉：“所以你拖延时间，是为了让外面那群警察找到机会进来，然后趁机把我困住，到时候组织派人来救我，就可以抵消这个人情。” 月斧轻笑一声：“叔叔很聪明，但还是只说对了一半，我拖延时间并不是为了帮组织还人情，而是我真心觉得叔叔可以去警局参观一下。” “理由？” 他问。 “叔叔应该知道，我有能力黑了整个医院的监控，也就是说现在医院里只有部分人能证明叔叔的罪行。” 月斧答道，“如果叔叔再多杀几个人，到时候能作证的人就少之又少，毕竟能目睹到叔叔杀人的人，我觉得存活率不会很高。” 沈斯泽瞬间了然：“你不会是想在我被带走后，给我找个律师，把我的罪行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吧？” “没错，叔叔太懂我了。” 月斧笑得更开了，“比起无聊的逃亡，我觉得这样的游戏叔叔应该会更喜欢。” 沈斯泽靠在墙上：“确实喜欢，所以你现在出了浴室后，打算先做什么？” “当然是先按照叔叔说的，给组织汇报毒苹果叛变的消息。” 第293章 心有灵犀 “行。” 沈斯泽握着钟表，换到另一只耳朵边，“你把头发擦了就出去吧，顺便看一下有没有哪个地方摔伤了，虽然我很有可能要去警局做个客，没时间给你买药，但你可以去nora那边包扎一下。” 他顿了顿，似乎是顾及到少年的脸面，又添上一句：“她欠过我几次人情，不会对你坐视不理的，所以你放心大胆地去。” 钟表那边突然传来清亮的笑声。 沈斯泽倒是不解：“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叔叔关心人的样子很有趣。” 月斧把毛巾丢到脚边，走过去推开浴室的门。 冷风瞬间钻进来，浴室的热气慢慢散开。 他吸了吸鼻子，蹲下去又把毛巾捡起来，用力扯开裹住身体。 “叔叔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我会让nora混进警局给你送药的，毕竟叔叔的呼吸声骗不了我。” 他很快收敛了笑，把脚迈出浴室的门槛，又立马缩回，无奈地转身回到浴池前，抬脚再次踩进温水里。 他很怕冷。 这件事沈斯泽也知道。 不然谁会在大热天买奶茶，非要让店员打开许久未动过的加热机？ 但是他怕冷的原因，沈斯泽并不清楚。 只记得在去年的冬天，组织派他们去北方做一个任务，只套了件黑色卫衣的少年，跟在他身后冷得发抖。 “叔叔，借我穿一会？” 少年扒着他的外套，在大风中艰难地稳住脚步，脸上的笑却并未散去。 沈斯泽没有推开他的手，也没有去看他冻得发白的脸色。 “我外套里塞了钱，而且今天风大。” 沈斯泽淡声道。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可能就会以为他是在变相地拒绝。 但少年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今天风大，叔叔的眼睛有点睁不开，所以我可以趁机偷走叔叔外套里的钱。” 少年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用力摸索了几下，“对吧，叔叔？” 他们好像心有灵犀。 沈斯泽跟月斧的相处中，一直有种诡异的舒适感。 其他人的存在不是让他寻求刺激，就是让他消遣的玩物。 可月斧不一样。 沈斯泽喜欢控制人心，却从未想过有人会懂得他的心。 在没有人把他当人看的时候，这个少年恰恰是相反的。 “叔叔，你应该伤得很重吧？” 月斧温声道。 “嗯。” 沈斯泽认真应着，抬手粗暴地擦了擦脸。 他是很喜欢血没有错，可是这一刻，他却莫名地想把它擦掉。 “唉。” 月斧低下头，用脚搅拌着浴池里的水，“叔叔什么时候才能照顾好自己呢？要玩游戏，也得有精力才行，不然以后有人赢了叔叔怎么办？” 沈斯泽没什么表情：“先把你自己照顾好再说吧。” “哈哈......哈哈哈！” 少年再次大笑，把脚从浴池里抽出来，“叔叔你别再关心我了，否则我真的要改变主意了。” 沈斯泽挑眉：“为何？” 月斧已经笑到忘了冷，缓了缓，才找回正常的语气：“我不是想把叔叔送到警局吗？但是我现在突然有点不舍，这么好的叔叔怎么能被困住？哪怕我有信心救你出来，我也不想让你待在那种地方包扎伤口。” “月斧。” 沈斯泽突然道，“组织对你的考验期还有四天就过了。” 月斧把毛巾从身上摘下来，直接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半眯着眼，任由刘海的水滴划过脸庞。 “叔叔想知道什么？” 他很清楚，沈斯泽不会无故透露消息给他。 第294章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想知道，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加入这个组织？” 在沈斯泽看来，这个少年完全不适合待在这里。 他太干净了。 他的心思很白，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藏着掖着，跟那些死在组织手里的蠢货不一样，他们直到断气都不承认自己背叛了组织。 他从不杀人，就算帮组织办事也只会敲敲键盘。 如果有成员邀请他去杀人放火，他的解决方式也很干脆。 “来一局，赢了我就跟你去。” 少年温柔地挪动鼠标，电脑上显示着某游戏的界面。 也有成员不信邪，真就带着电脑跟他玩了一局，最后黑屏了还得求着他帮自己复原。 大家一开始都觉得他是年纪小，心理还不够强大，不能接受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直到某天夜里，有成员看见这个少年悉心地给尸体穿上袜子后，直接一把火烧了。 他们便知道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 当时气温低，少年站在烧尸体的火堆旁边，搓着手取暖。 过一会他还把笔记本电脑拿来，原地坐下，借着火光在刷数据，没有搭理身后瞪大瞳孔的几个成员。 月斧不怕杀人。 他只是不杀人而已。 他把深渊当做家，把恶魔当做朋友，认真地看待一切杀戮，却从不插手。 难怪。 沈斯泽突然想通了，难怪这个少年被自己催眠后，依然能满心欢喜地奔赴自己的领地。 别人对他的攻击和算计，在他看来都是一种交好的方式，所以不会恐惧，也不会怜悯。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坏人，只有各式各样的朋友。 就连被他亲手放进火堆里的尸体，恐怕也会被他看做朋友。 沈斯泽都能想到，那团火燃尽后，少年把电脑盖起来，温柔地对着一堆骨灰道谢的样子。 还真是让他有些心动啊...... 沈斯泽勾了勾唇。 他在等他的回答。 只要月斧表明，加入这个组织并不是他最好的选择，沈斯泽不介意打破自己的常规。 恶魔不会有朋友。 这句话是可以成为过去式的。 “叔叔。” 少年突然说，“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沈斯泽：“嗯？” “我能感觉到你在怜悯我，试图理解我，对吧？” 月斧低声道，“真令人伤心啊，我后悔自己夸过叔叔聪明了，我以为叔叔应该知道答案的。” 沈斯泽眼里划过些许怔意，但很快就恢复原样：“所以你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他转身走向门口，把那块毛巾披到肩上：“我加入这个组织，就是单纯想有个家而已。” 没有欲望，没有逼不得已。 他就是想找个能方便抱电脑的地方。 当初走进网吧，他看着一群人坐在电脑前，瞬间就没了待下去的心情。 他不喜欢跟人坐在一起，尽管他怕冷，他也不想看见有人跟他在做一样的事情。 他需要安静，需要一个能完全属于他的地方，又有很多很多的键盘，能让他摸个够。 他喜欢敲键盘的声音，喜欢屏幕上跳动的数据，这能让他感觉到他还活着，他在掌控别人掌控不了的世界。 这就是家的感觉。 第295章 逃亡 家是什么感觉？ 毒苹果并不知道。 她正穿着单薄的白大褂，掩护着毕司珏穿过走廊，身后还倒了许多个被她随手毒晕的人。 “你不用害怕，这毒只会让他们昏过去，几小时后便能醒来。” 毒苹果用力握着他的手腕，却没有回头看他，而是一直警觉地环顾四周，“我不知道组织的人什么时候会追过来，你得先躲起来。” 毕司珏抬起那把枪，盯着她的后脑勺片刻，又缓缓放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楼的所有通风管口，已经被我提前撬开了。” 毒苹果拉着他拐弯，语速飞快，“如果心魔真的追上了你，你就给我拼命跑到二楼去，而且你的枪法不是很好吗？那个警察给你的枪可以派上用场。” 毕司珏沉默地走在她身后，没有说话。 “不用担心子弹会少还是怎样，我等会会再给你几根毒针。” 毒苹果停下脚步，“好了，这里就是你目前能躲藏的最佳地方。” 毕司珏抬起头，瞳孔瞬间收紧：“厕所？” “很多人逃亡，都会第一个排除厕所，因为在他们看来厕所就是逃亡的绝命所，被找到后只会无处可逃。” 她早已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从容地说，“但其实不是的，厕所是能保命的地方，这里有水有窗户，还有桶和拖把，你可以把装满水的桶放在脚边，然后躲在门后，敌人就算发现了你也得先走进来，因为门后面就是子弹射击的死角。” 毕司珏闭了下眼：“从门缝射击不行吗？” “傻子，你的身体如果挤在门板后，那个门缝难道不会缩小吗？” 毒苹果抬起另一只手，想拍拍他的脑袋，却又不知想起什么，连忙侧过身，把手收回去。 “当然，这样的话就会让敌人很快确定门口有人，不过不要慌，你的脚边有你事先准备好的水，在敌人进来的那一瞬间，你就得先蹲下去把桶拿在手中。”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那只手垂到身侧，“而当你蹲下的时候，门板会被你屈起的身体挤开，敌人的脚步就会受到短暂的阻碍，也就是这时候，你要把水趁机往敌人脸上泼过去。” 毕司珏沉下眸子，像是不经意看到她那只手，又快速把视线移开：“你是不是经常逃亡，才会知道这么多细节？” “你忘了我是不需要逃跑的吗？” 毒苹果淡淡一笑，“我只是在给组织的新成员上课的时候，带着他们演习过几遍，毕竟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警察的眼线无处不在。” 毕司珏还是不解：“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开枪？他又不一定知道我有枪。” “你怎么能确定是他，而不是他们？我不知道那个警察是怎么解决的，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医院还没有发生爆炸，证明他成功阻止了炸弹。” 她身上没有戴任何一块表，却时刻清醒地记得时间，“所以我想，组织如果发现爆破计划失败，很快就会派更多的人过来，因此你把那桶水泼过去后，可以先影响一位敌人的视野，如果他身后还有其他同伴，看见有水泼过来也会本能的躲避，而这就是你反击的时间。” 她松开毕司珏的手，伸进口袋里，掏出最后几根毒针。 第296章 我想救你 “给。” 毒苹果把透明袋递给他，“你没有我的投针技术，所以我建议你近身敌人的时候在用。” 毕司珏向她伸出手，却没有接过透明袋，而是绕过去握住她的手腕：“为什么？” 毒苹果愣了一下：“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用另一只手递给我？” 毕司珏看着她有些躲闪的目光，高声道，“为什么！” “羊皮，你先松手......” 毒苹果边说边抽动手腕，但因为她手里拿着透明袋，力气一时使不上来，就没有挣脱开他的手。 毕司珏忽然笑了：“你不敢对吧？因为你知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替我送命，所以你根本不敢告诉我，你另一只手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已经被组织启动了！” 她抿了下唇，努力保持镇定：“羊皮，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你看我还能站着跟你说话，证明我其实没什么事......” 她刚说完，眼前的人就把她的手腕直接抓过头顶，然后用脚撞着她的鞋尖，直逼身后那堵墙。 啪！ 毒苹果顿觉背后一凉，手里的透明袋掉在脚边，整个人被他压在墙上，那把枪的枪口还堵住了她想要反击的手。 “组织已经动手了对吧？戒指里的毒针刺进你的皮肤，毒素开始蔓延，现在的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毕司珏一手攥着她的手腕，一手握着枪，突然低头，张嘴把她白大褂最上方的扣子咬开。 毒苹果呼吸一紧。 “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嘴角发颤，身体渐渐变得虚弱，只能靠着墙面稳住脚跟。 “我想救你。” 毕司珏把头埋在她的颈间，轻声道，“只是会很痛苦，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他用力挪动下巴，划开了她的肩带。 砰！ 枪声响起，毒苹果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瞬间绷紧，一股沉麻感从指间传到整个手臂。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肩膀突然传来剧痛。 这是一个漫长又煎熬的过程。 站在她面前的傻子，正在努力帮她转移疼痛。 血顺着她的手掌流下来，把那枚戒指染得剔红。 她知道，自己戴戒指的这根手指算是废了。 原来他不想让她死。 所以在用最笨拙的方法与地狱对抗。 他成功了...... 毒素的蔓延被子弹断了去路，她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除了中枪的这只手，她已经有力气挣脱开毕司珏了。 但她没有。 即使肩膀疼得发抖，她依然任由他咬着，被他压在墙上的那只手动都没有动一下。 从跟付良澄的合作那一刻起，毒苹果就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医院。 其实如果想活下去，她有的是办法。 除了把手指砍断这种野蛮行为，她还可以以毒攻毒，虽然这方法很冒险，但不会没有胜算。 然而她是那个组织养大的。 他们对她的了解，早已从宠物上升到人。 组织之所以给她戴上戒指，而不是选择一枪崩了她，就是因为他们足够了解她，知道她不会反抗。 她啊，盼死盼了好久了。 可是每当死亡真的来临，她又会像傀儡一样，去跟那些人争斗，最后还是一身血地回到组织。 第297章 你已经赢了 “我们的人，就算死，也要关在我们的地盘。” 这是那个男人跟她说过的话。 毒苹果眼眸深了几分，没再去回忆。 毕司珏已经从她肩膀上起来，把握枪的那只手翻过去，用手背抹了下嘴。 浓涩的血腥味在舌尖散开，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原本我是想用这把枪威胁你让我离开，但是我刚刚突然意识到，你既然把枪还给我，就肯定已经想过这种可能性，但你还是还给我了，所以你肯定有其他原因。” 毒苹果见他松开自己的手腕，身体终于没了支撑，贴着墙壁慢慢坐下：“羊皮......这几天我总会想，如果你当初没有加入组织，现在的你应该会是什么样的......” 毕司珏低下头，没有破损的那只眼睛突然红了。 毒苹果抬手按住肩膀的伤，艰难地转过脖子：“也许会当个普通的高中生，也许会过得比现在还辛苦，但总不会像现在这样......对着人开枪，这一点都不适合你......” 毕司珏高超的枪法在组织里是有目共睹的。 但他从不用枪伤人。 就连在那场宴会上，及时被苏千殷制止的他，除了打出几颗子弹，也没有伤到半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至今还是组织底层人员的原因。 然而现在却因为她，他打破了这个常规。 “如果能再来一次，看见你走进组织的那一刻，我一定要把你毒晕，再把你扔出去。” 她把手从肩膀上拿开，用掌心遮住眼睛，丝毫不在意血会抹到脸上，“也许没有遇见你，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活出人样，但我依然后悔遇见了你。” 正是因为见过阳光。 所以更不想看见阳光。 “......没有如果。” 毕司珏把枪缓缓收起，别过头轻咳了一下，似乎想掩盖声音里的哽咽，但还是被毒苹果听出来了。 “别难过了。” 毒苹果叹着气，却努力挤出一抹笑，“你已经赢了，不是吗？” 现在的她根本做不了什么。 如果毕司珏要独自去跟组织对抗，她也没有办法阻止他。 就这样吧。 她从不做无意义的挣扎。 大不了等他死了，自己再从这里的天台跳下去。 毕司珏看着她几秒，忽然弯下腰，捡起她脚边的透明袋。 “告诉我。” 他用力扯开袋口，“哪根针是用来麻醉人的？” 毒苹果怔了一瞬，把手放下来，却抿着唇没有回答。 “不想告诉我是吗？” 毕司珏也不强问，而是随便抽出一根毒针，对着自己的脖子扎过去。 “不要！” 毒苹果瞳孔一震，看着针头在快要碰到他皮肤时停了下来，才猛地松了口气。 她刚刚一时都忘了疼痛，用那只中枪的手撑着地面就要起来，伤口瞬间被撕裂变大。 如果毕司珏要去送死，她管不了。 但她接受不了他死在自己眼前。 看着毒苹果的手被疼得一缩，毕司珏固执地举着那根针，迟迟没有收回：“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吗？” “你现在把手伸进去，袋子里最上面那根就是。” 毒苹果仰头靠着墙壁，视线从他身上慢慢转移到天花板，入眼的空白加深了她心底的无力感。 “你总是让我拿你没办法啊，毕司珏......” 她不再叫他羊皮，而是认真地叫了他的名字。 第298章 总得有一个人幸福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 毕司珏语速飞快，俯身按住她没有受伤的那只肩膀，把针用力扎在了她脖子上。 哧！ 毒苹果神情一僵，眼珠子朝上滚动，似乎想要记住他最后的样子，可是麻痹感很快席卷全身。 甚至连手上的疼痛都变麻了。 她慢慢闭眼，身体往旁边歪了下，倒在了地上。 “在你清醒之前，我会带着警察过来。” 明知道她已经听不见了，毕司珏还是认真地看着她。 “也不一定......” 他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扶回墙上，却看见有泪水滑出她的眼角。 可能是疼痛的本能。 也可能是因为他。 “警察过来的时候，身边也不一定有我，但我一定会让他们过来，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毕司珏将她打横抱起，拐进旁边的洗手间，用脚踢开门板，低身把她放置门后。 “告诉你个秘密，以前在组织的时候，我一直会偷偷看你，因为你真的很耀眼，也不知道警觉性这么高的你有没有发现。” 他轻笑了一下，“还记得我去排队打饭，被其他成员故意挤开时，是你大步走过来，把一个举着汤碗往我头上盖的成员打趴在地，从那以后，我就忘不掉你高跟鞋的声音。” 那天在审讯室，看见组织派过来的人是她时，他其实松了口气。 比起死在其他人手里，他反而更希望能捧到她的毒药。 他对毒苹果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却习惯仰望她，追随她。 他偶尔也会怕她，但就是不像怕组织那样的怕。 “我们两个之间总得有一个人幸福才行。” 毕司珏站起来，用手撑着门板，“不然老天也太针对我们了。” 毒苹果毫无反应地靠在门后，手边是一滩暗红的血。 他抬起头，慢慢松开门板。 “再见。” ...... 走出洗手间后，毕司珏把付良澄给他的帽子重新戴好，握着枪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他赶在组织的人来这里之前，跟他们碰上面。 他要去了结这一切。 毕司珏迈步向前，眼神冰冷又决然。 然而就在他拐了个弯时，脚步突然顿住。 走廊拐角处，正站着一个身材纤瘦的短发少女。 她曲起一只腿倚着墙壁，低头把玩着红色的笔盖，脸色平静，却给人一种亲和的压迫感。 许是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眸：“你好。” “你，你好。” 毕司珏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结巴，但绝不是她好看。 她长得很普通，身上的校服有多处皱褶，但就是让人莫名地移不开眼。 “我感受到了，你的内心。” 她把笔盖按在胸口的位置，轻声道，“你是个感情很丰富的孩子，勇气是那位给你出生时的赠品，但爱是你自己找到的。” “什么意思......” 毕司珏完全没有听懂。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帮你指一下路。” 她收起腿，把笔盖扔到半空中，又抬手接住，“想要杀你的人已经赶过来了，我建议你待在原地，不然你们两个很可能会错过。” 毕司珏定定地看着她：“那你呢......” 她快速俯身，捡起放在脚边的本子，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抬头对着他温柔一笑。 “写作业。” 第299章 帮忙 嘎吱——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刺白的光线涌进来，里头坐着的人都绷紧了神经，不敢出声，生怕进来的是哪个恐怖分子。 “医生！” 没想到是外面的人先出声了。 “有医生在吗？” 左恩沐抬着苏千殷的肩膀，转过身最先跨进门槛。 紧随其后的是抱起苏千殷双腿的另一位护士，她的身后还背着个黑色的工具箱。 “怎么了？” 坐在门边的男人抬起头，把披在身上的白大褂重新穿好。 如果苏千殷此时清醒着，就能认出他是食堂里被伊安说成罪人的那个人。 “这个女孩的腿部中枪了，子弹得赶紧取出来。” 左恩沐喘了口气，把苏千殷放到地上，转身又帮她的同伴脱下工具箱，“东西我们都带来了，医院里现在不安全，所以我不建议回到手术室。” 男人皱了下眉，身体却很本能地挪过来，低头先查看苏千殷的伤势：“你是想让我就地解决？” “这个地下室是护士长建立的，因为我当时有幸见过施工现场，所以我很清楚这里的内部结构。” 左恩沐绕过他，走到有些破旧的墙壁前，挥手示意靠墙的几个人挪开，然后使劲推着墙面。 “需要帮忙吗？” 这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说话的人已经站起了来，快步走到她身边，跟她一起用力推墙壁。 “没用的......” 左恩沐突然放下手臂，半边脸颊贴着墙面，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看见墙砖的颜色了吗？只有我这一块是灰色的，也就是说只有我推的这个位置才有用。” 就在她休息的时候，另一位护士已经蹲下来把工具箱打开，利索地推给那个男人，然后起身朝她跑过去。 “这有什么？” 护士把白大褂的衣袖卷起来，用力伸展了一下胳膊，“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有男有女，难道还推不开一个冷冰冰的家伙？” 左恩沐倒是累笑了：“别告诉我你是想让大家到我后面排队，然后一个紧跟着一个推着我。” 护士正色道：“排队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我们才不推你呢，你先给我下来。” 她说着，伸手把还在喘气的左恩沐拉到一旁，然后自己站了过去，也开始使劲推着墙面。 她的体力很显然不如左恩沐，推了两三分钟就松开了。 左恩沐无奈地看了一下她，低头把手指上的铁环拴紧，就要再次上前时，突然见她转身朝人群露出微笑。 “谁要来跟我比一比？试试看，你能不能推得比我久。” 护士刚说完，就有人撑着地面爬起来，面无表情地绕过她，伸出手臂开始发力。 后面又嫌手不好使，他甚至转过身，直接用背部撞着那块砖。 啪！ 啪！ 护士都惊呆了。 她有些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向人群中又站起来的几个人身上，话却是对旁边的人说的：“这位兄弟，其实你不用这么拼的，因为你身后还有好几位朋友也想参赛呢......” 他比她多推了好一会，才松开手，走回原位坐下来。 “别感谢我。” 那人除了额头多了些汗，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我只是嫌这女孩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了，这里空气不好，赶紧取出子弹把她送出去吧。” 护士愣了一下，忽然弯唇：“我不感谢你，但是我看见你的手掌都磨破了，一会给我个机会帮你清理一下吧。” 左恩沐就在旁边看着。 来到墙前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那块砖被推着推着，竟还真的陷进去了。 第300章 他们的心是会动的 “人类没有你想得那么不堪......” 沈眠平静地坐在地牢里，身上的荆棘已经断掉，全都落在她的腿边。 刚才伊安疯了，变出一把剑就往她身上挥。 不过她的皮肉没有受伤，就是衣服被剑头划开了，从上到下都是破痕，她的皮肤透过痕口暴露在空气中，看起来零散又柔美。 “人类有时自私，有时懦弱。” 沈眠缓缓闭上眼睛，回想着她之前在给医院里的人疗伤时，从他们身上看到的过去。 “不要松手！求求你！把我拉上去！我包里都是钱！我都可以给你！” “我的孩子就在下面！你们来个人帮忙啊！来个人啊！” “对！老子就是怕死！这水已经淹到老子面前了，你还让老子陪你出去救人？呸！老子没那个善心！” “你为什么不踩刹车？你自己想死为什么要拉着我爸一起？我爸他就是过个马路碍着你了吗？你混蛋！” ...... 无数个声音在沈眠脑海里炸响，她沉默了一会，才掀起眼皮，看向举着剑有些不知所措的伊安。 “但是人类，有时也会勇敢，也会温柔，也会活出其他的样子，因为他们的心是会动的。” 她笑了笑。 很快听见剑掉的声音。 此时，地下室里。 众人正排着队，轮流去墙前发力。 那块砖越陷越深，最后整个墙面都震动起来。 大家连忙退后，左恩沐却张开双臂挡在最前面，认真地看着墙壁的变化，将众人护在身后。 不过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变化，只是那块砖彻底陷进去后，突然变成一个分割点，两边的墙壁慢慢往旁边移动。 “这......” 走回去拿工具箱的护士转过身，看着这一幕愣了下，“我还不知道护士长为了建立这个地下室，居然动用了这么大的工程。” 左恩沐失笑道：“很符合她的风格，她做事从来都是出人意料的。” “我感觉我的箱子白带了。” 护士无奈地放下工具箱，坐在她身后的那个医生也已经起身。 墙壁已经停止移动，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敞亮的手术室。 “要做手术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避开？” 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不然会不会人太多，影响手术什么的？” 医生摇摇头，蹲下来拿起工具箱里的手套，扭头看了一眼护士，表明她的工具箱并没有白带。 “不用，现在外面很危险，你们出去很可能会增加我以后的工作量，所以还是好好待着吧。” 他迈开了步子，人群默契地为他让出一条道。 “取子弹听着可怕，但我们是医生，这种场面应付得来。” 左恩沐把苏千殷抱到手术台上，沉声道，“开始吧。” 医生握着镊子，示意她按住苏千殷的腿，然后低头刚要操作，身子突然一晃。 “医生！” 从后面跟过来的护士迅速扶住他，原本要坐回去的众人，又僵着身子没有坐下去。 “怎么了吗？” 旁边传来许多关切的声音，医生却低着头没有回答。 又来了...... 每次给女性动手术，他都会有这种反应。 到底还要折磨他多久。 他张了张口，无声说道。 “谢清。” 第301章 她醒了 “你叫谢清啊？” 第一次跟她说话，是老师让每组最后一排的同学按顺序把卷子传下来的时候。 他坐在第一排，帮忙把传下来的卷子叠整齐时，刚好看见后桌那个女生的卷子放在最上面，名字也很清晰。 他转过头问了一句，女生却没有回答，只是低头颤抖地写着字，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喂，该交卷了，老师已经看你很久了。” 同桌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才舍得回头，抱着卷子走到讲台上，视线却一直放在女生身上。 他对这个女生一直很好奇。 入学以来，他唯一听过她说话，是班级在安排座位的时候，女生小心翼翼地举起手。 “老师......我不喜欢跟人坐一起。” 因为她的声音很好听，所以他印象深刻。 老师听了她的话，原本板着脸不同意，但是后面安排座位才发现，全班的人数是单数。 也就只好如她所愿那般，没有给她安排同桌。 “谢清！” 第二次跟她说话，是他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偶然看见她。 “你也走这条路啊？” 他迫不及待地跑到她身边，手里拿着几颗从小卖部里买来的糖果，大方地给她塞了一颗。 “我超爱这个味道的，你也试试呗。”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女生突然大叫一声，把糖果丢到他脸上，转身往反方向跑去。 糖果顺着他的脸颊滚下来，刚好落在他摊开的掌心里。 “谢清？” 他愣了片刻，顿时生气地把糖丢到地上。 “你有病啊！” ...... “医生，医生？” 左恩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慢慢回神。 “嗯？” 他淡声道。 “子弹都已经取出来了，我却看见你一直在盯着她的腿，还以为有什么问题呢。” 左恩沐接过他手里的镊子，抬头帮他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毕竟他手上沾着血，不好做其他事情。 “你是不是太累了？” 她温柔地说，手指上那枚铁环不经意碰到他的耳廓，“也对，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挺出人意料的，不过你别担心，恐怖分子应该很快就会被抓住了。” 医生扭头轻轻避开她的手，还是只回答了一个字：“嗯。” 左恩沐把手收回来，表情并无异样。 “医生！” 旁边的护士瞳孔瞬间放大，“她醒了......她好像醒了！” 医生闻言，立刻俯身凑近苏千殷的脸庞。 “小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非常专业地给予关心，“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你别担心，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医生和护士都在你的身边，我们等会给你进行下一步的处理。” 苏千殷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伸手推开他的脸，对着天花板深吸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 她垂下手臂。 “什么？” 医生被她推开后，面不改色地直起身。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咳咳咳！” 她撑着手术台想要起身，却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医生连忙扶住她，将她又缓缓放回台上。 “你先躺好，其他的交给我们就好。” 他护着她的脑袋贴近台面，再小心地松开。 “可不可以先告诉我......” 她闭了下眼，睁开后一片迷茫。 “我是谁？” 第302章 不记得了 左恩沐愣了一下，手里的镊子差点没握稳。 “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她小心地问。 苏千殷慢慢翻过身，用手抓着手术台的边缘，在医生的搀扶下，成功爬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应该是不记得了吧。” 小姑娘抿了下唇，试图挪动双腿，却被医生俯身按住。 “你现在不适合走动，会有伤口崩裂的风险，而且我也不觉得你能忍住疼痛站起来。” 他避开她腿上的伤口，轻轻按着她的膝盖，“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但你现在是安全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你想想自己有记住的事情吗？” 站在手术台另一边的护士已经回过神，“比如，你能想起来是谁开枪打你的吗？” 苏千殷摇头。 护士蹲下身打开工具箱，拿出被塞在旁边的保温瓶和杯子，拧开瓶盖，倒了一杯水。 “那你能想起来什么人吗？” 她又问，“你不一定要记得他是谁，只要能说出名字就行。” 苏千殷还是摇头。 护士没辙了，起身看着医生：“她这症状不会是ptsd吧？” “创伤后应激障碍吗？” 苏千殷说道。 护士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知道这个？” “值得庆幸。” 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皮筋，坐到手术台边缘，帮苏千殷把头发扎起来，“她除了想不起来跟自己有关的事情，智力方面并没有受到影响，而且从她的反应可以看出，她失忆前的心理素质一定很强。” “冒昧问一下。” 手术室外面的那群人中，也有个小伙子加入了话题，“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以前救过一个被车撞飞的人，醒来后也出现跟她一样的状况，但是反应却不同。” 他挪了下身体，尽量贴近苏千殷的后背，“发现自己在陌生的环境，身边都是陌生的人，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这种恐惧就好像自己明明活着，却又死了一样。” 左恩沐动了动手指，习惯性地想要转动那枚铁环，无奈手里的镊子让她暂停了想法。 “那个人不会当着你的面，惊慌失措地跑出了病房吧？” 她笑了笑。 “你觉得我会给他跑出病房的机会吗？他的反应没有那么激烈，但也绝对不像这个女孩那么平静。” 医生看着苏千殷接过护士递来的水，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所以心理素质这么强的人，我不觉得中枪这件事会刺激到她。” 他分析道，“刺激她的因素很有可能来自外界，她除了中枪一定还发生过什么。” 苏千殷把嘴里的水咽下去，又咳了几声，才道：“叔叔，我看你这么懂，是不是以前也有过同样的经历啊？” 医生给她扎头发的手突然一僵。 苏千殷表情不变，把手举到一旁，让护士接过水杯，自己的脖子没有转动半分，就是为了不破坏他的动作。 他眼眸一沉，继续帮她扎着头发：“你想多了，我只是有看过这方面的书。” “如果叔叔去掉前面那四个字，我也许会相信哦。” 苏千殷坐得很端正，双手都平放在膝盖上，“你给我绑头发的这条皮筋应该不是医院准备的，是你自己放在口袋里的吧？” 医生呼吸一紧，有种莫名的心虚感：“是又怎样？” “没什么，就是有点很好奇。” 她认真地说，“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让叔叔有了把皮筋放口袋的习惯。” 医生突然松开她的头发，把皮筋收回来：“这条太短了，绑不起来，等会我找其他人看看有没有更长的。” “给叔叔带来这种习惯的人......” 苏千殷扭过头，看着目光有些躲闪的他，轻轻一笑。 “应该是个孩子吧？” 第303章 你有杀过人吗 医生眸色一动，突然在她耳边低下身，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道。 “......其实你没有失忆吧？” 语罢，他紧紧地盯着苏千殷的表情，试图从上面看出一点变化，然而这张脸的主人却笑得很稳。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是这样。” 她把手绕到脖子后，理了理头发，“我不记得东西了，不代表我会变傻，我觉得自己的反应很平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如果你们是坏人，没必要在我站不起来的时候，特意穿着白大褂过来骗我，所以我不会感到害怕......” 她侧过身，将他拿着皮筋的那只手握起来，指尖轻轻磨过他的掌廓，冰凉的触感敲点着他的心头。 “但是叔叔，你转移话题的能力还挺熟练的。” 苏千殷笑容又深了几分。 医生微微皱眉，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将皮筋塞回口袋里，转身面无表情地说：“看来她的精神不错，失忆应该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那接下来的处理就交给你们了。” 护士见他朝门口走去，连忙道：“你要出去吗？现在外面很危险，我不建议你出去，而且这个地方很少人知道，你出去后可能会暴露我们。” “那难道就一直待在这里吗？” 医生回过身，“我相信今天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受伤，肯定还有其他人，现在我们这些人都躲在这里，谁去帮助那些人？” “叔叔！” 苏千殷突然高声道，“我看出来了，你的脸上正写着后悔两个字，所以我猜是不是那个孩子曾经走进过你的世界，你却无法帮助她？” “别说了。” 左恩沐看着医生沉下脸，赶紧把身体挡在她面前，切断两人的对视。 “激怒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左恩沐帮她捋开额前的碎发，低声道，“好歹他刚刚救了你，就算有些东西你能看出来，藏在心底就好，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 苏千殷仰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姐姐，你有杀过人吗？” 左恩沐怔了下，瞳孔瞬间收紧：“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如果姐姐有杀过人，应该就能看懂。” 她收回视线，不依不饶地说，“他现在的表情就跟杀过人一样。” 左恩沐不明白苏千殷为什么非要去戳人家的痛处。 她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白大褂就被苏千殷伸手扒住。 “让开。” 小姑娘冷下脸，“你挡住我跟一个杀人犯对视了。” 左恩沐身体一僵，站在她身后的医生脸色有些苍白，放进口袋里的那只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可能就要后悔帮你取出子弹了。” 他咬了咬牙，没让语气颤抖得过于明显。 手术室外面的人默契地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里头的对峙。 “生气了啊？” 苏千殷像是感到惊奇，眨了下眼，“可是，你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左恩沐回过神来，俯身抓住她的肩膀，拼命摇头让她别说了，她却依然没有停止。 “自己做的事情，就算被人说出来，也是因为自己做过，你没资格怪别人，只能怪你自己，又或者......” 她顿了顿，脸上重新浮现笑容。 “怪那个孩子倒霉。” 室内静了几秒，医生猛地大步向前，用力把左恩沐推到旁边，朝苏千殷直接扬起了手。 啪—— 第304章 没事找事 苏千殷的脑袋歪到一旁，唇角却依旧勾着弧度。 她伸手捂住脸，抬头看着被气得浑身发抖的医生，眼眸深了深。 左恩沐愣了几秒，赶紧把他僵在空中的手按下来。 也就是这时候，苏千殷轻轻挪动手指，把衣领上粘着的一块东西给碰了下来，滚落到左恩沐脚边。 因为她另一只手正捂着脸，手臂挡住了衣领，所以没有人看见她这个举动。 “你冷静点！” 左恩沐松开医生的手，并没有注意到脚边的动静，“无论怎么样，你也不应该动手打人，这事关我们医院的声誉，而且她只是个小姑娘，中了子弹后难免会情绪不对，你就忍她一下，现在根本不是起冲突的时候。” 她说得不无道理。 手术室外面那群人里，坐在比较后排的人并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只看见医生打了苏千殷一巴掌。 “怎么打人了？” “医生居然打人了......” 他们开始议论纷纷。 医生脸色不变，双手垂到身侧，固执地看着左恩沐，实际是在看她身后的小姑娘。 “我真的特别想知道，你失忆前也是这个样子吗？” 苏千殷挑了下眉，轻笑道：“什么样子？” “没事找事。” 医生冷冷地道出四个字，拦在他身前的左恩沐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认命地走到旁边。 她知道自己劝不了这两个人。 “听叔叔这么说，我也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千殷把手枕到脑后，靠在手术台后面的墙壁上，完全没有一点中过枪的样子。 “我不知道在叔叔眼里，一个正常人应该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失忆，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并不排斥现在这样记不起东西的自己。” 她说话间，侧目看向护士，示意对方再把杯子递过来。 护士没有犹豫，蹲下来往杯子里倒满水，起身递到手术台前，还特意弯了腰，怕她接不稳。 “我看得出来，你们每个人都在戴着假面生活，都在极力掩饰什么......而此时的我心里很空，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一身轻松，所以别期待我会跟你们一样痛苦。” 苏千殷一只手离开后脑勺，稳稳地接过杯子，张嘴灌了几口，才把目光重新投给医生。 “我想，失忆前的我一定过得很辛苦，身上穿着校服，却没有去上课，反而中枪被送到这里来。” 她定定地看着他，“就连醒来后，我也只是说了几句实话，就被陌生的人打了一巴掌，也没有能替我出头的人。” 医生怔了怔，眼里的怒气慢慢散去，放在身侧的手指开始有些发颤。 苏千殷仰头看向天花板，笑容逐渐淡去：“其实我刚刚骗了你，如果可以，我并不希望我没有失忆，因为我怕我的过去是不堪的。” 医生沉默了几秒，突然在手术台前蹲下来，主动把脸凑到她手边：“......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你可以打我一下，或者报警把我抓起来。” 左恩沐被他最后一句话吓了一跳，低头看着他，却发现他的神情是那样认真，仿佛早就下定决心。 苏千殷抿了下唇，并没有出手打他，而是缓缓举起杯子，对着他的脑袋倒了下去。 第305章 死不了 医生下意识闭眼，静待杯子里的水浇到自己身上。 然而几秒钟过去了，他并没有丝毫不适感，于是又疑惑地睁开眼，才发现苏千殷早已把杯子收回去了。 “空的。” 她重新靠到墙上，用力晃了晃手里的杯子，“你以为我会把人类的生命之源浪费在你身上吗？想得美。” 左恩沐盯着这一幕，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连忙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以防自己的笑声破坏气氛。 医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来：“所以你是不打算原谅我了？” “原谅什么？” 苏千殷把手递出去，护士又自觉地接过杯子。 “你帮我取出子弹，救了我的命，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一点。” 她面不改色地说，“你打了就打了吧，我又死不了。” 医生闭了闭眼，神情有些复杂：“你刚刚对我的评价我收下了，虽然距离杀人犯有一步之差，但在我心里，我觉得自己也不比杀人犯好到哪里去。” “叔叔，你终于承认你是因为心虚才打我的了。” 苏千殷迅速直起身，伸手似乎要拉他的手，却在快要触及的前一秒，把手绕过他的手臂，直接伸进他的口袋里。 医生身形一震，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皮筋就被她掏了出来。 “叔叔，这条皮筋虽然短，但是也可以成就另一种发型。” 她用手指撑开皮筋，略过靠近脖子的那些头发，沿着刘海向后抓去，把上方的头发绑起来。 左恩沐看向医生，确认他并没有因为皮筋被夺而不满，松了口气，走上前拿过护士刚要放回去的杯子。 护士一愣，缓缓收回手，小声地问她：“不用我给你换个杯子吗？” “不用。” 左恩沐直接蹲下来，拿起工具箱里的棉签，沾了些水，迅速给杯口擦洗了一圈，然后再次往杯子里倒满水。 苏千殷侧着身，挥手示意医生站过去点，然后低头看向左恩沐，一只手还抓住了手术台的边缘。 “我还以为你会用酒精消毒呢。” 小姑娘顿了下，语气似乎有些可惜，“刚想提醒你要小心溶剂的味道被喝进嘴里。” “你也太小看我这个专业了，我身上的衣服不是白穿的。” 左恩沐把水壶放下来后，并没有急着把杯子送到嘴边，而是认真看着杯口冒出的热气。 “一般作为医用酒精，成份除了无水乙醇外，还有甲醇丁醇乙醛那些杂质。” 她说话间，又开始转动手指上的铁环，“一旦进入人体，会使肝脏和神经系统造成损害。” “嗯。” 苏千殷用手托起下巴，补充道，“而且它的浓度比较高，如果不慎溜进消化道，对胃黏膜也有损害，严重的话还会引起胃肠道穿孔。” 没等左恩沐惊讶，旁边的护士已经问出了她想问的话：“了解这么多，你以后不会也想当个医生吧？” “你确定你要向一个失忆的人问出这种问题吗？” 苏千殷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我大脑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也许我了解它们并不是为了当医生，而是为了杀人也说不定啊。” 第306章 这群疯子 左恩沐把杯子拿到嘴边，刚想张嘴，又缓缓放下：“你怎么这么喜欢吓唬人？” “这样就被吓到的话，那我要提前心疼你了。” 苏千殷认真一笑，“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吓人。” 左恩沐淡定地看着她：“什么事情？” 苏千殷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指向门口，慢慢闭上眼睛：“你们就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医生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发现地下室的门并没有关好，留着一条细缝，漏进些许阳光。 因为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们赶着帮苏千殷做手术，就没有去留意身后的门。 “什么声音？” 医生学着她的样子，眼睛闭了一会，可是没有听到任何异常。 苏千殷收回手，打了个哈欠，往后靠了靠：“你先去把门关好，不然等会有你后悔的。” 医生沉默了几秒，还是选择听从她的话，转身穿过人群去关门。 “这个门好像是防弹门吧？” 护士把工具箱盖上，站起来看着医生的背影，“我记得护士长提起过，就连这里的墙壁也是防爆墙，因为她建立这个地下室的初心，就是给大家提供避难所。” “是吗？” 苏千殷突然睁眼，“那很好，我们的处境也许不会那么危险了。” 左恩沐举起杯子的手又是一顿。 看来这水是暂时喝不成了。 她抿了下唇，把杯子放到旁边，用手拧了拧指上的铁环：“你要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听。” 小姑娘指了指天花板，“声音越来越近了，你们真的还听不到吗？” 医生关好门后，慢慢转身，后背贴着门板。 “大家安静。” 他抬手按了下空气，平息人群的讨论声，“让我们听一下，她口中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大家点点头，开始闭紧嘴巴，认真留意四周的动静。 慢慢的，他们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 是从外面传来的...... 更确切的来说是从他们头上。 像是刮大风，有些刺耳，仔细听又像是割草机的声音。 过了一会，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大家已经可以听出这是机器的轰鸣声。 “是直升机吗？” 有人没忍住问。 苏千殷鼓了下掌，然后摊开手：“恭喜你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 “不是......” 护士瞳孔收紧，手指有些恐惧地搓着白大褂，“这个时候怎么会有直升机来我们医院？” 左恩沐看了她一眼，很想叹口气，但是又忍了回去：“你不觉得这话说的很奇怪吗？就算是平常时候，也不应该有直升机来我们医院啊。” 医生侧过头，把耳朵附在门板上：“有没有可能是警察的直升机？来救我们的？” “这个猜测很美好。” 苏千殷收起笑容，眼里划过几分不明的情绪，“那我就跟你赌一赌，到底是警察叔叔来保护我们了，还是恶魔正带着火力逼近我们。” “什么恶魔......” 医生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巨鸣。 紧接着是纷乱的炸裂声，坐在地下室里的他们，都能感觉到外面的地板正在经受强大的轰击。 左恩沐愣了几秒，最快反应过来：“......这群疯子！” 竟然用直升机来炸他们！ 隔着防爆墙，众人也能感觉到火力四射，外面的轰炸声紧凑刺烈，医生慢慢蹲下身。 门底下有一道缝口，从那里可以看见原本被阳光覆盖的地面，飞快地掠过了一道道阴影。 第307章 很好 警局接收到消息的时候，付恩柒已经拿着车钥匙，快步走向门口。 “师姐！” 洛鄞刚缓过神，就把电话随意一丢，跑过去拉住她，“师姐冷静！现在去除了送人头，什么忙也帮不上。” 李瑞也在后面跟着附和：“是啊，我知道你很担心付队，但是局长已经派很多人过去支援了，眼下只有冷静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冷静了？” 付恩柒面无表情地站了几秒，用力甩开洛鄞的手，转身又要过去，却被李瑞抢先一步挡住门口。 他微微后仰，把手绕到身后，熟练地操作几下，门就被锁上了。 “你们确定要这么对我吗？” 付恩柒的手臂又被洛鄞扯住了，但她没有回头。 “我的时间有限，给你们一秒钟考虑这个问题。” 她用没有被扯住的那只手，把车钥匙往上一丢，又摊开手掌接住，刚好一秒。 “确定！” 洛鄞和李瑞异口同声。 付恩柒点点头：“很好。” 然后办公室里就传出了猛烈的撞击声。 过了片刻，门被缓缓打开。 付恩柒笔直地站在门前，伸手把头发盘起来，她的鞋子后面正倒着一个人。 那正是刚被过肩摔的洛鄞。 而另一旁，李瑞则是被付恩柒用手铐拷在了窗户边。 全程都在旁观的许佳羽，低头翻开了已经看完的资料，很明智的保持沉默。 付恩柒扎完头发后，冷静地走了出去。 许佳羽绷紧的神经刚一放松，就又见她拐了回来，手指绕起车钥匙，下一秒甩到桌上。 啪！ 许佳羽脸色一僵，连忙把资料收起来，给车钥匙腾出宽敞的位置。 原本准备睁开眼睛的洛鄞，感觉有人从他身边绕过，瞬间又闭紧眼睛，躺在地上装晕。 付恩柒俯身撑住桌面，与许佳羽平视：“你以为我的钥匙跟你的钥匙长得像，你交换一下我就看不出来了吗？” 许佳羽紧紧抱着资料，心虚地咬了下唇：“我只是担心你......” “你担心什么！” 付恩柒突然高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我都还没死呢，但我知道你要是再不把车钥匙还给我，等会我去横穿马路，说不定就死了。” 许佳羽立刻妥协：“别！” 她抖了抖手上的资料，一个钥匙瞬间掉下来。 “把钥匙夹在这里面，你也真是会藏啊。” 付恩柒沉声道，“需要我夸你吗？” 许佳羽瞄了一眼她的脸色，又迅速低下头：“你别生气了，赶紧去吧，不然等会其他人看见，我就要背叛你了。” 一旁的李瑞都看呆了。 在他印象中脾气火爆的许佳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 付恩柒不再停留，拿起车钥匙转身离开。 等到脚步声彻底远去，许佳羽才松了口气，把手里的资料直接甩到桌上，颇有付恩柒甩钥匙的气势。 “看什么看！” 许佳羽瞪向李瑞，“别指望我会给你解开，我又没有钥匙，你就等着其他人过来帮你想办法吧。” 她顿了顿，又道：“敢说是付恩柒把你拷在这里的，你就完蛋了。” “那我能怎么说？” 李瑞无辜地回望她。 许佳羽皱着眉想了一下，伸出手把散开的资料扫到眼前，双手捧着纸页的边缘，轻轻敲了几下桌面。 把资料弄整齐后，她才开口：“就说你是因为很好奇戴上手铐的感觉，想试一下，结果就把自己拷在这里了。” 李瑞：“......” 这种话鬼才会信吧。 第308章 保护你 “石头剪刀布......” 偌大的别墅里，年仅九岁的付恩柒伸出了拳头，而在她对面是张开手掌的付良澄。 “怎么又是你赢了？” 付恩柒撇了下唇，不情不愿地把手收回来。 付良澄，转头冲着厨房喊道：“妈妈，我赢了姐姐，今天晚上就煮西红柿炒鸡蛋！” “你都赢了好几次了，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茄子豆角。” 付恩柒退到墙壁前，蹲下来推弄着地上的玩具车。 付良澄见状，也抱上自己的玩具枪，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故意把枪口抵到她太阳穴上：“不许动。” 她推车的手一顿，突然蹙眉，身体往后靠避开枪口，同时伸手抱住他的腰，贴着墙壁直起身，用力将他往旁边摔去。 哧—— 旁边是父亲给他们买来的地垫，付良澄摔到那里并不疼，只是样子极其狼狈，手里的玩具枪已经滚落出去。 付恩柒站在地垫前，双手叉腰，心情总算好了些。 “有本事我们下次别用猜拳来决胜负。” 她仰起脸，“我们打一架，看谁先把对方打趴。” 付良澄翻过身，手臂伸出地垫，把玩具枪从外面拖了进来。 “打就打。” 他躺着说，毫无气势。 付恩柒忽然笑了，盘腿坐下来，低头冲着他的脸吹了一口气。 看着他额前飘起几根发丝，她笑得更开了。 “你干嘛？” 付良澄抬手捂住额头。 付恩柒伸出手，拨弄着他耳边的碎发：“没事，就是觉得以后我跟你要是都当了警察的话，你就负责找出坏人。” “那你呢？” 他扭头想要避开她的手，却又被她用力扳了回来。 “负责抓坏......不。” 女孩抓住他的手腕，把玩具枪抬向旁边，对准了墙上的壁画，里面画的是一个赤着脚踩向许多血箭的恶魔。 她借着他的手稳住枪口，笑容深了几分。 “保护你。” ...... 付恩柒停着车，被堵在马路中央，四处都是拥挤的车鸣声。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那么多人？” 她松开方向盘，拉下车窗，扭头看了一眼后车镜，退路早就被堵死，就算想掉头改变路线也没办法。 “快点走啊......为什么不走？” 她回过头，按了好几下喇叭，看着前方没有半点动静的车辆，手慢慢垂了下来。 “怎么办......” 付恩柒瘫靠在车座上，瞬间红了眼眶。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想出办法的吧？” 她轻声道，“你从小就比我聪明，能在猜拳的时候提前预知我会出什么，既然如此你也应该要知道，我现在有多担心你啊......” 嘀！ 喇叭声从旁边传来，车辆终于开始前进。 付恩柒赶紧握住方向盘，艰难地移动车身。 可是没前进多少，离她最近的那辆车猛地又一个刹车。 “啊！” 付恩柒嘶喊着，用手狠狠地锤了下方向盘。 “告诉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至少让我知道要怎么救你啊！付良澄！” 她把脸压在方向盘上，无助地哭了起来。 没过多久，她又急忙抬起头，生怕错过前方的变动。 她伸手擦掉眼泪，盯着一辆白色车辆的尾部，眼里突然划过些许怔意，随即又恢复正常。 “有了......我有办法了！” 付恩柒做了个深呼吸后，低头迅速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因为过于激动，她的手颤抖着还输错了几个数字。 “冷静......冷静！” 她抬起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腕，硬是把号码给输完整，然后拨了出去。 嘟嘟嘟—— 急促的忙音让她神经紧绷，咬着牙在心里道。 接电话！ 一定要接电话！ 第309章 不会管你 “喵！” 终于，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耳边响起的不再是忙音，而是熟悉的猫叫声。 “小白......” 付恩柒停顿几秒，拍了下自己的脸，把眼里的泪水憋回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接电话的！” 这只喜欢趴在电话机旁边睡觉的大白猫，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人类，找我何干？” 大白猫很显然被吵醒了，语气不是很好。 付恩柒：“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我答应了。” 闻言，大白猫眼睛一亮，瞬间没了睡意，扒着电话线爬起来，扭头钻进旁边的薯片袋里。 它咬了几块薯片，毛茸茸的身体把袋子用力撑开，等到肚子彻底满意，才舍得爬出来。 电话那头的付恩柒没得到回复，已经在一个劲地唤它：“喂？喂......是信号不好吗？” “信号很好，你也很好。” 大白猫回到电话机旁边，翘了翘尾巴，声音有些懒沉，“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突然对我这么好，说吧，你遇到什么困难了？” 付恩柒也不废话，直接道：“有家医院正在被直升机轰炸，里面很多人都有危险，我需要你带我去救他们。” “不行。” 大白猫想都没想就拒绝，“不插手人类的事情，是我那个世界的规矩。” 她愣了下，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那你当初为何要救我？” “我不是救你，我是迫不得已，那条巷子里的鬼我需要清理干净，你留在那只会给我添乱。” 它面无表情地把听筒抱在怀里，“人类的阳气如果太重，会对我的力量造成一定的削弱，因为我来自阴曹地府，注定与光明对立，但是那些鬼不一样，他们曾经是人，在适应阳气方面会有优势。” 付恩柒神情复杂，没想到它会有这样的难处。 大白猫伸了伸爪子，继续说道：“所以我当时必须把你送出去，否则等那些鬼吸收了你的阳气后，就难对付了。”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它会一直以白猫的形态出现在人类身边。 因为如果要变回本体，被阳气削弱的力量就会翻倍，所以除非特殊情况，不然它都是一只猫。 付恩柒抿了下唇，连呼吸都有些僵硬：“你不用救他们，你把我送过去，是生是死我自己看着办，送完我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大白猫轻嗤一声：“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傻吗？” 她又是一愣：“什么？” “你这就是在间接要求我去保护你。” 它放下听筒，在电话旁边趴下来，把脸转过去对着听筒，“如果你真的死了，还怎么兑现答应我的事情？” 付恩柒闭了闭眼，慢慢低下头。 她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不过看在你给我这包薯片的份上，我还是帮你一次吧。” 大白猫又意外地道，“如你所愿，我会把你安全送进医院里，但是进去之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管你。” “那......” 付恩柒还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手腕被扒住。 她错愕地转头，看见那只大白猫已经出现在了副驾驶座上。 “你......” 她瞬间松手，手机掉了下去，清脆的撞击声也没能让她从震惊中回过神。 “别磨叽了，走吧，我还挺期待出现一辆无人驾驶的车辆，会给外面这些人类引起怎样的恐慌。” 它翻了个身，尾巴伸到车座下，竟直接把手机卷起来。 付恩柒缓了缓，伸手刚要接过手机，整辆车突然开始震动。 她连忙看向车窗外，却发现四周的景象都在往她这边缩小，眼看着就要撞到这辆车，突然...... 啪！ 她眼前一暗，还没来得及反应，陌生的光明就涌进视野，刺得她眼皮发颤，一时有些睁不开。 耳边传来剧烈的轰炸声，付恩柒站了几秒，把眼皮撑开，看见外面有架直升机已经逼近窗户。 这里......就是医院？ 脑中刚升起这个念头，直升机就把弹孔对准了她。 付恩柒知道要跑。 可是对方根本没给她机会。 嘭—— 第310章 出事了 付恩柒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碎石划过她的脸颊，等她从愣怔中回神，已经倒在一个陌生的怀抱中，地板上都是血。 她试探地挣脱着，没想到那人的手被扒开后，直接垂到地上。 她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她的血，抱着她的人早就没了意识。 “你......你没事吧？” 付恩柒艰难地想要直起身，手指却不慎划开他的衣领，直接从他身上滚落下来，后背砸到地上的玻璃渣，疼得她闷哼一声。 她没耽误多少时间，就又咬着牙爬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 天空多了几架无人机，正朝着那些攻击医院的直升机撞过去。 她的瞳孔慢慢放大。 那不是警局派来的无人机。 那是谁派来的？ 来不及细想，付恩柒转过身，不顾那些碎石块，直接扒着地面，爬到那人身边。 她伸出手，小心地推了一下他。 对方毫无反应。 付恩柒并不认得他，但是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她知道是他舍命救了自己。 她又往前一爬，想要看清他的样子，但是他的脸沾了很多血灰，除了能分辨出五官，根本看不出什么。 她没有犹豫，低头附到他耳边，两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能听到我说话吗？” 对方还是毫无反应。 为了防止轰炸声造成耳鸣的可能性，她又起身，换到他另一边的耳朵，再次重复同样的话，状况也还是一样。 付恩柒赶紧别过头，把手按在他的劲动脉上，耳朵则是对着他的口鼻，仔细听他的呼吸声。 几秒过后，她眼眸暗了下来。 没有自主呼吸。 没有颈动脉搏动。 开始抢救！ ...... 此时，不远处的一栋大楼上。 浔蔷把对讲机举到嘴边，高声唤道：“薄西瑜！还活着就给我吱一声！” 而在对讲机那头，回答她的还是一阵电流声。 “怎么了？” 正在旁边探查医院情况的杜诺修，转过身，放下望远镜，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对讲机。 “信号不好？” 他把刘海往上一撩，优雅地靠着围墙，似乎并没有被当下的局势影响到。 “不，我觉得是出事了。” 浔蔷摇了几下对讲机，脸色不是很好，“薄西瑜从来没有过失联的情况，更何况是这种关键时刻，他应该很清楚要与我保持联系，不然我怎么给他指路？” 杜诺修眉头一挑：“对哦，那家伙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个路痴，医院的地图让他背了几百遍他还是不会走。” “因为敌人的火力强大，我担心他们被直升机探测到，所以就让他们分开潜入医院。” 她继续道，“现在除了薄西瑜，其他人都已经在内科室平安汇合。” “所以这次的任务到底为什么要派薄西瑜出马？” 杜诺修笑了笑，“他不是正在国外度假吗？上级都没有把他请回国的意思，结果你一通电话就让他连夜赶了回来。” 浔蔷沉声道：“如果要对付startower，绝对不能少了他，这是他当初答应协助我完成任务时，给我的唯一要求。” 杜诺修：“他跟startower有仇？” “应该是这样，具体的我也没有多问。” 浔蔷还在按弄对讲机，神情渐渐不耐，“但是这次任务不能少了他，按照他的身手，就算直升机轰炸医院，他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才对，怎么这次就出了茬子？” “夫人，温馨提醒一下。” 他指了指已经开始泛红的天空，“如果天黑的话，我们的狙击手基本就没用了。” 第311章 相信她就好 浔蔷低头研究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把对讲机塞回口袋里，转身跟他一起靠到围墙上。 “不要紧，我们的无人机有夜视模式。” 她微微仰头，“而且我相信还没天黑时，那几架直升机就会落地。” 杜诺修往她身边挪了一下，偏头看着她：“万一无人机打得太狠，直升机爆炸了怎么办？” 浔蔷认真道：“聂杉会有分寸的。” 杜诺修轻笑了一声。 “你这么相信聂女士，不会是因为她经常请你吃麻辣烫吧？” 没等她回答，他就又道，“我打算这次任务结束后，就向上级申请几天休假。” 浔蔷皱了下眉，倒也不是不舍，只是感觉不符合他的作风：“为何？” “总得抽出点时间，去学习一下怎么做麻辣烫啊。” 他一本正经地揽过她的肩膀，“不然等哪天我的夫人都被人拐跑了，我连方向都找不到，还怎么把你抢回来？” “无聊。” 浔蔷侧过肩膀，避开他的手，“我相信聂杉，是因为她是一名优秀的科研人员，跟麻辣烫没有半点关系。” 杜诺修笑着收回手，搭在旁边的围墙上：“你是在旁敲侧击，希望我去搞科研吗？” “别打岔。” 浔蔷沉下脸，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拉住。 他用掌心包裹住她的手，放到自己外衣的口袋里。 “这里风大，小心着凉。” 他像是没有看见她另一只手已经握成拳头，温声道，“你继续说。” 浔蔷的拳头举了又放，最终还是决定放他一马。 “虽然我不懂那些高科技什么的，但是当我看见她操作无人机的表情，认真又兴奋，我就知道无人机对她来说已经不单单是科技的作品，而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伙伴。” 她说，“聂杉很孤独，整天把自己关在科研室里，我曾经以为她会受不了这种封闭乏味的任务，可是当她创造出第一架能发射子弹的无人机时，我从她身上看见了很多我没有的东西。” 杜诺修笑容一淡，眼里多出了几分探究：“能说的直接一点吗？” “现在在医院上空战斗的这几架无人机，就是聂杉的信念，她不会舍得用它们去杀人的。” 她淡然道，“也许我说了你也不懂这种感觉，但你只要跟我一样，选择相信她就好。” 杜诺修沉默了几秒，忽然皱眉：“我如果无条件相信另一个女人的话，你真的不会生气吗？” 浔蔷猛地把手从他口袋里抽出来，又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力度比上次还狠。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些有的没的。” 她没好气地说，“还是快点帮我想想办法，联系不上薄西瑜怎么办。” “其实我跟你也可以潜入医院，没必要待在这里给他们当后台。” 杜诺修不再说笑，定定地看着她，“夫人，我很奇怪，今天的你为什么能接受自己在外面待命，而不是跟他们一起去行动，这要换做是以前，你早就违背上级的命令，拉着我擅自潜入医院里了。” 浔蔷跟他对视了几秒，最先移开目光：“因为这次的任务，并没有能让我去拼命的价值......” 她话才刚说完，手机就响了，杜诺修迅速别过头去看风景，而她掏出手机，走到一旁接电话。 “喂？聂杉，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浔蔷没去看备注，光听手机那头急促的呼吸声，她就知道对方是谁。 “已经成功牵制住了那些直升机，而且它们的火力不够，再给我点时间，直升机上面的人不是跳伞就是气死的命运！” 聂杉激动地说了一通，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但是我打电话给你的重点，并不是来跟你分享喜悦的。” “哦？” 浔蔷顺着她的话接下去，“那还有什么值得分享给我的事情吗？” “刚刚技术人员给我发了一张医院的监控截图，虽然现在监控都被入侵了，但是这个截图还是被我们拿到了。” 聂杉顿了下，笑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浔蔷淡淡地说：“我不觉得现在是卖关子的好时机。” “也对，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吧。” 她语气不变，“我放大那张截图后，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小姑娘，如果我没记错，她应该就是你手机屏保上的那个女生。” 第312章 你发什么疯 浔蔷挂完电话后，就收到聂杉发来的截图。 杜诺修回过头，想要说点什么，就见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几秒，然后...... 啪！ 屏幕碎裂，盖过闷沉的风声。 杜诺修身形一顿，把刚迈出去的长腿收回来，做足微笑：“究竟是何事，能让夫人如此动怒？” “苏千殷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浔蔷蹲下去捡起手机，神情紧绷，不知道在问地板还是在问空气，“为什么！” 杜诺修四处望了望，最后无奈地说：“这......夫人，你希望我这个旁观者能给出你什么答案？” 浔蔷迅速起身，拂去屏幕上的灰尘：“想不出答案就跟我走。” “去哪？” 他这次意外地犹豫了，没有立刻走到她身边。 “潜入医院啊。” 她看向他，“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能让我拼命的价值来了，苏千殷要是有事，我一定把那些直升机拆了！” 意想不到的是，杜诺修听了她的话后，突然转身，跑到天台的门边，掏出钥匙把门锁住。 “你干嘛！” 浔蔷又惊又怒，刚追过去，就见他跑回围墙边，扒着墙壁边缘，探出头，在她赶到的前一刻，把钥匙丢了下去。 “杜诺修！” 她猛地攥住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压在围墙上。 “你发什么疯！” “我没疯。” 他任由她压着，双手放在身侧，稳稳地按在围墙上，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自从参加了那场宴会，我就知道你要开始拼命了。” 他定定看着她，“以前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玩枪，我给你带，你想跳舞，我帮你买鞋，但是今天我不想再听你的话了。” 浔蔷手臂一僵，但是依然没有松开他。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没几个人的武道馆里，你非要挑战我，最后却因为你鞋带松了，不小心滑了一跤才输给我，还把脸弄伤了。” 杜诺修语气温和，丝毫没有因为脖子衣领被勒紧而说话困难，“从那之后，我就故意输了武道馆的所有比赛，为的就是不让你对上我。”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比赛，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吗？” 她怒吼出声，“你这分明是没脑子！” “是啊，我承认我很任性，我以为你能更早看出来的。” 他低着头，似乎在等她一拳挥上来，“我从来就不会为了拯救跟我毫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命搭上去，我冒险了这么多次，只是因为你在其中，如果没有你，我只想贪生怕死。” 浔蔷闭了下眼，终于缓缓松开他的衣领，慢慢退后。 “我明白了，你就是想告诉我，苏千殷对你来说是毫不相干的人，所以你只想保全我，并不会顾及她怎么样。” 她转过身，没有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可是你明明也很清楚，苏千殷对我而言，根本不是毫不相干的人。” 杜诺修认真一笑：“所以我才拦着你啊，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人，让自己喜欢的人去送死，我做不到。” 什么跟她一起奋不顾身，陪她去救她想救的人，爱她就要支持她...... 抱歉。 他杜诺修没有那样高尚的觉悟。 他可以为了浔蔷奋不顾身，但前提是她要好好的。 第313章 就这 浔蔷背对着他，没有再说什么。 杜诺修迅速走上去，从身后抱住她，轻声道：“我们就这样待着吧，天黑了哪儿都不去，就等我们的同伴完成任务后，再来帮我们破门。” 浔蔷把手伸到腰前，慢慢扒开他的手臂，转身与他相视的瞬间，突然勾起红唇。 “好啊。” 没等杜诺修反应，她就仰起头，抬手环住他的脖子，高跟鞋尖锐的鞋跟搓过地面，并不妨碍她踮起脚尖。 天台的风越来越大，仿佛爱意撑破理智的声音，在逐渐昏沉的天穹下，急促却深刻。 杜诺修怔了几秒，才慢慢找回思绪，双手重新揽住她的腰，闭眼感受着唇上的温度。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这样。 最初的时候，是在酒吧的包厢里。 她穿着紫色的蓬纱裙，用手背擦掉唇上的红酒，然后脱掉高跟鞋，直接站到沙发上。 他僵硬地坐着，手里拿着红酒瓶，被她抱住时根本不敢动弹，生怕瓶子落地后，碎裂声会打破眼前的一切。 就像现在这样。 杜诺修浑身紧绷着，呼吸已经乱得彻底，可是在她面前依旧站得很直，很稳，就连残阳还未带走的最后一点影子，都坚定地刻在地上。 如果忽略他紧紧抱着她的那双手，也许真有人会以为他在站军姿。 明知荒唐。 却心甘沦陷。 可是当他睁开眼睛，看见浔蔷毫无波动的眼神时，他就知道，这场争执的最后还是他输了。 他反抗不了。 因为已经晚了。 浔蔷一边吻着他，一边把他带到围墙边。 耳边风声骤停，她突然把手松开，同时将他推出去，自己则是从围墙上翻了下去。 “浔蔷——” 他喊破了声，想要过去却因为跨步太用力，不慎摔在地上。 啪！ 他的额头撞到墙壁，大脑有一瞬间的昏沉，但是很快，他就抬手抓着围墙，慢慢站起来。 “浔蔷......” 杜诺修怔怔地往天台下看，当他看见早已升起的气垫，和一旁被聂杉扶住的浔蔷，神情顿时一松。 砰！ 他瞬间昏了过去。 从聂杉的视角，很清楚地看见他双手脱离围墙，倒了下去。 “......就这？” 聂杉沉默了半天，只能用这两个字来评价这一幕。 “你看上的男人也太脆弱了吧？这样都会被吓昏。” 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正在戴头盔的浔蔷，“真的不考虑换一个？” 浔蔷调整好头盔，低头用手把裙摆撕下来，露出里面的运动裤，脚跟动了动，直接把高跟鞋甩在地上。 聂杉见状，很识趣地上前，递给她一双运动鞋，同时蹲下去捡起高跟鞋，还用衣袖擦了擦鞋面。 “你确定苏千殷是安全的吗？” 浔蔷没有去谈杜诺修，而是直接转移话题。 “目前......” 聂杉想了想，中肯地说，“死不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幸运地找到苏千殷。 打跑那些直升机后，她从无人机的监视器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草地。 原本她想操纵无人机过去，看看那个草地有什么不对，结果草地就突然被打开了，里面还爬出来很多人。 也就是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这块地是个门。 然后她就看见了截图里的那个小姑娘。 按理来说，她的视力再好，也不会那么快发现。 但是因为苏千殷被一个医生背在身上，人群中过于突出，她才会一眼就认出来。 “感谢我吧，提前给你升了气垫，还帮你找到了苏千殷的位置。” 聂杉把车钥匙递给浔蔷，“我不会拦着你去冒险，不过我得提醒你，那个组织的直升机全都逃了，很有可能会以其他方式返回来。” 第314章 劫持 浔蔷点点头，转身跨上聂杉已经给她备好的摩托车。 她把车钥匙插进去后，双手攥着前面的扶手，用力扳了几下，闷烈的车鸣声开始奏响。 聂杉捂了下耳朵，然后慢慢松开：“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浔蔷还没回答，就听见她又道：“不对，以你的脾性，应该在看见我发的那张图片后，直接把手机给摔了吧？” “怎么？” 浔蔷挑眉，“你想重新给我买一个？” 聂杉认真地看着她：“也不是不行，活着回来，我就送你一个新手机。” 浔蔷抿唇一笑，不再耽误时间，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聂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这女人是真的帅，都能跟我的无人机媲美了。” 说完，她掉头走进旁边的一家维修店里。 店长还在低头修理电脑，她直接绕过他，拿起桌上的遥控器，继续观察监视屏里的画面。 几秒后，她的瞳孔瞬间收紧。 “什......什么情况？” 聂杉惊得一松手，遥控器掉下去砸到了她的脚，她却没时间去管，赶紧俯身把画面放大。 她看见原本被医生背在身上的小姑娘，突然掏出一块刀片，架在医生的脖子上，对已经从医院大门进来的特警冷着个脸。 聂杉不知所措。 如果她现在操控无人机，是可以趁苏千殷不注意，从上空降落，把她从医生背上打下来。 但要是真这么做了...... 浔蔷知道的话，怕不是要扒了她的皮。 聂杉蹲下去想捡起遥控器，手臂却又僵在半空中，直到监视屏里传来尖叫声，她才猛地把手收回。 ...... 时间倒回五分钟前。 苏千殷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快从地下室里出来。 原本她想，就算直升机离开了，这群人也不会大胆地出去，至少还要在这里待上几个钟头。 结果变故突然发生，还是左恩沐先发现的。 外面轰炸声停止的时候，她眼尖地发现墙角掉了很多灰。 刚好人群中有学建筑专业的人，站起来帮她看个究竟，然后就判断出这墙要崩了。 不得不说，那些恐怖分子真的杀疯了，这个地下室能撑这么久也是不容易。 门被打开的时候，苏千殷有试过靠自己爬下床，但最终还是在左恩沐再三强调伤口有撕裂风险的情况下，被迫趴在了医生背上。 他们爬出地下室后，医院的大门也已经打开，涌进一群特警。 身后的人群开始激动起来。 苏千殷微微垂眸，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都别过来！”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医生已经被一个小姑娘劫持了。 “你......” 左恩沐大惊失色，“你干什么！赶紧把刀放下！” 哧—— 冷风拂过，所有特警迅速举起枪，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小姑娘而有半点迟疑。 人群连忙散开，特警慢慢围过来，苏千殷却轻笑出声。 “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 她高声道，猛地挪动刀片。 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就是她划破了医生的脖子，导致鲜血渗出她的指缝，顺着白大褂的衣领往下流。 再看看医生苍白的脸色，所有人都对这一幕深信不疑。 只有医生知道，早在刀片挪动的时候，苏千殷已经提前把大拇指堵在刀锋上。 那血分明是她自己的。 因为特警距离她有点远，加上旁边群众惊恐的心理，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第315章 疯子 医生微微张嘴，想把真相说出来，脖子却被苏千殷的手臂勒得很紧，导致说话有些喘不上气。 “我......我没......” 他还没说完，就被苏千殷的声音盖了过去。 “退后！” 小姑娘大吼道，围过来的特警身形一顿，看着她手上的血，没再轻易往前。 “不想让他死就给我把枪收起来！” 她看着扫过来的枪口，依旧面不改色，“如果有人想趁机给我一枪爆头，那就看看，是子弹快还是他劲动脉破的快！” 对面沉默了一下，领头的特警率先打了个手势，后面的人便迅速把枪收起来。 其他人已经退到大门那边，左恩沐却还坚持站在那里：“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千殷没有看她，而是冲着那些僵在原地的特警说道：“无关人员都给我离开，不然这里空气不流畅，万一我感觉身体不舒服的话，手一抖，他的劲动脉就没了......” “我知道你现在无法相信任何人！” 左恩沐不死心地喊着，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立刻有特警来拉她。 “这种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感觉，我知道很可怕，因为我也有过！” 她被特警强行拉到后面，却依然扯着嗓子，边挣扎着边踮起脚，想要越过前面的人群去看苏千殷。 “醒来后有很多问题，却什么也不敢问出口，周围都是陌生的脸庞，就连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也是陌生的！” 她用力指了一下自己，戴着铁环的那根手指钻进衣领，几枚纽扣散开后，竟露出了脖子上的疤痕。 “我忘不了那样的感觉，所以我相信你也是这样的！” 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经历，只是激动地看着苏千殷，“你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你害怕，你急着想要知道一切，但是又信不过周围，所以才会选择这种偏激的方式，对不对！” 苏千殷蹙了下眉，终于朝左恩沐的方向看了过去。 “很遗憾。” 她淡淡地说，“你答错了。” 左恩沐准备系衣领的手一僵。 “我没有害怕，只是一点也不开心而已，在地下室的时候，我整个人都特别迷茫，直到外面传来直升机轰炸的声音，我才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顿了下，莫名露出笑容，“你们能懂这种感觉吗？就像这个无趣的世界，终于有了一点色彩的样子！” 人群逐渐躁动起来，就连特警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这人是个疯子吧......” 有人低声说道。 “那些声音与我产生了严重的共鸣，让我找到了方向，让我感觉到自己原来还活着！” 苏千殷没去管周围的目光，声音越来越沉，“可惜我还没欣赏够，它们就被几架碍事的无人机打跑了，所以我不开心。” 左恩沐推开特警拦在自己身前的手，摇着头道：“不......不是的！” 也许没人相信，但她知道苏千殷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就在发生轰炸的时候，地下室的人都僵着不敢动，只有苏千殷艰难地挪到床边，扶住了震颤的桌子。 她行动不便，却依然在努力稳住场面。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把灾难当做乐趣的疯子？ 左恩沐反而觉得，苏千殷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做出如此偏激的行为。 难道跟那些恐怖分子有关？ 她还来不及细想，突然看见后面那栋大楼里，走出了一个男人，手里还举着一把枪。 第316章 我带你走 “他们不懂这种感觉，我懂。” 沈斯泽用扳机敲了下手背，然后把枪口转向苏千殷。 他唇角微勾，又迅速往旁边挪去，对准了人群中的一个人。 那人眨了几下眼，才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本能地想要退后，却见沈斯泽猛地垂下枪口。 砰！ 子弹就落在他脚边，他一个踉跄滑倒在地，浑身哆嗦着，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特警们神情紧绷，刚想再次举枪时，就见沈斯泽大步过来，用枪口堵住了医生的太阳穴。 这下谁也不敢动了。 左恩沐被特警抓着手臂，也找不到机会过去。 苏千殷慢慢别过脸，打了个哈欠，像是才看见身边多了一个人，疑惑地说：“你是谁？” 沈斯泽：“知道你一切的人。” “那你能告诉我一切吗？” 小姑娘看起来有点激动，刀片瞬间撤离医生的脖子，偏偏在这时，医生也松开了托着她双腿的手。 她身下一空，眼看着就要从医生背上掉下来，沈斯泽立刻伸手托住了她。 “可以。” 他温声道，“但是你要跟我走。” 苏千殷没有犹豫：“好啊。” 说着，她还用衣袖擦了擦刀片上的血，然后将刀片递给他：“给你的见面礼，请带我走吧，我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了。” 沈斯泽没有接过刀片，而是瞥了一眼她受伤的手指，眸色阴沉：“为什么不做出实际行动？直接割了他的颈动脉不好吗？” “我一开始有想过，但是后面觉得如果那样的话就不好玩了。” 她皱了皱眉，勾起手指，有些不太满意地摩挲着刀锋。 直到刀片重新染上血，她的眼里才出现些许笑意。 “我喜欢血，不想把受伤的机会留给其他人，所以就利用这个机会去欺骗他们......” 她轻轻地说，“多刺激啊，不是吗？” 沈斯泽愣了一下，随后手上发力，枪口狠狠压着医生的太阳穴，几乎要把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挤掉。 苏千殷神情不变，低头挪动刀片，割掉了医生耳边的几根头发。 “你看。” 她摊开手掌，接住那些碎发，“他们都是一群傻子，都被我骗了，流血的明明是我，才不是这个医生呢。” “有病吧？” 有个小伙子没忍住，躲在特警后面直接大喊，“这人一看就是有病！” 苏千殷叹了口气：“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 她刚说完，沈斯泽就扬起下巴：“谁都别给我动，包括天台上已经瞄准我脑袋的那个狙击手，别以为快天黑了我就看不见你。” 原本趴在天台上想要找准时机扣下扳机的特警，顿时呼吸一紧，搭着扳机的手指缓缓松开。 “我带你走。” 沈斯泽从后面按住医生的肩膀，带着他慢慢往后退，话却是对苏千殷说的。 苏千殷把刀片重新架到医生脖子上，在对面那群人的注视下，与沈斯泽退进大楼里。 就在这时，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凶昂的车鸣声。 紧接着车轮刹住，摩托车的主人迈下长腿。 “苏千殷——” 第317章 世界可以毁灭 苏千殷听到这声呼唤，眼皮抬都没抬，而是在退进大楼的前一刻，直接推开医生，从他背上掉下来。 沈斯泽收回枪，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继续往大楼里退。 医生踉跄了一下，没有去看身后的情况，直接跑向对面。 特警们见状，全都举起枪，为首的几个人已经跑了出去，护在医生身边，把他带到安全的位置。 枪口再次扫向前方，但是已经晚了，沈斯泽抱着苏千殷快速躲进大楼里。 特警刚想追上去时，却发现有个东西被丢了出来。 “趴下！” 左恩沐盯了天空一瞬，猛地叫出声，转身把离她最近的人抱住，然后毫不犹豫地倒下去。 特警们反应极快，也跟着俯卧到地上。 嘭—— 天空发出刺烈的轰鸣，随后有雾气下来。 见到不明气体，作为医学者的左恩沐本能地屏住了呼吸，随即低头帮怀里那人捂住口鼻。 但是没过一会，浔蔷就拔掉摩托车的钥匙，淡定地走进大门：“都起来吧，这只是普通的水雾，那人没想杀你们。” 人群中发出一阵唏嘘，特警们最先爬起来。 领头的队长拍了拍身上的灰，扭头看向她，把手里的枪揣紧了几分：“请问你是？” 浔蔷瞥了他一眼，伸手把他推到旁边，然后大步绕开人群，用手指转了几下车钥匙。 “北瞿市的警察还真是没用。” 她面无表情地说着，把车钥匙往后一抛，被那个队长下意识接住。 “直接放任罪犯在你们眼皮底下，把一个小姑娘带走。” 她摁了摁眉心，“我不知道这次反恐任务，把你们请过来究竟有何用？” “那个小姑娘不也是罪犯吗？” 身后有人提出质疑。 浔蔷神情一顿，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在那场宴会上，苏千殷奋不顾身地去挡子弹的画面。 “世界可以毁灭，但是苏千殷绝对不会伤害人。” 她语气肯定，眸色却柔和了不少，“不过眼下的重点不是这个，天已经黑了，医院大楼的灯也没亮，你们打算怎么攻进去？” 队长接住钥匙的手僵在半空中：“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浔蔷转过头：“我已经给你答案了。” 队长一愣，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赶紧举起手里的钥匙，才发现钥匙的反面刻着两个字母。 re。 如果是平常人拿到这个钥匙，可能就会把上面的re看作re，当成化学元素，也就是在元素表中属于第六周期过度的金属。 但现在拿着钥匙的人是特警队的队长，他注定不是平常人，能看出这里的re跟化学没有任何关系。 旁边的特警刚要围过来，就见他们的队长突然摆正身姿，朝浔蔷敬了个礼。 “您好！” 队长正色道，“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上级只派了您一个人吗？” 浔蔷：“你以为那些无人机都是凭空多出来的？” 队长瞬间了然。 其他特警虽然没弄清情况，但是骨子里已经有的素养，让他们也迅速挺起胸膛，跟着队长一起敬礼。 re。 国际反恐组织。 r代表的是resistance，e则是extinguish。 两个单词翻译过来就是阻灭。 阻止灭亡，便是这个组织不变的旨意。 第318章 别怕 大楼里一片漆黑，只有熟悉的消毒水味能确定他们是在医院里。 苏千殷两手抱着沈斯泽的脖子，为了不伤到他，刀片已经被她丢到脚边。 “那些家伙肯定会找准时机进来的。” 她最先打破沉默，“我们躲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你的身体可能也受不住。” “什么意思？” 沈斯泽停下脚步，转过身，靠着旁边的导诊台，把苏千殷抱到那上面，随后低头抓起她的手。 他已经习惯了黑暗，在这种环境下，视力会比平常人好一些，所以能看出小姑娘大致的轮廓。 苏千殷突然抽回手：“别看了，你也没办法帮我包扎伤口，而且你自己伤得比我还重。” 沈斯泽手臂一顿，却还是坚持伸过去，重新抓住她的手：“怎么知道的？” “靠近你的时候，我闻到了你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而且我不觉得你的眼睛少了一只是天生的。” 时间已经过了一会，苏千殷也开始适应黑暗，抬手触碰沈斯泽的脸庞，找到他眼睛的位置。 “谢谢你带我过来。” 虽然环境不给力，但是沈斯泽能感觉到小姑娘在笑。 她放在他脸上的那只手，触感很冰但很温柔，轻轻摸着他的眼角，仿佛在安抚他骨子里的罪恶。 “在你过来之前，我也是一个人，什么都想不起来，还要应付一群麻烦的家伙。” 她认真地说，“叔叔，你也是这样的吧？在我来之前，一个人在地狱游荡，虽然乐得自在，但是你也希望有人能给你一点掌声，可惜外面那群家伙不会喜欢你，只会害怕你，用尖叫声回报你给他们带来的盛宴。” “怎么知道的？” 沈斯泽任由她摸着，同样的话问了第二遍。 苏千殷：“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想杀了我，只是想先找个安静的地方。” 沈斯泽沉默了一下，突然推开她的手，直接把枪举到她额前。 “哈哈哈......” 他脸色扭曲，发出森然又刺耳的笑声，“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会关心杀人犯伤势的人，是失忆给你的勇气吗？苏千殷。” 苏千殷困惑地眯起眼，丝毫没有因为枪口对着自己而失态。 “苏千殷？” 她念了一下，似乎觉得很陌生，“跟刚才外面那个人叫得一模一样，这是我的名字吗？” 沈斯泽低声道：“看来你真的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还真让我惊讶，没想到那个女生对你会这么重要，直接导致你精神崩溃。” 苏千殷：“哪个？” “在你失忆前，拼命保护你的人。” 他说着，笑容暗了几分，“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被我的炸弹毁了。” 苏千殷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身子蓦地往前，眼看着就要掉下导诊台。 沈斯泽眼眸一沉，居然选择把枪收起来，用力扶住她的身体，神情却依旧恶劣。 “怎么？” 他笑道，“难以相信吗？” 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苏千殷仰起头，也对着他笑出了声。 她伸手握住他的枪，主动抬到自己额头前。 “原来叔叔也有忐忑不安的时候。” 她说，“其实你很害怕，失忆后的我如果知道了你有多坏，就会和失忆前一样反抗你。” 沈斯泽瞳孔微缩，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她温声道。 “叔叔别怕，我帮你。” 说完，她直接扣下了扳机。 第319章 相信 啪—— 沈斯泽依然记得那天，自己被父亲扇了一巴掌后，同学和老师看他的目光。 震惊又怜悯。 让他突然有种错觉，自己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快给刘晓桑道歉！” 沈宽怒吼道，“不然今天你就别想着跟我回家！” 沈斯泽捂着脸，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看着他。 “爸爸......” 他表情茫然，往后退了几步。 而事情的起因，是他的同学刘晓桑在厕所里泼了他一身水，联合其他人一起打他脑袋。 所以他在放学时，面无表情地走到刘晓桑身后，把这个罪魁祸首推下了楼梯。 听着急促滚落的声音，沈斯泽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仿佛自己做了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回家后，他就把这件事自豪地告诉了父亲。 结果换来的是，沈宽粗暴地把他拽进车里，然后开车回到了幼儿园，让他给刚包扎完的刘晓桑道歉。 沈斯泽其实很清楚，他的父亲是个心理医生，受过很多人的崇敬，所以才不能容忍他做出这样极端的行为。 心理医生的儿子心理有问题。 这要是传出去，沈宽就面临声誉破毁的风险。 可是沈斯泽不理解。 他以为他的父亲至少会在发怒前问清楚，他为什么要把刘晓桑推下楼。 他还满心期待着父亲会注意到他额头的伤，会替他打抱不平，会在所有人问责时把他护在身后。 又或者他只是想让父亲夸一下他，因为他保护了自己。 可惜这些都没能如愿，当他看见泪流满面的刘晓桑，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会哭的人都是坏人。 所以他喜欢杀人，特别是杀那种死前哭着挣扎的人。 他讨厌他们的哭声，只想赶紧抹掉。 甚至在他们已经气绝身亡后，他因为不想看见那些泪痕，又会把尸体的脸给一刀一刀割下来。 地狱很大，他独自走了很久。 但他从未想过某一天，有人会站在他身边。 “苏千殷，你知道吗，我从没想过有人会为我拼命。” 沈斯泽紧紧抱住了苏千殷，那把枪掉到脚边，发出闷亮的声响。 他闭了闭眼，胳膊撑着导诊台，整个身体都是弯下去的。 他在用尽全力抱她。 这也是他第一次庆幸枪里没有子弹。 刚刚在外面，他开枪射出去的就是最后一颗子弹。 所以小姑娘扣下扳机后，依然能完好无损地被他抱着。 “以前我杀人的时候，总会看见他们为对方拼命，我就一直很好奇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顿了顿，脸上有什么东西划过，他却没有去管。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感受不到，没想到上天对我这样的恶魔，居然还动了恻隐之心......” 沈斯泽笑了一下，声音却有些哽咽。 苏千殷缓缓抬起手，停在半空中几秒，似乎是想推开他，最后却把手放到他背上。 “叔叔不用相信上天。” 她轻声说着，用手拍了拍他的背，在温馨的黑暗中看不清脸色，“相信我就好。” 沈斯泽怔了几秒，泪水顺着下巴滚落，他的声音低到几乎要被空气抹去：“......好。” 他呼吸急促，连肩膀都在颤抖，却不是出于兴奋，而是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突然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苏千殷，跟我走吧。” 沈斯泽语速飞快，像是生怕她会说出拒绝的话，“我喜欢杀人，但是如果有你在我身边，我可以克制住杀人的欲望，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苏千殷张了张嘴，还没组织好语言，他就又道。 “如果没什么想去的地方，我们就随便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乖乖听你的话。” 第320章 还是跑吧 苏千殷放在他背上的那只手慢慢收紧，还没说什么，走廊的拐角处突然扫过来一道光。 紧接着，光线锁定了导诊台。 “苏千殷？” 付良澄背着毕司珏走过来，震惊地看着她。 他的一只手正举着手机，背面亮着闪光灯，刺白的光线让苏千殷的眼睛一时有点发酸。 她皱了下眉，轻轻推开沈斯泽：“好像又有认识我的人过来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一个喜欢你的人。” 沈斯泽长臂一伸，又把她拉回怀里，“喜欢到能够为你奋不顾身，却也曾想过占有你，把你锁在身边。” 付良澄看着这一幕，眼眸瞬间发红：“苏千殷！” 趴在他背上的毕司珏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怎么了......” 毕司珏抿了下唇，声音轻到只有付良澄能听见。 前不久发生轰炸时，他虽然早所察觉，在直升机逼近窗口的前一刻跑开，但还是不慎被炸伤了一只腿。 好在付良澄及时赶到，将他背离了那个危险的地方。 现在的他行走不便，只能抱着付良澄的脖子，努力抬起头，却在看见苏千殷的脸庞时，突然松开了手。 哧—— 付良澄感觉背上一凉，连忙划开双腿，往地上一趴，把要摔下去的毕司珏给硬生生扯了过来。 啪！ 最终付良澄脸着地，毕司珏稳稳地倒在了他背上。 苏千殷认真地往地上看了一眼：“我们要过去扶他们吗？” “不了，还是跑吧。” 说着，沈斯泽重新背起苏千殷，把脚边的枪给踢开，就往反方向跑了。 “苏千殷......” 付良澄把手伸到后面，艰难地扒开背上的毕司珏，接着侧过身，捡起滚落到旁边的手机。 “你先躺着，不要乱跑，等会会有人来接你。” 他交代了一下毕司珏，然后迅速爬起来，朝他们追了过去。 沈斯泽没有去看身后的情况，只管背着苏千殷往前跑。 “可惜枪里没子弹了。” 他喘了口气，沉声道，“不然我才不会跑。” “是因为我吗？” 苏千殷低头看着他，“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我觉得叔叔应该会上去跟他打一架，而不是背着我跑掉。” 沈斯泽愣了一下，唇角慢慢勾起：“嗯，就是因为你没错。” 他没有告诉苏千殷的是，他之所以选择逃跑，主要原因并不是怕她受到伤害，而是怕看见付良澄后，会唤起她的记忆。 他是真的怕她想起一切。 但因为他身上带着伤，又背了一个人，速度终究比不过全力以赴的付良澄。 “沈斯泽！你给我把她放下来！” 付良澄边喊边狂奔，眼看着就要追到沈斯泽，苏千殷猛地扭头，把手伸进衣服里摸了几下。 很快，她又掏出一块刀片。 付良澄看着她把刀片举起来，瞬间呼吸一紧，速度下意识放慢。 因为走廊太黑，仅凭身后的光线沈斯泽也找不到好的出路。 他背着苏千殷又跑了一会，才发现前方已经是堵墙。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付良澄刚想说些什么，背后的苏千殷就突然仰起头，把刀片架在自己脖子上。 “别过来。” 她平静地说，“除非你想见到我痛苦的表情。” 第321章 你不应该保护他 付良澄怔怔地看着她几秒，回过神来，怒视她身前的沈斯泽：“你催眠她了？” “没有的事。” 沈斯泽无辜地笑了笑，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抬起，抓住苏千殷的手腕，似乎怕她真的用刀片伤了自己。 “你自己被她忘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轻轻侧过头，帮苏千殷把散乱的头发给捋顺，眼神却不时瞥向付良澄苍白的脸色。 似挑衅，又似宣扬主权。 付良澄闭了下眼，努力压制几乎要暴走的情绪，颤声道：“苏千殷......也许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请你不要听这个大叔的话，他杀了很多人，还伤害了你的朋友......” “你不觉得他的话很多吗？” 沈斯泽没等对面说完，就抓起苏千殷的手腕，把刀片从她脖子上撤开。 “我觉得你还是别用它对着自己。” 他提议道，“应该用它割了对面那人的舌头。” 此刻他的脸上明明挂着笑，手指却在隐隐发颤，好像是怕付良澄下一秒会说出什么话来，竟有些抓不稳苏千殷的手。 苏千殷察觉到这一点后，立刻抬起另一只手，用力扶住他的手背。 “别怕，叔叔。” 她神情温柔，在付良澄的眼里显得刺眼无比。 “苏千殷！” 他嘶吼道，“沈斯泽就是个恶魔！你不应该保护他！” 苏千殷沉默了一下，猛地把手从沈斯泽手里抽出来，没等付良澄反应，直接把刀片朝他甩过去。 啪！ 刀片落到付良澄脚边，他的脸上多出了一道擦伤。 他知道，他原本可以躲开的。 可是当他看见苏千殷坚定的眼神，他就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迎接她的攻击。 她......是真的想保护沈斯泽。 也许是被刺激到了，付良澄不受控制的又想起那段话。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把她关起来，又或者是封闭她的世界，让她离不开你吗？” 他想。 他现在特别想。 欲念一旦开始滋长，就会逐渐吞没理智。 付良澄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身边是个电梯。 他蹙起眉头，看着苏千殷，慢慢抬起手，然后迅速关掉了手机的闪光灯。 整栋大楼再次堕入黑暗。 沈斯泽背着苏千殷往后退了几步，同时别过脸，把耳朵朝向对面，努力分辨付良澄的位置。 只要对面传出脚步声，他就能及时避开。 但他没想到的是，付良澄的脚步声竟没有往他们这里过来，而是一直在偏向旁边。 沈斯泽还没思考出这是为何，电梯门就被打开。 因为才刚看过黑暗，电梯里强烈的白光涌过来，再次让他和苏千殷的眼睛有些发酸。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这对付良澄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冲过去的时候，沈斯泽才刚恢复视野，根本没来得及避开，就被他迎面打了一拳。 啪！ 苏千殷只觉得眼前一阵晃荡，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付良澄强行扛到肩上，沿着之前的那条路跑回去。 “你......” 苏千殷张了张嘴，清楚地看见地板在倒退。 对面的电梯门缓缓合上，她很快连地板也看不清了，只能感觉耳边呼啸过疾风。 “放......放我下......下来！” 她被这样扛着，竟连说话都有些困难，头朝下喘了几口气，才勉强把话说完整。 付良澄闻言，扛着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想得美。” 他这次不会再顺着她了。 第322章 别闹 苏千殷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她双腿动不了，只能用手推着他的肩膀，但整个人还是被他扛得很稳。 沈斯泽很快也追过来了。 他没有像付良澄追他的时候那样大喊大叫，但是跑得极猛。 苏千殷叹了口气。 她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路上能出个意外什么的，结束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 而上天似乎是偏袒她的，就在她这个想法刚升起的下一秒，付良澄就踩到了什么东西，狠狠地滑了一跤。 啪—— 苏千殷以为自己会后背着地，但她还是低估了付良澄的敏捷程度。 就在两人摔到地上时，付良澄已经把她的身子扭过去，将她摔落的位置与地面拉开，成功阻断了她被撞击的风险。 而代价是，付良澄再次脸着地的摔了一次。 苏千殷最先从眩晕中缓过来，扭头望去，即使置身黑暗，她也能分辨出地上那东西的轮廓。 不过......好像不是东西。 越看越像人。 付良澄用手捂着自己的脸，想要爬起来，却意识到苏千殷还在自己身上，于是又重重趴下。 他承认自己失算了。 刚刚被沈斯泽刺激到后，他一时冲动只想把苏千殷带走，完全忘了这条路上躺着一个毕司珏。 毕司珏的心情也很微妙。 他躺着躺着，都要睡过去了，突然被人踩了一脚，吓得他还以为是组织成员找到他了。 但此刻心情最差的人，还是沈斯泽。 就因为刚才那一摔，让他一时间突然分不出地上哪个是付良澄，苏千殷又是哪个。 走廊里没有光，他只能看出地上有三个人的轮廓。 “苏千殷。” 沈斯泽直接叫道。 地上很快传出回应。 “我在......” “我在这！” 付良澄直接用声音盖过了苏千殷，后者沉着脸，伸手锤了一下他的背，趴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别闹，好吗？” 就是这句话，付良澄眼里划过了些许怔意。 他忽然想起七年前，他跑到苏千殷家楼下，抬头看着敞开的窗户，高声歌唱了许久，引得路人纷纷回头。 那时候的苏千殷从窗户探出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别闹，好吗？” 也是这句话。 付良澄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苏千殷那么聪明，如果真的想护着沈斯泽，根本不可能让刀片脱离自己的手。 除非她是故意的，弄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取得沈斯泽的信任，然后间接告诉他真相。 付良澄突然有些想笑。 看来真的关心则乱，因为这场戏太过逼真，他居然现在才看出来。 而沈斯泽浑然不知，正要蹲下去查看时，付良澄已经翻过身，把苏千殷推到毕司珏身上。 被当了肉垫的毕司珏：“......” 但等他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抱紧了苏千殷。 沈斯泽也察觉到了什么，刚朝毕司珏那个方向伸出手，付良澄就快速爬起来，对着他又是一拳。 啪！ 沈斯泽脑袋一歪，顿时收回手，朝付良澄扑过去。 苏千殷听着后面传来的打斗声，努力扒着毕司珏的手臂。 “放手，让我起来。” 谁知毕司珏沉默了一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苏千殷......” 他突然唤道，“我好想你。” 第323章 需要你扶着我 苏千殷挣扎的动作一顿，看着他几秒，突然把手往下伸。 毕司珏愣了愣，还没意识到自己要抓住她的手，放在裤袋里的那把枪就被她掏出来了。 “快让付良澄把手机丢过来。” 她迅速附到他耳边，低声道，“快点，这句话只能你来说。” 毕司珏虽然不明白这是何意，但能听出她语气的急切，就立刻照做了。 “警察叔叔！” 他哑着嗓子，有些艰难地喊出来，“方便把你的手机丢过来吗？” 对面正在干架的付良澄没有回答，但是挡了几拳后，他就晃过身，朝沈斯泽利落地踢出一脚。 而他也趁着这个瞬间，把手机抛了过去。 苏千殷把手举过头顶，稳稳地接住了它。 “你要做什么？” 毕司珏已经松开手，给了她行动的自由。 “我得先坐起来，所以等会我把身体抬起来时，需要你扶着我。” 苏千殷说着，便用手撑住他身边的地板，使劲把身体给抬起来，却又迅速趴下去。 这比做俯卧撑还困难，毕竟她的双腿动不了。 但她没有气馁，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 可是很快，胳膊抽筋了。 她的双臂一颤，额头直接撞到毕司珏的下巴。 啪！ 肉体的疼痛不可避免，毕司珏发出一声闷哼。 苏千殷也不好受，捂着额头想再直起身时，却发现手臂已经麻了，只能趴在他身上。 “要休息一会吗？” 毕司珏从疼痛中缓过来，抬手摸了摸下巴。 苏千殷没力气回答，只能把投头往他胸口的位置蹭了蹭，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们都陷入沉默，闭着眼睛缓解疲劳。 对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强，付良澄跟沈斯泽已经不是单纯的交手，而是拿命在打。 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沈斯泽的状态比付良澄还差一点，毕竟之前就受了伤。 但他的攻势却很疯狂，即使付良澄招数紧凑，他也会选择迎面挨一拳，然后回击过去。 最终谁都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越打越猛。 苏千殷慢慢睁开眼睛。 沈斯泽现在顾着应对付良澄，没时间看她这里的情况。 而走廊一片漆黑，虽然不知道等会有没有不知情的人上来开灯，但这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趁着沈斯泽对她还未起疑，她得抓紧行动。 不能再拖了。 这么想着，她已经抬起头，继续撑起手臂。 毕司珏感觉到身上一凉，也跟着睁开眼。 他这次没有干躺着，而是把手臂伸到地上，用力抓住苏千殷的胳膊，帮她稳住重心。 不知反复了几遍，就在苏千殷终于把身体抬到一定高度时，毕司珏也听从她之前的安排，把手扶到她的腰上，努力帮她坐起来。 值得庆幸的是，苏千殷这次没有出现抽筋的情况，而是稳稳地坐了起来，然后低头喘了一口气。 “接下来呢？” 毕司珏收回手，认真问道。 苏千殷也没有耽误，赶紧低头把手机塞到他手里。 “一会你把闪光灯打开，记得照向对面。” 她沉声道，“至于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第324章 伪装 毕司珏依旧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但他没有犹豫，立刻打开手机的闪光灯。 光线迅速涌向对面，沈斯泽和付良澄都打红了眼，并没有因为这道光而停止斗争。 苏千殷抿了下唇，缓缓抬起手里的枪。 毕司珏看着她的举动，瞳孔瞬间收紧：“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没有回答，而是把枪口扫向了对面。 因为站位问题，付良澄此刻是背对着她的，而沈斯泽刚好被他挡在后面。 即使两人你一拳我一拳的，前后的位置也始终没有调换，顶多是打着打着就往墙边挪去了。 苏千殷盯着付良澄的后背几秒，迅速把枪口往下移。 毕司珏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就见她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砰！ 子弹划破闷沉的空气，打中了付良澄的大腿。 倒地声随即响起，苏千殷看不到付良澄的脸色，只能看见沈斯泽愣怔的眼神。 毕司珏胳膊一抖，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在场没人觉得这一幕正常。 从沈斯泽的视角来看，苏千殷此刻的表情认真而陌生。 她紧紧握着枪，就在付良澄倒地的下一刻，把枪口对准了他。 砰！ 又是一声刺烈的枪响。 沈斯泽微张着嘴，慢慢低下头。 他胸口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苍白的光线洒在上面，又亮又丑。 被子弹灼开的衣布配着血色，如同被撕裂的心脏。 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短促，他却隐隐听到了什么。 “叔叔不用相信上天，相信我就好。” 这次...... 他真的信了...... 啪—— 沈斯泽瞬间往后倒。 他身边的付良澄已经拖着受伤的腿，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 苏千殷没再去看对面的情况。 她收回枪，重新躺到毕司珏身上，很快就闭了眼。 她真的太累了。 从伪装失忆到现在，她计划的每一步看似完美，其实都很小心。 整件事还得从地下室开始讲起，苏千殷刚醒过来时，就知道自己的衣领上沾着沈斯泽的微型窃听器。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沈斯泽能快速得知她失忆的消息，在她劫持医生的时候，及时出现把她带走。 而她不过是为了引他出来。 她伪装失忆，故意激怒医生，借着那一巴掌把窃听器从衣领上弄下来。 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降低沈斯泽的疑虑，不然在这具身体没有发生任何冲突的情况下，窃听器平白无故掉落，沈斯泽就会怀疑是她所为。 苏千殷慢慢伸出手，把衣领散垮的扣子给系好。 不过她的计划能成功，还得多亏之前那次交手。 虽然她差点死在这个恶魔手上，但她也有足够的机会去了解他的心理。 沈斯泽是个心理大师，却不知道苏千殷从小也翻过好几本心理学书。 打架不行，苏千殷就跟他打心理战。 伪装失忆是第一步，可以降低沈斯泽心里的警戒线，让他产生一种能轻易掌控她命运的感觉。 劫持医生是第二步，能够让沈斯泽有种遇到同类的惊喜，毕竟疯子之间互相吸引，也能让他更加相信她是失忆的。 为他拼命是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枪里的子弹已经用完了，苏千殷早就知道。 因为沈斯泽在带她进楼的时候，双手都顾着抱她，那把枪并没有握得很稳，完全有被她夺走的风险。 对于一个恶魔而言，武器是必需品，更何况沈斯泽那时候并没有完全信任她，她不觉得他会为了抱自己做出这么明显的疏漏。 但再怎么推测，苏千殷终究是在赌。 之前当着沈斯泽的面扣下扳机时，她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念头。 如果就这样死了。 也好。 那个因为她戴上炸弹的傻女孩，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第325章 黎明 两声枪响已经吸引了外面的注意。 特警们飞速爬着楼梯，每层走廊的灯光也挨着亮起。 世界终于不再黑暗。 到达事发地时，他们队伍中有人认出了付良澄。 “付队！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特警高声说着，连忙绕过地上的另外两个人，上前攥住付良澄的手臂，帮他用单只脚慢慢站起来，再扶着他到墙壁前。 付良澄往后靠了靠，脚边的血被拖了一地，湿黏的裤子紧贴着大腿的伤口，灼痛感早已蔓延全身。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虚弱地说：“这个说来话长......你们先去看看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是她救了我，你们不要因为她手里握着枪就对她产生戒备。” 特警点点头，但他还没有转身时，他的队友就已经走到苏千殷旁边。 “醒醒，没事吧？” 苏千殷被他们推了几下，都没有反应，叠在腰上的手臂无意识地松开，那把枪瞬间滚落到特警脚边。 特警察觉到不对，赶紧俯身凑近她的脸庞，听着她平缓的呼吸声，过了一会才松口气。 原来......只是睡着了。 那就睡吧。 特警把胸前的枪背到身后，轻轻撩开小姑娘的刘海，帮她擦掉额头的汗水，随后将她抱起。 他的队友也没有闲着，蹲在旁边把苏千殷身下的毕司珏扶起来。 在场没人去问责苏千殷之前为什么要劫持医生。 整个走廊就像被装进了黎明，有种沉重又安稳的感觉。 是啊。 他们累了。 但他们赢了。 楼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应该是群众确认自己安全后发出来的。 付良澄用冰冷的墙壁撑住身体，艰难地挪到窗口边，伸出一只手搭着窗槛，朝下面望去。 人群熙攘，许多车辆聚集在医院的大门前。 那里有无数的问候，无数的拥抱。 还有交警站在拥挤的道路上，认真指挥车辆的模样。 付良澄看着看着，忽然就笑出了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笑，但是底下热闹的场面，就是让他移不开眼。 身后的特警已经排着队，往楼梯方向走去。 而走在最前头的队长弯了弯身，背着沈斯泽跑了起来。 他得救这个家伙。 罪恶不应该被黑暗吞没，而是应该暴露在光明下，引导众人直视它的丑陋。 所以沈斯泽不能就这么死去。 他那双沾满鲜血的手要亮出来给大家看看。 即使他不知悔改，但在这个向往光明的世界，他没有资格逃避。 眼看着就要到达楼梯口，队长的速度又开始加快，下楼的时候直接跳了几个台阶。 走在后面的特警见状，不禁在心里感慨，队长真不愧是连续好几届的长跑冠军。 但他没有追上去的想法，而是慢慢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睡得很熟的小姑娘。 在场没人知道，时间刚刚静止过。 而就在静止的过程中，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女孩曾凭空出现在楼梯上。 她温柔地拉过这名特警的手，将苏千殷的脑袋转过来，然后踮起脚尖，给这张脸落下一吻。 “辛苦了，我的天使。” 她笑着说道。 “晚安。” 第326章 该回家了 浔蔷刚走出医院的大门时，就有些后悔了。 她原本想着，先回去跟上级谈一下后续行动，等明天再来探望苏千殷。 因为恐怖分子很有可能再次攻过来，所以她需要随时做好准备，医院里也已经留了很多她的人手。 但没想到的是，门口停的那辆劳斯莱斯打乱了她的计划。 浔蔷第一反应是绕开，但是车子猛地往后倒，堵住了她的去路。 车窗很快降下来，杜诺修勾起薄唇，认真又危险地盯着她。 “夫人，该回家了。” 他的胳膊探出车窗，神情温和散漫，丝毫没有之前在天台上的狼狈，“上级批准我休一天的假，我顺便求他帮你也批准了。” 浔蔷低头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避开他的目光，在风中站了好一会，却还是选择上车了。 一路上他们没再说话。 浔蔷知道，杜诺修在生气。 而且是一段时间哄不好的那种。 确认苏千殷安全后，浔蔷也已经冷静下来，再回想自己之前的行为，确实冲动了。 但是她倔傲的性子，注定了她不会轻易道歉。 两人就这样沉默到家。 嘎吱—— 门一打开，灯都没来得及开，浔蔷就被他推到墙上，听着后背闷重的声响，就知道这力度绝不温柔。 浔蔷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他想打，她奉陪。 室内很快响起打斗声，桌子上的瓶子都被弄倒下来，一地的碎片并不妨碍浔蔷跨过去，抬脚劈向杜诺修。 杜诺修反应迅速地伸出手，抓住她扫过来的腿，然后直接逼近，将她堵到后面的柜子上。 砰！ “......今晚这么狠？” 浔蔷缓了几秒，才从震荡中回神。 杜诺修挑眉：“还有更狠的。” 不知过了多久，战争终于结束。 浔蔷不得不承认，男女体力的差异确实很大。 她现在只想一头钻进被子里，当个沉默的失败者。 然而始作俑者气还没消，再次紧紧抱住她，往床头的墙壁靠过去。 还来？ 浔蔷后背抵着墙面，两手艰难地抓着他的肩膀，几乎想立刻昏过去。 杜诺修将手撑在她脑袋边，哑着声笑道：“夫人，下次还敢当着我的面玩坠楼吗？” “我......” 浔蔷微张着嘴，话才刚出口，就被他狠狠吻住了。 最后，拯救她的是放在枕头边的手机。 来电铃声响个不停，杜诺修总算被调走了注意力。 “喂？” 杜诺修一边开启免提，一边将她圈在怀里，趁着来电者在说话时，他又凑过去吻了下她。 “上级让我转告你。” 手机那头的人并未察觉不对，“你明天休完假后，得出国一趟，那个组织又有最新的动向了。” “你们这是存心让我跟我夫人分开呢。” 杜诺修说着，把浔蔷试图挣脱的手抓到自己腰上，抱着她的力度又紧了几分。 那人顿了一下，沉声道：“上级不让浔蔷跟你去是有原因的，国内这边的反恐任务全都是她在负责，而且你们被分配的领域不一样，上级更倾向让她协助聂杉搞科技，而你更适合去打仗。” “这话倒是真的。” 杜诺修看着正在怒视他的浔蔷，轻笑了一声。 “论打仗，我夫人确实不太行......” 第327章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挂了电话后，杜诺修把手机直接扔到床底，转头又把她放倒在床上。 “......有完没完？” 浔蔷推了推他，“聊点正事吧，我从医院出来前，碰到薄西瑜了。” 杜诺修把她的手抓住，迅速按到枕头边，然后慢慢将手掌摊开，与她十指相扣。 “夫人所谓的正事，就是跟我聊别的男人？” 他把头埋在她颈间，闷着声道，“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会忍不住多向上级要一天假的。” 浔蔷忍无可忍，抬脚直接踢向他，无法避免的酸痛感却让她皱起了眉，那条腿又重重放下。 “我没时间陪你开玩笑。” 她没好气地说，“你知道我看到薄西瑜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吗？” 杜诺修笑了。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附到她耳边，语气又温又懒：“我不愿去想那家伙的脸，夫人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浔蔷别过头：“他跟我的同伴在蓝翔医院里抓了很多人，有几个是来看病的，有几个还穿着白大褂，就连保洁阿姨也在里面，当时这些人只是被列为怀疑对象，但是在检查身体时，我发现他们各自的部位都有一道纹身。” “都是那个组织的人？” 杜诺修说着，轻轻吻上她的眉心。 “我不知道。” 她很想把他的脑袋拍下来，可惜双手都被他死死按着。 “有一部分人的供词是，他们是收钱办事，因为之前有人拜托他们纹个身，然后拍几张照片，他们看价格不低也就照做了。” 浔蔷闭了闭眼，努力稳住情绪，“所以我现在并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会是那个组织的成员。” “需要送出测谎仪吗？” 杜诺修道，“反正聂杉那边就有好几台，可以试试他们的身体反应，顺便看看聂杉的技术如何。” 浔蔷叹了口气：“关于这个，在医院的时候薄西瑜已经跟我提到过，但是被我拒绝了。” “为何？” “杜诺修，你还记得我们两年前抓的那个人吗？” 她顿了下，神情有些凝重，“当时他被带进审讯室没过几分钟，身体就自爆而亡，还伤了我们的同伴。” 杜诺修点头：“当然记得，那家伙在组织里的代号是丧王，他的作案手法都特别疯狂，至少除了他，我还没见过能故意闹自杀把警察引到家里，然后把自己家炸了的人。” “是啊，真的特别疯狂。” 浔蔷难得附和他，“加上这次直升机围攻医院的事情，让我突然觉得，那个组织其实都是不要命的，所以我很担心，如果薄西瑜抓的那些人当中真的有恐怖分子，那他们肯定早就知道有被抓的风险，只是为何还留在医院里？” 杜诺修蹙着眉，微微仰起头：“夫人该不会是担心，他们当中有人会跟丧王一样，把炸弹吞进肚子里，然后找到合适的机会自爆？” 浔蔷认真地看着他：“是的，我们没有办法排除这个可能性。” 直升机被打跑，肯定给了那个组织很大的打击。 甚至对他们而言还是一种耻辱。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杜诺修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了几秒，忽然勾唇道：“可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浔蔷神情一僵：“你确定跟我们没关系？” “这次任务里，上级给我们分配的工作，就是在外面指挥和监视，是夫人自己擅自行动，才会参与到薄西瑜的工作中。” 杜诺修无辜地笑了笑，“内部人员已经够多了，先不说薄西瑜的能力，其他那几个没他有能力的同伴，有的会拆弹，有的会制药，还有一个搞科技的聂杉在外面随时恭候着，所以根本不需要我们。” 浔蔷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就听他又道：“而且就算我们闲着没事加入他们，能帮上什么忙？欣赏他们工作时帅气的身姿？” 浔蔷说不过他。 因为他们两个人去了，确实帮不上忙，除非半途有谁过来送人头，他们还可以帮忙打打架。 但是打架这种事情，薄西瑜一个人应该就能应付过来。 “今晚夜色很美，就别想其他人的事情了。” 杜诺修松开她的手。 浔蔷却觉不妙，身体很快被他翻了过去。 “夫人，我们换个姿势继续。” 第328章 拼命 医院的一间病房里，薄西瑜正坐在床上喝着茶，而他的同伴江裕握着棉签，小心地落在他脸上。 “阿瑜。” 江裕皱着眉，用棉签轻轻擦过他额头的伤口，“我刚刚给浔姐打了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 薄西瑜把茶杯放到一旁，伸手扯了下衣领，把脖子上的伤口也露出来：“不麻烦她了，我们的工作本来就跟她没关系。” “这次的任务也太要人命了，我都不知道那个组织可以大胆到放出直升机，幸亏我们聂姐有无人机，用科技打败科技。” 江裕沉下眸子，“话说阿瑜，你是怎么伤成这样的？直升机的轰炸力虽然强，但是凭你的身手，再怎么样也不会被一个女人扶过来......等等！” 他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有些激动，手上的棉签一抖，差点把某人的伤口划开。 “阿瑜，你该不会是英雄救美，然后不小心把自己赔进去了吧？” 薄西瑜把他的手按下来，神情不变：“很奇怪吗？人人都有爱美之心。” 江裕没忍住，笑了出来，转身把棉签丢进桶里，再换了一根新的。 “我已经可以脑补出几百万字关于你们的后续了，我听说那女人还是个刑警，这可真是势均力敌的浪漫啊。” 他越说越起劲，“反恐精英跟美女刑警的爱情故事！” 薄西瑜抬手想让他住嘴，但他依旧说个不停：“初次见面，是她只身一人与罪恶对抗，而他炽热坚定地奔向她，从此，地狱成了他们之间的桥梁......” 薄西瑜收回手，闭上眼睛靠在床头：“阿裕，我一直觉得，你不转行去当个作家，真的是文学界的损失。” 江裕用棉签沾了些酒精，俯身帮他消毒脖子上的伤：“我要是真的弃武从文，以后谁来做你坚强的后盾？” “我身后有好多人，不缺你一个。” “你是指那些为了追你，从马路边可以排队到你家门口的女生吗？” “......” 薄西瑜沉默了一下，不太自然地别过头。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也就几十个捧着花来敲我家门的，最后被我用你的微信给打发了......靠！” 他突然往后一缩，背部紧贴着墙壁，用手颤抖地扶住脖子，“你就不能轻点？谋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裕认真看着他，然后掐断了手里的棉签：“我也想问问你，拿我的微信当挡箭牌，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僵硬地露出笑容：“可以帮你提高人气，顺便衬托我的善良。” “......我信你个鬼！” 江裕直起身，一脚朝他踢过去，但是最终，也只是碰了下他旁边的床被。 “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替你安慰了多少人？就连我睡觉时，手机也在疯狂震动。” 江裕用手抓住他的肩膀，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我曾经一度想开枪崩了我的手机，但是后面想想，这把枪我更应该堵你头上才对。” “阿裕。” 他忽然仰起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的。” 江裕一愣，慢慢松开了他的肩膀。 薄西瑜继续道：“我们总是拼命，在跟罪恶的盘旋中，我们需要顾及身后的祖国，还要时刻防止自己迷失和放弃，这样的我们，怎么能把原本不在这个世界的她们给牵扯进来？” 江裕静了几秒，那只手慢慢垂到身侧：“嗯，我想过。” 他顿了下，又笑着道：“我还做过。” 因为不能遇到，所以亲手推开了自己的太阳。 那是他做过最拼命的事情。 第329章 心情 薄西瑜轻声道：“后悔吗？” “我哪有资格想这些。” 江裕勾了勾唇，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你知道我每次做任务时，最希望的是什么吗？” 薄西瑜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他挑了下眉，看着有几分闲散，说出的话却惊为天人：“我希望我能带着伤回来。” 像是没忍心看到薄西瑜困惑的表情，他又补充道：“因为只有在医院里，我才能度过一段宁静安稳的时光。” 薄西瑜叹了口气，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江裕转身避开他的手，笑着把棉签丢掉：“我赌是那个女人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打开。 付恩柒用手抵住门板，小心地从后面探出脑袋。 “那个......” 她抿了下唇，“我应该没打扰到你们休息吧？” 薄西瑜连忙直起身，刚要下床，江裕就先迎了上去。 “不打扰不打扰。” 他接过付恩柒手里的饭盒，故意问道，“这是给我的，还是给我身后那家伙的？” 付恩柒神情一僵：“抱歉，我再给你带一份......” “等等不用。” 江裕拉住了刚想转身的她，“我逗你的，我已经吃过东西了，这饭就留给薄西瑜吧。” 付恩柒点点头，然后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薄先生......” 她绕开江裕，叫了一声，却又快速收回脚，似乎有些忐忑。 “我，我来看看你。” 付恩柒很少有因为男人紧张的时候。 上一次有，还是因为付良澄陷入危险中。 薄西瑜及时把衣领的扣子系起来，遮住脖子上的伤：“先生两个字听着别扭，直接叫我名字吧。” 付恩柒低着头，并未注意到他的举动：“那，薄西瑜你怎么样了？” “就皮囊受损，其他的没什么大问题。” 他淡淡一笑，“还要感谢你给我做心肺复苏，不过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好像没有听你说过。” “付恩柒......” 她声音有点小，抬起头时，又念了一遍，“我叫付恩柒。” 薄西瑜迅速下了床：“我听江裕说，你是个刑警？” 付恩柒看着他要过来，下意识退了一步，又有些无措地低下头：“嗯......不过我今天好像拖祖国的后腿了，差点把一个英雄给弄进地狱。” “噗。” 旁边的江裕发出一声轻笑，薄西瑜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他才识趣地退到门边。 “没事，别理我。” 他大方地说，“你们继续。” 薄西瑜收回视线：“放心吧，祖国不会责怪你的，只会庆幸你没事，毕竟这片土地上可不能少了你这么美丽的花朵。” 付恩柒被他最后的话逗到了，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连忙把头别开。 “其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能做到奋不顾身去救一个跟你毫不相干的人？” 她顿了顿，又说，“我是刑警，经常干的事就是查案，拼命的机会比你少很多，所以不能理解你这种感觉，但是当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陌生人，他身上的伤却与我紧密相关，我......就有点好奇你那时候救我的心情。” “付恩柒。” 薄西瑜忽然唤了她的名字，声音清晰有力，“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能先告诉我，你在查案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我，好像没什么特定的心情。” 付恩柒有些犹豫地说，“我就是想着，这件案子得查才行，得查到有结果，才能给家属一个交代。” 薄西瑜又是一笑，走到她跟前，抬手摸着她的脑袋：“所以，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她愣了下，一时都忘了后退：“啊？” “救人其实从来都不需要什么心情，就是想救而已，在看到有人遇到危险时，下意识跑了过去。” 薄西瑜认真地说，“跟你为何出现在那里没有关系，就算换做其他人，我也会这样奋不顾身，所以你不用自责。” 只是因为恰好看见她。 而他又恰好是那样会奋不顾身的人。 第330章 我真的怕 门边传来掌声，付恩柒回过神，才赶紧往后退去。 江裕拍着手：“行啊，没想到阿瑜还有哄人这一技能，亏我还担心你会孤独终老，打算把今年的生日愿望许给你。” 薄西瑜扯了下嘴角：“我的伤也弄得差不多了，要不然你先出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那几个嫌疑人，我觉得还是先带出医院比较保险。” “你是在找借口赶我走吗？” 江裕大步过来，把饭盒塞进他手里，“这球都还没进网呢，你就赶着过二人世界？” 一旁的付恩柒趁他们没注意，轻轻抬手，碰了下自己的脑袋，似乎在回味薄西瑜刚才的举动。 她的脸忽然有些烫。 “那个，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她说完，立刻掉头走出门，脚步快得有些落荒而逃。 江裕瞅着她的背影，笑道：“这是害羞了吗？” 薄西瑜没答，转身坐回床上，然后打开饭盒。 “我说真的。” 江裕收起笑，坐到他身边，“这姑娘的性子一看就很温柔，你要是对她真有意思，可别吓着她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口中这个温柔的姑娘刚离开这里后，就跑到另一个病房里训人。 “姐......姐姐姐你轻点！” 付良澄被她揪着耳朵，整个人都往她那边靠去，“有什么好好说，不然把你亲弟弄到耳残，你还得付医疗费......” 付恩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介意把你嘴巴也弄残，让你连申冤的机会也没有。” “姐。” 他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你现在就是仗着我受伤了跑不过你，才敢对我这么肆无忌惮。” 这话提醒了付恩柒。 她低头看着他刚包扎好的腿，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松开了他。 “什么叫肆无忌惮？” 她把付良澄扶到床上，脸色依旧不好，“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付良澄摸了摸耳朵，神情有些复杂：“你弟弟就是因为良心未泯，才会瞒着你。” 付恩柒没说话，蹲下去把他的裤脚往上卷了卷，不让它有机会碰到伤口。 “我怕如果你知道了，就会赶过来跟我一起送命，事实证明你也确实来了。” 他叹了口气，“那个组织有多恐怖你又不是不清楚，而且我不希望在自己投入战斗的时候，还要担心我的亲人会怎么样，至少我是在确定你安全的情况下，再去奋不顾身的。” 付恩柒手一顿，没过几秒，她的头越埋越低。 付良澄以为她还在生气，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她就猛地抬起头，泪水瞬间划过脸庞。 “不是......姐，不至于吧......” 他瞳孔一缩，还没能急中生智想出安慰她的词汇，她就已经哭出声。 “我知道这样我很自私......可是......我真的怕。” 她哽咽着说，“就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们的父亲为了抓捕逃犯，满身是血地躺在担架上......当时我，我就想着，如果我以后做了警察一定不能像他那样......” 付良澄沉默了。 那天他刚好不在，因为去接小姑娘放学了。 即使后来从电话里得知，急急忙忙地赶去了医院。 但他终究没有见过父亲倒下时的模样，所以没能体会她当时的心境。 - 天使们新年快乐啊，今晚双更，记得翻过去哈 第331章 吵架 付恩柒将脸埋进掌心，把哭声都压下来。 “父亲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很高兴还能见到我们......可是我不高兴，一点也不高兴......” 她跪坐在地上，连肩膀都在颤抖，“我才不要经历这么可怕的事情，要见面就好好见面，当着我的面被人抬走算什么事，我就......就是不希望他把别人看得比我重要。” 付良澄伸过去想要扶她的手僵在半空中，静了几秒，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为什么你们都要为别人拼命？为什么都不考虑身后人的感受？” 付恩柒说着，情绪越发激动，“毕司珏哪里需要你救了？你把他藏在医院里，惹得自己一身麻烦，值得吗？还有苏千殷，她一有什么事你就立刻跑过去，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 这些话她已经藏在心里很久了。 还记得以前，她会抓着付良澄的手腕，把他手里的玩具枪抬起来，瞄准壁画上的恶魔。 “保护你。” 她要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可是，她保护的人一直都在保护别人。 “我们有时候，不是只要负责查案就好了吗？” 她仰起脸，伸出手去攥他的衣角，“我们只是负责提供线索的存在，为什么要把命搭上去？警察这个职业不是用来逞强的啊！” 付良澄低着头，用手指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大概，是因为遗传吧。” 付恩柒神情一怔，又听见他道。 “跟你一样，我也很自私。” 他声音极淡，却很坚定，“说到底，我就是见不得小姑娘伤心难过，我拼了命的救毕司珏也不过是因为她想救，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会想为她做。” 付恩柒看着他，眼神有些空：“你就不觉得委屈吗？她为了抓沈斯泽都可以朝你开枪，就算你觉得她情有可原，那以前呢？她领过你的情吗？” 付良澄闭了下眼：“别说了......” “七年了！” 她无视他的回避，在病房里大喊，“七年了付良澄！她上学你跟着，她没上学你也跟着，就连那一次摩托车超速从她身后过来，你为了保护她直接用身子去挡，而刚好拐进巷子里的她根本没有看见你！” 她不想再装了。 她为什么要为了外人让步，看着他陷入危险中？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接受，能理解他的决心，能看着他不顾一切地去跟随苏千殷。 可是今天那些恐怖分子的突击，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么善解人意。 如果付良澄有事，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可以原谅她的不在乎，但是我们这些在乎你的人呢？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她的世界里面吗？” “......够了，姐。” 付良澄轻轻地说。 “你今天已经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他把她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拿开，然后站起来，扶着墙壁往门口艰难地走去。 付恩柒转过头，看着门被合上，瞬间像是被掏空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直接躺到地上。 病房外面，付良澄也没有远去，而是靠在门上，听着里头传来的哭声，突然握拳锤了一下墙壁，似乎要把无力感从身体里撞出来。 其实他知道，付恩柒说的都对。 他根本没必要去拼命。 他已经做得够多了。 可是他，真的很想保护那个小姑娘。 即使苏千殷的世界不需要他，他还是会像个傻子一样跑向她。 “是不是上辈子，我欠了你的。” 付良澄微微侧头，对着墙壁自语道，“所以这辈子才让我来还债。” 说到这，他突然也有点想哭。 “那这债欠得也太多了吧......” 第332章 温柔的人 付良澄翻起手背遮住眼睛，没让眼泪掉下来。 “吵架了？” 旁边传来一声熟悉的问候。 付良澄吸了吸鼻子，慢慢放下手，看见隔壁的房门已经打开，毕司珏正推着轮椅出来。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你们的声音大了点。” 他的左眼包着纱布，两手抓着车轮，推得有些吃力。 付良澄见状，立刻绕到后面帮他。 “谢谢。” 毕司珏诚恳地说，“警察叔叔，关于姐弟的相处问题，我想给你提点建议。” 付良澄推着他去了大厅：“我们的状况又不一样。” 毕司珏微微勾唇：“其实姐姐是种很温柔的存在，换句话说，应该是女性基本上都有温柔的属性，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项关于男女性格的研究。” “说来听听。” 付良澄沉声道。 毕司珏低下头，把盖在自己腿上的毯子拉好：“人体血液里有两种微量生物，会影响人的精神状态，那就是去甲肾上腺素和血清素......” 付良澄越听越觉得不对：“插个题外话，你是不是死里逃生后，突然有了当医生的想法？” “才没有，这些东西都是我在组织里学到的，因为他们总喜欢搞药物研究，我有时候听他们闲聊，就会记在心上。” 毕司珏说着，用手指了指大厅的角落，示意付良澄把他推到那边。 “那我继续了，每个人的血液中虽然都有这两种物质，但比例却并不相同，有研究表明，百分之八十五的女人血清素的含量比男人高，而血清素能抑制急躁情绪，让人变得和气温顺。” “那也是百分之八十五的女人，我姐不一定在里面。” 付良澄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还在隐隐作痛。 毕司珏笑了笑。 “我姐以前很傻，性子也软，整天就对着我笑，我原以为她没有脾气，直到有天我被一个小贩拖到巷子里打了。” 他没有说被打的原因，只是声音轻了不少，“那个时候我姐追进巷子里，趴在我身上想要替我挡住那些拳头，但是被我推开了。” 付良澄推他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手指微微收紧，似乎是有些心疼他。 “结果下一秒，我姐就抱住那个小贩的腿，张嘴咬了下去，在那之前，我都不知道我姐会咬人。” 他继续道，“只可惜我们那时候真的太小了，最后的结局是那个小贩要打我姐，而我用后背死死地护着她。” 付良澄的视线落在他背上，眼眸暗了暗：“告诉我，这是哪一年发生的事情？还有那条巷子是哪条路的？” 他笑容一淡：“警察叔叔，你不会是想把那个小贩揪出来吧？事情已经过去老久了，就算我告诉你日期和地点，你也不可能找到。” 付良澄别过头，没再提及此事。 “我说这些也只是想告诉你，姐姐如果是因为你发的脾气，就是出于爱和无奈，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会是对你最温柔的人。” 毕司珏用力抿了下唇，似乎是觉得有些口渴，但还是正常把话说完。 “父母会有的严厉和代沟，是兄弟姐妹之间很难出现的，因为你们都是父母的孩子，有着同等身份，所以你们的相处会更加温柔，而且这温柔是相对的，你其实也很爱你姐姐，所以才会跟她吵架后，依然留在房门口。” 付良澄轻笑了一声，把轮椅停在大厅的墙角处：“一个小朋友，怎么变得跟个大人一样，开始教我生活道理了？” 毕司珏听这话倒是不好了：“我哪里小了？” 他刚说完，对面就跑来一个人。 第333章 祝福 “终于找到你了。” 穿着便衣的警察跑到毕司珏面前，先是向付良澄行了个礼，然后道，“付队，我们按照这个男孩说的，去查看了那个洗手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毕司珏眉心一跳，抓住轮椅的扶手，慢慢直起身：“门后呢？门后也没有吗？” “没有，但是有发现大量血迹，猜测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警察把目光从付良澄身上挪开，落到毕司珏身上，“而且我们在门后的墙壁上发现一行血字，内容是什么我建议你到现场看一下。” 付良澄从后面绕到毕司珏身前，低声问道：“是毒苹果吗？” 毕司珏点点头。 付良澄俯下身，握住他颤抖的手：“她活下来了，是吗。” “我救了她......” 他说，“我以为我救了她，但她还是要去走那条路。” “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毕司珏并不知道。 但他就是有种感觉，他跟毒苹果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付良澄重新推动轮椅，把他带去了那个洗手间。 门被关上时，毕司珏看到了墙上的血字。 鲜红的字迹配着灰白的墙面，清晰可见。 我不冷。 很简单的三个字，许是她手上带着伤，写出来的字并不好看，歪歪扭扭的挤在一起。 “我应该把她看好的。” 毕司珏轻声说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墙上的血字，却又怕破坏它们，把手慢慢收回。 “她说如果能活着出去，她要去买新衣服，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愿望。” 他深吸了一口气，鼻子忽然有些酸，“没事，我会帮她记着。” 付良澄站在门边沉默了一会，看向他干白的嘴唇：“要喝水吗？” 毕司珏没有回答，反而是跟在旁边的警察开口了：“付队，还有一件事，刚刚医院里来了个女孩，身上还穿着校服，一直说要见苏千殷。” ...... 与此同时，警局里接到一通电话。 “你好，这里是北瞿市警察局，有事请讲。” 接警员刚说完，电话那头就响起虚弱的女声：“会......会唱生日歌吗......” 接警员愣了下，随即严肃道：“如果你打电话过来，是为了讲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要死了。” 那头的女声打断了她。 “我这辈子，没有谁给我唱过生日歌......虽然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但是我以往生日收到的礼物都......都是杀人武器，所以我想在死前感受一下，被人祝福是什么样的感觉......” 女人痛苦又疲惫地靠在墙上，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捂着满是血的腹部，腿边还有几根断掉的针。 她的面前倒着许多尸体，每具尸体身上都有一道纹身。 接警员察觉到不对，立刻把手放到键盘上，用系统定位出呼叫可能出现的位置。 “你现在在哪？能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吗？你是不是受伤了？” 她快速敲击键盘，在屏幕上追踪着信号。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一声轻微的呜咽。 接警员尽量放缓语气：“那告诉我你的名字，可以吗？” “唐......纤。” 她把头仰起，竭尽全力地答道，“我叫唐纤。” “好的唐纤。” 接警员不敢耽误时间，只能一边搞电脑，一边问她，“你的名字很好听，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里，让我跟你见上一面？” “你给我......唱生日歌......我就告诉你。”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轻，接警员急忙应道。 “好，我给你唱，你不要睡着，你好好听我唱。” 很快，电话里传来歌声。 因为情况紧急，再加上内心无可避免的紧张，接警员的声音有些僵硬，唱生日歌时就像在念课文一样，只不过把音拖长了些。 但那头的女人却听得格外认真。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女人闭上眼睛，贴着墙壁歪过头，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慢慢垂了下来。 接警员听到那边有东西滚落的声响，瞬间就红了眼眶，但还是坚持把歌唱完。 “祝你，生日快乐。” 屏幕上终于亮起红点，她追踪到了电话打过来的位置。 但也已经晚了。 第334章 内斗 砰！ 一颗子弹射中门板，诺拉抬腿直接把门踹开。 她收起枪，大步走进去，看着正围在桌子边打麻将的几个人，眼神冰沉：“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内斗上，这就是回报组织栽培你们多年的方式？” 离她最近的人侧过身，他嘴里叼着根烟，右眼下有一块明显的刀疤。 “打个麻将怎么就成内斗了？” 他把一只腿搭在膝盖上，半翘着椅子，“nora，你最近管得有的多了吧，是红酒断货了还没给你送到吗？” 诺拉突然举起枪，用枪管勾住刀疤男的下巴：“毒苹果死了，这事你们知道吗？” 他耸了下肩：“那家伙不是对我们组织不忠诚吗？放走了羊皮，该死就死，你不会是心疼她吧？” 诺拉看着他几秒，猛地抬手，一个巴掌挥了过去。 啪！ 刀疤男随着她的力度歪过脸，身下一个不稳，直接带着椅子往后倒去。 哐当—— 他狼狈地滚到地上，嘴里的烟也掉了出来，被诺拉抬起高跟鞋，狠狠地踩了下去。 后面的人赶紧推倒桌上的麻将，齐齐站起来。 “nora息怒。” 有人低头看了刀疤男一眼，但也没敢去扶，“我们几个的真心天地可鉴，绝不会像毒苹果做出背叛组织的事情。” 诺拉冷笑道：“谁在乎你们的心了？” 她走到刀疤男身前，慢慢蹲下来，用枪口碰了碰他的脸。 “一块疤还不够吗？” 她垂下眼眸，“非要向我讨第二块？” “我错了......” 刀疤男脸色惨白，趴在地上不敢动弹，“nora，是我错了，我今天喝酒了，精神不太正常，你就把我当成一个下贱的疯子吧......” 诺拉伸出手，把衣袖拉到手掌前，轻轻擦去他额头的汗水，就像在对待自己孩子一样。 然而下一秒，她却发狠地掐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往后拔。 “疯子才不会像你一样，有这么强的求生欲。”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用手撑着地板，整个后背都在颤抖，“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好不好！求求你就放过我这一马吧！” 诺拉迅速站起来，不想再对着他那张脸。 “算了，我还不至于把气撒你这个废物身上。” 她从旁边绕过去时，还踢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毒苹果死之前，去了组织的一个交易点，把我们那里的同伴都给杀了。” 她没去管抱着脑袋痛苦不堪的刀疤男，淡淡说道，“杀了还不是什么大事，重点是她还砸了那个地方的电脑，把一些存放在那里的研究成果也给毁了，而我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在那里了，我想进去看看有没有存活的研究报告，可惜他们戒备太森严了。” 在场的人一愣，瞬间就明白了她愤怒的原因。 “毒苹果这是要跟我们鱼死网破？” 刚才开口的那人后退一步，扶住了桌子，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诺拉瞥了他一眼：“别告诉我，来组织这么多年了，你就这点心理素质。” 那人连忙摇头：“我不是，我只是在想毒苹果既然死了，那羊皮会怎么做？他们两个的关系肯定不简单，如果毒苹果能够做到鱼死网破，那羊皮也有可能为了她来跟我们拼命。” “这你就别担心了，组织已经不打算把资源浪费在羊皮身上了。” 她走到桌子边，抬脚把一张椅子勾到自己身前，转身坐了下去。 “那家伙能活到现在，肯定已经向警察说明了许多组织的内部信息。” 诺拉随意拿起一块麻将，抛向空中，又用手接住，“就算我们现在再去杀他，不该知道的也已经被警察知道了，所以没必要再整这一趟。” 那人还是放不下心：“可是我们就这样，放任一个叛徒在外面安然无恙？” 诺拉端详着手里的麻将，忽然笑道：“他会坐牢的。” 第335章 退场 “坐牢？” 身后又有人发问，“难道组织要派人混进警局里，偷偷给羊皮定罪？” 诺拉拨弄着耳边的头发：“没那么麻烦，上次组织不是帮羊皮举办了一场盛宴，让他劫持了别墅里的人吗？你们不知道的是，那些参加宴会的人里面其实有我的眼线。” 站在诺拉面前的那个人走过去，开始收拾桌子。 “敢问nora。” 他低头看着她，“那个眼线除了监视羊皮，还有其他作用吗？” “看来你不仅心理素质不好，你的脑子也不太行。” 她挑着眉，把手里的麻将递给他，“我们的眼线既然在那群人里面，就意味着他已经成为警察眼中的受害者，换句话说，就是他可以利用这个身份起诉羊皮。” 那人接过那块麻将，挠了下头：“所以组织要请个律师，去打跟羊皮官司，把他告进牢里？” “对。” 她把手边的麻将全都推过去，“罪名我都想好了，故意持枪恐吓他人，导致有受害者精神失常，被送去做了电痉挛疗法。” 那人又问：“电痉挛疗法是什么？” “就是治疗。” 诺拉摁了摁太阳穴，并没有给他多加解释。 “羊皮一定会坐牢，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只是到时候要辛苦我的眼线，去警察那里扮演一下精神病人。” 她刚说完，趴在她脚边的刀疤男终于爬了起来。 “nora......” 他搓着手，低声下气道，“我想先退场，我......我头很晕。” 诺拉朝门口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紧走。 刀疤男不敢耽搁时间，摸着后脑勺快步离开，出门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额头差点磕到门框。 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他却在转头的瞬间，脸色完全冷静了下来，朝着洗手间走去。 经常有人进来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成天跟一群恐怖分子打交道的他，深知这个道理。 他刚进洗手间，就在洗手台边蹲下来，伸手摸到窃听器的位置，慢慢把脸凑过去。 “报告，我是红茶。” 他沉声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过几天后，北瞿市的警察局会迎来一个精神病人，他是这个组织的眼线，无论他怎么装疯卖傻，都请立刻抓住他。” 刀疤男说着，闭了下眼。 他是re派来这里的卧底，代号红茶。 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冒着风险在洗手间里安了窃听器，而在窃听器那头的是re的其他成员。 上级让他用窃听器传递消息，因为无论电话还是短信，都有被这个组织抓包的风险。 当卧底的期间，他要扮演一个无赖又恶劣的恐怖分子。 但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毕竟在此之前，他为了打探情报，连街边的乞丐都扮过。 传达完消息后，他就迅速站起来，打开水龙头洗了下手。 这种方式其实很煎熬。 窃听器那头的人能听见他的话，他这边却不会有任何回音。 他已经有十七年，没听过上级的声音了。 他每天接触的都是罪犯，还要笑着迎合他们，与他们一起作恶。 有时候演着演着，他甚至都要忘了自己真实的身份，而唯一能让他清醒的办法，就是像现在这样。 他掬起一捧水，狠狠泼到自己脸上。 第336章 情报 就在他用手撑住洗手台，闭着眼睛想缓一会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他赶紧直起身，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水。 那道脚步声已经来到他身后。 “叔叔真是好雅兴，大晚上的在洗手间里浪费水资源。” 月斧走到他旁边，伸手关掉了水龙头。 刀疤男慢慢放下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把湿了的衣袖卷到胳膊上。 “总比你整天泡在电脑室里的好。” 他沉声道，“你以为电费能比水费便宜？” 月斧勾了勾唇，视线有意无意地瞥向四周：“叔叔怎么一见面就怼我啊？这会让我有种错觉，好像洗手间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刀疤男卷衣袖的手一顿，几秒后，若无其事地说：“感觉中枢失常，就该去医院看看。” “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去医院啊。” 月斧伸手擦去镜子上的水珠，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那边好多警察呢，沈叔叔也被困在里面，组织还不想办法拯救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刀疤男沉默了一会，似乎觉得有些烦躁，再次拧开水龙头，把水泼到脸上。 “北瞿市不是只有一家医院。” 他的力度太大，有些水溅到了身边的人。 月斧笑着看过来：“可我就是想去那家，怎么办呢？” 刀疤男关掉水龙头，转身绕过他：“我困了，你自己待在这里想办法吧。” ...... re情报局。 情报员闵时英正戴着耳机，双手熟练地敲击键盘，屏幕上的音波随着他的手速起伏着。 “浔姐，刚才收到红茶的情报，那个组织几天后会派一个眼线，到你们那边的警察局装疯卖傻。” 他看着屏幕上稳定下来的音波，慢慢拿起手，“虽然不清楚是什么目的，但是红茶告诉我们，那个被保护在蓝翔医院的男孩，有进监狱的危险。” 浔蔷轻咳一声，说：“我刚刚看过资料，那个男孩已经成年了，之前持枪劫持一栋别墅的行为，让他进监狱其实也不足为奇。” 闵时英往后靠着椅背，抬手扶了下耳机：“但他是那个组织的成员，而且他现在已经被策反，我觉得我们有保护他的必要性，说不定还能从他身上得到更多情报。” 耳机那头静了几秒，浔蔷的声音忽然变沉。 “你不觉得，如果我们真让他进监狱的话，其实就是在变相保护他吗？” 闵时英愣了一下，整个身体都僵直起来：“浔姐，你该不会是想顺着他们的计划，把那个男孩送进监狱吧？” 浔蔷淡淡地说：“难道你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保证那个男孩在外面不会被恐怖分子追杀？” 闵时英沉默了。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是只有这个方法最保险。 浔蔷叹了口气，适当地安抚他：“放心吧，那个男孩是她拼命保护的人，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闵时英微微蹙眉：“她是谁？”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继续关注红茶那边的情况吧。” 语毕，浔蔷刚要关了通话器，对面突然传来一句关心的话：“浔姐，记得多穿衣服啊。” “为什么这么说？” 她准备摁下按钮的手一顿。 闵时英认真答道：“我听你的声音里好像带着很重的鼻音，就在想你是不是感冒......” 他的话还没说完，耳机那头就响起急促的忙音。 闵时英：“......” 他说错什么了吗？ 第337章 你不是我的朋友 苏千殷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刚掀起被子，就看见床头站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苏千殷，想我了吗？” 孙妙双手抱胸，眼里怎么也藏不住笑意。 别看她现在这么淡定。 昨晚刚回医院，看见付良澄的那一刻她就哭了出来。 她真的很庆幸，她还活着。 苏千殷定定地看着她，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付良澄靠在门边的墙壁上，怀里揣着一盒纸巾。 他随时做着准备，等看到小姑娘喜极而泣，他就会立刻上去安慰她。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苏千殷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哭也不是笑，面无表情地把手递了过去。 孙妙愣了下，低头握住她的手。 苏千殷借着她的力量，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 “我饿了。” 小姑娘终于开口。 孙妙还在发愣，门口的付良澄已经丢下手里的纸巾盒，转身给苏千殷买饭去了。 听到脚步声远去，苏千殷才松开孙妙的手，侧身把枕头竖在背后，整个人靠了上去。 孙妙没忍住道：“苏千殷，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苏千殷低头掰了下手指：“还差一个。” “什么一个？” “人情。” 苏千殷缩回手指，抬眸看着她，漆冷的眸子竟让她有些陌生。 “你是指欠我的那些人情吗？” 孙妙压下心里的异样，笑着道，“不用还了，我不会狠心到让受伤的朋友来还......” “我说了，还有一个。” 苏千殷突然伸出手，抱起床边桌子上放着的花瓶。 孙妙瞳孔微缩，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她把花瓶狠狠砸到墙上。 哐啪—— 花枝和水滴溅到被子上，瓶子的碎片从她头顶落下。 孙妙连忙伸出手，想要护住她的脑袋，却被她推开了。 “我毁了沈斯泽的一只眼睛，这是第一个人情，我开枪打中了他，这是第二个人情。” 苏千殷拿起一块碎片，迅速抵到自己脖子上，“第三个人情，是你为了保护我遇到生命危险，所以相对的，我拿命还给你。” 孙妙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连语气都在颤抖：“苏千殷，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的指尖摩挲着碎片，神情认真：“我建议你先出去，不然颈动脉破裂的场景可能会吓到你......” “我说你到底在做什么！” 孙妙当场震怒，直接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搁在身下，这股冲击把被子都弄到了地上。 苏千殷抿着唇，试图活动手腕，但是都被孙妙死死抓着，那块碎片没能再发挥作用。 “苏千殷你有病啊？谁要你还这些人情了！” 孙妙怒吼道，“我要真想你死我自己就可以动手，你着什么急啊？” 苏千殷躺在床上，平静地看着她：“因为只有还了人情后，我才能跟你断绝来往。” 她神情一怔：“你说什么......” “孙妙，你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要跟你做朋友。” 苏千殷面不改色地说，“我的世界你不该进来，因为你什么都不是，我接触和我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是把你排除在外的，你身上只有一条命能帮到我，但我不要这样的帮助。” 孙妙抓着她的力度一紧，脸色逐渐发白。 她没去管自己被抓红的手腕，继续道：“昨天在跟沈斯泽斗争时，你说你以前讨厌我，那就请一直讨厌我吧，比起送命这种行为，我更需要你讨厌我。” 第338章 那家伙还活着 付良澄提着饭盒走回来，刚好看见房门被孙妙推开。 “一起吃......” 他还没说完，她就飞快地绕过他，往楼道口跑去。 他一脸困惑地扭过头，看了看她决然的背影，又回头看向病房。 房间里的小姑娘正用手扒着床边，把身体弯下去，试图捡起被子。 她的身边没有什么支撑，随时都有滚落的风险。 付良澄见状，连忙跑到床边，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扶到枕头前靠着。 小姑娘身上的病号服很单薄，即使只是碰了下手，他也能感觉到她温软的躯体。 “我来。” 他把饭盒塞进她手里，弯下腰把被子拎起来。 苏千殷打开饭盒，把几根碎发刮到耳后，再低下头。 盒子里盛着白米饭，上面铺着一层菜，还有几块红烧肉。 “我的手机不知道丢哪去了。” 她忽然道。 付良澄拍了拍那条被子，往她腿上一盖，又倾身过去，把她背后要被压扁的枕头往上一提。 “我会帮你找到的。” 他拿起她放在枕头边的红绳，帮她把头发扎起来，“但是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别看手机了，医生说会找时间给你做康复治疗。” 苏千殷点点头，拿起饭盒旁边配好的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开始慢悠悠地咀嚼。 因为她是低着头，头发都被扎起来，付良澄能看见她微敞的衣领里，从白皙的脖颈再往下的部分。 他的喉结滚了下，不太自然地别过头：“我来的时候看见孙妙了，她的样子好像不太对，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苏千殷没有回答，只是认真地吃着饭。 付良澄轻叹一声，也不指望她告诉他，转身刚要去给她倒杯水，视线突然扫到地上破碎的花瓶。 “你们不会是吵着吵着......” 他刚伸出一只脚，又慢慢收回，“还打了一架吧？” 苏千殷咽下嘴里的食物，淡声道：“我跟她断绝来往了，从今以后除了学校，我应该都不会再看见她。” 付良澄面色微僵：“为什么？” “我讨厌她。” 小姑娘抬起筷子，敲了下饭盒的边缘，“如果不是她掺和进来，抓沈斯泽的事情不会变得那么麻烦。” 付良澄绕过地上的碎片，走到桌子边，拿起水壶倒了杯水。 “你觉得这样的话我会信？” 他无奈地笑了笑，“苏千殷，我虽然也中了一枪，但我不是傻子。” 苏千殷看了一眼他卷起的裤脚：“你的腿好了？” 付良澄转身拿着杯子过来：“哪有这么快，但是行走还是可以的，毕竟你那颗子弹只是打中我的外皮，基本没有伤到我的骨头。” “沈斯泽呢。” 她又问。 付良澄把杯子递给她：“很遗憾，那家伙还活着。” 苏千殷接过杯子，仰起头灌了几口水，接着道：“我还以为，我这次终于可以感受一下杀人的滋味了。” 付良澄眉头轻蹙：“你很想杀人吗？” “想过。” 苏千殷说完，继续埋头干饭。 疯子只有疯子才能对付。 她为了击垮沈斯泽，也让自己疯了一回。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下定决心要杀一个人，可以打电话给我。” 付良澄沉声道，“我帮你。” 苏千殷举杯的手一顿，看向他，神情有些莫名：“你确定这是一个警察该说出的话？” “我刚想告诉你，我不打算做警察了。” 付良澄坐到她床边，把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昨晚跟我姐吵了一架，我突然发现警察的职位根本不适合我，我打算找个普通的工作，能够随时陪你去拼命。” “谁要你陪......” 苏千殷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他用手抬起下巴。 “你说。” 付良澄微眯起眼，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如果我现在亲你的话，你体内那家伙会不会冲出来杀了我？” 第339章 保护世界 苏千殷听了他的话，没有挣扎，就稳稳地坐在那。 “他不在。” 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感觉到李司黍的情绪波动。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出现，但是她无从问起，能做的只有等待。 “苏千殷。” 付良澄出声唤她，目光沿着她的嘴唇往下移。 小姑娘身材姣好，单薄的病号服衬出她优柔的体廓，即使腿上包着纱布，也影响不了整体的美感。 更致命的是房间里的窗户没关紧，一阵风从她身后袭来，吹开她落在颈肩的头发，领口露出几分精细的锁骨，美得竟有些晃眼。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糟糕？” 他低声道，“这里是私人病房，我想做什么都可以直接做。” 苏千殷很想推开他，但是她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捧着饭盒，实在有些不好作为。 “你就不怕我起诉你？” 小姑娘皱着眉，狠话说来就来。 “怕啊。” 付良澄突然拿过她手里的饭盒，放到枕头边，“但是我想了想，与其被你的世界隔绝在外，倒不如我强行进入，就算最后臣服于罪恶，你的世界也依然有我的名字。” 苏千殷一只手恢复自由后，立刻推向他。 付良澄侧身避开她的手，用力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拖了过来。 似乎是顾及到她受伤的腿，他又迅速松开，把手放到她腰间，抱着她利落地翻过身。 哗—— 苏千殷被他推倒在床上，掉落的杯子打湿了床铺，双手都被他紧紧抓着，再加上腿脚不便，她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付良澄抿紧了唇，俯身逼近她的脸庞，却在要碰到她嘴唇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为什么你能一直这么淡定？” 他眼眸微红，衣领的扣子散了几颗，看起来有点挫败。 “你现在是受害者，给点反应好不好？” 他轻叹一声，慢慢松开她的手。 苏千殷动了下手指，面色平静：“你确定要我给出反应？不怕我拼死反抗，直接咬舌自尽？” 付良澄扶着她坐起来，将饭盒重新递到她手里：“苏千殷，我真的很好奇，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能击垮你？” 小姑娘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一笑。 “继续做警察吧，付良澄。” 她把饭盒放到膝盖上，抬手帮他衣领把散开的扣子系好，声音轻和又坚定，“我的人生很危险，如果你只能保护一个人，是无法吸引我注意的，而且我不想成为你罢工的理由，或许我不需要你，但是这个世界一定需要你。” 付良澄把手伸到衣领前，握住她纤白的手腕，沉声道：“保护世界，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苏千殷把手从他那边抽回来：“你想多了，我没那么伟大，我只希望在我能看到的范围里，每个人都是好好的，因为我这人比较喜欢多管闲事，如果他们出事的话，我会很忙的。” 付良澄愣了下，随即别过头，用拳头抵住嘴唇，发出一声轻笑。 “我想，世界也是需要你的。” “苏千殷。” ...... 孙妙刚走出医院的大门，就看见管家站在一辆法拉利旁边，向她招着手。 她慢慢走过去。 “小姐，你那位朋友没事吧？” 管家帮她拉开车门，然后恭敬地退到一旁。 孙妙没有进去，而是停在车门前，慢慢低下头。 几秒后，她突然哭了起来。 管家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按住她颤抖的肩膀：“小姐你怎么了？是你那位朋友手术失败了吗？” 孙妙揉了下眼睛：“我讨厌她......” 管家一愣：“啊？” “我说我讨厌她！” 孙妙推开管家的手，飞速转过身，直接一拳砸向车窗。 砰啪！ 第340章 她不要我了 再次进到医院，孙妙是被管家扶进去的。 她其实想说没必要扶，她伤的是手不是腿，但是看管家一脸忧心的模样，她还是没说出口。 他们挂完骨科的号，就去长椅上坐着等。 因为昨天发生的轰动，医院现在很多楼层都被围上警戒线，毕竟被直升机炸过的地方，都需要等人来处理。 早上在大门口，她还看见一个建筑工走进来，身后跟着几名特警，可想而知医院的戒备有多森严。 所幸几个科室没有停工，今天也依然有人来看病，只是数量格外的少。 孙妙没等多久，就听到广播在叫她的名字。 骨科医生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样貌清俊，胸前挂着的工牌写有他的名字。 孙妙瞥了一眼。 陈哲绪。 大概是昨天为了躲过轰炸造成的，他此刻头发凌乱，穿着有些破损的白大褂，甩了几下手里快断水的钢笔，再抬眼看她。 “怎么伤到的？” 陈哲绪没去看她的手，而是直接问道。 孙妙面无表情地说：“自残。” 跟在她身后的管家神情一僵，连忙道：“医生，帮忙看下她的手，有没有骨折什么的。” 陈哲绪眸色一沉，用手里的钢笔敲了下桌面：“要先拍个x光片，才能知道。” 管家点头：“那......” “不用这么麻烦。” 孙妙打断了他的话，“这手废了就废了，我只需要包扎一下。” “小姐，你别这样。” 管家劝道，“你父亲看到之后也会心疼的，我们配合医生，把该做的都做了吧，这手以后才能有机会用来打跑坏人啊。” 他深知孙妙是习武之人，成天练习跆拳道和散打，偶尔还会去隔壁大师家讨教柔道。 这些东西哪个不需要手？ 怎么能说废掉就废掉？ 孙妙听了他的话，却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算了吧。” 她把受伤的手垂到身侧，上面包裹着纸巾，鲜血早已渗过那层薄白，看着惊心无比。 管家还想再劝，她已经掉头走了。 “小姐等等！” “小姐。” 陈哲绪突然站起来，身后发出椅子急促挪动的声响，“能否听我说一句，再来决定你这只手的命运？” 孙妙在门边停下脚步，但是没有回头：“说吧。” “如果想要守护一段感情，得先让自己强大，要是选择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表达你的感情，对方根本不会觉得深情感动。” 陈哲绪看着她纤直的后背，语气认真，“对方只会想，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认识如此懦弱的一个人。” 孙妙猛地转过身，神情有些意外：“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哲绪笑道：“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跟失恋没什么两样，所以猜测你不是跟男朋友闹别扭了，就是你的朋友不要你了。” 孙妙往门上一靠，低头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 “嗯，她不要我了。” “那就治好自己的手，用尽全力把她拉回来。” 陈哲绪又道，“即使拉不回来，你也已经走进她的世界，能够插手她的一切。” 孙妙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在走廊上跟沈斯泽说过的话。 “抛弃就抛弃呗，我又不是追不上她。” “学校每次体能测试，八百米我永远跑在她前面。” ...... 是啊。 她得跑在苏千殷前面。 想通之后，孙妙微微勾唇，快步走到他桌子前。 “那就请陈医生安排一下，给我拍个x光片吧。” 第341章 故意杀人 x光的检查结果要几分钟后才能出来。 趁这时间，管家回车上拿水，孙妙就坐在长椅上休息。 她侧身把手搭在椅背上，额头贴着胳膊，刚要睡一会，身后就传来两个护士的交谈声。 “你听说了吗？我们医院又被报道了。” “是关于昨天那起恐怖袭击的？” “不是，刚刚微博那边有人上传了一个视频，就是在我们医院里拍的，视频的内容我还没看，但是下面的评论好像都在骂人。” “哎，这年头赚个钱都多灾多难的，我都想罢工了。” “我也是，但现在外面有那么多警察保护我们，恐怖分子应该不会来了，我们再坚持坚持吧。” 视频？ 什么视频？ 孙妙瞬间没了睡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她把手机放在膝盖上，低头划开屏幕，刚要点进微博里看看，屏幕上方就弹出一条推送消息。 #蓝翔医院惊现女杀人魔# 她还没来得及点进去，屏幕里又插进一通电话。 是季泽泓打来的。 “喂？” 她单手拿起手机，把它放到耳边。 “孙妙！” 手机那头传来季泽泓急切的声音，“你看热搜了吗？我们学神被人拍了视频传到网上，现在网上一片骂声......” 孙妙闭了下眼，忍着从椅子上跑开的冲动：“视频内容是什么？苏千殷为什么会被骂？” “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自己去看吧，我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让你转告学神。” 季泽泓飞快地说，“你现在应该还在蓝翔医院吧？告诉学神，千万不要回学校，门口有一堆记者赶着要采访她......诶！” 那头一声惊呼，随后传出有东西滚落的声响。 “喂？喂？季泽泓？” 孙妙唤了几声，但是那头只有一阵杂音。 她立刻挂了电话，把手机拿到面前，点击那条推送消息。 很快，她就在消息里找到了那个视频。 她也没有迟疑，继续点开。 视频是从侧面拍的，孙妙看不见苏千殷身后的情况，但是能清楚地看见她举起枪，打中了付良澄的大腿。 孙妙瞳孔微缩，接着就看到苏千殷又开了一枪。 不知道拍这个视频的人是不是存心的，在苏千殷开完第二枪后，视频的角度转到了沈斯泽那边。 沈斯泽胸前都是血，表情震惊又悲沉，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的作为，单看这个视频的话，孙妙都会下意识去心疼他。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下面的评论真如季泽泓所说那般，恶评占了一片。 该账户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谁来解释一下，这是正当防卫还是故意杀人？ 我在原地等人砸屏幕：我反复看了几遍，算是看明白了，这女的就是为了开枪打后面那个男的，但因为有个男的挡在了前面，所以她先把这个男的打趴下，再去打那个男的。 左拥数学右抱化学：楼上是在绕口令吗？我看得有点蒙。 向美味低头：那男的浑身都是伤，手里没有武器，也没有对那女的怎么样，就莫名其妙中了一枪？这哪是正当防卫，这是公报私仇吧。 用时光塞满你的心窟：要我说最惨的还是第一个倒下的男人，这女的就为了杀他后面的人，第一枪直接落在他身上，这完全是伤及无辜。 进击的小雨：这看着还是个学生吧？手段咋这么狠。 盐控：各位快去我微博，这个女人的信息已经被我挖出来了！ 我没手你信吗：开枪的人叫苏千殷，不谢。 正常发辉：这得改名叫苏千阴吧，阴着一张脸开枪杀人，真的好可怕。 ......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喜欢在迷雾中扮演聪明人。 即使置身事外，也依然能编造好几个天地。 就算这些文字虚假又僵硬，也没有多少人会在意真相。 刺激和喧闹，才是他们所追求的。 因为他们不甘平庸，所以就把旁观者的身份扭曲成了审判者。 人心。 还真的是古怪又无聊。 第342章 我知道你也想揍他 “谁干的？” 付良澄关掉手机后，冷冷地说了一句。 早上才刚赶到医院的李瑞站在桌子前，出声应道：“查不到，医院的监控昨天就被入侵，技术组还没恢复，而且刚刚联系到上传这个视频的微博用户，已经确认视频不是他发的，而是有人黑了他的账号把视频发上去的。” 付良澄眉头紧蹙，把手机丢到桌上：“没用。” 李瑞身形一震，没敢动弹。 “这件事别让苏千殷知道，叮嘱医院的人也都要保密，她得安心养伤，别在她面前整出这些乱七八糟的。” 付良澄说着，便抬起头，却看见李瑞的脸色有些不对。 像是心有灵犀，他又转过头，发现苏千殷正推着轮椅进来。 “晚了。” 她很冷静，嘴里还含着颗糖，“我已经知道了。” 付良澄迅速起身：“你在吃什么？” 苏千殷咀嚼了几下，声音有些含糊：“葡萄味的薄荷糖，一个护士姐姐给我的。” “刚吃完饭，不应该吃挥发性太强的东西。” 付良澄走到她身后，帮她推着轮椅，“容易引起胃胀。” 她静了几秒，把糖吞进去，说道：“反正这里就是医院，可以免了救护车的车费，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我去肠胃科躺上一阵子。” 付良澄脚步一顿，把轮椅用力转过来，与她面对面。 “你是真的不在意？” 他用手撑住轮椅的把手，俯身看着她。 她轻声道：“在意什么？” “网上那些混账。” “都混账了，你还让我在意什么？” 她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杯子，示意李瑞给她倒杯水。 “他们混的又不是我的账，是网上那些流量，等我回去就把网线拔了，让他们骂个够，等手残了再给医院冲冲业绩。” 小姑娘收回手，往椅背上靠了靠，从容又自然。 付良澄沉默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唇角微扬：“佩服。” 李瑞倒完水后，就拿着杯子走到他们旁边：“付队，我觉得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先查出为什么你们会被拍到？” 说到这个，苏千殷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时大家在走廊里，一片漆黑，灯都没有开，又因为沈斯泽带着我跑，我们的位置还不是固定的。” 她从李瑞手里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继续道，“后面是我用付良澄的手机开了闪光灯，才能看清走廊，所以这么多不确定因素掺和在一起，我不知道拍视频的那个人是怎么提前埋伏在那的。” 付良澄偏头：“应该能从拍摄角度，看出那家伙是埋伏在哪里吧？” 李瑞缩了下手指，神情有些复杂：“窗户。” 付良澄：“......” 苏千殷放下杯子，轻笑了一声。 “有意思。” 她瞥向房间里的窗户，眼睛微微眯起，“那个组织连直升机都能搬过来，我不介意列举出他们顺着水管爬上来，趴在窗边偷拍的可能性。” 李瑞长叹一声，学着付良澄惯有的动作，摁了摁眉心：“这件事还不能确定是那个组织做的，虽然我也觉得跟他们脱不了干系，但是目前还没有找到明确的线索指向。” 苏千殷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话说。” 她突然问，“沈斯泽醒了吗？” 付良澄果断回答：“还没......” “医生说他今天中午恢复的意识。” 李瑞流利地把话说完，才反应过来，看着付良澄沉下来的脸色，连忙把目光移开。 苏千殷拍开付良澄的手，把杯子递给李瑞，然后两手抓着轮子的边缘，就要往门口倒去。 “你去干嘛？” 付良澄直直地盯着她。 她别过头，打了个哈欠，才道：“去见沈斯泽。” “见他干嘛？” “报仇。” “......” 付良澄想也不想，就把她的轮椅拉回来。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正色道：“别装了，我知道你也想揍他，我们可以组队。” 他任由她抓着，又无奈又想笑：“什么时候连你也变得这么冲动了？” “因为沈斯泽，我的人格形象正在网上遭受扭曲。” 苏千殷手上的力度紧了几分，神情又冷又认真，“我不在意网上那些躁动者，不代表我会放过沈斯泽，他没有资格在事发的时候安静地躺在床上。” 付良澄忽然蹲下来，与她平视：“其实，你是在给孙妙报仇，对吧？” 苏千殷沉默了，慢慢松开他的手，许久后才应了一声。 “......嗯。” 付良澄笑道：“不是说讨厌她吗？” 小姑娘面不改色。 “讨厌她和守护她，是两码事。” 第343章 她真的很好 不过最终，苏千殷还是没能去找成沈斯泽。 重症监护室内，沈斯泽双眸无神地躺在病床上，胸前还插着几根管子，床边的心电图持续波动着。 他是恢复了意识，但是没有知觉，浑身都动不了。 唯一能给他解闷的，就是旁边传来的交谈声。 “这种人怎么还能被救回来？真不知道老天在想什么。” “反正等他好了之后，也逃不了死刑，干脆就这样死了算了，免得我在医院里担惊受怕的。” “我听说他杀了好几个人，连孩子都不放过，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要照顾这样的人真让我心寒。” ...... 声音渐渐远去，随后响起决绝的关门声。 啪！ 沈斯泽闭了下眼，泪水突然顺着眼角失去支撑，落在枕头上，白色的布料瞬间暗了一片。 监护室外面，付恩柒正坐在长椅上，拿出手机点开微博。 那条视频在网上掀起的波澜，依旧没有要平息的迹象。 即使微博官方已经封了发布视频的那个账号，但是也有不少人早就保存了下来。 还有的人更嚣张，直接把视频里的苏千殷抠成图像，放大后，上传成了自己的微博头像。 就连昵称也改成了“我的头像细看极恐”。 原本评论区里大部分人，对视频的内容都还抱有怀疑态度，可似乎有谁故意在网上带节奏，发出多条恶评和夸张言论，成功把事件的重心都集中到苏千殷一个人身上。 热搜的标题也变得越来越危险，几乎都是在针对苏千殷的。 #泫英高中学霸变恶魔# #苏千阴# #“正当”防卫# #北瞿市恐怖袭击# 付恩柒往下翻着评论，眼里没什么情绪。 她突然有点好奇，如果排除他们这些知情人，世界上究竟还有谁会相信苏千殷？ 泫英高中。 一堆记者拥挤在校门口，保安张开双臂，艰难地把他们拦下来，却还是被推搡了好几下。 学生们站在校门内，没有轻易地迈出去。 保安推开伸到他面前的话筒，皱着眉道：“都说了，这个学生现在不在我们学校，你们不要再过来了......” 领头的那个记者已经没了耐心，扯着嗓子大喊：“我就想采访一下你们，对于你们同学苏千殷的所作所为，你们有何感受？” 后面也有记者跟着出声：“你们觉得她的做法是对的吗？网上都说苏千殷是有着天使面孔的杀人魔，你们认同这样的说话吗？” “认同个屁！” 顾溪禾扒开挡在身前的同学，把书包扔在地上，眼看着就要冲出去，还好齐晏礼在后面拉住了他。 “不许说我们学神坏话！” 他怒吼道。 “所以你们现在是打定主意，要包庇一个随便开枪的高中生吗？” 记者继续逼问，“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你们也要奋不顾身站在她那边吗......” “我们就是要站在千殷学姐身边！” 一个矮小的女生突然站出来，捡起顾溪禾扔在地上的书包，神情坚定，“别跟我谈什么事实，就凭一个没头没尾的视频，你们想给学姐定罪，是当我们泫英高中没人了吗？！” 站在后排的一个男生高声道：“你们这群置身事外的人，仅凭一个狗屁视频，就弄得自己好像多了解苏千殷一样，你们这么能耐干嘛不去占领全世界？” 季泽泓往校门口挪了挪，冷眼扫过这群记者，面上是少有的正经严肃：“我这人不喜欢发脾气，但是有谁敢说学神一句不好，我会立马把他天灵盖拧下来。” “我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敢说，我在泫英待了整整两年，能确定苏学姐是一个很好的人。” 又有女生说道，“她虽然总是冷冷的，但是对我们从来不敷衍，刚入学的时候，得知我有东西落在出租车上，她直接跑出校门去追。” “苏千殷真的很好，能成为她的同学，我很荣幸。” “我有一次在厕所哭的时候，就被苏千殷撞见了，我当时又尴尬又崩溃，没想到她看了我一眼后，竟然脱下校服外套，直接盖在自己头上，就这样转身走出了厕所。” “那次站在操场上听校长讲话，我低血糖发作，很难受，但是我脸皮薄想硬撑着，是她站在别班的队伍里，给我递过来一块巧克力。” “学校的元旦晚会上，我们班有女生临时有事来不了，她明明不会跳舞，但还是代替那个同学上了场。” ...... 越来越多的学生在替苏千殷说话，记者们脸色一僵，手里的话筒慢慢放了下来。 第344章 千殷地址被曝出 之后有交警闻声赶来，拿出道路需要疏通的理由，硬是把这群疯狂的记者给请走了。 眼看着校门前终于没了阻碍，学生们却没有着急回去。 “我们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学神？” 顾溪禾站在学生中间，把书包背好，“反正蓝翔医院离我们这不远，距离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够我们来回跑一趟了。” 刚才帮他捡书包的那个女生摇摇头：“我就算了，家里人都给我做了饭，我是必须回去的，不过回去之后连到网络，我会立刻用手机帮学姐控评。” 听了她的话，其他要回家的学生也纷纷表明，自己会加入控评阵营。 顾溪禾点点头，转身揽住齐晏礼的肩膀：“那你就跟我一起去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中午不回家。” 齐晏礼借势往他身上一靠，懒懒道：“万一我今天想不开，就想回去一趟呢？” 顾溪禾脸一黑：“不准。” “行吧，反正我也挺担心她的，不过她平时除了对学习感兴趣，基本都不接触网络，这次网暴对她来说应该不算啥事。” 齐晏礼推开他的手，挺直了身，“那你要去吗？季泽泓，我看你眼里都快冒出火了，赶紧去见她冷静一下吧。” 季泽泓正拿着手机翻看评论：“我不去，你们去吧，我得去学神的家一趟。” “这种关键时刻，你去她家干什么？” 顾溪禾莫名有种他要临阵脱逃的感觉，连忙凑到他身边，“而且你怎么知道她家在哪？” 季泽泓猛然抬头，把手机举到顾溪禾面前。 “学神的地址被人曝出来了。” 网上因为这一消息，彻底炸开了。 月下吃瓜：可惜我目前不在北瞿市，不然我一定要去会一会这女魔头，有哪个好心人能提供一下地址？等我后天买最早的航班回家，立刻赶去那里。 七七：北瞿市仓明街道，门牌号203@月下吃瓜 月下吃瓜：卧槽！大佬牛啊，怎么知道的？@七七 七七：有幸见过@月下吃瓜 自己的地址会被人挂到网上，苏千殷并不感到意外。 在这信息发达的时代，人们本就有很多渠道能够挖出他人隐私。 只是...... 她盯着这条评论的昵称，眼里划过几分不明的情绪。 “别看了。” 付良澄沉声道，在后面帮她推着轮椅，“我已经联系微博的负责人，打算两点过后，把微博也给封了。” 苏千殷关掉手机：“没必要。” 付良澄低眸，将她脖颈后皱褶的衣领拉了拉。 “不。” 他的语气强硬了几分，“我觉得非常有必要，这群人就是吃饱了撑着，你知道他们有的人多过分吗？竟然评论说要把你赶去国外，如果赶不成的话就要举着你的照片游行示威，这都算什么事啊！” “付良澄。” 她突然道，“我想上厕所了。” “......” 付良澄没有想到。 他跟付恩柒大吵一架之后，会用这种方式把她请来。 “小姑娘有点急，我不方便进去，这里的护士又都是陌生人，我担心有那个组织的人混在里面。” 他瞥了一眼付恩柒，又迅速移开目光，“交给你，我能放心一点。” 付恩柒从他手中接过轮椅，没忍住怼他：“上个厕所而已，就你还要深思熟虑，如果你能把这心思多用在破案上，我们或许可以早一点抓住沈斯泽。” 付良澄抿了下唇，沉默地挪到墙边站着。 很快，苏千殷就被推进了洗手间。 第345章 离我们远点 “我把你抱上去？” 付恩柒把轮椅推到一个隔间前，伸手拧开了门把。 苏千殷笑道：“你真以为我是来上厕所的？” 付恩柒手一顿，依旧紧紧握着门把：“不然？” “网上那条评论是你发的吧？” 小姑娘没有任何试探和过渡，直接把话挑明。 “我想了很久，除你之外想不到其他人，所以才想找个安静的环境，跟你谈谈。” 她往后靠着椅背，用力仰起头看着付恩柒，脸上笑容不减。 厕所的隔间都没有上锁，意味着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付恩柒避开她的目光，走到一旁：“你想多了，认识你的人那么多，而且你住的那栋房子本来就是一些爱心人士提供给你的，知道那个地址的人又不只有我，你哪来的自信笃定是我发的评......” 话还没说完，她猛地收住声，握着门把的手颤抖了一下。 苏千殷伸出手，帮她拉住隔间的门：“你不傻，我也不傻，既然你自曝了，就说说理由吧。” 苏千殷不是没有想过巧合的可能。 但因为七七这个昵称，很容易就让她联想到了七的大写，也就是柒。 还有就是那条评论的内容，能够知道她家怎么走，并且连门牌号都会留意到的人，除了付良澄跟付恩柒，她真的想不出还有谁会如此关心她。 再加上刚刚，她根本没有具体说过是哪条评论，付恩柒却能清楚地说出评论的内容。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付恩柒迅速背过身，用手撑住洗手台，久久的沉默。 “我不知道我是哪个地方让你不开心了，但是我不想看到有人因为不喜欢我，而做出一些自己原本不想做的事情。” 苏千殷把轮椅转过来，认真地说，“所以，如果真的是我哪个行为冒犯到了你，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不知道从何改起。” 付恩柒又静了几秒，忽然道。 “苏千殷，离我们远一点，行吗。” 她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苏千殷从镜子里，能看到有泪水从她手掌下滚落。 “付良澄他......真的过得很累，也很痛苦，放过他吧......就算七年前他真的对不起你，也别再伤害他了......真的，拜托你了......” 她颤抖地弯着腰，把脸埋在掌心里，整个人几乎要趴到洗手台上。 苏千殷望着她的后背，不由得想起某些瞬间。 那次。 电话里传出付恩柒坚定而急切的声音，差点要烫着她的耳朵。 “千殷，我跟我弟之间只有亲情，他脑子缺根筋我不缺，你相信我会相信你的。” 还有那次。 昏沉的夜幕下，付恩柒摸着自己肩上的警徽，就像被鬼附体一样，傻傻地冲她大喊。 “可是我心疼你啊！” “苏千殷！我心疼你，我心疼你活在那样的世界里！” ...... 时间倒回七年前。 在她最矮小脆弱的时候，就经常看见一个大姐姐站在自己家门口，拿着风筝向她招手。 “千殷，过来。” “我教你放风筝，放得越高，你的烦恼就会丢得越多。” 她才不信这种话。 但她还是背着沉重的书包，跑了过去。 而这次。 在她面前总是自信又张扬的大姐姐，第一次用这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哭着对她说。 “苏千殷，离我们远一点，行吗。” 行啊。 怎么不行。 像她这种习惯地狱的人，本就不应该让别人为她奋不顾身。 第346章 把持 苏千殷一个人推着轮椅，从厕所里慢慢出来。 付良澄见状，迅速绕到她后面：“我姐呢？” “她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要在里面待一会，所以让我们先走。” 刚刚待在厕所里的空气太闷，苏千殷耷着头，解开病号服上面的一颗扣子，神情看不出任何破绽。 “网上把我地址曝出来的那个账号，你们查了吗？” 她扯了下衣领，用平常的语气问道。 “还没。” 付良澄帮她拍掉肩上的几根头发丝，俯身凑近她耳畔，声音低沉，“你放心，等我把你送回房间，我就去联系局里的技术人员，让他们能不能找出账号背后的主人。” 她摇摇头：“不必了，我是想告诉你，我已经知道是谁了，这件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吧。” “行。” 付良澄按住她的脑袋，声音柔和了不少，“先别动，你领子后面都歪了，我得帮你整一下。” 小姑娘立马坐稳。 “你等会手机再借我一下。” 她不动身，但是动嘴。 “你别一直看那些评论，看看我不好吗？” 付良澄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在整完她的衣领后，拿起手机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扭过头，伸手握住手机，认真地笑道：“谢谢哥哥。” “嗯......什么？” 付良澄反应过来，喉结滚了下，突然感觉有些闷热。 “你不要这么叫我。” 他连忙推着她的轮椅，把她带出这空气不流畅的地方。 她唇角的弧度一淡，把头低下，解开手机屏幕：“别扭什么，你以前不是听我叫得挺开心的吗？” 付良澄轻咳一声，脸色不太自然：“那也是以前，现在再听你这样叫我，我很可能会......” 苏千殷挑眉：“会什么？” “把持不住。” 付良澄顾着回答她，没注意前方的路，在拐弯的时候，一边的轮胎不慎磕到墙角。 他赶紧稳住轮椅，伸手去扶小姑娘晃动的身体，手指却不慎划过她的领口。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他的指尖刚碰到小姑娘的皮肤，温软的触感瞬间蔓侵全身，整个人就像触电一样，没踩住脚。 啪！ 毫不知情的苏千殷只听见身后一声重响，轮椅就停住了。 她把轮椅转过去，才发现付良澄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到墙壁，面色僵硬又痛苦。 苏千殷叹了口气，刚想把轮椅往前推，却忽然想到什么，缓缓收回了手。 她没有忘记，自己刚刚在厕所里给付恩柒的答复。 “行，我答应你。” “不过让我远离付良澄简单，但是他要不要遵从我的意见，这就有点难办，你是他姐姐，应该知道他是个固执的人。” “所以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让他远离我的。” ...... 苏千殷闭了下眼，待在原地看着付良澄，淡声道：“没事吧？” 付良澄靠着墙壁缓了几秒，就慢慢站了起来。 苏千殷清楚地看见他包着纱布的那只腿拖过地面，还有些许血色渗出，看着就很疼。 “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吧，你再去包扎一下。” 她说，“虽然那天是为了抓住沈斯泽，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你的腿伤，对不住了。” 付良澄正色道：“没事，我又不是第一次挨子弹，去年我在调查一起谋杀案时，还从背后挖出一个运毒集团，那次为了抓捕几个毒贩，我的右肩中枪，额头还肿了个大包。” 苏千殷用手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难怪去年的时候，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你，你是怕我看到你头上的包，嫌你丑吗？” “不至于，我对我的颜值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忍着腿上的疼痛，故意用手抚过额前，将刘海撩起，“我只是担心吓到你，毕竟每次出现在你面前，我都是用英俊潇洒的姿态。” 苏千殷看他这幅艰难耍帅的模样，没忍住笑了。 “潇洒倒没有，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断腿王子。” －－－－－－题外话－－－－－－ 在线求网名，剧情需要！ 读到这里的小可爱，有没有哪位愿意用自己的昵称客串这本书的？ 或者帮猫猫提供几个网名也好，卡文卡得不行，网名都没时间想t^t 第347章 维护 付良澄拖着腿向她走来。 “等我们两个的腿都好了，我带你出去玩吧。” 他疼得皱眉，声音却依旧温和，“别整天除了闷在学校，就是闷在家里。” “那也等你好了再说，这样才会显得更有诚意一点。” 苏千殷刚说完，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垂眸去看，嗯，又是一条推送消息。 然后她点进那条消息里，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神情忽然有些古怪。 付良澄见她迟迟没有抬头，也好奇地绕到她身后，低头看着屏幕里的内容。 几秒后，他的脸色也复杂起来。 “你认识这个男人？” 他沉着声，竟像在审问。 苏千殷以手扶额：“是认识没错，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掺和进来......” 网上再次炸了锅。 依然是微博那边发生的事情。 裴知茂v：声明一下，中午被推上风口浪尖的那个小孩，是我朋友，各位说话都注意点，我的律师团随时恭候。 下面还配了一张手绘图，从图中人物的穿着和发型来看，就差把苏千殷的脸直接贴上去。 这是公然跟全网宣战，也是对苏千殷正大光明的维护。 原本想安静吃瓜的裴知茂粉丝坐不住了。 这他妈关他们家影帝什么事？！ 其他人震惊的同时，也非常不理解。 这种时候裴知茂出什么头？ 是这滩水还不够浑吗？ 茂公子世无双：我......我手抖，一时打不了字，你们先。 长思酒忆：茂茂啊，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被盗号了。 心悦我者都是聪明人：我看不见我看不见！肯定是我眼睛花了，裴知茂，等我买个眼镜再回来看你！ 偷得半日闲：只想说一句作为公众人物，这样随意发言，偏袒一个杀人犯真的好吗？ 没想到裴知茂还回复了。 裴知茂v@偷得半日闲：谢谢关心，我过得很好。 然后下面又有一张配图。 是豪华套餐的直面拍。 餐盘的旁边，还放着几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怀表。 偷得半日闲：...... 过分了，炫富之前还要感谢一下他。 还有很多不畏世俗的家伙，硬是要去裴知茂微博下面怼。 爱因斯文：是戏不够拍，闲得无聊来凑热闹？ 裴知茂v@爱因斯文：是啊，我闲到已经躺在家里数钱了。 没有蜡笔的小新：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视频已经传遍全国了，大家也都不是瞎的，竟然还有人仗着自己是明星的身份在帮苏千殷辩解。 裴知茂v@没有蜡笔的小新：私自解剖人体犯法，你还想知道我的心？美得你。 今天不吃小孩：这个世界好可怕，学生是杀手，明星是包庇者，这还让我怎么看待这个世界？ 裴知茂v@今天不吃小孩：那别看了，乖，躺下睡觉。 围观的吃瓜群众：...... 怎么有种被影帝撩到的感觉？ 越来越多的人挤在裴知茂微博下面发恶评，原本想先维护秩序的粉丝们也被惹急了。 五谷杂娘：当我们死了？ 想去地狱卖灯泡：本想当个退休的裴家军，是你们逼我重操旧业。 达拉斯崩彼：都让让，朕的五十米大刀举很久了。 执紫之手：新键盘已经换上，你们尽管骂，我奉陪。 我的腿上抱着一只眼睛：裴家军都给老子上！凡是骂裴影帝和苏千殷的人，都给我反复举报！ 扇七水秀@裴知茂v：茂茂别怕，姐来了，现在就去前线帮你怼死他们！ 然后这位姐姐，很荣幸地收到了回复。 裴知茂v@扇七水秀：女孩子负责观战就好，顺便帮我点几个赞。 扇七水秀：卧槽！茂茂这话太让我心动了，我要晕了，快快快帮我截一下图！ 其他粉丝：...... 醒醒姐，现在是战斗时间。 第348章 她怎么了 “知茂啊，咱们安心拍戏......” 经纪人唐酌在一旁捏着手机，咬牙切齿地说，“会死吗？” 裴知茂坐在沙发上，用手戳着一个皮卡丘抱枕，很认真地点头：“会，你这是在逼我为事业献身，到最后我不是猝死就是病死。” 唐酌气急：“别给老子胡说八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公关的电话已经打爆了，那群人都在叫我管好自家祖宗，老子真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收下你这尊大佛！” 裴知茂稍稍抬眉，气定神闲地说：“能收下一棵摇钱树，是你的荣幸，如果你当初收下的是公司硬塞给你的那几个小白脸，你恐怕会比我先累死。” 唐酌大步走来，一把抢过他怀里的皮卡丘抱枕。 裴知茂也不恼，用手拂了下胳膊，淡声道：“幼儿园离这不远，就一公里多的路程。” “滚！” 唐酌对着他那张气人的嘴，把抱枕又丢了回去。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根本就是不顾我的死活......” 手机突然响起一段铃声，莫名的应景。 唐酌暂且放过他，转身走到墙角边接电话。 裴知茂把抱枕放到膝盖上，继续戳它。 唐酌用一只手撑着墙面，对手机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突然回过身，把手机朝沙发扔过去。 “找你的。” 他附赠解释。 裴知茂伸手接住手机，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想换手机直接说。” 唐酌：“......你够了。” 裴知茂不跟他废话，直接起身，拿着抱枕去追杀他。 “哪位？” 裴知茂边追边接电话，气还不带喘的。 倒是跑在他前面的唐酌满头大汗，趁着他说话分神，把桌上的车钥匙塞进口袋里，随时准备跑路。 “张艺璃。” 手机那头传来三个字，成功让裴知茂停住了脚，举着枕头的那只手慢慢放下。 张艺璃，是甄尤希的经纪人。 裴知茂眼眸微敛，语气却听不出变化：“她怎么了？” “她拿刀割了自己的手，刚刚被送进医院。” 张艺璃声音低哑，有气无力的，似乎才刚哭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裴先生，如果不是我今天忘带手机折了回来，可能就救不回她了......” 裴知茂立刻丢掉手里的抱枕，去桌子上找车钥匙。 “最近她的身边有发生什么吗？她突然这样，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导致的吧？” 别看裴知茂现在思路清晰，就以为他很冷静。 他已经濒临暴走，眼看着找不到车钥匙，他气得就要掀了桌子。 唐酌再也做不到旁观，连忙摸着口袋，把车钥匙拿到他面前：“给给给！你别急，路上小心。” 裴知茂拿过车钥匙，转身就冲了出去。 “诶！你门都没关......” 唐酌还没喊完，门外早就没了人影。 他摇摇头，无奈地弯腰，捡起被丢在地上的抱枕，再过去关门。 裴知茂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疯狂过。 天色正好，阳光滑进车窗，急促的碎光从他脸上掠过，他狂踩油门，不管不顾地碾过整条马路。 有三个人站在马路中央，等着他的车经过要去对面，结果就被掀了一脸风尘。 “......” 裴知茂没去管后面的人或景。 刚刚在电话里，他听了张艺璃的话后就再也冷静不下来。 “尤希的父亲来见她了。” “你知道的，那是个人渣。” “我不知道他跟尤希说了什么，但是我赶到的时候，房间里的东西已经碎了一堆，那个男人拿着烟头就要往尤希脸上扎，被我一巴掌打了过去。” 第349章 哭什么哭 很快，热搜榜上又多了一个话题。 #甄尤希被送上救护车# #甄尤希疑似遭黑粉报复# #甄尤希苏千殷难姐难妹# 刚翻到这条消息的苏千殷，眉头皱了皱。 世界真乱。 这都能扯上她。 不过她还真想知道，甄尤希为什么会被送上救护车。 “但愿没事。” 她轻声说了一句，就把这条消息划走了。 这时，对面突然走来一个护士，见她低着头，便小心地喊她：“你好，请问你是苏千殷吗？” 苏千殷抬眸，默认了。 “有人来看你了，他们刚刚一直都找不到你，没想到你在这。” 护士绕到她身后，推着她往前走，“这里另一边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了，所以基本没人会来这。” 苏千殷关心的是她上一句：“什么人来看我？” “学神——” 一声高呼从旁边传来，回音贯穿整个走廊。 苏千殷眨了下眼，就见顾溪禾拽着齐晏礼飞速朝她跑来。 “学神！我想死你了！你怎么受伤了啊！” 一到苏千殷面前，顾溪禾就甩开齐晏礼的手，从她轮椅前蹲下来。 却因为操之过急，他的重心一时没稳住，膝盖直接磕在地上。 苏千殷怔了一下，连忙让护士推着轮椅，从他身前移开。 跪天跪地跪父母。 千万不能跪她。 顾溪禾的脑子却没转过来，看着苏千殷变换位置，以为她是在嫌弃自己，担心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学神......” 他双眸氲红，哽咽着说，“我知道我不配喜欢你，可我真的担心你，我学习是不好，但我不骗人......” 苏千殷突然向他伸出手，沉声道：“起来。” 顾溪禾愣住了，眼泪还在往下掉。 “不起我就走了。” 苏千殷作势就要收回手，他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说：“哭什么哭，我两只腿中枪了都还好好的，你急着帮我卖惨我还不愿意呢。” 顾溪禾刚止住的眼泪，又被她的话引出来了。 “什么好好的......哪里好了......” 他松开苏千殷的手腕，用力抹了把眼睛，“你都站不起来了......网上那群智障懂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你有多好，凭什么......凭什么那样说你！” 苏千殷扭头示意护士去拿纸巾，然后回头看向他，眼神专注又温柔：“可是，他们与我无关啊。” 顾溪禾见她这么无所谓，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呼吸一抽一抽的：“你不会伤心......不会难过吗......” “拜托。” 她笑了笑，“我只有这么一个脑袋，容不下那么多闲杂东西，与其去研究他们为什么不喜欢我，还不如去研究洛希极限。” 顾溪禾哭声一顿，没忍住打了个嗝：“那是什么？” “是两个天体之间最近的距离。” 苏千殷耐心地给他解释，“当两个天体的距离保持在洛希极限以上，它们就可以相对稳定地运行，如果距离小于洛希极限，那么体积小的天体就会在大体积天体的引力下被撕碎。” 顾溪禾听得很懵，一旁的齐晏礼倒是若有所思。 “换句话说，就是天文学。” 她又道，“宇宙这么大，我们都只是渺小的一分子，何必无视头顶的天空，在下面争来争去。” 生活在这个世界，根本没必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大家都是一堆碳基生物，剖开皮肉后，彼此都流着一样的血。 何必浪费大把时光，去掺和别人的生活。 最后不都还是归于尘埃。 第350章 我们相信你 “学神的话都好深奥。” 顾溪禾愁着脸，哭声逐渐被叹息取代，“看来我就算倾尽一生，也无法追上学神的步伐，我的爱恋注定会化为青春的泡影......” 护士拿着纸巾盒过来，顾溪禾伸手抽了几张，往脸上一盖。 苏千殷叹了口气。 她没有喜欢过人，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也无法体会他内心的热情和煎熬。 “你上吧。” 她看着旁边的齐晏礼，“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失恋的人，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有办法。” 齐晏礼双手抱胸，迅速从顾溪禾身边挪开：“你不用管这家伙，他经常在班级里以泪洗面，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你让他哭个痛快他自己就会停住。” 顾溪禾听了，更难过了，转身去面壁擦眼泪。 苏千殷无奈地抿了下唇，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电梯门：“你们能留在这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去学校吧，别耽误了学习。” “关于这个你不必费心，学习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少听几节课死不了，至于那个哭包，在学习上就没认真对待过。” 齐晏礼绕到她身后，挥手示意护士不用过来，然后推着她往电梯走去。 “网上现在的评论大多都是针对你的，即使有人为你发声，也改变不了那群盲目自信的智障。” 说到这时，他的脸色沉了不少，“我来看你主要是想帮你，就算你无所谓，也要想办法平息一下网上的闹剧，你的地址已经被人曝出来了，网暴延伸到现实的例子有很多，我担心你离开医院后有路人会向你丢白菜，你别不信啊，现实中很多智障的。” 苏千殷低头，看着轮椅下流畅倒退的地板，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都不问我那个视频是怎么回事？” 她长睫微垂，眼里划过些许怔意，“你们不问我为什么开枪，也不问我是不是故意杀人。” 齐晏礼停住脚步，把轮椅转过来，与她目光交汇。 “这话说的，你苏千殷是什么人，我们这些跟你朝夕相处的同学，还不如一个陌生视频了解吗？” 他笑道，伸手用力揉了下她的脑袋，神情张扬又坚定，“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们相信你，看到视频后，我们只会觉得自己不够强大，没办法第一时间站在你身边。” 苏千殷沉默地被他揉着头。 她忽然觉得，走廊这里的地板有些刺眼，不然她的眼睛怎么会无故发酸。 顾溪禾从后面追了上来。 “齐晏礼！你居然趁我怀疑人生的时候，妄图拐走学神！” 最后两步的距离，他直接跳起来，把身体挂到齐晏礼身上。 咯吱—— 轮胎发出压沉的摩擦声，齐晏礼扒着椅背弯下腰，使出浑身解数撑着，没让自己压到苏千殷。 “你给我......下来。” 他艰难地往后退一步，把额头重重磕在椅背上，“不然伤了你的学神，等会有你哭的。” 学神二字果然管用，顾溪禾立马安分了，从他背上迅速下来。 齐晏礼身上一轻，猛地喘了口气，扶着腰慢慢直起身。 第351章 你的钱留着吧 “学神，不如你也注册一个微博号吧？” 顾溪禾没去看齐晏礼凶沉的眼神，认真地帮他锤了几下背，“那群人见你不出来说话，会越骂越欢的，总得让他们知道你并不好欺负。” 苏千殷摇头：“他们越想我解释，我越不会给，我的生活还轮不到被一堆键盘来左右。” 齐晏礼转过身，拍开顾溪禾不安分的手，然后继续推着她前进：“我等会打个电话，让我家里人帮你控评。” “你要动用家族力量？” 顾溪禾跟在后面，“齐公子，你终于还是向权势低了头。” “滚。” 齐晏礼停下，侧身踢出一脚，鞋尖狠狠擦过他的裤边。 顾溪禾吓一跳，差点没站稳，好在他及时抓住了轮椅的椅背。 苏千殷听着身后的动静，突然往后靠了靠，发出一声轻笑。 原本两个还在互瞪的少年，也跟着笑了起来。 “谢谢你们。” 她仰头道，声音清晰有力。 曾经她以为，失去了姐姐，她的世界就会变得不完整。 可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都在努力走进她的心窟。 他们喧闹，笨拙。 但也热情，勇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注意到，自己的身后并不是一片空地。 即使习惯了地狱，依然会有光从她身后照来。 人不能因为眼前的不幸，而忽略沿途的色彩。 路过花坛，总会染上芬芳。 同片天空，总会遇到阳光。 这个世界不坏。 而正在微笑的苏千殷并没有发现，走廊拐角处的一根柱子后，孙妙沉默地靠在那。 她手里捏着纸巾，时不时地想往身后看去，却还是把脖子缩了回来。 每个人都在不经意被爱着。 很多缩在角落里的关心，无声却震撼。 当然，也有的爱喧闹而坚定。 东霖医院。 “都检查过了吗？她真的没事了吗？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的身体会不会有其他潜在危险？” 裴知茂站在抢救室外，红着眼问道。 一旁的护士无奈地扯开口罩，把声音放大：“裴先生，带你过来之前，我已经清楚地回答你一遍了，你不用再特地重复。” 张艺璃走到他身后，揉了揉他的肩膀：“没事，别担心了，尤希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 裴知茂点点头，却依然守在门外。 等医生从里面出来，他才终于迈开脚。 “她醒了，意识很稳定。” 没等他开口，医生已经表明，“家属可以进去，等会顺便签一下字，我的建议是让她住院几天，观察一下，因为她割的地方很危险，如果回家后再遭二创，就算是神来了也救不回她了。” 裴知茂忙道：“好，住院就住院，医疗费找我要就行。” “不用了，裴先生。” 张艺璃插过话，“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本人的财产，就足够给尤希最好的医疗空间了。” “不，还是我来付，你的钱留着吧。” 裴知茂坚持道，“她喜欢吃的东西有很多，我没有办法每时每刻帮她买过来，就交给你了。” 张艺璃一愣，随后笑了笑：“行吧。” 这男人的滔天爱意她是真的挡不住。 裴知茂见她同意了，便收回目光，准备走进抢救室。 “裴先生留步，还有个事。” 医生突然摘掉手套，转头招呼护士拿纸笔过来。 裴知茂见这熟悉的情势，坦然道：“要签名？” “嗯。” 医生很喜欢跟聪明人说话，直接把纸笔递过去。 “我女朋友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每天睡觉都要抱着有你图像的抱枕，就连情人节那天，她也把我抛之脑后，拉着许多姐妹浩浩荡荡地去参加你电影的首映礼。” 他说着，还好心地帮裴知茂拧开了笔盖。 裴知茂接过笔，在纸上边写边道：“那你为何还帮她要签名？不应该杜绝后患吗。” “谁说我是帮她要的。” 医生眼看着他签完名，就把纸拿过来，当着他的面慢慢撕成两半。 “我是来报仇的，裴先生。” 第352章 你要给我好好活着 裴知茂进抢救室的时候，就跟床上的人说了这件事。 “你说好不好笑？” 他像是为了活跃气氛，扯着眉头，努力勾起唇角，“除了你，我没想到还有其他人敢撕我的签名。” 甄尤希抓着被子，沉默地靠着枕头，视线飘向窗外。 似乎是坐得不太舒服，她挪了挪位置，包着纱布的那只手却不小心碰到膝盖。 她痛吸了一口气，脸色僵白。 裴知茂见状，连忙在她床边坐下来，伸手扶起她那只手，看着隐隐渗出纱布的血迹，又心疼又无措。 自从上次冷战后，他们其实有很多天没有碰过面了。 裴知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甄尤希，那天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荒唐又狠心。 她为了逼走他，不惜一切。 她的所作所为让他明白，如果不是因为他长得跟裴知礼一样，她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分给他。 但就是因为这张脸，她宁愿放纵自己的理智，也要把他当成一瞬间的裴知礼，用尽全力吻了他。 他知道，她对裴知礼以外的男人都是这般随意。 他不甘心。 那天回去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当场用手把玻璃砸破。 即使那些碎片已经落地，他依然蹲下来，对着它们一拳一拳地往死里砸。 唐酌赶到的时候，他那只手已经满是血迹，有些细小的碎块还扎在皮肤里，让人看着惊心。 他恨，他也委屈。 他无数次想过，要不就这样吧，随她去吧。 可是当他听见她出事了，理智还是会被牵着走。 他想，甄尤希大概就是他的死穴吧。 既然逃不掉，那就陷进去，让彼此深缠到底。 如果她想死，他就用命去拦。 如果她想让他离开，他就是死也要赖在她身边。 “甄尤希。” 他抱住她，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肩带弄皱，又慢慢弄平，似乎在跟她的温度缠绵。 “别想着逃避。” 他别过头，用唇贴着她温软的颈部，声音闷沉又坚定，“就算是地狱，我也会把你挖回来，所以至少在我死之前，你要给我好好活着。” 甄尤希用力挣扎，那只手却被他紧紧握着。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她突然道。 “我连我自己都敢杀，何况是你，你就不怕某一天的头条标题，写着影帝在家中惨遭毒手。” 她慢慢放弃抵抗，神情冷淡，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作为。 他开始放肆。 细细麻麻的吻从她脖颈蔓下，最后到达紧绷的扣子前。 她身形一震，呼吸急促，胸前的衣帛明显起伏着。 他的唇慢慢掠过，清楚地感受着她的心跳，最后停了下来。 ......场合不对。 裴知茂眼眸微敛，把头抬起来，松开了她的手。 甄尤希已经红了眼，声音低哑：“滚。” 他却抽走她背后的枕头，将她放倒在床上，用一只手撑着脑袋，盯着她，眼神专注而深沉。 “那样的头条标题是不可能出现的。” 他温声道，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领口，似挑剔，又似爱怜，“因为你如果去我家的话，我是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易放过你的。” “裴知茂！” 甄尤希终于怒了，抬脚就朝他踹过去，“你到底有完没完？！” 裴知茂任由她踢了几下，却依然稳坐在床上。 “甄尤希，这就对了，你就是要像现在这样。” 等她又要踢过来时，他伸手抓住她白皙的脚踝，认真地看着她，眼里仿佛藏着这世间所有温柔。 “做你自己。” 无论暴躁，骄纵，洒脱。 都是她。 他爱着这样的她。 第353章 甄茂发糖，微博被黑 初遇甄尤希，是好久之前了。 那个时候他哥哥也还在。 裴知茂记得，那次他被溅了一身颜料，他却没法反抗，因为只有他能看见颜料桶旁边的鬼。 老师和同学都以为桶是没被放稳，才从桌子上倒下来的，于是赶紧让他去厕所换件衣服。 他去了。 鬼也跟去了。 “为什么跟着我？” 他那时还小，遇到这些东西就怂，只能迅速把校服外套展开，举到面前当盾牌。 鬼飘到他跟前，伸手拉下他面前的外套，露出血淋淋的笑容：“地狱太寂寞，想找个人陪。” “能不能，换个人？” 他小声地问道，心里正在埋怨哥哥为什么还不来给他送衣服。 鬼笑容一淡，果断把他外套抢过来，丢进洗手池里：“不能！” 他害怕地就要往墙角缩，厕所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男孩。 他张着嘴，刚想寻求帮助，男孩身后又跟过来一个女孩。 “跑什么跑！” 女孩扎着高马尾，眼眸清亮，校服外套围在腰前，整个人神采奕奕的，举着课本就往男孩身上锤。 “把本姑娘的彩笔弄断，还把颜料涂在我书包上，是鬼给你的胆子吗？” 她越锤越起劲，还激动地踢翻了放在门边的水桶。 啪！ 短促闷沉的落响声，水溅了一地，犹如男孩破碎的心情。 眼看着她又要把男孩的头往洗手池里按，站在她旁边的鬼都被吓了一跳。 虽然明知道她看不见自己，但鬼还是在短暂思考之后，选择避开。 裴知茂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在厕所里遇到一个被鬼害怕的人类。 “甄尤希！” 男孩扒着洗手台，挣扎了几下，满脸是水地喊道，“这里是男厕所！你个暴力狂！” 女孩充耳不闻，正要继续锤，突然瞥见洗手台里那件外套，便转头看向一动不动站得笔直的裴知茂。 “这你的？” 她放下手里的课本，语气又狂，又直白。 他点头。 “行，便宜你了。” 女孩转过身，把男孩从洗手池里拉出来，然后冲裴知茂扬起下巴，示意他可以过来了。 他却被她的一系列操作惊到了。 好......好可爱！ 他没忍住鼓起掌来，女孩看得一脸莫名：“你干嘛？” “你好好看。” 他轻轻地说，目光炽热而专注。 女孩一愣，随后松开那个男孩，帮他捡起洗手池里的外套，走过去还给他。 “有眼光！” 她笑了，眼眸弯起来，就像灵动的月牙，可爱到不行。 裴知茂搓了下手，慢慢接过外套。 “能，能不能跟你交个朋......” 他迟疑着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抢了去。 “衣服给你送来了！” 裴知礼抱着校服踏进厕所，刚好撞进女孩的眼睛里。 裴知茂清楚地看见，在他哥哥出现后，女孩唇角的弧度都淡了，眼里只剩一片惊艳。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裴知礼跟他长得一样，但是个头比他高，心智比他成熟，走到哪都能够吸引别人注意。 而他，只能被鬼注意到。 他不甘心。 所以他要抢。 明明是他先遇见的甄尤希，凭什么要让给他哥哥。 ...... 裴知茂呼吸一重，抓着甄尤希的脚踝，把她整个人拖过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迅速吻了上去。 甄尤希没想到他还不肯消停。 她气得想骂人，张嘴的瞬间却给了他得寸进尺的机会。 他用手扣紧了她的腰，没有任何温柔的技巧，只是一味掠夺，似乎要将她唇里的温度都碾进体内，才肯罢休。 甄尤希红着眼，用手抵着他的胸膛，艰难地呜咽了几声。 这场追逐的最后，她的眼神从愤怒到麻木，身体发软，却还是被他用手强势地托了起来。 她错了。 她那天就不该挑衅的去亲这个男人。 直到门外传来响动，裴知茂才终于松开她。 他像是有些不舍，撩起舌尖舔了下唇角，然后用拇指擦去她嘴上的血，动作轻柔又随意。 没控制住。 都亲破了。 张艺璃刚推门进来，就注意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再看甄尤希匆匆别过脸，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镇定地开口：“网上又炸了，微博的官方账号被人黑了。” 裴知茂愣了下，不禁笑道：“是哪位神人做的？” “听说，叫黑客森。” －－－－－－题外话－－－－－－ 感慨一句，标题真的好难想，还是简单粗暴的好 第354章 整治键盘侠，黑客佳出场 微博管理员的账号被黑，苏千殷也是刚刚知道的。 她点进微博里，就看见有条动态被推上热门。 微博管理员v：全国人民好，我是黑客森，接下来我要公布的，是一些在网上肆意攻击他人的人员名单，包括他们的容身之地。 这段话下面便是一堆艾特。 @我要做丘比特的手，嵂明市丰原区东街，门牌号45。 @小橘不爱剥皮，北瞿市成泽区文陵街道，门牌号106。 @偷得半日闲，荀海市仓晨区元肃街道，门牌号71。 ...... 这招够狠。 不仅曝了人家的账号，就连人家的地址都挂了上去。 苏千殷没想到这件事会惊动姜林森，更没想到他会为了自己，直接公然给全国发声。 就连全网的反应，也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愤怒。 封刀不再战：卧槽！我们国内什么时候有这么牛逼的黑客了？！ 浊酒妖精：居然连账号背后的地址都能找出来，大佬啊！收了我吧，我要你教我怎么侵入学校官网！ 琉璃天韵：笑死，元肃街道门牌号71的那位，就住我对面。 我的相公姓裴：没想到有黑客会为了苏千殷出头......不是，我突然有点磕到了是怎么回事？黑客先生，咱们商量个事，曝个照？ 刹那间煞花：我推断，这名黑客一定是个手很白的小哥哥！ 雪纺：看了楼上的话，我瞬间脑补出几百万字黑客美男和校园魔女的爱情故事！我暂且不吐槽苏千殷了，感谢她给我的小说带来灵感。 看到这，苏千殷翻评论的手一顿。 她突然有点好奇，如果这群人最后发现，屏幕后的这位黑客并不是什么美男子，而是个开奶茶店的老人，会做何感想。 不过苏千殷不知道，这次她想错了。 屏幕后的这位黑客并不是什么老人，而是一位跟她年纪相仿的少女。 少女坐在奶茶店的电脑前，用手指把耳机线绕成一圈，身上盖着有冰淇淋图案的外套，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她身材娇瘦，样貌温秀，视线落在键盘上时，眼眸亮如墨玉，屏幕的光芒勾衬出她精巧的下颚线。 如果忽略她脸上狡黠的笑容，看起来真会像个乖乖女。 可惜她不是。 “廖佳惊。” 一杯奶茶放到键盘旁边，姜林森从她身后绕过来，看着屏幕里的画面，无奈地移动鼠标，把账号退了出来。 “为什么要用我的名义去跟全网对抗？” 他松开鼠标，扭头看她，“用你自己的名义不行吗？黑客佳。” 廖佳惊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凑到吸管前，淡定地喝了一口奶茶，才道：“师傅，我们这个组织的电脑都是通用的，所以称呼也是。” weareanonymous. 我们都是匿名的。 “我们”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是个强大的黑客组织。 仅凭一己之力，廖佳惊是无法轻易找出那些账号地址的。 因为黑客也不是那么神通广大，能够把人家的门牌号都翻出来。 所以这次作战，是团体战。 毕竟她人在北瞿市，没办法顾及其他城市，于是她把追踪到的定位发给了她的同伴。 每座城市里，至少都有一位黑客是她同伴。 她负责动手，她的同伴则是根据定位去找。 网上发恶评的人很多，他们目前只能找出一部分。 但也已经足够震慑全网。 姜林森用手撑着桌面，从她旁边直起身：“既然都做了，那就再做得疯狂一点吧。” 廖佳惊勾了勾唇，纤长的手指再次伸向键盘。 很快，微博上又有几个大v陆陆续续被盗了号。 发出的动态不是帮苏千殷发声，就是曝光恶评人员的名单。 全国人民：......真的是活久见啊。 没想到这个大胆持枪的女孩，背后居然站了这么多人。 而更震惊的消息来了。 就在黑客们齐心协力帮苏千殷控评时，一个话题又冲上了热搜榜。 #苏千殷家门口惊现烤肉使者# 第355章 烤肉使者 苏千殷的地址被曝出来后，就有住在北瞿市的人结伴去看个究竟。 有人觉得光看不过瘾，还带过来几个牌子，上面都用红色的字写着骂人的话。 但是没想到，他们赶到之后，有个少年已经在苏千殷家门口候着了。 季泽泓一边拿着扇子扇火，一边向大家招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美味烤肉你值得拥有。” 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他们看着季泽泓在架子前，把一块块烤肉翻过来，又翻过去，色泽酱红油亮，让人移不开眼。 渐渐的，他们忘了来时的目的，手不自觉摸向钱包。 “怎么卖？” 有个小伙子痴痴地看着烤肉架，出声问道。 季泽泓收起扇子，挡住自己的脸，再缓缓展开，扇面上方露出一双眼眸，看着清亮又神秘。 “一块肉一万。” 他高声道。 “什么？” 众人脸色一僵。 刚才问话的那个小伙子愣了下，不禁怒道：“开玩笑呢！一块肉一万，你怎么不去抢？” “我不抢，我自己吃。” 季泽泓把扇子放到旁边，拿出筷子，慢悠悠地夹起一块烤肉。 等热气散去，他把烤肉放进嘴里，享受地眯起了眼。 “嗯，第一口下去会有点咸，但是往后吃会发现味道饱满，仔细咀嚼还有肉酱溢出，温柔地蔓延在舌尖，不腥不膻，嫩滑可口。” 他说得有模有样的，低头又夹了一块烤肉。 众人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 说得这么好吃，倒是让他们也尝尝看啊！ 不然搁这搞现场吃播啊？ 季泽泓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就是要搞现场吃播。 他抬头挺胸，一边欣赏众人憋屈的表情，一边往嘴里塞着烤肉，手速飞快。 眼看着架子上的肉少了大半，他依旧紧紧握着筷子，表现出不浪费食物的良好品质。 人群中已经有人转过身，毅然拉着同伴退了出去。 远离人群后，他的同伴却还一直被香味吸引，时不时扭头去看后面。 他只好抬起手，用力揽住了同伴的肩膀：“别看了兄弟，去吃烤肉吧，我现在就订位置。” 同伴一听，露出向现实屈服的表情，疯狂点头。 人群中陆陆续续有人离开，当然也有的人耐力非同寻常，就站在原地看着季泽泓，一口一口吃得欢快。 他们倒要看看，等架子上的肉都没了，他还能干什么。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他们根本等不到没肉的那一刻。 就在季泽泓夹起最后一块肉时，不远处出现一个短发少女。 她穿着跟他同款的校服，戴着黑色边框的眼镜，提着两个袋子从人群中挤过来。 这是他们班的学生，伍筝。 她走到架子前，把袋子扒开，众人清楚地看见里面装了什么。 肉。 满满的肉。 众人：“......” 还是溜了吧，别待在这里受罪。 等人群全部散去，季泽泓才终于松了口气，把筷子丢到旁边。 伍筝举起一个铁桶，看着他匆匆转过来，把几块还没咽进去的肉全都吐进桶里。 “辛苦了。” 她面露同情，伸手帮他拍了拍背，“还好你香料放得够多，没在表面露馅。” 季泽泓咳嗽了几下，眉头渐渐舒展，他掏出纸巾抹着嘴角：“我演技不错吧？” 伍筝诚挚地点头：“影帝。” 其实这些烤肉根本不好吃。 季泽泓只是撒了很多香料，努力做出享受的表情，就骗过了那群人。 第356章 独自行动 “有个坏消息。” 伍筝等他擦完嘴，才继续道，“刚刚网上有人发了一个视频，又是跟苏千殷有关的。” 季泽泓把正要丢进桶里的纸巾捏成一团：“什么？” “你自己看。” 伍筝点进微博，把手机举到他面前。 屏幕上方赫然有几个大字。 #苏千殷迷惑行为# 季泽泓视线下移，看着视频里播放的内容，沉默了一会，突然背过身去，掏出自己的手机。 伍筝知趣地关了手机，退到一旁。 “喂？” 季泽泓走到树荫下，声音低沉，捏着手机壳的指骨修长细白。 一阵疾风拂过，茂叶刮动，些许天光漏过树缝，将他的脸衬得忽亮忽暗，竟有几分神秘感。 “爸。” 他轻轻唤了声，面色冷沉，“帮我。” 与此同时，蓝翔医院。 这次换顾溪禾推轮椅。 他推着苏千殷进了电梯，轮胎重重碾过门槛。 “我一定会把网上发视频的那个混蛋，给揪出来揍一顿。” 他抓紧了椅背，神情不悦。 跟在后面的齐晏礼也同样沉着脸：“你放心揍，我负责找火葬场。” 苏千殷闻言一笑。 “放轻松点，两位，反正都在风口浪尖上了，再怎么样也避不开，倒不如就在上面看看风景。” 她放下手机，淡定地靠在椅背上，“你们把我带到二楼就好，剩下的时间赶紧回学校吧。” 付良澄正在二楼包扎伤口，她怕他回来看不见她，会以为她被哪个恐怖分子带走了，然后闹着要翻了医院。 电梯门缓缓合上，顾溪禾伸手去按楼层，眉头紧皱，神情依旧没有放松。 “千殷，你到底是遭遇了什么？” 齐晏礼绕到她面前蹲下来，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加入了什么恐怖组织，带着很多内部机密退出了他们，而他们为了不让机密泄露出去，就在疯狂追杀你。” 苏千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想象力真丰富，考虑当个作家吧。” 叮咚一声，电梯门到站了。 顾溪禾推着苏千殷出去，齐晏礼则从地上站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 她低头，继续看手机，“你们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们逃课，之后的事情你们也别参与了，我自己会解决的。” 她这话听着有点冷酷，但却是真心实意的。 不能再把谁牵扯进来了。 无论孙妙，还是他们。 顾溪禾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电梯门合上的声音。 他扭过头，却没有看见齐晏礼。 “姓齐的人呢？” 他左右张望，没忍住道，“抛弃战友，独自去行动了是吧？混蛋！” 混蛋齐晏礼正坐着电梯上升，拿手机翻看评论。 微博里新发布的视频，是苏千殷曾经站在街头烧外套的一幕。 评论区的风向再次发生变化。 毕竟没有哪个旁观者，能理解一个女学生烧外套的行为。 那些过分的文字依旧没有消停。 骂来骂去，基本就是在说苏千殷有病。 齐晏礼退出微博，没再往下看。 他点进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很快被人接通。 “喂？” 那人闷着声，语气又沉又懒，似乎不带感情。 齐晏礼不跟他卖关子：“老家伙，我需要动用集团的人力，帮我一个朋友在网上控评。” 那人静了几秒，喝了口茶，轻描淡写地说：“这事不急，等你管好公司再说。” “......靠。” 齐晏礼直接爆了句粗。 “老子现在就回去继承家业！” 第357章 帮我 挂完电话后，齐晏礼坐电梯去了趟四楼。 回想微博第一个视频，他虽然不知道被苏千殷开枪射击的男人是谁，但他猜测这男人现在应该在监护室里待着。 齐晏礼清楚，苏千殷如果不说明情况，他是不会有机会插手的。 那他就自己查。 苏千殷大概也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在看见护士扶着付良澄向她走来时，她直接开口。 “你可能要去一趟四楼，我担心我朋友会乱来。” 她摸了摸额头，神情无奈，“网上的事情你就暂时不要管了，因为我现在觉得，针对我的并不单单是那个组织。” 微博上发出的第二个视频其实有吓到她。 她在街头烧衣服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没想到会被人偷拍下来，然后在这个时候公布。 苏千殷原本以为，这次大规模的网暴是那个组织在带节奏，但现在看来还真不一定。 她可能在遇上恐怖分子之前，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更可怕的是，对方一直都在暗处，甚至都没有正面与她交涉过，不然她现在应该能察觉到一些端倪。 付良澄看她面色凝重的，没有多问，转头把她托付给顾溪禾，便让护士带自己去四楼。 顾溪禾用指背擦了擦鼻子，故作轻松地说：“看来逃课是不可避免了，等我回家后，你可要替我祈祷啊。” “其实你可以放下我直接走的。” 苏千殷顿了下，又道，“不过我知道自己劝不了你。” “学神，问你个事吧。” 顾溪禾把手放进口袋，伸出一只脚抵住轮椅的左胎，认真地看着她，“这辈子我到底有没有机会让你喜欢上我？” “等你能看见鬼的时候。” 她说完，意外地看见顾溪禾露出笑容。 “好，我明白了。” 他收回脚，在她身边站得笔挺，仿佛受到什么肯定一般。 苏千殷没明白他明白了什么，但也没有细想。 叮。 屏幕上方又跳出一条消息，她低头去看，瞳孔瞬间收紧。 顾溪禾很少见她有这副表情，好奇地弯下腰，跟她一起看。 结果他的反应更大，直接捂着嘴叫了起来。 “卧槽卧槽！” 微博这次肯定要沦陷了。 国防部部长v：小姑娘枪法不错，毕业后可以考虑加入我们。 然后艾特了发视频的账号。 这是在袒护谁，一清二楚。 网上的人已经麻了，黑粉憋着一肚子气也不敢敲键盘。 见了鬼了！ 这可是国防部啊！ 赞我的人今年暴富：老......老大好...... 韩烁川的金窝娇：我就想安心上个网，怎么这么难。 吉势大好：此时此刻，一句卧槽也难以表达我心头奔涌的情绪，为什么这种事会把国防部扯进来？ 迷失在奶茶里：苏千殷到底有多少后台？！之前说她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的人呢？！他妈给我站出来！ 苏千殷也很懵啊。 她从来不认识什么国防部的人，为何人家会替她发声？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十分钟之前，有个少年正站在大树下打电话，神情坚定。 “帮我。” 他毫不犹豫地说，“只要你帮我，科技部还没搞完的那些项目，我会立刻休学回去，帮他们一起搞。” 手机那头的人轻咳了一声，很是诧异：“你确定？之前不是跟我大吵一架，说要出去体验人生吗？这么快就玩够了？” 少年闭了下眼，声音微沉。 “我想守护我的朋友。” －－－－－－题外话－－－－－－ 最近很忙，更新时间会比较晚，天使们都要早点休息哈 关于今天生日这件事 哈哈，我祝我十八岁生日快乐。 我知道你们点进来想看啥，当然是更新啦。 但是现在很晚，没什么灵感，就想跟看到这里的所有可爱们说说话。 不过我是个话唠，所以这一章可能会有点长。 十八了。 成年了。 我却没啥感觉，反倒是之前我同桌成年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逛下酒吧，而我只想窝在家里。 我这人对外界的兴趣不大，只喜欢在房间里锁好门，戴着耳机进入沉浸式的码字状态。 还记得这本书刚签约时，我还得求着我父上大人，让他给我弄个监护证明。 现在回想起来，过去挺久了。 344天了。 创作这本书的天数。 这本书首发是潇湘，但是其实每个网站我都有光顾，哪位可爱给我投票，哪位可爱给我留言，只要消息不会被吞我都会知道。 这本书啊，真的陪着我度过了很多重要的阶段。 无论是十八岁的生日。 还是之前的大考。 最大的心愿就是我笔下的文字，能够成为你们的星辰大海。 其实我写小说，一直都只是想让很多人看见，走进我的世界，跟我的文字产生共鸣和感情。 之前有位仙女叫我千万不要弃坑，而我真的是想都不会想。 弃坑？ 不可能。 除非电视剧狗血的灾难剧情发生在我身上，否则我不会停笔。 也真的很谢谢你们，愿意看到这里。 或许我只是路过你们的书架，但是你们点进来过，我就欢迎，而且发自内心的高兴。 你们可以叫我千殿，也可以叫我猫猫，对这本书有任何提议都可以说，只要不是系统发抽吞了你的评论，我都会认真回复。 再来说说创造这本书的想法吧。 其实，我本人有点厌世。 现实中我就是个社恐，讨厌出门，而且极怕跟人打交道，不得已出去的时候都是低着头。 我经常自我怀疑，也经常崩溃。 只有写文的时候，我才能感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清晰而炙热的。 有人说过，这个年龄写小说的人都是在逃避现实。 不，我想告诉他，我是在创造天地。 苏千殷这个角色真的治愈了我。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曾经想把她写成一个潜在的恶魔，到后期会黑化的那种。 但是写着写着，我发现我的灵感会带着她，自动拥抱所有黑暗。 我试想过用一些挫折击垮她，但她真的太耀眼了，我的文字也抵挡不住。 印象最深的是有段时间，我情绪崩溃到冲进厨房，当时家里人都在睡觉，而我看着刀尖落在我手腕上，一遍一遍纠结着是否要用力。 我自己家里就是学医的，我清楚地知道这种行为是多么冲动而惊心。 偏偏当时外面还在下雨，上天仿佛跟我过意不去，阴沉的氛围让我更加不清醒。 结果我突然看着墙壁，傻傻地问道。 “苏千殷，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然后脑海里真的闪过一幕。 她对我说。 她会用这把刀，给自己削个苹果。 她说人的血并不好看，如果想看点红色的东西，倒不如看看苹果，看腻了还能把它吃进肚子里。 很奇怪吧。 我也觉得，当时又懵又疲惫，瞬间没了想握刀的心思。 灵感这家伙就是这样，我想它来的时候它不来，而在不经意时，它反而会疯狂挤进我脑子里。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我很庆幸，当时的我选择了更温柔的解决方式。 各位，都要好好生活啊。 这个世界确实不完美，可能一路上都有碎石掉下来，但只要你在奔赴高空，等你累了，坐在路上想歇会时，回头就会发现自己的路多了很多星光。 即使没能抓住月亮，也可以跌进璀璨星河。 加油。 屏幕前的各位。 接下来的路一起走吧，我知道自己更文的速度犹如乌龟，但确实是因为忙。 放寒假的时候，我没放。 我一直都在医院实习，每天只有晚上有时间，除了要帮忙做些家务，还要准备不久后会到来的实践考试。 但是日更不会断，真的有突发情况请假了，回来后也会补上章节。 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加更。 嗯......那今晚就说到这里吧，我熬不住啦。 谢谢你们看到这，我会继续用文字全力以赴。 让我们双向奔赴吧。 第358章 车爆 齐晏礼刚到达四楼，看到这条消息时，除了震惊到差点甩出手机，还有种自己的努力都被泡进水里的感觉。 他正动用家族关系控评，结果网上已经有大佬出手，把他家族的那几条动态都给刷了下去。 那他还控什么评？ 国防部一句话，整个网上只要不是赶着送死的，都不敢再针对苏千殷了。 正收到命令要去微博为苏千殷发声的闵时英，人也是懵的。 “浔姐。” 他用手扶了下耳机，把刚编辑好要发出去的信息，敲着键盘快速删完。 “我想我们不需要做什么了，国防部已经加入，接下来就把情势交给权势吧。” 他叹着气，神情复杂。 亏他连大规模的人员流量都准备好了，结果压根派不上用场。 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就像自己带着众兵浩浩荡荡杀过去，到了才发现敌人已经被友军给解决了。 “既然国防部插手了，就不用操心了，回到岗位上做自己的事情吧。” 浔蔷还算淡定，她正提着裙摆跨进医院的大门，守在门边的几个特警向她行礼，她点头回应。 而在她身后的那辆车里，杜诺修慢慢摇下车窗，瞥向她艳蓬的红裙子，目光温和又无奈。 说了不让穿裙子还非要穿。 杜诺修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得去准备一下出国的事情。 他握住方向盘，刚要发动车子，突然留意到被她落在副驾驶座上的东西。 啪嗒一声，车门猛地打开。 “浔蔷！” 杜诺修从车上迅速下来，不管不顾地冲向她。 他很少有这样失控喊她名字的时候。 浔蔷好像也愣住了，还没回头，就听见身后传来刺烈的巨响。 嘭—— 她本能地捂住耳朵，身后瞬间袭来大片热气，旁边的特警都变了脸色，往她身后跑去。 “杜......杜诺修......” 浔蔷怔怔地唤着，却始终没有回头。 爆炸声让她的耳朵一时适应不了，她听不见任何动静，只能僵在原地，捂着耳朵的手慢慢放下，抱住自己有些颤抖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了她。 她突然红了眼。 对方在说什么她不知道，只能感觉到有急促的气息落在她颈肩。 “杜诺修......” 浔蔷扒着他的手臂，努力转过身，看见他的额头已经满是血，她将手伸到他背上，触感黏糊又有些烫。 “杜诺修......” 她还在叫，声音已经哽咽。 看着他不断地张口，她却什么也听不到。 “是......那个组织干的......对吧？” 杜诺修点头。 她没忍住哭了起来。 如果他没有及时下车，现在会是怎样的情景。 她却不知道此刻的杜诺修有多庆幸，被炸的是那辆车，而不是她。 副驾驶座上放着根口红，他知道是她不小心落下的，原本拿起来想先替她保管，但因为他没有见她用过这种牌子的口红，就好奇地拧开了看。 结果不是什么口红，而是一个微型炸弹。 如果这个炸弹没有被她落在车上，而是一直放在她身上，那她会怎么样？ 杜诺修不敢想，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 这场爆炸轰动了整个医院，大楼里已经有人探出窗户，往下面看了看。 苏千殷就是其中一位，她让顾溪禾把她推到窗前，但是并没有往下看，而是盯着不远处的另一栋高楼。 第359章 偷梁换柱 高楼上，月斧把望远镜放下来，往后退了退。 “被发现了啊......” 他用手抚摸着望远镜，眼眸粲然，口气温和得像在对待朋友一样，“敢对沈叔叔开枪的人，果然不一般。” 然后他转过身，把望远镜扔到了地上。 啪！ 此时re组织的会议厅里，一名穿着军服的男人正站在大屏幕前，身材健壮，神情肃冷，伸手攥了攥衣领。 “对于当下的局势，你们有何提议？” 他俯身用手撑住桌面，环顾了一圈，“之前有人提过换院，但是出于对伤者的考虑，还有原本安定在医院里的那些重症患者，我没有答应，但是现在恐怖分子的行动越来越疯狂，我在想是不是真的要考虑转移？” 底下有人答道：“我还是坚持之前的态度，不要转移，他们不是普通的恐怖分子，拥有的武器装备甚至能赶上我们科技部，如果在转移的路上，他们再弄出几架直升机，我们没办法顾全大局。” “不能空中转移吗？” 旁边有位女士咬了下笔头，“虽然实施起来有点困难，但是派直升机过去，分批带走他们，我觉得可行。” 坐在后排的聂杉眯了眯眼，没忍住道：“陶欣宇，有空你还是多来科技部看看吧。” 被唤作陶欣宇的女士扭过头：“我的提议有问题吗？” “一架直升机起飞和降落的时间，加起来差不多要三四分钟，医院现在一共有几百万人，考虑到场地，你觉得我们能派多少直升机过去？” 聂杉把一只胳膊立在桌上，歪头靠了靠，“而且如果按照你说的分批带走，那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让那群恐怖分子追踪到我们下一个地点。” 陶欣宇抿唇几秒，沉声道：“行，是我考虑不周。” 站在屏幕前的男人摁了摁眉心，看向后排的座位：“那聂杉，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有，偷梁换柱。” 聂杉对上他的目光，“其实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要保护医院里的人，如果没有那些人，我们就能毫无顾虑地跟那群恐怖分子拼命。” 坐在她前面的闵时英，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你是想玩换装游戏？” 聂杉笑道：“聪明。” “这是个好办法。” 陶欣宇也反应过来了，起身拖着椅子，挪到聂杉旁边，迅速坐下。 “不过在换装之前，得先把藏在医院里的恐怖分子给找出来，我真心觉得他们还有人待在那。” 她继续道，“如果给他们机会通风报信，这场游戏我们就输了。” 聂杉点头：“我同意，薄西瑜也已经在那边控制了几个身上有纹身的嫌疑人，我等会过去帮忙看看。” 闵时英抬起一只腿抵着桌脚，踢了踢，把椅子往后挪了些，目光随即转到大屏幕前：“程秉秀先生，你怎么看？” 男人转身拿起军帽，淡淡地说：“我很快要回前线了，这次只是回来帮忙运点军资，顺便帮你们出谋划策。” “这么快？” 聂杉瞳孔微敛，接着叹了口气，“好，祖国内部有我们，外部就交给你了。” 程秉秀拿起遥控器，关了大屏幕：“还有件事，你们怎么看待那个被牵扯进来的高中生？” 陶欣宇一愣：“你是指她会开枪的事情吗？” “不止。” 程秉秀眼眸微垂，用帽子盖住脑袋，神情似乎有些黯然，“你们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 “谁？” “一个我们逝去的战友。” 他顿了下，手指抓着帽檐，微微颤抖。 “浔可沉......” 第360章 喜欢钱吗 顾溪禾把窗户关上，推着苏千殷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离他们不远的楼道里，突然传来齐晏礼熟悉的声音。 “警察叔叔，请你放开我！” 声音越来越近，苏千殷很快看见他被付良澄带出楼道。 付良澄用胳膊揽住他的脖子，将他的重心都往自己这边偏。 齐晏礼蹬着腿想挣扎，但是无济于事。 “人我给你找回来了。” 付良澄把他拉到苏千殷面前，然后扶住轮椅椅背，抬起受伤的那只脚，倒吸了一口气。 苏千殷伸手抱住他的腰，帮他稳住身体：“伤口撕裂了吗？” “没......” 付良澄看着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瞬间改口，“嗯，有点疼。” 齐晏礼还没脱离执念：“我就想进监护室问个话不行吗？那里面躺着一个罪犯呢，你们还护着他？” 顾溪禾伸手想敲他脑袋，最后忍了忍，还是用力揽住他的肩膀：“你够了，这是警察才能做的事情，而我们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学神。” 齐晏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付良澄，脸色逐渐不好，拍开他的手，转身走到墙角处打起了电话。 顾溪禾闷着脸收回手：“这公子脾气，就是给家里人惯的。” 齐晏礼还真就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是个公子。 富家公子。 “喂？老家伙。” 他直接开了免提，也不怕被顾溪禾偷听。 “我要买下一家医院。” 公子哥理直气壮地说。 顾溪禾：“......” 付良澄：“......” 苏千殷眨了下眼，一脸关切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齐晏礼表示他很好，但他的老爹就不好了。 “你这混账东西，赶紧给我滚回学校上课去！” 电话那头的人在咆哮，当事人公子哥却无比淡定。 “这些年，我从未向你要过什么，就连每个月的生活费，里面有很大部分都是我自己的奖学金。” 他说着，语气放轻，好像还有些委屈，“我知道你想让我独立，让我学会坚强，但是我就想买个医院，你怎么就是不愿意呢？” “你少给我胡来！” 电话那头很是气愤，“你十岁生日我送你一栋别墅，是你自己不要的，你中考结束我要给你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也是你自己不要的。” 在旁边一字不差地听进去的三个人：“......” 顾溪禾别过头，不愿去看有钱人的世界。 付良澄低头，打量了一下苏千殷身上的衣服：“你喜欢钱吗？” 苏千殷见他盯着自己，以为是自己衣服乱了，于是抬手拍拍衣服，顺便整了整领子。 “喜欢啊。” 她平静地说。 人类生活一大必需品，谁不喜欢。 付良澄从她面前蹲下来，唐突又认真地说：“如果我也送你一栋别墅，你会不会多喜欢我一点？” “......啊？” 苏千殷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你没机会的，警察叔叔。” 顾溪禾好心回答了他，“学神跟我说过，她只喜欢能喜欢看见鬼的。” 付良澄沉默几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有些咬牙切齿：“所以，你喜欢李司黍？” 顾溪禾：“？” 李司黍又是谁？ 苏千殷揽了揽耳边的碎发，眼里划过几分笑意，但她低着头，没让他们看见。 “其实有件事，我打算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她突然道，“但是既然你们这么问了，我就坦白吧。” 付良澄微微蹙眉：“嗯？” 顾溪禾也凑过来听。 苏千殷抬起头，缓缓开口：“其实......我一直不喜欢男人。” 第361章 搜身 还好她的小怪物不是人。 苏千殷笑了笑，并没有说出后半句。 付良澄眉眼轻垂，看着没什么反应，只有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慢慢收紧。 但他身边那位就无法像他这样假装淡定了。 “警察叔叔！如果我去变性的话......” 顾溪禾攥住他的衣角，急迫地问道，“犯法吗？” 付良澄被这问题噎了一下，但还是轻轻扒开少年的手，答道：“不犯法，但是不建议。” 顾溪禾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苏千殷。” 对方声音柔润，像春风拂过走廊。 顾溪禾迅速转头，付良澄则是帮苏千殷把轮椅转过去。 来者穿着白大褂，浓卷的长发披在肩上，面容明艳，双眸清凛，一只手搭在另一边的肩膀上，有几分傲气，又有些温散。 有那么一瞬间，苏千殷竟觉得她有点像沈眠。 “付队。” 她把目光从苏千殷身上移开，朝付良澄点了下头。 苏千殷眼眸微敛，思索了好一会，才试探地道：“是......吴护士吗？” 她一听，笑逐颜开：“原来你还记得我。” 两人只在七年前见过一面，但是苏千殷跟她却有好几年的交际。 吴乔慧。 苏千殷不会忘了这个名字。 每隔三年，都有护士给她寄一台新手机过来。 而吴乔慧就是这个护士。 她光顾了她的世界，整整七年。 即使她们仅有一面之交，但吴乔慧始终在想办法资助苏千殷。 不过现在，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学习和生活方面都处理得很好，应该不再需要她了。 吴乔慧这么想着，走到轮椅前，笑容又深了几分：“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很好，谢谢你。” 苏千殷从轮椅上坐直起来，回以微笑，“昨天的恐怖袭击，没有伤到你吧？” 吴乔慧摇头：“没有，我忙着救人。” 她伸手把头发撩到肩膀后，顺便拍了拍衣领，把脖子后的一道伤痕遮住。 她的手速很快，并没有让苏千殷发现不妥。 “吴护士，我想问一下。” 苏千殷突然想起什么，身体不由得往前倾，声音变得有些急，“你有见到沈护士长吗？” 吴乔慧笑容一淡，慢慢侧过身，没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这也是我正在关心的事情，沈护士长失踪了，目前警察还没有找到她。” 苏千殷眼眸暗了暗。 这具身体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她也无法询问小怪物，昨天的战况到底怎么样。 沈眠如果真的被巫师带走了，她也没办法去救援，毕竟没有小怪物的帮助，她就是个普通人。 吴乔慧看出她眼里的担忧，面色微沉，语气有些古怪：“你跟沈眠的关系很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千殷竟从她的话里听出一丝质问的感觉。 “我很喜欢沈护士长。” 苏千殷如实说道。 自从食堂那一战后，她就愿意无条件相信沈眠。 虽然沈眠很神秘，很让人捉摸不透，但苏千殷相信自己看到的她，是一个好巫师。 也是一个好人。 吴乔慧微微拧眉：“千殷，我不知道你跟沈眠有怎样的交际，但是从我对她的了解来看，你应该离她远一......” 话还没说完，她的声音就被旁边跑来的一个警察打断了。 “付队！” 警察停在付良澄面前，放轻了声，“re组织派人过来查躲在医院里的恐怖分子，原本已经找出许多嫌疑人，但是re那边突然要求，我们警方也要接受调查。” 付良澄神情不变：“他担心我们这里有奸细？” “是的，他还说就算是伤者也要搜身。” 警察转头看一眼苏千殷，又看向顾溪禾，“包括他们也要。” “搜身就搜身，反正我没做亏心事。” 顾溪禾说着，踮起脚尖越过警察的肩膀，冲还没挂电话的齐晏礼挥了挥手。 “齐公子，过来搜身了！” 毕竟男女有别。 男方这边的搜身由付良澄负责，女方就由付恩柒负责。 前面排了好长一队的人，苏千殷就坐在轮椅上等着，并没有走关系插队。 等轮到她的时候，窗槛上已经落着夕阳的光晕，金亮又轻和，地板上被拖出柔糊的人影。 付恩柒没有过去帮她推轮椅，而是看着她慢慢过来。 两人进了一间病房，关上门。 “我来吧。” 付恩柒把苏千殷背到床上，然后主动伸手。 苏千殷也不反抗，任由她解开自己的纽扣。 不知道是因为曾经的交集，还是因为两人之间已有隔阂，付恩柒大致看了一下，也没有再看更多，就让她把衣服穿好。 苏千殷照做了。 但是很不巧，就在付恩柒低头帮她系纽扣时，目光瞥到她腰间的一处位置，瞳孔瞬间放大。 付良澄已经处理完男方那边的搜身，就站在病房门口等着。 许久过后，门终于被打开。 嘎吱—— 付良澄扭过头，直接道出两个字：“她呢？” “她身上有......” 付恩柒用手扶住门框，神情黯沉，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付良澄愣了下：“什么？” “她身上有。” 付恩柒重复了一遍，语气强硬。 “那个组织的标志性纹身。” －－－－－－题外话－－－－－－ 因为涉及敏感词，前几章的国防部已经改成国御局（自编的） 第362章 违背 病房里没有开灯，气氛昏沉，又有些紧迫。 付良澄走过去把窗帘拉开，让夕阳的光进来。 苏千殷就坐在床上，双手落在身侧，抓了抓被褥，始终面无表情。 “告诉我。” 付良澄用手扶住窗框，撑着身，努力把语气放平，“你身上那个纹身是怎么来的。” 苏千殷抿了下唇，视线落在床尾：“我不知道。” “苏千殷，这种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再瞒着我了？” 付良澄见她还是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理智都快要绷不住了。 “我刚才差点拉不住我姐，她要你报上去了你知道吗？” 啪！ 他用力锤了下窗槛，神情复杂，又有些颓败：“我好不容易劝她给我一点时间，你就不要再回避了好吗？” 她抬头，定定看着他，只问道：“你信我吗？” 付良澄瞬间怔住。 她没说其他的，就重复四个字。 “你信我吗？” 情势仿佛退回七年前。 女孩拉了拉少年的衣角，神情炙热又坚定。 “哥哥会相信我的！” “哥哥，你快告诉他们好不好？你相信我，我没有说谎。” ...... 付良澄张着嘴，抓着窗槛的手脱落下来，迟迟没有出声。 他想回答相信。 他想按照她的方式来，只要她开心就好。 可是。 他真的做不到骗她了。 “不。” 好半天，他终于开口。 “我不信。” 风从背后袭来，很凉，很轻。 窗外的余晖落在他发梢上，将他满脸的落寞照亮，亮得残忍。 七年。 他始终觉得自己被她的世界排挤在外。 即使跟着她许久，他依然弄不清她的一切。 这几天发生的变故都在他的意料之外，而这些意外的主要因素里，也都有她。 他会保护她，但他真的没有那个底气去相信她。 “其实在我这里，你一直是个很陌生的人，有时候我连自己都没搞清楚，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男人声音轻柔，给她的感觉却比平时要冷，“我尝试去了解和参与你的世界，但我发现我不行，我反而更像常驻在你世界里的空气，是个什么都置身事外的傻瓜。” 苏千殷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做得好。” 她身子后倾，往枕头上靠了靠，“这次你终于没有违背自己的内心了。” 付良澄转身面向窗外。 “那你能不能也不要违背自己的内心，告诉我真相？” 他的声音融进风里，模糊而温沉。 凉意不断灌进他的嘴里，他身形微颤，眸子有些红，手死死地扒着窗槛，骨骼暴起，似乎在跟自己做挣扎。 苏千殷看着他颤动的后背，语气听不出变化：“我知道，其实真相对你而言并没多重要，你只是想确认自己在我心里的位置有多深。” 他垂下眸，没有否认：“那答案呢？” 她慢慢收起笑。 “答案就是，没有位置。” 最终付良澄离开了。 苏千殷说，她想一个人静静。 窗槛上的夕晖越来越淡，飘动的卷帘擦过墙面，又荡过窗口，将她的脸衬得忽明忽暗。 “小怪物。” 她用手轻轻抚上胸口，眼睛闭了闭，“你说，为什么夕阳这么美，我看得却想哭呢。” 身体里一片沉寂。 没有任何回答她的声音。 “为什么呢......” 她自顾自的说着，眼泪开始往下掉。 最后。 她把枕头抱到膝盖上，脸埋进去，用力哭了起来。 第363章 我帮你 苏千殷没有瞒着他。 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的身上为什么会有startower这道纹身。 纹身在她腰间偏后的地方，字母细小，是暗金色的，跟皮肤的颜色有点贴近。 而这个位置又是她视线的盲区，所以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注意到。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 苏千殷抬起头，用手抹了把眼角，脸上已经恢复平静。 她把枕头放回身后，两腿往床下一晃，直接落地。 是的。 她能站起来。 子弹确实击中了她的腿骨，但没有大幅度损坏筋脉，坐轮椅不过是护士给她的建议。 因为她的伤口有崩裂感染的风险，再加上腿骨需要调理，这段期间其实不宜走动。 但她不能等了。 疑点太多，有些事情她要亲自去搞清楚。 如果继续待在这，她就会被警方列为嫌疑人，甚至还会被要求待在病房里不能出来。 到时候，她要再想查清真相就难了。 只是她现在该怎么出去...... 苏千殷咬着唇，用手撑着床板边侧，才刚起身，腿上就是大力撕裂般的痛，又僵又沉。 她试探地往前迈，双腿瞬间打颤，额头上很快冒出汗，就像被风支着身体，整个人不停摇晃。 最后坚持不住了，她干脆收回手，重新瘫回床上。 果然。 站是站得起来，但是行动真的不方便。 怎么办呢。 就在她端坐着思考时，窗外突然刮进来一道阴风，把枕头吹到地上，发出轻绵的落响声。 紧接着，她看见一个熟悉的小家伙。 “苏百？” 苏千殷愣了下，随后张开双手，看着它飘进自己怀里。 “姐姐。” 小女鬼坚定地抱住她，眉眸沉稳，说话不再结巴，“我帮你出去，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从毕司珏回来之后，小女鬼就彻底变了个样。 它神智清醒，多了很多思想，不再像以前那样傻乎乎的。 苏千殷想，这应该是它灵魂里被尘封的情感和人性，在经历毕司珏的生死之后，被释放了出来。 她摸了摸小女鬼的脑袋，温声道：“你能怎么帮我？” 每个鬼都有各自的特征，这是她七年里得出来的经验。 比如害死她姐姐的那只鬼，特征就是能够变脸，变成其他人的模样。 而之前的无头女尸，她的特征就是被怨气困在旧校区里，无法像其他鬼一样出来游荡。 小女鬼慢慢松开手，从苏千殷怀里退出来，赤着脚踩住空气，迅速转了个圈。 一瞬间，病房里狂风大起。 苏千殷感觉自己要浮起来，连忙抓住床板，耳边只有模糊刺耳的呼啸声。 她闭了闭眼，许多头发被吹到脸上，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觉有很多东西从身边掠过。 等到风歇下来，她回过神，才发现病房里已经一片狼藉。 桌子竟被吹到窗槛上，堵住了窗口。 一边的窗帘已经被吹破，碎掉的帘布落在床脚，显得零散可怜。 苏千殷慢慢低头，看见自己衣服的纽扣全部散开，左边的衣肩已经掉下来，卡在胳膊的位置。 如果不是小女鬼及时停止，她现在应该会感觉很冷。 “姐姐，这就是我的能力。” 小女鬼落到床上，挺起身板，两手抓着裙摆，像是在等她夸奖。 “你的能力不错，能帮到我。” 苏千殷把衣肩拉上来，扭头看向紧闭的房门，“接下来你就听我的，我教你怎么运用这个能力。” 小女鬼用力点头。 第364章 千殷初识黑客佳 付良澄再次推门而入时，就飞起来了。 是的，没错。 他会飞了。 啪！ 头顶磕到天花板，身形瞬间震晃，他往旁边伸出手，艰难地抓了一把空气。 病房里已经一片漆黑，四面都是风，他完全没法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风消失，他掉到床上时，才意识到苏千殷已经不见了。 再大的风也逃不开监控。 警方那边的技术人员，已经把蓝翔医院的监控搞好，现在清晰的画面，对准了每个角落。 得知此事的苏千殷借用风力，坐在一件漂浮的地毯上，从医院的天台慢慢飞了出去。 底下那些看守的警察并没有发现她，原因很简单，被小女鬼刮过去的风尘迷了眼。 而苏千殷获得自由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黑客。 ...... 奶茶店。 姜林森觉得今晚很玄乎。 店内刮进一阵风后，没过几秒，一个小姑娘就出现在他眼前。 她头发披散，身上穿着病号服，包着纱布的腿垂在椅子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非常惊人。 “请帮我黑了蓝翔医院二楼朝南方向三十六度角的那个监控。” 苏千殷定定地看着他，手指习惯性敲着桌面。 姜林森抬眉，摸了一把白发：“理由。” 苏千殷手一顿，眉头蹙了蹙。 她总不能告诉他，那个监控里拍下了她会飞的场面吧？ 就在这时，她的旁边突然响起椅子挪动的声音。 “店长。” 对方嗓音含糊，又有些懒，“人家就让你帮个忙，干嘛要问那么细，我们女孩子都有隐私的。” 苏千殷偏过头，刚好看见一个咬着棒棒糖的少女站起来。 “你好。” 她大步走过来，朝苏千殷伸出手，“我叫廖佳惊，代号佳，需要黑监控你也可以找我。” 苏千殷也抬起手，握住她的瞬间，心里划过一抹了然。 手指有茧。 骨骼结实。 练过。 廖佳惊见她没有松手，眉眸微扬，显然也起了几分兴趣：“你喜欢手？” 苏千殷回过神，摇头：“不，我喜欢骨头。” 然后就松了手。 姜林森在旁看着，不禁感慨自己真是老了，连现在年轻人交好的方式都没看明白。 廖佳惊用手抓住棒棒糖，把它从嘴里拿出来，声音清悦了许多：“改天把我师兄介绍给你，他不仅搞电脑，还搞法医学。” “不必。” 苏千殷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放轻，“我对死人的骨头没兴趣，还是活着好。” 廖佳惊微微一愣，很快又把棒棒糖塞回嘴里，闷声笑道：“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苏千殷收回视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黑客先生，你女儿在哪我还没查到，但是人的情况我已经确定了。” 她淡淡地说，“我原本想把这个消息当成筹码，让你帮我解决一下监控，但是现在想想，我觉得没必要，因为你女儿已经死了。” 最后一句话如同利刃出鞘，几乎能把人理智撕裂。 姜林森眼神茫然，又有些无措，脚跟往后歪了一步，手指颤抖地抓住桌角，没让自己倒下去。 苏千殷却像是没看见，又道：“你孤家寡人的，我为何还要难为你给我打工，看你都这把年纪了，奶茶店迟早关了吧。” 她语气随意，用手托起下巴，很是漫不经心。 廖佳惊神情一变，张着嘴，棒棒糖掉到地上。 “喂，你干嘛？” 怒气涌上来，她长臂一伸，就要把苏千殷从椅子上拉起来，“干嘛这样说我们店长？” 姜林森却出声制止：“好了。” 廖佳惊手臂僵在半空中，回头，眼神不解。 “为了刺激我，让我好好活着......” 姜林森走到电脑前，把摆在旁边的相框拿起来，轻叹道，“你也不至于临场发挥演技啊。” 苏千殷长睫轻颤，视线扫过他微微下滑的衣袖，能看见手腕上有道清晰又细长的疤。 “上次我见你的时候，你的手明明还没有受伤。” 她别过脸，“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什么，但我还是想请你，如果可以的话就多卖几杯奶茶吧。” 姜林森看着相框里姜楚楚的笑容，又看看苏千殷，再次叹了口气。 “下次别装坏人了，装得一点也不像。” 他把相框放回原位，“我这把老骨头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苏千殷的视线随着下移，注意到相框破损的边角，突然感觉眼眶有些酸。 她其实很怕自己身边有人离开。 以前看见那些特别年轻的鬼，她都会想为什么不能早点遇见他们，在彼此都还是人的时候。 至少，她还可以试试拉他们一把。 但是命运每次让她看到的，都只有结果，意味着她要承受这种结果带来的悲痛和遗憾。 有时候普通一点挺好的。 她羡慕过。 至少吃饭的时候，不会有鬼坐在你面前盯着你，告诉你它生前是被饿死的。 走路的时候，也不会有鬼跟在你身后，疯狂提醒你要注意安全，顺便把车祸的惨烈场面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 但如果做个普通人，七年前那天晚上，她就会选择扑进“姐姐”的怀抱，然后被鬼摘了脑袋。 神给的力量还真是矛盾。 让你被这个世界排斥，却又让你在这个世界得已存活。 许是气氛有些沉重，廖佳惊坐回椅子上，重新拿了根棒棒糖。 她撕开糖衣，用力翘起鞋跟，又稳稳地放下。 身后的椅子随着她起落，发出一阵扭曲的咯吱声。 “别麻烦店长了，监控的事情我帮你。” 廖佳惊把棒棒糖放进嘴里，侧过身，打开另一台电脑的屏幕，双手熟练地放在键盘上。 “不过医院监控太多，如果要找出你所说的那个监控，我需要支援。” 她叼着棒棒糖，一只手离开键盘，掏出手机，“等我一会。” 苏千殷耐心地看着她。 很快，廖佳惊就拨出了一通电话。 “喂？” 她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到键盘旁边，然后用手按住鼠标，目光在屏幕上移动。 手机那头传出清爽的男声：“阿惊，找我何干？” 廖佳惊只道：“组队。” 然后挂了电话。 也就在这时，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对话框。 第365章 组队搞监控 廖佳惊打出一行文字，发送到对话框里。 与此同时，一间矮窄的木屋里，也响起了键盘的叩击声。 循着声音过去，桌上放着一台高端电脑，刺白的光线将电脑前的人脸照亮。 他穿着花花绿绿的睡衣，样貌清痞，眼角有颗痣，卷皱的袖口紧贴着小臂，露出一截白瘦的手腕。 看着对话框上弹出的消息，他微微勾唇，拿起键盘边的一杯咖啡，就往嘴里灌。 他用力仰起头，衣领敞开，露出精硕的胸骨，一条串着戒指的项链擦过领口，被脖子伸展的力度吊起来。 戒指的环边刻着他的名字。 池睿。 他喝咖啡的间隙，对话框上又弹出几条消息。 阿惊：目标蓝翔医院，破坏二楼朝南方向三十六度角的那个监控。 阿惊：我记得这儿离你家很近，锁定位置就靠你了。 阿惊：我负责全局操控。 池睿微眯起眼，悠悠地说了句：“确实近。” 他放下杯子，起身走到窗户边，快速扯了几下帘子。 咔嗒。 一声机关启动的声响，屋子突然开始震动。 池睿伸手抓住窗槛，稳住身体，往外探出脑袋，看着屋子的底部慢慢升起，周围不断窜出土气。 他系好纽扣，把衣领使劲往上拉，遮住了口鼻。 几分钟后，地面恢复平稳，屋子已经变成一栋高宅。 池睿面不改色地关上窗户，转身走回桌子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把望远镜。 他又转身，搬了把椅子，稳稳地踩上去。 天花板离他头顶很近，他抬手就能碰到上面的按钮。 啪—— 又有机关启动。 整个天花板颤动着，中间慢慢多出一条分线，将屋顶分隔成两边，有风进来，偌大的夜空暴露在他头顶。 池睿把手绕到椅背后，摸到一个按钮，椅脚迅速增高，在机械滚动的声响中，带着他从屋顶升出去。 他举起望远镜，扫向远处的楼层，很快找到了目标。 蓝翔医院外面有很多警卫，但因为天色已晚，旁边亮起一大排路灯，刚好能给他做掩护。 池睿转了转望远镜，镜面的玻璃突然裂出一道缝，有红光射出来，从医院二楼的窗口照进去。 这是激光。 因为路灯太过亮眼，底下的警卫并没有发现上空掠过一道红光，直直地照进医院里。 很快，池睿就根据消息里提供的角度，锁定了那个监控。 他没有犹豫，将红光移到监控上面，手指压了压望远镜的边缘。 没过几秒，监控就被烧开。 刺啦——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从下面路过的护士。 头顶突然响起电流声，她脚步一顿，连忙抬头看去，结果发现监控已经被烧坏，还有细微的火花散出来。 就在护士掉头跑去叫人时，奶茶店里的廖佳惊已经侵入医院的所有监控。 电脑上跳出很多画面，都是医院各个角度的景象。 在这之中，只有一个画面是黑屏状态。 廖佳惊知道这就是她要找的监控。 她调大画面，开始敲击键盘，努力恢复监控的数据。 苏千殷正看着廖佳惊操作，突然感觉到口袋在震动。 她微愣，把手伸向口袋。 结果掏出了付良澄的手机。 第366章 做你想做的 苏千殷倒是忘了，付良澄的手机还在自己身上。 她微抿着唇，犹豫几秒，还是用手划开了接听键。 “喂？” 她把手机拿到耳边，往后靠着，抬起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 “苏千殷。” 手机那头传来付良澄的声音，低沉冷静，竟没有发火，“医院的监控刚刚又被入侵了，你找人干的？” 苏千殷仰起头，慢慢闭上眼睛，神情有些疲惫：“你猜。” 付良澄听出她语气不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现在借的是李瑞的手机，其他警察的他不会轻易借，只有像李瑞这样长时间站在他身边的人，他才足够信任。 “累了？” 他那边似乎有人经过，于是故意放低了声。 苏千殷能隐隐听见，手机那头有其他模糊混杂的声音，应该是医院的监控被入侵后，大家又开始坐立不安。 “挺累的。” 她也不逞能，淡淡说道，“除了昨晚那一觉，之前的我基本都没怎么睡好。” 苏千殷确实是累。 从跟那个组织扯上关系开始，她就没有认真合过眼。 她其实有点怀念以前的日子了，独自上学放学，路上再碰见几只鬼，然后一回家就能躺下睡觉。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努力什么。 好像都是奔波在别人的世界里。 付良澄轻叹着，揉了揉眉心，眸子却是一片清明：“既然离开医院了，就在外面好好待着，我没准许之前，别给我回来。” 他没问她是怎么离开的，也没问她为什么自己一进病房里，整个人就飞起来撞到了天花板。 反正小姑娘就是不同寻常。 付良澄已经见怪不怪了，与其强行把她关起来，逼问她到底在做什么，还不如就推她一把。 “去做你想做的吧，苏千殷。” 他沉声道，“你要庆幸你的手机还落在医院里，其他人没办法通过定位找到你，我也不会去找你，记得给我安全回来就行。” 苏千殷笑了笑，重新睁开眼睛。 “谢谢。” 她握紧手机，眼眸澄亮。 “还有件事，虽然想着跟你应该没关系，但我还是想询问一下。” 付良澄停顿了片刻，眼眸渐渐变深，“你知道我姐去哪了吗？” 苏千殷用手拨了下刘海，有些意外：“付恩柒怎么了？” “她给你搜身完后，就消失在我眼前，我以为她是要去上报给反恐组织的人，结果我却找不到她了，刚刚问了门口的警卫，都说没有看见她走出医院。” 他语气平稳，听不出任何异常，苏千殷却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 按照付良澄的性子，应该早就把医院翻了个底朝天，沿途还会疯狂拦住几个医护人员进行询问。 这家伙也就只有在遇到别人的事情，才会静下心，如果是他重视的人或事出了问题，他就会变得特别冲动。 苏千殷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了解付良澄。 “我不知道付恩柒去哪了，但我可以帮你推测一下，但是你得给我些时间，我一会再打给你。”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疑点太多，真的需要时间好好梳理一下。 苏千殷忍着腿上的刺痛，勉强侧过身，用手捏起下巴，胳膊依旧搭着椅背。 姜林森张了张嘴，本想问些什么，但见她这副沉浸式思考的模样，还是理智地没有出声，转身又去做了杯奶茶。 第367章 电脑借我一下 “解开了！” 廖佳惊一声高呼，拍了拍键盘，然后起身，把椅子转了个方向，朝苏千殷看过来。 “殷姐，监控里的画面你要删多少呢？” 她叼着棒棒糖，说话时，糖棍一挑一挑的。 苏千殷被这声姐弄得有些猝不及防，微微抬眉，又叹了口气，正在思考的氛围瞬间被打散。 廖佳惊觉得这样的称呼没有问题，网上公布了苏千殷的资料，从出生的年月来看，她比苏千殷小了两个月。 “我想想。” 苏千殷身子往后倾，胳膊肘搁着椅背，两手交叠，抵住额头，再次陷入沉默。 廖佳惊也不催她，用手抓住糖棍，咬了咬棒棒糖。 姜林森拿着刚热好的奶茶过来，递到苏千殷面前：“暖一下胃，再继续想问题吧。” 他看得出来苏千殷还没吃晚饭，身上还带着伤，这样下去会搞垮身体的。 苏千殷没有推脱，接过奶茶，把吸管塞进嘴里，眼神有些飘忽，似乎还有哪个地方没想通。 廖佳惊伸出一只脚，把桌子旁边的垃圾桶勾到跟前，低头丢掉糖棍。 她抿抿唇，把嘴里的糖块咽进去，抬手刚要放到键盘上，身后就传来苏千殷低浅的声音。 “都先别删，你电脑借我一下。” 苏千殷面色认真，把奶茶放回姜林森手里，扭头看向廖佳惊，刚好跟她目光交汇。 “你要电脑干嘛？” 廖佳惊舔了下唇，双手抱胸。 她很宝贵自己的电脑，毕竟里面藏了很多软件和数据库，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堆她的高清自拍照。 苏千殷把手机放进口袋：“借个微博，如果你没有下载，浏览器也行。” 廖佳惊一听，倒也大方：“下载了，你用吧。” 她把监控的界面退出来，刚起身，才意识到苏千殷行动不便，于是跟姜林森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各自走到椅子的一边，把苏千殷抬起来。 苏千殷淡定地被他们抬到电脑前，眉头微蹙，双手垂到身下，一看就是在抓紧时间想问题。 他们把她放到椅子上，就默契地松开了手。 “网上现在基本没人敢再说你坏话了，你为何还要看微博？” 廖佳惊转身抱起糖罐，眼看着又要从里面掏出一根棒棒糖，姜林森突然拍开她的手，把糖罐夺过来。 “不爱喝水，就别吃那么多甜的。” 他神情淡漠，抱着糖罐掉头就走。 廖佳惊眨了眨眼，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出声。 苏千殷没去管身后这两人，用手挪动鼠标，点开微博，再往搜索栏输入四个字。 很快，屏幕里跳出一个账号。 月下吃瓜。 她滑动鼠标，简单浏览了一下这个账号发的动态，都是些普通日常。 唯一能够吸引她注意的，是他今天中午刚发的动态。 月下吃瓜：最爱北瞿市的阳光。 【配图】 这条动态显示的时间是今天一点五十六，而配图里的场景是在市中心广场。 苏千殷把图片放大，能看见广场里的一个大钟楼，上面摆出的时间是一点五十八，跟他发的动态只有两分钟的间隔，这也说明了他当时的位置是在市中心。 奇怪的地方就是这里，苏千殷清楚地记得，月下吃瓜在视频底下发的那条评论。 月下吃瓜：可惜我目前在其他地方，不然我一定要去会一会这女魔头，有哪个好心人能提供一下地址？等我后天买最早的航班回家，立刻赶回北瞿市。 发布的时间她也顺便记下了，是今天两点二十五。 可是苏千殷想不明白，有哪个需要飞机抵达的城市，路程能够短到连半小时都没有。 一点五十六他还在北瞿市。 两点二十五就不在北瞿市。 这微小的细节，隐藏着极大的疑点。 当然，苏千殷也可以替他找到理由，比如这张图片是前几天拍的，只不过现在才拿出来。 她扭过头，看着站在她身后许久的廖佳惊，直接道：“有办法入侵市中心广场的监控吗？” 廖佳惊愣了下，随后点头。 －－－－－－题外话－－－－－－ 最近学校要开始全天培训，准备奔赴实践考试，很忙，也很紧张，能够让我加更的时间不多，就按形势来吧，一天能更多少是多少，大家可以先存稿 第368章 查监控 池睿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就得戴上工具包，前往市中心。 两小时不到，北瞿市又有一监控被烧坏。 廖佳惊用同样的方法，从市中心广场的众多监控里，找出了离钟楼最近的那个监控。 画面放大后，又是熟悉的黑屏。 廖佳惊开始敲击键盘，当着苏千殷的面恢复数据。 许是看到苏千殷神情凝重，她没有过多耽搁，直接站着操作。 姜林森好心地转身，把苏千殷之前坐过的椅子拖到她旁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廖佳惊没有理会，只顾盯着屏幕。 她这次的速度比刚才那次还要快些，没过几分钟，监控的画面就被她恢复了。 “殷姐，请欣赏。” 她退后一步，把电脑交给苏千殷。 “谢了。” 苏千殷轻声应着，把监控的时间调到一点五十六，再放大画面。 她把鼠标往下移了移，翻出之前微博的那张配图，跟监控的画面对比了一下图里的场景和人物，发现完全重合，可以确定配图是今天才拍的。 她轻轻眯着眼，用鼠标拖动画面，把每个角度都看了一遍，总算从广场的人群中发现一个拿着手机对准钟楼的人。 是他吗？ 月下吃瓜？ 毕竟监控角度有限，画面放大之后有些模糊，再加上有其他人挡着，她只能看出拿手机的是个男人。 苏千殷没有气馁，点击鼠标退出画面后，就靠在椅背上，闭眼沉思。 很明显，月下吃瓜就是故意在网上套出她的地址，说什么目前不在北瞿市，不过是忽悠大众的借口。 苏千殷突然有个可怕的猜测。 她能发现这一点，付恩柒应该也能发现。 也许从一开始，付恩柒就没有想过伤害她，只是想用她的地址，去接近月下吃瓜。 因为月下吃瓜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组织的人，故意在网上带节奏，把她的地址公布在网上，无非是想将这场网暴进行彻底。 付恩柒有没有可能就是发现这一点，才会暴露她的地址，想办法吸引月下吃瓜的注意？ 苏千殷连忙按住鼠标，点进那个视频的评论区。 她神情专注，翻阅了大概五分钟，就找到了月下吃瓜的评论，后面的点赞数量已经超过三万。 然后她看到了，这条评论下面多出的回复。 月下吃瓜@七七：大佬，认识一下呗？ 七七@月下吃瓜：哦，那私聊？ 月下吃瓜@七七：没问题。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很清楚了，苏千殷握紧了鼠标，扭头道：“帮我把医院的监控再调出来一下，我要全部的。” 与此同时。 街边的一家咖啡厅内，有位少年坐在角落里，面前有台电脑，纤白的手指放在键盘上，不断起伏。 暖沉的灯光落在他脸庞上，他耷着头，停住动作，手指微微蜷缩，眉眼间有些温散。 付恩柒推门而入时，只环顾了一圈，就往他这个方向走来。 察觉到桌子旁有脚步声，少年轻轻抬眼，把手从键盘上撤开，语气不急不缓：“你好，七七。” 付恩柒拉出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好。” 她礼貌地回，“月下吃瓜。” 少年把电脑推到旁边，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迅速喝了一口。 “不要叫我月下吃瓜。” 他放下杯子，唇边还沾了些咖啡渣。 付恩柒把桌角的纸盒拿过来，递到他面前：“那该叫你什么？” “月斧。” 第369章 反恐组织已经盯上她了 苏千殷让廖佳惊帮她把医院所有的监控，都调到同一个时间段，正是全员开始搜身的时候。 廖佳惊照做了。 苏千殷眉头微展，用手指叩了叩桌面，视线始终对着屏幕，几串冰冷的代码从她眸里闪过。 廖佳惊调好监控后，就转身走到店门口，掏出手机准备点个外卖。 “给我点份面吧。” 姜林森拿起柜台上的毛布，擦了擦桌子，“什么面都行，只要别加辣。” 廖佳惊点点头，然后倚着门框，朝苏千殷扬起手机：“殷姐，那你晚上要吃什么？” “吃饭。” 苏千殷没去看她，两手顾着敲键盘，“什么饭都行，点你自己喜欢的。” 廖佳惊划屏幕的手一顿，她突然有种感觉，今晚如果不是自己主动要点外卖，可能这俩人根本不会联想到要吃饭。 电脑里跳出了好几个界面，苏千殷把二楼的监控放大，看见付恩柒走出病房后，跟付良澄说了几句话，就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她继续拖动鼠标，把楼梯口那边的监控画面也给放大，结果看见付恩柒在拐角处脱下警服的一幕。 苏千殷往后靠了靠，松开鼠标，轻叹一声。 她大概知道，门口的警卫为什么没有发现付恩柒出去了。 在普通人眼里，警服就是标志性的印象，如果有个警察突然换上便衣，即使之前见过，也很容易被忽视。 为了证实这一猜想，苏千殷跟随付恩柒走动的位置，把后面的监控都调出来。 最后不出所料，她看见付恩柒从垃圾桶里翻出一张废弃的报告单，抓在手里，假装成来看病的平民百姓，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她很快掏出手机，把上一个号码拨过去。 那头接听电话的依然是付良澄。 “喂？” 他正在吃饭，声音含糊低沉，“是有关她的消息吗？” 苏千殷捏了捏眉心：“是的，我确定她已经离开医院了，而且极有可能是去跟恐怖分子碰面。” 啪嗒！ 付良澄手一僵，筷子掉到桌上。 对面的李瑞骤然抬头，把嘴里的白菜咽下去：“怎么了付队？是局长打电话过来催进度了吗？” 付良澄摇头，用手抓起筷子，放进旁边刚倒满的热水里，浸泡了几秒，再拿起来。 “你能查到她的位置吗？” 因为顾及到李瑞在场，付良澄嘴里提及的都是“她”。 李瑞并不知道他说的就是付恩柒，只觉得又是哪个犯罪分子倒霉了。 苏千殷用手托起下巴，把手机放到键盘旁边，直接开了免提：“如果要查，就得把医院外面那几条街的监控都拿来看，但是这种事我建议你用警察的身份去做，不然北瞿市今晚一定会陷入恐慌。” 如果再继续入侵监控，到时候不止蓝翔医院，整个北瞿市都会被列为警方的审查区域。 “行。” 付良澄夹了一块肉，却没有吃进去，而是放进碗里，用筷子使劲戳了戳，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事我会去查，你在外面自个小心点。” 说到关键的部分，他的语气又低了几分，“这段时间千万别出门，如果有人找上来，记得躲好。” 他没有告诉苏千殷的是，反恐组织已经盯上她了。 从她离开医院后，不到半小时，就有个姓浔的女人带着部下在全城搜寻。 第370章 小丑 “浔姐，我们确定要一条街一条街的找？” 江裕单手插着口袋，靠着一辆迈巴赫的车门，神情懒淡，“北瞿市这么大，再加上目标人物随时都能变换位置，我觉得我们还是别搞这么大的阵势了。” 刚才他们带着部队走过一条街，已经有不少人跟在队伍后面，拿出手机拍摄。 毕竟身穿战服，拿着武器，浩浩荡荡地出现在街上，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浔蔷没有理会他的提议，反问道：“杜诺修怎么样了？” 江裕扯掉外套的纽扣，往里面摸了摸，掏出一盒烟，手再往下，又从裤袋里找出打火机。 “阿修没事，虽然头部损伤，但有皮肉组织替他挡着，我离开医院前有去看过他，他头上包了好大一块纱布，还挺可爱的。” 江裕取出一根烟，放进嘴里，丝毫不担心会被街边的群众拍进去。 因为他现在，是部队里唯一一个没穿战服的人。 浔蔷瞥了他一眼，伸手按住他正要开打火机的手：“困了？” 他叼着烟，漫不经心的笑笑：“有点吧，你肯放我回去吗？” “带上你的烟，还有你的车，今晚别再让我看到你。” 浔蔷收回视线，拍了拍手，示意原本跟着江裕的部队聚集到她身后。 “行。” 江裕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捏在手里，“多谢浔姐。” 他转身打开车门，飞快地钻了进去。 浔蔷眼眸微沉，提了下裙摆，带着部队继续前进。 两人就此分开。 江裕系好安全带后，把捏到变形的烟丢进车底。 他没有急着发车，而是靠住椅背，看向头顶的后视镜。 “真丑。” 他对着镜子内这张属于自己的俊脸，毫不犹豫地说道。 几秒后，他又重复了一遍。 只不过结尾多了两个字。 “真丑，阿娴。” 江裕不知想到什么，手指一撇，打开了打火机。 啪嗒。 他看着跳跃的火光，眼眸亮邃，又有一层氤氲的悲凉。 许是觉得光看不过瘾，江裕再次把手伸进外套里，因为有安全带挡着，他这次的行动有些困难。 不过他还是坚持拿出了烟盒，取出第二根烟。 火光轻曳着，将吻献给烟头。 江裕就静静看着它燃烧，起雾，仿佛过眼云烟。 车窗紧闭，浓烈的烟味很快席卷整辆车，他没忍住咳嗽起来，安全带一颤一颤的，他却依旧闷在里面。 “阿娴......” 江裕咳着咳着，竟笑了，“像我这种连抽烟都不敢抽的小丑，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 四年前。 也是在这条街上。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突然倒地，他就跪在旁边，几次熟练的按压，终于看见老人恢复了生息。 四面都是掌声和欢呼声，少女跟他一起跪着，用力挽住他的胳膊，笑得明媚张扬。 “我男朋友很厉害的！” “他是祖国的英雄，能救很多很多的人！” 是啊，他能救很多人。 唯独救不了她。 当他踩过几具毒贩的尸体，跌跌撞撞地跑进毒窝时，一切都晚了。 那个特别会做菜，满心眼都是他的姑娘，已经挥起手里的刀，刺死了压在她身上的毒贩。 她的手上都是血。 他听见她哭着对他说。 “江裕......我杀人了......” －－－－－－题外话－－－－－－ 看到这里的可爱们应该都发现了，我是一个喜欢把每个角色的故事都独立出来的作者，不论是配角还是主角，他们的故事线我都会描写得认真清晰，而苏千殷这条主线，就是能够把所有副线都串通起来。 第371章 别等了 江裕以前干的是缉毒这一行。 后来她出事，他剿灭了那个毒窝，抓住几个毒贩进行审问，才知道原来她是被他牵连的。 一个喜欢做菜的普通姑娘会被运毒集团盯上，就是因为她的男朋友战功赫赫，早已惹怒了这边的毒霸势力。 她被判定为正当防卫。 这在江裕意料之中。 事情结束后，他立刻就办好手续，让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带她出国，而他则是辞去了缉毒警的位置。 之后四年，他很少再碰枪火。 如果不是因为他家对面的那栋百货楼发生了恐怖袭击，他根本不会轻易动手。 尖叫声一片的百货楼里，江裕狠狠踩住恐怖分子的手，面无表情地把他带来的枪拆掉。 这一幕被躲在柱子后面的人，拍下来发到了网上。 第二天，就有反恐组织找上了江裕。 “你不适合在这里。” 当时站在他家门口的是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身姿高挑，容貌明艳，用一只胳膊堵着门框，似乎怕他突然关门。 事实上，他也的确有过临阵脱逃的想法。 只是女人的话成功留住了他。 “你剿灭的毒窝只是罪恶的冰山一角，我前几天调查时，收到一名线人的消息，他说那个运毒集团背后，有个更大的毒霸组织，他们长期在国外搞事，只不过最近有新型毒品被运进国内，他们才会盯上这里。” 她揽了揽长发，面色严肃，“我也查了你的身份背景，我知道你是隐退四年的缉毒名警，江裕，我们需要你。” 江裕低下头，眼眸深黯，握着门把的手转了转：“我可以拒绝吗？” 女人叹了口气，忽然道：“你知道林迟娴现在所在的位置，分布了多少毒霸势力吗？” 林迟娴三个字，彻底触发了他杀意的开关。 “你们别去调查她。” 江裕倚着门框，嗓音冷沉，放在门把上的那只手已经青筋暴起，“我已经把她送出这个罪恶的城市了，她会很安全，我派了很多人长期守在她身边......”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女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是的，江裕不信。 他偷偷把林迟娴送到国外，四年里从未找过她，一直窝在国内当个平民，就是因为他怕。 如果那个毒枭的同伙有意报复，林迟娴在国内的处境就很危险。 所以他亲手推开了自己的太阳。 那天，林迟娴是哭着被带去机场的，他没有跟着去。 酒精麻痹不了他的爱意，他就拼命地一直灌，最后把自己搞到医院，终于失去了去机场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 后来他的手下给他汇报平安到达的消息，还附带了一句话。 “林小姐让我转告你，她这辈子都不会逃，所以你也不要逃，她会一直等你。” 别等了。 阿娴。 外面有很多坏人，他得去干掉他们。 他会变得很坏很坏，手上会有很多很多血。 阿娴。 别等这样的他，也别喜欢。 有时候行走在阳光下，比待在地狱更可怕。 别跟他一起。 他不想她的命被那些人盯上。 最终，江裕还是同意了加入反恐组织。 他去总部报道的时候，才知道去那天找他的女人叫浔蔷。 她曾经有个姐姐。 死在了犯罪组织的手里。 第372章 监护室出事 江裕想事情想得出神，车里的烟雾越来越重，肆意袭卷他的口鼻，几乎模糊了他的神智。 他掐灭了烟头，解开安全带，脑袋往副驾驶的座位上倒去。 刚想闭眼，窗口突然传来叩击声。 江裕用手撑着椅座，慢慢直起身，双颊被烟熏得发红，眼神有些迷邃，几根碎发散在眉心，颓唐又俊美。 交警站在窗外，看着他微微一怔，把手收回：“先生，没事吧？看你的车内好像有什么情况。” 江裕摇摇头：“没事，我就想休息一会。” 他嗓音哑涩，隔着车窗，听着又闷又磁性。 交警叮嘱他早点回去，便转身离开了。 毕竟这里是正经的停车位，没什么好质疑的。 江裕却没了睡意，侧身摸到按钮，摇下车窗，把胳膊探出窗外，看着昏暗喧哗的街道再次出神。 “阿娴......我好像......有点想你。” 至于蓝翔医院现在的状况。 他并不关心。 空亮的走廊里，付良澄把李瑞带到墙角处，低声道：“你先回局里，找技术部的人，帮忙定位付恩柒的位置。” 李瑞掏出纸巾，擦着嘴边的饭粒：“付恩柒怎么了吗？” “这你不用管。” 付良澄把手背到身后，并不打算细说，“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便可，还有，尽可能瞒住局长。” 付恩柒这次单独去跟恐怖分子会面很危险，再包括之前，有人能混进警局里给毕司珏送毒药，导致他现在无法信任其他警员。 即使医院里警备森严，他也担心会有那个组织的眼线。 所以他不能暴露太多消息，只能让李瑞谨慎一点行动。 跟李瑞相识，从警校到现在。 虽然他做事风风火火，也经常粗心大意，但付良澄确实很信任他，不然当初也不会把手机盒的密码告诉他。 “好的付队，这事就交给我吧。” 李瑞朝自己比了个大拇指，没再多问，转身把纸巾丢进垃圾桶。 就在这时，一名警员匆匆赶来，脚步声落在光滑的地面上，响亮而急迫。 “付队！监......监......” 他刹住脚，扶着墙壁，喘了几口气才把话说清，“监护......室那边警铃响了好几次，好像有人要对沈斯泽动手。” “是吗。” 付良澄眉头皱了皱，迅速转身，往楼道里跑去。 李瑞连忙上前，拍了拍警员的背。 沈斯泽不配活着。 他作恶多端，一直没被绳之以法，早该有人把他扔进地狱了。 只不过奇怪的是，他们警方并没有对外公布沈斯泽的个人信息，就连网上那群不明真相的人在攻击苏千殷时，他们也没有发布声明。 换句话说，就是没人知道沈斯泽是个罪人，也没人知道他杀过哪些人。 那怎么有人能在这个时候避开监护室外面的警察，轻而易举地对沈斯泽动手？ 就算是早有预谋，受害者的家属过来报复，也至少要参与其中，才能知道这起事件的全貌。 难道是照看沈斯泽的医生和护士动的手？ 不对。 如果这样的话，沈斯泽应该早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那还能是谁？ 思索间，付良澄已经来到了监护室外面，门口还围着很多特警，见他来了，都默契地让出一条路。 第373章 你这鬼还真是奇怪 付良澄没有看见的是，就在监护室不远处，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女孩，正拉住一个穿着绿裙子的女鬼，拼命往后退。 “别去。” 小女孩也是鬼魂，身形娇小透明，拉着女鬼直接穿过一道墙，“杀人的话，你会下地狱的。” 女鬼甩开小女孩的手，指了指自己胸口的血窟，尖声吼道：“你看见了吗？这是他干的！我明明不认识他！他却拿刀刺了我的身体！我恨他！我要他去死！” 所以她刚刚才会飘进监护室，用尽浑身的怨气，弄掉了插在沈斯泽身上的管子，导致警铃声响起。 “我知道，但是别去。” 小女孩飘到她面前，张开双臂，坚持把她拦下来，“我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十七年了，每天看着自己痛恨的人长大，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 女鬼咬了下唇，飘上去抓住她的脖子，把她的鬼魂扯到半空中：“但是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不报仇？看他还安然无恙的，你能说服自己什么都不做吗！” 小女孩慢慢放下手，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眸，看着平静无波：“以前我也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仇恨占据我的心脏，即使我已经死了，我依然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想要杀人。” 她说话间，底下有几个护士快步走过，都是朝监护室赶去。 “直到七年前，有个人对我说了一句话。” 她没去看监护室的状况，而是握住女鬼的手，苍白纤细的手指渐渐收紧，“她说就算要下地狱，也要下自己的，下别人的干什么。” 女鬼一愣，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有人能看见你？” 小女孩用力点头：“七年前我有幸飘进这家医院，遇见了她，那时的她跟我差不多大，我却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女鬼突然想到，上次在巷口与她相见的那个小姑娘。 “除了这句话，那人还教了你什么？” 她松开小女孩的脖子，沉着脸道，“大话谁都会说，不下地狱说得倒是轻松，等事情真正发生到自己身上，还是仇恨占上了风。” 小女孩抿唇一笑，踩着空气踮起脚，拍了拍她的脑袋：“正是因为心怀仇怨，才有勇气拉住别人，这也是她说过的话。” 有时候。 伤口也可以互相治愈。 小女孩依然记得，那天就是在这个地方，有个小丫头站在窗边，向自己伸出了手。 阳光没过窗槛，将小丫头的头发染得乌亮，睫毛微微颤着，渡了一层浮动的碎光。 她说。 她刚刚失去了姐姐，每天什么都吃不下，听见周围喧哗的声音，就很想毁灭世界。 但是每当天黑，她就会抬头数一数天上的星辰，发现自己数不完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是多么渺小。 满腔的仇怨跟广阔天地相比起来，不过是万物皆会有的灵性。 “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小女孩一字一句，坚定而清晰，“谁都会有想要杀人的瞬间，但是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倒不如让阳光蒙住自己的双眼，这不是逃避，而是对热烈的诠释，正是因为世界不完美，才需要有人来看出它的不完美。” 女鬼微微蹙眉：“你这鬼还真是奇怪，小小年纪，说话这么深奥。” “我是跟那人学的。” 小女孩把手从她脑袋上撤开，按住她的肩膀，笑容又深了几分，“正是因为深奥，才需要耐下性子去听，当你开始思考时，你就不会用尽全力去恨一个人了。” 死后还要恨一个人，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许是小女孩的话起了作用，女鬼眉眸轻垂，面色有些缓和：“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陈缘儿，你叫什么？” 小女孩忽然抱住她，带着她一起落地。 “我叫谢清。” 第374章 能睡得着 监护室弄出的动静不小，孙妙坐在长椅上，包着纱布的手垂在身侧，时不时能看见前方有护士跑过。 管家绕到长椅后，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孙妙轻轻抬眸，用另一只手扯住外套，没让它从肩膀上滑落。 “你说。” 她定定地看着管家，声音微颤，“都已经这么晚了，苏千殷究竟会去哪呢？” 苏千殷在医院里失踪的事情，已经传遍了。 刚才还能听见几个广播，在呼叫苏千殷的名字。 管家摇摇头，拧开保温瓶的盖子，递到她面前：“小姐，这事我们管不了，只能交给警察。” 孙妙接过保温瓶，却没有喝，只是闭眼感受着吹上来的热气，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 “我感觉自己很没用，脑子不好，只有一身蛮力，根本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她的手指慢慢收紧，衣袖卷到胳膊上，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能看见上面有几道干结的疤痕，都是以前练武时留下的。 “小姐，你别这样想。” 管家叹着气，捏了捏她的肩膀，“我们人类本来就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不能飞也不能在水下呼吸，力所能及已经是我们的极限。” 孙妙用力抿了下唇，睁开双眼：“我只是觉得......觉得她好辛苦......” 管家瞳孔微敛，能感觉到她的身体绷得很紧。 “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她吗......明明都伤成这样了，还要想办法出去......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努力什么！” 她红着眼，手臂突然发颤，保温瓶里的水被溅出些许。 管家连忙拿过保温瓶，去查看她被溅到的手，皮肤已经被烫红了一块，她却像是没有察觉到，手臂依旧僵在半空中。 “苏千殷她凭什么......她凭什么这么辛苦......” 孙妙被管家拉进怀里，脑袋贴着他坚实的胸膛。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她能救得了全部吗......她为什么不能做个普通人，为什么不能怕死一点......” 她哽咽着，泪水湿了管家的衣服，单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无力地找着支撑点。 “我真的好心疼她......我好想保护她啊......可是......” 她没再说下去。 管家静静抱着孙妙，脑袋微耷，眼眸深邃明亮，苍老有力的身躯此刻宛若一根高柱。 监护室那边的抢救已经结束，周围的喧嚣逐渐远去，敞亮的大厅里，只剩她低沉压抑的哭声。 但他们都不知道，被心疼着的苏千殷正坐在一台高端电脑前，平静地咬着包子。 廖佳惊点的外卖到了。 不仅有饭有面，还有一大锅热乎乎的蟹肉包。 “包子给我留点，我今天晚上就吃这个。” 廖佳惊装了一壶水，拿到插座旁，把壶放正，将绕在墙钩上的电线拿下来，熟练地插进插座。 水烧开时，她就在坐在旁边撑着脑袋，听着沸腾的水声，还有身后不停传来的咀嚼声。 那是姜林森在吃面。 他握着筷子，优雅而缓慢，夹起一根面，轻轻地吮进嘴里。 苏千殷把包子咽进去后，便在屏幕前埋下头，大口吃着饭，却没有像他那样发出声音。 没过多久，碗里就见空。 她把筷子横在碗口，往后靠了靠，用手臂遮住眼睛，打算睡一会。 水烧完后，廖佳惊拔掉电头，提着水壶起身，看见她这副轻闲的模样，倒有些惊奇。 “能睡得着？” 廖佳惊把水壶带到桌子上，笑了笑，神情温随，“我估计外面找你的人，很快就要把北瞿市翻个底朝天了。” 苏千殷仰着头，脖子搭着椅背，闷声应了句：“嗯。” 姜林森吃完面，端着碗站起来，走到窗户前，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去，然后顺便关了灯。 廖佳惊扭头，刚想说些什么，却借着电脑屏幕的光线，看见姜林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又回过头，看着呼吸逐渐平缓的苏千殷，身上就一件单薄的病号服，竟有些说不出的可怜。 廖佳惊转身拉开柜子，抱出一件毛毯，走过去轻轻盖在苏千殷身上，连脚步都不敢用力。 睡吧。 他们都知道，她很辛苦。 第375章 赌气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凑巧。 奶茶店刚关了灯，浔蔷就带着部队从这条街上走过。 因为大部分的店都还亮着灯，一直有顾客进去，导致奶茶店在这里显得突兀惨淡。 浔蔷原本不会注意到它，但因为街上灯火通明，她扭头看了一眼，刚好透过那层昏暗的玻璃，看见坐在电脑前熟睡的小姑娘。 即使有些距离，但小姑娘身上那件病号服，她还是能看得出来。 浔蔷立马抬手，止住了身后队伍的步伐。 街灯明璨，人群穿梭。 晚风拂遍街道，吹起红色裙摆，犹如圣火点缀凡间。 浔蔷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双腿笔直修长，暖黄的灯光洒下来，肤色莹白，细腻又温惑。 她把裙摆抚平，盯着奶茶店好一会，却没有走过去。 “确认目标人物安全，不必再往前了。” 她伸手按了按耳机，淡淡地说，“收队。” 话音刚落，其他街道上的部队也都收住脚，转身往集合的地点走去。 “浔姐。” 领头的队长问道，“需要把目标人物接回去吗？” 浔蔷摘下耳机，侧过头：“不必，今晚的任务就是确认她的安全，既然她不想待在医院，就别让她待了。” 队长微微颔首：“好的，那要派几个人留下来保护她吗？” “她应该不喜欢被人盯着，你找几个人换上便装，就在店外把守，只要她没有危险就不要暴露身份。” 浔蔷说完，转身走到队伍的末尾，带着他们往来时的方向离开。 队长没有急着跟上去，抬起头，把离自己最近的几个队员叫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奶茶店里，廖佳惊正拿着水壶倒水，偏头看向外面，眼里划过几分不明的情绪。 反恐组织的人...... 她皱了皱眉，收回视线，才发现水已经要满到杯口，连忙抬起水壶，把它放回桌上。 队长似乎察觉到什么，扭头去看，廖佳惊已经抢先一步蹲下来，躲在桌子旁边，没有与他对视。 倒是姜林森，坦然地把目光投向窗外，朝队长笑了笑，面色温慈，又有些意味深长。 等队长带着队员走远，他才松了口气，俯下身抓住廖佳惊的胳膊，把她拉起来。 因为顾及到苏千殷，两人全程都没有交流。 只是廖佳惊的眼眸有些红，她不太自然地扭过头，拿起水杯，快速灌了几口水。 姜林森拍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今晚注定是某些人的不眠之夜。 昏暗破败的工厂，空气里夹杂着一股凉涩的腥味。 女人头发披散，背靠一个铁箱，双手被绑在身后，鞋子脱落到一旁，袜子破损严重，露出几个趾头，都是脱了皮的，趾甲沾了些血灰，地板上还有一道清晰弯折的拖痕。 她闭着双眼，额头上好几块淤青，似乎昏了过去。 站在她跟前的少年，拿着一杯刚热好的奶茶，盯着她看。 “真傻。” 他捏紧了杯子，“一个人就过来找我，还想抓住我，做警察的，都这么不怕死吗？” 月斧不理解。 他们的勇气从何而来。 女人动了动，突然睁开眼，慢慢抬头，眼神无力却平静：“不是不怕死，只是在跟人赌气......” 她顿了顿，又道。 “不小心赌大了。” 刚跟付良澄吵过架，付恩柒就离开医院独自行动。 他们姐弟俩的性子其实挺像的，都倔，都不会轻易低头。 以前吵得最狠的一次，她直接把付良澄摁在地上打。 毕竟当时年纪小，付良澄的打斗经验和体型，都敌不过她的全力以赴。 后来还是父亲赶来，把她扛起来摔到床上，这场战争才结束。 第376章 付恩柒突然盯着他的手 随着时间推移，付恩柒跟付良澄已经很久没有互打过，只是吵架冷战的程度会比小时候更激烈。 她这次应该事先通知付良澄的，因为他除了弟弟这个身份，在工作上还是她的队长。 但她没有。 即使现在落得如此狼狈，她的火气依然还没消完，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拿命去袒护外人，换谁都会不愉快。 凭什么啊？ 她是他姐姐，凭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别人那里吃亏？ 可她没有打算伤害苏千殷，曝光地址只是为了揪出幕后人员，她早就发现月下吃瓜发的动态有问题，于是推测会不会是恐怖分子在网上带节奏。 不过她也没有提前说明，她不伤害苏千殷，不代表她不膈应。 就这样被误会，被讨厌，也挺好的，她不想再跟苏千殷扯上关系。 她不想...... 付恩柒面色黯沉，被绑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收紧，刘海垂过眉心，勉强遮住了额头上的淤青。 真的不想吗？ 那她为什么会冒着危险出现在这？为什么会对苏千殷的事情那么上心？为什么会想尽办法解决这场网暴？ 或许她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七年前那个倔强孤冷的女孩，其实不止走进了她弟弟的心里，也走进了她的心里。 付恩柒没有忘记，自己曾经背着苏千殷走回家。 路途黑长，她一手提着书包，一手绕到身后托着女孩。 女孩那时候已经睡着了，似乎是因为走动的颠簸，她不太舒服地扭了扭脖子，声音低沉又含糊。 “姐姐......” 付恩柒知道她叫的不是自己，但还是把书包挂到胳膊上，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柔地说。 “嗯，我在。” 女孩得到满意的答复，很快又沉沉睡去。 想到这里，付恩柒眼眸闪了下，忽然有些想笑。 她好像没什么资格跟付良澄赌气，因为她也被苏千殷吸引过。 “你这个人还真无趣。” 月斧摇着奶茶杯，神情不悦，“明明已经穷途末路，却连求饶都不会，好歹服个软，以退为进。” 付恩柒轻笑了一声：“这种情况下退了，无非是在取悦你，我何必做这种折损尊严的事情。” 月斧把奶茶送到嘴边，咬了咬吸管：“你就不怕我像个恶魔一样，割了你的喉咙，或者把你分尸，做成一桌盛宴？” “手很漂亮。” 付恩柒突然盯着他的手，淡淡道，“不像杀过人的样子。” 月斧手指缩了下。 “我确实不喜欢杀人，因为我有极强的洁癖，别人的血对我来说，比垃圾还要碍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解释，但就是如实说了，“我喜欢玩电脑，只有摸到键盘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我是有价值的。” 付恩柒直了直身，后背摩擦着铁箱：“你有家人吗？” “有啊。” 他毫不犹豫地答道，转身指了指后面。 在他眼里，老旧的灯泡映照下，那一排桌子都摆着电脑，紧密而壮观。 “我的每台电脑都是我的伙伴，它们永远不会离开我，我爱它们。” 少年走过去，摸着其中一台电脑，眼神痴迷又单纯，“你看它们多美啊，连躯壳都是温暖的。” 付恩柒瞳孔瞬间收紧，没有说话。 她看出来了。 他有病。 这个工厂里根本没有什么电脑，少年摸电脑的动作在她看来，就是在摸一团空气。 第377章 廖佳惊发怒 翌日。 苏千殷表示，她的初心真的只是想睡一会。 却不慎睡到了天亮。 还是被吵醒的。 她刚直起身，就感觉到有件毛毯从身上脱落，连忙伸手拉住，把毛毯拿到膝盖上，低头叠好。 身后一片喧哗，占据上风的是一个男人粗蛮的声音。 “我儿子就是喝了你们这里的奶茶，才会得急性肠胃炎去医院吊瓶，吊了六七次，医疗费好几千呢，你们店得给我赔钱！” 男人恶狠狠地说，苏千殷还能听到他拍桌的声音，在敞亮的奶茶店里，急促又闷重。 她把毛毯放到桌上，纤细莹白的手指微微勾起，敲了几下键盘，把电脑的屏幕关掉。 男人还在叫嚣，她揉了揉眉心，没有转头。 姜林森站在柜台前，拿着毛巾擦了擦桌子，把风尘都往男人那边扫去，脸上没什么情绪。 “你先冷静点，后面还有好多人，你现在是在插队，请先回到你的位置上，等我招待完客人，再来招待你。” 他放下毛巾，转身打开微波炉，把里面的盘子拿出来。 姜林森是个好脾气的，会顾全大局，但廖佳惊不是。 她撕开一包薯片，靠着柜台，嗓音冷沉：“上星期才来我们店里买的奶茶，也能把事情怪我们身上，想捞钱想疯了吧？有这时间还不如帮我们店打扫一下卫生。” 毕竟是搞电脑的，廖佳惊的记忆力不会差。 这男人她清楚地记得，只有上星期一来过一次，就想把三天前才患上的肠胃炎怪到他们头上，真是闲得慌。 还有他的说辞也挺搞笑的，上星期廖佳惊明明看见，那杯奶茶大部分都是男人自己喝掉的，他的儿子就可怜兮兮地站在旁边，有没有喝上几口都不知道。 廖佳惊吃着薯片，发出含糊的笑声。 砰！ 男人用力锤了一下桌子，明显是被刺激到了。 排成一队的顾客都默契地往后退，除了离门口最近的一位男子，他穿着宽大的黑衣，戴着鸭舌帽，用手扯了扯帽檐，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要是不赔钱，我就去告你们这家店！” 男人神情激动，手往前一探，就要抓住姜林森的衣领，却被廖佳惊抬手按住了。 “别搞这出。” 她把嘴里的薯片咽下去，眉眸生寒，“如果不是有其他人在，我不会对你这么有耐心，趁我还没发火，回到你的位置上。” “别废话！” 男人粗暴地甩开她的手，还得寸进尺推了她一把，“快给老子赔钱！” 这一推力度很猛，廖佳惊及时稳住身体，手里的薯片却没抱好，掉在地上散了出来。 细微利落的破碎声，成了她发怒的前奏。 “抱歉各位。” 她拿起姜林森刚用过的毛巾，擦了擦手，目光扫向那一排顾客，“接下来的画面可能会引起不适，请闭上眼睛。” 话落，她扯开那条毛巾，往前一跃，直接用它套住男人的脖子，使劲往柜台上拉。 哐啷—— 桌脚发出严重的撞击声，男人两手掰着脖子上的毛巾，双脚在地上伸缩，瞳孔无措地放大。 这一幕疯狂又惊心，已经有顾客颤抖地掏出手机，想要报警。 姜林森站在廖佳惊身后，看着男人痛苦绷紧的脸，抬脚想要上前，却不知想到什么，又缓缓放下，低头继续做他的奶茶。 “廖佳惊！” 苏千殷扭头一看，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摇头。 廖佳惊手指渐渐收紧，眼眸瘆红，却在低头时，不经意看见苏千殷的脚，眼里的疯狂突然消了一半。 “血......” 她松了手，慌张地蹲下去，“殷姐......你的腿出血了......” 第378章 他的手 苏千殷愣了愣，身形一晃，突然扶住柜台。 刚才情况紧急，她想也没想就站起来，甚至连腿上的伤都忽略了，满心眼都是廖佳惊。 现在冷静下来，她才感觉到双腿都是刺骨难忍的疼痛，鲜血已经渗过纱布，顺着她的膝盖流下来。 地砖颜色暗黄，摊上几滴血，零碎又惊心。 有顾客吓得叫出了声，转身跑出奶茶店。 啪。 廖佳惊膝盖一颤，跪在地上，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腿，却又快速缩回去，泪水不断漫出眼眶。 “殷姐......对不起......” “别怕。” 苏千殷双手撑着柜台，挺了挺身，眸子黑邃平静，“我没事，你先起来，这不是你的问题。” 她不知道廖佳惊经历了什么，才会在看见她出血后，情绪波动这么大。 但她确实觉得没什么，相反还是件好事，她昨天才在苦恼自己不能走动，今天被这么一刺激，直接就能跑起来了。 廖佳惊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僵硬地跪直了身板，看着地上的血滴，泪水根本止不住。 “你是想让我蹲下去扶你起来吗？这样的话，我的腿很可能就要废了。” 苏千殷突然道，扶着柜台的手指微微颤动，一只腿往后挪了挪，作势就要蹲下去。 廖佳惊眸光一滞，连忙伸手抹了下眼睛，又急又慌地站起来，走过去扶住她：“不要不要......殷姐，我起来了，你不要动。” “嗯。” 苏千殷忍着腿上撕裂的疼痛，抬起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做得好，你很勇敢。” 刚刚还在叫嚣的那个男人正瘫在柜台上，喘了几口粗气，用手摸着脖子上的红痕，艰难地直起身后，风速绕开廖佳惊，就往门口跑去。 姜林森见状，放下手里的奶茶，刚要追过去，店门外突然刮进一道风，男人像是脚没踩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砰—— 旁边的一个顾客连忙避开，担心被他讹上。 苏千殷扭过头，刚好看见小女鬼从门口飘过，心下了然，嘴边浮出一丝笑。 廖佳惊看着她温柔自然的笑容，握了握她的胳膊，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殷姐，你的腿不痛吗？” 当然痛。 但眼下的重点，不应该是讨论她的腿。 “刚刚为什么打人？” 苏千殷知道那男人明显是来讹钱的，但是廖佳惊的反应过于激动，苏千殷能感觉到她是真的想杀人。 廖佳惊舔了下唇，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低声道：“他好像杀了人。” 苏千殷眼里多了些波动，抬起胳膊搭在她肩上，稳住身体，后腰靠着柜台：“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手。” 就在刚刚，男人推开她时，她清楚地看见他的指缝内有血迹，还有那只粗硕的手臂上，有几道扭曲的抓痕。 廖佳惊见过那样的抓痕，是人在挣扎时，拼命扒对方的手会留下的痕迹，正如她刚刚用毛巾套住男人的脖子时，手臂上也多了几道抓痕。 在她看来，抓痕的主人很可能是个女人，因为只有细长的指甲，才能留出这样深陷皮肉又清晰的痕迹。 还有就是这个男人性子蛮劣，如果不是在跟人斗争，廖佳惊想不出，他怎么能容许有人把他的手抓伤。 不过这些话，廖佳惊并没有说出来。 她就说了三个字。 “他的手。” 不知是想到什么，她绷着脸，突然有些反胃，松开苏千殷的手，转身朝垃圾桶低下身去。 苏千殷也没问她理由，直接看向门口边正在看手机的一个男子，高声道：“先生，帮忙报个警？” 男子身形一顿，用手抓着鸭舌帽的帽檐，慢慢抬头。 第379章 你好不容易出来的 苏千殷还没有看清鸭舌帽男子的脸，摔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突然爬起来，发狂地朝他扑去。 “敢报警老子打死你！” 男人怒吼道，扬起大掌，眼看着就要碰到鸭舌帽男子，后者猛地收起手机，身体往后一仰，单手及时撑住门框。 苏千殷清楚地看见，鸭舌帽男子当场来了个下腰，完美迅速的躲过了他的攻击。 练舞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腿很长，腰部柔韧度还这么好，不去跳舞就可惜了。 鸭舌帽男子保持着下腰的姿势，直接抬起一条腿，狠狠踢中男人的腰部，接着晃了个圈，用胳膊抵住门框，又是一脚朝他脸上扫去。 啪！ 男人应声倒地。 这次他的运气不太好，额头直接撞到玻璃门，两眼扭曲着闭上，整个人总算老实下来。 廖佳惊把垃圾桶踢到一旁，缓缓地吸了几口气，把手递过去：“这应该是散打的鞭腿。” 苏千殷毫不客气地握住她的手，把身体稳住：“我还以为他是练舞的。” “练舞”两个字一出，鸭舌帽男子的手臂微顿，但是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 “还要报警吗？” 他靠在门边，嗓音低沉慵懒。 苏千殷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廖佳惊就先一步说道：“别！” “为何？” 苏千殷偏头，看着她皙白的侧脸，微微拧眉。 “殷姐。” 廖佳惊把手抽出来，覆到她手背上，语气坚定，“你好不容易出来的。” 好不容易离开那些是非。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睡觉的地方。 廖佳惊并不知道她具体经历了什么，但是网上那个视频已经说明了很多。 苏千殷明明还是学生，明明也需要保护，却被卷入这样的罪恶中，还要遭受世界的谩骂。 在这个握笔的年纪，她已经握起了枪。 视频里的小姑娘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眼睛很空，很平静。 这是廖佳惊无法体会到的。 她虽然经历过寒冬，也在不幸中挣扎沦陷，但她依然被保护着。 她曾经从尸堆里爬出来，头上顶着炙热模糊的阳光，烧得她伤口疼，可她还是被人费尽周折地找到了。 大家都没有放弃她。 所以她在遇到困难时，保留了害怕和委屈的本能。 但是苏千殷没有。 她开了枪，但是表情一动不动。 廖佳惊不敢想，一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在生死面前这样平静坦然，甚至无动于衷。 “昨晚有反恐组织的人来街上巡逻，我猜他们应该是来找你的，所幸你没有被发现，我知道你是从医院里逃出来的，既然逃了，就别再跟警察扯上关系了。” 廖佳惊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我和店长都会陪着你，不想回学校也没关系，就在店里安定下来吧。” 苏千殷抓住廖佳惊的手腕，轻轻摇头。 她忽然想起，沈斯泽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苏千殷，跟我走吧。” “如果没什么想去的地方，我们就随便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乖乖听你的话。” ...... 她承认。 她动心过。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 苏千殷闭了下眼，看向门边的鸭舌帽男子，再次重复了一遍：“先生，帮忙报个警。” 廖佳惊开口想要反驳，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她转过头，看见姜林森冲她笑了笑，却什么话也没说。 最终，廖佳惊松开苏千殷的手。 “我明白了，殷姐。” 她沉着声，眼眶湿润。 既然苏千殷选择直面罪恶，那她也不会回避。 第380章 一路顺风 鸭舌帽男子报了警后，便把手机放进口袋，转身要走出店门。 “诶——” 姜林森刚弯下腰，从柜台下面提起一个急救箱，见他要走，连忙唤道，“小伙子不喝点什么吗？” 毕竟顾客们排了这么久的队，姜林森也不好让他们空手而归。 虽然那个男人来捣乱，浪费了不少时间，但是姜林森有信心快速动手，把欠他们的单子一并补齐。 “不了，谢谢。” 鸭舌帽男子用手捏了捏帽檐，一只腿已经跨出门槛，稍稍侧头，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抿了下唇，又踢了一脚过去。 姜林森轻咳一声，迅速低头，装作没看到这一幕。 “你们自己把他交给警察吧。” 鸭舌帽男子收回脚，单手插着口袋，又酷又懒，“我不想跟警察打交道，帮你们报警只是因为太闲，现在胃口没了，我就要先走了。” 清亮的阳光透过玻璃门，将他的身廓照得深刻，有碎叶被风刮进门槛，落在他脚边，铺了一地疏疏落落的光斑。 廖佳惊定定地看着他，不自觉说了句：“一路走好。” 话音刚落，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抱歉，我刚才看你看得入迷，就不小心说错话了。” 她改口，“一路顺风。” 鸭舌帽男子别过头，手指微微收紧，没人看见他帽檐下的那张脸，突然挂了一行泪。 他没再说话，大步走出奶茶店。 街道喧扬，车辆密集，很多行人与他擦身而过。 他低着头，走到一处树荫下，重新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被接通，但是没有人说话，只有耳边夹进的风声和模糊的电流音，似乎在挑衅他的耐心。 他攥了下衣角，睫羽微动，主动出声道：“你不是给我接了部古装剧吗？定个时间吧，我去跟导演见一面，晚上顺便一起吃个饭，庆祝我们的合作继续。” 电话那头沉默着，许久后，被一声咳嗽打破了平静。 “林禹辰，你想好了......不反悔？” 他的经纪人吸了吸鼻子，嗓音温细，“你能保证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把我弃之不顾吗？” 林禹辰摘下鸭舌帽，背对着街道，抬头看着漏过树缝的光芒，如同挣破黑暗的羽翼。 他笑了。 “我保证。” 他本来都下定决心了，准备跟宫娱解约，然后发个退网的声明，从此不再演戏，也不会踏上任何一个舞台。 但是...... “今天我生日，微博上几百万的粉丝都不知道，他们相信了官方给的虚假日期，从四年前到现在，从来没有人能给我真正的生日祝福。” 林禹辰捏紧了手机，把鸭舌帽丢在脚边，神情温柔，暖风拂过树梢，将他脸上的光影吹动。 “这是第一次。” 他转过身，靠着大树，声音低沉却坚定，“第一次有人在我生日的这天，祝我一路顺风。” 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因为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而改变某个人。 四年前他正在男团选拔时，公司为了让他出道，拼命地给他刷热度，后面在总选拔时，公司为了给他增加爆点，直接租下一栋大厦，用每层楼亮出的灯形成十个字。 “庆祝林禹辰十八岁生日”。 讽刺的是，那天并不是他的生日。 全世界却都在祝福他。 而他真正生日的时候，只有一成不变的营业和空荡荡的房子。 他撑了四年，戴着虚假的面具，在娱乐圈里爬到现在。 “我明明都给自己铺好退路了，可我突然又想拼一把，至少要拼出个像样的成绩，才能保证以后一路顺风。” 林禹辰抬起手，轻轻拍掉了肩上的落叶，眉眼间都是温光。 “抱歉，之前动了抛弃你的念头，但是接下来的路，还是要请你多多关照。” 语落，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哭声。 经纪人拼命地哭着，急促的呼吸声几乎要贯裂屏幕。 “关照什么啊......你总是不听我的话，以后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经纪人一抽一顿的，声音都哑了。 林禹辰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便伸手抹了一把。 “好。” 他唇角轻颤着，声音像是混进风里，含糊又专注。 “我以后一定尽量听你的话。” 第381章 迁怒 林禹辰挂了电话后，蹲下身把鸭舌帽捡起来。 毕竟在外面，必要的防护措施还是要做到位，不然等会被粉丝认出来，这条路很可能就会发生堵车。 他把帽子戴好，刚要把手机塞回口袋，突然听见消息的提示音。 林禹辰以为是经纪人发来的，便稍稍垂眸，结果瞄到的是一条推送消息，标题还挺劲爆的。 #北瞿市女警沦为犯罪者筹码# 他手指落在标题上一缩，眼里闪着不明的情绪。 如果换做平时，林禹辰是不会有心情点进去看这种消息的。 世界无奇不有，什么碎尸案还是爆炸事故，他都习以为常。 因为在娱乐圈打滚多年，他深知人性的丑陋，往往是掩藏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 当初他还没成名时，就有人往他杯子里下药，试图把他送进一个女制片人的房间里。 好在他能舞也能武，咬着牙用餐刀插进胳膊，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几分钟就干翻了要过来拉他的人。 林禹辰扯了扯帽檐，把这些往事都抛之脑后。 他指尖轻按，点进了这条消息。 本来他是不感兴趣的，但是开头北瞿市三个字，还是让他有些好奇，毕竟在自己城市发生的重大事件，多多少少还是得关注一下。 然而点进去后，他就后悔了。 他想骂人。 短短几分钟，这条消息已经冲上热搜，起因是有个叫月下吃瓜的账号，公然在微博上发了张图片，还招来了北瞿市公安局。 月下吃瓜@北瞿市公安：【图片】 月下吃瓜：认识她的人应该不多，毕竟谁会闲着没事去认识警察，不过公安局能认出她就行，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拿这位姐姐当筹码，你们拿沈斯泽当筹码，一人换一人，十分公平。 图片里正是付恩柒。 她披头散发，光着脚坐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身后，衣领的扣子已经被扯掉，脖子下面的皮肤青了好几块，身后的铁箱子还沾了些血。 林禹辰把内容往下拉，划到这张图片时，没忍住骂了句：“禽兽。” 同样看到这张图片的还有坐在病房里吃饭的薄西瑜。 他刚点进消息，就把手里的筷子掐断了。 “靠！” 薄西瑜掀起被子，把饭盒扔到桌上，面色冷沉，“北瞿市的警察干什么吃的？能让自己的同事被恐怖分子劫走，也是厉害！” 病房外，付良澄听到这句话，把准备敲门的手收回去，直接拧开了门把。 “我姐是擅自行动。” 付良澄走到他床边，眉眼微微低着，“别迁怒他人。” 话是这么说，可当李瑞紧随其后，跑进病房喊道：“付队，我们局里的技术人员已经奋斗了一夜，根据每个监控的路段往下追查，还是没能确定付恩柒的位置。” 付良澄眼眸一沉，转身勾脚，直接踢翻了桌子。 砰—— 薄西瑜下床的动作一顿，看着掉到地上的饭盒，菜饭都散成一堆，却也不恼，单手撑着床板站起来。 “事情解决后，记得陪我一顿饭。” 他绕过付良澄，把门关上，才缓缓回过身。 “说吧。” 他看向李瑞，“监控里，付恩柒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哪里？” 许是被付良澄的行为吓到了，李瑞不敢对上薄西瑜的目光，只能站在墙角，低声说道：“是咖啡厅......” “咖啡厅？” 付良澄眉头微挑，上前扶起桌子，已经冷静了许多，“监控没有拍到她出来的画面吗？” “付队，不瞒你说，其实这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但是因为我们大部分的警力都在医院这里，局长派了另一边的人手过去，我就也没有提。” 李瑞咽了咽口水，忐忑道，“那家咖啡厅就在昨晚发生了爆炸，场面很乱，我没有看见付恩柒从那里出来。” 薄西瑜倚靠在门边，用手拨开散乱的碎发，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握拳捶了下墙面。 “地下通道是个好东西......” 第382章 地位 “地下通道？” 病房里有些闷热，再加上事态紧张的缘故，李瑞把袖子卷起来，露出两条结实的胳膊，肌肉随着他的动作绷紧，他扯了扯领口。 “是的。” 薄西瑜也跟着解开衣领的几枚扣子，眼眸微眯，屈起一只腿，抵着旁边的墙面。 “我追踪这个恐怖组织好几年了，曾经有幸跟他们的头目见过面。” 他说话时，直了直身，弄得身后的门板有些震响，“当时我拖着受伤的腿，咬牙举起受伤的胳膊，硬是往那个头目脑袋上开了一枪......” 付良澄蹲下去捡起饭盒，神情不变：“然后呢？” “子弹飞过去的时候，他脚下的地面刚好裂开，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滑进地道里，却没有力气去追。” 他继续道，“也是这个失败，让我发现他们很爱用地下通道，无论是制造爆炸还是躲避追捕，我总会带人在他们去过的地方，发现不止一个的地道入口。” 李瑞大步走过去，打开了房里的窗户。 微风袭来，吹开他额前的碎发，给他原本粗朗的声线，添上了几分模糊的温柔感。 “付队，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从这个组织的经济来源查起。” 那些恐怖分子不仅能招来好几架轰炸机，好几副武器，还能给自己的地盘设下一大堆机关，背后肯定有个强大的财力集团。 薄西瑜摁了摁眉心，走到付良澄旁边，直接坐在桌上：“关于他们的经济来源，两年前我就查过了，但是因为嫌疑人的分布不在国内，我们不好进行排查和审问。” 付良澄微微侧身，单手撑着桌面，刚好与薄西瑜的目光相撞在一起：“这事还跟国外富豪有关？” 不过想来也并不意外，当初出现在那场宴会直播里的异国美人诺拉·迪沃伊，至今依然没有音讯。 是生是死无从得知，这反而让付良澄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诺拉·迪沃伊根本没有死，只是在借自己的表演，帮毕司珏完成盛宴。 对，她极有可能也是恐怖分子。 并且地位不低。 毕司珏跟他说过，组织的成员都会有一道纹身，不同颜色的纹身象征着在组织的地位。 而毕司珏黑色的纹身，已经表示了他在组织的底层。 由此推断，组织地位越高的人，纹身的颜色应该越鲜明。 付良澄记得，当时直播里诺拉的杯子上刻着的那几串字母，是金色的。 这颜色亮眼又清晰。 似乎就在告诉全世界，诺拉在组织里的地位就像太阳一样，高高在上，炙热又骄傲。 只是...... 付良澄忽然想起，付恩柒失踪前曾告诉过他，苏千殷身上的那道纹身也是金色的。 没等他再细想，薄西瑜已经出声回答了他的问题：“国外有很多富豪都被政府庇护着，我们很难接触，但是从这一点上，我们至少能够弄清楚，他们到底为什么能这么嚣张。” 毕竟那个组织大部分的势力不在国内，想要摸清他们在国外的底细，还得请国御局帮忙。 第383章 我都想转来科技部了 “国御局那边我有认识的人。” 付良澄用手抓着桌角，往后一蹬，也坐到了桌上，“但是最近前线很不稳定，国御局忙着与异国谈判，这种事情倒是不方便插手。” 薄西瑜感觉到桌子在震动，便放下一只脚，踩在地面稳住它：“手机借我一下，我先给总部打个电话。” 付良澄下意识去摸口袋，才反应过来手机还在苏千殷那，只好扭过头，把目光投向李瑞。 李瑞憨笑着，很快掏出手机，亲自上前递给薄西瑜。 ...... re科技部。 聂杉穿着防护服，戴着手套，拧了拧螺丝刀，刚把一台机子上的螺丝固定住，身后就传来清扬的声音。 “我来了。” 陶欣宇边走边低头，整了整防护服的领子，“第一次穿这种衣服，感觉有些不习惯。” “上次叫你来参观科技部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你真来了，不怕技术部那边缺人吗？” 聂杉把螺丝刀举到眼前，头顶炙白的灯光落下来，能看见银亮的刀面上映着浮动的光。 “怕什么，有闵时英那家伙在，技术部再少人也能忙得过来。” 陶欣宇笑了笑，毫无顾忌，“我想听你说说，你上次是怎么对付那些恐怖分子的，虽然我不了解直升机，但总归是能够上天的家伙，这么轻易就被你打跑，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聂杉放下螺丝刀，走到电脑前，俯身敲了敲键盘，给屏幕里的研究报告添上一行文字。 “他们的直升机虽然有装甲防护，但是总比不过坦克那样全身防护，毕竟厚重的装甲会导致直升机难以飞行。” 她收回手，慢慢直身，“我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当直升机的旋翼在高速运转时，我用弹片击中它的桨叶，结果它折断了，导致直升机失去控制。” 陶欣宇瞳孔微敛，视线扫向她身后的屏幕，满脸不可思议：“你就是利用这一点，才会打跑那些直升机的吗？” 聂杉点点头：“是的，无人机的优点在于机动性强，灵活性强，即使在大风天气，悬停的精度也不会受到影响，这是直升机没有的，而且无人机本身振动小，能够搭载精密仪器，我可以操控它们对准直升机的桨叶。” “好高级啊，听你这么说，我都想转来科技部了。” 陶欣宇鼓起了掌，因为隔着手套，掌声听着闷急，并不响亮。 聂杉偏头看她，眸色轻淡，用手叩了叩桌面：“如果有一天闵时英劳累过度，一定是你导致的。” 陶欣宇笑出了声，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墙壁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聂杉转过身，径直走到墙前，按住对讲机的接听键。 “喂？” 她瞥了一眼对讲机的电量，淡声道。 “杉杉，你在忙吗？” 对讲机里传出闵时英的声音，正在走动观察几台机子的陶欣宇，也被吸引了过来。 聂杉能感觉到对面有些欲言又止，便扬了声：“有事直说。” “北瞿市有警察被恐怖分子劫走了。” 陶欣宇不再犹豫，语气急促，“他们拿那个警察做筹码，要跟我们交换沈斯泽，我们该怎么办？” 陶欣宇脸色一变，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握了握拳，立刻走到聂杉身边。 聂杉眉头紧蹙，许是考虑到科技部外面还有人，声音适当地低了几分：“这事应该已经上报总部了吧？” “薄西瑜上报了。” 闵时英似乎也受到她的音量影响，刻意沉下声，“总部的回话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救出人质。” 陶欣宇不愿在旁边干站着，也插话道：“我有预感没过多久，蓝翔医院将遭到第二次攻击。” 第384章 聂杉一手砸了机子 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对于整个反恐总部来说都是措手不及的。 但是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恐怖分子的疯狂程度本就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如果他们一直不为所动，倒还奇怪。 聂杉沉默了数秒，忽然用胳膊抵住墙面，凑近对讲机：“闵时英，我怀疑我们这里有内奸。” 出乎意料的，对讲机那头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反而认真回道：“我们想法一致。” 陶欣宇：“......” 敢情只有她没想法？ 陶欣宇靠在墙上，微微眯着眼：“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怀疑是从何而来吗？” 聂杉迈开腿，走到角落的一个柜子前，不紧不慢地拉开抽屉，把一条充电线拿出来，才转身走回来。 “我一开始只觉得，内奸会在医院那些有纹身的嫌疑人当中，刚刚我却意识到，是我的想法太局限了。” 她把充电线的一头插进对讲机里，再弯腰把另一头插进插座，“那些嫌疑人虽然一直待在医院里，但是有警方严格看守，他们是很难知道沈斯泽那边的情况的。” 陶欣宇双手抱胸，视线随着她往下移：“什么意思？” “沈斯泽在监护室的状况，对于外人来说，是个谜。” 闵时英也加入了解释，“恐怖分子只能得知，沈斯泽中了子弹被送进抢救室，抢救成功后又被警方控制起来，但是他们无法知道沈斯泽现在是植物人还是正常人。” 陶欣宇神情一滞，思绪翻涌着，终于捕捉到了异常：“也就是说，在不确定沈斯泽复苏效果的情况下，恐怖分子并不会大费周章来救他？” “没错。” 聂杉拍了几下手，快速站起来，“劫走一个北瞿市的警察，其实对他们来说，还可以向我们要挟其他更有价值的东西，并不应该把机会浪费在沈斯泽身上。” 那些家伙连死都不怕，还会怕失去一个同伴吗？ 这也是聂杉之前忽略的地方，她以为只有医院的人才会泄密，却从未怀疑过自己这边的人。 昨晚沈斯泽又被抢救过一次，因为担心有人蓄意谋杀，他们这次风口守得很紧，并没有曝出沈斯泽抢救很成功的消息。 结果在这种生死未知的情况下，恐怖分子还想着救沈斯泽，这就让她感觉不对劲了。 “那现在怎么办，如果内奸真的在我们这里，我们怎么揪出来？” 陶欣宇抿了下唇，似乎想到什么，连忙退后几步，“我也有嫌疑，你别太相信我，我担心你感情用事。” 聂杉无奈地伸出手，硬生生把她拉了回来：“这次的任务你根本就没有参与，就算你有嫌疑，我也想不到你怎么跟那个组织告密。” 闵时英也在对讲机那头附和着：“是啊欣宇，如果不是你今天去了一趟科技部，这件事跟你根本不会有关系。”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她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呢...... 陶欣宇低头看着聂杉拉住自己的手，想了想，还是没有挣脱。 结果是聂杉自己先松开了。 “抓捕内奸这事我不擅长，但是搞事情我还是会的。” 聂杉转身走过去，抓起一把椅子，直接举过头顶。 陶欣宇一脸迷惑地看着她的行为，还没问出声，就见她把椅子狠狠地砸向了一台机子！ 砰啪—— 瞬间，整个总部都响起了警铃声。 科技部外面，已经能听到有一堆人赶过来的脚步声。 陶欣宇怔怔地看着，缓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你疯了？” 她脱口而出。 “我没疯。” 聂杉快步走到门边，熟练地按着密码锁，直接把门锁上。 陶欣宇偏头望去，看见被拦在玻璃门外的一群科研人员抬起手，不解地捶着门，没忍住说了句。 “真刺激......” 第385章 停止运行 闵时英听着耳机里的动静，还有身后传来的警铃声，突然有些烦躁，伸手摘下耳机。 “刺激个屁。” 他嘀咕了句，从他身后经过的人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闵哥，科技部出事了，你不去看一下吗？” “不去。” 闵时英双手交握，轻轻抵住额头，“技术部得留人。” 那人恍然大悟，于是转身跑了。 其他地方都可以暂时没人，唯独技术部不行，因为这里能够监视所有部门的情况，必须有人时刻盯着，如果发现异常，要立马上报给总部。 闵时英低头敲着键盘，把科技部的监控画面调出来，在屏幕上放大。 结果他看见画面里的聂杉扬起手，直接给了陶欣宇一巴掌。 闵时英：“......？” 这世界特么变得好玄幻！ 被拦在门外的科研人员目睹这一幕，也都懵了，举起的手慢慢放下。 聂杉转过身，隔着玻璃门，冲他们怒吼道：“科技部所有工作要暂停运行！这事别急着上报总部！等我处理！” 外面一群人如遭雷击。 科技部所有工作要暂停运行？ 怎么会这样？ 正是跟恐怖分子交手的关键时候，科技部出现问题，无疑是一个重大打击。 没有科技的支援，那些恐怖分子要是再带着武器杀过来，他们不一定有办法应对。 陶欣宇捂着脸，尴尬地背过身去。 却在背对他们的瞬间，她唇角微勾，立马变了脸色。 聂杉脱下手套，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把旁边的椅子踢翻。 砰！ “如果不是你擅自动了我的操控器，我们科技部根本不会遭此劫难！”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发抖地指向了陶欣宇，“在我解决问题之前，你别想从这里出去，等科技部恢复正常，我会亲自把你押去总部！” 陶欣宇把头低下来，肩膀微微发颤，从外面那群人的角度来看，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但真相不过是......她在憋笑。 聂杉的性子她很了解，平时老文静的一个人，就喜欢泡在科技部里，实验成功后才会叫几声。 现在看着她努力发脾气的样子，真是又好笑又可爱。 聂杉也觉得自己的演技发挥到了极限，她皱了皱眉，在表情破功的下一秒，赶紧道：“都给我回自己的岗位上去，这里有我，出了事我承担！” 外面那群人没有迟疑，立马散开。 科技部出事如果让总部知道，相关人员一定免不了受罚。 大家平时遇到恐怖分子该团结就团结，但是这种内部灾难，他们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闵时英看着监控里的情况，不禁摸了摸额头：“要是每出一个内奸，就毁一台机子，我们总部迟早破产。” 与此同时。 苏千殷也看到了网上的消息。 警察已经赶到奶茶店里，押着那个男人就要往外走。 她关掉手机，扶着廖佳惊的肩膀，侧过身。 “等等。” 警察闻声回头，看见她面无表情地扬了扬手机。 “你们应该认识付良澄吧？” 苏千殷眉头轻蹙，声音听不出情绪，“我要跟你们走一趟，这是他的手机，我得还给他。” 第386章 浔蔷身体出问题 警察一愣，很快认出了她就是付良澄常提到的那姑娘。 “苏千殷，你怎么在这？” 站在后边的警察挥挥手，示意同伴先把男人押走。 “昨天你离开医院后，大家都在忙着找你，现在保护你的任务，已经被警察局交手给反恐组织了。” 他拂了拂肩膀，笑容中少了些原有的距离感，“付队还在医院那边，我把你送回医院吧？” “抱歉了，警察叔叔。” 苏千殷微微颔首，把手机放进口袋，“情况有些特殊，我暂时不能回医院，而且医院现在很不安全，恐怖分子随时可能过去，我还是跟你们去局里等付良澄吧。” 她顿了顿，目光扫向警察身后的那个男人，看着他被塞进警车里，眼里毫无波动：“顺便回去做个笔录。” “也行。” 警察答应得很爽快，刚转过身，却见同伴探出车窗，朝他努了努嘴。 他疑惑地回头，视线往下移，这才想起来苏千殷腿脚不便，便走到她面前，迅速蹲下。 “来，叔叔背你。” 苏千殷也不客气。 廖佳惊就站在一旁，帮苏千殷扶到警察背上。 姜林森没看他们，沉默地绕到柜台后，把急救箱合上。 他刚刚已经帮苏千殷重新包扎过伤口了，因为他的妻子是医生，曾经教过他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他的包扎手法很熟练。 苏千殷被警察带走后，姜林森便继续捣腾手里的奶茶。 “思考一下中午吃什么吧，我今天不想吃面了。” 他摇了摇奶茶杯，看向廖佳惊，却发现她正打开糖罐，掏出一根棒棒糖。 她转身坐回椅子上，粗暴地撕开糖纸，把棒棒糖往嘴里塞。 “自个想吧。” 她声音含糊，听不出情绪，“国御局那边，已经在派人追查北瞿市昨天监控被入侵的事，我现在要忙着与他们的技术部对抗。” 廖佳惊的电脑有自制系统加密，国御局的人很难攻进来，但是只要有耐心耗着，系统终归会有瓦解的一天。 “不过是入侵一个城市的监控，就能把国御局的人引来，真是有些大惊小怪。” 她边说边挪动鼠标，屏幕上已经闪出一串红色的英文。 abnormaldetection 廖佳惊伸手拿出棒棒糖，深吸了一口气。 “小儿科。” ...... 蓝翔医院。 浔蔷站在昏暗的楼道里，手机的光线对着她的脸，卷细的长睫微微颤着，眸色温亮。 她今天特意换了裤子，穿着米色大衣，屈起一只腿，靠在楼梯的扶栏上，背后是层层下旋的过道。 叮咚—— 手机上端弹出一条消息。 杜公子：我要上飞机了，药膏和急救箱都有带，不用太担心我的伤，你在国内要注意安全，我一星期后回来。 浔蔷敲了敲屏幕，给他回了一句话。 消息还没发出去时，她突然有些反胃，用力抿唇，却还是弯了弯腰，身体里的那股不适几乎要撞出来。 楼道里空气不好，她胸口闷得紧，咳嗽了起来，侧身扶着楼梯把手，微微晃着，手机被垂到身侧。 半晌后，她终于缓下来，把手机举到眼前，开始删字。 “在国外那边别太想我，我没那么脆弱，保持平安就是我对你最大的肯定。” 这是她原本想回给杜诺修的话。 但她现在删掉了，重新打出一句话。 “行，你也别担心我。” 第387章 战友 浔蔷发完消息后，转身刚要爬下楼梯，就接到一个电话。 “喂？” 她舔了下唇，嗓音低哑。 “浔姐！” 手机那头传出闵时英急迫的声音，“我们抓到内奸了！” 浔蔷抚过楼梯把手，衣袖往下滑，遮住她清瘦白皙的手腕，手指微微收紧：“是谁？” “人事部的......” 手机里的声音渐渐变弱，几乎要被微杂的电流声揉碎。 因为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伙伴，闵时英神情重了几分，用手扶着耳机，有些艰难地说出名字。 “肖敏......” 话刚落，浔蔷身形僵住，手一松，手机直接滚进下旋的楼道里，发出空沉的落地声。 竟然是她。 浔蔷真的感到意外。 肖敏是一个工作勤快效率又高的姑娘，经常在人事部留到很晚，第二天又精神抖擞的。 她很温柔，也很细心。 每次组织出去野外办事时，急救箱和生活用品都是她准备的，大家都很喜欢她。 浔蔷站了好久，才慢慢坐下来。 楼道外不时传出躁急的脚步声，她看着下面好几层台阶，身体里那股不适感又要涌出来。 她连忙捂住嘴，慢慢闭了眼。 闵时英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挂了电话，扯下耳机，电脑里的画面还停留在追踪手机信号的地图上。 就在科技部停止运行后，这里一共有十五个成员拨出电话。 闵时英就用电脑锁定这些信号，将它们的来源轨道在地图上标出来，找到信号的接收点。 其他十四个成员的信号轨道都很正常，唯独肖敏那通电话，是打给国外的。 肖敏并不知道，她的手机在很早之前就被种下病毒，这种病毒能够在机主通话时，借用音波和电流的变化起伏，分析出机主说出的字音。 这是技术部的机密。 总部为了防止成员叛变，给外部通风报信，这个机密只有他和浔姐知道。 但是激发这种病毒，会导致手机数据混乱，失去很多重要内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闵时英不会去插手自己伙伴的通话隐私。 只是今天，他真的起疑心了。 科技部出事是大问题，从不中途离岗的肖敏，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人事部，出去打了一个国外长途电话。 肖敏是孤儿，没有什么亲戚，经常把人事部当成自己家，有时候加班晚了，就直接睡在那里。 而在国外办事的组织成员，跟她也没有牵扯，所以闵时英想不明白，她为何会打那通电话。 但是当他用电脑分析出字音，就什么都明白了。 “科......技部......出......事......可以......行......动......” 断断续续的音波，扫描出来的内容却足够令人震惊。 陶欣宇颤抖地关掉地图，把鼠标抓在手中，没过几秒，又是用力一摔。 无论经历再深刻，战友都是会成为过去式的。 对吗？ 此时，蓝翔医院楼下。 孙妙步伐缓慢，用外套盖住受伤的那只手，跟着管家刚要走出医院大门，突然瞥见两个眼熟的人。 “季泽泓？” 她猛地收住脚，瞳孔微缩，“还有伍筝？” 那两个人显然没注意到她，正在门口来回踌躇，她的身后又传来几声熟悉的叫唤。 “你们总算来了！” 齐晏礼拉着顾溪禾绕过她，也完美无视了她。 伍筝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声音平淡：“苏千殷现在情况是怎么样，她已经离开医院了？” 顾溪禾用力点头：“警察知道些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们，我们在这待了一晚上，都没等到学神回来。” “我们还是先回学校吧。” 季泽泓把手搭在伍筝肩上，没心没肺地笑道，“昨天那么多人请假，今天要是再不去上课，班主任会气疯的。” 齐晏礼微微一愣，视线在他俩中间来回晃悠：“你们两个......有情况啊？” “想多了。” 伍筝用胳膊肘撞了下季泽泓，后者连忙退开。 “战友而已。” 伍筝摘下眼镜，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又重新戴上，“昨天我跟他并肩作战，赶走苏千殷家门口的一群闲人后，就去他姑姑家借住了一晚，所以今天才会跟他同时过来。” 顾溪禾捕捉到重点：“你为什么不回家？” “吵架了，不想回。” 她把手放进口袋，微微抿唇。 顾溪禾没再追问，只道：“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回学校。” “喂——” 孙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齐晏礼扭过头，看见她大步走过来，满脸写着不高兴。 “出息了你们，竟然敢无视我！大家都是为了苏千殷而来的，我也算是你们的战友啊！” 孙妙跺了几下脚，才停住脚步，“我也要去学校，你们刚好坐我的车，顺便在车上哄哄我。” 她生气了必须有人哄。 季泽泓却没注意到她的脸色，掰出手指数了数：“我们一共六个人，加上你的管家是七个，如果去坐车会超载的......” “我让管家多叫一辆就是了。” 孙妙歪了一下头，管家立马领悟，转身去打电话。 “反正我们家车库有两辆迈巴赫闲着。” 她把外套抬了抬，轻飘飘地说，“不开出来也是浪费。” 季泽泓：“......” 顾溪禾：“......” 伍筝转头去看别处的风景，显然是不愿被金钱打击到。 齐晏礼笑了笑，毫无落差感：“我们家倒是也有几辆闲置的车，改天转卖给你？因为我听说，伯母好像是个车迷。” 孙妙还没接话，顾溪禾就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要炫富回去再炫！” 第388章 灯坏 re审讯室。 肖敏坐在冰冷的铁椅上，长发披散，两手拴着铁链，面前放着一张桌子也是铁做的。 她身上的工作服已经被脱下来，换成蓝色的囚服。 “为了抓住我，聂杉居然舍得毁了一台机子。” 她早已没有往日温和的模样，微微仰头，神情蔑冷，“看来组织里的资金链，比我想象得还要长啊。” 陶欣宇坐在对面，心情复杂地看着她：“为什么？” 肖敏已经被搜身过，她的身上并没有恐怖分子的纹身，这能说明两种情况，一种是她警惕性高，在加入他们之前，就把纹身洗掉了。 而另一种情况......她，是中途才叛变的。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们不也在我们那里安插了眼线吗？” 肖敏勾起唇角，胳膊在铁桌上缩了缩，发出轻闷的磨划声，“都是为了赢，只不过阵营不同，你又何必做出这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陶欣宇翻资料的手一顿，手指微微收紧，几乎要将纸页抓破：“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那样的阵营？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那群家伙干的事情我不信你不知道。” 他们炸过学校。 把孕妇抓起来做过实验。 卖过器官。 卖过毒。 一桩桩惨烈的案子，都在说明他们毫无人性。 肖敏抬起脚，用力踢了下桌子，笑得不以为然：“知道又如何？人早晚都得死，与其说他们是在犯罪，还不如说他们是在跟时间赛跑。” 咯吱—— 陶欣宇猛地起身，抱着资料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砰！ 门又被关上，审讯室里一片安寂。 肖敏知道陶欣宇是气过头了，嗤笑一声，低头看着垂到脚边的铁链，眉头微微蹙起。 等她的同伴把她救出这里，她一定会找个机会，用铁链勒死今天抓捕她的人。 她的想法刚升起来，门外突然发出拧动门把的声音。 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往后靠了靠，满脸不为所动。 只不过奇怪的是，门把拧了几声后，并没有打开门，外面再次陷入不明的安静。 肖敏抿了下唇，直接叫道：“遮遮掩掩干什么呢，要进来就进来，反正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门外没有响应。 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也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瞬间就没了兴致，直起身继续想事情。 就在这时，铁链突然拖过地面，发出清亮的声响。 她疑惑地垂眸，却什么也没看见。 啪嗒。 头顶的灯光闪了一下，弱白的光线开始抽搐，审讯室里忽明忽暗，弄得她有些头疼。 “喂，有没有人啊？” “你们的灯坏了！” 肖敏锤了下铁桌，铁链紧紧拴着她的手腕，因为她力度过猛，手腕被勒出了些许红痕。 刺啦—— 电流声从天花板传来，像是为了给她回应，灯泡瞬间暗掉，整个审讯室陷入黑暗，只有门下面的细缝能见到光。 “有毛病啊！” 肖敏没忍住骂道，“要审人，也得找个设备好点的地......” 她突然止住了声，似乎是想起什么，眼珠子瞄向下面那道门缝。 刚刚拧门把的声音响起时，她好像没有看见谁的脚...... 肖敏没敢再往下想，只当是自己多虑了，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会时，脚边的铁链再次拖过地面。 她深吸一口气，刚想安慰自己应该是遇到老鼠了，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 “啊！” 肖敏失声尖叫，脚踝上那股冰冷的触感瞬间又消失了。 “是谁！到底是谁！” 她扯着嗓子，似乎想用声音壮胆，“我知道了！你们就是想用这种方式逼我招供！我告诉你们......” 刺啦—— 熟悉的电流声再次响起，审讯室终于恢复光明。 她身形一颤，脸色霎时变白，死死盯着对面那堵墙。 头...... 都是头...... 好几个头颅贴着墙壁，慢慢滑下来，墙面被拖出一道道歪折的血痕，血水滴进头颅的枯发里，粘稠又恶心。 肖敏张着嘴，僵硬地抬起头，看见天花板上多了一个血洞。 不...... 那不是洞...... 她瞳孔收紧，浑身的感知都麻木了。 那......那是人的嘴...... 正张着要吃掉她的脑袋...... “啊——” 审讯室里传出凄厉的惨叫声，陶欣宇刚提着午饭走过来，就听到肖敏的声音，赶紧跑过去推开门。 砰！ “肖敏你......” 陶欣宇突然停在门口，手里的饭盒掉在脚边。 肖敏瘫在铁桌上，嘴巴张着，已经没了生息。 －－－－－－题外话－－－－－－ 在座的小可爱们，还记得这曾经是本灵异书吗...... 晚安。 第389章 警示 “尸体面部僵硬，瞳孔散大，口唇发绀，初步推测......” 法医蹲下去抓起肖敏的手，把手指掰开，近距离端详着，“是被吓死的。” “被吓死的？” 闵时英难以置信，找旁边的侦查人员要了副手套，边走过来边撕开包装，熟练地戴上。 法医点点头，把肖敏的手放回原位：“我查看过肖敏的资料，她以前的病历上并未提及自己的心脏有何病变，所以我觉得突然心梗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有什么外界因素导致她血压升高，心肌代谢的耗氧量急剧增加，超速的血液循环开始冲击心脏......” “停！” 闵时英出声制止，抬脚跨过地上的铁链，“我知道你是专业的，但我更想知道是什么外界因素，会让她在审讯室里被吓死。” “详细的死因还需要等我进行解剖，才能得知。” 法医把写好的笔记本对准他的胸口，随手一扔，“我只负责内部因素，外界因素应该由你们自己来调查。” 闵时英及时托住笔记本，没让它下滑。 “行。” 他低头翻开笔记本，“大老远跑来一趟，辛苦你了，我们这里好像有四年没请你过来了。” 法医脱下手套，揉了揉头发：“谈不上辛苦，如果你们没请我，警察局也会找我过去协助调查，四年前我来你们这的时候，也是审讯室死了人，你们这地是不是风水不好？” 闵时英不禁抬眸：“法医也信邪？” “你难道忘了四年前，你们审讯室是怎么死人的吗？” 法医不答反问，转身拿起工具包，走到门边，“当时的死者跟今天的肖敏有一样的状况，都是惊吓过度而死，只不过监控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而那名死者本就患有心脏病，最后总部把他的死因归结为审讯室压迫感太强，再加上他心中有鬼，承受不住打击崩溃了。” 闵时英合上笔记本，微微拧眉：“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四年前的那名死者是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专挑幼女和妇人下手，所以闵时英没有为他的死感到可惜，只觉得便宜了他。 现在想想，那名死者确实也是被吓死的，在审讯室这种严格密控的环境里，莫名其妙地受到了惊吓。 法医话尽于此，背起工具包走出了审讯室。 “欣宇，你在这里看着。” 闵时英走到桌子旁边，推了一下有些魂不守舍的陶欣宇，把笔记本递给她，“我要回技术部。” 陶欣宇愣了片刻，才抬起头，慢慢接过笔记本。 “我知道，你跟肖敏是同时期进来这里的，关系也比旁人亲近许多，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闵时英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是肖敏自己的选择，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只能作为一个警示。” 说罢，他绕开了她。 侦查人员把肖敏的尸体装进袋子里，合力抬出审讯室。 经过陶欣宇的时候，她猛地别过头，不愿多看。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笔记本上，染湿了白色的封面。 她伸手捂住眼睛，脑海里全是以前跟肖敏相处的点点滴滴。 嘈杂的食堂里。 “初次见面，我叫肖敏。” 女人穿着黑白格子衬衫，扎着高马尾，把餐盘放在她对面，“我可以坐这里吗？” 拥挤的电梯里。 女人用手护住她的脑袋，没让挤过来的人碰到她。 “我听说你被分到了技术部。” 女人笑容恬静，帮她把肩上脱落的皮包提了提，“我是人事部的，两个部门离得很近，以后我喝奶茶也给你捎一杯吧。” 空旷的操场上。 女人坐到她旁边，递给她一瓶矿泉水，顺便摘下一只耳机，偏头帮她戴上。 “我没有家人，也没啥朋友。” 微风拂过，繁星点点。 女人轻轻抬头，双手撑在身后，声音温柔又坚定。 “以后并肩作战的日子里，就请多多指教了啊，陶欣宇。” ...... 陶欣宇把脸埋在掌心里，使劲哭了起来。 她确实很生气，很不敢置信。 可她从没想过不理她。 也没想过她会就这样死去。 “骗子......” 陶欣宇没有看见的是，就在审讯室的天花板上，正挤着好几个头颅，都在死死盯着肖敏之前坐的位置。 第390章 那我过去支援 “闵哥，监控没有异常。” 技术部里，有人已经把审讯室的监控调出来，仔仔细细看了几遍，都没有发现问题。 虽然中途灯泡出现过问题，但审讯室安装的是红外监控摄像头，没有灯光并不影响画面的清晰。 他们能看到在黑暗中，肖敏除了发怒挣扎，其他地方都安然无恙的。 唯一不对劲的，就是灯光恢复后，她突然抬头尖叫的模样，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天花板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闵时英拉出一张椅子，迅速坐下，用手拖着鼠标，把肖敏尖叫的画面放大，重复播放了几遍，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难道真是撞邪了？” 他靠着椅背，摁了摁眉心。 站在他身后的人端来一杯水，轻轻放在键盘旁边：“闵哥，浔姐刚刚打来电话了，说让我们准备好跟恐怖分子的下一轮对抗，肖敏的事情就先放一旁。” 闵时英拿起杯子，神情凝重地抿了一口：“科技部那边怎么样了？” “聂姐已经给出解释，得知科技部能够正常运行，大家都信心十足。” 那人笑了笑，很快又恢复平静，“不过闵哥，万一内奸不止一个呢？我们不怕消息又被泄露出去吗？” “有肖敏的前车之鉴，我想就算还有叛徒，也应该聪明点，不该这种节骨眼上搞事情。” 闵时英放下杯子，把监控退出来，“你去打电话给北瞿市的公安，问问他们想好怎么应对网上的风波了吗？” 那人“啊”了一声，俯下身，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原来闵哥你不知道。” 闵时英不喜欢这种置身事外的感觉，直接把椅子转过来，盯着他看：“不知道什么？” 他面色一窘，连忙直起身：“就......北瞿市公安已经在网上表态的事情......” 闵时英挥手让他离开，自己则是掏出手机，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微博，看见了那条点赞量几百万的动态。 北瞿市公安v@月下吃瓜：好。 就...... 就这？ 闵时英一头雾水，什么内容都没有说清楚，就给恐怖分子发了个好？ 他滑动屏幕，刚要去看评论，却突然闪退出来。 等他重新打开微博，又经历了一次闪退。 闵时英：“......” 大概是微博瘫痪了。 他没辙，只能打电话给浔蔷。 “喂？浔姐，你有没有看微博，真不知道警方是怎么回事，发那样的动态，也不怕......” 闵时英还没说完，浔蔷就给他扔了一枚重磅炸弹。 “哦，我让他们发的。” 她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吵杂声很强，“我已经开始实施计划了，医院正在增加人手，恐怖分子什么时候会过来我不知道，但我有预感，今晚会是个不眠之夜。” 闵时英懵懵地听她讲完，才反应过来：“不是浔姐，我听说医院还有几个疑似恐怖分子的嫌疑人，你不把他们转移，计划怎么进行？” “蓝翔医院有个地下室。” 浔蔷淡淡地说，“虽然遭受轰炸后，地下室有明显崩坏的现象，不过这两天我已经派人加快处理，现在地下室刚好装得下那几个嫌疑人，我不会把他们转移出去，但是也会保护好他们。” 闵时英沉默了几秒，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把电脑关掉。 “浔姐，你是认真的吧？” “废话。” “好，那我过去支援你们。” 闵时英把椅子踢进桌子底下，拉开旁边的抽屉，掏出一把手枪。 “最近都在搞电脑，已经很久没有出场过了，不说我都快忘了自己拿过特训营的格斗冠军......” 他打开弹匣，检查了一下子弹的数量，然后又往口袋里塞了包子弹，俊秀的眉目尽显沉稳。 刚才那人就站在技术部的门口，给他敬了个礼。 “闵哥，平安归来！” 第391章 善变 下午，蓝翔医院有好几辆警车开出大门。 没过多久，又陆陆续续返了回来。 接诊室里已经没病人了，付良澄用手搁着后脑勺，往椅背上靠了靠，旁边的座位上还放着一叠资料。 李瑞走进接诊室，见门开着，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付良澄稍稍侧身，把资料收起来：“请进。” “付队，局里有人打电话来找你......” 李瑞把手机递过去，顺便接过他手里的资料。 付良澄直接按了免提：“喂？” “付队，苏千殷在我们这里。” 手机那头传来低沉急迫的声音，“她刚刚非要进我们档案室，我们不知道怎么劝她，她身上还有伤，脾气又倔，我们拿她没办法......” 付良澄叹了口气，关掉免提，把手机拿到耳边：“把电话给她，我跟她说。” 那人没再吭声，片刻后，苏千殷不冷不淡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给我个安心在这里等你的理由。” 她在那边喝着水，隐约可以听见吞咽的水声。 付良澄喉结滚了下，感觉自己也有些口渴，于是抬眼看向李瑞，指了指桌上的空杯子。 李瑞立马点头，拿着杯子离开了接诊室，刚好给他腾出私人空间。 “我知道档案室只是个借口，你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付良澄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忙碌的警员，微微眯眼，“不是说让你在外面好好待着吗？怎么又掺和进来？说吧，这次到底想干什么。” 苏千殷放下水杯，淡然道：“我想加入营救付恩柒的计划，到时候你顾着医院，肯定是会派局里的警察过去营救，而我想让他们带上我。” 付良澄用力扯过窗帘，遮住窗口，脸上多了一片阴影，长睫低垂，眼眸深邃严峻，让人看不透情绪。 “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会把警局闹个底朝天？” 他太熟悉苏千殷了。 她聪明胆大，想要做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就像付恩柒上一次失踪，她会利用这条消息逼他给出苏矜的档案，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不择手段。 如果这次不顺着她来，指不定她又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也许是对他的反问感到不满，小姑娘沉默了一会，才闷闷地说：“男人真是善变。” 站在旁边等着拿回手机的男警察，听到这句话，面上有些尴尬，用手抵住唇咳了一声，把视线转到别处。 付良澄愣了愣，语气莫名：“此话怎讲？” “你昨天才刚跟我说，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今天就学会怼我了，真令人伤心。” 苏千殷这么说着，却看不出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她伸手拉了下那个男警察的衣角，见他转过头，把手机拿到面前，戳了戳屏幕，声音坚定得像告状一样。 “你们队长说话不算话。” 男警察：“......” 虽然但是，这小姑娘娇凶娇凶的样子，感觉好可爱啊。 那头的付良澄也没忍住笑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苏千殷对自己冷着脸，自己都能温柔以待。 小姑娘发起脾气来，根本没有一点震慑力。 －－－－－－题外话－－－－－－ 晚上好，我看见有小可爱给付良澄和苏千殷取了cp名，叫成瘾 成瘾cp...... 还挺好听的 第392章 文字游戏 苏千殷听着电话里轻沉的笑声，微微蹙眉：“别笑了，赶紧说我能不能加入营救。” “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啊。” 付良澄很无辜，“不然警察局里搞那么大阵势去营救我姐，为什么要带上你一个小姑娘？” 苏千殷抿了抿唇，看向正在憋笑的男警察，沉声道：“你是2g网吗？” 男警察张嘴刚想回答，却见她迅速移开目光，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在问自己。 “我不是，但你好像忘了件事。” 付良澄用手捋了几下窗帘，转身回到座位上，“我的手机在你手上，就算我网速够快，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行，我了解了。” 苏千殷轻叹一声，身子微微前倾，把杯子推过去，“你用你现在这只手机，去看一下微博吧，就在几分钟前月下吃瓜又发了个动态，只不过他这次没有艾特你们警方的账号，你们不能及时知道情有可原。” 见杯子被推到桌角，男警察看出了她的意思，俯身拿起旁边的水壶，迅速给杯子满上水。 而那头的李瑞也正好端着水杯，走进接诊室。 付良澄已经把手机拿到眼前，点开了李瑞的微博。 搜索只需要几秒，他就看到了那条动态。 月下吃瓜：我的同伴会去医院接沈斯泽的，而这名女警察由我看管，地址需要你们自己找到，顺便我还有个要求，把那个朝沈斯泽开枪的女孩带过来，到时候我只让她一个人进我家门。 【图片】 付良澄还没点开图片，怒火就已经涌了上来，手背慢慢收紧，逐渐暴起青筋。 他咬了下唇，眼神冷厉，像是要杀人。 李瑞走到他面前，不敢怠慢，把水杯给他递过去。 他接过杯子时，胳膊没忍住抖了抖，些许水珠溅出杯口。 “月下吃瓜这是要单独跟你见面，然后多收一个人质？” “不一定。” 相比于低气压的付良澄，苏千殷就显得冷静许多，“他可能真的只是想让我进去做客，而且他发的那张图片，一看就是为我准备的。” 付良澄喝了一口水，就把杯子重新交到李瑞手中，低头点开那张图片。 图片里只有两段话。 一个小物体，被安放在水平桌面的边沿，受到冲击后，从桌角滑落，请同学们探讨一下。 如果桌子的宽度为1m，掉落前物体的运动时间为2s，那么这个小物体有轮子吗？ 付良澄看清内容后，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他这是......想考你物理？” 苏千殷的名字在网上挂了许久，早有人扒出她是泫英高中的学神，去年还代表学校参加过全国物理竞赛。 月下吃瓜发动态要求她出面，又出了这样的题目，付良澄不得不怀疑，他就是想跟苏千殷来一场学术对决。 怎料，苏千殷忽然笑出了声。 “确实，平常人看到，可能就真的以为他是为了考我物理，但是这道题明显不严谨，他说这个物体是从桌角滑落的，那么请问是哪一侧的桌角？还有就是他只说明了桌子的宽度，并没有考虑到桌角突出的部分。” 她顿了下，没有再多加解释，“与其说他是为了考我物理，倒不如说是在跟我玩文字游戏。” 付良澄把那张图片放大，长睫微动：“文字游戏......难道说，你已经看出了什么？” “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 苏千殷故意拉长尾音。 一股不安的熟悉感，瞬间漫上付良澄的心头。 “让我加入营救，我就告诉你。” 第393章 千殷解密 又来了。 付良澄摸了下额头，这小姑娘威胁人的语气跟上次一模一样。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前提是你得给出正确的地址。” 他只能妥协，毕竟上次解密也是多亏了苏千殷，那些恐怖分子的思路他跟不上，只有她可以。 苏千殷已经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面不改色地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才道：“备好纸笔。” 付良澄立刻让李瑞这个工具人去找纸笔。 “我的思路也只是猜想，地址正不正确，还得靠你们亲自去验证，这道题只是拿物理当障眼法，实际跟物理没关系。” 她听见手机那头传出铺纸的声音，便继续道，“我之所以说它是文字游戏，是因为我从题目的文字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规律，而且涉及到英文。” 李瑞在付良澄身边坐下，听着苏千殷的解说，没忍住抢答：“是要把这两段话翻译成英文吗？” “没必要。” 苏千殷把手机放到膝盖上，开了免提，“每个人翻译的结果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出入，影响解题，恐怖分子不会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他们疯狂归疯狂，但智商确实是高，不然光凭一堆没有思想的武器，也不可能在国内嚣张这么久。 付良澄快速拧开笔盖：“规律在哪？” “因为这些文字是分成两段的，所以我不觉得是偶然，反而更像一种提示，在告诉我们两段文字得分开来找规律，那就先来看第一段。” 她轻轻摇着杯子，声音不急不缓，“按照我说的方法把它们挑出来，第一句话第一个字，第二句话第二个字......以此类推。” 付良澄照做了。 很快，白纸上多了五个字。 一、安、冲、滑、探 “这五个字跟英文有什么关系吗？” 李瑞积极地思考，“是表示五个单词，还是跟它们的拼音有关？” “bingo，就是跟拼音有关系。” 苏千殷做出握笔的手势，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示意旁边的男警察也给她带个纸笔。 “准确来说，是跟拼音的首字母有关系。” “我明白了。” 付良澄埋下头，“我现在就把首字母挑出来。” 白纸上又多了一行字母。 y、a、c、h、t 停笔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眉眼微敛：“嗯？” 苏千殷笑道：“是不是很熟悉？” “确实，初中英语单词。” 付良澄用手撑着下巴，目光扫过这行字母，“yacht，我记得意思好像是快艇......” 她接过他的话：“还有游艇。”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等等。” 付良澄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拍了下李瑞的肩膀，“赶紧去查一下北瞿市的地图。” 李瑞刚站起来，苏千殷就在那头淡淡地说：“没这个必要，北瞿市的地图我已经背下来了，这座城市只有一片海，意味着能用游艇的地方只有一个。” “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李瑞挠了挠头，重新坐下，“两天前有人向我们警方反映，北瞿市的白旭海发生了爆炸，只是没有危机到周围的居民，也没有人来得及录像，地面上更是半点痕迹都没有，所以最后到底有没有爆炸，怎么爆炸的，我们根本查不到，可是报案人却有好几个......” 付良澄侧过头，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我好像知道是怎么爆炸的。” 苏千殷眨了下眼：“我好像也知道。” 可能也许大概......是因为孙妙吧。 不过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李瑞。” 付良澄用笔戳了下他的身体，“你借其他人的手机去打个电话，问一下海警，如果从北瞿市乘坐游艇，能够到达白旭海的哪里？” 第394章 千殷继续解密 李瑞离开后，付良澄把那张图片往上拖了拖。 “那第二段有什么规律呢？” 他面色微沉，手里把玩着笔盖，“我刚刚试过了，这两段的规律确实是分开的，第二段如果用这一种方法，得到的答案就是rlz，跟单词没关系。” 那头的男警察已经带着纸笔过来，苏千殷把杯子放旁边，抬手接过纸笔，温柔地说了声。 “谢谢。” 她把手机拿到桌上，将手腕戴着的发绳脱下来，伸到后面盘起头发，“第二段我也还没有头绪，可能要等到你的同事回来，告诉我们白旭海有什么地方，我才有思路。” 付良澄思索片刻，拿着笔盖敲了敲额头：“如果说，出这道题目的人习惯用字母的话，会不会第二段也离不开字母？你看这个1m，还有2s，是不是解密的关键？” 苏千殷将几根碎发撩到耳后，低头把纸铺到桌上，拧开笔盖，刚落下笔，却发现断水了，只好拿起来甩了甩。 “1m......2s......” 她单手托着脑袋，边甩边发挥想象力，“1m......m......s......” 啪嗒。 笔忽然被她从手里甩出去。 付良澄察觉不对：“你想到什么了吗？” “m......s......” 苏千殷喃喃重复着，“ms......摩斯......摩斯。” 付良澄愣了下，随即回神：“摩斯密码？！” “有可能。” 苏千殷把笔拿回来，在纸上写了两行东西。 与此同时，李瑞拿着手机跑回接诊室，身后还气喘吁吁地跟了一个人，那是手机真正的主人。 “跑......跑什么跑！” 那人扶着门框，体力明显比不过高壮的李瑞，“我怀疑你就是想趁机拿走我的手......” 他还没说完，李瑞已经走到付良澄面前：“付队，海警说白旭海上只有两座岛，坐游艇就能够到达，图片他发在这只手机里，你看一下。” 付良澄接过手机，把图片放大。 这很明显是在船上拍的，阳光很强烈，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只能看见远处有两座模糊的海岛。 “稍等。” 付良澄这话是对那人说的。 他拿起正在跟苏千殷通话的手机，退出当前界面，点开相机，把这张图片拍了起来。 “图片我发你手机上，你看看跟摩斯密码有没有关系。” “好。” 那头的苏千殷说着，已经点开了图片。 付良澄把那人的手机还给李瑞，便重新铺了一张纸，开始默写摩斯密码的数字对照表。 苏千殷听着他流畅的笔声，眉头微拧：“不用全都写出来，我觉得重点就在1和2上面。” “行，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 付良澄收起笔，“1在摩斯密码中，就是由一个短信号和四个长信号组成的，而2则是由两个短信号和三个长信号组成......”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愣。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 苏千殷把纸拿起来，上面多出的两行东西，正是数字1和2对照出的摩斯密码。 1.---- 2..--- .表示短信号，-表示长信号。 李瑞走到门边扶住那人，把手机还给他，然后一脸困惑地转过身。 那样是哪样？ 他怎么没听懂呢？ 第395章 备战 “规律就在摩斯密码里，因为摩斯密码本身就是有规律的。” 苏千殷靠着椅背，用手指弹了下纸面，“1和2之间的区别，就是一个短信号取代了一个长信号，如果继续写下去，就会发现2跟3的区别，其实也是短信号取代了长信号。” 付良澄进入手机相册，点开刚刚那张海上图片：“但是这样的规律怎么告诉我们，该去哪座岛？” “从左到右。” 苏千殷把纸丢回桌上，若有所思，“数字在摩斯密码表上的变化，都是从左到右的，就跟我们写字的顺序一样，我想这也是那家伙给我们数字的原因，因为如果换做是英文字母，在摩斯密码表上不会有这样的规律。” 付良澄盯着图片，发现这两座岛虽然隔着距离，但是左右的位置几乎在同一水平线上。 “你的意思是......” 他放下手机，眼眸深了深，“这张图如果按照这个顺序，从左到右来看的话，就是要去右边那座岛？” 苏千殷直起身，手臂往旁边一挪，不慎碰了下杯子，些许水滴溅出杯口，她却没有去管。 “不错。” 她唇角微勾，双手交握托起下巴，“而且这两座岛面积不一样，右边那座更宽大，明显适合做战场。” 那头沉默了几秒，付良澄忽然道：“吃午饭了吗？” 他嗓音清冽，像在审问。 苏千殷愣了下，旁边的男警察已经替她回答了：“付队你放心，我们局里今天特意点了西红柿炒鸡蛋面，是这小姑娘喜欢吃的。” “那就好。” 付良澄面色稍缓，把笔盖盖回去，“你让局里派一队人跟海警合作，出发白旭海，反恐那边也会派人过去，你们顺便把苏千殷带上，记得先让她吃完晚饭再走。” 男警察斩钉截铁地说：“好，保证完成任务！” 苏千殷：“......” 她确实有个不按时吃饭的坏习惯，以前姐姐还在的时候，家里的经济只能勉强供她上学，她为了给姐姐减少负担，早饭基本都没吃，就直接背着书包去学校了。 这个习惯持续到现在，她只要一忙起来，或者遇到比较困难的题目，就会忘记吃饭的事情。 比较严重的一次，是她满头大汗地倒在床上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但是那时候已经半夜三更了。 苏千殷叹了口气，拿起杯子，把剩下的水全都喝完。 她不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是习惯了把某些事情，看得比自己重要。 因为她没有生活的目标，才会拼尽全力去对待每件事情。 自从姐姐离开，她就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除了给姐姐报仇，帮一些鬼解决生前无法完成的事情，她根本没有自己生活的目标。 苏千殷不禁想起，那天孙妙声嘶力竭地质问她。 “凭什么......凭什么每次都是你苏千殷来保护别人！” 她没有告诉孙妙。 那不仅仅是保护。 那是能让她活下去的方法。 她需要保护别人，需要奋不顾身，才能找到希望和寄托，不会让自己被仇怨摧毁。 她其实......也一直活在地狱里。 “水完了。” 男警察拍了下她的肩膀，笑容温憨，“需要我再帮你倒一杯吗？” 苏千殷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她拿起手机，才发现付良澄已经挂了电话。 警局楼下的空地开始整队，集齐的都是水性比较好的特警，武器和救援物品装了好几箱。 付良澄也在微博上回复了月下吃瓜。 北瞿市公安v@月下吃瓜：我们不会伤害沈斯泽，也请你不要伤害人质，你的地址已经被找到，视频里的女孩也会跟我们一同前去。 月下吃瓜那边没再回复。 不过在付良澄看来，他也没有回复的必要性，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接下来就是准备好打一仗。 付良澄没有继续待在蓝翔医院，而是开车回了趟家。 黄昏的时候，re组织那边派了好几辆车过来，上面载着许多反恐精英，都是要跟他们一起前往海岛的。 “那座岛叫昔酩岛，以前岛里有很多酿酒的好药材，可自从被一个异国的黑帮占领，岛上那块地就遭受了很严重的破坏，虽然黑帮已经被缉拿，但是那些药材也无望出现在岛里了。” 海警在电话里给付良澄普及知识，“我去年还去岛上看过，那里没什么好看的风景，不过有一个废弃的工厂，你姐姐可能就被关在里面。” 付良澄刚洗完澡，正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腰间围了一块浴巾，门底的缝隙漏进些许光亮，映出他修长俊拔的影子。 他把湿软的头发撩起来，手臂上的骨骼俊实而匀称，水滴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又野又性感。 旁边的柜子没关好，玻璃门照进他的侧身。 他微微侧头，眸色懒淡，用胳膊堵住玻璃门，把柜子彻底关上。 啪嗒！ “我明白了，就先这样，有需要支援会通知你们。” 付良澄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他扯开浴巾丢到脚边，拿起挂在椅背上的防弹衣，快速套上，接着再穿上警服，对着玻璃柜系好纽扣，然后拿手机打开同事群。 群名是“文明和谐一家人”。 付良澄@全体成员：可以出发了，你们先去岸边集合，我十分钟后到。 李瑞：收到。 许佳羽：收到。 洛鄞：付队，苏千殷刚刚跟我们一起吃了火锅，你可以放心了。 ...... 警局收到消息后，大批人马立刻出发。 苏千殷把手机放进口袋，单手撑着沙发站起来。 考虑到她的腿伤，洛鄞走过来要扶她，却被她拒绝了。 早上在奶茶店的经历，让她觉得自己能撑着走一段路，至少到时候跟月下吃瓜会面，她不想推着轮椅进去。 苏千殷微微抿唇，一瘸一拐地走出休息室，抓着冰冷的楼梯把手，慢慢下了楼。 洛鄞就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纤直的背影，竟有些心疼和佩服。 他们走出大门后，洛鄞率先跑过去，拉开一辆警车的门，侧身等着苏千殷坐上去。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 “殷姐！” 第396章 我杀了人 病房里。 沈斯泽靠在床头，轻轻按住胸口受伤的位置，凌乱的碎发半掩着脸，一只眼睛还包着纱布。 门边坐着一个持枪的特警，他微微偏头，语气生硬：“等会晚饭会送上来，别给我不吃。” 之前那个女鬼擅自弄掉了沈斯泽的呼吸机，导致他又被抢救一次。 但也是因为这样，阴差阳错，抢救过来的沈斯泽恢复了身体的知觉，现在已经能够正常行动。 他把被子拉到胸前，遮住那道伤。 “我知道你很想弄死我......” 沈斯泽慢慢抬头，看向门边已经警惕地站起来的特警，嗤了声，“可是因为你的身份，你的责任，你不能让我死去，还得坐在这里不情不愿地看着我，真是累啊。” 特警站得笔挺，面色淡漠又坚定：“法律自会审判你，而我只负责把你上交给法律。” 沈斯泽看了他几眼，垂下头：“没意思......” “我知道沈先生能够玩弄人心理，但是意志这种东西没那么脆弱，当一个人的身后有真正想要保护的东西时，即使心智残缺不全，也能够义无反顾地坚持到底。” 特警看着他，眼眸乌亮深邃，像是吞了漫天的星辉。 那是沈斯泽永远无法理解的眼神。 坚韧，热烈。 汇集着万千决心。 “不过我跟你说这些也没用。” 特警淡定地侧身，重新坐下，“踩着许多条人命的坏家伙，永远无法理解拼命的人。” 沈斯泽抓了抓被子，忽然道：“苏千殷呢？” 特警眉头微蹙。 “就那个朝我开枪的女孩。” 沈斯泽又道，“她人呢？” 特警把枪往上揣了揣，面无表情地说：“死心吧，在你被审判之前，是不会有机会跟她见面的。” 沈斯泽别过头，看着窗外黑蒙蒙的天空，声音低沉：“我的同伴不会放过她的，我被你们抓捕归案这件事，对于我的同伴而言就是莫大的侮辱，他们会想尽办法杀了她。” 苍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血迹渗出那只眼睛的纱布，隔着距离看过去，模糊而凄红，竟有几分不真实。 “我们会保护好她的。” 特警一字一顿，像是为了气他，吐字清晰有力，“保护每一个人，是我们的职责。” “哈哈......” 不知是想到什么，沈斯泽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 笑声尖锐又古怪。 特警皱着眉，却任由他笑。 半晌后，沈斯泽终于笑够了，他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刚想开口说话，嗓子一阵发干，又咳嗽了起来。 特警定定看着他，眼里不带丝毫情绪：“要喝水吗？” “我杀了人......” 他捂住脖子，边咳边说，神情有些癫狂，“我杀的人里面......有个老人......他站在饮水机面前......给自己孙女装水......我当着他孙女的面......杀了他......” 特警见他情况不对，高声喊道：“沈斯泽！” 沈斯泽像是没听见，低头用手撕扯着被子，模样疯狂，声嘶力竭地笑道：“我杀了人！我杀了好多好多的人！哈哈哈哈......” 特警赶紧起身，拧开门把，刚想让守在门口的同伴去叫医生，沈斯泽忽然掀开被子下了床。 “你干什么！” 特警蓦然回头，举起枪，“给我回到床上坐好！” 沈斯泽动作却极快，下了床，直接跑向窗户那边。 特警几乎是同一时间冲过去，就连门口的同伴也跑进来，跟着他一起把沈斯泽拉回来，狠狠按回床上。 几番撕扯和踢打后。 沈斯泽哭了。 他一边哭，一边笑，泪水瞬间湿了单薄的床垫。 “她说的......她说我可以相信她的......她说过的......” 沈斯泽抓着特警的衣角，眼眸氲红，像是淬了血，竟诡异地有些可怜，“她明明说过的......她让我相信她......是她说的......” 没人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特警眉眸生寒，按住他不停挣扎的手臂，抬头示意同伴拿出手铐，刚要给他拷上去，窗外突然响起一道刺急的声音。 砰！ 是枪声。 那个组织的人来了。 第397章 去吧 天很黑，海风很冷，空气中夹杂着腥凉的味道。 付良澄到达昔酩岛后，刚下船，就看见提前到达的薄西瑜正蹲在地上检查枪械，旁边围着好几个反恐精英。 听到脚步声，他稍稍抬眸：“又见面了。” 付良澄有些诧异，跺了跺鞋底沾到的泥土，走到他跟前：“你不应该是负责医院那边的吗？” “我一个朋友水性没我好，我就替他来了。” 薄西瑜抱着枪站起来，围在他旁边的人都默契地散开。 “工厂就在不远处。” 他收回视线，没再看付良澄，“带好你的同伴，我们要出发了，到时候我这边的人打头阵，你们负责垫后。” 这话并不是轻视，警察跟反恐精英的武器装备本就是没法比的。 付良澄微微颔首，按了下对讲机，淡然道：“所有人到我后面排好队，准备进攻。” 警员们陆陆续续下了船，有的负责提设备箱，有的则是在摆弄对讲机。 最后一个下船的是位小姑娘，她身形娇瘦，穿着黑色的露肩短裙，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 她走得很慢，手里攥着一张糖纸，腿上的纱布隐隐有血渗出。 付良澄停下脚步，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跟着大部队前进。 岛上很黑，走在最前排的人打开手电筒，身后也有几个警员高举着灯。 小姑娘走在最后，抬了下帽檐，刚好看见前面一个提着设备箱的警员停在树边，喘了几口气。 她把糖纸丢掉，走到他身边，伸手抓起箱子另一头的提手，帮他分去一半力。 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到达工厂外面。 这座工厂外观破败，却有一个全新的电子门，门缝合得严实，外面除了一块剔白的门板，连个密码锁都没有。 他们没办法硬闯，只能等里面的人打开。 薄西瑜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发现门顶部的墙上有个小洞，仔细看里面还有微弱的红光。 如果他没猜错，这应该是个监控。 “月下吃瓜——” 许佳羽直接举了个大喇叭，强压着怒气，冲里面喊道，“月下吃瓜听得见吗？我们到了！” 很快，门里面传出一道声音。 “我说过。” 说话的人明显戴着变声器，声线粗重，听不出男女，“我只让一个人进我家门。” 许佳羽心下了然。 “好！” 她放下喇叭，拍拍旁边警员的肩膀，示意大家都让出一条路。 小姑娘松开箱子的提手，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苏千殷。” 她低着头，嗓音温细，抬手敲了敲门。 刺啦—— 电子门瞬间移开。 她微微侧头，看向离她最近的薄西瑜。 “去吧。” 薄西瑜递给她一条发绳。 她沉默地接过，把发绳戴在手腕上。 晚风袭来，脚边的野草轻轻摇曳。 小姑娘把帽子往下拉了拉，慢慢走进工厂里。 就在她跨过门槛后，身后立刻传来关门的声响。 啪！ 她没有回头，在一片黑暗里摸索着方向。 工厂外面，风越刮越大。 洛鄞左看右看，见大家都面无表情的，只好凑到付良澄背后，低声问道：“付队......你真的放心让她一个人进去？” “嗯。” 付良澄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微勾。 “她自会有办法。” 第398章 让我见见人质 工厂里的空气很冰，很压抑。 苏千殷谨慎地走了一会，周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她并不惊讶自己在黑暗中没有碰壁什么的，毕竟这里不是宾馆，没有那么多拐角和隔间。 她现在只是怀疑，月下吃瓜很有可能正戴着夜视眼镜，在工厂的某一处偷偷观察她。 所以她到底是进来干嘛的？ 她都停着不走了，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如果月下吃瓜趁现在给她来一枪，还是在地上放几颗钉子什么的，她也不会这么无语。 至少能够证明，对方是个值得认真对待的敌人。 “月下吃瓜。” 苏千殷冷冷地开口，“别告诉我你把人质绑在这里，是不需要开灯的，你发在微博上的图片很明显是在光线充足的环境下。” 话音刚落，旁边突然传出一声女性的呜咽，像是确认了她的身份，在给她回应。 苏千殷刚想循着声音走过去，前方猛地出现光亮。 她定睛一看，是台电脑。 “来玩个游戏吧。” 粗重的声音又在工厂的某个角落响起，“我的同伴刚刚才到达医院，他们去接沈斯泽需要一点时间，为了保证交易的公平，我们这边也得拖点时间。” 苏千殷低下头，宽大的帽檐遮着她的脸，让人看不清情绪。 “先让我见见人质。” 她舔了下唇，用强硬的口吻说道，“别想用交易公平的理由来拒绝我，医院那边怎么对待沈斯泽的你应该清楚，我们并没有为难他，而从你的图片上来看，能看出那个警察在你手里受尽了折磨，这本就是不平等的交易，既然你追求公平，就让我见见人质，至少我得确认她的安全。” 月下吃瓜沉默了一会，工厂里忽然响起物品掉落的声音。 紧接着，回答她的不再是变声器，而是一道清亮的声音。 “行，给你一分钟。” 听这声音是个男的，跟她年龄差距应该不大。 啪嗒。 工厂瞬间亮起灯，刺白的光线从天花板涌向她。 因为待在黑暗里有段时间，她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只能捏着帽檐往下压。 “一，二，三......” 对面响起数数的声音。 苏千殷：“......” 她有时候觉得，科技真的很伟大，至少拿出手机计个时，也好过听这种念经似的声音。 苏千殷转过身，走向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很快就看见了被绑在铁箱前的付恩柒。 其实她不仅仅是为了查看付恩柒的安危，还是为了确认工厂里除了月下吃瓜，并没有其他组织成员。 而事实证明，现在工厂里确实只有他们三个人。 真不知道该夸月下吃瓜勇气可嘉，还是盲目自信。 她就算是一个小姑娘，也好歹是警方那边的人，月下吃瓜就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吗？ “十七，十八......” 声音还在继续。 苏千殷没去看月下吃瓜长什么样，而是先蹲下来，轻轻抱住付恩柒，眼里划过不明的情绪。 这种时候抒情就怪了，她只是想从付恩柒身上获取信息。 付恩柒看向她的脸，眼里有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又恢复原样，任凭她抱着，只是呼吸声开始变得时轻时重。 小姑娘眉头微皱，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付恩柒在传递摩斯密码。 呼吸声比较重的时候，就是长信号，比较轻的时候，则是短信号。 真厉害...... 但如果不是她有幸背过摩斯密码，这个信息注定要获取失败。 可惜时间不等人，付恩柒刚给到第三个摩斯密码时，月下吃瓜就数到了最后。 “五十九，六十......时间到！” 头顶的灯光瞬间熄灭。 苏千殷站起来，扶了扶有些歪掉的帽子，朝那台发着光的电脑走去。 虽然信息不全，但她已经知道付恩柒想说什么了。 三个摩斯密码分别是b、o、m。 能够让她联想到的答案，只有英文单词bomb，也就是炸弹。 难怪门外有一堆警察和反恐精英，月下吃瓜还能如此淡定，原来这个工厂里有炸弹啊。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有趣个鬼。 苏千殷盯着电脑里的画面，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谁能告诉她这为什么会是个游戏界面？ －－－－－－题外话－－－－－－ 今天加更，后面还有两章 第399章 公平 月下吃瓜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猜你没有玩过游戏，所以第一局我让给你，顺便跟你讲讲玩法，你可以熟悉一下操作，因为是追求公平的交易，我不会为难你。” 他嗓音清冷，像是提前背好的台词，念起来毫无感情，“而第二局开始就不同了，我们玩一点刺激的，你先拉开电脑桌下面的抽屉。” 苏千殷照做了。 当她拉开抽屉，看见里面放着一把漆黑的枪。 “一共三发子弹，你可以先检查一下。” 他继续道，“第二局我会开始动真格，如果你输了，我会往人质身上开一枪，如果我输了，你可以往我身上开一枪。” 苏千殷：“......？” 这个组织的人果然都很恐怖，玩个游戏连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 月下吃瓜见她没什么反应，又阴沉沉地说：“毕竟你也会用枪，这对你来说也是个优势，我并没有亏待你。” 苏千殷叹了口气，把枪从抽屉里取出来放到桌上。 她懂了。 这家伙就是绕着弯子在给沈斯泽报仇。 “那来吧。” 苏千殷拉出椅子，冷静地坐下，双手放到键盘上，“第一局我看你玩，请开始你的表演。” 这款游戏叫《江怨》，是个捉妖游戏，需要两个玩家联机才能玩。 前方很快又亮起一台电脑，苏千殷微微抬头，看见一个清瘦的少年坐在电脑前，侧对着她。 年纪比她想象中的要小...... 她以为对方至少会跟她同龄，或者比她大两三岁。 但是现在看来，她或许应该叫他一声弟弟。 “这个游戏的人物自己可以选，但是技能都差不多，主要拼手速，对面的妖怪如果受到攻击，玩家就会获得相应的血量。” 少年把衣袖卷到胳膊上，开始拖动鼠标，“当然了，妖怪也是会攻击玩家的，玩家需要自行闪避，而且途中还有很多陷阱会被触发，如果玩家不小心死了，就得等一分钟后才能原地复活，而我要跟你比的，就是每局下来谁获得的血量最多。” 很快，苏千殷面前的电脑上弹出了一条信息。 【月下吃瓜向你发出组队邀请】 她点击同意后，就看见了月下吃瓜的游戏角色。 是一个身穿冰蓝色长袍。 手持长剑。 威武霸气。 ......的少女。 苏千殷：“......” 虽然她很想知道月下吃瓜为什么要选一个女性角色，但她还是强压着好奇，问出其他困惑：“你刚刚说玩家死了以后可以复活，但这应该是只针对一个玩家的吧？如果两个玩家都死了呢？” “那这局就是平局，因为我们都输了，妖怪会把我们的尸体吃掉，不会给我们复活的机会。” 许是说到自己喜欢的话题，少年的面色有些缓和，“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游戏要设置成双人制，因为如果其中一个玩家死了，另一个玩家还活着，这局就还没有输。” 苏千殷又问：“平局的话，我们两个人各开一枪？” 他突然偏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放心，不会有平局的机会。” 是吗...... 小姑娘低头扯了下帽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微微勾起。 第400章 识破 少年摆正坐姿，开始了第一局游戏。 苏千殷放下鼠标，把手搁在脑后，干脆就看着他操作。 值得一提的是，少年的手很漂亮，即使隔着距离，她还是能通过屏幕的光芒，看见他的手指纤细而修长，骨节俊白，在键盘上灵活地起跳。 她打了个哈欠，悠悠看向屏幕，游戏里的那个少女正闪出一道技能，转身躲过前方猫妖的攻击。 而她选的游戏人物，是个戴着骷髅面具的清冷美人。 由于这一局她没有参与操作，她的清冷美人已经遭受好几道攻击，在旁边躺尸。 游戏界面的右下角注明了两个id。 月下吃瓜【获得血量45%】 懒【获得血量0%】 没错。 她的游戏昵称只有一个字。 因为她懒得取。 苏千殷看着月下吃瓜那边慢慢增加的血量，感觉有点无聊，便道：“你这里管饭吗？” 少年手指一顿，面无表情地抬头：“我不信你没有吃晚饭。” “吃了还可以再吃啊。” 苏千殷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撕开糖纸，往嘴里塞，“我的胃口很大的，你知道我一顿能吃多少碗饭吗？” 她掰了掰手指，给他比出个数：“三大碗，而且碗里特别干净，光盘行动一次也没落下。” 少年眉头微蹙：“你不怕被撑死？” 小姑娘含着棒棒糖，语气严肃：“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宰相肚里能撑船，好人肚里能撑金。” “只听过前半句。” 少年收回视线，才发现屏幕上已经多出几个鲜红的大字。 【您已阵亡】 少年：“......你故意的？” 小姑娘摇摇头：“是你自己注意力不集中，怎么可以怪我，即使我们站在不同的阵营，你也不能用你肤浅的思想来揣测我无辜的心灵。” 少年：“......” 好想反驳，但就是反驳不了。 “而且这局还没输呢。” 苏千殷直起身，把手放到键盘上，“我的人物刚刚已经复活了。”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是复活了没错，但也只剩百分之十五的血量了。” 苏千殷眯起眼，忽然道：“足够了。”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操控着那个清冷美人，迅速避开猫妖的攻击，接着甩出一道技能。 “喂。” 少年没忍住道，“这是用来防御的......” 话还没说完，他的瞳孔猛地收紧。 防御的技能打在猫妖身上后，形成一个屏障，把它堵在了里面。 猫妖不停发动攻击，却都被这道屏障隔开，它的脑袋上出现一个标识，正是防御技能消失的倒计时。 “事实证明这游戏还不够完善，有个技能翻车了。” 小姑娘的手指离开键盘，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 “正常情况下，这种打怪升级的游戏里，玩家跟npc是不会出现同等技能效果的。” 她抿抿唇，有些无奈，“现在被我抓到这样的bug，明显是他们的有效性检测没做到位。” 少年侧过头，眼里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绪：“你做过游戏吗？” “没做过。” 眼看着倒计时结束，苏千殷单手伸向键盘，几番操作之后，猫妖的血量成功被清空。 屏幕上出现几个金色的大字。 【恭喜通关】 很快，界面里又弹出一个战绩表。 月下吃瓜【获得血量62%，江绾技能+2】 懒【获得血量38%，江绾技能+1】 原来这只猫妖是有名字的。 叫江绾。 苏千殷收回手，淡淡一笑：“我看这下面有个赠送技能的选项，要不你多送我一个？” 少年直接拖动鼠标，点击右上角，把战绩表关闭了。 她嗤了声，把棒棒糖塞回嘴里：“真无情。” 咯吱—— 少年突然站起来，把椅子挪开，大步走向她。 许久未出声的付恩柒见此，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只可惜绳子打了死结，她再努力也是无济于事。 苏千殷还没来得及抬头，电脑的上方就罩过来一道人影。 压迫感逼近时，有只手趁机打掉了她的鸭舌帽。 唰—— 帽子掉落，头发散了下来。 “果然......” 少年笑得很冷，抬脚把帽子踢到一旁。 “你根本就不是苏千殷。” 第401章 如她所愿 小姑娘揽了揽头发。 被识破了啊...... 她轻笑，不慌不乱，低头把弄着手里那张糖纸。 少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沉着脸在原地站了一会，就见她抬起手，把用糖纸折成的千纸鹤举到他面前。 “见面礼。” 她张开嘴，棒棒糖从嘴边掉落，响起轻沉的坠地声。 少年接过千纸鹤。 端详了几秒，他的手指突然收紧，将糖纸捏到变形。 “你是谁？” 他讨厌这种被欺骗的感觉。 小姑娘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糖纸，面色有些可惜：“这可是我第一次折纸送人，你就这么毁了，真过分。” 少年咬了咬牙，直接将那团糖纸丢到她身上：“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 小姑娘并不恼，捡起糖纸放到桌上，用手努力抚平，重新开始折叠。 “别折了！” 少年的咆哮声透过她手腕上的发绳，传到了外面某个人的耳机里。 “她暴露了。” 薄西瑜按着耳机，眉头紧皱，“我们要尝试攻进去吗？” 他不久前给小姑娘的那条发绳，正是聂杉研发的窃听器。 洛鄞凑到门前，用耳朵堵着门板，竭尽所能想要偷听。 “付队。” 他低声道，“你不是说她会有办法的吗......” “她当然会有办法。” 付良澄双手抱胸，靠在门边的铁墙上，“一个十几岁就能够破解国御局系统防控密码的人，怎么可能会走投无路。” 一语震惊在场所有人。 薄西瑜愣了愣，像是意识到什么，直接把耳机摘掉，迫切地问：“她不会就是四年前那位......” 没等他说完，付良澄就点点头：“是她，刚刚坐船的时候，我有幸跟她聊过天，她并没有瞒着我身份的打算，直接告诉了我一切，让我放心她的能力。” “难怪她有勇气跟苏千殷互换身份。” 洛鄞显然也明白了，直起身，看了一眼门顶上端的小洞，“我以为她就是个普通人，没想到居然是个黑客大佬。” 薄西瑜伸手把洛鄞拉过来，让他避开监控。 “你就这么把她的信息说出来，不怕事情结束后，我们把她抓回去上交给国御局吗？” 薄西瑜突然道。 “这正如她所愿。” 付良澄看向他，眸子平静无波，“她有跟国御局合作的意向，就看你们能不能接受她。” 薄西瑜重新戴上耳机。 此时工厂里面，小姑娘正蹲下身，把缠在腿上的纱布撕开，那张糖纸已经被她丢到脚边。 啪！ 少年踢了下桌子，见她无动于衷，猛地绕过桌子，伸手想要把她抓起来。 就在他的手臂伸过来时，小姑娘骤然抬头，甩出一只脚踢歪他的手，接着双手攀住椅子边缘，当场来了个后空翻。 哐啷—— 椅子被弄倒，她的身体翻到另一边，与少年拉开了距离。 “别这么冲动啊。” 小姑娘拍了拍裙摆，眉眼带笑，嗓音温软，“弟弟。” 像只小狐狸。 模样又撩又气人。 她舔了下唇，把脚伸过去，直接勾起那把椅子，摆回原位。 许是看出她身手不凡，少年退到桌子边，把手伸进抽屉里，快速掏出那把枪对准她。 “你到底是谁！” “没用的......” 小姑娘指了指地板，少年低头看去，才发现桌子底下掉着几颗子弹。 “子弹早就被我卸掉了，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她走过来，坐回椅子上，视线始终对着少年。 明明是一种仰望的姿态，她却抬着头，用手玩弄着耳边的碎发，眼神温柔又轻蔑。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廖佳惊。” 第402章 身份互换 就在不久前，苏千殷要坐上警车的时候，廖佳惊叫住了她。 “殷姐！” 傍晚，夕霞烧穿了天空。 微风拂过树梢，蓬动的枝叶显得优柔缠绵。 廖佳惊拉住她的手：“这趟我替你去。” 苏千殷怔了怔，视线下移，看向她包着纱布的腿。 “你先别急着拒绝。” 她见苏千殷要开口，连忙又道，“我刚刚试图黑进月下吃瓜的电脑，结果有个惊人的发现。” 廖佳惊掏出手机，点进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 “这是......” 苏千殷眼眸微敛，照片里是廖佳惊的那台电脑，从这个拍摄角度，能够清楚地看见电脑里是个防控系统的界面。 她盯了一会，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也是黑客？” “没错。” 廖佳惊用力点头，“这种防空系统可以把自己的数据库隐藏在另一台电脑上，换句话说，就是我入侵了他的电脑也没有用，因为数据不在统一的信息链上，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窃取到他的桌面壁纸。” 她往左滑着屏幕，翻出另一张照片。 “你看，这就是月下吃瓜的桌面壁纸。” 一只大白熊。 抱着一包薯片。 脸上还有两行泪。 苏千殷：“......” “我知道这个壁纸不太符合恐怖分子的身份，所以我在看到它的时候，忍不住大笑起来，结果因为身体后仰，我还连带着椅子摔了下去......” 廖佳惊淡定地收回手机，“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发现这个防控系统后，就知道月下吃瓜是一名黑客了，因为这种高级繁琐的防控系统，我只在黑客大赛上见过。” 苏千殷微微蹙眉：“你们黑客还有比赛？” “任何职业都可以建立比赛，只不过我们的黑客比赛是在国外的网站上进行的，毕竟要躲避国际刑警的技术追查。” 廖佳惊撂了一下头发，信誓旦旦地说，“所以殷姐，这一趟我替你去，黑客需要黑客来对付，我想亲自会一会这个月下吃瓜，而且我们体型差不多，只要我伪装得够好，月下吃瓜没有什么恋脸癖，是不会轻易看出来的。” 苏千殷摇摇头，还是觉得太冒险：“如果你不幸暴露了呢？凡事都有万一，而且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没关......”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就被廖佳惊抱住了。 “殷姐。” 少女用手抚了抚她的后背，坚定地说，“地狱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战斗，我知道你只是害怕自己身边的人会出问题，所以才一直一个人出头，一个人奋不顾身......” 苏千殷眼眸轻垂，没有动弹。 廖佳惊说的没错。 因为害怕失去，害怕无能为力，她才会独自奔赴黑暗。 对于她而言，一个人的境地并不会产生绝望。 但如果有其他人被牵扯进来，目睹他人的地狱，才会更让她绝望。 “放心吧，殷姐。” 少女缓缓松开她。 苏千殷低下头，眸子平静而暗沉：“我怕。” 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怕。 “别怕。” 廖佳惊淡笑道。 “我的手除了搞电脑，还可以用来搞人，我的武力值很强的，至少在黑客榜上排名前三。” 她转身跃起，直接对着空气甩出一脚。 站在车门前的洛鄞见这一幕，不禁瞪直了眼：“这是......空手道？” “眼力不错。” 廖佳惊收回脚，看向苏千殷，“如你所见，就算我真的暴露了，我也有能力保护我自己。” 夕阳渐远，天越来越黑。 苏千殷沉默了许久，终于道：“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好啊。” 廖佳惊欣然答应，拉起她的手和她来了个击掌。 这就是她们互换身份的由来。 第403章 我们结束了 砰！ 砰砰砰！ ...... 凶烈的枪声混成一片，护盾和刀光相互擦缠，一群人形成两边阵营，在漆黑的夜色下掀起浓重的战火。 蓝翔医院正在发生枪战。 一名特警拿着护盾，蹲在医院门口，刚把枪口架到护盾的上方，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刺耳嗡沉的声音。 他快速抬头，脸色瞬间变了，扯起胸前的对讲机，急迫地说道：“报告！那些人又带着一架直升机过来了，不过他们这次没有轰炸的意思，而是停在了天台那里......” “没事。” 对讲机那头传来浔蔷的声音，平静而冷淡，“你顾好外面的战场，楼里有我。” 特警听了不再犹豫，放下对讲机，瞄准前方的敌人开始射击。 江裕往窗口一探，原本想看看战况，怎料不远处的人群里，一个恐怖分子蓦然抬头，朝他的楼层开了一枪。 砰—— 江裕侧身避开，子弹擦着他的衣领过去，陷进对面的墙壁里，残碎的石块散了一地。 “天这么黑，他们居然还能看见我？” 江裕半眯着眼，漫不经心地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墙壁凹进去的缺口。 “那些家伙的视力真不错，差点就要让你给我收尸了。” 他笑道，“看在我劫后余生的份上，你怎么也不出言安慰我一下？” “放心。” 浔蔷靠着墙壁，不慌不忙道，“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会把你的尸体泡在福尔马林里，保证你英勇的身姿不会过时。” 江裕脸上笑意不减，拍了拍手，把沾到的石灰给弄掉：“好无情啊。” “过奖。” 浔蔷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我估摸着，那些家伙差不多已经下了直升机，你去楼顶看看？” 江裕把手插进口袋，踢了踢脚边的石块：“你这是在让我送命。” “有其他人已经赶去楼顶了，这场战斗不可避免。” 浔蔷看向窗外，黑蒙蒙的天空让人感到压抑又深沉。 “还是说，你想跟我待在一起？” 她把外套的两侧拉好，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某个远方。 “别了，如果让阿修知道的话，不得拿枪崩了我。” 江裕佯装害怕，举起双手往后退。 退到走廊拐角处的时候，他立马转过身，拔出枪，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快步离开。 等脚步声彻底远去，浔蔷突然弯下身，用手背堵住嘴，拼命压着身体里那股不适感。 “浔蔷。” 另一侧的拐角处，响起了诧异的呼唤。 浔蔷没注意到那边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刚想直起身装作没事，跟前就多了一道高挑的身影。 是聂杉。 浔蔷微微抬眼：“你来了。” 聂杉伸手扶住她，低声道：“你是不是......” “住口。” 浔蔷抓住她的手腕，力度逐渐收紧，手指骨节泛着白，“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聂杉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眼里全是担忧：“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做任务？如果总部知道......” 砰—— 话还没说完，楼上就传来激烈的枪声，几道急促的脚步声穿过天花板，正在朝她们这里逼近。 聂杉立马变了脸色：“我送你去休息室。” 浔蔷摇摇头。 “浔蔷！” 聂杉见她还想硬撑，有些气急，“你再这样，别怪我立刻打电话给姓杜的，让他连夜从国外赶回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聂杉拔出枪挡在浔蔷面前，正要护着她后退，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给我老实点！” 这是...... “闵时英！” 聂杉喊了一声，得知是自己人，悬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闵时英从拐角处后面走来，身后跟着几个持枪的同伴，脚边还拖着一个被捆绑起来的人。 “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战利品了。” 他叹了口气，踢了踢那人的身体，“那些恐怖分子一走投无路，不是开枪自杀，就是咬掉嘴里的毒药，要抓一个人归案还真不容易。” 聂杉拉着浔蔷过去：“先别管那些家伙了，浔蔷现在需要休息，你帮我把她送到......” “我不要。” 浔蔷猛地挣开她的手，往后跺了一下脚，把身体稳住，“任务还没结束，说什么我也不会离开的。” 聂杉慢吞吞地把手伸进口袋，目光带着几分威胁：“我真的要打电话给你家那位了。” 浔蔷别过头：“随你。” “行啊。” 聂杉咬着牙笑了笑，真就掏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她的手机早就开通了国际长途服务，因为有很多成员在国外做任务，随时都可能需要联系，或者武器支援，所以她就负责起了国内这边的联络。 只是电话会不会被接通，她心里没有底，毕竟杜诺修现在有可能正在任务中，而她把电话拨出去，单纯是为了吓唬浔蔷。 不过看浔蔷不冷不淡的脸色，好像真的不在乎她的行为。 然而老天是偏袒聂杉的，就在她要挂了电话时，那头突然响起低沉慵懒的声音。 “喂？” 电话被接通了。 “喂，杜诺修，我要告诉你一个惊天消息......” 聂杉朝浔蔷扬了扬下巴，话还没说完，突然见她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把手机抢走。 “杜诺修。” 浔蔷一把按住聂杉，把手机放到耳边，面无表情地唤道。 “夫人？” 手机那头，杜诺修一听是她，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么晚吃饭了吗？” 声音温柔了不少，隔着屏幕，她都能感觉到他满心的欢喜，“告诉你件事，你上次没抢到那个牌子的口红，我在国外看到了，就随手帮你买......” “杜诺修。” 浔蔷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 “我们结束了。” 第404章 自私 浔蔷挂了电话，面不改色地把手机还给聂杉。 “就......就这样？” 聂杉愣愣地接过手机，明显还在状况外，“你跟杜诺修分手了？” 浔蔷没理她，而是看向闵时英：“这里的事情解决后，联系其他医院，给我安排人流手术。” “什！什么——” 信息量太大，闵时英也懵了，还是旁边的同伴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用言语唤回他的神智：“浔姐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情？部里居然没人知道......” “咳......咳！” 身体里那股不适感愈发强烈，浔蔷捂着嘴，慢慢背过身。 “浔蔷，你先冷静点。” 聂杉缓过神来，把她搀扶到一旁，“这事要从长计议，你不能因为不想要这个孩子，就把你家那位抛弃吧？” 闵时英也跟着劝道：“是啊浔姐，杜哥正在国外拼死拼活，你好歹等他回国了再跟他商量，毕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 “不是......” 浔蔷单手撑住墙壁，虚弱地开口，“不是因为孩子......” 这个孩子确实来得很突然，彻底打乱了她的任务行程。 但这只能算间接原因。 昨天杜诺修的车发生爆炸后，她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无法跟他们的身份共存。 杜诺修的安危，已经影响到了她执行任务的决心。 她一直记得上次在天台，杜诺修说过的话。 “所以我才拦着你啊。” “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让自己喜欢的人去送死，我做不到。” ...... 可她不想。 浔蔷弯着身，手指用力抠进了墙砖的缝隙里，发出锐沉的摩划声。 她不想待在安全区里。 她想拼命，想不顾一切捣碎罪恶，想像她姐姐一样，即使深陷地狱，也要拉着敌人上路。 说到底，她其实也是个自私的人，只顾及自己的信仰，不顾及身后担忧和爱她的人。 她不会因为有了牵挂，而选择惜命。 这就是她跟杜诺修的信念冲突。 昨天的车爆让她意识到一点，杜诺修对她而言真的很重要，重要到她抱住他的瞬间，竟然想过安定下来，从此不再涉险。 她是个独立意识很强的女人，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所以根本不会容忍影响她心性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她选择结束。 她也犹豫过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被停职，她想跟那个犯罪组织死磕到底。 “就这样吧......” 浔蔷喘了几口气，把碎发撩到耳后，慢慢直起身，“你们别待在这里了，其他地方战况这么激烈，都给我帮忙去。” 闵时英还想劝：“可是......” “这是命令！” 浔蔷转过身，面色冷肃，“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聂杉伸过去想扶她的手，突然僵在半空中。 是啊。 他们差点忘了。 浔蔷才是这次任务的最高指挥员。 聂杉收回手，轻叹一声：“我们走了，你能行吗？” “死不了。” 浔蔷摁了下对讲机，冷静地说，“靠近大门西侧的a队人员，收到请回答。” 对讲机那头很快传出声音：“a队收到，现在外面战况激烈，但是攻势稳定，需要派人上去支援吗？” “暂时不用，顾好你们自己，尽量抓捕几个活人。” 浔蔷说完，便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闵时英张了张嘴，聂杉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冲他摇摇头。 “服从指挥官的命令，走吧。” 聂杉沉声道。 眼下浔蔷的情况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只能祈祷姓杜的那家伙从国外早点回来吧。 －－－－－－题外话－－－－－－ 虐一波杜浔，带糖的玻璃渣你们接好了吗？ 第405章 有件很重要的事情 异国，fittro酒吧。 一个穿着西装的黑发男人正坐在柜台前，头上包着一块纱布，他的右耳戴了一枚钻石耳钉，舞池里混动绚丽的灯光照过来，耳钉显得银亮精致。 就在这时，旁边过来一个身姿妩媚的红发女郎，碧蓝色的眼眸深露风情，把一杯红酒缓缓推向他。 “asian（亚洲人）？” 她用英文问道。 男人点头。 他没有想到自己身上带着伤，居然还会被人搭讪。 红发女郎靠在柜台边，外套的一侧慢慢滑落，露出白皙美艳的皮肤，她把头发从肩膀上拨开，似乎为了让他看得更仔细。 “areyougoodatdancing（你擅长跳舞吗）？” 她嗓音清脆，神情勾人，很明显在邀请他。 男人轻轻抬眸，不冷不淡地说：“i'msorryforyou（我为你感到遗憾）。” 红发女郎笑容一僵，没等她继续开口，男人就迅速起身，撇下一句话：“yourclothesarefake（你的衣服是假货）。” 然后他走远了。 红发女郎回过神来，才发现柜台旁边的一位服务员正在打量她的衣服，顿时气急。 “goaway（走开）！” 后面的事情男人并不知情，他刚走出酒吧，灼烈的阳光就扑面而来，他闭眼适应了几秒。 “修哥——” 对面街头走来一个人，他穿着棕色的风衣，戴着白色的鸭舌帽，两手插进口袋，一双猫眸透过帽檐，清亮而温和。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他面容清秀，身形矮瘦，听声音像是没成年的。 杜诺修掏出一块手绢，擦了擦手，眼眸深邃而冷峻：“目标人物正在跟几个人聊天，按照我们收到的情报，再过十分钟，会有个金发女人来找他，我想他们应该会借跳舞近身的方式，在舞池里交易。” “好，我已经让我的人乔装混进里面了，随时可以开始行动。” 那人说道。 他是杜诺修在国外执行任务的搭档，沈浪。 “我跟总部申请过了。” 杜诺修突然道，“等把目标人物抓捕归案后，我要提前回国，会有其他成员来代替我的这次任务。” “什么？！” 沈浪一听，大受打击，“修哥你要走了？不是说好要在这里待一个星期的吗？我连带你去哪里逛都想好了......” 杜诺修慢慢低头，用手抚摸着手绢上的玫瑰花纹，眼神有些黯沉：“抱歉，国内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赶紧回去。” 沈浪见他心意已决，叹了口气：“修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会为了某件事而放弃你正在执行的任务。” 杜诺修把手绢小心地折叠起来，放进口袋里。 “我怕......我再不赶回去的话，她就真的不要我了......” 他的声音很轻。 沈浪没听清，凑了过来：“你刚刚说啥？” “没什么。” 杜诺修抬起头，渐渐隐去眼里的情绪。 这块手绢是浔蔷送给他的。 在那个圣诞夜，她听到开门声后，直接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迫不及待地把一个礼物盒塞给他。 “打开看看。”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目光热切又温柔，“上面的玫瑰是我亲手缝的，我发现缝东西这种事情，真的比开坦克还要难，不过我合格完成了。”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她的眼睛里全是因为给了他惊喜而闪闪发亮。 她爱他。 第406章 我是飞上来的 蓝翔医院，天台。 直升机里下来了十几个人。 江裕把天台的门关上，脱掉外套扔到一旁，招呼着同伴，直接冲过去干架。 夜晚天台没有光，不好用枪，他们都是赤手空拳的打。 三个犯罪分子趁乱退到围墙边，把绳索系在身上，跨过围墙跳了下去，吊在十五楼的窗户外，抬脚一踢，利落地破窗而入。 噼啪—— 玻璃碎渣溅了一地，他们用手护着脑袋，稳稳落地，把身上的绳索扯开，随意丢在旁边。 就在这时，走廊的拐角处，慢慢走来一个推车的女护士。 她跟他们对视了一眼，猛地收住脚。 “怎么搞？” 一个大胡子男人转过头，征求同伴的意见，“杀了还是打残？” 他的两个同伴，一个蒙着面，一个秃了头。 “杀了吧。” 蒙面男拔出枪。 大胡子男人立刻挥起拳头，朝女护士冲过去。 怎料女护士没有逃跑，把推车推到一旁，面无表情地迎上去，一个起跳踢开大胡子男人的拳头，伸出双手扯住他的胳膊。 咔嚓！ 在场的人都能听出这是胳膊脱臼的声音。 大胡子男人发出惨叫声。 与此同时，对面的蒙面男扣下了扳机。 女护士迅速侧身，把大胡子男人拉到身前。 他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砰—— 子弹刚好撞进他嘴巴里，堵住了来不及出口的叫唤，浓烈的血腥味很快席卷了他的呼吸。 他往后倒去，女护士松开他的手，直接朝蒙面男冲过去。 蒙面男还没反应过来，女护士就已经甩出一脚，踢掉他手里的枪，抬起胳膊肘劈向他的脑袋。 秃头男赶紧蹲下来，刚要去捡那把枪，身后突然过来一只包着纱布的腿，把枪踢到前面去。 女护士把蒙面男打晕后，立刻踩住那把枪，扯开白大褂的纽扣，从里面掏出属于自己的枪，对准秃头男的脑袋。 “不许动！” 她厉声喊道。 秃头男颤抖地举起双手，没敢再动弹。 苏千殷站在他后面，靠着墙壁慢慢坐下来，刚才这么一折腾，她腿上的纱布又渗出血了。 女护士注意到她的状况，叹了口气：“不是让你在休息室待着吗？如果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向付队交代。” 苏千殷咬了下唇，忍着痛把腿给放直：“外面打得那么激烈，我自然要出来凑个热闹。” 整个医院里，大部分的医生和病患都已经转移出去了，留下来的除了应急需要的几个医务人员，剩下的都是假扮成医生的警察。 转移的方法就是聂杉之前提到过的，偷梁换柱。 简单来说就是让医生和病患换上警服，利用出入医院的那几辆警车离开，这样既不会引来犯罪分子，还能有效避开人群。 “话说。” 女护士像是意识到什么，微微皱眉，“电梯已经停止运行了，你是怎么上来的？” 这里可是十五楼。 苏千殷看向她，目光真诚：“如果我说......我是飞上来的，你信吗？” 女护士走过去甩出一脚，把秃头男踢晕在地上，然后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你可真爱玩笑。” 苏千殷笑了笑，没再说话。 她可没有开玩笑，就在她的身边，正坐着一个会飞的小女鬼。 第407章 我会想你的 很快，又有几个假扮成医生的警察闻声赶来，帮忙把躺在地上的三个人给拖走。 女护士临走前，把白大褂脱下来，盖在苏千殷的腿上。 “你确定你要待在这里？” 她皱着眉问，“虽然楼上的人都被抓起来了，但我还是觉得你跟我们一起下去，会比较保险。” 苏千殷摇摇头，把白大褂往身上拉了拉：“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等外面的战斗结束，我再下去。” 女护士没有强求，转身跟着其他人走了。 确认他们全都下楼后，苏千殷侧过身，抬手揉了揉小女鬼的脑袋。 “要离开了是吗......” 她嗓音清沉，眸光里透着些许疼惜。 自从小女鬼用了两次能力后，她明显发现，它的灵魂变得比之前要透明许多。 “姐姐。” 小女鬼握住她的手，触感很冰，但很坚定。 “这几天我过得很开心。” 它扬起苍白的小脸，充满血丝的眼瞳里尽是温光，“我从小脑子就有问题，智力一直停在幼儿时期，除了小珏儿我谁都不认得，没想到我死了以后，能够有机会拥有正常的神智，认认真真地见小珏儿一面。” 苏千殷用力抱住它，眼眸微红，幽邃的眸底缱绻着苍凉和温柔。 “毕司珏被转移出去了，现在不在这家医院里。” 她闭了下眼，用手抚着它纤瘦的背，“你不想用你最后的力量，去见见他吗？” “不了。” 小女鬼埋在她怀里，释然地说道，“最后的力量我想用来帮助外面的警察叔叔，打跑那些坏人，我想让小珏儿生活的这个世界里，尽可能少一些罪恶。” 苏千殷慢慢松开手：“谢谢你。” 小女鬼淡淡一笑，脱离她的怀抱，迅速飘到空中。 “姐姐，你也要过得幸福。” 它光着脚踩在窗槛上，破薄的裙摆轻轻拂动，“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姐姐的灵魂没有守护在你身边，但或许她只是想早点解脱而已，死了以后能够解脱的人都会比之前幸福，所以姐姐，你千万不能落在我们身后。” 苏千殷抬起头，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她伸手擦了擦下巴。 “你说你没有吃过橘子。” 她眼眸湿亮，声音有些哽咽，“下辈子一定要尝尝看。” 小女鬼笑容欢悦：“好。” 语罢，它倒头掉了下去。 苏千殷连忙掀掉白大褂，扶着墙壁站起来，忍着痛快速往窗口走去，探出身往下看。 小女鬼坠落得很慢，枯发飘散，灵魂在空中逐渐变成碎片。 它身下的人群里，猛地掀起一阵妖风，将对面的恐怖分子给吹得睁不开眼，好几颗子弹直接穿过他们的头部。 鲜血四溅，风声鸣烈。 特警们持着护盾，勇猛地朝他们冲过去。 而这场战斗最大的功臣，已经在人群的上空消失不见，只剩些许残亮的碎片，往窗户飘过来。 苏千殷伸出手，看着碎片飘进自己掌心里，慢慢消散。 “苏百......” 她轻轻地说，“我会想你的......” 楼下的枪声渐渐消停了，她转身走到墙前，捡起掉在地上的白大褂，刚要离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动静。 苏千殷扭过头，看到走廊的拐角处，不知何时站了两只鬼。 第408章 你要输了 startower这次损失了不少人。 主要是他们没想到，医院的人已经全部被替换成警察，就算他们偷偷潜入医院，随便路过的某个医生都能把他们打趴下。 他们连沈斯泽的位置都没找到，就已经倒在了路途中。 组织成员刚给诺拉汇报完，她就气得踢翻了桌子。 “nora息怒。” 那人低下头，两手恭敬地叠在身前。 诺拉拔起旁边的电话，沉着脸摁出一串号码，等待接听。 电话那头响了几秒，便传出平静冷淡的人声：“有事吗？nora姐姐。” “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杀了那个警察！” 诺拉把电话拿到耳边，另一手握拳砸在墙壁上，“怎么杀都可以，无论是分尸还是解剖，我都要看到她尸体不完整的照片！” 她愤怒又急切，电话那头的人却只是毫无感情地应了声：“哦。” 然后电话就被挂了。 诺拉：“......” 她气得又摔了电话。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月斧放下手机后，并未执行诺拉的命令，而是把手重新放到键盘上。 “继续吧。” 他淡淡地说，“对面的妖怪还剩百分之二十的血量。” 廖佳惊单手敲着键盘，微微抬眸：“我猜，应该是你们组织的领导给你来的电话吧？” 月斧面无表情地点头。 “所以，你不做些什么吗？” 她又掏出一颗糖，用嘴咬开糖纸，撩起舌尖把糖卷进去，“我不觉得他们会闲着没事，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你打电话。” 话刚落，屏幕里的狼妖就被少女刺了一剑。 右下角的人物标识也随之更新。 月下吃瓜【获得血量49%】 懒【获得血量40%】 月斧抓起鼠标，敲了下桌子：“你要输了。” 廖佳惊微微蹙眉，操作着她的清冷美人，挥起手里的羽扇，直接朝少年甩出一道技能。 月斧顾着攻击狼妖，一没留神，屏幕里的少女就中了那道技能。 咣！ 少女身形一晃，手里的剑抖了抖，离她不远的狼妖猛地扑过来。 月斧连忙敲动键盘，少女侧身避开了攻击，飘拂的长发刚好与狼妖的利爪擦过。 月下吃瓜【获得血量43%】 懒【获得血量46%】 月斧手指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右下角。 廖佳惊把糖咽下去，舔了舔嘴角，笑道：“瞧，又是个bug，玩家之间的血量居然可以用抢的。” 月斧用力摁着鼠标，面色阴沉：“闭嘴，继续。” 她笑得更开了。 ...... 蓝翔医院。 苏千殷抱着白大褂下楼，跟在她身后的两只鬼相视几秒，还是个子最高的那位先开了口。 “你还记得我吗？” 陈缘儿抚了抚裙摆，坐在楼梯的把手上，迅速滑到她身边，“我是带你去花店的那个......” “记得。” 苏千殷转过头，还没来得及拉住它，它就又顺着把手滑了下去。 很快，谢清也跟着滑下来。 “初次见面。” 谢清拍了拍她的肩膀，浅笑道，“我叫谢清，很高兴认识你。” 苏千殷垂眸，用胳膊把白大褂卷起来：“不是初次。” “嗯？” 谢清歪着头，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苏千殷停住脚步，认真地看向她：“七年前我跟你见过一面，就在这家医院里，那时候的我刚失去了姐姐。” 谢清张大了嘴巴。 她没想到，苏千殷就是当年那个小丫头。 第409章 处决 病房。 外面已经听不到枪声，沈斯泽头发散乱，一只脚拴着粗重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是特警身下的椅脚。 沈斯泽眼眸低垂，慢慢吃着饭，与之前的癫狂不同，现在的他安静又狼狈。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清悦的女声。 “我可以进去吗？” “不行，这里是......” 外面的特警话还没说完，沈斯泽突然听见重物落地的声响。 之后，门外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 室内的特警扭过头，冲门口喊道，“你还好吗？” 门外迟迟没有应答。 他警惕地举起枪，从椅子上站起来，边调整瞄准镜边走到门前，伸手握住门把，拧了几下缓缓打开。 咯吱—— 站在门口的是个短发少女，她手里捧着书，无所畏惧地上前，用额头堵住枪口。 “你好。” 她礼貌地说，“我需要进去。” 特警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感觉浑身发软，枪掉到脚边，整个人贴着门框瘫了下去。 而在门口的地板上，也躺着另一名特警。 少女微微勾唇，跨过门边那把枪，径直走到沈斯泽床前。 沈斯泽下意识动了动脚，使劲把铁链拖过来。 砰！ 特警原本坐着的那把椅子，被他弄翻在地上。 “你......” 他抬起头，看着少女温柔陌生的笑容，手指不自觉抓了抓被子，“是我们的人吗？” “沈斯泽——” 少女明明在笑，声音却低哑古怪，漆黑的眼眸透着无尽的苍凉，体内似乎是住了个老人。 “你想见她吗？” 少女猝不及防地问。 他“啊”了一声，没明白她的意思。 真奇怪。 眼前的少女身形纤瘦，相貌平平，没有一点气势，可当他对上她的目光，却有种窒息的威压感。 他迟疑了片刻，不确定地说：“她是苏千殷吗......” “你想见她吗？” 少女又问了一遍。 沈斯泽放下筷子：“想。” “好。” 少女收起笑容，从外套里掏出一把银亮的匕首。 “我帮你。” 此时。 一座偌大的庄园里，晚风轻轻拂过，柔亮的月光漏过树缝，铺落一地斑驳绵影。 小红帽提着苹果篮，踩进一片花丛里，实际上她的脚根本没有碰到花朵，而是悬浮着走过去。 她走到一颗巨树前面，刚坐下来，旁边就围过来一群蝴蝶。 “爱神要处决人类了。” “真是不得了，竟然有人类会触怒爱神。” “可是擅自处决人类，会不会破坏地狱的平衡？” “地狱怎么可能会有平衡，那里塞了好多恶鬼，是世间所有仇怨的最终归宿。” ...... 耳边传来吵吵喳喳的声音，小红帽摘下帽子，冲那群蝴蝶挥了挥手：“安静。” “死神，对于爱神干涉人类生死的行为，你就没有什么评价吗？” 领头的一只蝴蝶从她额前飞过，用翅膀缠住她的几根碎发，帮她弄到耳后。 小红帽微微侧身，往树边一挥，几朵玫瑰直接破土而出。 那群蝴蝶见了，立马都围上去。 小红帽从篮子里掏出一颗苹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爱没有罪......” 她咀嚼着果肉，声音含糊又温柔。 因为爱去成就或处决某件事，从来不是罪。 而是人生。 第410章 沈斯泽劫持了一个女孩 苏千殷慢慢走到外面，警察们正在清理战场，几辆警车陆陆续续驶进大门，这家医院的医务人员全都回来了。 她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之前那个女护士。 她走过去还白大褂。 谢清原本一直飘在她身后，可是当她看见从警车里下来的那些人时，不由得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 陈缘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见一群穿着警服的医务人员。 谢清收回目光：“没事。” 陈缘儿却敏锐地注意到，她的眼眶有些红。 苏千殷把白大褂还给女护士后，刚掏出手机，想打给付良澄那边问问情况，身后的大楼里突然跑出一个特警。 “苏千殷！” 他挤进人群中央，大喊着她的名字，“苏千殷呢！” 苏千殷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 特警赶紧跑到她面前，又急又喘：“沈斯泽劫持了一个女孩，指名道姓要见你......那女孩的脖子被割伤了，撑不了太久......” 苏千殷面色一沉。 这时候，有其他正在包扎伤口的警察闻声过来，询问情况。 特警摇摇头，并没有把楼上的事情说出来。 苏千殷能理解，大家刚经历这么一场恶战，需要好好休养，而且人质现在性命担忧，如果太多人上去营救的话，很可能会激怒沈斯泽。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关心的是沈斯泽为什么能够劫持到人。 苏千殷边跟着特警上楼，边说道：“我想你们的防范意识，是不是需要提高一下？” 特警能听出她话里的深意，扭过头刚想解释，却注意到她腿上带血的纱布。 “你的腿没事吧？” 刚刚下来太急，他一时都忘了这小姑娘还是个伤患。 苏千殷面不改色地说：“能忍住。” 特警靠到她身边，伸手搀扶住她。 “我们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我那两个看守沈斯泽的同伴醒来后，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迷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了好多年，我知道他们不可能说谎。” 苏千殷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墙上的数字，确认他们到达几楼。 “监控查了吗？” 她问。 “查了，坏了。” 特警有些颓然，“问题出在电路上，是自然坏掉的，没有任何人故意去破坏监控，但偏偏就是那么凑巧。” 苏千殷低下头，柔散的碎发遮着额眉，楼道里光线昏暗，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那还真是倒霉。” “等会去见沈斯泽的时候，你站在门口就好。” 特警嘱咐道，“付队强调很多遍，让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你，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如果不是为了稳住沈斯泽的情绪，我们是不会冒险把你送上去的。” 听他提起付良澄，苏千殷也就顺势问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特警没有因为她是外人就瞒着她。 “他们还在营救付恩柒，不好联系。” 眼看着楼层要到了，他适当地放低音量，“但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果他们遇到紧急状况，会向局里请求支援，那时候我们才会收到消息。” 苏千殷点点头。 两人爬到了四楼，也就是沈斯泽病房所在的位置。 特警带着苏千殷往前走，快到病房的时候，已经能听见沈斯泽怒急的咆哮声。 “不是说要带她来见我吗？” “她人呢？！” 第411章 意外 病房外面围了很多人，有持着枪蓄势待发的特警，也有正在整理纱布和药水的医生。 他们见苏千殷过来，都无声地让出一条路。 苏千殷走到门边，清楚地看见沈斯泽面露疯狂，用胳膊勒住人质的脖子，一把匕首架在她的脖颈处。 少女面色苍白，匕首的锋面紧密地贴着她的脖子，鲜血慢慢渗出，她大口喘着气。 “沈斯泽。” 苏千殷冷静地开口，“你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 沈斯泽侧过头，瞳孔里蕴着深邃的怒光，几乎要将她的身影彻底吞灭：“到我面前来！” 旁边的特警一听，连忙抓住苏千殷的手腕，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但苏千殷能明白他的意思。 “快点！” 沈斯泽暴躁地催促道。 苏千殷轻轻扒开特警的手，摇摇头，走进病房里。 见事态已经不可控制，特警眉头紧锁，转身走到角落里，拿起对讲机，低声吩咐了些什么。 苏千殷走到沈斯泽面前，与他目光相交，停下脚步。 她的身后是一扇窗户，冷肆的晚风吹动长发，她微微眯眼，拨弄了下额前的碎发，看起来有些轻闲。 沈斯泽抓着少女往前一步，眼眸黑沉，声音像是掺了冰，又冷又哑：“苏千殷，你真的很厉害。” 苏千殷淡然道：“过奖。” “我打了你三枪，让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戴上炸弹，我以为你的精神已经被我击垮了。” 沈斯泽说着，竟笑了起来，眸里的阴霾却不曾褪去。 “只是我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醒来的你，竟然能够伪装失忆，并且快速想出对付我的办法，赌上自己的性命来获取我的信任......” 他红着眼眶，咬了咬牙，“苏千殷，我真的很好奇，世界上到底有什么事情能够击垮你？” 她的心智和毅力已经远远超于常人，即使有天世界毁灭，她的眼睛恐怕都不会眨一下。 苏千殷直视着他，语气平淡而认真：“我如果能知道的话，就不叫击垮了。” “也是。” 沈斯泽握紧匕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门，“你现在去把门关上，接下来的场面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门口的特警立马变了脸色，朝苏千殷用力摇着头。 苏千殷却还是走过来，用手抓住门把手，微微张口。 特警看出来了。 她在说，别怕。 啪嗒—— 门很快被关上，特警绕到人群后，摁着对讲机，急匆匆地问：“狙击手准备好了吗？” “准备完毕。” 对讲机那头传来低闷的声音，隐约夹杂着风声，“但是视线受阻，需要里面的人配合。” 特警看了一眼紧闭的门，面色凝重。 门内，沈斯泽用匕首抵住少女的背，逼着她大步走向苏千殷。 “别退后。” 他阴沉沉地看着苏千殷，“你退一步，我就往她身上割一刀。” 苏千殷往后靠了靠，用手扶住窗台：“我想退也退不了，后面已经是死路，除非你想让我跳楼。” 话刚落，沈斯泽已经带着少女走到她跟前。 “腿伤成这样，还能站这么久。” 他把少女推到一旁，视线往下移，看着苏千殷腿上的纱布，微微勾唇，“你猜我接下来会不会把你的腿踢断？” 说完，没等苏千殷回答，他就已经伸手攥住她的衣领，粗暴地把她拉到身前。 苏千殷下意识要去看自己的腿，不料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快速低头，炽热发狠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身体微僵，本能地别开脸，沈斯泽的唇瞬间擦过她的唇边。 很冰。 很意外。 小姑娘愣了一下，沈斯泽直接把她按进怀里。 “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笑容猖狂，“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 －－－－－－题外话－－－－－－ 沈斯泽的饭盒已热好，下一章见 第412章 幸福 苏千殷反应过来，面色平静，甚至还伸手拍了拍沈斯泽的背，丝毫没有他想象中的恼怒和失控。 这反而让沈斯泽愣住了。 她抬起头，刚想说点什么，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咯吱—— 沈斯泽猛地推开她，把匕首重新架到少女脖子上。 “谁让你们进来的！” 他怒吼道，“都在盼着这个房间死人吗？！” 就在他扭头的瞬间，苏千殷趁机退回窗边。 她看了一眼被沈斯泽勒在怀里的少女，微微皱眉。 少女的表情是撕裂般的痛苦，双手有气无力地扒着沈斯泽的手腕，但是她的眼神却很空，眸底黑邃如死潭，没有任何情绪的挣扎。 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没等苏千殷多想，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女人，跪在沈斯泽面前，重重磕了几个头。 “求求你！” 女人浑身发抖地说道，“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让我做你的人质好不好......”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就会把这个女人当成少女的母亲。 但苏千殷不会。 她认出了女人是警察里的一位。 只是女人现在披头散发的，身上穿着破旧单薄的裙子，额头上也已经磕出了血印子，沈斯泽不大可能会将她跟警察联系到一起，因为疯子本身就无法理解，这种为救他人而奋不顾身的行为。 这也是沈斯泽之前会被苏千殷骗过去的原因，在他的惯性思维里，压根不觉得苏千殷能够为他人赌上自己的性命。 只不过苏千殷没想通，这位女警察现在跑进病房里有何用意。 沈斯泽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女人，就像在看一只蝼蚁，声音寒厌至极：“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给我滚出去。” “老天爷啊——” 女人开始哭天喊地，两手捶着地面，“救命啊！救命！” 苏千殷：......影后啊。 然而渐渐的，她就看出了不对劲。 女人嘴里一直重复着救命，手不停地捶着地面，节奏也特别有规律。 啪！ 啪！ 苏千殷轻轻闭上眼睛，听着女人尖厉的叫唤和捶地的声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救命可以看作jm。 捶地的声音可以用p来代替。 jmp...... 苏千殷瞬间睁眼，踮起脚往后一挺，坐到了窗台上。 沈斯泽注意到她的举动，迅速回过头：“你想干什么！” 苏千殷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地上那个女人。 女人似乎也在等这一刻，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露出笑容。 苏千殷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是jmp。 是jump。 跳的意思。 苏千殷轻笑了一声，突然朝沈斯泽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他，眼神温柔又坚定。 沈斯泽微微一怔，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苏千殷往后倒去，直接从窗口掉下去。 “苏千殷——” 沈斯泽瞬间丢掉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窗口跑去。 他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慌。 但他慌得彻彻底底。 然而就在苏千殷掉下去的瞬间，沈斯泽忽然看见，窗户外面的一栋大楼上，有个狙击手把枪口对准了他。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沈斯泽还没看清狙击手长什么样，大脑就被空白吞噬。 砰—— 子弹射中他额头的正中心，鲜血直接模糊了他的双眼。 地上的女人快速起身，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女。 沈斯泽保持着原先的表情，倒在了地上，一些零散的记忆开始灌进他的大脑。 他看见...... 他爸爸打了他一巴掌...... 他看见...... 他第一次杀人...... 他看见...... 好多绝望的眼神...... ...... “叔叔不用相信上天，相信我就好。” 苏千殷拥抱他的画面逐渐显现，她用手轻抚着他的背，那时候的温度模糊又深刻。 都说人死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自己此生最幸福的时候。 那他......是幸福的吗。 第413章 千殷与神 苏千殷掉进警察提前升起的气垫里，四楼来说不高，但还是有一定的冲击。 她翻过身，纱布已经散开，伤口是刺骨般的疼。 旁边的警察连忙抬来担架，把她抱上去。 左恩沐站在大门口，看着不远处的这一幕，转了转手指上的铁环，轻叹道：“终于......” 结束了。 四楼的病房里，几个特警放下枪，合力拖走沈斯泽的尸体。 医生跑进来，帮少女包扎着脖子上的伤口。 “别害怕。” 医生边盖上药瓶，边安抚她，“已经结束了，坏人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回去之后好好睡一觉吧。” 少女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淡笑道：“叔叔，我没那么脆弱。” 医生以为她只是在故作坚强，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然而就在他起身时，病房里的嘈杂声突然消失，他的动作瞬间被定住，提着急救箱僵在椅子边。 时间静止了。 少女扯掉脖子上的纱布，指尖轻触了几下，那道骇人的血口迅速愈合。 她看向门口，缓缓站了起来：“你是来看望我的吗？” 小红帽走进病房里，低头看着已经被拖到门边的尸体，抬脚跨过去：“想得美，我只是来看看，被你处决的人类最后会是什么模样。” “也就那样，人类的丑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你在创造他们的时候，习惯给他们披上单纯的模样。” 少女往掌心吹了口气，被扯掉的那块纱布飘到空中，瞬间碎散，融进风尘里。 小红帽走过来，抬手一挥，空气中又慢慢凝结出那块纱布，落在她手里。 “你这是在销毁你来过人间的证据，可你明明说过，只要有爱待过的地方就不应该被抹灭。” 她微微侧头，把纱布往医生的方向一丢，急救箱的箱子蓦地打开，纱布自行钻进箱子里。 少女也挥起手，把急救箱重新盖上：“人类总是陷在自以为是的定义里，他们认为死神只会带来灭亡，却不知死神可以创造一切。” 小红帽淡淡地说：“人类不能过度信赖神，只有带着天生的恨，我才能看到他们真实的世界。” 少女把碎发撩到耳边，坐回椅子上：“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给人类爱呢？” “因为无趣啊。” 小红帽抬了下帽檐，唇角微勾，“这个世界初成型的时候，人类野蛮，无知，除了没有色彩的思想还有什么？” “那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把智慧像雨一样洒给他们，而不是按照心情随机送进他们大脑里。” 少女沉声道，“你确定你没有私心吗？苏千殷就是你的作品，你让她存在这个世界里，难道不是你的偏爱吗？” 小红帽往后一坐，身下凭空多出一把椅子：“可是我给她的设定里，没有爱这个东西。” 少女叹了口气，又笑道：“这应该是你的失误吧，你没有想到人类的悲欢喜乐会感染苏千殷。” 小红帽摘下帽子，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苦恼：“怎么办呢，我好想把她接回来......” “快停止你的私心。” 少女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苏千殷的存在让我看到了许多爱，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不想这些爱失去主人。” 砰砰—— 门口突然传来敲击声。 小红帽扭头看去，发现苏千殷正站在门口，把手从门板上收回来，试探地开口：“两位......该怎么称呼？” 少女抬手扶额。 “我有人类的名字，程阮，你就这么叫我吧。” 说罢，她又看向小红帽，“下次静止时间能不能别搞特殊？请你把苏千殷也给静止了。” 小红帽神情无辜，把帽子重新戴在头上：“正常情况都是这样，可能今晚因为有你的到来，我心情不太好，所以发挥失常。” 少女抿抿唇，没再说话。 “我知道你面临这样的情况，有很多疑问。” 小红帽站起来，身下的椅子也同时消失，“但是我该走了，幸运的话，下次见面再跟你聊个天。” 苏千殷知道她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便扶着门框，点点头。 少女没忍住又开口：“神的偏爱就是不一样，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保持冷静。” 小红帽走到门口，朝苏千殷笑了笑，刚要绕开她，忽然听见她道：“我有个请求......” 小红帽侧过头，示意她说下去。 苏千殷动了动脚，认真说道：“能不能等我回到担架上，再恢复时间的流动？” 刚刚时间静止后，她就被停在楼梯上，帮她抬担架的人都一动不动，她只好自己下来查看情况。 值得庆幸的是，静止的时间里还包括她伤口疼痛的蔓延，所以她爬上楼时，并没有多大困难。 只不过神现在要走了，她不希望医院里传出一个担架大变活人的消息。 小红帽还没说话，少女就起身看向门口：“不需要这么麻烦，我送你。” 然后她手一挥，苏千殷就原地消失了。 第414章 你没有机会了 休息室里，左恩沐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递给刚包扎好的苏千殷。 “别再这么折腾了。” 左恩沐眼眸轻垂，杯子被她接过去后，便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医院里现在没有危险了，接下来的几天，就在这好好休养你的腿吧。” 苏千殷轻轻晃动杯子，等热气散去一些，才凑近杯口抿了一口：“有付良澄他们的消息了吗？” 左恩沐从她面前蹲下来，拿起鞋子帮她穿回去：“你运气很好，我刚刚才得到的消息，他们收工了。” “哦。” 苏千殷应了一声，继续喝水。 ...... 时间倒回半小时前。 昔酩岛。 工厂里陷入诡异的安静，月斧盯着屏幕里的战绩，一时间回不了神。 【恭喜通关】 月下吃瓜【获得血量50%】 懒【获得血量50%】 廖佳惊用手托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平局了。” 月斧抬起头，左手慢慢摸上放在桌边的枪，又迅速收回。 “......我们各打一枪？” 他好半天才憋出这句话。 “好啊。” 廖佳惊爽快地起身，拿枪对准他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喂！你......” 月斧想说她怎么不打一声招呼，下意识用手护住脸，从椅子上趴下来，飞快地钻进桌底。 咔嚓—— 然而除了扣动扳机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发生。 月斧躲在桌子下面好一会，才用手扒住桌角，慢慢探出半个头，确认没事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 廖佳惊看着他僵硬的表情，噗嗤一笑，直接把枪丢到脚边：“怕什么？你是忘了我把子弹卸下来了吗？” 月斧沉声道：“我以为你偷偷装回去了......” 廖佳惊笑得合不拢嘴。 “你真可爱。” 她转过身，轻轻拖动鼠标，退出游戏界面，“看来我这趟没白来，我以为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没想到就是个弟弟。” “姐姐。” 月斧突然唤道，低头拿起桌上的枪，“你是不是忘了我并没有卸下子弹？” 廖佳惊淡定地摇头：“你没有机会了。” 话音刚落，月斧就听见头顶传来古怪的动静。 他刚抬起头，就看见有铁屑掉下来，紧接着是剧烈的电锯声，工厂上方的铁板很快被割裂。 刺啦—— 薄西瑜伸下一只腿，拍掉身上的铁屑，直接吊着绳索从裂口里跳下来。 月斧来不及做任何防备，就被他劈了一脚。 啪！ 月斧瞬间倒地，廖佳惊连忙跑过去，但不是为了扶他，而是蹲下去拿走他手里的那把枪。 “别这样对他，他还是个孩子。” 廖佳惊伸出手，摸了摸月斧散乱的头发，面上却看不出同情。 薄西瑜解开腰上的绳索，跺了跺脚，把沾到的土灰给弄掉：“别因为年龄小，就擅自给他添加滤镜。” 他说话间，已经有同伴跟着跳下来，跑过去扶起付恩柒，帮她撕掉嘴上的胶布。 付恩柒喘了口气，第一句话便是：“快点离开这里......有炸弹！” “别担心，已经被我们解决了。” 薄西瑜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拧开瓶盖，往掌心里倒了些药水，抹向她脸上的淤青。 “那些炸弹都埋在工厂附近，我们的拆弹人员发现泥土有松动过的痕迹后，照着这些位置，把炸弹都挖了出来。” 他说着，见付恩柒微微皱起眉，便适当地放轻了力度，“也得感谢这个小姑娘帮我们拖延时间。” 廖佳惊把枪交到他的同伴手里，然后看向他：“拜托，说感谢的时候，能不能注视着我？这样才有诚意，我看你的眼珠子都快陷在这位姐姐脸上了。”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付恩柒却忽然感觉脸有些烫，不知道是药水的作用还是其他。 她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这姑娘说的没错，你们别折腾那个孩子。” “你是说月下吃瓜？” 薄西瑜不解地收回手，给药瓶盖上盖子，“不是他把你绑来这里的吗？干嘛袒护他？” “不是他。” 付恩柒摇摇头，“单凭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打过我？是那个组织的其他成员把我绑过来的，他只是负责拖住我的视线，我身上的伤也不是他弄的，关在这里的时候，他也有给我饭和水，让我保存体力，我想他应该只是一个替组织出面的小人物而已，并不是什么恶徒。” “重点是他有枪啊。” 薄西瑜把药瓶塞回口袋，眼眸暗了暗，语气不是很好，“他说的话我都从窃听器里听见了，说什么游戏输了就往对方身上开一枪，不觉得很残忍吗？” 付恩柒眉头轻蹙：“关于这点，可能跟他生病了有关。” 薄西瑜绕到她身后，帮她解开绳子：“生病？” “嗯，有可能是精神分裂。” 绳子掉到脚边，付恩柒获得自由后，转了转手腕，“这个工厂里本来没有电脑，在他的同伴送来之前，他曾经在我面前表现出能看见很多台电脑的样子，还用手去拥抱它们，脸上的表情特别真实，我想他就是迷失在幻觉了。” 薄西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我就发个善心，直接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吧？” 付恩柒弯腰捡起绳子：“你看着办。” 第415章 姐弟 不久后，工厂的电子门也被薄西瑜从里面强行锯开了。 付恩柒刚走出来，付良澄就冲过去抱住她，因为速度过猛，她往后一退，直接撞到了站在门边的薄西瑜。 啪！ “啊......” 脸疼。 薄西瑜被挤到门框上，伸手摸了摸脸，又无奈又想笑。 “抱歉。” 付恩柒想回头，却被付良澄紧紧抱着。 “恩柒！你没事吧？” 在外面等候多时的许佳羽也想上前，却被付恩柒的眼神给制止了。 “姐......” 付良澄轻叹一声，拉起她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看着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红痕，眼眸沉邃，夹杂着隐忍的心疼。 付恩柒把头埋在他胸前，沉默又坚定。 “姐。” 付良澄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下次不许再因为跟我吵架，就一个人跑出去独自行动，知道了吗？” 付恩柒蓦地抬头，挣脱开他的手：“胆子大了不少啊，你居然还想有下次。” 他垂下眼，碎发遮着清俊的眉眸，声音微微压低，像是在控诉：“那天晚上是你自己先跟我吵的，我明明已经很克制了......” “这么说还是怪我了？” 付恩柒把他推开，往后退到门边，“看来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天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跟你谈话的，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你担心得快要疯了？” 付良澄深吸一口气，觉得莫名其妙：“你那也叫谈话？你的泪水已经快把我淹没了，我满脑子都在想办法安慰你，你怎么可以怪我呢？” 付恩柒有些气急，抬脚踢了下门板：“你那怎么能叫安慰？你分明是在逃避问题，拒绝直面我的焦虑！” 薄西瑜成功被她这一脚吓到，连忙往旁边退去。 而那两人还在继续。 “付良澄你够了，你就是看我这次行动失败，专门来气我的！” “姐，你讲点理行不行？我从昨天找你到找现在，我就不会担心你不会发疯吗？” ...... 许佳羽双手抱胸，就在旁边看着他们吵。 薄西瑜原地坐了下来。 他现在脸不疼了，倒是头有点疼。 廖佳惊走到他跟前，把手腕上的发绳脱下来，递给他：“窃听器还你。” 薄西瑜抬手接过，随意地塞进口袋里。 廖佳惊转过头，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 “姐弟都这样。” 她轻声说着，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怀念什么。 许是听出她语气的不对劲，薄西瑜好奇地去看她的表情：“你也有弟弟吗？” 廖佳惊忽然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曾经有。” “曾经有......” 薄西瑜重复了一遍，突然明白过来，连忙道，“抱歉。” “没关系。” 廖佳惊摇摇头，熟练地撕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 薄西瑜伸长了脖子，去看她手里那张糖纸的颜色：“你好像很喜欢吃糖？” 廖佳惊把糖纸揉成一团，淡淡地说：“我的身体被取过子弹，当时那个地方没有麻醉药，子弹又必须马上被取出来，我床边的一个护士就给我嘴里塞了颗糖，我知道这样做也缓解不了疼痛，但从那天以后我就有了吃糖的习惯。” 薄西瑜张了张嘴，很想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见她这个样子，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而就在这时，站在岸边的警察忽然招了招手。 “船来了，我们可以走了！” 第416章 回去再说 沈斯泽死亡的消息很快在网上传开。 带头的自然是北瞿市警局，解决完医院的危机后，他们终于给了大家一个交代。 只是当大众看到他们发的微博后，竟有些不以为然。 啊吧啊吧：原来视频里的男人是逃了十几年的变态杀人犯啊。 无限黑：哦，原来如此。 负神明不负明月：哦...... 离昏：所以早点说出来不好吗？亏我胡思乱想了好几个版本，什么都没派上用场。 一语霜关：我知道这是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恐慌，所以才在杀人犯还没落网前，选择保持沉默，但是在这期间我们猜来猜去的，分明也很恐慌好不好。 我的手指对键盘图谋不轨：算了，看剧去了，真不知道我点进来微博有何用意。 裴知茂是命：楼上要看剧的那位，给你推荐我偶像新播的剧《天暗以后》，超级超级好看！ 彼方荣光：我也在追天暗！真的好上头！唯一的遗憾就是男女主没有感情戏，不然人设真的好配。 在线水思想：裴知茂好像很久没有接过感情戏了。 话题逐渐被带偏。 也许是因为之前国御局已经发过声，全网被震慑住后，对这起事件的关注度都散了不少。 但该给的交代，北瞿市警局还是认真给了。 船靠岸后，付恩柒是被付良澄背着下船的。 吵架归吵架，但是这次行动真的让付恩柒元气大伤，她一坐上船，就慢慢睡了过去。 付良澄虽然满脸嫌弃，但还是稳稳地背着她，尽可能放慢脚步，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人别出声。 薄西瑜跟在旁边，伸出手帮熟睡的付恩柒把碎发撩到耳后，胳膊肘却不慎撞了下付良澄，他抱歉地笑笑。 洛鄞走在最后，跟廖佳惊一起，帮忙抱着从工厂里带回来的那两台电脑。 还没走多远，洛鄞突然看见，来接他们的警车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粉绒长裙的女人。 夜晚温度比较凉，女人将掌心摊在嘴边，轻轻哈出一口气，然后搓了搓。 “阿颜？” 洛鄞微微一愣，走在他前面的许佳羽颇有善心地停下脚步，转身接过他手里的电脑。 “去吧。” 她朝许颜寻的方向努努嘴，然后抱着电脑走了。 洛鄞没再犹豫，撒开腿冲向了许颜寻。 两人在警车前紧紧拥抱，灼亮的灯光铺在他们脚边，影子相互粘缠，清晰又美好。 李瑞见此一幕，特意从他们身边绕开，走到另一辆警车前，面无表情地拉开了车门。 “真是够了。” 他忙了一晚上，不能好好休息，还要被自己的战友喂狗粮。 洛鄞没有理他。 “阿颜。” 他微微低头，抚了抚许颜寻的长发，嗓音清冽而温柔，“等会要不要回我家？” 说到这，他忽然凑近她耳旁，唇角微勾。 “我前几天刚换了一张新床......” “诶！” 许颜寻连忙抬起头，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洛鄞乖乖站着，一双清亮的眼眸露在上方，笑意灿然。 许颜寻抿了下唇，神情有些不自然。 “回去再说。” ...... 然而等到真正回去的时候，许颜寻已经说不出口了。 刚进门，洛鄞就把她拉到墙前，俯身吻住她的唇，一只手绕到她背后，熟练地扯下裙链。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长裙落在脚边，后背一阵发凉，但是很快他的手掌抚上来，慢慢消磨了她的理智。 屋里没有开灯，昏暗而沉沦。 陌生的温度彼此交缠，理智被吞没的最后，只剩清晰又绵长的低咽，以及十指相扣的双手。 “阿鄞......” 她忽然叫他。 他埋在她的颈处，闷声应道：“嗯？” “我爱你。” 第417章 杀人标记 蓝翔医院。 苏千殷坐在床上，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腿，然后剥开一个橘子。 “沈斯泽已经死了。” 她看向在床边飘荡的陈缘儿，“但你的怨气还没有消散，这是为何？” 陈缘儿指了指胸前的血窟，满脸怒恨：“因为直到现在，警方都没有查出来他到底为什么杀我！我真的很不甘心，这辈子死得不明不白的......” “疯子杀人还需要理由的吗？如果需要理由的话，就不配当疯子了。” 苏千殷低下头，长睫细卷分明，眼眸幽亮，白皙精巧的脸庞侧着看，竟让陈缘儿有些移不开眼。 她连忙踩住空气，从苏千殷上方飘过去。 苏千殷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默默地往嘴里塞了瓣橘子。 好酸...... 但是这么一酸，突然刺激到了她的大脑。 她想起一个画面。 之前她在巷子里发现那个孩子的尸体时，他的背上正插着一把十字架形状的长刀。 她当时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每个杀人犯作案，都有自己的癖好和习惯，但是如果把这个杀人犯跟沈斯泽联系在一起，她忽然觉得有些违和。 如果没有杀人的理由，为什么要在现场留下具有象征性的凶器？ 难道是为了向警方示威？ 通过刀柄上的暗号，让警方知道他是犯罪组织中的一员，却又抓不到他，他是想享受这种把警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吗？ 不，以沈斯泽的性子，她不觉得他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毕竟这家伙无论是杀人还是制造恐慌，都是为了取悦自己。 如果单纯只是想引起警方的注意，对他来说反而太平淡了。 “陈小姐。” 苏千殷蓦地抬头，“我问一下，你死的时候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陈缘儿愣了下：“啊？” “我说的特征，并不是指面色苍白嘴唇发紫那些的，而是指沈斯泽有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什么象征性的东西。” 苏千殷把嘴里的橘子咽下去，声音清晰平淡，“比如，一把十字架形状的长刀。” “这......这个有！” 因为回想起不好的回忆，陈缘儿的语气尖了些，“但是除了这个，他还往我嘴里塞了个苹果！” 苏千殷又要去掰橘子的手一顿：“苹果？”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 塞苹果这种行为没有任何刺激性，不可能是为了挑衅警方，反而更像是在给杀人做标记。 但是为什么那个孩子的尸体没被塞苹果？ 大概，是因为嘴巴太小吧。 所以到底为什么，沈斯泽会把苹果当成杀人标记？ 他这种随性疯狂的性格，不应该受到任何约束，除非...... 苏千殷拧着眉，想了想，又吃了一瓣橘子：“陈小姐，你确定没有招惹过沈斯泽这样的家伙吗？” 陈缘儿面色微沉：“我干嘛要去招惹疯子？” “那我想到一种可能。” 苏千殷抿了下唇，手臂往床边伸去，拿过来一个枕头，“也许，沈斯泽是在替别人杀了你。” 陈缘儿的视线随着她的手移动：“什么意思？” “一个把杀人当做乐趣的疯子，不会在杀人后，给尸体留下没有任何用意的东西，除非是帮别人留的。” 苏千殷侧过身，把枕头放到身后，“说起来我又想起一条线索，当时沈斯泽的那家花店外面有个招牌，上面好像写着什么来着......久荟？” 没错。 就是久荟。 第418章 原谅 #沈斯泽落网# #蓝翔医院袭击事件真相# #失踪女警安然找回# 幽暗狭窄的木屋里，男人坐在墙角，身上盖了件破旧的毛毯，拿着手机正在翻阅微博的评论。 “久荟。” 他突然抬眼，眸子深寒透着忿恨，却掩不住面上的憔悴。 顺着他的视线过去，木桌上依然摆着那个相框。 “我没用，我以为我找来最厉害的杀手，可以报复当初伤害你的人，没想到只报复了两个。” 男人掀开毛毯，慢慢爬到桌子底下，伸手把相框抱下来，用唇吻了吻上面女孩的相片。 “久荟。” 他嗓音粗哑，用手抚摸着相框，眼神温柔又虔诚，“我爱你，伤害你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我会让他们也尝尝失去最重要的人是什么滋味。” “你再等等我。” “还有一个人，等我亲自解决完，我就来找你。” ...... 病房里。 苏千殷不知不觉睡过去了，吃完的橘子皮还被她拿在手里。 陈缘儿来到她床前，轻轻扒开她的手指，把橘子皮拿起来，转身从窗户飘了出去。 墙角里还飘着一只鬼，正是谢清。 它拍了拍裙摆，看了一眼窗口，并没有跟上去，而是飘到苏千殷上空，俯身把被子拉到她身上。 “晚安。” 它嗓音温细，却不知想到什么，眉头皱了皱，又改口道。 “不，应该是永别了。” 语罢，谢清晃过身，直接从病房的门穿过去，来到了走廊上。 在地下室给苏千殷做手术的那名医生，此时刚好从拐角处走来，他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手里抱着的病历不慎掉了下去。 啪—— 病历掉在脚边，他弯腰刚要去捡，诡异的一幕突然发生了。 “起来！” 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那份病历竟然当着他的面，自动飘起来，落到他手里。 医生怔了片刻，手指僵硬地松开，病历又掉了一次。 “别这样。” 他听见那个声音说，“我好不容易帮你捡起来的，你可不要辜负我的心意啊。” 话刚落，病历再次飘回他手里。 医生怔怔地低头，又怔怔地抬头：“是谁......” 走廊里除了他，根本没有其他人。 那个声音笑了下，继续道：“你往旁边看看。” 医生扭头看去，瞳孔瞬间收紧，就在窗户的玻璃上，映照出了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那个女孩。 熟悉的裙子，熟悉的高马尾。 唯一陌生的是她的笑容。 她死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笑容。 谢清朝他招了招手。 “好久不见，李盛洋。” 她温柔地说道。 医生慢慢拖动脚跟，有些踉跄地走到窗前，眼里全是震撼，泪水瞬间漫了上来。 “谢......谢清......” 他颤抖地抬起手，轻轻碰了下玻璃，又快速收回，似乎是害怕破坏眼前的画面。 “为......为什么我能看见你？” 他双眼发红，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谢清也抬起手，隔着玻璃摸了摸他的脸，眼神柔和又空荡：“李盛洋，我要走了，我用我最后的力量来跟你见一面，就是想告诉你，我原谅你了。” “不——” 医生突然嘶吼道，大力捶着玻璃，“你不要原谅我！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当年是我害死你的！是我偷了我同桌的钱包！是我故意放进你书包里的......” “我知道。” 谢清认真地说，“我都知道的，李盛洋。” “对不起......对不起！” 医生哭喊着，双腿发颤几乎要跪下来，却因为想看着她，用手紧紧扒住了窗口，“是我害死你的......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从楼梯上滚下去......” 谢清摇摇头：“这不怪你，那是我自己身体不好。” “不......求你了！谢清我求你了......你不要原谅我这个杀人犯！” 医生用额头撞着玻璃，一下比一下狠，声音几近哀求，“十七年了......我每日每夜都在等你来找我索命！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我一直在等你送我去地狱！我也想过自杀......但是！但是这条命是我欠你的......我不应该......” “李盛洋。” 谢清突然伸出手，一道力量把他从玻璃前撞开，没让他继续伤害自己。 “辛苦你了。” 她说。 医生身形一晃，眼神有些不敢置信：“什么......” “辛苦你了，这十七年，一直挂念着我。” 谢清微微低头，“我这辈子本来就过得不痛快，没什么人在乎我，上学那会能够被你注意到，我还挺开心的，因为第一次有人送我糖果，不过那时候我脾气不好凶了你，抱歉。” 医生用手抹了把眼睛，慢慢走回窗前：“谢清......” “拜托，别哭了，现在的我没办法帮你擦眼泪。” 谢清无奈地抬手，隔着玻璃敲了敲他的脑袋，“我来见你可不是为了看你伤心难过的，我是来表扬你的。” 医生脚步微顿，面色怔然：“表......扬？” 谢清用力点头：“嗯，我在这里看到你救了很多人，你干活的样子真的超帅的。” 她说着，扬起了苍白的小脸。 “李盛洋你真棒！” 医生张了张口，突然说不出话来。 “我离开以后，你一定要继续保持下去，说不定哪天被送到你们医院的新生儿，就是我的下辈子。” 谢清笑道，“我可是把我下辈子的命运托付给你了啊，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谢清——” 医生喊了一声，然后跪下去，彻底在走廊里大哭起来。 玻璃里的谢清收起笑容，身影开始逐渐消散。 “李盛洋，好好活着。” 她最后挥了挥手。 “谢谢你能成为医生......” －－－－－－题外话－－－－－－ 谢清和李盛洋的故事在第257章就已经有埋下伏笔，而在第301章进行过回忆 第419章 我只是想哄哄他 走廊里的哭声慢慢消失，只剩一具身躯蜷缩在地上。 苏千殷轻轻打开门，站在病房里，无声地看着医生颤抖的后背。 她摸了摸胸口，眉眼低垂。 小怪物。 你看。 其实人类的仇怨纠葛，是可以变成过去式的。 苏千殷叹了口气，又把门关上。 她的体内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这两天没有李司黍陪她说话，还挺无聊的。 但是她没有任何办法，沈眠现在不在医院里，不了解巫师的她根本不清楚李司黍遭遇了什么。 “沈护士长。” 她低声自语，握着门把的手指慢慢收紧，“你到底在哪？” ...... 蓝色古堡。 幽深阴凉的地牢里，沈眠依然被荆棘拴在两堵墙中间。 她闭着眼，呼吸平缓，似乎在睡觉。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牢门外传来。 她睁开眼，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白皙的脸庞柔媚而冷淡，碎发垂眉，眸里掠过几分暗沉的情绪。 这不是伊安的脚步声...... 她红唇轻启，语气平静：“是谁？” “来监视你的人！” 门口走进来一个装扮靓丽的女子，长发随意披肩，脸上涂着浓妆，大摇大摆地停在她面前。 沈眠瞥了她一眼的嘴唇，轻叹道：“你涂的是劣质口红，想用人类的化妆品，需要做足功课。” 女子面色微僵，抬手摸了下嘴唇，随即却怒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不过是嫉妒我能够得到伊安大人的宠爱！” 沈眠愣了下：“什么？” 女子轻哼一声，朝她昂起头：“吓糊涂了吧？我现在可是伊安大人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是你这个囚犯羡慕不来的......” 沈眠突然别过脸，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呢？” 女子凶狠地瞪着她，“你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沈眠微微侧头，神情愉悦：“我只是有些感慨，伊安挑人的目光竟然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好，没想到我离开了他这么久，他一点都没变。” “你给我闭嘴！” 女子不禁气急，走过来朝她扬起手，“竟敢对伊安大人不敬！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刚说完，她突然感觉手臂一阵刺痛。 她赶紧收回手，低头查看，发现胳膊上不知何时多了只黑色黏糊的虫子。 “啊——” 女子尖叫起来，拼命甩着手臂，但是那只虫子根本没有掉下来，反而还顺着她的胳膊往她肩上爬去。 “是你......是你干的！” 女子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沈眠，疯狂地扑上去，“你个贱人！” 然而还没碰到沈眠，她的身体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撞了出去，整个人狠狠砸在石墙上。 啪—— 与此同时，又有几只虫子顺着她的裙摆爬上来，触感黏糊又冰凉，让她感到深入骨髓的恶心。 “啊！我的脸......” 有虫子已经爬到脸上，女子伸手去抓自己的脸，虫子没抓下来，脸上倒是掉了许多粉。 沈眠抬起头，勒在她身上的荆棘瞬间断开。 她从墙间走出来，抬手把衣领的扣子系好，眼眸微眯，居高临下地看着满地挣扎的女子。 “不......不可能！” 女子满脸惊恐，不停在地上打滚，“你不是很虚弱吗......你不是没有力气吗......” 沈眠勾起唇：“我只是想哄哄他，谁让你当真了？” 越来越多的虫子出现在女子身上，她双眼猩红，崩溃地喊道：“救救我......救救我！” 沈眠从她身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悠悠开口：“我能看到你的过去，你杀了好多人呢......难怪警方一直没有找到凶手，原来很多失踪的女孩都是死在你手里啊。” 女子张口想要辩解，奈何有虫子趁机钻进她嘴里，开始撕咬她的口腔，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她发出几声呜咽，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滥用巫术杀人，你该死。” 说罢，沈眠直接站起来，回到两堵墙中间，伸手一挥，那些荆棘又重新挂到她身上。 女子最后在她的注视下，逐渐被大片虫子吞没。 －－－－－－题外话－－－－－－ 今天爆更一万字，总共十章，仙女们记得看完哈n_n 第420章 他家大人抱了巫师 半夜，一栋老宅的屋顶。 伊安收起身后的翅膀，那轮明月照在他上方，他微微侧头，琥珀色的眼眸剔亮又清沉。 “何事？”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 一道银影迅速从他头顶掠过，落在他旁边。 “西索那个老头因为偷练禁术，前几天身体自爆而亡，巫族族长的位置现在正空着。” 弗弗甩了下衣袖，皱眉道，“很快他们就要竞选下一任族长了，这事你应该也有听说，就在几百万的人选中，卡约迪克是最有希望成为......” 伊安直接打断了他：“你是想让我参加竞选？” 弗弗点头：“不止你，希澜也要。” “我老师两千年前就退出巫族了，那群家伙怎么可能接纳她？而且族长的竞选都是赌上性命的，我老师凭什么要去拼命？” 伊安眸光深沉，“我想，你要让她参加竞选，不过是为了说服我放了她吧？” 弗弗直视他的眼睛，大大方方地说：“我没那个善心，只是为了帮你，巫族族长必须是你和希澜其中一个，不然希澜护不了你多久。” 伊安突然跺了下脚，屋顶瞬间破了个洞，几块碎石滚落到地面，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他又挥起手，大片黑云迅速飘过，遮住了头顶的明月，他的脸失去光泽，变得阴沉又冷肃。 好在这栋老宅现在没有主人，不然一定会把警察招来。 “谁说我需要她护着了？” 伊安转身踩进屋顶的破洞里，双脚悬空，翅膀慢慢展开，似乎在向弗弗证明自己的能力。 弗弗轻轻抬手，天上的黑云随即散开，那轮明月重新入眼。 “我知道你还在怪她当年，把你丢进九幽谷那件事。” 他转过头，“可是你难道就没有好奇过，为什么自己从九幽谷里出来后，不再有巫师追杀你？” 伊安神情淡漠：“你想说是她在背后帮我解决掉那些巫师的吗？” 弗弗沉声道：“你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 “当年她把我推进九幽谷时，我清楚地记得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抬头看着夜空，眸底透着无尽黑邃的凉，“她说，我应该觉得幸福，至少是死在她手上，而不是被那些家伙抓去割掉翅膀。” 弗弗叹了口气，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他意外地没有躲开。 “你们的恩怨我管不了，但我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无论发生什么，我和希澜都是这个世界上能够保护你的人。” 弗弗说着，将他拉进怀里。 趴在屋顶边侧的一只黑猫抬起头，看见这一幕，差点从屋顶上滑下去。 什么情况？！ 他家大人抱了巫师！ 几千年来，冥府跟巫族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如果他哥哥今天也在这，看见大人跟一个巫师抱在一起，说不定会气得把这屋顶给震碎...... 黑猫赶紧埋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始装睡。 “有空多来冥府走走吧，就像以前那样，我永远欢迎你的到来。” 弗弗只抱了伊安几秒，就松开他，慢慢飘到空中，“还有，看在我的面子上，尽量别去针对苏千殷和李司黍。” 伊安轻嗤一声：“这得看我心情。” 然后他扇动翅膀，直接飞走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任性啊......” 弗弗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往旁边挥了下手，那些碎块瞬间飘起来，把屋顶上的破洞补回原样。 “黑无常。” 他唤了一声，那只黑猫立刻睁眼，飞快地跑到他脚边。 “大人有何吩咐？” “没事，就想问问你这几天都去哪了。” 弗弗盘腿坐下来，用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像只有晚上才能看见你。” 黑猫靠过来，蹭了蹭他的腿：“我认识了一个人类女孩，感觉她挺有趣的，所以这几天就经常去找她的踪迹。” 弗弗忽然低头：“那个女孩有苏千殷有趣吗？” 黑猫：“......？” 这让他怎么答？ 他又没跟苏千殷说过话，怎么知道谁更有趣？ 弗弗见他有些郁闷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要不我把你派去你哥身边，让你去人类那里玩几天？” “还是算了......” 黑猫深吸一口气，用爪子挠了挠屋顶的砖块，“我哥老凶了。” 弗弗把他抱到膝盖上，没再说话，而是跟他一起抬头看着夜空。 第421章 赞美 次日，苏千殷是被压醒的。 她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廖佳惊压在她身上，手里攥着被子的一角，神情有些窘迫。 “抱歉，殷姐。” 廖佳惊连忙起身，捋了捋散乱的头发，“我本来是想帮你把被子盖好，结果不小心趴了下去......” 苏千殷伸出手，让她拉着自己，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没事，现在应该得到关心的人是你，昨天还顺利吗？” “完胜！” 廖佳惊拍了下床垫，兴奋地说，“月下吃瓜就是个弟弟，虽然很会玩电脑，但还是比不上我的技术，连游戏的bug都看不出来。” “那恭喜你，今天午饭我请你。” 苏千殷掀开被子，想要把腿挪到床边，却疼得倒吸一口气。 过了一夜，伤口的情况变得比昨天还要差。 廖佳惊刚想伸手扶她，身后突然传来敲门声。 “你去开个门吧。” 苏千殷用力抓了抓被子，以此来缓解疼痛。 廖佳惊迅速起身，跑过去握住门把。 咔嗒—— 门打开后，她本想立刻转身，却看着眼前的人愣了神。 毕司珏坐在轮椅上，一只眼睛包着纱布，面庞俊皙，薄唇轻抿着，完好的那只眼睛明澈如水，却又有些淡淡的惆怅。 散卷的碎发垂在他额前，他抬起头，与她对视的瞬间，长睫微微颤动，有些迷茫和惊异。 廖佳惊直直看了他一会，不禁脱口而出：“好美。” “啊？” 毕司珏张着嘴，下意识抬手遮住脸上的纱布。 他这样......美吗？ “真的好美！” 廖佳惊俯身抓住轮椅的把手，撑在他上方，急迫又恳切地说，“虽然只有一只眼睛，却能让我更加清楚地看见里面的光，又美又深刻，你这个造型是我见过最棒的！” 许是第一次有女生靠得这么近，毕司珏眨了下眼，语气有些无措：“谢，谢谢你的赞美。” 廖佳惊飞快地握起他的手，眼神充满了渴望：“认识一下，我叫廖佳惊，你呢？” 毕司珏身形微僵，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温度，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我叫司珏......啊不对，我叫毕司......不我是姓毕......然后叫司珏......” “很高兴认识你，毕司珏。” 廖佳惊又匆忙松开他的手，往口袋里摸了几下，掏出一根彩色的棒棒糖，递到他面前。 “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她微微一笑，眸里柔光氤氲，“请你一定要收下。” “哦......哦哦。” 毕司珏怔怔地接过，“再......再次谢谢你。” 苏千殷往床头靠了靠，面不改色地看着门口：“看来我无形中，成就了一段深厚的友谊呢。” “殷姐！” 廖佳惊回头看她，“问你个事，我能追毕司珏吗？” “啊？” 这会，苏千殷和毕司珏都愣住了。 “他实在太合我的胃口了，我不甘心跟他只建立友谊。” 廖佳惊快步走到苏千殷床前，“因为你跟他也是朋友，所以我想征求你的意见，毕竟旁观者清，我怕我被美色误了理智。” 苏千殷抬起头，对视上廖佳惊炽热的目光，大脑竟有片刻的停机。 “可是......” 她眼神怔愣，完全凭本能开口，“你好像不应该当着当事人的面来征求我的意见。” “对哦！” 廖佳惊用力拍了下脑门，“我给忘记了。” 她赶紧转身，走到门边朝毕司珏抱歉一笑，然后把门关上了。 啪！ 突然被隔绝门外的毕司珏：“......”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廖佳惊一脸认真，“我能追他吗？” 苏千殷：“......” 这让她怎么接。 第422章 被爱 最后，苏千殷用腿疼转移了话题。 门重新被打开，廖佳惊帮毕司珏推着轮椅，后者稍稍侧头，刚好能看见她骨节清皙的手指。 “我这手如果戴上戒指，一定会很漂亮。” 廖佳惊注意到他的目光，浅笑道，“你以后如果想求婚的话，可以优先考虑我。” 毕司珏赶紧转回头，坐直了起来。 她怎么这么会撩...... 苏千殷轻咳一声，提醒他们病房里还有第三人。 廖佳惊把毕司珏推到病床边，关切地问：“殷姐，你还没吃早饭，要下来吃还是我帮你带？” “帮我带一份吧。” 苏千殷慢慢并起膝盖，腿上的伤还是让她疼得皱眉，“只要能吃就行，不用顾及我的口味。” 廖佳惊点点头，看向毕司珏：“那你吃早饭了吗？” 毕司珏一听到她的声音，就莫名感到紧张：“吃......吃了。” “那还真是遗憾，没能帮你带个饭。” 廖佳惊抿了下唇，眼眸里却未散去笑意，反而微微眯起，就像淡夜时的俏月那般好看。 “我走了。” 她转身走出病房，顺带把门合上。 毕司珏端详着手里的棒棒糖，眉头微蹙，似乎有些入迷。 “有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苏千殷用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 他把棒棒糖塞进口袋里，快速抬头：“什么事？” 她垂下眸，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姐姐走了。” 毕司珏定定地看着她，没明白：“她不是早就......” “我能看见你姐姐。” 苏千殷直接道，“就是她指引我去参加那场宴会的，为了保护你，她在这个世界飘荡了六年。” 原本她是不打算告诉毕司珏的，因为生离死别本就是命运常态，如果她破例告诉毕司珏，说不定会影响他未来命运的走向。 但是她刚刚突然想到，如果换做是自己失去了姐姐，除了抓出凶手，最希望的事情是什么。 她心里的答案是，希望姐姐再爱她一次。 想必毕司珏也是这般希望的。 “你见不到她，但是我想帮她做个见证人，告诉你她有多爱你，这六年里你并不是孤独一个人。” 苏千殷往床边伸出手，有些艰难地够着他的脑袋，轻轻摸了摸，“你的喜怒哀乐她都见得到，你对她的想念也不会落空，她一直都知道。” 毕司珏怔怔地坐在轮椅上。 他有很多想问的，问苏千殷为什么能看见他姐姐，问他姐姐为什么不能一直待着。 但是沉默许久，他最后却问道。 “我姐姐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笑。” 苏千殷收回手，神情无比认真，“她在笑，开心释然的笑，她消失的最后还用她的力量，帮我们打败了袭击医院的恐怖分子，你姐姐很厉害的。” “是吗......” 毕司珏慢慢低头，声音有些颤抖，几滴泪落在他手背上。 “真好啊......” 他说着，哭出了声。 真好啊。 姐姐陪着他长大了。 他经常对着墙壁说出的那些话，姐姐也都能听见，所有失落难堪的日子里，他原来一直被人爱着。 苏千殷看着嚎啕大哭的他，眸底多了些波动。 能被爱的感觉......真的很好。 第423章 杜诺修回国 昨夜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今天天气格外的好。 炙热清亮的阳光烧穿绵云，路面滚烫，一辆红色的迈巴赫疾驰而过，在红灯的分岔口停下来。 聂杉松开方向盘，拿起保温瓶拧开瓶盖，灌了几口水，转头看向正闭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浔蔷。 “你还醒着吧？” 她把盖子拧回去，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浔蔷。 浔蔷掀起眼皮，露出清邃的眼眸，淡淡地说：“你有什么话吗？” 聂杉轻叹一声，把保温瓶放回原位：“浔蔷，你真的已经决定好了？闵时英一大早就过去东霖医院帮你预约手术，但是病人很多，他们那边可能要久一点才会轮到你。” 浔蔷点点头：“无事，我本来就打算在医院吃个午饭。” “行吧。” 聂杉看向前方，红灯已经进入倒计时，她重新握住方向盘，“我是希望你跟杜诺修好好沟通一下，毕竟以你们的基因优势，我还挺期待这个孩子出生的。” 浔蔷用胳膊抵住窗口，撑起脑袋：“做我的孩子不会那么轻松，如果我真的把他生下来，他的童年将会在特训营里度过。” 聂杉笑道：“真是个狠人。” 她转动方向盘，车子继续前行。 没过多久，她们就到了东霖医院的停车场。 浔蔷解开安全带，开门先下去了。 聂杉把保温瓶和外套都拿上，才从车上下来。 她关上车门，对着车窗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然后摁了下车钥匙，车子发出短促的嘀鸣声。 “走吧。” 聂杉转身揽住浔蔷的肩膀，考虑到她的肚子，特意放慢了脚步，往停车场后方的电梯门走去。 东霖医院的妇产科在二楼，她们待在电梯里不到一分钟，门就被打开了。 因为昨天熬夜执行任务，早上又经历了几次孕吐，浔蔷的脸色不是很好，聂杉把她扶到长椅上。 “你先待着，我去接个电话。” 手机正在口袋里震动，聂杉把外套和保温瓶递给浔蔷，然后走到墙角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备注。 ......杜诺修？ 聂杉微微一愣，侧头看向不远处的浔蔷，确认她没有在看自己，连忙按下接听键。 “喂？” 聂杉把手抵在唇边，将声音往下压，“你打过来，应该是要询问浔蔷的情况吧？” “我回国了，刚下飞机。” 手机里传出低沉急迫的声音，“你赶紧把她的位置报给我。” 聂杉呼吸一紧。 回......回国了？ 这难道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原本要去一个星期的杜诺修，竟然提前回国了！ 这对来说聂杉确实是个意外之喜，她低声答道：“浔蔷现在在东霖医院，你快点赶回来。” 那头的杜诺修有些诧异：“东霖医院？她不应该是在蓝翔吗？她去东霖干什么？” “她要做人流手术。” 聂杉刚说完，就听见那头传出手机落地的声音。 “喂？喂？” 她不敢大声，只能小心地叫唤。 机场人群汹涌，杜诺修突然感到一阵烦躁。 浔蔷怀孕了。 这个消息真是比中枪还刺激。 他捡起手机，重新放到耳边：“她都怀孕了，你们昨天怎么还在让她执行任务？” 聂杉捏了捏眉心，神情复杂：“她把指挥官的威严都搬出来了，我能怎么办？” “那我现在赶过去！” 手机里混进模糊的风声，杜诺修已经跑起来了，“你帮我牵制住她，千万别让她进手术室！” “好的。” 聂杉说完，下意识转头看向浔蔷。 这一看差点把手机丢掉。 人呢？！ “不见了......” 聂杉快步走过去，看着被放在长椅上的保温瓶和外套，面色沉重，“杜诺修，浔蔷不见了。” 那头的杜诺修已经跑出机场。 “怎么不见的？” 前面的人都在排队等车，杜诺修直接绕过他们，拦住一辆私家车，掏出口袋里的证件给司机看。 司机回过神，连忙打开车门，让杜诺修坐进来。 聂杉眼眸微闪，突然想到什么，抬手绕到脖子后，把不知何时粘在衣领上的一枚扣子给扯下来。 “浔蔷这女人真是......” 她盯着那枚纽扣，咬着牙道，“竟然在我身上装了微型窃听器！” “原来如此。” 杜诺修还算冷静，把手机拿开，对一脸谨慎的司机说道，“去东霖医院。” 司机点点头，开始打转方向盘，杜诺修又把手机放回耳边：“毕竟你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情，她对你有防备很正常。” 聂杉满脸焦急，在走廊里来回走动：“那现在怎么办？” “马上去调医院的监控，顺便让技术部帮忙，有消息立刻联系我，我先走一步。” 杜诺修说完，不等聂杉回答，便挂了电话。 他点开手机上的地图，找到东霖医院的位置，开始查看它周围的道路。 “就让我来猜猜看......” 杜诺修用手指把地图放大，唇角微勾，眼神有些冰凉，“我的夫人究竟会跑到哪里去。” 第424章 别躲了 浔蔷离开医院后，来到了一栋百货楼里。 她直奔卖衣服的地方，给自己买了一件黑色风衣，还有一顶黑色帽子，在试衣间里直接换上。 之后走出百货楼，她左右环顾，都是车辆拥挤的道路。 要去哪呢...... 她低头把帽檐往下扯，手伸进风衣的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盯了几秒，突然眯起眼。 有办法了。 浔蔷转身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辆私家车，然后举起证件给司机看，成功坐进了车内。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方法不久前已经被杜诺修用过了。 此时。 另一辆私家车内。 杜诺修偏头看向窗外，已经到东霖医院附近的路段了。 “她应该也会跟我一样，用这个方法坐上私家车。” 他对着玻璃自语，“因为私家车不是出租车，不容易被追查和定位，她如果要跑路，这是最保险的交通方式。” 虽然他有降低音量，但司机还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您是在抓逃犯吗？” 司机抬头看了一眼车内镜，好奇地问。 杜诺修收回视线，用手抚摸着发烫的手机壳，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没，我是在追求幸福。” 司机点点头：“是指祖国的幸福对吧？” 杜诺修轻笑道：“算是吧，毕竟祖国未来的花朵，我夫人那里正好有一朵。” 而另一边，浔蔷给司机报出了她家的地址。 按照她平时的作风，根本不会铤而走险，把最危险的地方当成最安全的地方，不过她这次想试试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杜诺修足够了解她，就不会认为她会在这种节骨眼上，选择回家。 东霖医院离她家不远，不到半个小时，司机就把她载到了家楼下。 她拿出手机，直接转了五百块给司机，因为她看得出司机身上穿着工作服，是准备去上班的。 现在这一趟耽误了不少时间，她自然得给司机多一点报酬，毕竟人家也不是专门来载客的。 司机视线下移，似乎是认出了她新买衣服的牌子，知道她并不缺钱，便也没跟她客气，道了谢后就开着车走了。 浔蔷抬了抬帽檐，刚准备上楼，突然听见一声车鸣。 她转过身，看见不远处的一辆私家车上，有个人拉开车门走下来。 她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但是他身上的衣服...... 越看越眼熟...... 浔蔷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低下头，绕开眼前这栋楼，走进旁边的拐角里。 不过很遗憾。 是死路。 ...... 蓝翔医院，普通病房里。 苏千殷正抱着一个饭盒，用筷子夹起里面的肉包子，凑到唇边轻轻咬开，露出诱人甜腻的肉馅。 她吹了几口气，等热气差不多散去，才把肉包子放进嘴里。 廖佳惊脱下外套，叼着一根棒棒糖，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把病房里的电视打开。 这个点没什么好看的，就一些偶像剧。 廖佳惊随便挑了一部，放下遥控器，把一张椅子拉到毕司珏旁边，坐下来观看。 剧名叫《我的初恋是星星》。 女主萧星河，自幼父母双亡，被送到姑父家，受尽轻视和虐待，长大后凭借自己的聪慧和努力，考上了一所贵族学校。 而她在这里邂逅了她的真命天子，也就是男主段俞承，他是一个家里有矿的富家少爷，表面上玩世不恭，实际才智过人，就是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要扮学渣。 电视里正播放到男女主分手后，段俞承雷雨天骑着摩托车，不停寻找萧星河的名场面。 配乐也特别煽情，段俞承浑身湿透，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大喊着萧星河的名字，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萧星河！” “你出来！” “求求你别躲了！” ...... 与此同时。 浔蔷伸手把帽檐往下拉，屏住呼吸站在墙角里。 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就在她以为自己安全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连忙拿起来，慌忙中连备注都没看清，就不小心摁到了接听键。 “喂？” 熟悉的声音传出来，浔蔷眉心一跳，有些挫败地垂下了手。 “夫人。” 那个声音继续道。 “别躲了，出来吧。” 第425章 我们谈谈 电视里的段俞承还在嘶喊。 苏千殷微微抬头，说了句：“声音关小点，谢谢。” 廖佳惊听话地拿起遥控器，摁了几下。 毕司珏眉眼轻垂，心思根本没在电视上，因为廖佳惊就坐他旁边，他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转向她。 很快，电视里的段俞承就找到了萧星河。 他抓住萧星河的手，把她拉进狭窄昏暗的仓库里。 配乐变得紧迫又动感，段俞承狠狠低头，额前的发梢不停滴着水，他双眸猩红地把她按到墙壁上。 “萧星河，你休想逃出本少爷的手掌心！” 段俞承磨了下牙，声音冷冽，肩膀却有些发颤，“说什么配不上我的狗屁分手理由，我才不管！无论你逃到哪里，我这辈子都认定你了！” 然后他用力吻了上去。 “真没用啊......” 廖佳惊突然道，“要是有个男的敢把我压在墙上占便宜，我直接一拳挥他脸上。” ...... 此时。 狭窄的墙角里，被杜诺修逼到无路可退的浔蔷猛地抬头，直接一拳朝他脸上挥过去。 杜诺修侧身躲过，快速截住了她的手臂，拉到她头顶上方，用手指扒开她的拳头，硬是与她十指相扣。 浔蔷沉着脸，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偷袭，却还是被他截住，以同样的方式拉到了头顶上。 “这下我们的距离更近了呢。” 杜诺修凑近她的脸，看着她那双清媚动人的美眸，温热的气息慢慢下移，目光极具侵略性。 “夫人，我好想你......” “我们已经分手了。” 浔蔷别开脸，嗓音淡漠，“你再这样，别怪我把你送到警察局。” 杜诺修微微俯身，把头埋在她颈肩处。 浔蔷瞬间感觉一阵刺痛，她猛地抬起脚，毫不留情地踹过去：“杜诺修你发什么疯？！” 杜诺修任由她踹了几脚，轻轻抬头，抿了下唇。 “怀孕了就别做剧烈运动，不然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把你绑起来。” 他眸光深沉，松开她一只手，用手指抚摸过她颈肩的痕迹，暧昧又细致。 浔蔷抬起那只手，本想推开他，犹豫了几秒，却还是缓缓放下。 她......打不过他。 “杜诺修，我们谈谈吧。” 她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来得很突然，而且会影响我今后执行任务，所以我才打算做手术，如果你觉得昨晚的分手理由过于敷衍，那我现在可以认真告诉你，我不要你了。” 杜诺修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淡然开口：“养胎的地方我选好了，上级知道你怀孕后，也已经把你的任务全都停掉，接下来你的事不用操心，我也会暂停工作陪着你。” “杜诺修——” 浔蔷怒吼道。 杜诺修抬手抚了抚她的长发，语气温柔：“我在。” 她又气又慌：“你现在是想强买强卖吗？！” “你先冷静点，小心动了胎气。” 杜诺修把她另一只手也松开，往后退了几步，留给她足够的呼吸空间。 “这波其实不亏，你不用担心我停了工作养不起你，我的存款已经足够盖五六栋房子了。” 他低声说道，“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苏千殷将会多一个亲人。” 听他提起苏千殷，浔蔷面色微怔，瞬间有些迟疑。 “生下来你不想养也没关系，我有足够的精力培养他。” 杜诺修继续道，“我不会再拦着你拼命，但是如果你离开这个世界以后，谁来顾及苏千殷？” 浔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想表达什么。 “别这么看着我。” 他说，“如果你死了，我会看这个世界很不顺眼，根本不会好心帮你去照顾她，但是有个孩子，就是个念想，你不想要把他当念想没关系，但至少我和苏千殷不会是孤单一人。” 这个理由太过新奇，根本不在浔蔷的意料之内。 她伸手摸了摸颈肩上的伤痕，片刻后，慢慢开口。 “给我一点时间吧......让我想想。” 第426章 关系很好 电视里，段俞承足足吻了萧星河五分钟。 苏千殷夹起最后一个肉包子，张嘴吃进去，声音含糊：“他们现在的季节应该是冬天吧？” “是的。” 廖佳惊的位置离电视剧更近，很多细节都看得比她清楚，“女主脖子上围着围巾，还穿着毛绒外套。” 苏千殷放下筷子，往后靠着枕头：“男主真的不冷吗？” 段俞承刚淋了一场大雨，身上的衣服又明显穿的比女主还薄。 毕司珏轻轻抬眸，也加入了话题：“可能是被气热了。” “不，应该是爱情的力量。” 廖佳惊双手交握，眼神有些向往，“在这种狭窄的空间，能够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如果再发生一点亲密的接触，就会让人感到紧张和兴奋，体温自然也会急剧上升。” 毕司珏愣了下，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难道接过吻吗？” 话刚说完，廖佳惊突然转过身，伸出脚勾住他轮椅的脚踏板，把他往自己身前带。 距离被拉近的瞬间，毕司珏呼吸微顿，整个人僵硬着没敢动弹，目光完全陷进少女清亮温柔的眼眸里。 “跟你商量个事呗。” 她用手挑起他的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做我男朋友，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毕司珏慢慢低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缩了下，刚要开口，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苏千殷——” 付良澄走进来的时候，廖佳惊已经收回手，快速摆正坐姿，装作在看电视的样子。 毕司珏怔了怔，还没完全缓过来。 苏千殷拿起枕头边的盖子，把饭盒盖好，然后将它装回塑料袋里，朝前面递过去。 付良澄见状，立刻走到床边，接过塑料袋。 苏千殷瞥了一眼廖佳惊的方向，笑了笑，好心地开口道：“警察叔叔，下次进来请先敲个门。” 付良澄不疑有他，点点头。 “月下吃瓜已经被扣押起来了，反恐组织那边的人今早刚审过他，但他什么也没说。” 他给塑料袋打了个结，语气平淡，“直到审讯的人问他，微博上流传的关于你的视频是怎么来的，他才突然开口，说要见你。” 苏千殷神情微变，电视里刚好传出萧星河的哭喊声。 “段俞承你个混蛋！” “你为什么要来见我？” “你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吗？” ...... 是啊。 苏千殷有些感同身受。 月下吃瓜为什么要见她？ 他难道不知道，她并不想见到他吗？ 付良澄见她蹙着眉，心下了然，上前拉起被子，把她的身体盖好：“不想就不想见，我也只是来询问你的意见，反恐组织那边不会强求。” 苏千殷轻叹一声，在他要收回手之前，直起身拉住了他。 “自然还是要见的。” 她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眉头渐渐舒展，“付良澄，我跟你说件事，以后如果有那个组织的消息，能不能都来告诉我？” 付良澄眉眼轻垂，并没有开口。 “你上次说过，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能安全回来就行。” 苏千殷勾了下唇，笑容却有些疲惫，“我想弄清楚我身上的纹身是怎么回事，也想知道在我出生之前，我姐姐是不是跟那个组织有什么关系......” 这几天困扰她的谜团太多，去往深渊的路，她既然已经迈进去了，就不会回头。 付良澄轻轻一叹，把手抽出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给你把轮椅找来，你先跟我过去，如果你能让月下吃瓜说出有用的信息，我就答应你。” “谢谢你。” 苏千殷立刻掀开被子。 廖佳惊转过头：“殷姐，你也不用感到紧张，月下吃瓜真的就是个弟弟，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因为我能看出，他感兴趣的东西只有电脑。” 苏千殷抓住付良澄的胳膊，咬着下唇，忍痛把脚放下床。 “嗯，我知道。” 她看向廖佳惊，因为腿疼的缘故，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我也相信反恐组织的关押能力，他不会乱来的。” “你们说的月下吃瓜......” 毕司珏突然道，“应该是月斧。” 苏千殷松开付良澄：“月斧？是他在组织里的代号吗？” 毕司珏点点头：“是的，他是组织里能力最强的黑客，而且沈斯泽跟他关系很好。” “关系......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沈斯泽那目中无人的模样，苏千殷忽然有了些兴趣。 “那我很期待呢。” 第427章 求我 蓝色古堡。 伊安穿着红色的斗篷，走到一排石阶前，尽头的铁门自动打开，空气中吹进微凉发涩的味道。 他把斗篷掀开，微微抬头，这里跟人间不一样，天空黑蒙蒙的，见不到一丝光。 刺啦—— 背上的翅膀突然展开，斗篷被穿破，洒了一地碎布。 伊安扯下斗篷，直接丢在脚边，扇动翅膀飞过台阶，从铁门钻了进去。 地牢里，沈眠听着凶猛的展翅声，便知道是他。 这几天，她已经习惯在白天见到伊安了，晚上他不知道去哪里，偌大的古堡里格外安静。 伊安收起翅膀，慢慢走进地牢。 沈眠抬起头，淡淡一笑：“今天你来得有些晚，吃饭了吗？” 伊安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眼眸深邃而清冷。 “我猜......” 沈眠轻轻地说，“你是想问你的助手去哪了，对吧？” 她以为伊安还会继续保持沉默，没想到他开口了：“这里今天降温，你现在能用巫术起火吗？” 沈眠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笑容：“能又如何？你没拿木柴过来，是想让我烧了整座堡吗？” 伊安紧抿着唇，正要转身，忽然听见她咳嗽起来。 他停下脚步，短暂的沉寂后，还是回头看她。 “不过在这待了几天，就已经开始水土不服了吗？” 他神情淡漠，不同之前看她时偏执悲凉的表情，但是那只抓着衣角的手，却出卖了他的不同情绪。 沈眠闭了闭眼，压下喉间的异样，语气如常：“别怪罪水土，是我自己的问题，几天不吃不喝，就算我能用巫术撑着，也撑不了多久。” 此言一出，伊安的脸色瞬间变了。 “艾薇那家伙没给你送饭吗？” 他问得又急又狠，眼里已经掀起滔天的杀意。 艾薇？ 沈眠想了片刻，便意识到什么：“你是说你的助手？” 伊安面色冷沉地看着她，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她昨晚才来见过我。” 沈眠笑道，“因为她一直在我面前夸你，我听得不是很高兴，就把她杀了。” 意外的是，听了这句话后，伊安并没有发怒，眼里的杀意渐渐消散，被一片冰冷取代。 沈眠认真地问：“你不生气吗？” 伊安朝她挥了一下手，堵着她的两面墙微微挪开，给她留了更大的呼吸空间。 “她被你杀了也好。” 他面无表情地说，“如果她还活着，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 他会砍断艾薇的手脚，把她扔进冰窖里自生自灭。 既然不愿意送饭，那还留着手脚干什么。 不过这些话伊安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怕被沈眠发现，他的一举一动都跟她的安危脱不了干系。 这次他不想被动，他要当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让沈眠归顺于他，离不开他。 “求我。” 伊安突然走到墙边，目光冰冽，原本好看的琥珀色已然失去光泽，只剩黯沉深邃的瞳眸，仿若枯窑。 “只要你求我，我就给你带食物。” 他一字一顿地说。 “好啊。” 不曾想，沈眠竟然答应了。 她勾起红唇，神情散漫又温柔，学着昨晚那个女子的口吻：“伊安大人，求求你了。” 伊安面色微怔，对视上她那双媚亮的狐狸眼，心底忽然一空。 为什么...... 为什么她可以如此轻易...... 明明说着最卑微的话，她给人的感觉却还是那般冷傲和不屑，眉眼间的所有温柔，仿佛都在嘲笑他不自量力。 伊安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尖利的指甲陷进去，有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他竟是直接弄破了自己的掌心。 他转过身，大步走出牢房，没有再看她一眼。 第428章 你们是谁 沈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竟松了口气，面上还有些欣慰。 “我的伊安终于长大了。” 她笑着，动了动被荆棘勒住的手腕。 “不过时间不多了，再被你关几天，我就该回去了。” 沈眠微微眯起眼，“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你过来发现我和古堡都消失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这座古堡本就是她建立的。 无论存在还是消失，都得由她来决定。 巫族族长要竞选下一任的事，冥王早就千里传音告诉她了，她必须去参加这次竞选。 就算最后的结果是死，也得把族长的位置攻下来，留给伊安来继承。 只有这样。 人类的世界才不会被践踏。 ...... 此时，re审讯室。 月斧沉默地坐在铁椅上，眼前放着一块生锈的铁板，上面有两个手铐，把他的手腕紧紧拴住。 咯吱——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付良澄推着轮椅，把苏千殷送进来。 “你要见的人来了。” 付良澄只看了月斧一眼，就别过头，不带任何情绪。 他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苏千殷的膝盖上，因为审讯室里温度偏凉，他怕她待不习惯。 苏千殷等他把轮椅摆正后，第一眼并没有去看对面的月斧，而是抬头看向天花板。 头...... 好多个头...... 全都挤在天花板上，死死地盯着月斧的方向。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中间的头颅眼珠子转了转，朝她看过来，眼睛里的血丝浑浊可怖。 “你们是谁？” 苏千殷突然出声。 付良澄一愣，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对她说了些什么。 但是苏千殷没有听见。 她的耳边已经响起许多嘶喊声，灯光忽闪着，那些头颅不停对她眨着眼，有几滴血甚至落在了她脸上。 “我要杀了他！” “我要咬碎他的身体！他的血都是属于我的！” “哈哈哈都别跟我抢！” ...... 苏千殷猛地挣脱开付良澄的手，用力捂住耳朵，可是那些阴沉急促的声音，依然不断钻进她耳朵里。 “够了——” 她闭着眼喊道，头顶的声音瞬间消失，那些头颅全都缩进天花板里，墙壁上的血迹却还是清晰可见。 苏千殷慢慢睁开眼，把手放下来。 “苏千殷！” “苏千殷！” 付良澄重新抓住她的手，不停地叫着她。 哧—— 强烈的眩晕感突然涌进大脑，她不自主向后靠去，最后入眼的是付良澄惊慌的神情。 正在技术部看监控的闵时英迅速站起来，摘下耳机，朝审讯室的方向跑过去。 他想起肖敏死前的最后举动，也是在看天花板。 所以审讯室的天花板到底有什么？ 他得赶紧去找苏千殷问清楚，因为肖敏是在审讯室里死掉的，所以总部很重视这起事件，要求他们技术部彻查，包括肖敏这几年去过哪家医院，见过哪些人，都得一一确认没有端倪。 而这种大规模的工作，他们技术部就算全员外出，短时间内也是不可能完成的。 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苏千殷身上，说不定她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闵时英跑到审讯室门外时，正好看见陶欣宇提着急救箱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第429章 浔蔷的侄女 七年里，苏千殷遇到过很多怨鬼。 它们有的烧灭了一片地，有的控制大货车撞向行人，都是为了给生前的自己报仇。 但是审讯室里那些鬼，比普通的怨鬼还要凶狠强大，它们的怨气都聚集在一起，能够扰乱人的心智。 苏千殷差点就要被扰乱了，她很庆幸自己昏了过去，不然在刚刚那种阴沉紧迫的气氛中，她可能会丧失理智，然后被怨气所控制。 “苏千殷......” “能听见吗......” 耳边传来付良澄小心温柔的呼唤，苏千殷微微侧头，睁开了眼。 灼亮的灯光压迫着瞳孔，她的视野有些模糊，随后渐渐恢复清明，她发现旁边围了很多人。 这里已经不是审讯室，四面宽敞，对面有张茶桌，窗户敞开着，木色的窗台上放着一盆植物。 她想，这应该是个休息室。 “醒了！她醒了！” 蹲在旁边的付良澄连忙握住她的手，身后有个医生俯下身，朝她露出微笑。 “小姑娘，感觉怎么样？” 他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嗓音清亮，漂亮的眉眼低垂，让人颇感亲切，“没什么大问题，你是太累了吗？” 苏千殷微微张嘴，感觉口干舌燥，一时间没有出声。 付良澄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立马转头叫人拿水。 很快，陶欣宇就拿着水杯过来，递给苏千殷。 苏千殷接过来喝了一口，才道：“我......有幽闭恐惧症，太久没到过这种封闭的空间了，我以为我已经好了......” “幽闭恐惧症？” 闵世英诧异地出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千殷似乎从他眼里看到了失望。 “原来是幽闭恐惧症。” 医生理解地点点头，转身看向闵时英，“那她跟嫌犯就不要在审讯室会面吧，可以暂时转移一下吧？” 闵时英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千殷：“你说真的？真的是幽闭恐惧症？” 苏千殷还没回答，付良澄就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沉声道：“以前我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有这个症状，但是这几年都没有表现出来，我也以为她已经痊愈了。” 闵世英皱着眉，两手插进兜里，没再说话。 苏千殷低下头，掩去眼底的一抹异样，手指轻轻抚摸着温热的杯子，纤细清皙的骨节匀称好看。 她知道付良澄是为了帮她，如果她真的有幽闭恐惧症，付良澄是不会让她来这里的。 因为她不能说出阴阳眼的秘密，只能用这个理由来应付，好在她进审讯室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等等...... 苏千殷手臂突然一颤，杯里的水差点洒出来。 好像......还是有的。 “幽闭恐惧症还伴随幻觉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闵时英盯着她，又开口道：“我刚刚听外面的人说，你昏迷前曾经对着天花板，说了一句你们是谁，我想问这个你们指的是什么？天花板吗？” 付良澄站了起来，挡住苏千殷的脸色，转身对上闵时英的目光，严肃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散开。 就在付良澄要说话时，旁边突然走来一个人，抬起手里的文件，用力拍在闵时英脑门上。 “是谁！” 闵时英沉着脸转头，却在看见聂杉时，眼里的怒气瞬间消散，“杉......杉杉？” “差不多行了。” 聂杉收回手，靠到他耳边，低声道，“苏千殷是浔蔷的侄女，你不想看见浔蔷扛着炮弹来找你，就给我安分一点。” 闵世英神情一滞。 什——么—— 苏千殷是浔蔷的侄女？！ 他作为一个技术部的组长，拥有强大的内部信息和人员资料，居然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难怪当初苏千殷被网暴时，浔蔷会命令他去网上帮苏千殷发声，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那还真的是有惊无险，如果他继续逼问下去，苏千殷日后去告状，他就得罪了浔蔷。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多虑了。 苏千殷跟浔蔷不熟，也不知道自己是她侄女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去告状。 第430章 放手 察觉到闵时英的目光，苏千殷若无其事的举起杯子，把里面的水喝完。 “你还要喝吗？” 闵时英连忙换上笑容，唇角的弧度略显僵硬，“我，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苏千殷：？ 这态度转变，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聂杉刚才跟闵时英说话时，把声音压得很低，所以浔蔷侄女这件事，在场其他人并没有听到，包括苏千殷。 因为浔蔷特别叮嘱过，现在不是跟苏千殷相认的好时机，所以聂杉暂时也不会告诉她。 “抱歉。” 聂杉低头走到苏千殷面前，十分恭谨，“让你受惊了。” 苏千殷：“......” 她现在确实有些受惊，一个两个的大人物，怎么突然都没了气势？ 相比之下，还是付良澄正常一点。 他绕到苏千殷身后，挥手示意围在旁边的人散开，然后推着轮椅带她走出了休息室。 “你先带她出去透透气吧，午饭会帮你们准备好。” 聂杉在后面高声道，“跟嫌疑人会面的事情，下午再继续吧。” 付良澄没回答，背影渐渐远去。 re工作楼下面有个操场，是组织成员平时特训用的，因为现在大家都很忙，操场上并没有人。 付良澄推着轮椅来到操场，苏千殷仰起头，看着他白皙清秀的下巴，淡笑道：“谢谢。” “审讯室里有鬼吗？” 付良澄垂下眸，伸手拨开她落在颈间的头发，然后停下脚步，卷起右手的衣袖，把戴在手腕上的发绳亮给她看。 结合苏千殷昏迷前说过的话，还有她失控的反应，除了看见鬼，付良澄想不出第二个原因。 “确实有鬼，而且数量很多，我之所以会昏过去，就是因为那些鬼的怨气太过强烈，我的心智差点被它们影响了。” 苏千殷握住他的手，刚要摘掉他手腕上的发绳，他突然翻过掌心，反握住她的手。 “幸好，手不凉。” 他松了口气，眉眸温俊，手指微微收紧。 “付良澄。” 苏千殷把手抽回来，笑容意味深长，“什么时候，连你也开始学会找借口占便宜了？” “还笑？” 付良澄俯下身，用手环住她的脖子，“你知道你在审讯室昏过去的时候，我有多担心吗？” 苏千殷轻叹一声，扒开他的手：“我劝你还是赶紧找个伴侣吧，别把一辈子赖在我身上。” 付良澄瞬间沉默。 “如果你实在过得寂寞，我可以帮你介绍人选的。” 苏千殷继续道，“我们学校的物理老师，就缺个伴侣，人长得很漂亮，就是眼光太高，我觉得只有像你这样......” “苏千殷。” 付良澄突然绕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脸，咬着牙道，“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吧？” 苏千殷眉头微蹙：“......放手。” “我不要。” 他十分坚定。 “行。” 苏千殷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伸出手，放在他腰间。 下一秒，付良澄的表情就变得极其复杂。 “苏千殷......” 他的手在抖，目光越来越沉，“你竟敢挠我......” 苏千殷的脸被他捏着，说话也有点不稳：“你......先放手。” 出乎意料的是，付良澄真的放开了她。 就在苏千殷以为自己安全时，突然被他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碍于腿伤，她不能剧烈挣扎，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付良澄勾了勾唇，玩心顿起：“叫声哥哥，我就放你下来。” 苏千殷冷漠地回绝：“想得美。” 大不了她就跟他耗着，等他抱到手软再下来也不迟。 然而眼前这人无赖得很，突然把她往自己肩上按，微微侧头，视线划过她温软的唇。 “不叫的话......” 付良澄笑得一脸无辜，“我就亲你了。” 苏千殷沉声道：“滚。” 付良澄保持微笑：“你说什么？” 苏千殷：“......哥哥。” 第431章 陌生号码 中午的饭很丰盛。 因为饭桌边多了一个小姑娘，大家都关爱有加，平时基本吃泡面的人，今天都端着佳肴上桌。 苏千殷眉眼轻垂，看着被推到她面前的一盘西红柿炒鸡蛋，突然想起了小怪物。 要是他现在有意识的话，肯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付良澄坐在她旁边，微微起身，夹了几只虾放到碗里，再拿起桌边备好的塑料手套，戴在手上开始剥壳。 苏千殷还在想着审讯室的事，一时提不起胃口，只顾喝着水，直到付良澄把一只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她才突然回神。 “吃吧。” 付良澄收回手，准备剥第二只，“我记得你不喜欢清淡，所以这虾我让他们多加了点辣，你可别干坐着，辜负我一番心意。” 苏千殷看着碗里的虾，迟迟未动：“虾要自己剥的才好吃。” 付良澄用胳膊肘碰了下她，皮笑肉不笑道：“我剥也剥了，你就将就着吃吧。” 坐对面的聂杉倒了杯酒，仰头喝尽，放下杯子时，看向苏千殷的眼神多了些迷离。 “我想问你个事，你认识浔......” 话还没说完，闵时英就拿了根鸡腿塞进她嘴里，然后勉强笑笑：“她酒量很差，一喝就开始说胡话。” 苏千殷拿起筷子，把碗里那只虾夹进嘴里，挑着眉问：“为什么酒量不好的人，都喜欢喝酒？” 她虽然成年了，但还没有碰过酒。 小时候她见姐姐喝过几次，她也凑近杯口闻了闻，但是那味道真的刺鼻又古怪，当时她就不理解，为什么让人痛苦的东西能够得到人们的喜爱。 闵世英看着小姑娘单纯清亮的眼神，没忍住逗她：“要不你自己尝一口？说不定就有答案了。” 苏千殷点点头，正要伸手去拿酒瓶，付良澄就已经先一步拿起了它。 他把酒杯举高，很显然是考虑到她行动不便，不能站起来抢。 苏千殷挺迷惑的：“你干嘛？” “你不能喝酒。” 付良澄把酒瓶放到自己手边，确保她不会碰到，“我不想你等会饭还没吃完，就又昏过去一次。” “你怎么知道我酒量差？我这还没喝呢。” “预防万一。” 说着，付良澄看了闵时英一眼，眸底夹杂着微寒的情绪。 闵时英摸摸鼻子，没再提及关于酒的话题。 苏千殷用手托起下巴，定定地看着付良澄：“你这人真奇怪，不允许我喝酒，自己大晚上却浑身酒气的出现在我......” 话还没说完，付良澄学着闵世英刚才的举动，拿了一根鸡腿，直接塞进她嘴里。 苏千殷：“......” 吃完饭后，聂杉跟陶欣宇留下来收拾碗筷。 付良澄把苏千殷抱回轮椅上，闵世英路过他们的时候，微微偏头：“苏千殷，你中午如果要休息的话，可以去休息室的沙发上。” “好的，谢谢。” 得到答复后，闵时英便离开了。 苏千殷握住付良澄的手，把他手腕上的发绳脱下来，拿到脖子后盘起头发。 “哦对了。” 付良澄把手伸进口袋，“你的手机我给你找回来了，你现在要用吗？” 苏千殷扎完头发后，把手放下来：“给我吧，我看看。” 付良澄立刻掏出手机，递给她。 苏千殷面不改色地接过来，一打开屏幕，入眼的便是十几个未接来电，而且都是出自同一个号码。 “是谁......” 她微微蹙眉，这个号码还是陌生的。 付良澄俯下身，帮她看了一眼，确认不是自己认识的号码，便道：“你拨回去看看？” 苏千殷照做了。 但是拨过去好一会，都没有被接通。 苏千殷抬起头，把手机从耳边拿开。 “算了。” 她的语气并无异样，“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对方愿意打过来再说吧。” 付良澄点点头，推着轮椅带她走了。 －－－－－－题外话－－－－－－ 过几天又要忙了，趁今天再来一次爆更，还是十章哦 第432章 我怎么感觉你怂了 re把苏千殷邀请过去的事情，浔蔷还不知道。 她正坐在高档沙发上，跟沈浪打着电话。 “浔姐！” 电话里传出沈浪郁闷的声音，“修哥实在是太任性了，你记得帮我说说他，怎么可以提前回国？没了他，这次任务的组长就换成我了，我都要忙坏了。” 浔蔷用手抚着肚子，轻叹道：“别指望我了，我现在的人身自由都被他限制了，如果我能打得过他，兴许还有缓和的余地，可惜我打不过。” 沈浪有些吃惊：“浔姐，我怎么感觉你怂了......” 浔蔷伸手拉过一件毛毯，盖在自己身上：“是你自己忙糊涂了。” “行吧。” 沈浪没再深究，“还有件事，是我在国内的朋友告诉我的，他说他上次用我们截取到的那个犯罪组织的账号，查到背后的id地址，让我们都吓了一跳。” 浔蔷神情微变：“是哪里？” 沈浪回道：“你们那边的一所学校，淮舒高中。” 淮舒？ 浔蔷忽然一愣，这所学校在北瞿市很有名，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好，而是因为它的教学质量太差。 里面的学生十有八九都是差生，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称那里为“烂校”。 因为很多人是摇号进去的，所以淮舒的转学率也是最多的，现在那里收容的学生基本都是不务正业的。 奇怪的是，这所学校无论风评有多差，遭到多少家长的投诉，依然没有倒闭。 听传闻说，它的背后好像有个强大的财力集团。 浔蔷摇摇头，不再细想它。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组织里有的成员，可能埋伏在淮舒高中里，假扮成老师或者学生？” 她用手撑着沙发边侧，慢慢躺下来，把毛毯拉到胸前，“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能就要派人进去探查，但是不能惊动学生......” 话还没说完，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过来，把她的手机抽走。 “困了就睡觉，别聊了。” 杜诺修俯身吻了下她的额头，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在国外就少操心国内的事情，你好好忙吧，我挂了。” 没等沈浪回答，他就摁下了红键。 浔蔷仰了仰脖子，衣领微敞，露出几分白皙的锁骨：“把手机还我，我现在在家也没什么事，就想讨论一下工作怎么了吗？” 杜诺修蹲下来，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眼眸深邃而执着：“没事就多看看我啊，工作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人还真是......” 浔蔷微微皱眉，几秒后，却失笑了下。 算了。 看来这辈子分手是无望了。 ...... 淮舒高中。 午饭的时间已经过了，食堂里基本没人。 一个少女坐在角落的位置吃着饭，她扎着高马尾，身材高挑，坐姿端正，夹菜的动作优雅而缓慢。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她咀嚼着一块肉，稍稍抬眼，眸子深沉而安寂，仿佛吞了冰，没有半点情绪。 却在脚步声到达身边时，她放下筷子，露出灿白的笑容：“你终于来了，饭我都给你盛好了。” 背着书包的少年绕到她对面，拉出椅子坐了下来，掏出一根烟丢进饭碗里，神情放荡：“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叫去训话吗？” 她摇摇头，无视碗里的烟，给他夹了几块肉进去：“你直接告诉我的话，我会更开心的。” 少年身子往前一探，低声道。 “老师以为我们俩在谈恋爱。” “噗。” 他刚说完，她就笑出了声。 “人类的想象力真的非常丰富，明明就是一具迟早会衰竭的躯壳，却非要大肆张扬。”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蓝钻吊坠，把几根碎发拨到耳后，胸前别着一枚金色徽章，上面清楚地印着她的名字。 宋千英。 而坐在他对面的少年，胸前则是别着一枚红色徽章。 秦璟。 －－－－－－题外话－－－－－－ 全书最大反派出现，大家欢迎 第433章 听说你一直很想见我 “我的手机没电了，你的借我一下。” 秦璟伸出手，宋千英平静地把手机掏出来，放进他手里。 “你要做什么？” 她随口问了句，低头继续吃饭。 “拍个照，纪念我第一次那么晚来吃午饭。” 秦璟点进屏幕下方的相机里，微微扬眉，“话说你手机别老静音，我刚刚看到有个未接来电。” 按了几下快键后，他就把手机还给她。 “看来电备注叫苏千殷，这名字好眼熟。” 秦璟想了想，忽然拍了下脑门，“该不会是这几天网上疯传的那个女高中生吧？” 宋千英把嘴里的菜咽下去，用筷子敲了敲碗口，漫不经心地说：“是又如何？” “千殷......千英......” 秦璟认真地念了几遍，抬手把刘海往上撩，“你不觉得你们俩的名字很像吗？” 宋千英笑了笑。 这顿饭吃到最后，两人没再说过话。 宋千英走出食堂的时候，秦璟一直跟在后面，用手托起她的书包，帮她减轻重量。 “下午别去上课了吧，老赵已经不管我们了。” 他无所谓地说道，“他把我叫去办公室的时候，说得那是斩钉截铁，就像亲眼看见了我们在谈恋爱一样，反正都被误会了，那我们还不如就谈给他看。” 宋千英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口红，拧开盖子，往嘴上涂抹着：“你是想跟我约会吗？” 秦璟笑道：“不行吗？” 话刚落，宋千英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抱住他的脸，踮起脚吻向他。 秦璟身形一晃，瞳孔瞬间放大，双手僵硬地放在她腰上。 片刻过后，宋千英慢慢松开了他。 秦璟面色愣怔，不自觉舔了下唇。 一股口红味。 他回过神，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呼吸困难，往后踉跄几步，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摇晃。 宋千英就站在他面前，淡定地把口红塞回口袋，把书包脱下来，从旁边掏出一盒湿纸巾。 “可惜教学楼外面没有监控，没人能记录你生命的凋谢。” 她拿着湿纸巾，用力擦掉唇上的口红，“我要走了，你就待在这里吧，今天天气不错，阳光不会亏待你的。” 她说话间，秦璟已经倒在她脚边，渐渐没了生息。 宋千英把书包背起来，转身离开了。 ...... re休息室。 最终跟嫌疑人的会面，改在了这里。 苏千殷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付良澄。 月斧戴着手铐，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旁边还挨着两个看守人员，空气似乎有些凝固。 “你好。” 还是苏千殷先开了口，“听说你一直很想见我，是因为我开枪打了沈斯泽吗？” 月斧抬头看着她，眼神冰凉：“我想看看，能让沈叔叔失去理智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 “理智？” 苏千殷淡淡一笑，“沈斯泽居然还有理智这种东西吗？看来我真的没有你了解他。” 月斧抿住唇，没再说话。 “你不愿意说的话没关系，我来替你说......” 苏千殷不紧不慢道，“其实今天来见你，我也不觉得你能说出什么关键信息，也许你真的就只是想见见我而已，但我既然来了，就问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月斧依然沉默，双眼紧紧盯着她。 苏千殷也在盯他，只不过相比之下，她的目光要温柔许多：“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沈斯泽？” “咳——” 旁边正在喝水的闵时英没忍住，直接被呛到。 什么鬼...... 更诡异的是，月斧听完，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点了点头。 天、天哪...... 好劲爆的消息！ 第434章 我讨厌你 月斧没有理会其他人惊异的目光，往沙发靠了靠：“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是一种感觉吧，我觉得能够跟沈斯泽搞好关系的人，不是因为爱，就是眼神不好。” 察觉到口袋在震动，苏千殷低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又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她微微蹙眉，并没有接。 月斧见她的注意力转向别处，似乎感到不满，语气高了些：“你这人说话还真是难听。” “嗯。” 苏千殷认同地点点头，“那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也可以直接说出来。” “我讨厌你。” 月斧忽然道，“我讨厌你向他开枪，我知道你开枪是因为讨厌他，所以我讨厌你为什么要讨厌他，你就不能换个人来讨厌吗，为什么一定要讨厌他。” 闵时英：“......” 这是在绕口令吗？ “好，那我来给你解释一下。” 苏千殷把手机放回口袋，坐直起来，“我向他开枪不是因为讨厌他，是因为我不讨厌开枪，虽然我确实讨厌他，但开枪的时候我并没有想着讨厌他。” 月斧闭口了一会，似乎是因为没能想出新的词汇，最后沉着脸道：“我真的好讨厌你。” 苏千殷轻笑：“巧了，我也是。” 月斧慢慢低头，手指抓了抓膝盖，像是败下阵来，清俊白皙的脸庞染上几分黯然。 “但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沈叔叔已经死了。” 他闭了下眼，“再也没有谁能够帮我赶跑身边吵闹的人，给我一个自在的环境，让我安心研究电脑。” 月斧曾经以为能够把尸体当朋友的自己，是不会轻易掉眼泪的。 直到他被抓到这里，听到沈斯泽的死讯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心很空，很慌。 就像被掏掉了一切。 遇见沈斯泽之前，他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是沈斯泽对他的催眠，激发了他心底封闭的真实感情。 在外人看来，沈斯泽残暴疯狂，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可是这样的大魔头，让他看清了这个世界啊...... 月斧咬着牙，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苏千殷猛地转头，指了指桌上的纸巾盒。 付良澄刚要走过去，闵时英已经放下水杯，把纸巾盒丢过来，苏千殷一伸手就接住了。 “擦擦吧。” 苏千殷拔出几张纸，递给他，视线落在他的手铐上，瞬间又收回手，侧身递给付良澄。 “你帮一下他吧。” 她轻轻说道。 付良澄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接过纸巾，走到月斧面前，用力帮他擦了几下脸。 原本还沉浸在悲伤中的月斧，硬是被他的手劲给弄清醒了。 “走开！” 月斧伸手想推开他，但因为手上戴着手铐，一时间没能用尽全力。 付良澄把纸巾揉成一团，转身丢进垃圾桶里，不再看月斧一眼，直接绕回苏千殷身后。 苏千殷仰起头，瞧了一眼他的脸色：“别跟他置气，他还是个孩子。” 付良澄伸手整了下衣领，正经地说：“他是个孩子，我还是社会好青年呢。” 苏千殷抿唇一笑，垂下脑袋，把纸巾盒丢回给闵世英。 第435章 我们头目认识你 “哭够了，就继续下个问题。” 苏千殷见他抬起头，便问出心里最大的疑惑，“我的视频是谁拍的？” 她以为月斧会选择沉默，没想到他开了口，声音低哑：“肯定是我们组织的人啊。” “你们组织的谁？” 付良澄也跟着问道，“网上关于她的视频不止一个，第二个拍她在街头烧衣服的视频是挺久之前的，那时候你们组织就已经盯上她了吗？” 月斧用手抹了把脸，眼里的情绪已经淡下来：“是我们头目干的，她经常会在组织的公群上发配任务，而前两天，我在群里被艾特，她让我帮忙上微博发视频，尽可能搞垮苏千殷。” 付良澄微微拧眉，不由得想起之前毕司珏的供词。 “我听说你们组织的头目是个女人，代号是queen对吧？” “没错。” 月斧垂眸，搓了搓手指，神情有些烦躁，“但她行踪不定，跟我们联系都是只发消息，组织里很少人能接触到她，沈叔叔比较幸运，他跟头目见过一面，但没有看清脸，只握过手。” 苏千殷侧过头，打了个哈欠。 这几天忙得很累，昨晚谢清跟那个医生在走廊上说话，她被吵醒后，就没再认真合过眼。 因为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中午她也睡不下去，现在困意袭来，她的脑袋有些晕沉沉的。 “我原本以为，你们组织针对我，是想给沈斯泽报仇，但是第二个视频的拍摄时间，分明是我还没遇到沈斯泽之前，所以我想不明白，我跟你们组织还有什么过节吗？” 苏千殷伸手拍了下额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旁边的闵时英见状，突然转过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许是问题太多，月斧深吸一口气，看着有气无力的：“我不知道，我只能确定我们头目认识你，而且非常想要搞垮你，你朝沈叔叔开枪的视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拍到的，那个角度如果没有提前埋伏好，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苏千殷点点头：“这我明白。” 月斧只看了视频的画面，并不知道医院走廊的结构。 但是苏千殷比他清楚，李瑞也有说过，那个视频的拍摄角度是在走廊的窗户那边，如果拍摄者真的要提前埋伏，除了爬水管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 而且拍摄的时间也掐的很好，就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过去那里。 真是越想越诡异。 那时候的走廊一片漆黑，根本不好行动，拍摄者如果真的埋伏在窗户外，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除非...... 拍她视频的并不是人。 但是这个想法她不会说出来，因为现在是审讯时间，她必须保持严肃。 见苏千殷陷入沉思，付良澄便看向月斧：“你叫什么名字？” 月下吃瓜是微博昵称，月斧是组织代号，还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年的真实姓名。 月斧眼眸深了深，咬着唇片刻，低低开口：“安羽诚。” 身份的第一道防线已经攻破，苏千殷微微抬眸，乘胜追击地问：“你是本地人吗？” “不是。” 安羽诚摇头，“我是嵂明市人，五年前才来到北瞿市的。” 苏千殷双手按住膝盖，身子往前一探，似乎想要看清他的面貌：“既然说到时间，那我就顺带一问，你今年几岁？” “十五。” 他淡淡地说。 “你为什么会加入那个组织？” 苏千殷感到疑惑。 十五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小，在电脑上却拥有过人的天赋，能够黑进微博还不被警方追查到。 为什么这样的天才，会选择走上犯罪道路？ 毕司珏进入组织是为了报仇，那安羽诚进入组织是为了什么？ 下一秒，安羽诚的回答让她着实震撼：“因为我们组织，能够给我提供各种型号的电脑。” 不止苏千殷愣了，身后的付良澄也有些懵。 ......就这？ 第436章 记住我的话 安羽诚没理会他们的表情，接着道：“不过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们能够给我一个家。”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打开。 闵时英走到苏千殷面前，把一瓶香水递给她。 苏千殷垂下眉，刚开始有些不解，但是当她拧开瓶盖，往室内喷了一圈后，清凉的香水味迅速蔓开。 是薄荷味的。 她闻了闻，大片困意散去，瞬间就明白了闵时英的好意。 “谢谢。” 苏千殷笑着看过去，却见闵时英已经坐到椅子上，用手机发着信息，没时间回答她。 她收回目光，看向用手遮住鼻子的安羽诚，很显然是受不了这香水味。 “抱歉，就这一次。” 苏千殷放下香水瓶，继续问他，“你有家人吗？” 安羽诚答道：“我原本是嵂明市孤儿院的，被人领养过两次，但最后都被送了回去，理由是我有病。” 苏千殷微微一愣：“什么病？” “精神分裂。” 安羽诚抠了下指甲，漫不经心地说，“我能看见很多幻觉，比如现在在这里，我看见你的身边堆了好几台电脑，虽然我知道这是假的，但它们在我眼里却清晰得不像话。” “这事我姐有提到过。” 付良澄忽然开口。 也许是站得有点累了，他走到旁边，伸出脚把一张椅子勾过来，快速坐下。 “她在昔酩岛的工厂里，曾亲眼见过你在摸空气。” 他拍了拍外套，眸色浅淡，“但她当时怕刺激到你，所以没有提出来，没想到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有病。” 安羽诚挺起身，环顾着四周，明显在看那些不存在的电脑。 “精神分裂没什么，至少我本人挺感谢它的。” 他压低声音，长睫微颤，清邃的眼眸有些红，“在我空荡荡的世界里，它让我不是孤身一人......” 许是他的样子有些落寞，苏千殷多看了几眼，才扭过头，对付良澄说道：“我问得差不多了，你还有问题吗？” “我有问题——” 门口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苏千殷看过去，是陶欣宇。 她走到安羽诚面前，把一个女人的照片举给他看。 “认识她吗？” 陶欣宇手指收紧，努力维持平静，“她是你们组织的人，昨天死了，死之前还给你们组织通风报信过。” 安羽诚是搞电脑的，记忆力自然不会差，他盯着那张照片一会，缓缓开口：“她是不是剪头发了？” “嗯。” 陶欣宇点头道，“她以前留的是长头发，喜欢扎高马尾。” “那就没错，我在组织的群里见过她的工作照，她叫肖敏，在我们组织里的代号是孤犬，这两个字还是她自己取的。” 安羽诚语气肯定，“我记得她一开始是你们的人，半途中才加入了组织，后来都在帮我们传递情报。” 孤犬...... 陶欣宇的手慢慢放下，照片掉落在她脚边。 她想起肖敏跟她说过的话。 “我没有家人，也没啥朋友。” 原来从始至终，肖敏都认为自己是一个人，就连取的代号也是孤独的。 陶欣宇握了握拳，指尖陷进掌心。 她早该知道的，肖敏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她当成朋友，只是她不死心，所以想再求证一遍。 陶欣宇没去捡地上的照片，转身跑出了休息室。 似乎是怕她出事，闵时英赶紧放下手机，跟了过去。 付良澄把手搁在脑袋后，看着安羽诚：“你为什么会愿意告诉我们这些？” 他并不觉得是苏千殷的到来，才让安羽诚愿意松口。 “我跟组织没有感情，只是喜欢他们给我提供的电脑而已，现在沈叔叔不在了，我也没什么理由要守护组织。” 安羽诚从沙发上站起来，坐在他旁边的两个看守人员也跟着起身。 “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要走了。” 他被两个看守人员抓着胳膊，抬脚就往门口走去。 苏千殷突然推着轮椅，来到门边，挡住了他的去路。 安羽诚垂眸看她：“干嘛？” 后面的付良澄刚站起来，就见苏千殷握住了安羽诚的手。 “记住我的话。” 苏千殷抬起头，眼眸深邃而坚定，“你回去以后，无论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一定都要装作没看到。” 安羽诚微微皱眉，想要甩开她的手：“你在说些什么......” 然而苏千殷握得很紧，这只白皙温软的手，用了很多力。 “安羽诚。” 她强调道。 “一定，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第437章 为什么绑架她 安羽诚回到审讯室后，还是没明白苏千殷那句话的意思。 他坐回铁椅上，两个看守人员给他锁好手铐后，便转身走出审讯室，把门关上。 跟苏千殷的会面已经结束，他接下来要继续面临审问。 中午没睡觉，他现在也有些困了，刚想闭眼，却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踝。 安羽诚低下头，那股不适感瞬间消失，脚边很空，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他以为又是自己出了幻觉，便坐直起来，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这时，天花板上突然掉下一滴血，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安羽诚呼吸一紧，缓缓抬起头，看见天花板上正挤着好几个头颅，齐齐把眼珠子转向他。 它们表情扭曲，慢慢咧开嘴，朝他露出了苍白瘆冷的笑容。 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尖笑声。 安羽诚双手戴着手铐，无法捂住耳朵，只能放任这些笑声冲撞大脑，几乎要吞没他的理智。 但也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上午苏千殷在审讯室的模样，以及她刚才跟自己说过的话。 “你回去以后，无论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一定都要装作没看到。” “一定，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 安羽诚从来不信鬼神，但是不知为何，这一刻的他，大脑全被苏千殷清晰执着的神情给侵占了。 他把那只被她抓过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仿佛有种魔力，他不停地回想着苏千殷的话，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安羽诚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天花板，无论那些笑声多么疯狂惊心，他都没有动摇。 人在恐惧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安羽诚会想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努力隔绝那些笑声，回想着键盘上每个按键的位置，慢慢构思出了一套编程。 直到审讯室的门被打开，耳边的笑声才终于消散。 安羽诚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看向自己的胳膊。 胳膊上的那滴血已经不见了，周围的一切也都恢复原样。 陶欣宇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板，把他的注意力吸过来：“你怎么了？” “没事。” 安羽诚摇摇头，疲惫地笑道，“如果有机会再见到苏千殷的话，帮我跟她说声谢谢。” “行吧。” 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但陶欣宇还是答应了下来。 她捧着资料进来，走到他对面的桌子前坐下，把碎发拨到耳后，然后低头翻开资料，手边还放着一本笔记本。 “关于你，我们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陶欣宇沉声道，“为了方便记录，我们从第一步开始，请问你跟付恩柒是什么关系？” 安羽诚回答：“网友关系。” 陶欣宇翻开笔记本，拧开一根钢笔的笔盖，在上面写了几行字：“为什么绑架她？” “因为组织给我下达任务，让我把这个警察抓来当人质，就能够放心去进攻蓝翔医院。” 安羽诚淡淡地说，“他们本想见到沈斯泽后，再用付恩柒威胁你们，结果没想到，他们连沈斯泽的面都没有见到。” 不过更大的原因是，蓝翔医院的人都被替换成了警察，这是犯罪组织根本没有预料到的做法。 他们一开始觉得，医院里有其他人在，就算警力再庞大，战斗时也还是会有所顾忌。 所以他们也派人盯着医院门口，想看看有没有人被转移出去，但是出去的基本都是穿着警服的人。 他们就以为那些都是警察，便没有过多在意。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疏忽，还有他们自大的心理，才会让这次袭击以失败告终。 字写到一半卡水了，陶欣宇拿起笔甩了甩：“在这其中，你的组织就没有恼羞成怒，命令你杀了付恩柒吗？” “有。” 安羽诚如实说道，“组织有个地位很高的外国女人，我们都叫她nora，昨天我在工厂里，跟你们派过来的那个女孩打游戏时，nora有来找过我。” 陶欣宇放下笔，继续道：“她当时说了什么？” “她让我杀了那个警察。” 安羽诚双手交握，抵住额头：“她还说怎么杀都可以，无论是分尸还是解剖，都要让那个警察的尸体变得不完整。” 陶欣宇写字的一顿：“那你为什么没有按照她的话做？” “嗯......” 安羽诚想了想，把手松开，神情竟有些温柔。 “大概是因为那个女孩的游戏技术太好了，跟她玩的时候我很快乐，所以不想就这样结束......” 第438章 秦璟真的死了 苏千殷回到医院时，廖佳惊已经不在了。 病房里的电视机还开着，苏千殷微微叹气。 她答应了中午要请廖佳惊吃饭的，却被其他事情耽搁了，还没来得及再约个时间，廖佳惊就离开了。 苏千殷下意识掏出手机，刚点进通讯录，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存廖佳惊的电话号码。 真是忙糊涂了。 她无奈地笑了下，眼神却瞥向那串陌生号码。 要拨过去吗？ 她眉头轻蹙，指尖划了几下空气，最终还是落在那串号码上。 电话拨了出去。 但这次不是无人接听，而是直接被挂断了。 她伸手拨了拨额前的刘海，盯着又跳回通讯录界面的手机，神情复杂：“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 淮舒高中。 女生宿舍楼靠边的一个楼梯，宋千英正靠着护栏，嘴里叼了块面包，手指轻轻抚摸着手机屏幕，慵懒又随意。 在她旁边的房间里，传出几个女孩惊慌颤抖的声音。 “秦璟真的死了......” “我要回家。” “你别走......你给我待着，老师让我们待在宿舍不要出去......” “滚开！” 咯吱—— 门被人用力打开，一个短发女孩跑了出来，左手抓着保温瓶，右手提着书包，眼眶湿红。 宋千英微微侧头，用手拿下面包，朝女孩笑道：“嗨。” “宋千英！” 短发女孩憋着一肚子的恐惧和委屈，在见到她云淡风轻的笑容后，彻底化为了愤怒。 “你也听说了吧？秦璟死了！” 短发女孩走到她面前，高声道，“你不是整天跟着他混在一起吗？你知道他为什么死了吗？快告诉我凶手是谁！” “薛小婷——” 舍友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这事关千英什么事啊？你给我冷静点好不好？” 宋千英咬了口面包，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们。 “你别在这里装圣人了！” 短发女孩扭过头，把刀锋对准舍友，“你其实也喜欢秦璟很久了不是吗？你也很嫉妒宋千英不是吗？现在秦璟已经死了，你还装什么装......” 话刚落，一个巴掌就扇过来。 啪！ 短发女孩闷哼一声，惊怒地捂住脸，看着舍友几秒，瞬间丢掉手里的东西，尖叫着扑过去打她。 走廊里响起两人的厮打声。 宋千英眨了下眼，没理她们，而是转身继续看手机。 宿管阿姨很快闻声赶来，看到眼前混乱的场面，瞬间暴怒。 “你们在干什么呢？” 她挥着扫帚，直接打在那两人身上，“都多大了还打什么架！女孩子不知道害臊吗？” 宋千英把面包吃完，舔了舔手指，把手机举起来。 那两个女孩彻底被惹急了，暂时达成统一战线，一个去夺宿管阿姨的扫帚，一个去抓她的头发。 宋千英点进相机里，对着屏幕撩了下头发，看似在自拍，实际上是在拍身后的她们。 录完视频后，宋千英便退出相机，下了楼。 很快，学校论坛里就有账号发布了这个视频。 感冒的蚂蚁：【视频】三个女人一台舞，今天有幸见到了，她们应该是在纪念死去的同学吧，真是感天动地。 第439章 你个坏女人 不多时后，学校论坛就炸了。 亲王先亲贼：这谁发的啊？好勇啊，那是宿管阿姨吧？我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这是女生宿舍的哪一楼？ 人美心塞：四楼，在我们楼上，那个吵闹声我听得清清楚楚。 小橘不爱睡午觉：我认出来了，这两个女生不是薛小婷和陈一文吗？三班的班主任不出来管管？ 我超酷的好吧：秦璟刚死，前些天隔壁班的一个数学老师也死了，我们学校是不是中邪了？会不会我们也要遭遇不测？ 悦念成河：楼上的有毛病吧！这种事情可以拿出来随便乱说吗？我刚刚在阳台上看到警车已经出现在校门口了，大家都好好待在宿舍里吧，别出去了。 ...... 宋千英没去看论坛的消息。 她坐在一楼的台阶上，点进相册里，把刚发布的那段视频删了。 视频被删后，屏幕里弹出了上一张照片。 是秦璟的自拍照。 宋千英垂眸，指尖划过照片上秦璟玩味的笑容，呼吸有片刻的停顿。 “拍个照，纪念我第一次那么晚来吃午饭。” 他说过的话回荡在脑海里。 宋千英手指僵硬几秒，按下了删除的标识，照片瞬间从眼前消失。 就在这时，她头顶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宋千英你个贱人！” 薛小婷抓着头发，边下楼边喊，“你竟敢把我的视频发到论坛上去！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说话间，薛小婷已经到达她身后，抬脚刚要把她踹下去，她忽然侧头，伸出手抓住她的脚踝。 “你干嘛！” 薛小婷瞪着她，还没来得及甩开脚，就被她用力拉了下去。 “......啊！” 砰—— 薛小婷一头栽在她脚边。 宋千英拍了拍手，站起来，瞥了一眼她颤抖的身体，没什么表情，往楼道的出口走了出去。 薛小婷在她身后爬起来，声嘶力竭地说了些什么，宋千英不愿多听，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把它放到耳边。 与此同时，蓝翔医院。 苏千殷正推着轮椅来到窗户前，看着外面晴亮的天色，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低头一看，又是那串陌生号码。 为了不再错过说话的机会，她没有犹豫，直接摁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 她先开口道。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模糊闷沉的风声，还有几声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嘶喊。 “喂？” 苏千殷按捺着心里的疑惑，又说了一声。 “嘟嘟嘟——” 电话直接被挂断。 苏千殷：“......” 她微微低头，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个号码加入黑名单。 但她还没考虑完，房门就突然被打开。 苏千殷慢慢把轮椅转过来，抬眼望去，却见门外没有任何人，她的视线往下移，看见地板上多了几个血脚印，在往她这边走来。 她拧着眉，像是想到什么，抬头看着天花板。 那些头颅也看着她。 它们咧着嘴，眼珠凸起，浑浊的血丝几乎要被挤出眼眶，鲜血顺着嘴角流出，表情狰狞恐怖。 苏千殷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你们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那些头颅开始说话。 “你个坏女人！” “好生气好生气！” “你是不是跟那个男孩说了什么！” “他竟然没有理我们！” “你赔我们的食物！” ......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它们如此愤怒，苏千殷也能大概猜到，它们应该是攻击安羽诚失败了。 第440章 赶出去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跟审讯室的人过不去？” 苏千殷往椅背靠了靠，神情淡然，“是那里有谁害了你们吗？如果是的话，你们可以告诉我，我帮你们出气。” 最中间的那个头颅吐了口血，恶狠狠地说：“坏女人！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它的声音尖锐古怪，苏千殷听得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行，既然不想告诉我，那你们来这里究竟有何目的？” “我们是来找你报仇的！” 说罢，那些头颅开始往下掉，一个接着一个砸在地上。 有的头颅落地后，直接滚到苏千殷脚边，张嘴刚要咬住她的脚踝，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突然把它抓起来。 “够了。” 陈缘儿抓着它的一撮头发，使劲晃了晃头颅，“你们这些小东西，要闹也别在这闹，医院是什么地方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头颅被她晃得晕乎乎的，却还是断断颤颤地说：“不......我要......我就要在这......” 见脚边又有头颅滚过来，苏千殷张着嘴，刚想说点什么，门外突然又飘进几只鬼。 有的穿着病号服，有的连衣服都没有穿。 “陈姐。” 飘在最前头的那只鬼微微颔首，向陈缘儿说道，“我们来了。” 陈缘儿把头颅丢回地上，抬起一只脚，直接把它踢出门外。 咕咚—— “看清楚了吗？” 她没去看头颅哀怨的眼神，扭过头，拍了拍那只鬼的肩膀，“像我这样，把这些家伙都赶出去！” 鬼毫不迟疑地说：“是。” 很快，病房里就开始了一场激烈的踢头赛。 头颅们滚来滚去，肆意尖叫着，竟震碎了窗户的玻璃。 噼啪！ 苏千殷就坐在窗户前，陈缘儿连忙抬起手，护住她的脑袋，没让玻璃碎渣溅到她头上。 “没想到才来医院几天，你就已经收服了这里的鬼。” 这些鬼都拥有完整的双腿，追逐起来毫不费力，头颅们只能尖叫着被踢出病房。 因为声音太过刺耳，苏千殷不得已捂住耳朵，侧目看向陈缘儿：“谢谢你救了我。” 陈缘儿放下手，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别开目光，语气有些生硬：“你不用感谢我，我才不是为了救你，我只是担心如果你死了，谁来帮我......”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被苏千殷伸手抱住了。 “陈姐。” 小姑娘抱紧了她，笑容温柔又肯定，“我很喜欢被人保护的感觉，所以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想谢谢你。” 陈缘儿怔了下。 变成鬼之后，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感受到人类的温度，但是苏千殷的拥抱，却让她浑身的怨气都散去了好些。 陈缘儿抬起手，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背，算是给她回应。 而这时候，地板上的头颅已经被踢了个干净。 那些鬼最后看了一眼陈缘儿，便飘到门外，向那些还想滚进来的头颅又踢出一脚。 病房里终于恢复安静，苏千殷松开陈缘儿，慢慢抬头：“陈姐，我想问一下，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在淮舒高中当数学老师。” 陈缘儿答道。 许是因为说到自己在意的事情，她微微勾唇，冰沉的眼神有些缓和：“虽然那所学校被很多人当做烂校，但我依然很喜欢那里的孩子，他们活泼开朗，就是性子比较急，没有人能管教他们。” 苏千殷拉住她的手，把脑袋靠在她胳膊上，认真地听她说。 “很多孩子摇号被摇进我们学校，家长都会带他们转学。” 陈缘儿低下头，帮苏千殷整了整领口，“但是有些孩子不是被摇进来的，是被寄托在这里的，因为他们是孤儿，福利院只能资助他们来到这里，这也是为什么即使这所学校被很多人抵制，依然有学生愿意待在里面。” 苏千殷眼眸微闪，忽然坐直了起来。 “我的学校是泫英高中，每年都会进行三次有关教学质量的演讲。” 她说，“演讲的对象是整个北瞿市的师生，所以校长会从其他学校里面挑选三个去演讲，然后再把演讲视频公布到网上。” 陈缘儿不解地看着她：“所以呢？” “我今年高三，校长派我去当这一次演讲的学生代表。” 苏千殷继续道，“班主任上次刚把学校名单发给我，我看见那三个名额里，有你们学校的名字。” 第441章 赎罪 陈缘儿愣了几秒，突然握住苏千殷的手，那一双深邃而死气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 “这可是往年从未有过的好消息！” 因为每年高考成绩都是垫底，淮舒高中并没有受到重视，未曾想过今年，全城师生都期待的演技名额会落在他们头上。 “我要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孩子们......” 她激动地转过身，刚走到门边，才想起自己已经死了。 “陈老师。” 苏千殷对她换了称呼，在后面喊道，“演讲那天，会有属于我自己的发言时间，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对你学生说的，我可以帮你转告。” “嗯......好像还真的有一些话，来不及跟他们说。” 陈缘儿扶着门框，慢慢弯下腰，泪水顺着毫无血色的面庞滑落。 “那就拜托你了。” ...... 此时，蓝色古堡。 地牢里温度上升，阴冷的空气被摇曳的火光吞袭，火星噼啪四溅，木柴堆在滚滚的炽火中，周围的石壁印着两道黑影。 沈眠坐在火堆旁边，眼前放着一盘烤鸡，她微微眯眼，使劲扒下一只鸡腿，直接塞进嘴里。 伊安靠着墙，侧头看她。 烤鸡的香气很浓，但也掩盖不了木柴烧焦的味道，些许火星溅在伊安的脚边，他缩了缩膝盖，坐直起来。 “好吃吗？” 他看着沈眠精致温亮的脸庞，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你在人类世界待了这么久，应该什么都吃过了吧？” 沈眠咬了一口肉，慢慢咀嚼，吃相优雅又细致：“也没有，我一直很想吃冰淇淋，但是我同事告诉我，冰淇淋在跟喜欢的人约会时，吃起来才是最甜的，但我因为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吃过冰淇淋。” “是吗。” 伊安慢慢低头，碎发遮着眉眸，让人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当人类吗？” 沈眠笑了下，伸手抹去唇角的油渍，“因为人类让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奇迹，即使不依靠巫术，也能够创造出来。” 她捡起几根木柴，又添进火堆里。 伊安望过去，刚好瞥到她微敞的衣领，火光忽颤，领口里媚白的肤骨清晰有致，他抿了下唇，突然感觉空气变得有些燥热。 他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来，直接扔出了牢门。 “老师。” 他唤道。 “嗯？” 沈眠刚好吃完鸡腿，抬起头，把骨头丢进火堆里。 伊安微微后仰，把手枕在脑袋后，像是不经意的问：“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那么在意苏千殷吗？” “这个啊......” 沈眠按住烤鸡，又从它身上扒下一块鸡翅，放到嘴边咬了几口，才道，“我是为了赎罪。” 伊安愣了下：“赎罪？” 在他的印象里，沈眠一直是个独立又强大的巫师，她不会受巫族的规矩限制，经常肆意妄为，却又潇洒耀眼。 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从她嘴里听到赎罪二字。 沈眠低着头，晃了晃手里的鸡翅：“就是赎罪，两千年前我害死了一个生命，是我把它带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说着，她忽然把鸡翅丢到空中，手指一勾，暗紫色的光芒涌过去，把鸡翅围在其中。 咻—— 几秒后，光芒破碎，那块鸡翅变成了一只会飞的翅膀，在地牢里窜来窜去，似乎在寻找自己的同伴。 她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正出现在一面镜子里。 办公室门口，宋千英举着一面镜子，看着地牢里面的景象，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 正在跟教导主任讲话的班主任，被她的笑声吓了一跳，回过头，皱着眉道：“宋千英，我让你罚站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高兴而已。” 宋千英把镜子拿到嘴边，用力亲了下镜面，里面的景象瞬间消失，映出了她的模样。 她猛地丢掉镜子。 啪—— 破碎声在脚边响起。 班主任听到声音，连忙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却见她用手抓着头发，笑容温柔而瘆人。 “我终于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第442章 跟平常人不太一样 “李老师。” 教导主任大步走到门口，看向班主任，嗓音微凉，“你们班的学生真的是缺乏管教，把人从楼上推下来，还在这里笑嘻嘻的，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班主任低着头，双手交握，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我上次才刚跟你说过，我们学校今年有幸被选入演讲名额，要给外界留个好印象。” 教导主任叹了口气，缓缓靠在墙上，一脸颓然，“但是现在秦璟同学死了，警察正在找他的舍友对质，过不了多久，这事在网上也会公布出来，演讲还能不能在我们学校进行，已经是个未知数，结果你的学生又给我出蛾子。” “什么演讲？” 宋千英突然开口。 教导主任看了她一眼，也许是觉得这个名额已经没有希望了，本想拒绝回答她的话咽了下去，沉声道：“我们北瞿市，每年会进行三次有关教学质量的演讲，来演讲的人是泫英高中的优秀师生代表，而今年被选中的演讲学校里，有我们淮舒的名字。” “哦......” 宋千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蹲下去捡起脚边的碎片，一块接着一块，动作温柔又熟练。 班主任微微抬眸，看着教导主任低沉的表情，似乎是担心他又怪罪自己，便厉声道：“宋千英，回去抄学生守则二十遍，我明天早上就要见到。” 宋千英一听，惊喜地抬头：“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对吗？我得赶紧回去抄，不然明天来不及交的。” 班主任看清她脸上的喜色，瞬间感觉胸口有些堵。 她本想借惩罚宋千英的机会，在教导主任面前表现一下威严，顺便出一出心里的怨气，没想到宋千英根本不把惩罚当回事，反而笑得畅快真诚。 但是再怎么有怨，当着教导主任的面，她也不好为难宋千英，便挥挥手，让人走了。 宋千英把碎片抓在手里，起身向楼梯口走去，嘴里还哼着歌。 “李老师。” 教导主任看着宋千英的背影，眼神复杂，“你这个学生，似乎跟平常人不太一样。” 班主任搓了下手指，干笑道：“千英她性子比较怪，以前在我的课上，就会因为地上有虫子突然尖叫一声，把全班都吓到了。” 教导主任微微眯起眼，抬起手腕看着表上的时间：“差不多了，我还得去见一下秦璟的家长，这边的事情就留给你处理吧，警察一时半会不会离开学校，你别再让学生搞事了。” “主任......” 班主任伸手把刘海拨到两边，犹豫着开口，“我想问一下，秦璟同学是死于意外还是......” 秦璟是她隔壁班的学生，平日里多多少少都会碰面，一个大活人突然说没就没了，班主任总感觉有些心慌，想问清楚。 教导主任眸光深沉，把手插进兜里：“据说是中了毒，因为我不在现场也不是很清楚，警方到时候会给我们解释，你就不要乱想了。” 班主任只好点点头。 教导主任转身走了，班主任回到办公室里，刚拿起手机，就看见她的班级群里多了一堆消息。 张恬：我刚刚在阳台，看见宋千英从教学楼出来后，好像被警察叫走了。 赵文杰：啥情况？经常看到她跟秦璟走在一起，不会是知道些什么吧？ 陶桑：要猜就猜得刺激一点，说不定就是她杀了秦璟。 纪宁泽：你们确定要在班级群讨论这种事情？ 薛小婷：怕什么，说的都是事实。 徐彦峥：小心宋千英回来，告你们诽谤哦。 ...... 班主任放下手机，摁了摁眉心。 事情已经变得不可控制，她很早就知道宋千英跟秦璟走得近，之前秦璟的班主任还找她聊过，说什么担心秦璟恋爱。 但是秦璟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宋千英。 这个女孩从入学第一天，就给她留下了可怕又震撼的印象。 她永远忘不了宋千英抱着一只猫的尸体，出现在班级门口，面带微笑地向全班自我介绍。 教导主任说的没错。 宋千英......跟平常人不太一样。 第443章 案子还没解决 傍晚，警局。 付良澄刚进办公室，就听见李瑞的大嗓门。 “淮舒高中有学生毒发身亡！” 他用手机翻阅着报道，抬头瞧见付良澄，便道，“付队，这个案子被二队接了。” “无事，我们也没时间去接手新案子。” 付良澄把一叠资料丢桌上，拿起旁边的保温瓶，转身去饮水机前装水，“上次死去的那个孩子名叫王晓楠，他跟陈缘儿的案子还没有破。” 李瑞把手机塞回口袋，面露困惑：“为什么没有破？” 洛鄞刚好也走进来，听到他们的对话，跟着说道：“这案子的凶手不就是沈斯泽吗？他已经死了。” “凶手是沈斯泽没有错。” 付良澄装完水，拧紧瓶盖，面无表情地走回桌前，“但是他为什么杀人？他又为什么杀那两个人？你们有想过这两点吗？” 办公室没有开窗，空气有些闷，洛鄞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椅背上。 “沈斯泽不就是个病态杀人狂吗，杀人还需要理由？” 他神情不解，用手整理着桌面上乱叠乱放的几张资料，李瑞不经意低头，刚好瞥见他左手的中指。 “你、你要结婚了？！” 李瑞大受打击，瘫靠在椅子上，怔怔地望着他。 洛鄞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唇角微勾：“是啊，改天我就要办婚礼了，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话刚说完，一只手突然拍在他脑门上。 “案子还没解决，你就已经在构建美好未来了。” 许佳羽从他身后走出来，环顾了一圈，“恩柒今天不来吗？” 付良澄伸手翻开资料的第一页，坐了下来：“我姐累了，今天就让她好好休息吧，下次回来后，你记得帮我说说她，让她不要再这么冲动。” “你只要不跟她吵架，她就不会这样。” 许佳羽走到他身后，摁了摁他的肩膀，“你也知道，恩柒的性子就是很倔，你就让让她呗，反正真的遇到事了，她哪一次不是把你护在身后？” 付良澄眼眸低垂，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现在的我不需要，我也可以护着她了。” “行。” 许佳羽认可地说，“我知道你最厉害了，那就拜托你，保护别人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 本来是很温馨的一句话，却被李瑞的声音给破坏了：“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付队，你赶紧告诉我，沈斯泽到底为什么要杀人？” 付良澄闻声抬眼，眉头微蹙：“今天送苏千殷回医院的路上，我刚跟她讨论过这件事。” 听到苏千殷几个字，许佳羽立刻松开他的肩膀，转身走到离他比较远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从自己喜欢的男人口中，听到他喜欢的女孩名字，即使是在说公事，她还是忍不住抵触。 她抱住胳膊，叹了口气。 许佳羽。 你可真狼狈啊...... 付良澄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继续说道：“苏千殷的思路让我豁然开朗，也许沈斯泽并不是无理由杀人，而是在替别人杀人。” 接着，他把苏千殷对两具尸体的分析说了一遍，包括把苹果看作是杀人标记的见解。 “我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洛鄞用手撑着桌面，微微低头，深吸一口气，“付队，这女孩以后完全可以当警察啊。” 付良澄摇摇头：“算了吧，她没兴趣。” 苏千殷刚上高一那会，他就问过她，以后有没有来警校的想法，结果小姑娘的回答只有冷漠的两个字。 “没，懒。” －－－－－－题外话－－－－－－ 感谢扣阅的仙女们，还有红.袖的仙女们，推荐票和红豆我都收到啦n_n今天多更一章吧 第444章 你变聪明了 “所以我们下一步，要去哪里找线索？” 许佳羽不想多听苏千殷的事情，直接开了口，转移话题。 付良澄把资料往后翻了几页，手指微顿，视线落在尸体的照片上：“我觉得最重要的线索，还是在两个受害者身上，如果沈斯泽真的是在替别人杀人，那就意味着陈缘儿和王晓楠不是被随便选中的人选，他们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可是事发不久，我们就已经派人去调查过陈缘儿的交际圈，而王晓楠因为年龄还小，基本都跟着妈妈，也没认识什么陌生人。” 李瑞站起来，把白板推到桌前，拿起一根水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受害者的名字。 “所以我想不出，这两人能有什么关系？” 他在两个名字中间，添上一个双箭头，“除非他们的联系不在表面，比如是某种东西，又或者是某个喜好，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案例，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因为购买了同一件物品，都被坏人盯上了，我想这个案子也是这样。” 洛鄞转了转手上的戒指，笑道：“行啊李瑞，你变聪明了。” 要是换做以往，李瑞都会回怼他几句，但是此刻不知怎么回事，李瑞竟然没有说话，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洛鄞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付良澄突然朝他丢过来一根笔，面色微沉：“少说两句。” 局里很多有人知道这件事，付良澄刚好就是那少数人之一。 李瑞口中的那个案例，是他妹妹的遭遇。 他妹妹因为买了个八音盒，就被一个男人盯上了。 理由是那个男人被女友劈腿了，因为女友送他的第一件礼物是八音盒，所以他就极其痛恨买同款八音盒的女人。 所幸救援及时，李瑞的妹妹还活着，只是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创伤，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 “付队。” 李瑞明显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抬手敲了敲白板，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上面，“我建议调查一下陈缘儿和王晓楠去过的地方，或者拥有的东西，看看有没有相同的。” “比起这个，苏千殷还跟我提到一个线索。” 付良澄拧开保温瓶，喝了口水，眼眸稍眯，“她说在沈斯泽的那家花店爆炸前，曾看见外面的牌子上写了两个字，久荟。” “久荟？” 李瑞看着白板迟疑片刻，转过身，“怎么写？” 付良澄起身，走到他旁边，接过他手里的水笔，在那两个名字旁边，把“久荟”添了上去。 “苏千殷说，沈斯泽虽然是个残暴的恶魔，但是杀人的时候从不做无用功。” 付良澄把水笔还给他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所以她觉得，那家花店外面不可能是为了好看才立了个牌子，久荟两个字一定有什么特殊含义。” 许佳羽双手交握，托起了下巴：“会不会是一个人的名字？” “我也想过这种可能性，所以接下来，我们得兵分两路。” 付良澄拿起白板下面的一根红笔，把久荟两个字圈起来，“一路人去找陈缘儿的家人，一路人去找王晓楠的家人，问一下他们当中，有没有认识一个叫久荟的人。” “付队。” 洛鄞举起手，“那我还是留在局里吧，我去找技术人员全城搜索人名，久荟如果真的是个名字，看起来并不大众，应该能很容易找到。” 付良澄点点头：“你去吧，但并不是所有人的名字都在数据库里面，所以你忙完后，我有其他任务要交给你。” 洛鄞一脸认真：“何事？” “最近有本新出的恐怖漫画，销售火爆，名字叫《夜忧店》，你去书店把一和二册买来，然后再去蓝翔医院送给苏千殷。” 付良澄快速掏出手机，点进微信，把漫画的钱转给洛鄞，“麻烦你了，我怕她在医院待久了无聊。” 洛鄞眼眸微敛，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 平日里，付良澄因为队长的身份，从不会跟他们客气，每次下达任务都是直接叫人。 现在付良澄一句“麻烦你了”，真的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许佳羽抿着唇，趁没人看过来时，用手机上网查了一下《夜忧店》。 她随便选了个漫画网站，点进《夜忧店》的目录里，从第三十章开始就要收费，但是不妨碍她先看看第一章。 结果刚点进去，她手就猛地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啪—— “怎么了佳羽？” 李瑞弯下身，手机掉落的位置离他不远，他把手伸过去，刚捡起手机，就看见整个屏幕都被一张残废的血脸占据了。 “......我靠！” 第445章 遗憾 夜深了，蓝翔医院。 洛鄞推开病房的门时，苏千殷正靠在床头看电视，听到声音，微微侧头：“付良澄让你来的吗？” 洛鄞点点头，走到床边，把两本还未拆封的漫画递给她。 封面是紫红色的，书名是三个苍白扭曲的大字。 夜忧店。 而在书名的下方，画着一个长相美艳的女人，上半身探出海面，下半身沉进海里，脚边是一堆骷髅头。 苏千殷撕掉外面的包装膜，翻开第一册漫画，刚入眼就是一张血腥阴暗的图片，她轻笑道：“谢谢。” 这样的画风她很满意。 洛鄞原本想低个头，但是考虑到自己胆子不大，还是忍住了好奇，毕竟不久前李瑞在警局里尖叫的场面，他现在还记得。 “还有个事。” 他转过身，慢步走到门口，“付队让我转告你，晚上尽量不要熬夜，不要偷溜出医院，学校那边帮你请好假了，这几天你该吃该睡，别操心有的没的。” 苏千殷把撕掉的包装膜揉成一团，丢进床下的垃圾桶。 这是左恩沐今天来查房时，顺便给她带过来的，之前这里连个丢垃圾的地方都没有。 “那你也帮我回他一句话。” 苏千殷双手相交，用力撑到头上，伸了个腰，“沈斯泽的案子要是破了，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好。” 洛鄞退出房门，手还搭在门把上，“今晚比较闷，门要帮你关上吗？” 苏千殷淡定地低头，拇指压在漫画一页的边角：“关吧。” 洛鄞不再说话，立刻把门关好。 苏千殷并不是喜欢恐怖漫画，她更在意的是这个漫画家的画风，带给她的严谨和优美。 沉羔寄雪，是这个漫画家的笔名。 他已经画了二十几年的漫画，苏千殷从六岁开始，就一直去图书馆借他的漫画看。 沉羔寄雪以前画的漫画，并没有这种重口味血腥的图片，反而是温柔舒畅的感情故事。 但是在苏千殷十六岁时，他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画过东西，直到今年重回大众视野中，却带来了一款恐怖作品。 不过，无论等待的时间多久，无论他笔下的故事怎么变，苏千殷都会被他的画风吸引到。 陈缘儿坐在她旁边，凑过来看，冰冷的手慢慢覆住她的手背。 “你也看沉羔寄雪的漫画？” 陈缘儿轻声道，“他是我最喜欢的一位漫画家，二十几年都没有露过脸，他向粉丝们承诺，等到他封笔的那一天，会办个见面会，我之前还想着此生一定要见他一面，结果愿望落空了。” 她等不到沉羔寄雪封笔了。 命运就是让人猝不及防，再坚定的心愿，一旦掉进死神的坑，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气氛变得有些伤感，苏千殷抚摸着漫画里的一张血脸，淡淡地说：“我并不期待沉羔寄雪封笔，他只有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创作，才能让我印象深刻。” 陈缘儿微微蹙眉：“为何？” “因为我不好奇他长什么样啊。” 苏千殷把漫画往后翻，面色平静，“我只是喜欢他的作品而已。” 陈缘儿沉默了几秒，忽然按住苏千殷翻漫画的手，认真地盯着她：“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有遗憾？” “遗憾肯定有啊，但是......” 她顿了下，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我不会感到后悔。” 她真正要死的那一刻，只会顺从。 －－－－－－题外话－－－－－－ 最近压力有点大，都是看心情加更，开心的时候就会多写点，如果遇到让人烦闷的事情，就还是每天一章，小可爱们想多看点就屯文哈 第446章 当我们傻吗 淮舒高中。 这个点本应该晚自习，但因为有同学死去，警方正在调查，校方要求学生都待在宿舍里。 宋千英从食堂打包饭回来，刚推开门，一桶水就从门顶洒下来。 啪—— 宋千英没有躲。 水桶掉在脚边，她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一双漂亮幽邃的眼眸微微眯起，伸手将额前湿扁的刘海拨开。 “宋千英！” 薛小婷坐在靠门最近的床位，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了拉，似乎是担心她会冲过来报复，“是不是你给秦璟下毒？” 学校论坛上，已经有知情人发布消息，说秦璟是在从食堂回宿舍的路上，毒发身亡的。 食堂大妈有看见跟秦璟一起吃饭的女生是宋千英，找警察说明了情况，所以宋千英才会单独被叫去审问。 班群里很多人都在赌宋千英有没有杀人，但是薛小婷心里希望的，是宋千英直接被抓进去。 但是她平安回来了，薛小婷很不满意这个结果。 下午跟薛小婷打过架的陈一文，床位靠着卫生间的外墙，她手里抓着充电线，脚刚伸下床，就抬眼看向门口：“千英，警察找你说什么了？” 宋千英没理她们，低头打开饭盒，看了一眼。 还好里面的饭没事。 “宋千英！你别以为不理我们就没事了！” 薛小婷气得掀开被子，她额头上贴了个创口贴，胳膊上还有几处淤青，说话却还是那般咄咄逼人。 “千英。” 陈一文沉声道，“我们毕竟要跟你待在一个宿舍，如果你什么也不解释，我们还怎么跟你相处？” 宋千英手一顿，诧异地抬头。 人类真是种奇怪的生物，白天还互相揪头发的两个女生，到了晚上竟然能达成统一战线。 不过她现在很饿，真的没心情去理会她们。 宋千英走到自己的床位前，不顾身上湿透的衣服，直接坐下来。 她对面的床位没有人，看卫生间的门关着，床位的主人很明显是去了里面。 宋千英把一次性筷子拆开，埋头开始吃饭。 “千英。” 陈一文伸手拦住已经下床要冲过去的薛小婷，不死心地开口道，“我们不想为难你，但是警察找你一事，你总得给我们个解释吧？” “他们找我没什么事。” 许是因为想要个安静的吃饭环境，宋千英放下了筷子，认真说道，“就是觉得我长得好看，他们轮流找我加微信罢了。” 说完，不顾目瞪口呆的两个女生，她继续低头。 “当我们傻吗？” 薛小婷反应过来，嗤笑一声，“警察会找你要微信？况且你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警察肯定没少问你问题。” 这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她们的另一个舍友杨妍乔洗完手，抱着一本漫画从里面走了出来。 宋千英闻声抬头，刚好看见她抱着的漫画名字。 夜忧店。 “乔乔。” 宋千英勾起唇，笑容明媚无害，“这本漫画能借我看一下吗？” “啊？哦哦......好。” 杨妍乔把漫画递给她。 宿舍里性子最温柔的女生，就属杨妍乔了，她从不参与集体活动，也从不跟舍友讨论八卦，在学校里就像个边缘人物，独来独往。 －－－－－－题外话－－－－－－ 今天更两章，不然总有小可爱说我卡文qaq 第447章 打架 “杨妍乔！你为什么要借给她？” 薛小婷很不满，走到杨妍乔面前，但是杨妍乔的头明显高她一截，光是气势她就输了，只能用音量来挽回形象。 “你看不出来宋千英不想跟我们说话吗？她已经不把我们当舍友了，你还搭理她干什么！” 薛小婷用力推了下杨妍乔，眸底像是吞了口火井，翻涌着灼烈的怒意。 杨妍乔平时不爱惹事，待人都很温和礼貌，经常给同学造成她好欺负的错觉。 但这怎么可能？如果她真的好欺负，根本不会这么云淡风轻，被薛小婷推了之后还面无表情的。 有的人喜欢扮猪，并不是为了吃老虎，而是懒得搭理老虎。 “我不想吵架。” 杨妍乔拍了拍衣服，刚要绕过薛小婷，头发突然被她揪住。 陈一文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帮忙也没有阻止。 “杨妍乔！” 薛小婷叫嚣着，“你今天要是再敢搭理宋千英，就是跟我......” 哧—— 宋千英随手甩出一根筷子，砸在她的胳膊上。 “啊！” 薛小婷失声尖叫，猛地松开杨妍乔，扶住了胳膊。 她低头去看掉在地上的那根筷子，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第一次知道......筷子砸人居然会这么痛。 “宋千英！” 薛小婷转头怒瞪，头发却被杨妍乔揪住，整个人没缓过神，就被杨妍乔拖到洗手池前。 她使劲抓着杨妍乔的胳膊，头皮被扯得生疼。 “杨妍乔！你有病......” 话还没说完，杨妍乔就把水龙头打开，将她的脸按进水池里，身高的优势让她根本没法反抗。 陈一文连忙爬回床上，拿起手机装作在看。 她是自私的，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她不愿替薛小婷说话。 宋千英把饭盒盖好，放到床边，抬头看了她一眼。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人类的意志还真是脆弱。 陈一文察觉到宋千英的目光，快速侧过身，没有勇气跟她对视。 洗手池那边的斗争还在继续。 薛小婷呛了几口水，杨妍乔抓着她的头发，把她脑袋抬起来，她用手扒着冰湿的洗手池，把水咳了出来。 “杨......杨妍乔......” 她仰着脸，头发早已湿透，杨妍乔深澈的眼眸就在她上方，紧紧盯着她。 “我说过，我不想吵架。” 杨妍乔轻叹一声，松开她的头发，“因为我不会吵架，我只会打架，所以以后别再来招惹我，我不想把你这种人打到爬不起来，然后给医务室添麻烦。” 薛小婷往旁边退去，踉跄了几步，表情愤怨，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弯下身喘着气。 “哈哈......” 宋千英把漫画放在膝盖上，笑着拍起手，“这样多好，我们宿舍整天都死气沉沉的，今晚总算热闹了点。” 杨妍乔走到自己的床位前，把叠好的被子给铺开，平静地坐了上去。 陈一文放下手机，看向满脸笑容的宋千英，犹豫了几秒，搅着手指道：“千英，对不起。” 啪！ 薛小婷突然踢了下桌子，转身走进卫生间里，用力摔上门。 宋千英又笑了几声，掏出手机。 她实在没忍住，给一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第448章 短信 苏千殷刚翻完漫画的第一册，就听见手机响起消息的提示音。 她掏出手机，看见有条短信，点进去发现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我今晚很开心。】 苏千殷微微蹙眉，她实在不明白，这个号码的主人为什么会盯上她，给她打电话又不出声，发过来的短信又是无关紧要的内容。 陈缘儿注意到她脸色不对，立刻伸手抱住她，把头靠在她肩上，目光趁机转向手机屏幕。 “......嗯？” 陈缘儿诧异地出声。 苏千殷抬眸：“怎么了？” “这号码我见过。” 陈缘儿坐直了起来，拿过她的手机，“没错，很眼熟，好像是我补习过的那些学生里的其中一位。” 苏千殷用手捏住下巴，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给我打电话的人是淮舒高中的学生。” 陈缘儿深吸口气，把手机还给她，面色有些不安：“千殷，我总感觉我们学校有什么事要发生......” 话音刚落，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想，手机屏幕里瞬间弹出一条推送消息。 #淮舒高中一学生中毒身亡# 陈缘儿神情僵滞，瞬间失言。 苏千殷用指尖拖住那条消息，转头看过来。 陈缘儿知道她是想征求自己的意思，于是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我......我想看看。” 苏千殷收回目光，点开消息。 这是一篇急着赶出来的报道，很多细节都没有写清楚，有几段都是报道者自己的猜想，但唯一不变的事实，就是真的死人了。 死去的是高三年级的学生，文中出现的是他的化名，往下拉还有一张打了马赛克的图片。 苏千殷点开那张图片，能看见有个人躺在地上，校服外套散开，脚上穿着一双有些破损的运动鞋。 马赛克遮住了他的脸，但是从他的发型和校服来看，陈缘儿能够确定他是个男生，因为男女生的校服条纹是有些差别的。 “到底是谁干的......” 虽然报道的结尾说明了具体事项警方还在调查，但陈缘儿一点也不觉得这是自杀还是意外，肯定是有人蓄意投毒。 苏千殷用力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能看出这是你们班的学生吗？” 她摇摇头：“我看不出来，我现在真的很想去学校一趟，看看班级里的孩子到底怎么了。” “去吧。” 苏千殷收起手机，帮她捋了捋额前的头发，“生前有遗憾便算了，死后不应该再留有遗憾。” “那我走了，天亮了我再回来。” 陈缘儿说完，便拉起手边的被子，盖到苏千殷身上，然后下了床，从窗户飘出去。 很快，苏千殷就看不见她了。 这个点也不早了，但苏千殷还不打算睡。 她把第一册的漫画放到旁边，拿起第二册，刚要撕开包装膜，突然想起什么，重新拿起手机，点进那条短信。 “我今晚很开心”这几个字，越看越不对劲。 如果对方真的是淮舒高中的学生，那他们学校今天死了人，学生之间的气氛不会受到影响吗？ 晚上睡觉不会担心和害怕吗？ 她是不是应该回点什么？ 苏千殷微微抿唇，像你是谁这种话就算了，对方肯定不会说的。 既然对方发给她莫名其妙的短信，那她也得回个莫名其妙的，至少要能够刺激到对方的，对方才有可能主动向她表明身份。 半晌，她忽然想到什么，唇角微勾，打出了一行字。 【我爱你。】 第449章 找出第三个人 宿舍已经熄灯了。 宋千英穿着校服缩在被窝里，手机屏幕还亮着，她看着短信的界面，迟迟没有反应。 -我今晚很开心。 -我爱你。 过了好一会，躺在她对面的杨妍乔已经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关掉屏幕，在黑暗中笑了笑。 真是有够让她意外的...... 此时，北瞿市警局。 付良澄泡了杯咖啡，端进办公室里。 李瑞正在吃夜宵，洛鄞则是趴在桌上睡觉，警服的外套盖在他头上。 许佳羽跟在付良澄后面进来，手里拿着人事部刚给的资料，走到桌子前，用手拍了几下：“各位，吃饭的吃快点，睡觉的可以醒了，我知道最近大家都很累，但加班是不可避免的。” 付良澄把咖啡放到桌上，捏了捏眉心，也很困，但还是坚持开口：“等沈斯泽的案件忙完，我就给大家放假，但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不能懈怠。” 网上已经公布出沈斯泽落网的消息，如果沈斯泽真的是帮人杀人，那他背后的那个人很可能再找其他杀手，又或者自己动手。 王晓楠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害者，之所以这么笃定，还得多亏他们今晚在受害者家属那里获取的信息。 久荟，确实是个人。 洛鄞去技术部没有查到这个人，是因为她二十年前已经死了，在那个时候数据库还不完善，就没有录进她的资料。 她死去的时候只有七岁，全名不叫久荟，而是叫曲久荟。 陈缘儿的姐姐陈思涵，王晓楠的妈妈孙媛，都是她幼儿园的同学，曾经亲眼目睹过她的死亡现场。 付良澄他们去询问时，陈思涵和孙媛都记得曲久荟。 因为曲久荟的死亡给她们的童年带来了不小阴影，所以即使长大了，她们依然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我们得赶快找出第三个人。” 付良澄从桌上找出受害者的照片，走到白板前，“孙媛说，当年出现在死亡现场的，除了她跟陈思涵，还有第三个女孩，但因为多年没有联系，她们早已忘了彼此的名字。” “我问过陈思涵，她当年上的幼儿园就是她家附近的蓝星幼儿园，但是这么多年了，要找到曲久荟当时的老师和同学，是有难度的。” 许佳羽快速翻开资料，眼眸微闪，“所以我建议，先找出沈斯泽背后那个人，因为沈斯泽的线索最明确，而关于第三个女孩的线索我们都没有。” 洛鄞把外套拿下来，缓缓睁开眼：“付队，我觉得沈斯泽背后那个人，应该也是曲久荟的同学。” 付良澄把照片贴到白板上，扭头看向他：“为何？” 洛鄞抬起手，看了一眼戒指，眸光渐渐恢复清明：“那人如果是曲久荟的家属，就不会等到二十年后再来作案，所以我推测在曲久荟死去的那年，那人也还是个孩子。” “可以啊，洛鄞。” 付良澄点点头，“你最近的思考能力有所提高，我很欣慰。” 许佳羽咬了下手里的钢笔：“陈思涵说，当年是曲久荟坐的轮椅从楼梯上滚下去，曲久荟被伤了脑袋，没能及时得到救治，才会不幸身亡，但这是意外，我实在想不出那人的动机。” “是啊。” 李瑞也不理解，“他干嘛要对当年出现在死亡现场的同学下手？而且毁掉的还不是同学本人，而是同学的家人，如果他是怪罪陈思涵和孙媛没能及时拯救曲久荟，那应该找她们本人啊。” 第450章 失眠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洛鄞掰了掰手掌，往椅背一靠，“那人觉得是陈思涵她们把曲久荟推下楼的？” 李瑞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那这样也就能说通，为什么被杀的是她们的家人，而不是她们本身。” 许佳羽合上无用的资料，思路瞬间清晰，“那人是想让她们也尝一尝失去最重要的人是什么滋味，所以才会让沈斯泽去杀陈缘儿和王晓楠。” “既然已经有了线索，现在立刻出发。” 付良澄拿起杯子，一口气把咖啡喝完，抿了下唇，“去调查之前那家花店街边的监控，也许那人就去过沈斯泽的花店，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还有第三个女孩没找到，那人可能会自己动手。” “明白！” 洛鄞站起来，把外套穿好。 李瑞掏出车钥匙，今晚都是他负责开车，他转身走出办公室，第一个跑下了楼。 许佳羽拿好需要记录的笔记本，带上证件，刚转过身，忽然开口叫住了正要出门的付良澄。 “付队。” 因为她是从二队转过来的，之前都习惯性叫付良澄的名字。 而今晚，她很认真地叫他付队。 付良澄停下脚步，眸色平淡：“怎么了？” 许佳羽知道他赶时间，便跑到他身边，推着他前进：“边赶路边说吧，等沈斯泽的案子结束后，我想请你单独吃个饭，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好。” 付良澄面不改色地说，“那等案子结束了，你再提醒我一下，我怕我忘了。” 许佳羽眼眸轻垂，苦笑了下：“嗯，我会提醒你的。” 之前苏千殷生日的时候，即使他在忙着办案，也依然不忘拜托她把蛋糕送到苏千殷家。 但是轮到她的事情，他就不会用尽全力去记住。 真是让人嫉妒啊。 不过...... 许佳羽用手抹了把额头，加快速度，从付良澄身边跑了过去。 不过她许佳羽，即使没能获得自己喜欢人的偏爱，也不会被他甩在身后。 即使失败，她也只会让他记住这飞快的背影。 她相信自己一直都很优秀。 只是运气不好，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罢了。 这夜，有的人加班，有的人失眠。 浔蔷躺在床上，睁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今天孕吐也挺严重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以前劳累过度，身体不好，这才刚怀没多久，晚上就难以入睡。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已经在熟睡的付良澄，掀开被子，把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慢慢扒开。 只是才扒一会，身侧的男人就迅速睁眼，翻过来抱住了她。 浔蔷身体微僵。 这家伙警觉性这么好？ 杜诺修伸出手，打开床头的灯，认真看着她：“想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疲惫，浔蔷伸手回抱住他，竟有些委屈：“我睡不着，想吃点东西，但是买来了又吃不下，我好难受......我不想待在这。” “我已经在海边定好房子了。” 杜诺修把被子重新拉到她身上，“坚持一个晚上，白天我再带你过去，现在这么晚了，我怕你着凉。” “可是我真的睡不着。” 浔蔷皱着眉，用手推了下他，“都怪你，没有做好措施......” 杜诺修凑过去，唇贴在她眉心上，温柔地吻平了她的皱纹，声音低沉而慵撩：“嗯，都怪我，等孩子生下来，我去特训营站着让你打。” 浔蔷抿抿唇，不想再说话，把头缩进他怀里。 杜诺修抚了抚她的背，后半夜都保持着清醒。 第451章 不适合女孩子看 翌日。 苏千殷醒来时，毕司珏已经坐着轮椅出现在她床边，手里抱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饭盒。 “吃早饭吗？” 他拿出最上面的饭盒，递过去，“我帮你带了跟昨天一样的肉包子，看得出你挺喜欢吃的。” “谢谢。” 她接过饭盒，单手撑着床坐了起来，今天的腿伤总算有些好转，不会像昨天那般疼痛难忍。 “我先去洗漱。” 考虑到她腿脚不便，左恩沐给她安排的病房是最靠近洗手间的。 苏千殷抬手揉了揉脖子，把饭盒放在枕头旁，慢慢从床边伸下腿，伸手把自己的那辆轮椅拖过来。 毕司珏把轮椅往前推，想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但是苏千殷挥挥手，示意他不用。 她抿着唇，握了握拳，有些摇晃地站到了地上，转过身，直接跌进轮椅里，双腿还在微微发颤。 “我的腿没有那么严重，应该再过两三天就能摆脱轮椅了。” 毕司珏看着她腿上白厚的纱布，眸光微沉，“等我好了，我就可以照顾你了。” 见他这副严肃认真的模样，苏千殷轻笑一声：“我没那么脆弱，我先走了，你可以先吃，床上有两本我看完的恐怖漫画，你觉得无聊的话也可以拿去翻一翻。” 说完，她推着轮椅绕过了他。 其实像之前那样忍一忍，她是可以走着去洗手间的，但是为了让腿伤尽早痊愈，她还是不任性了。 苏千殷来到门口时，左恩沐才刚过来，见她已经下了床，不禁皱眉：“怎么不等我来帮你？” 他们医院对于行动不便的伤患，都有专门的护工，但因为苏千殷身份特殊，付良澄叮嘱了好几遍要照顾好她，左恩柒就选择亲自来帮她了。 “你总是逞强。” 左恩沐不知该佩服她，还是该叹气。 苏千殷笑了笑，任由左恩沐绕到自己身后，帮她推着轮椅走了。 毕司珏本想先吃饭，但是想到苏千殷刚才说的话，视线不自觉飘向床上那两本漫画。 他倒是很好奇，究竟有多恐怖。 “夜忧店？” 他随便拿过来一本，看了眼紫红色的封面，有些不以为然。 就颜色深了点。 人物上面画了点血。 也没啥恐怖的。 他淡定地翻到第一章，结果下一秒，漫画就从他手里脱落。 啪—— 他僵硬片刻，闭着眼弯下腰，把漫画捡起来，迅速合上。 幸好病房里没人见到他如此窘态，毕司珏摸了摸鼻子，把漫画放回床上，自我安慰道：“这种东西一看就是假的，没意思，不看了......” 话音刚落，他刚刚拿的那本漫画突然飞起来，从他身后逼近，直接砸中了他的后脑勺。 “谁？！” 毕司珏回过头，却只看见掉在地上的漫画。 他的喉结滚了下，有些不安地倒退轮椅，远离那本漫画。 就在这时，另一本漫画也飞起来，从上空掉进了他怀里。 “......啊！” 毕司珏浑身一抖，把漫画丢了出去。 来探望苏千殷的廖佳惊走到门口，刚好被他丢过来的漫画砸中了胳膊。 啪—— “哎呀。” 正坐在窗台上看戏的陈缘儿，咬了下手指，“误伤了......” 她也是刚刚回来的，原本是想找苏千殷，却看见毕司珏把沉羔寄雪的漫画弄到地上，嘴里还说什么没意思，直接惹怒了她这个粉丝。 但她没有坏心，只是想教训他一下，却牵扯到了另一个女孩。 廖佳惊微微蹙眉，蹲下去捡起那本漫画，刚要翻开，毕司珏就一哆嗦：“别翻！” 廖佳惊抬头，不解地说：“为何？” “这本漫画......” 毕司珏大脑飞速运转，努力憋出一个理由，“不适合女孩子看......” “是吗。” 见他这么抵触，廖佳惊反而更好奇了。 “那我倒想看看，这里面是有什么女孩不能看的。” 她靠在门框上，不顾毕司珏的眼神阻拦，直接翻开第一章。 一张残废的血脸映入眼帘，它的眼珠子往旁边瞥，就像在看她的手指一样，旁边还写了几个血字。 【你的手真好看】 廖佳惊盯了几秒，对着那张血脸淡淡地说：“谢谢，你的脸真丑。” 毕司珏：“......你不害怕吗？” “这有什么可怕的，世界上每幅画都是人类的奇迹。” 廖佳惊把漫画合上，走到他面前，俯身捏了捏他的脸，“不过这本漫画的作者很好地利用了读者的心理，他预料到读者翻开漫画后，手会放在哪个位置，所以他把这只眼睛画的很好，视线对准的位置就像看见了读者的手一样，能够让读者产生恐惧心理。” 但是这种程度的恐怖画面，对廖佳惊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她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女孩，只有现实中的血腥场面才能吓到她，而这种恐怖漫画，对她来说就是消遣用的。 第452章 逮捕令 他们说话间，左恩沐已经推着苏千殷回来了。 “殷姐！” 廖佳惊转过头，兴冲冲地喊道，“这几天我决定不去奶茶店了，我要在医院陪你。” 苏千殷靠着椅背，把手搁在脑后：“正好，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这次不会再失约了。” “好啊，我想吃楼下的炸酱面，听几个病患说很好吃，我昨天还没有机会尝试呢。” 廖佳惊走到床边，把漫画放在她枕头旁，随手拿起她的饭盒，走过来递给她，“殷姐，上床不方便，你就坐轮椅上吃吧。” 苏千殷接过说了句：“谢谢。” 左恩沐低头，揉了揉她的肩膀：“既然有人帮你，我就先走一步了，还有病患等着我去查房。” “好，谢谢恩沐姐。” 左恩沐走后，廖佳惊立马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毕司珏推着轮椅过去，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次性筷子，递给苏千殷：“刚刚忘了给你。” 苏千殷接过来，撕开外面的包装，抬眸看向正在调电视的廖佳惊：“帮我看看有没有新闻。” 廖佳惊毫不犹豫地点头，按了几下遥控器，很快找到一台早间新闻，里面的女主持人是个长相温婉的大美人。 她后退几步，直接坐在了床上，把遥控器放到旁边。 苏千殷低头打开饭盒，用筷子夹了块肉包子，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并没有去看电视。 她主要是在听主持人的说话声，看看有没有说到淮舒高中的事情，能够让陈缘儿看一看。 但似乎因为警方还在调查，新闻播了好一会，都没有提到这件事，苏千殷渐渐也没了心思。 就在这时，毕司珏推着轮椅靠到她旁边，凑过去低声道：“千殷，你昨天说你能看见我姐姐，是不是意味着你能看见鬼？” 苏千殷咽下嘴里的包子，点点头。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 毕司珏瞥了一眼刚才掉漫画的地方，又快速收回目光，“这间病房里，是不是有鬼？” 苏千殷望向坐在窗台上的陈缘儿，表情不变：“想听实话？” 毕司珏用力点头。 “嗯。” 苏千殷又夹起一块肉包子，轻描淡写地说，“有鬼。” 毕司珏呼吸骤停，想起刚才在漫画上看到的血脸，不自觉把它代入了他看不见的那只鬼。 “它......” 毕司珏连忙伸手拉住苏千殷，摇着她的胳膊，不安地说，“它不会吃人吧？不会吸我的阳气吧？我的身体会不会被它夺去？啊......我怎么突然感觉我有点头晕......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他满脸紧张，那样子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苏千殷轻笑一声，放下筷子，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毕司珏，你怎么这么可爱？” 正在看新闻的廖佳惊闻声看过来，瞧见这一幕后，迅速站起来，一脸积极地跑到毕司珏旁边：“我也要！我也要摸！” 苏千殷放下手，重新拿起筷子。 廖佳惊心满意足地把手放到毕司珏脑袋上，用力摸了摸，清邃的眼眸里缱绻着柔光。 “手感不错。” 她的手顺势往下，抱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蹲下，低沉悦耳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 “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要不要趁现在，做我男朋友？” 毕司珏张了张嘴，还没出声，窗户那边的陈缘儿已经激动起来。 “好孩子，快点答应她！” 可惜毕司珏听不见。 就在他打算说话时，房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穿着蓝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门边，身材高挑，样貌温俊，身后还跟着几个黑衣人。 苏千殷认出了他，这不就是re技术部的闵时英吗？ 他们昨天才见过。 闵时英一眼就看见了苏千殷，但他很快就收回目光，抓着一张逮捕令，快步走来。 “毕司珏。” 他一字一顿地说，把逮捕令举到愣怔的少年面前，“国际反恐组织的逮捕令，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题外话－－－－－－ 小剧场 廖佳惊：其实你们可以稍微来得晚一点，这样毕司珏就能在被捕前，多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 闵时英：谁说我不想晚点来？是作者不让我们晚来啊！ 第453章 不幸 医院的天台上。 毕司珏被反恐组织的人带走后，廖佳惊就在这里站了半小时多。 她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翻到通信录最下面的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喂？” 电话那头传出池睿温懒的声音，他才刚睡醒，语气里掩不住倦意，“说吧，这次要黑哪里的监控？” 廖佳惊用手抹了下眼睛，刚开口就带了哭腔：“阿睿......” “怎么了？” 池睿一听她哭，迅速从床上坐了起来，手伸过去拉出床头的柜子，拿出一把枪，深沉的眸光透着凌冽的寒气。 “谁欺负你了？哥帮你教训他。” 他穿好鞋，走到衣架旁边，从外套里掏出车钥匙，“不要哭了，你现在在哪？” “哥......” 廖佳惊蹲了下来，用手托着额头，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我是不是......真的很不幸？” 池睿正要开门的手一顿，放柔了声音：“为什么这么想？” “那天下雨......爸爸妈妈是为了来接我，才会被抓走的......小轩他也是，他说不能让姐姐一个人待在家里......结果他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廖佳惊哭得厉害，连拿手机的手都在抖，“我才刚......刚喜欢上的人，今天又当着我的面......被反恐组织的人抓走了......” 是不是靠近她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廖佳惊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当她被非法研究所的那些人抓去做活体实验时，亲眼看见了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爸爸妈妈。 后来研究所发生爆炸，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直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她才是这些祸灾的源头。 是她看见有人在做非法交易，多管闲事报了警，结果被那群人盯上了。 反恐组织的人找到她，说会保护好她跟她的家人，可是为什么......他们没有看好她的爸爸妈妈？ 所以四年前，她入侵了国御局的防控系统，原本只是想向这些高层人物宣泄自己的不公，却阴差阳错，帮国御局挡住了恐怖分子的黑客入侵。 国御局也因此盯上了她，翻遍全国的黑客组织，想要找到她，让她加入国御局。 但她遇到了姜林森。 姜林森背后的黑客组织神秘而强大，成员之间不轻易见面，基本只靠电脑联系。 廖佳惊加入组织后，身份都被保护得很好，国御局只要一找到关于她的线索，组织就会派人侵入系统进行销毁。 廖佳惊就这样，度过了安全又漫长的四年。 渐渐的，她也产生了自己应该活下去的错觉。 直到今天...... 其实廖佳惊知道，这跟自己没有关系，可当她看见毕司珏被带走时，他脸上那种平静漠然的脸色，就让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她看得出来，毕司珏也有一段罪恶的过去。 其实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说谎了，她并没有从毕司珏眼里看到光，只看出了他深藏眼底的阴郁，所以她才想拉他一把。 但是她没能拉住...... “是不是我靠近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廖佳惊喃喃地说，“爸爸妈妈也是，小轩也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我根本拉不住他们。” “傻瓜，你本来就是拉不住的。” 池睿慢慢坐下来，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眼眶有些红，“因为地狱一点也不适合你啊......” 第454章 将他送进特训营 因为毕司珏的事情，廖佳惊这边在打电话，付良澄那边也在打。 只不过一个冷静一个忧。 “嗯，按照你们卧底给的情报，确实有个精神病人来我们警局里闹，因为情报说他是犯罪组织的人假扮的，所以我已经把他抓起来了，现在正在审问。” 付良澄站在审讯室外面，透过单向玻璃，看着里面那位面色阴沉的嫌疑人，微微蹙起眉。 “据刚刚的审讯进度，那个人已经招了一部分，他就是犯罪组织的成员没有错，组织让他来警局假扮那场宴会上的客人，装成被毕司珏恐吓而产生精神疾病，想用这个理由起诉毕司珏，还好我通知你们后，你们先一步把毕司珏带走了。” 他收回目光，身子往后一挺，直接坐到桌子上，“但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随行的家属，我想也是组织的成员，不过很遗憾，让他们逃了。” 陶欣宇在电话那头沉声道：“没事，迟早会抓到他们，毕司珏现在已经在我们这里了，我们不会让恐怖分子伤害他的。” 付良澄捏了几下眉心：“不过你们，真的打算把毕司珏送进监狱吗？用坐牢的名义保护他？” “上级原本是这样想的。” 陶欣宇答道，“但是现在，上级改变了主意，我们打算对外宣称毕司珏被关押在国际牢房，然后暗中将他送进特训营。” 付良澄愣了下，单手撑着桌面，神情有些古怪：“你们打算把他培养成你们的人？” “昨天审讯安羽诚的时候，我特意问了毕司珏的事情。” 那头的陶欣宇倚在墙上，清冽的眸子闪着精光，“他说毕司珏是他们组织的神枪手，如果不是因为他从不接手杀人的任务，他早就不是组织的底层人物了，这样的人才我们怎么可以错过？” 付良澄轻叹一声，旁边有警员递过来水杯，他摇摇头，没有接：“你们问过毕司珏的想法吗？” “问过了，当事人没有拒绝。” 陶欣宇微微勾唇，嗓音清悦，“因为苏千殷的事情，他现在对那个组织只有仇怨，不过也别光说他的事情，你们那边怎么样？我听说沈斯泽的案子还没有解决。” 审讯室里，许佳羽捧着笔记本站起来，身边的警员也跟着起身。 眼看着他们就要出门，付良澄迅速从桌子上下来了。 “昨晚刚去查了沈斯泽花店外面街道的监控。” 门被打开，他朝许佳羽点了下头，继续跟陶欣宇通话，“我们现在得到的信息是推测沈斯泽背后有个人在买凶杀人，我们必须找到那个人。” 陶欣宇捋了捋耳边的头发，淡笑道：“需要我们帮忙吗？” 听她主动提起，付良澄倒是没跟她客气：“可以借你们的技术部，帮我们警局查个人吗？” re组织收集的人员资料是面向全国的，信息庞大，警局有很多嫌疑人没被收集在资料库里的信息，都能够在他们那边的技术部找到。 “行啊。” 陶欣宇毫不迟疑地说。 眼下没什么事，付良澄需要帮忙，她当然乐意：“把那个人的名字给我一下，查到以后，我再把资料发给你。” 付良澄立刻说道：“好，她的名字是曲久荟，歌曲的曲，长久的久，芦荟的荟。” 陶欣宇记下来后，便挂了电话，朝技术部走去。 第455章 因为你很勇敢 蓝翔医院。 苏千殷在楼梯边等了好一会，才见廖佳惊下来。 “有......” 苏千殷抬起头，原本想问她有没有事，但是看见她湿红的眼眶，又把话憋回去，淡淡一笑。 “有空的话，就跟我去楼下走走吧，外面天气这么好，浪费了多可惜。” “殷姐。” 廖佳惊走到轮椅面前，声音低哑，“你说，我能入侵反恐组织的系统吗？我想看看毕司珏被关押在哪里。” 苏千殷直起身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眉目淡致，声音清晰有力：“我不建议你冒险，抓走他的是国际反恐组织，如果你攻破了他们的系统，或许你有信心不会被抓到，但是这种关键时期，你的行为肯定会给他们的技术部添乱。” 现在各方都在追查犯罪组织，不止北瞿市的警局，其他城市的高层也在关注那些恐怖分子的踪迹。 这种时候最不应该出岔子，因为恐怖分子随时可能突袭，如果re组织的内部乱了阵脚，该怎么应战？ 但是这些事情，身为局外人的廖佳惊自然不会考虑到，苏千殷也不会说。 那些恐怖分子残暴得很，除了安羽诚这个例外，她不会再让廖佳惊跟他们扯上关系。 “殷姐，你......” 廖佳惊想起苏千殷上次来到奶茶店，想要入侵监控的那种坚定眼神，对她此刻的反应很是意外。 “你不担心毕司珏吗？” “不担心。” 苏千殷说的是实话。 毕司珏被逮捕一事来得很突然，他的伤势还没好，re组织就急着把他带走，这反而让她起了疑心。 他们逮捕毕司珏很像是临时做的决定，有可能是因为什么突发状况，才要赶过来把毕司珏带走。 其实苏千殷大概也能猜到，现在能够威胁到毕司珏的也就只有那些恐怖分子，re很可能是为了保护他，才会用这种方式把他带走。 但是猜测归猜测，无论如何，毕司珏在re那边都会很安全，所以苏千殷并不会担心。 “相信他们吧。” 苏千殷示意廖佳惊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毕司珏在遇到你之前，有很多人想要杀他，现在他被反恐组织的人带走，反而能够保证他的安全。” 廖佳惊微微抬眼，用额头碰了下她的手掌，眼眸清亮宛若月窑，美而柔，像只温撩的小狐狸。 “殷姐，月斧所在的那个组织到底是什么来头？” 虽然昨天坐船回来时，她有问过几个警员，但他们都说不清楚，一看就是不想告诉她。 苏千殷叹了口气，原本温和淡然的脸色，变得有些沉重：“佳惊，有些东西你不适合知道。” “殷姐。” 廖佳惊蹲着身往前挪了下，把头靠到她膝盖上，眸光微漾，“你想不想知道我的过去？” 苏千殷低头拍着她的背，失笑了下：“既然你都提出来了，就是想让我知道。” “我以前，惹上了一个研究所......” 廖佳惊慢慢闭上了眼睛，“他们抓走我的父母，进行活体研究，等我被抓过去时，我的父母已经被泡在福尔马林里了......” 苏千殷手一顿，身子往下弯，迅速抱住了她。 “其实这事过去好几年了......看到我父母的时候，我没有哭......那些人把我抱到解剖台上时，我也没有挣扎一下......” 廖佳惊语气平淡，像是一个机器在复述过去，面上没什么情绪，“他们说我是最乖的猎物......后来研究所发生爆炸，他们争着往外逃命......我却因为待在最里头，离爆炸源头最远，不幸活了下来......” 明明活下来了。 她说的却是不幸，而不是幸运。 廖佳惊只是概括了当年发生的事情，很多细节都没有告诉苏千殷，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苍白的天花板，和一堆陌生残忍的讨论声。 很多人会拿自己的悲惨遭遇，向外人寻求安慰和理解，但是廖佳惊不愿意，她根本不希望自己承受过的痛苦和绝望被谁理解。 她只会告诉苏千殷，她经历过什么。 但她不会说出当时的她有多痛，有多疲惫。 可廖佳惊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说完这些话后，苏千殷并没有追问她当年的细节，也没有像以前那些人一样竭尽所能地安慰她，而是说了句...... “谢谢你。” 苏千殷认真地抱着她。 廖佳惊张着嘴，有些僵硬地抬起头：“为什么......要谢谢我？” “因为你活下来了，即使觉得不幸，获救之后的你依然走到了现在，不仅拥有高强的电脑技术，还帮警方救出了人质，谢谢你。” 苏千殷用手抚住她的背，笑道，“谢谢当年那个坚强勇敢的小女孩，让我能够遇到如此优秀的廖佳惊。” 我不认同你的人生悲惨暗淡。 因为你很勇敢，很耀眼。 所以我想谢谢你。 让我在偌大平凡的天空下，能够有幸遇到这样的你。 第456章 就像白雪公主一样 陶欣宇很快从技术部拿到资料，发给了付良澄。 桌上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但付良澄暂时没去看，他正在把十几张监控截图贴到白板上。 “沈斯泽是一个月前才开的花店，我看了所有进出花店的顾客，如果按照那人是曲久荟同学的线索推断，那人现在应该是二十几岁，快奔三十。” 付良澄转过身，用手指敲了敲白板，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引过来，“排除了年纪不符的顾客后，嫌疑人有十五个。” 因为沈斯泽的花店才开不久，顾客不多，排查起来不会很困难。 “这几个嫌疑人当中，只有两个人是不止去过一次花店的。” 付良澄拿起红笔，把两张图片圈起来，“当然，其他人的嫌疑也不比这两人少，我刚刚已经让技术部去查这些人的身份了，人脸对比的结果还没出来，我们可以先分析一下。” 李瑞坐在离门边最近的位置，跟白板的距离有点远，不太能看清上面的图片。 他拍了下桌子，直接站起来，走到付良澄旁边，盯着那两张图片几秒，指着其中一张道：“这女的背了个棒球棍，却穿着高跟鞋，我想她应该是有个男朋友。” “噗......” 洛鄞差点没忍住，连忙用手抵住唇，使劲憋着笑。 付良澄偏头看向他，面色微沉：“既然这么好笑，你也来分析一下。” 洛鄞唇角的弧度一僵，慢慢站起来，走到白板面前，用手捏了捏下巴，有模有样地端详着图片。 半晌后，他指着另一张图里的男生高声道：“这男的鞋带是反着系的，我想他应该是有个女朋友，今天帮他系了鞋带......啊！” 他的额头忽然被付良澄用手指弹了一下。 “你们的分析太糟糕了。” 付良澄收回手，不顾洛鄞一脸受伤的表情，摇头叹着气，“是我过于善良，我就不应该对你们抱有期望。” 洛鄞捂着额头坐回位置上。 李瑞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说话。 就在这时，许佳羽拿着技术部的资料过来了，付良澄瞥见她手里那叠纸，猛地想起什么，赶紧拿起手机。 陶欣宇的消息已经发来几分钟了。 他点开一份文件，刚入眼的便是曲久荟的照片，小女孩脸蛋白皙，嘴唇红润，乌黑柔顺的头发披在肩上。 许佳羽走到他身边，放下文件，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孩子长得好好看。” 她不禁感慨，“就像白雪公主一样。” “白......白雪公主？” 付良澄脸色一变，突然转头盯着她。 许佳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毕竟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心跳都是难以控制的。 她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胸，若无其事地说：“付良澄，你小时候不会没有看过童话书吧？” “看过。” 付良澄眉头微蹙，转回头，继续翻看那份文件，“我刚刚只是在想，白雪公主是因为吃了苹果才死的，而陈缘儿死后嘴里也被塞了个苹果......” 许佳羽瞬间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人对白雪公主这个故事可能有特殊感情？” “有感情很正常吧？” 刚刚被付良澄说了一顿的洛鄞，现在极力想表现自己，“有的小孩长大后依然喜欢童话，比如我。” 付良澄微微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洛鄞身形一震，莫名感觉额头刚才被弹到的地方，又开始疼了。 眼看情况不对，许佳羽连忙出声打破这奇怪的气氛：“我突然想起，我们昨天对沈斯泽的那套分析，他性子残暴随意，杀人从不做无用功，那么这个苹果就不会是他自己想要留在尸体上的，应该是那人提出的要求。” “你重点抓对了。” 付良澄点点头，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他已经翻到文件的最下面，看见一张合照。 他不得不感慨re的技术部果然强大，连蓝星幼儿园二十年前拍过的师生合照都能找出来。 这张合照很明显是演出的时候拍的，照片里除了老师，每个小孩都穿着演出的衣服。 因为曲久荟样貌出众，又坐在轮椅上，付良澄一眼就找到了她。 她戴着有些破旧的红丝绸发卡，穿着深蓝色的衣服，下面是一条黄色的裙子。 “我没记错的话。” 付良澄把手机举到许佳羽面前，眼眸清邃严峻，“这应该是动画里，白雪公主的穿扮吧？” 许佳羽很明显也看过电影，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 第457章 你个叛徒 “那人应该是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把曲久荟当成白雪公主。” 李瑞走到付良澄身后，看了一眼合照，也加入了分析，“可能他认为，曲久荟是唯一的白雪公主，但是因为她死了，那人就想用杀白雪公主的方法，对待陈缘儿。” 洛鄞难得没有反驳他：“我也是这样想的，付队你之前也说过，那个孩子的尸体上没有苹果，可能是嘴巴太小，所以沈斯泽才没有放苹果，毕竟发现王晓楠的尸体时，我们也分析过，从刀柄对准的角度位置能够看出沈斯泽有强迫症，他不会允许两个苹果放的位置不一样，所以他干脆就只放了一个。” 许佳羽垂眸，把桌上的资料拿回手里，对着付良澄翻了翻：“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技术部的资料在这里，这十五个人我们要一个一个去拜访吗？” “当然要去，不过现在re那边的技术部愿意相助我们，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 付良澄用手机截图，把那张合照单独抠出来，发给了陶欣宇，然后发过去一段话。 【站在曲久荟身边的孩子，能都帮我识别一下吗？如果可以，我还需要他们现在的地址。】 发完后，陶欣宇几乎是秒回。 【好，中午给你。】 距离吃午饭还有不少时间，付良澄接过许佳羽手里的资料，快步走到门边，稍作停顿：“走吧，坐车去。” 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许佳羽眉头微挑，率先跟了上去。 洛鄞和李瑞帮忙把白板上贴着的图片撕下来，各拿几张塞进口袋里，才跑过去追上他们。 ...... re科技部。 聂杉戴了个金色边框的眼镜，用手推了推，拿起桌上的报告单，站在一台运行的机子前。 “编号893的这台机子，是谁拆掉传感器和控制器的？” 她捏紧了报告单，“刚来的时候，我就跟你们说过，不要为了减少负担而另辟蹊径。” 旁边一个年轻人低下头，他穿着很新的防护服，一看就是刚来不久的，他缓缓开口：“聂姐，理论上来说，直接通电也是可行的，因为空压机本身就可以压缩空气，压力传感器的消失并不影响运行。” “你也知道是理论啊。” 聂杉瞥了他一眼，直接把报告单甩他脸上，“直接通电确实可以正常运行，但是很不安全，很容易给空压机造成损坏，你是不是实践做多了，以前上课的东西都忘了？” 年轻人接住那张报告单，抿抿唇，不敢说话，身后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傻站着干嘛？赶紧把拆下来的东西安回去啊。” 他身后那人正是科技部的检验组组长，廖鑫铖。 得到提醒后，他点点头，连忙绕开聂杉，去靠近门边的柜子上拿工具箱。 “师姐，你也别太生气，893只是个试验品，不是正式品。” 廖鑫铖转过身，指了指另一台机子，“这是编号871的，前天被你砸坏的那台，我已经派人修好了，没想到刚刚起动时，发现电流有点异常。” 聂杉面不改色地看过去：“电流过高过低？” “低。” “进气阀故障，过滤器堵塞都有可能。” 她按了下旁边的按钮，停止这台机子的运行，“再派人过来看看吧，我们现在实验的重心不在这里，过几天有个科技研讨会，我打算把直升机的设计图带过去。” 话刚落，她的口袋里响起消息的提示音。 “稍等一会。” 聂杉掏出手机，刚打开屏幕，唇角微微勾起。 正提着工具箱绕回来准备修整机子的年轻人，看见聂杉的笑容，瞬间失了神。 聂杉在科技部是出了名的冷脾气，平常还好，但是工作起来根本容不下半点差错，不说话的时候就像座冰山，杵在那让他们不敢放松警惕。 说话的时候，压迫感扑面而来，他们就算犯错了想要争论，也会屈服于她的气势。 没想到这样的科研狂魔，居然会露出这么温柔的笑...... 聂杉正看着浔蔷发来的消息。 浔蔷：你怎么能把我柜子的密码告诉杜诺修？我今天刚起来，发现藏在里面的游戏机都被收走了。 浔蔷：你个叛徒。 聂杉眉眼低垂，快速打出一行字，发了过去。 聂杉：你们什么时候去领个证？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肚子大了不好办婚礼，还是趁现在赶紧办了吧。 很快，浔蔷就回她了。 是一只黑猫翻白眼的表情包。 聂杉轻笑出声，把手机放回口袋，看向神情复杂的廖鑫铖：“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昨天改完的设计图。” 第458章 黑十字协会 “聂姐。” 电子门突然被打开，有个人抱着一些器材走进来，神情激动，“昨天我忘了告诉你，国御局那边，派人来协助我们科技部了，说今天中午就会到。” “国御局？” 聂杉整了整防护服的衣领，眼里的笑意瞬间消散，面色沉肃，“科技研讨会眼看着就要到了，他们这时候好心给我们派人，不会是来抢我们的科研成果吧？” 那人神情一僵，把器材放到桌上，没再前进。 整个科技部敢这么说国御局的，也就只有这位聂狂魔了。 “师姐。” 廖鑫铖干笑着劝道，“别那么紧张，也许人家真的是来协助我们的。” 聂杉挑起眉：“不需要，除非他的能力比我强，否则我不会让他在这里待过五分钟。” 说着，她转身把桌上散着放的几张报告单都收起来，为了防止被中午要过来的那个局外人看见，她把报告单都放进柜子里，锁上了锁。 廖鑫铖：“......” 这倔脾气。 科技部门口，陶欣宇正抱着一箱纸巾盒路过这里，刚想进去打声招呼，却见聂杉神色凝重的，便收住脚，转身走了。 这几天科技部和技术部都很忙，一边在研究怎么打败恐怖分子，一边在研究怎么抓到恐怖分子。 陶欣宇虽然是技术部的，但是因为肖敏的离开，部长又被叫去忙其他事，人事部的主干位置正好空着，她这两天都会过去那里帮忙。 只是她走到一半，才想起还没把付良澄要查的事情汇报给技术部。 她又折了回去。 闵时英这会正在技术部查看国际刑警发来的一份嫌疑人名单，他拖动鼠标，刚看到一半，突然瞪大了双眼。 上面一个人名让他不敢置信。 林迟娴？ 他连忙掏出手机，点进微信，刚想给江裕发条消息，手指却又是一顿。 这事到底该不该说...... “干什么？” 陶欣宇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吓得他直接蹦了起来，椅子往后倒去，差点把她手里抱着的那箱纸巾盒给撞掉。 “你......” 陶欣宇退到旁边，看着他惊疑不定的脸色，觉得莫名其妙，“我的声音听起来这么可怕？” 闵时英也不跟她解释，直接指了指电脑屏幕：“你自己看。” 陶欣宇放下箱子，凑过去一看，脸色也变了。 “这事江裕知道吗？” 她直起身环顾四周，确认江裕不在这里。 闵时英低头看着手机，轻叹道：“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如果让他知道林迟娴跟国外的杀手协会扯上关系，恐怕他会直接冲去国外......” 陶欣宇按了按眉心：“这个杀手协会是什么来头？” “他们有名字，叫黑十字协会。” 闵时英想了想，还是关掉手机，坐回电脑前，“你应该有听说过，他们在国外很有名，只要接到单，就算要跟刺杀对象同归于尽，他们也会完成任务。” 陶欣宇拉来一张椅子，坐到他旁边：“国际刑警为什么会把这个名单发给你？” “因为他们的情报员刚发来消息，黑十字协会排名第二的杀手，潜入我们国内了。” 闵时英答道，“最近前线挺乱的，国御局没多少时间能顾及这些，所以就把这些情报都转交给我们。” “一群恐怖分子就够我们忙的了，居然还来了杀手。” 陶欣宇微微皱眉，把手机打开，给他看了眼付良澄的消息，“还是先解决沈斯泽的案件吧，这也许对我们追查那些恐怖分子也有用。” “好。” 闵时英退出嫌疑人名单，打开数据库，“前天你们在蓝翔医院抓来的活口，审完了吗？” 陶欣宇往椅背上一靠，望着天花板叹气：“没呢，除了安羽诚，他们的嘴巴都紧得很......” 第459章 大开眼界 中午，付良澄收到陶欣宇发过来的第二个文件。 他目前才跟第五个嫌疑人会面，见消息过来，他打开手机，点进文件里，发现是一份人员名单，旁边还注明了每个人的现居位置和电话号码。 他扫了一眼里面的名字，突然蹙眉。 “等等。” 付良澄抬起头，叫住正要上楼的李瑞，“这个人不用见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李瑞立刻跑过来：“怎么了吗？” 付良澄把手机举给他看，声音低沉：“这上面有着当年曲久荟身边所有同学的名字，跟我们找到的嫌疑人只有一个名字是重合的。” “蒋......蒋昔晓？” 李瑞凑近屏幕，眼睛微微眯起，“这不就是洛鄞推测有女朋友的那个男的吗？” 付良澄用手推了下他的脑袋，不让他靠这么近：“快去通知许佳羽他们，去下一个地方，我先去车上。” “哦哦，好。” 李瑞收回目光，掏出自己的手机。 ...... re人事部。 陶欣宇整理完一些资料，正要去吃饭，突然看见门口有个人背着书包经过。 “诶——你等等！” 她连忙跑过去，推开门，盯着他高瘦的背影叫道，“你是谁？你好像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 那人徐徐转身，他长相清秀，睫毛长而微卷，眉眸俊朗，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防辐射眼镜。 “你好。” 他抓着书包的背带，微微颔首，“我是国御局派来协助科技部的新成员，我叫季泽泓。” “国御局？” 陶欣宇上下打量着他，感觉有些不切实际，“你看起来好像还在读书吧？国御局怎么会派这么年轻的人过来。” 季泽泓像是没看见她眼里的质疑，平静地说：“请问科技部怎么走？” 陶欣宇神情复杂地指了个方向。 “谢谢。” 他淡淡一笑，往那个方向走去。 陶欣宇盯着他的背影远去，满头的雾水：“这应该是科技部成立以来，最年轻的科研人员吧？” 季泽泓只走了一会，便到达科技部的门口。 他看着电子门旁边的指纹解锁器，刚想开口叫一下人，结果离门边最近的一个科研人员抬头看见他，突然大惊失色，转身跑进里面不知要汇报给谁。 季泽泓放下书包，走到指纹解锁器前，扶了扶眼镜：“我好像不是很受欢迎......” 他不再把希望寄托于里面的人，蹲下去拉开书包的链子，掏出一把枪，直接对着指纹解锁器扣下扳机。 砰！ 一声枪响，解锁器溅出些许火花，显示屏瞬间暗了下去，紧接着他抬起脚，直接踹开了门。 哐啷—— 整栋楼里警铃声大作，走廊的地上扫过几道红光，季泽泓淡定地背起书包，拿着枪走了进去。 所有科研人员都惊呆了，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抱着头，蹲到实验台旁边。 聂杉刚好走出来，看见这混乱的一幕后，怒吼道：“你们都在干什么呢？！” 科研部外面已经有一排警卫持着枪跑来，季泽泓站在聂杉对面，单手撑着桌子，不紧不慢地说：“这就是你们re的安全措施？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陶欣宇也闻声赶来，站在警卫的身后，一脸懵：“这是......怎么回事？” 第460章 季泽泓休学 “我就是想看看，你们的安全措施做得多好。” 季泽泓把枪放到桌上，走过去把蹲在实验台旁边的一个人扶起来，面无表情地说，“要是今天来这里的人不是我，而是假扮成我的人，他拿着枪用我刚才的方式进入科技部，劫持了所有科研人员，我想问你们该怎么办？” 聂杉很不喜欢他的说话态度，抿抿唇，语气冷淡：“我们外面有专门的人在验证身份，想必你也是被验证过来的，不然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有验证又如何？” 季泽泓眉头微蹙，脱下书包，“我才听说你们这儿出了个内奸，如果刚刚进来的也是内奸，我不信他会看在跟你们相处这么久的份上，对你们手下留情。” “抱歉。” 陶欣宇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微微低头，“我们的安全措施确实做得不到位，让你见笑了。” 季泽泓没再说话，拉开书包的拉链，掏出一个卡圈钳放到脚边，再拿出一个拉拔器，递给旁边的人拿着。 最后他又掏出扳手和铁榔头。 聂杉看见这些东西，沉声道：“你就是国御局派来我们科技部的那位？” “嗯。” 季泽泓淡淡地应了声，起身走到一台编号899正在运行的机子旁边，用这些工具开始进行拆卸。 “你干什么？” 聂杉眼里升起怒意，刚要上前，陶欣宇就过来拦住了她。 “别激动，你先看看。” 陶欣宇在某些时候确实会比聂杉冷静许多。 聂杉平日里就泡在研究里，性子古怪冷淡，除了面对亲近的人，否则她基本不会有好脸色。 但是国御局派来的人肯定不简单，需要谨慎对待。 虽然季泽泓没有说明他在国御局的身份，可陶欣宇看他年纪轻轻，却处事不惊的模样，便知道他不会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季泽泓拆卸的手法很熟练，不多时后，机子的内部结构就已经呈现在大家眼前。 “来看这里，能明显看到磨损的痕迹。” 他用扳手碰了碰机子里面的转轴，声音清晰又沉稳，“这可是整个机子负载最重的部分，不想浪费时间，就等我把它修好。” 他说着，用手捏住转轴内圈，另一手用力推着外钢圈，眉眼低垂，清亮的眸子透过镜片，看着严谨又优雅。 站在他身后的廖鑫铖低着头，有些犹豫地开口：“方便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转轴有问题的吗？” “我听出来的，机子运行的声音有些不对。” 季泽泓低声答着，没有抬头。 廖鑫铖：“哦......” 好厉害的耳朵。 聂杉突然走过来，盯着季泽泓俊朗分明的侧脸，微微眯眼：“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这一块的？” 季泽泓手一顿，像是想到什么，轻笑道：“我说是小时候，你信吗？” 聂杉又问：“你不上学吗？” “我的成绩在我们学校倒数，去上学也只是增加我们老师的负担。” 季泽泓懒懒地抬眸，看向她的时候，眼里没什么情绪，“我在国御局听说过你，上一届isef比赛中，你名下的三个学生组团拿到了冠军。” 聂杉双手抱胸，靠在实验台旁边，等着他往下说。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科技部添乱的。” 季泽泓收回目光，旁边有科研人员递给他一卷砂布，他接过来，用砂布把轴承表面的锈斑处理掉。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抱歉，接个电话。” 季泽泓掏出手机，不想耽误手上的忙活，直接开了免提，结果班主任的咆哮声就传了出来。 “季泽泓——” “这学期你到底还要请多少假？！” “竟然用休学的理由搪塞我！赶紧给我回来上学！” 聂杉：“......” 季泽泓笑了笑，手里把玩着一个零件，俯下身对着屏幕说道：“老师，我是真的休学了。” “你舍得吗？” 班主任担心他走上歪路，又气又急，“你舍得你班里那些同学吗？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你舍得这样半途而废吗？” 季泽泓笑容一淡，放下扳手。 “舍不得啊......” 他用手撑住实验台，长睫微动，掩不住眸底的黯沉，“但能怎么办......” 那头的班主任不肯放弃，叫了个人过来：“伍筝，你劝劝他，告诉他你成绩不好为什么还在坚持上学！” 半晌，季泽泓听见手机里传出疏冷的声音。 “我坚持上学，只是因为不想回家。” 伍筝拿过老师的手机，温秀的眉眸间多了几分冷戾，碎发遮着眉骨，却挡不住她脸上的寒气。 “如果有比学校更值得你待的地方，就别回来了。” 她不顾班主任的眼神示意，硬着头皮说道，“愿你安好，季泽泓。” 千万别像她一样。 逃也逃不掉。 电话瞬间被挂断，季泽泓眼里划过几分不明的情绪，把手机放回口袋，继续修整眼前的机子。 聂杉也出奇的没有再说话。 整个科技部安静下来，都在等他修完机子。 －－－－－－题外话－－－－－－ 早在第357章里，我就有为季泽泓的休学埋下伏笔。 这个角色不简单，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把他只写成一个小配角。 第461章 回归 蓝翔医院。 快一点的时候，廖佳惊推着苏千殷去食堂，里面的人都很默契地让出一条路。 这几天没休息够，苏千殷眼下有些淡淡的青黑，那张脸却还是白皙精巧，柔蓬的长发随意披肩，眼眸幽澄，像是被星光索吻的冬夜。 她靠着椅背，抬手揉了揉眉心，倦懒中带着几分温颓的美，路过的人都低头看了她一眼。 廖佳惊低下头，帮她把长发拨到身后：“殷姐，我想吃炸酱面。” “我知道。” 苏千殷掏出手机，伸到后面递给她，“我微信里有钱，你放心买，不用带我那份。” 廖佳惊接过手机，惊讶地说：“殷姐，你今天中午不吃饭吗？” “原本想吃的，但现在头疼，不想吃。” 苏千殷是真的头疼。 昨天被踢掉的那些头颅又滚回来了，此刻就在食堂的天花板上。 今天陈缘儿没有跟过来，它们就没了忌惮，开始疯狂大笑。 那些声音是真的难听，她微微皱眉，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廖佳惊知道苏千殷是说一不二的人，如果她铁了心不吃饭，就算有人拿枪指着她也不会改变什么。 “好吧，那你饿了再告诉我。” 廖佳惊把轮椅推到墙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拿着手机走了。 苏千殷闭上眼睛，把手放到耳边，那些声音还是不停钻进她耳朵里，就像昨天在审讯室一样，肆意又残忍，她的理智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就在这时，空气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头顶的声音迅速消失，她睁开眼，看见食堂里的人都一动不动。 ......时间静止？ 是谁？ 没等她细想，一团黑气突然从她体内飞出来，慢慢化作人形，蹲下去用力握住她的手。 苏千殷瞬间愣住。 还是那张绝美凌人的脸庞，额前碎发柔散，紫色的眼瞳深沉而昏亮，眼底有些血丝，带着压抑性的魅惑。 他把她的手抬起来，用唇吻住她的手背，身上就穿了一件普通的黑衣，单薄而高贵。 “小怪物......” 苏千殷怔怔地开口。 他总是这么出人意料，无论是离开还是回归，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瞬间，却每次都能扰乱她的心神。 “抱我。” 她突然道。 下一秒，李司黍便将她拥进怀里，一只手放到她腿上，紫色的光芒顺着指尖流进纱布里。 很快，苏千殷被这团光芒包裹着，感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腿上的纱布散开，掉在地上，原本狰狞的伤口慢慢愈合。 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她把头埋在他胸前，笑了笑，眼眶微红：“我好想你。” 苏千殷没有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紧紧抱着他，那些疑惑和担忧全都消散，她只想沦陷在这一刻。 “姐姐......” 李司黍抚摸着她的长发，声音低哑，“我好像睡了很久......今天刚醒过来，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没能及时保护你，对不起......” 苏千殷唇角微勾，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 “小怪物，你真傻。” 跟她一样傻。 会因为没能保护别人而难过。 “这几天我都有听你的话，好好保护自己。” 小姑娘用手抹了把眼睛，认真地说，“你放心，就算你以后又睡过去了，我都会安全等你回来。” 李司黍点点头：“嗯，姐姐真棒。” 之后，他们都笑了起来。 －－－－－－题外话－－－－－－ 消失了一百多章，小怪物终于回来了，我本来不想让他这么早回来的，但是那些头颅太过蹦跶，得找个家伙治治它们 第462章 共情 食堂里的人越来越少，好几张餐桌空着。 廖佳惊坐在靠窗的位置，夹起几根面，还没吃进去，就看见苏千殷低头在笑。 “殷姐。” 她放下筷子，把手伸到苏千殷面前，试探地挥了几下，“你怎么了？头不疼了吗？” “没事。” 苏千殷抬眸看她，笑容不减，“我就是开心而已。” 廖佳惊收回手，重新握起筷子，却没有急着夹面，而是将筷子的头伸进碗里，用力搅拌了几下。 “哦......” 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千殷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本想站起来坐到她那边，却想起自己现在还是伤患，虽然腿被小怪物治好了，但是不应该表现出来。 “是面不好吃吗？” 苏千殷把手伸过去，摸了下她的碗，“都凉了。” 廖佳惊拉回思绪，看着碗边那只纤细清皙的手，不禁失笑：“殷姐，你没有吃过炸酱面吗？” 苏千殷摇摇头。 “这里的炸酱面就是凉的，虽然我在其他地方吃过热的炸酱面，但我感觉还是凉的更符合我胃口。” 廖佳惊埋下头，开始夹面吃，苏千殷伸过去的那只手缓缓抬起，摸了摸她的脑袋。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苏千殷温柔地说。 然而她体内的李司黍郁闷极了。 他就睡了几天而已，他姐姐的身边怎么又多了其他人？ 还有这个小姑娘，明明没有他长得好看，姐姐怎么可以摸她的头？还摸的那么温柔？ 他不理解。 察觉到体内多出不属于自己的情绪，苏千殷轻叹一声，眼里却全是笑意。 小怪物一回来，她感觉周围的世界都亮了。 心里空掉的那块地方也终于圆满。 她正感慨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滚到脚边，她低下头，看见一个头颅张着嘴咬住她的鞋跟，眼神可怜兮兮。 苏千殷对此并不意外，刚刚时间静止的时候，李司黍就帮她把天花板上的头颅给揪下来，狠狠教训了一顿。 头颅们很委屈，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赖在她身边不走。 苏千殷倒想开口问问它们，但是廖佳惊坐在她对面，她也不好对着空气说话。 她原本还想问问李司黍关于沈眠的事情，现在看来，只能等回去的时候再问了。 “殷姐......” 廖佳惊忽然抬头，抿了下唇，还是决定告诉她，“我刚刚是不开心是因为，我想到了我弟弟，他叫廖佳轩，是车祸死的。” 苏千殷点点头。 “他跟我一样，很喜欢吃炸酱面。” 廖佳惊说出这些话时，语气很平静，似乎已经放下当年所有情绪，“刚出事那会，我一直没有碰过炸酱面，总感觉自己还完好无损的，很对不起他。” 苏千殷把胳膊叠在桌上，就像正在上课的好学生，安静地听着她说，眼睛明亮而柔和。 “四年前我真的以为，我不会再碰炸酱面。” 她用手托住额头，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瞬间，眼眸微颤，“直到四年前我生日，看见桌上那一碗炸酱面，我没忍住吃了它，边吃边哭，泪水的味道也被我尝了个遍。” 也许是因为共情。 苏千殷不由得想起，当年姐姐走了以后，原本很喜欢吃西瓜的她，再也没有动过一口西瓜。 她能懂这种感觉，以前吃自己喜欢的东西时，喜欢的人都在。 但是现在喜欢的人不在了，就不再去碰喜欢的东西。 不是不敢，也不是为了缅怀。 而是还心存幻想。 第463章 真正的怪物 “不过现在，我已经想通了。” 廖佳惊看着碗里的面，清冽的眸子里波澜渐息，她咬了下筷子的头，语气坚定，“我不想委屈我自己，既然活下来了，我就想好好活着，而不是沉浸在过去的遗憾里。” 苏千殷轻笑道：“嗯，想通了就好。”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她做不到像廖佳惊那么豁达，关于她姐姐的事情只能一直深埋她心底，永远释怀不了。 廖佳惊把筷子伸进碗里，正要继续夹面，忽然听到什么动静，猛地抬头，看向苏千殷的后背，面上浮出一丝惊慌。 “殷姐！那......” 她还没说完，苏千殷就已经转过头。 只见一道暗红色的光束，正飞快地劈向她们。 苏千殷瞳孔收紧，还没做出反应，李司黍已经借着她的身体从轮椅上跳起来，直接踩到餐桌上，伸手护住廖佳惊的脑袋，往地面上滚去。 廖佳惊根本没时间去想苏千殷的腿为什么突然好了，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巨响。 嘭—— 等她缓过神，抬眼望去，原本放着餐桌的地方已经被劈出一个大坑。 “殷......殷姐。” 廖佳惊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刚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 不止她有这种状况，此刻还在食堂的其他人也是，他们惊恐的表情定格在脸上，想跑也跑不了。 苏千殷是唯一能活动的人。 她快速爬起来，看向食堂的门口，门已经被关上，还有几根粗长地荆棘堵在门边。 ......巫师又来了。 苏千殷神情微变，抬头看向天花板，发现莫翼带着几个巫师倒挂在那，垂下的黑袍随风飘动。 她张开嘴，李司黍冷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仿佛掺了冰，不带任何情绪：“你们真够无聊的，我才刚醒，你们就急着过来送命。” 莫翼把一根手杖丢在地上，利落地翻下身，踩在手杖上面，把手背在身后，眼神凌厉又不屑：“上次侥幸让你逃了，这次我们一定会把你送回九幽灯，我想你的实力应该还没完全恢复吧？乖乖束手就擒，李司黍，否则这个女孩就会被你连累到。” 苏千殷面无表情地看着莫翼，低声说道：“有病。” 外面有那么大的场地不选，偏偏选食堂当战场，非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真是有病。 李司黍愣了下，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听见她骂人。 莫翼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微微勾唇：“李司黍，你考虑好了没有？只要你选择乖乖跟我们走，今天在场的人就都不会受伤。” 李司黍还没回答，苏千殷就握了下拳，眸里透着深沉的寒意：“你们巫师总说他是怪物，但是在我看来，你们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把无辜的人当成筹码来威胁他，才是真正的怪物。” 莫翼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廖佳惊僵硬地躺在地上，她看不到苏千殷那个方向，但是光听他们的对话，内心就大受震撼。 巫师？ 怪物？ 这都是些什么...... 她是误入了魔幻世界吗？ 廖佳惊并不知道，她躺在地上还能好受一点，但是那些坐着不能动的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有的人刚好面朝苏千殷那个方向，看着莫翼脚下的那根手杖不停散发着红光，他们都快吓死了，恨不得立刻昏过去。 第464章 李司黍再次对战巫师 “李司黍，我最后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莫翼使劲踩着手杖，身体晃了几下，很明显不耐烦，“我对你已经足够仁慈了，你打不过我们的，上次让你逃出去是我们疏忽了，今天希澜不在，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敌过巫术？” 话音刚落，一团黑气就从苏千殷体内飞出来，落到餐桌旁边，在几个人惊愕的目光下化成人形。 “姐姐。” 李司黍扭头看向她。 相处这么久，他们两个已经很有默契，单凭一个眼神，苏千殷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要跑还是要留下。 虽然知道这些人是无辜的，但李司黍第一时间还是只想护着她，只要她不想待在这，他就会立刻护送她逃出去。 苏千殷没有说话，回望着他，眉头微微蹙起。 李司黍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有些冰凉的脸，然后手指一勾，她的身上突然多了件紫色的外套。 “我试试。” 他淡淡一笑。 他知道她刚刚这么看他，是在问他打得过这些巫师吗。 那他就试试。 虽然巫术一直是他的克星，但他也知道苏千殷不会放弃食堂这些人。 她想救，他就随她。 莫翼见他们目光都停留在对方身上，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看过来，不禁黑着脸：“时间到了，你们还没聊完？” “你急什么急？” 李司黍帮苏千殷把外套拢紧，才转过身，慢步走向莫翼。 他学着人类做过的动作，把手搁在脑后，看似漫不经心，却在快要到达手杖前的时候，他滑了一跤。 唰—— 他的脚擦过地面，力度迅猛无比，直接甩出一道紫色的电光，劈向莫翼那根手杖。 还在等他主动投降的莫翼，还没反应过来，手杖就被打翻。 砰！ 莫翼重重摔到地上。 他静止片刻，用手扒了几下地面，抬起头怒吼道：“李司黍——” “我在。” 李司黍笑着应道，趁机挥起手，朝天花板那些巫师劈出几道电光，随后飞到空中。 莫翼带来的帮手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早有防备，迅速往旁边散开，最中间的那个巫师却没有躲，伸出手掌直接挡。 嘭—— 两边的碰撞十分激烈。 因为力量波及过大，接住攻击的巫师被弹到不远处的墙壁上，李司黍则是被冲了出去。 他猛地抬起脚，狠狠踩住地面，直到踩出个窟窿，把脚陷在里面，才慢慢稳住了身体。 原本还在地上滚动的那些头颅，见到如此可怕的战况，连忙都滚到桌子底下，没敢再出来。 苏千殷也顾不上它们，刚刚的力量碰撞波及到了她这边。 虽然那些攻击落到她脚边时，都会自动被隔开，但是靠近她的地面还是无可避免地被炸裂了。 眼前都是爆炸引起的尘雾，苏千殷抬手挥了挥，刚想开口喊李司黍，雾气就窜进她嘴里。 苏千殷伸手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艰难地唤道：“小怪物......” 雾气越来越浓，她往后退了几步，背上却突然被一个东西抵住，好像是根手杖。 下一秒，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 “别动。” 第465章 磨磨蹭蹭的 尘雾散开，李司黍刚转过身，就看见伊安用胳膊勒着苏千殷的脖子，举起一把手杖对准了他。 莫翼看见这一幕并不意外，挥了下衣袖，畅笑道：“你终于来了！这怪物还在试图挣扎，你赶紧治治他，不然就把这个女孩带走！” 苏千殷没有理会莫翼，她看着李司黍幽深的紫眸，平静地摇了摇头。 李司黍站着没动，面色冷沉：“别碰她。” “那你就乖乖跟我们走。” 伊安眉眼低垂，用手掐住苏千殷的脖子，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不然这个女孩的颈动脉，我随便出一下力就能把它弄坏。” 听罢，李司黍正要抬起突袭的那只手瞬间垂下，眼里闪过一丝古怪，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配合着说道：“我跟你走，你就会放了她？” 伊安慢慢放松力度，抚摸着小姑娘白皙的脖颈，琥珀色的眼眸清亮如秋日，抬起头时几根柔发垂至眉心，莫名撩人。 竟跟他这张脸有些不符。 “是的。” 他淡淡地说，“只要你跟我们走，不止是她，食堂里的人我都可以放过。” 李司黍往前一步，声音听不出情绪：“可是我要怎么相信你？” “不如这样吧。” 伊安把手从苏千殷脖子上拿开，按住她的肩膀，“我先把食堂的人给放了，然后你跟我走，我再放开这个女孩。” 李司黍挥起手，把地面上被自己踩出的那个窟窿变回原样，然后看向伊安，点了下头：“行。” 莫翼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果然苏千殷就是他的软肋，只要抓住了苏千殷，就可以掌控怪物的理智。 伊安微微侧头，打了个响指，堵着门的那几根荆棘迅速缩进地面，门被打开，不知谁先发出声音，食堂里的人才意识到自己能动了。 他们急忙跑向门口，廖佳惊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从她身边跑过的人，神情有些恍惚：“殷姐......” “走。” 苏千殷沉声道。 廖佳惊用力摇头：“殷姐，我担心你......我知道我应该走的，可是我......” 话还没说完，李司黍猛地一挥手，她的身体瞬间浮起来，直接飘出了门外。 “磨磨蹭蹭的。” 李司黍收回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知道要走还不赶紧走。” 苏千殷：“......” 不知道为什么，小怪物这种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样子，她莫名感觉好可爱。 等食堂里其他人都走光后，莫翼终于放声大笑，捡起地上的手杖，向李司黍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跟我们走吧。” 他悠悠地说，“怪物。” 李司黍没理他，反倒是苏千殷开了口：“我发现巫师虽然比人类强大，但是在智商方面，并不一定胜过人类。” 莫翼笑容一淡，扭头看向她，碧蓝深邃的眼瞳翻涌着寒意。 “你什么意思？” “说你笨的意思。” 苏千殷不慌不忙地说，“还是我的小怪物比较聪明，你算什么？成天穿着一件黑袍，夜晚的天空都比你好看。” 李司黍轻笑一声，走过去把翻倒在地上的餐桌扶起来，还帮忙把桌面上的尘灰给扫下去，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苏千殷很少跟人杠嘴，但是经过这几次碰撞，莫翼真的已经触犯到她的底线了。 打归打，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做什么。 莫翼面色极差，刚想开口杠回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 他连忙看向伊安，“为什么你还不把怪物带走？” 伊安勾起唇，眼里的琥珀色渐渐褪去。 苏千殷挣脱开他的手，转身直接当着莫翼的面，抱住了他。 “欢迎回来。” 她笑道，“沈护士长。” 第466章 你弄的动静太大了 就在苏千殷被手杖抵住后背时，她听见了“伊安”轻柔的声音。 “别动。” “我是沈眠。” 苏千殷立刻明白了一切。 而李司黍最开始并不知道，他后面之所以会认出“伊安”的身份，是因为“伊安”说的那句话。 “不然这个女孩的颈动脉，我随便出一下力就能把它弄坏。” 颈动脉。 这三个字就让他联想到了医生。 于是他出言试探，也就是这时候，“伊安”的眼神让他得到了答案，因为所有巫师中，只有沈眠才会对他露出这样温柔的眼神。 李司黍便配合沈眠，在莫翼面前演了一出戏，把食堂这些人放出去，他们就可以放心战斗了。 苏千殷抱着沈眠的时候，她已经变回原来的样子，柔顺的长发披肩，清邃的狐狸眼微微眯起，魅惑勾人。 她回抱住苏千殷，舔了下红唇，手里的那根手杖瞬间化成雾气。 莫翼怔了怔，看着那道熟悉高挑的背影，顿时暴怒：“希澜——” 沈眠松开苏千殷，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转过身，挑着眉看向莫翼：“怎么？几天不见，你很想我？” “伊安呢？！” 莫翼根本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他原以为伊安会把沈眠看好，结果还是让她逃出来了。 沈眠撂了下头发，像是看出莫翼心中所想，淡然道：“你以为我是逃出来的吗？他本来就关不住我，我只是想待在他的身边。” “那你为什么今天要出来？既然要待就好好待在他身边啊！” 莫翼气得用手杖敲了下地面，炸裂声响起，一个大坑出现在他脚边，他怒吼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今天一定可以把李司黍带走！” 沈眠不以为然，抬手挥过去，莫翼脚边的大坑瞬间恢复原样。 “原本，我确实是想在他身边多待几天的，但是你弄的动静太大了，我无法坐视不管。” 她大步走过去，莫翼连忙后退，却撞到了站在他后面的巫师，他冷嗤一声，直接飞了起来。 沈眠抬起头，也跟着飞上去。 外面突然传来警鸣声，苏千殷猛然转头，看见门外不知何时聚了一群记者，还有几个警卫拿着警棍正要进来。 李司黍立刻挥手，门口升起几束紫色的光芒，合成一道巨大的屏障，那几个警卫用力推着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沈眠看了一眼下方，又迅速收回目光：“莫翼，如果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存在，就赶紧离开。” 莫翼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他很不想今天就这样空手回归，但是眼下这种情况，确实不利于他继续待在这。 “走了。” 再怎么不情不愿，莫翼也还是挥起了手杖。 咻—— 旁边的墙壁上立马浮现出一个黑色的漩涡，他带头飞了进去，其他巫师紧随其后。 等到所有巫师都进去了，漩涡才开始缩小，最后消失在墙壁上。 苏千殷看着门外躁动的记者，还有那几个为了闯进来已经用警棍在锤门的警卫，轻叹道：“我们要怎么收场？” “李司黍，赶紧开门。” 沈眠迅速落地，快步走到门边，用手把额前的刘海拨开，眸底瞬间漫上一层红光。 “我要消除所有人的记忆！” 第467章 只要不作死 记忆消除完后，已经黄昏了。 沈眠疲惫地坐在楼前的台阶上，揉了揉眉心，旁边有路过的护士认出她，停下来问她怎么了。 她摆摆手，不想说话。 这次被她消除记忆的不止是医院里的人，还有接到报案的警察，风风火火赶来的记者...... 要命的是，那群记者边围在食堂门口，还边开着直播。 沈眠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达到二十几万。 无奈之下，她飞去了好几座城市，把那二十几万观众找出来，再一个个的删除记忆。 最后回来的时候，她连杀了莫翼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因为太累，她现在就会去灭了莫翼的老窝。 “沈护士长！” 苏千殷推着轮椅过来，现在大家的记忆都被消除了，意味着廖佳惊也已经不记得她腿痊愈的事情。 所以腿伤，她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刚才沈眠离开后，她就回到医院的大楼，一直在门口等着沈眠。 “千殷。” 沈眠微微侧身，“李司黍现在在吗？” 苏千殷刚张开嘴，李司黍低沉的声音就传出来：“我在，你有事可以直接说。” “好。” 沈眠用手撑住台阶，把膝盖并起来，叹了口气，“李司黍，我一开始以为他们想把你抓回九幽灯，是因为想遵从两千年前你母亲的遗言，但是我今天突然意识到不对，他们最近想要抓你的意图变得这么强烈，也许跟你母亲没有关系，而是为了巫族族长的竞选一事。” 此言一出，苏千殷立刻能感觉到她这具身体在皱眉。 “巫族族长退位了？” 李司黍有些意外，“我记得我被关进那盏破灯之前，西索刚担任族长，族里对他的拥护声很高，而且算算日子，现在的他才三千多岁，还有很长的寿命，怎么这么快就要换族长了？” 听到这里，苏千殷没忍住拿回自己的声音：“我能问一下，你们巫师的寿命到底有多长吗？” 沈眠答道：“只要不作死，能活一万多年。” 苏千殷：“......好厉害。” 不过这不是重点，沈眠继续道：“西索偷练禁术，走火入魔，前几天自曝而亡，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李司黍摸了几下轮椅的扶手，面色微沉：“我搞不明白，他本身的实力就很强，族人也很维护他，为什么要去偷练禁术？” 沈眠拧着眉，似乎也是没想明白。 “所以现在巫族的族长要重新选拔，意味着就有竞争，你们巫师的寿命那么长，想必能够参加竞选的人一定很多。” 苏千殷虽然不了解巫族，但是从他们的对话中也能分析出个大概。 她猜测道：“今天来抓小怪物的那个叫莫翼的巫师，是不是为了帮参加竞选的某个巫师立功，增加他被选中的机率？” 沈眠从台阶上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转身看向苏千殷：“你为什么不说，如果是他自己想参加竞选呢？” 苏千殷摇摇头，语气肯定：“如果他要参加竞选，上次来抓小怪物的时候，就不会请你的学生帮忙，我看得出你的学生也是巫师，而且实力明显比莫翼要强很多。” 沈眠走到轮椅前，俯下身按住小姑娘的肩膀，勾起红唇：“几天不见，你还是一样的聪明。” “那是自然。” 李司黍毫不犹豫地说，“我姐姐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苏千殷不禁失笑，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好了，别把话题带偏了。” 第468章 姐姐放心 沈眠伸出手，把她拍自己的那只手给按下来，神情温柔认真：“以后别再拍自己脑袋了，会疼。” “哦......好。” 小姑娘乖乖地收回手。 沈眠蹲下来，帮她把腿上有些松散的纱布给系好，因为知道她腿伤已好，所以力度并没有收敛。 “莫翼是想帮哪个家伙竞选族长？” 李司黍低头看着沈眠，“我记得西索竞选族长的那一年，狄斯妮和卡约迪克是他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但是狄斯妮性格傲慢，人缘并不好，所以在投票时输给了卡约迪克，而卡约迪克本来差一点就能赢得族长的位置，但是因为最后的比赛中，他念错了一个咒语，从而输给了西索。” 沈眠轻轻抬眸，似乎是对族长的竞选一事并不看好，她的眼眸透着些寒气，宛若冰月，凌冽又迷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莫翼应该是卡约迪克那边的人。” 她起身环顾周围，确认没有人朝她这边看过来，便快速挥手，一把椅子凭空出现在脚边，她转身坐了下来。 “狄斯妮虽然也会参加竞选，但你也说了，她向来心高气傲，更喜欢独来独往，族里一个朋友也没有，莫翼不会帮这样的人。” 沈眠笃定地说，“虽然在你消失的这两千年里，巫族又出现了很多优秀的人选，但是都敌不过卡约迪克。” 天色渐暗，夕阳远去。 温度开始变凉。 李司黍眉眼低垂，把苏千殷外套的纽扣系好：“卡约迪克从小就天资过人，十岁时就能够自创巫术，我母亲当时打我的时候还感慨过，为什么卡约迪克不是他的儿子，所以他能够在巫族站稳脚跟，我并不意外。” 他刚说完，苏千殷抬起手，摸了摸这具身体的脑袋，动作轻柔又小心。 李司黍知道，她是在安慰他。 她关注的重点并不是卡约迪克，而是他被他母亲打了这件事。 “姐姐放心，我没事。” 他帮苏千殷把手放下来，然后回归正题，“两千年前的竞选，卡约迪克没有被选中一定不甘心。” 沈眠点点头：“卡约迪克虽然没有狄斯妮那股傲气，但是野心并不比狄斯妮小，我猜他现在就是想在竞选开始前，先给巫族立功，到时候就算狄斯妮实力够强，没有族人的拥护，族长的位置也坐不上去。” 苏千殷靠着椅背，眉头微微蹙起：“所以他们才来抓小怪物，如果能把小怪物关回九幽灯，卡约迪克就能在巫族树立威信，我想问距离竞选还有多久？” “往年族长的选拔，都会定在六月或者十二月，因为这两个数字是我们巫族的吉数。” 沈眠往地上一挥，瓷白的地砖上突然浮现出许多条交错的纹路，每个交点都有标注数字。 “现在离十二月不远，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是族长选拔营的分布图，这上面每个点都代表一个关卡，上面的数字则代表这场比赛限定的人数，只有赢到最后一个关卡，才有资格参加决赛。”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从台阶爬上来，她只好挥手让地图消失，地面又恢复原样。 苏千殷见沈眠叹着气，便笑道：“没事，我已经记下来了，回去以后我立刻拿纸笔把它画出来。” 沈眠看向她，原本凝重的脸色有些好转：“我差点忘了，你是个学神。” 第469章 预言 天黑得很快，外面的风越来越大。 李司黍推着轮椅，退到门边，似乎是担心苏千殷的腿会冷，又随手变出一条毯子，盖在她腿上。 最近天气无常，昨天还挺闷的，今天就开始降温，仿佛在暗示他们现在的处境，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故。 “对了。” 他看向沈眠，“族长的竞选你会参加吗？” 沈眠起身，把椅子拉到苏千殷旁边，再重新坐下：“我本来是想参加的，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我既然已经退出巫族，想要再混进去会很麻烦，倒不如在外面当个帮手。” 苏千殷听了，思索片刻，眸光有些复杂：“沈护士长，你不会是想让你的学生当上族长吧？” 她想来想去，能够让沈眠出手相助的巫师，也就只有伊安了。 沈眠笑道：“正有此意。” “这事有点难办。” 李司黍抿了下唇，能感觉到苏千殷的嘴巴有点干。 他微微侧身，拿起挂在轮椅旁边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保温瓶，拧了几下却没拧开。 苏千殷轻笑一声：“傻怪物，这个不是用拧的。” 说着，她便自己动手，按了一下瓶子上的按钮，瓶盖瞬间弹起来。 她把瓶子递到嘴边，喝了几口。 “你继续说吧。” 苏千殷咽下嘴里的水，拍拍自己的膝盖，示意李司黍说话。 “我看得出伊安没什么当族长的欲望，不然他上次也不会跟着莫翼一起来抓我。” 李司黍盖上瓶盖，把保温瓶重新装进袋子里，挂回轮椅旁边，“而且就算你说服他去参加竞选，我想大部分巫师都会抵制他。” “为何？” 苏千殷坐直了起来。 李司黍刚想解释，沈眠就已经开口：“巫族很看重凶吉预兆，伊安因为出生的时候带着一双翅膀，巫族有个水晶球可以探测未来，从伊安身上测出了凶兆，他便遭到大部分巫师的排斥，在我还没遇到他之前，他一直被当做巫族的实验品。” 很多巫师在钻研巫术时，都会先拿伊安练手。 他们极其厌恶他。 但是又不舍得让他死。 毕竟能够找到一个活体当实验品，非常不容易。 而在那座蓝色的古堡前，就是沈眠跟伊安初遇的地方。 沈眠能看见人类的过去，其实也能看见巫师的过去，只是很多巫师成长起来后，都会用巫术掩盖自己的过去，所以她一般看不到。 但是那时的伊安还是个孩子，什么巫术都还没学会，沈眠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过去，自然也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不过这些，她并没有在苏千殷面前说出来，因为这其中的细节太残忍了。 “我想知道......” 苏千殷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李司黍为什么会被当做怪物？也是那个水晶球测出来的吗？” 沈眠这次没有说话，她定定地看着苏千殷，想要透过这具身体，询问李司黍的意见。 “没事，说吧。” 李司黍拨弄着苏千殷耳边的一根头发，扭头看向其他地方，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但是只有苏千殷能感受到，他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得到李司黍的回应后，沈眠便放心开口了：“李司黍的母亲是巫族几千年以来，最厉害的一位预言家，她刚有身孕，就在睡梦中，看到自己的孩子未来毁灭世界的画面。” 苏千殷听到这，已经明白了大概：“仅仅只是因为梦，她就认定了自己的孩子是怪物？” “因为她的预言方式，就是做梦。”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但是沈眠重新提起这件事时，面色还是有些沉重，“她从诞下李司黍后，就想杀了他，但是她做不到，不是因为她不忍心，而是因为她担心自己在族里的声誉会受到影响......” “所有人都觉得我母亲很善良。” 李司黍忽然出声，一只胳膊搭着轮椅的扶手，脸上没什么情绪，“但她一点也不善良，相反还很残忍，她只是享受被他们视为神明的感觉。” 信息量太大。 苏千殷沉默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我明白了，小怪物的母亲因为能够预知未来，所以在巫族里的声望非常高，大家觉得自己的命运都被掌握在她手里，就把她当神一样对待。” “没错。” 沈眠点点头，“那个能够探测未来的水晶球，就是李司黍的母亲去世后留下来的。” “但我还是不明白......” 苏千殷还想问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殷姐！” 她转过头。 廖佳惊喘着气，跑到轮椅后面，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我找你好久了，没想到你在这，刚吃晚饭了，别在这里待着了。” 苏千殷抬手握住肩膀上那只手，叹了口气，偏头看向沈眠。 “下次有空再聊吧。” 沈眠站起来，最后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几天我都不在医院，得去我的同事解释一下。” 说完，她就抓起身后的椅子，绕过苏千殷走了。 第470章 挫败 廖佳惊看着沈眠远去的背影，好奇地问：“她是谁？” “医院里的一个护士长。” 苏千殷看了一眼台阶下面来往的人，淡淡说道，“走吧，去吃饭。” “好。” 廖佳惊正要推她离开，她的口袋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 “稍等。” 苏千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备注。 付良澄？ 她神情微变，点了接通，把手机放到耳边，还没来得及开口，把头就传出付良澄急迫的声音。 “苏千殷！帮我个忙！” ...... 付良澄他们追查了一下午，都没有找到嫌疑人蒋昔晓，只在他的屋子里看到几张散落在地上的报纸，还有一个放着曲久荟照片的相框。 蒋昔晓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走得很匆忙，吃饭的碗筷还留在洗手池里没有洗。 付良澄在厨房里转了一圈，走到墙边把灯打开，然后在垃圾桶前蹲下来，伸手往里面翻了翻。 结果翻出一张购物清单。 他的视线往下扫，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蒋昔酩今天上午买了刀，但是屋子里我们刚才搜过了，没有发现刀，一定是被他带出去了。” “付队！” 李瑞从门外跑进来，满脸焦急，“我去找陈思涵验证过了，虽然时间过得很久她记不起第三个人的名字，但是她记得幼儿园演出时，那个人扮演的角色！” 付良澄快速起身，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擦了擦手。 因为洗手池里还放着没洗的碗筷，出于卫生，他就没有过去那边洗手。 李瑞站在厨房门口，举起幼儿园的那张合照，用手指着左边一个打扮成小红帽模样的女孩：“当年在现场的第三个人就是她，对照反恐组织发给我们的名单，我发现她的名字叫姚昕！” 正在地上捡报纸看的许佳羽，微微抬头：“那份名单上应该有提供姚昕的电话号码，你打过去问了吗？” “打了，她说......咳咳！” 因为来得太赶，说话又急，李瑞的嗓子开始发痒，没忍住咳嗽起来。 洛鄞连忙拧开自己带来的保温瓶，递到他面前，他却摆摆手，没有接过。 缓了几秒后，李瑞又接着道：“她说她的女儿中午放学没回家，找了很久找不到人，刚跟我们警局报过案，她以为我打电话给她，是已经找到她女儿了。” “蒋昔晓......” 付良澄忽然把手里的纸捏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眉眼间隐隐有要发怒的迹象，“如果再不找到他人，我们可能真的要迎来第三个受害者。”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在四人间迅速蔓开。 这是查案时最不希望遇到的情况，人物资料齐全，可就是抓不到人，即使知道他的下一步行动，也没有办法阻止。 “打电话给局里，问一下姚昕女儿的失踪案查得怎么样了。” 付良澄拍了下李瑞的肩膀，快步朝门口走去，“我们也出去找，傻站着根本不是办法。” 许佳羽立刻放下报纸，和洛鄞一起跟了过去。 下楼的时候，付良澄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触碰到没有任何反应的手机时，他叹了口气。 苏千殷还没有给他回电话，看来应该是还没找到...... 第471章 姐姐帮你教训他 苏千殷不是不想给付良澄回电话，而是现在她的身体被李司黍拿去用了，根本不方便拿手机。 李司黍抬起胳膊肘，往一个男人的脑袋上劈去。 男人下意识用手去挡，却没想到对方的力气大得恐怖。 唰—— 他的拳头刚碰到对方的胳膊肘，就像打在了铁板上，疼痛迅速贯彻全身，他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对方就又抬起膝盖，狠狠地顶在他的腹部上。 噼啪！ 啪！ 不过几秒，男人就蜷缩在地上，吐出一口酸水，用手颤抖地捂着腹部，眼里尽是寒冽的恐惧。 李司黍抬起腿正想再给他一脚，苏千殷忽然开口：“先救人。” 她拿回身体，转头看向墙角里，那个被捆绑起来的女孩。 女孩正是姚昕失踪的女儿，姚念。 而地上那个痛苦不堪的男人，就是付良澄正在疯狂寻找的蒋昔晓。 姚念穿着学校的裙子，白皙的腿露在外面，好几道刀伤清晰可见，她的嘴巴粘着胶布，一双湿亮的眼眸露在上方，就像小鹿的眼睛，美丽又无辜。 苏千殷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伸手先擦掉她的眼泪：“你的裙子真好看，就是被弄脏了，回去以后记得让你妈妈帮你洗哦。” 听到“妈妈”两个字，姚念似乎有些激动，她隔着胶布呜咽了几声，苏千殷连忙用手撕开她的胶布。 “他......” 姚念一开口，就看向趴在地上的男人。 “他骂我......” 因为哭了很久都没有缓过来，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断断颤颤的，“骂我妈妈......他很坏......” “好，姐姐帮你教训他。” 苏千殷把手绕到她身后，帮她解开了绳子。 姚念抿了下唇，在绳子解开后，把手伸到苏千殷腰间，轻轻抱了一下：“谢......谢姐姐......” “嗯。” 苏千殷温柔地应了声，用手回抱住女孩。 她在医院里接到付良澄的电话后，付良澄就给她发了蒋昔晓的居住地址，还有几张他的高清照片，正面侧面都有。 付良澄发给她这些，也只是想碰碰运气，因为他知道她有阴阳眼，能跟每个地方的鬼都通上话，所以就想让她看看，能不能让鬼帮忙找一下蒋昔晓。 毕竟他很担心，如果营救真的来不及，姚昕的女儿就要死在蒋昔晓手里了。 不过他并不知道苏千殷腿已经痊愈了，给她发完消息后，还特别叮嘱她要找个人陪同。 但苏千殷还是独自出了医院。 哦，也不算独自，她还有小怪物。 她借着小怪物的力量，飞过好几个屋檐，来到蒋昔晓房子外面的街道，把躲藏在周围的鬼都找出来，拿出照片挨个问了一遍。 在问到第十二只鬼的时候，她终于得到了蒋昔晓的行踪，顺着鬼指出的方向，她去了新的街道。 然后找出新的鬼。 又问了一遍。 最后在众鬼提供的信息下，她成功追上了蒋昔晓，并且在他要杀掉姚念的前一刻，踢掉了他手里的刀。 “我打个电话，让警察叔叔通知你妈妈。” 苏千殷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姚念身上，刚掏出手机，身后就传来蒋昔晓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你是谁！” 他表情扭曲，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快速瘫了下去。 苏千殷微微侧头，眼眸深邃平静：“比起我是谁，我更想先听你说，你为什么要杀一个孩子。” “因为她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蒋昔晓用手扒着地板，指甲陷进地砖的缝隙里，很快被他拖出几道细小的血痕。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浑身的疼痛，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个女人......那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久荟！我也要让她试试尝尝，失去最重要的人是什么滋味！” 蒋昔晓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去捡掉在地上的那把刀，苏千殷立刻把手机甩过去，直接砸到他的胳膊上。 啪！ 他痛呼一声，捂着手臂靠在墙上，而那手机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打中他之后，便自动飞回苏千殷手里。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阻止我！” 蒋昔晓又恨又急，并未注意到这诡异的一幕。 第472章 老天爷会保护你的 苏千殷不想搭理他，低头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付良澄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很快被接通。 没等付良澄说话，苏千殷就直接开口：“找到嫌疑人了，我把定位发给你，速来。” 虽说是速来，但付良澄他们真正赶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这得怪蒋昔晓选的地方太偏僻，李瑞绕了好几条路，才把车开到这里。 苏千殷抱起姚念，朝付良澄点了下头，然后绕开他，熟练地钻进警车里。 付良澄走到蒋昔晓身边，蹲下去，用手拍了拍他的脸，声音不急不缓：“需要叫救护车吗？” 蒋昔晓看向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手铐，终于放弃挣扎，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付良澄：“......” 李瑞刚从车里下来，洛鄞就走到他身边，用胳膊肘撞了下他：“去吧，你力气比较大，背这个杀人犯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李瑞面无表情，刚想说些什么，付良澄就从地上站起来，掏出纸巾擦了擦手：“不用背，现在车里多了两个人，我们根本坐不下，还是叫辆救护车过来吧。” “好。” 洛鄞点点头，拿出自己的手机。 李瑞转身回到警车旁边，拉开车门：“付队，那我就先把姚昕的女儿带回去吧。” 付良澄挥挥手，示意他去。 李瑞很快把车开走了。 等到车子的声音已经听不见时，付良澄才突然想起什么，面色一僵，纸巾从手里掉落。 洛鄞注意到他的异常，好奇地去看他的表情：“付队，你怎么了？” 付良澄没说话。 他刚刚才想起来，一个从他来到这里后就被忽略的重点。 苏千殷的腿什么时候好了？ ...... 车内。 李瑞专心地握着方向盘。 许佳羽坐在副驾驶上，把几根碎发撩到耳后，不动声色地抬起头，透过车内镜观察后面的情况。 苏千殷顾着安抚姚念的情绪，没有注意到许佳羽。 “你看，外面的天都黑了。” 她揉了下姚念的脑袋，把手伸过去拉下车窗，感受着吹进来的晚风，“今天天气比较冷，一定是老天爷生气了。” 姚念用手拉了拉她的衣角，眼眸懵懂清亮：“老天爷为什么要生气啊？” “因为有坏人要伤害你啊。” 苏千殷低下头，轻笑道，“所以你不用为今天的事情感到害怕，即使你一个人被坏人抓走了，天空永远都在你的头上，老天爷会保护你的。” 姚念忽然握住她的手，朝她扬起笑容：“嗯！” 前方有个红绿灯，李瑞刹住车，扭过头，对许佳羽低声说道：“没想到付队派来的这个小姑娘，还挺会安慰人的，这种事如果交给我和洛鄞，我们就做不来。” 许佳羽微微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红灯变绿后，李瑞立刻收回目光，看着前方的道路。 许佳羽抓了抓安全带，突然侧过头：“你是叫苏千殷，对吧？” 苏千殷靠着椅背，把有些犯困的姚念抱在怀里，用手拍着她的背，轻轻应了声：“嗯。” 许佳羽继续道：“明年就要高考了，准备得怎么样？” “还行。” 苏千殷把车窗关上了，担心许佳羽会吵到姚念，她又添了句，“警察姐姐，我们到了再聊吧。” 许佳羽垂眸，看着在她怀里一脸安稳的姚念，沉默地点了点头。 第473章 你最喜欢哪个 到了警局后，李瑞把车停在大门口。 姚念刚被苏千殷抱下车，就醒了。 “小念！” 一个女人提着裙摆，匆匆忙忙跑下台阶，从苏千殷怀里抱过姚念，手臂微微颤抖着。 “小念，妈妈来了......” 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她轻轻拨开姚念额前的头发，目光扫过去，立刻注意到了姚念腿上的伤。 “那个家伙呢？！” 姚昕用手抹了把脸，怒喊道，“把他给我带过来！我要亲手扒了他的皮！” 跟在后面的一个女警拉住她的胳膊，温声劝道：“姚女士，你先冷静点，罪犯现在正在医院，一时半会没法过来。” 姚昕咬着牙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他过来！敢带走我的女儿，我跟他没完！” 说完，她低头看着姚念的腿，越看越心疼。 苏千殷沉默地站在旁边。 来之前她其实可以用李司黍的力量，帮姚念治好腿伤，但是这样的话，现场那把刀上的血迹就没办法查证。 而且她还要编个理由，向姚念解释伤口为什么能够瞬间愈合。 所以她并没有这么做。 “吃饭了吗？” 许佳羽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拍了下她的肩膀，“我准备点个外卖，你要一起点吗？” “好啊。” 苏千殷转过身，许佳羽把手机递给她看，顺便指了指菜单上的几个菜名，“付良澄说你不喜欢吃太清淡的，这几道菜都有加辣，你可以从这里面选。” “嗯，谢谢警察姐姐。” 点完外卖后，许佳羽把苏千殷带到了休息室。 她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然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苏千殷坐过来。 “警察姐姐。” 苏千殷坐下后，侧头看着许佳羽，“我总感觉，你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却又说不出口。” 许佳羽正在调电视，听到此话，微微蹙眉：“付良澄说你学习很好，看来没有错，你的观察力不比我们警察差。” 苏千殷轻笑一声，拿过沙发尾部放着的一个小熊抱枕，用手指戳了戳：“姐姐，想说什么就说吧，即使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用顾及我的感受，我很强大的。” 许佳羽放下遥控器，慢慢看向她，漆黑的眸子里压抑着波澜：“好，那我就直接问了，我们这些警察里你最喜欢哪个？” 她觉得自己这句话已经暗示的够明显了，基本动一下脑就能想到，她是在问她喜不喜欢付良澄。 却没想到，苏千殷用手揉着眉心，还思考了挺久的。 “姐姐......” 她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说，“选不出来怎么办？” “选不出来？” 许佳羽一脸诧异。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裴知茂主演的《天暗以后》，剧情已经进入高潮，许佳羽却没心思去看。 “也就是说你喜欢的不止一个？” “是的。” 苏千殷把抱枕放到膝盖上，用胳膊压着它，语气认真，“我喜欢恩柒姐姐，也喜欢你。” 许佳羽一向冷静的表情瞬间垮掉。 “喜......喜欢我？！” 她似乎是被吓到了，竟往旁边挪了挪，“你为什么......” “姐姐你多虑了，不是那种喜欢。” 苏千殷失笑道，“我就是感觉你挺亲切的，而且说话的声音还很好听，所以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许佳羽不禁问：“那......付恩柒呢？” “恩柒姐姐算是我的偶像，能够独自一人去面对恐怖分子，我很佩服她，也很喜欢她。” 苏千殷说着，眼里忽然浮现出担忧的情绪，“对啊，我都忘了问，恩柒姐姐怎么样了？” 许佳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来：“她没有大碍，今天已经回来工作了，现在就在局里，你要是想见她，我可以把她叫过来。” 苏千殷摇摇头：“不用了，等她忙完了我再去找她。” “苏千殷......” 许佳羽又挪回她的身边，声音顿了下，眼神十分复杂，“你真奇怪。” 苏千殷拍了几下抱枕，笑着说：“我知道，有很多人这样说过我。” 第474章 深度解析 外卖到了后，许佳羽起身出去取。 苏千殷则是看着电视。 《天暗以后》是一部丧尸题材的电视剧，裴知茂饰演的是有着双重人格的科学家，名字叫谢奈。 其中一个人格尽心尽力地研究丧尸基因，想要拯救世界，另一个人格则是偷偷保存了感染源，想要毁灭世界。 不得不说裴知茂的演技真的好，两个人格之间的切换，他光靠眼神就能让观众区分出来。 剧情正播到，谢奈发现有科研人员潜入他的地下室，看到了那些被保存起来的感染源。 于是他的毁灭性人格被激发出来，此刻正踩着科研人员的后背，手里摇着一瓶药水。 “就这么喜欢我的东西？” 谢奈眼眸低垂，拧开药水的瓶盖，直接浇到科研人员的头上。 “那你就去死吧。” 他说得云淡风轻，看着科研人员痛苦挣扎的脸色，把瓶盖拧回去，眼里的情绪没有任何起伏。 苏千殷看着他手里的药瓶，忽然开口：“穿帮了。” “姐姐，什么是穿帮啊？” 李司黍问道。 苏千殷为了掩盖他的声音，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的音量调大，然后往沙发背上一靠：“就是电影或者电视剧制作的过程中产生的错误，你看，这个男人刚刚把药水倒下去时，并没有倒完，我记得瓶子里留了一点，但是镜头一转，他手里的瓶子就完全空了，这就是穿帮。” “哦。” 李司黍点点头，用苏千殷的手锤了几下抱枕，“姐姐，这只熊好丑。” 苏千殷放下遥控器，弯着眉眸看了眼门口，声音含笑：“你是不喜欢我抱着它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李司黍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小怪物，这就是一个抱枕而已，你不用跟它争宠。” 苏千殷把抱枕拿起来，放到旁边。 这时，许佳羽提着外卖进来了，李司黍便没再说话。 “苏千殷。” 许佳羽把袋子放到桌上，掏出属于她的那个饭盒，递给她，“你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苏千殷面不改色地接过饭盒：“如果是指想要共度余生的那种喜欢，目前没有。” “那如果......” 许佳羽拿出两对筷子，分给她一对，“如果你以后遇到一个人，你很喜欢他，但是他满心眼都是另一个女孩，你会怎么办？” “警察姐姐，你问错人了。” 苏千殷撕开筷子的包装，打开饭盒，搅着盒里的面，“我没有喜欢过，所以想象不出失望的感觉。” 许佳羽抱着饭盒，在她身边坐下来：“好吧。” “但要是换一种问法，比如我有个很好的朋友，有一天他突然不跟我玩了，去对另一个人好，我会怎么办......” 苏千殷夹起几根面，用力吹了口气，再往嘴里塞，声音有些含糊，“这个我倒是可以给你答案。” 许佳羽偏头看她：“那答案呢？” “把对方深度解析一下，就好了啊。” 苏千殷慢慢咀嚼着面，语气平淡，“人类都是以碳元素为有机物质基础的生物，只要把对方当成一堆碳，就不会舍不得。” 许佳羽身形一僵，筷子突然掉下来，苏千殷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帮她接住了筷子。 她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一时间回不过神。 是啊。 她喜欢的人是一堆碳。 她为什么要为碳感到难过。 －－－－－－题外话－－－－－－ 今天多更两章^o^ 第475章 我知道你不怕死 付良澄并不知道自己在某人眼里已经变成了一堆碳。 他正在医院里，准备盘问蒋昔晓。 “接你去警局的车一会就会来，在此之前我需要你能先坦白。” 付良澄面无表情地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病床前，“为什么要绑走姚昕的女儿？” 蒋昔晓身上已经包扎过，怏怏地靠在床头，撑起眼皮看他，语气很不好：“你管我？” “认识沈斯泽吧？” 付良澄不理会他怨愤的眼神，用手把衣袖往上卷了些，淡淡地说，“你是怎么找上他的？” 蒋昔晓沉默许久，像是被逼无奈，叹着气，还是开了口：“不是我找上他的，是他找上我......” “他找上你？” 回想起沈斯泽发疯大笑的模样，付良澄的表情有些怪异，“他好像不是会主动帮人的人。” “他没有帮我，但他缺个实验品。” 蒋昔晓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垂眸答道，“我答应过他，只要他帮我复仇，我会把身体献给他。” 洛鄞推开病房的门，拿着打包好的饭走进来，刚好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由得摇了摇头。 蒋昔晓一看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付良澄还没有找到能证明他和沈斯泽关系的证据，即使有花店外面的监控录像，也不能当成决定性证据。 再加上，沈斯泽已经死无对证，他如果坚持不承认，他买凶杀人的罪行就不会那么快被敲定。 甚至还有逃脱的可能性。 但是他现在主动坦白了跟沈斯泽的关系，等于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先吃饭吧，付队。” 洛鄞打开袋子，把最上面的饭盒掏出来递给付良澄，“这家伙逃不掉的，等回局里再审。” 蒋昔晓沉着脸，把枕头放到身后，刚要躺下去，洛鄞就拿着另一个饭盒走向他。 “给。” 洛鄞直接把饭盒塞他怀里，然后递给他一双筷子，“我知道你不怕死，敢把自己的身体献给恶魔，我佩服你的勇气，但是你还不能死，赶紧吃吧。” 蒋昔晓接过筷子，粗暴地掀开饭盒的盖子，放在最上面的一块肉不慎被碰掉，弄脏了床铺。 “诶！你看看你......” 洛鄞的洁癖一下子就犯了，他爬到床上推了推蒋昔晓，“你先下去，等会再上来。” 蒋昔晓沉默地下了床，鞋子还没穿，就顾着往嘴里塞几口饭。 洛鄞熟练地伸出手，把床铺塞进缝里的边角都拖出来，然后把它叠成一个像样的形状，再下床抱出病房。 蒋昔晓拿筷子的手忽然一顿，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有些怔然。 那是好多年前的记忆了。 他母亲离开他的时候，也是这样收拾床铺的。 只是过去了这么久，他现在只记得一个单薄决绝的背影，连母亲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 付良澄见他还傻站着，好心地伸出手拍了拍床垫：“你可以回床上了。” 蒋昔晓扭过头，一双眼眸漆黑冷邃，眼角有道细红的刮伤，像是阴霾中误入的夕霞。 他走到床边，没有爬上去，而是把脚伸进床下放着的鞋子里。 “你们警察这么厉害。” 蒋昔晓突然开口，“为什么当年没有查出曲久荟死亡的真相，而是把她判定为意外身亡。” “这大概是因为——” 付良澄咽下嘴里的饭，想了想，一脸认真地看向他，“当年的警察跟我们不是同一批。” 蒋昔晓：“......” 第476章 装傻 苏千殷离开警局时，付良澄还没回来。 她拨开额前被风吹起的头发，把外套的纽扣全部系起来，站在路边等车，打算回医院。 “姐姐。” 李司黍抬起她的手，凭空变出一条紫色的围巾，围在她脖子上，“我总感觉今天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女警察，有点奇怪。” 苏千殷看见他系围巾的动作有些笨拙，便拿回身体，靠自己把围巾系好。 “那个女警察喜欢付良澄。” 她忽然道。 李司黍语气一僵：“啊？” 这时，马路对面刚好有辆私家车开过来，车灯的光芒直直扫向苏千殷，她下意识挪到旁边，却不慎踩进一个水坑里。 ......哧！ 水花溅起，苏千殷眉眸微垂，抖了抖鞋跟沾到的泥水，淡淡地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因为她喜欢付良澄，而付良澄喜欢我，所以她对我的态度才会那么奇怪。” “那......姐姐既然已经看出来了，为何还要当着她的面，说自己喜欢她？你知道我听了有多不高兴吗？” 李司黍郁闷地说着，挥出一只手，地上那个水坑瞬间消失，变成一块完整的地面。 苏千殷掏出纸巾，弯下腰，把鞋面上的水滴擦掉，声音低沉：“因为我在装傻。” 她不想被卷进爱情的纠葛里，这种事对她来说太浪费时间了。 许佳羽喜欢付良澄，是许佳羽自己的事情，与她无关。 “但是装傻归装傻，我那时候说的的确是真心话，我挺喜欢她的。” 苏千殷直起身，把纸巾揉成一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她人长得好看，说话的声音又好听，刚刚吃完饭后，她还说我是个学生，坚持不让我把外卖的钱转给她，真是固执又温柔的一个人。” 不过她在离开警局前，已经偷偷加了另一个警察的微信，把欠许佳羽的外卖钱转到他手机上，让他帮忙转交。 其实她知道许佳羽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自己对付良澄的感情没能得到回应，所以才想在她这边，努力占据某些优势。 这是很常见的一种心理现象，追求爱情的过程中一旦出现对手，就不想被对方比下去。 如果她没有把外卖的钱转给许佳羽，也许许佳羽会好受一点，觉得自己能在这一点上胜过她。 但是很可惜，她苏千殷不喜欢欠人东西。 “小怪物。” 苏千殷缓缓抬头，看了一眼黑茫茫的天空，语气有些疲惫，“不如我们直接飞回去吧？” 李司黍能感觉到她有些累，看着前方没有车经过，便立刻从她体内飞出来，化成人形帮她揉了揉肩膀。 “姐姐。” 他的手法并不熟练，但是很温柔，很小心，“你不是说要让我适应人类的生活吗？” 今天去找蒋昔晓是因为情况紧急，苏千殷才会让他用飞的，而平日里，她都是带着他坐车或者走路。 她从不会因为他的出现，而忘了自己是个人类。 “嗯，我确实说过。” 苏千殷抬起手，握住他放在自己肩上的一只手，叹了口气，“但是我今晚想任性一回，我真的累了。” 她不会在其他人面前示弱。 一直以来，只有李司黍能够看见她最真实的模样。 “好。” 李司黍没再多话，而是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带着她迅速离地。 “姐姐睡一会吧，到了我再叫你。” 他说话间，苏千殷才发现自己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飘浮的地板，带着她飞过几座高楼。 第477章 为什么要骗我 回到医院后，苏千殷赶紧让李司黍把轮椅变出来，然后坐在上面，推着轮椅在大厅里前进。 廖佳惊站在电梯门口，低头看着手机，苏千殷叫了她一声，她才猛然抬头。 “殷姐，你终于回来了。” 她立刻迎上去，把手机塞回口袋，蹲下去握住苏千殷的手，就是一顿查看，“我听付队说，你是去帮他抓罪犯了，没有受伤吧？” 苏千殷摇摇头：“没，你放心吧。” “那你吃饭了吗？” 廖佳惊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视线下移，无意间看见她鞋子边缘的泥土，眼神微愣。 苏千殷正在环顾四周，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我吃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 她松开苏千殷的手，慢慢站起来，“我还给你打包了一份你爱吃的包子，我去给你拿。” 廖佳惊转过身，刚迈出脚，似乎是不小心踩滑了，整个人向前跌去，苏千殷连忙起身攥住了她的手。 也就是这一下，苏千殷突然意识到什么，缓缓看向自己的腿，然后叹了口气：“你故意的？” “嗯。” 廖佳惊挣脱开她的手，回过身，一双漆黑的眼眸清冷而通透，连声音都变了样，“殷姐，为什么要骗我？” 苏千殷微张着嘴：“我......” 她本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看见大门外，几个医生推着一辆抢救车跑进来，躺在车上的人脖子上都是血。 他们从她身边匆匆经过。 苏千殷把原本想说的话吞回去，迅速闭上了眼睛。 她控制不住地想起那天孙妙脖子上戴着炸弹的模样。 这两者之间明明没有关联，孙妙也还活得好好的，可她就是在此刻回想了起来。 这段痛苦又深刻的记忆仿佛在警示她，接下来的每一次行动中，都不要再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苏千殷沉默了许久，才睁开眼睛。 廖佳惊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她缓缓开口：“我没有骗你，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的腿还没好，我只是没有告诉你它好了而已。” “所以——” 廖佳惊神情不变，用手把衣袖往上卷了卷，露出手臂上一道清晰的刮痕，“我果然是忘了些什么事情，对吧？” 苏千殷视线下移，看着她的手臂愣了神：“你......” “四年前我被那群人抓去研究时，为了防止我逃跑，他们经常给我注射迷药，想要扰乱我的神智。” 廖佳惊深吸一口气，把手伸到她面前，“所以他们每次拿着迷药过来前，我都会在自己手臂上留个伤口，这是一种心理暗示，能让中了迷药的我看见后，尽快清醒过来。” 苏千殷慢慢抬起手，握住她白皙的手腕，眼神十分复杂。 “今天下午，我一直有个疑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你病房的椅子上睡着，我对睡觉前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她继续道，“直到我看见了我手上的伤口，我就知道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正常的事情，才会做出这种心理暗示，但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千殷微微抿唇，伸手把她的衣袖往下拉，盖住了那道刮痕。 “殷姐，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猜到。” 廖佳惊突然握拳，朝苏千殷的脸上挥过去。 苏千殷下意识闭眼，却不料廖佳惊趁机蹲下身，扒掉她腿上的纱布。 “果然。” 廖佳惊把纱布揉成一团，声音低沉，“我就觉得你的腿伤不应该好的这么快，除非是有像魔法一样的东西，能够迅速治好你的腿伤，并且连个疤都没有留下。” 苏千殷叹了一口气，抬手扶额。 瞒不住了...... 第478章 归还 “殷姐。” 廖佳惊站起来，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是真的想要帮你，所以请你告诉我，今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吗？” 苏千殷慢慢垂下手臂，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突然有个人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你也太不小心了，苏千殷。” 沈眠轻叹着气，目光扫向廖佳惊，手指把弄着耳边一根头发，语气漫不经心，“需要我帮忙吗？” 苏千殷连忙拉住她的手，摇摇头。 廖佳惊眉头微蹙，看着沈眠深邃幽亮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不安的熟悉感。 “你想干什么？” 她攥紧了手里的纱布，警惕地后退一步。 沈眠笑道：“别那么紧张，我只是在询问苏千殷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廖佳惊面色一沉，转身刚想离开，却发现周围的人变得很不对劲。 坐在导诊台的护士表情僵硬，嘴巴微微张开，拿着报告单的手定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而站在她面前的病患也有同样的状况。 他皱着眉，脸上的情绪就像是被冻住一样，伸过去想要接住报告单的那只手，也是一动不动。 廖佳惊眨了下眼，好半天才回过神，迅速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他们三个人是正常的。 “怎么回事......” 纵使她的心理素质再强，看到一个个大活人变成这般诡异的模样，也控制不住慌了神，“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廖佳惊看向沈眠，她不傻，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安然无恙的人，肯定跟这一切脱不了干系。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打扰到我们。” 沈眠忽然摊开手掌，一团红光出现在掌心上。 她眸色微动，正要走向廖佳惊，后者却像意识到什么一样，丢下手里的纱布，转身就跑。 然而才刚跑到楼梯口，旁边的电梯门就突然打开。 沈眠竟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看着廖佳惊不敢置信的脸色，淡淡一笑。 “别怕，我只是想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沈眠直接抬起手，用手指点住廖佳惊的额头，将掌心上那团红光送进她的大脑。 廖佳惊顿时感觉身体无法动弹，眼前的景象逐渐扭曲，她想要挣扎，却只能在这股力量中越陷越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些突兀却熟悉的声音冒出来，混乱急促，全部紧贴在她耳边。 “乖乖束手就擒，李司黍。” “今天沈眠不在，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敌过巫术？” “只要你跟我们走，不止是她，食堂里的人我都可以放过。” ...... 她的脑海里瞬间涌现出许多画面，从她去食堂开始，到她被李司黍送出食堂后，就像加速播放的电影一样，一帧帧飞快地飘过。 额前的红光开始消散，廖佳惊的视野渐渐恢复清晰，整个人却晕沉沉的，往旁边晃了一下，还好沈眠及时扶住了她。 “你......” 廖佳惊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刚大脑里被塞了太多记忆，她没能缓过来。 现在她已经找回神智，数不清的情绪交杂在心头。 沈眠眉眼轻垂，用手整了整她有些歪掉的衣领，面色淡然：“抱歉，拿走了你的记忆。” 苏千殷从后面追上来，听到沈眠这句话，脚步一顿。 －－－－－－题外话－－－－－－ 今天四更。 第479章 你别过来 “沈护士长。” 苏千殷开了口，却没有再说下去。 她以为沈眠对廖佳惊出手，是要把今天晚上这段记忆也给消除掉。 却没想到，沈眠是想把记忆还给廖佳惊。 沈眠拍拍廖佳惊的肩膀，然后转过身，走到苏千殷面前：“我知道，你是不想把她牵扯进这些事当中，其实我也不想。” 苏千殷面露不解：“那你为何还要这么做？你把记忆还给了她，就等于暴露了你们巫师的存在。” “我不会说出去的。” 廖佳惊连忙说道，“殷姐，你相信我。” 苏千殷低下头，用手捏住眉心，叹了口气：“我从未担心过你会说出去，我担心的是......” “你担心的是他们这次抓捕李司黍失败，就会对你身边的人出手。” 沈眠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怀里，“对吧？” 苏千殷闭上眼睛，把手垂到身侧，像是失去了抵抗：“被我牵扯进来的人真的太多了，我护不住......我已经在尽量避免这种情况了，如果你刚才晚来一点，我是有办法可以逼走她的。” 沈眠问：“什么办法？像你逼走孙妙那样？” 苏千殷猛地睁开眼，抬起头。 “我们巫师可以看到人类的过去，我刚刚就从你身上看到这一幕。” 沈眠垂眸，“苏千殷，巫族族长的选拔很快就要到了，在这之前莫翼他们一定会变本加厉，因为他们需要拿李司黍来立功，才能保证卡约迪克拿下族长的位置。” 苏千殷把头埋在她胸前，看着旁边昏暗的楼道，声音微沉：“这些我都清楚，所以你想说什么？” “如果他们真的要对你身边的人下手，你觉得光靠消除记忆，就能避开他们吗？” 沈眠轻叹一声，用手抚着她的背，“我护得住你跟李司黍，但是护不了更多的人，只要李司黍没被他们带走，你身边的人就安全不了。” 苏千殷身体微僵，几秒后，突然从她怀抱里挣脱出来。 “小怪物——” 苏千殷快速往后退，扭过头不去看沈眠，声音竟有些颤抖，“快，从我身体里出来......” 沈眠看着她退到墙角处，只是叹气，并没有追上去。 “好。” 李司黍应了一声，立刻从她体内飞出来，化成人形落在她身边。 廖佳惊看见这奇异的一幕，不禁捂住了嘴，没有做声。 苏千殷后背贴着墙，把手伸进衣服里，不知道在掏什么：“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并不是说给我听的，对吧？” 沈眠点点头：“嗯。” “你是在借跟我说话的机会，告诉李司黍，只要他还待在我的身体里，我和我身边的人就不会安全。” 苏千殷顿了下，面色瞬间变冷，“所以你想做什么？” 沈眠没有说话，只是迈出脚。 “你别过来！” 苏千殷突然喊道。 她把手从衣服里拿出来，直接将一块刀片抵在自己脖子上，手法干脆，眼神坚定。 “姐姐！” 李司黍想要上前，苏千殷却往旁边挪了几步。 “你也别过来......” 苏千殷握着刀片的手微微颤抖，她挺起身，努力稳住语气，“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别想拿走我的记忆！” 廖佳惊走到沈眠旁边，一脸的惊疑不定：“殷姐......” 苏千殷什么都知道了。 沈眠今晚会来找她，并不是为了解决廖佳惊的事情，而是为了解决她。 刚刚在跟沈眠对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沈眠看似是在跟她解释廖佳惊的事情，实际上是在让李司黍做出选择。 只要李司黍不再待在她的身体里，她和她身边的人就会安全，但是这一切她不会同意的。 李司黍离开她的身体后，会去做什么，遭遇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况且...... “小怪物。” 苏千殷慢慢看向他，“你不是说离开我，你就会被关回九幽灯里吗？” 第480章 是姐姐啊 李司黍试探地往前一步，看着她一脸决绝的模样，轻叹道：“姐姐，你先把刀片放下。” 苏千殷摇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沈护士长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姐姐，我不想对你出手。” 李司黍长睫微垂，紫亮的眼瞳里闪过一抹纠结，“我相信你也知道的，你现在的处境不会有任何胜算。” 苏千殷抿了下唇，手指紧紧抓着刀片，锐利的触感几乎要划破她的皮肤，她却在用这种方式保持清醒。 “我只想知道你的选择。” 她一字一顿地说，“李司黍，我只想知道这个。” 李司黍没有回答，只是叹气。 旁边的沈眠忽然开口：“我和冥王联手了。” “所以呢？” 苏千殷接过她的话，却没有去看她。 沈眠消除人类记忆的方式是用眼睛，苏千殷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竭尽所能的避免跟她对视。 “只要有我和冥王在，可以暂时让李司黍的灵魂不被九幽灯收回去，这也是我想让他离开你身体的原因。” 沈眠解释道，“我和冥王有能力让他撑到族长竞选的那一天，所以请你相信我们。” “相信？” 苏千殷靠着墙壁，缓缓坐下来，目光愈发变沉，“别再瞒我了，我知道你们的计划，如果你们只是想让李司黍离开我的身体，大可不必删除我的记忆，但是你们选择这么做，就是已经做好了让他永远回不来的准备了。” 沈眠走上前：“千殷，你真的很聪明，但是知道太多东西，只会恶化你的命运，我跟李司黍的想法一样，我们都只想保护你。” “别过来！” 苏千殷看到她的鞋尖在向自己靠近，急忙闭上眼睛。 不能睁眼。 无论如何都不能睁眼。 突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法动弹，手里的刀片掉落到地上。 啪—— 她又急又慌，但还是没有睁眼。 她不要忘记这一切，就算她的命运被捅出个千疮百孔又怎样？她就是被祸灾掩埋也不想逃脱。 凭什么在她陷进深渊的底层后，还没有得到圆满前，就要她全身而退？ 凭什么凭什么！ 苏千殷咬紧了牙关，即使几近崩溃，她的眼皮也没有半分松动。 然而就在这时，她感觉有人轻轻抱住了她，还在她耳边叹着气，手慢慢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只手的温度很冰。 却很熟悉。 苏千殷恍惚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想要把这人推开，但是浑身却使不上力。 “小千......” 这个声音是...... 苏千殷的身体瞬间僵住，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那是刻进心底的回忆。 温暖了她所有日夜的悲痛。 是姐姐......是姐姐啊！ 苏千殷深吸一口气，把心底那股冲动给压住。 不。 这人不是姐姐。 就算声音一模一样也不是姐姐。 她不能睁眼。 她不能。 “小千，你怎么又哭鼻子了？” 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她能感觉到，姐姐正在认真地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都说一直哭的话，我们小千就不美了，别哭了啊，姐姐来看你了，你应该开开心心的。” 姐姐...... 苏千殷忍不住想开口说话。 但是她动不了，她怎么也动不了。 “对不起啊，小千，姐姐死了以后一直没来看你，不是因为姐姐不想，而是姐姐这一生真的太累了。” 她被抱得很紧，能清楚地听到姐姐的心跳声。 就像小时候那样。 她最喜欢躺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姐姐的心跳声入眠。 “姐姐好想你，姐姐真的觉得自己走得太早了，为什么不能多留一会，哪怕几秒，让姐姐抱抱你。” “小千，姐姐要走了。” “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姐姐看你都有黑眼圈了，一直熬夜会不好看的，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小千，姐姐走了。” “小千......” 眼前的怀抱突然一空，苏千殷僵坐在地上，想要伸手触摸却没有力气，脸上不停有泪水滑落。 姐姐！ 姐姐...... 既然要假扮她的姐姐......既然要骗她......为什么不能多骗一会...... 为什么...... 为...... 苏千殷猛地睁开了眼，身体瞬间恢复知觉，双手拼命抓向眼前的空气，哭着喊道：“姐姐——” 也就在这时，沈眠直接走到她面前，用手挑起她的下巴，眼睛迅速变红。 苏千殷对视上沈眠的目光，神情瞬间呆滞：“姐......姐。” 第481章 愿岁月温和如初 有人说。 世界之所以是圆的。 是为了让陌生的彼此能够相遇。 从小就经历破碎的人生，没有家，没有朋友，每天还要被迫用这双眼睛看着地狱。 她恨过，逃过。 但是再多的起伏挣扎，她也只不过是死神下出的一步棋。 直到她遇到比自己站在更深处的他。 初次见面，是在光芒照耀的尽头。 他看着她激动地笑了。 “我不是人，我是怪物，很吓人的怪物。” 他说他很吓人，她却不怕他。 铁链之下的拥抱，是她做过最疯狂的事情。 “你会离开我吗，姐姐？” “不离开。” 她从未想过，像她这样独自踩着黑暗前行的人，有一天也会许下承诺。 那天，街边的蓬树下。 她撕开冷静的伪装，只为能唤起他的声音。 “小怪物，你回来了。” “我好想你。” 原来真的有人愿意跟她同甘共苦。 陪着她踏进深渊，用坎坷的命运来歌颂相遇。 “小怪物，做我的全世界好不好？” 遇见他之前，她没有认真看过太阳。 遇见他之后，她的世界都亮了。 “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与我格格不入而已。” “那不如我毁了这个世界？” 他一心疯狂，待她却是挚诚。 就像藏于暗夜的锋刀，为了让她看见阳光，甘心暴露自己，与她不离不弃。 “想哭就哭吧姐姐。” “他不懂你，我懂。” 当她被误解，被埋怨。 是他坚定的声音，捅破了她心底的阴霾。 她才明白，原来黑暗也可以是温柔的归属。 “姐姐，这里太黑。” “我给你把光明带来了。” 她见过最震撼的场景，是他扛着一块地向她走来。 那一刻，空荡全无。 她的世界填满了他的模样。 谢谢你。 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在守护我。 “李司黍！” “姐姐，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这里的地狱我待着就好。” 陷入绝境时，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掉在地上，靠自己牵制住敌人，向她露出吃力的微笑。 她不想让他失望。 所以用尽全力跑出了战场。 只有她安好，他才不算输。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一种羁绊，能够胜过所有阻碍。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自己......” “姐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谢谢你能撑到我过来。” 他与她在血滩上相拥。 那一瞬间，她真的想融入他体内，就这样到天荒地老，再多的纷扰终会落定。 愿岁月温和如初，你眉眼如故。 小怪物...... 你想让我忘了你，没有关系...... 但请你一定要回来找我...... 永远待在我这里...... 别离开我...... ...... 苏千殷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李司黍的怀里。 她的眉头始终皱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泪水止不住地流出眼角，看着很痛苦。 沈眠从她身边站起来，轻叹一声：“真是个漫长的过程啊。” 刚刚为了消除她的记忆，沈眠用幻术模拟出了她已经亡故的姐姐，诱迫她睁开眼睛。 沈眠知道，这个手段很残忍，但这确实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只有苏千殷不被牵扯进来，李司黍才能放心地跟她一起去找巫族做个了结。 李司黍低着头，用手轻轻抹去苏千殷脸上的泪水。 廖佳惊蹲了下来，从他手里抱过苏千殷，轻声问道：“我的记忆是不是也应该被删掉？” “不用，你好好记住这一切吧。” 沈眠看向苏千殷，眸光微沉，“我需要有个知情人，留在她身边保护她。” “好。” 廖佳惊点点头，又看向李司黍，犹豫着开口，“你......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她是替苏千殷问的。 虽然她是个局外人，但是从刚才的对话中，已经能猜出事情的大概。 李司黍沉默了许久，伸手帮苏千殷整了下衣领，低声道：“照顾好她。” 然后挥起手。 咻—— 紫色的光芒从他掌心散开，瞬间袭卷了整个走廊。 下一秒，廖佳惊便回到了苏千殷的病房中，轮椅也出现在旁边。 只是李司黍和沈眠都不见了。 －－－－－－题外话－－－－－－ 写这一章的时候，我朋友在旁边吐槽我狠心，我想了想，其实这章我写起来并不觉得虐，反而很欣慰。 回顾之前，我特别感慨，原来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了。 愿岁月温和如初，你眉眼如故。 我特别爱这句话。 第482章 遗忘 廖佳惊正在思考，苏千殷醒来后她要怎么应对。 但还没等她想出个法子，苏千殷就在她怀里睁开了眼睛。 “廖佳惊。” 苏千殷出声唤道，散乱的碎发遮着眉骨，一双乌黑温亮的眼眸，看着无辜又清澈。 她抓着廖佳惊的手腕，努力直起身：“我是睡过去了吗？” 廖佳惊见她还认识自己，不由得松了口气。 看来她被删去的记忆，应该只是有关李司黍的那部分，跟其他人的记忆不受影响。 不过为了确认删除效果，廖佳惊还是试探地问她：“殷姐，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 苏千殷一听，微微蹙眉：“我的腿不是早就好了吗？” “哦......” 廖佳惊抬头看看天花板，若无其事地问道，“那你为何还要来医院？” “廖佳惊。” 苏千殷突然凑过来，把手放到她额头上，闭眼感受了几秒，“我记得你烧已经退了啊，不应该这么迷糊啊，怎么回事？” 廖佳惊眉头一挑，瞬间明白过来。 看来沈眠不仅删除了苏千殷的记忆，还修改了她的部分记忆。 廖佳惊把她的手拿下来，轻轻一笑：“殷姐，我刚刚是逗你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你别吓我了，我还以为你又烧起来了，这两天陪你打点滴，我都还没时间回学校补作业。” 苏千殷收回手，刚要起身，却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紫色外套，目光微怔，“这是......谁的衣服？” 廖佳惊看着那件外套，脑海中不自主浮现出李司黍紫色的眼睛，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他留下的。 “刚刚你睡着了，我担心你着凉，就找护士借了件外套过来。” 她临时编了个理由，“你现在要是不冷的话，你可以脱下来，我拿去还。” “好。” 苏千殷迅速脱下外套，递给她。 戏要做足，廖佳惊镇定地站起来，拿着外套出了病房，并没有看见苏千殷突然沉下的脸色。 她知道廖佳惊说谎了，病床上明明就有被子，为什么还要跑去找护士借私人外套？ 这个借口未免太牵强了点。 只是廖佳惊为何要说谎，苏千殷还没想出原因，所以只能放任她的背影远去。 苏千殷站起来，利索地爬到床上，刚把被子掀开，一条项链突然出现在眼前。 她诧异地低头，拾起那条项链。 上面吊着一颗月牙状的石头。 这是......谁的项链？ 苏千殷瞳孔紧缩。 明明从未见过，她却感觉这颗石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竟让她产生出一种想要呵护它的冲动。 她沉默了几秒，把项链塞进口袋。 ...... 警局。 付良澄泡了杯咖啡，站在审讯室外面，透过单向玻璃，看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蒋昔晓。 “付队。” 李瑞把收集好的资料叠在一起，递给他，“要进去审了吗？” “我们之前推测，二十年前曲久荟摔下楼，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把她推下去的，所以蒋昔晓才要复仇。” 付良澄把咖啡拿到嘴边，抿了一口，眼里漾着不明的邃光，“所以我现在在想，曲久荟的死亡到底是意外，还是真的另有隐情？” “付队，你可以先看看这些资料。” 李瑞眉眼低垂，“我已经去档案室，把二十年前那件案子的相关资料给找出来了。” 付良澄接过资料，翻开最上面的那一份，入眼便是曲久荟死亡现场的几张照片。 第483章 这些都是你的猜想而已 最上面的一张照片里，曲久荟黑发披散，穿着雪白的长裙，仰着头倒在第一层台阶上，双脚摊在台阶外面，就像被遗弃的洋娃娃。 因为拍摄角度是在高处，付良澄能清楚地看出楼梯有多长，也能明白一个女孩瘦弱的身体到底遭遇了多大的冲击。 他的视线下移，发现有张照片拍的是楼梯上的景象，一个警察正蹲在三个女孩面前，好像在询问些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这三个女孩应该就是陈思涵，孙媛和姚昕。 但是引起他注意的，是照片里的警察身边放着的一个轮椅。 付良澄记得陈思涵的证词是，当年是曲久荟自己坐着轮椅，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摔死的。 他原本以为，曲久荟是跟轮椅一起滚下楼梯的。 现在才发现，原来只有她自己滚了下去，轮椅依然完好无损。 付良澄把这一页翻过去，开始看当年警察记录的证词。 前面都是幼儿园老师的证词，末尾的时候，他才看见几个眼熟的名字。 陈思涵：是她自己不小心的，我们没有欺负她。 孙媛：我想拉住她的，她掉下去的时候，她的轮椅往后退了一下，挡住了我，我就没能拉住她。 姚昕：警察叔叔，她会死吗。 ...... 付良澄看到最后，目光忽然一颤。 他合上资料，直接塞给李瑞，转身走向审讯室，打开了门。 听到开门声，蒋昔晓慢慢抬头，漆黑的眼眸没什么情绪，就像寂凉的黑夜，找不到半点光。 付良澄抿着唇把门关上，走到他对面的桌子前，并没有急着坐下，而是低声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曲久荟不是意外身亡？” 听到曲久荟的名字，蒋昔晓眉梢微动，眼里有些波动：“她不会让独自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每次下楼，都是老师带她过去的。” “所以。” 付良澄单手撑住桌面，俯下身与他平视，“你觉得那天曲久荟会出现在楼梯旁边，是陈思涵她们把她带过去的？” “不然？” 蒋昔晓笑了下，往椅背靠了靠，“她们总是嘲笑久荟，笑她不能站起来，班级里有次表演，老师让久荟去演白雪公主，陈思涵就说，世界上没有站不起来的白雪公主......” “可是这些都是你的猜想而已！” 砰！ 付良澄突然锤了下桌面，蒋昔晓被吓到了。 他这才发现，苍白的灯光下，付良澄的眼睛已经红了。 为什么？ 他不明白。 付良澄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李瑞连忙推门进来，把椅子从桌子下拉出来，劝付良澄先坐着冷静一下。 但是付良澄冷静不了。 他知道，自己也许是多心了，但是刚刚看到那份资料后，他就一直无法从自己的猜想里走出来。 如果曲久荟是自己坐着轮椅摔下楼的，又或者是被人从后面推下楼的，那个轮椅都不应该还在楼梯上。 孙媛的证词里说了，因为轮椅往后退了一下，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才没能拉住曲久荟。 如果...... 如果曲久荟不是意外死亡，也不是被人推下去，而是自己故意从轮椅上摔下去的呢？ 还有她摔下去后，为什么会是头在台阶的这一侧？ 就像是在摔落的过程中，翻了个跟斗一样。 如果她是意外摔下去，或者是被人推下去的，她的身体都还是呈直立的状态，摔下去后应该是趴着的姿势，而不是照片里的那个姿势。 所以付良澄想到一种可能。 如果她是故意从轮椅上摔下去的，因为腿脚无法发力，她就得借用上半身的力量，所以她会把身体往下弯，直至脱离轮椅。 这样一来，她的脑袋就会最先碰到台阶，然后让自己翻了个跟斗，才会变成照片里那种姿势。 付良澄不敢再往下想，这是他第一次对真相产生了回避。 以往的案件里，他遇到过很多心理扭曲的犯罪者。 他现在已经能想象出二十年前，曲久荟坐在轮椅上的心理。 她看着大家生龙活虎的，只有自己不能站起来，班里的三个女孩又在肆意嘲笑她。 也许她会想。 要不然死了算了。 但是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知道班里有个男孩很喜欢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所以她选择在那三个女孩面前死亡。 至于三个女孩未来会面临什么，都与她无关，她已经死了，只不过死之后给男孩留下了一份礼物。 那就是，仇恨。 第484章 坏王后 我叫曲久荟。 今年七岁。 我跟很多人不一样，因为我不能站起来，总是需要有人在后面推着，我才能去我想去的地方。 本来，我很喜欢杨老师的。 但是她好像不想再帮我推轮椅了，最近都叫一个男孩子帮我。 那个男孩子长得挺好看的，力气也很大，他推我去了好多地方，但是我记不住他的名字。 他让我叫他阿晓。 阿晓......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个叫法，总感觉他是班里最小的。 但他跟我说，他妈妈以前一直这么叫他。 他妈妈已经死了。 真可怜。 ...... 今天阳光很大，阿晓把我推到幼儿园的大树下，其他小朋友都在跑来跑去。 我问阿晓，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 阿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还反过来问我：“如果你有机会站起来的话，你也想当白雪公主吗？” 怎么会。 白雪公主太笨了，我才不要。 我摇摇头：“我呢，其实并不想当白雪公主。” “那你想当什么？” 阿晓又问我。 我不喜欢这个问题，但是他看我的时候，眼睛就像藏着光一样，我不想拒绝他，只好认真地回答：“我想当《白雪公主》里的那个坏王后。” 我说的是实话。 坏王后有法力，有属于自己的城堡，我就想要这样的生活。 “为什么啊？” 阿晓皱着眉，很不理解我的话。 这也正常，阿晓是个好孩子，怎么能接受坏人。 我不想让他难过，于是就骗他：“因为我如果当上那个坏王后，我就不会把毒苹果给白雪公主吃了，等到那时候大家也会开始喜欢我的吧。” 阿晓看着我，突然笑了。 他好像以为我也是一个好孩子。 他怎么这么好骗。 ...... 今天下雨了。 我好喜欢打雷的声音，总感觉我的世界热闹了起来。 李老师说，这次班里的表演要让我当白雪公主。 我不想当。 可是看到其他女孩子生气的样子，我就觉得好好玩。 那我还是当吧。 我就喜欢看她们生气，虽然我站不起来，但我也想赢过她们。 ...... 今天有三个女孩子在说我坏话。 我只想睡个觉，为什么她们要一直说我。 我也记不住她们的名字。 她们这样子，我觉得好没意思啊。 ...... 今天我上台表演了，我是被阿晓抱上去的。 阿晓力气真的好大，他说我轻轻的，特别好抱。 下面站着好多爸爸妈妈，但是没有我的，也没有阿晓的。 没有关系。 我有阿晓就好。 ...... 今天她们欺负我了。 我好讨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孩子，说话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 阿晓比我还生气。 他说如果她们再来欺负我，他就去杀了她们。 哎，算了吧。 我不想阿晓也被抓走。 ...... 好奇怪。 杨老师今天过来问我，我爸爸妈妈究竟去了哪里。 我不想告诉她。 ...... 我突然好累。 这个世界好无聊。 ...... 我不喜欢阿晓了！ 他今天去找了那个说话很难听的女孩子！ 他不能这样！ 我要他一直待在我身边！ ...... 我想死。 阿晓之前跟我说过，如果我死了，他会很伤心的，但是会记住我一辈子。 那我去死吧。 这世界一点也不好玩。 可是我不想一个人死，我好想有人陪我。 ...... 她们又来找我了。 我好想把她们一起拉下去，但是我没有阿晓那么大的力气。 但是我不想等了。 阿晓要记得帮我杀了她们。 ...... 我终于能站起来了。 第485章 我就是不甘心 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已经死无对证，当年的现场也无法还原，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无从得知。 警局的大门口，付良澄面色复杂地坐在台阶上，低头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似乎是想给谁打电话，但是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拨出去。 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 “蒋昔晓已经招供了。” 付恩柒在他身边坐下来，抬头看着夜空，轻笑道，“为何你还愁眉苦脸的？” 付良澄放下手机，碎发遮着眉骨，清邃的眸底有些黯沉：“如果我有种能力，能够回到过去，看到某个时间点发生的事情，该有多好。” 付恩柒侧过身，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想什么呢？我们人类能够接受的只有现实。” 付良澄轻叹一声，往她身上靠过去。 小时候每次不开心，付恩柒过来安慰他，他都会用习惯性的把头靠在她身上。 他是需要姐姐的。 “姐，我也不知道自己找出来的是不是真相，如果我的猜想是正确的，蒋昔晓根本不应该变成一个罪犯，他是被利用的，但是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这一切我完全没有办法验证。” 付良澄低声道，“我就是不甘心，因为我觉得蒋昔晓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生......” “过去就过去吧。” 付恩柒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容温和，“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很难做到完美，就是因为有遗憾，过去才值得被铭记。” 付良澄闭了下眼，重新拿起手机：“姐，我想给她打个电话。” 付恩柒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无奈地说：“这么晚了，小姑娘说不定已经睡了。” 付良澄微微抿唇。 “想打就打吧。” 付恩柒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反正一个人伤心难过的时候，就会想找自己喜欢的人，不过你打过去的时候，请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他猛地抬头：“姐，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吗？” 付恩柒用手指戳了下他的额头，故作严肃地说：“秘密。” 付良澄捂住额头，轻轻瞪了她一眼，但是很快就收回目光，打开手机的通讯录。 ...... 苏千殷接到付良澄的电话时，刚到家门口。 她已经跟廖佳惊办了出院手续，离开医院后，两人就各走各的路了。 因为没有坐车，她是步行回来的，所以这么晚才到家，刚要掏出钥匙，电话就打来了。 “喂？” 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另一手掏出钥匙，插进门上的钥匙孔。 手机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付良澄低沉的声音：“苏千殷。” “嗯，我在。” 苏千殷推开门，走了进去，把钥匙拔回手中。 付良澄又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我现在，有点难过......” “哦。” 苏千殷走到鞋柜旁边，蹲下去拿出一双拖鞋，声音浅淡，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你为什么会难过？” “案子解决了。” 付良澄把他心底的不甘，还有无法查证当年真相的无力感，通通都告诉了苏千殷。 “如果当年曲久荟的死亡，能够查出一个完整的真相，也许蒋昔晓就不会因为她走上犯罪的道路。” 他叹着气说，“我知道他是有罪的，我没有同情他，但是当我知道他只是因为一段没有得到验证的猜想，就去报复当年的同学时，我真的感觉很不甘心，这场惨剧本来可以不用发生的......” “可是付良澄，你跟蒋昔晓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啊。” 苏千殷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的身体，交际圈也是不同的，你跟他从本质上就是不同的。” 她脱掉运动鞋，扶着鞋柜，把脚伸进拖鞋里，“这个世界有人站在阳光下，有人置身寒冷，你们脚下的位置从一开始就不相同，你为何要替他的人生感到难过？只有在同等的情况下，你才需要去疑惑，为什么蒋昔晓会是那样的命运，而自己不是，但事实是你们的情况并不同等，所以你不用逼着自己去感受他的处境。” 付良澄怔住。 是啊，每个人的起步不同，命运自然也会不同。 站在阳光下的人，怎么可能仅凭想象，就能够理解置身寒冷的人？ 他无法看到蒋昔晓眼里的世界，无法做到同等的理解，他又为何要因为蒋昔晓去犯罪而感到难过？ 世界上不存在感同身受，蒋昔晓的命运只是他看到的表面，他无法要求蒋昔晓去走他认为正确的路。 所以没必要难过。 付良澄突然就想通了。 第486章 有人篡改了她的记忆 “苏千殷，谢谢你。” 付良澄笑了下，又道，“还有，我姐让我转告你三个字，对不起。” 苏千殷正要走进客厅，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能把电话给你姐姐一下吗？我有话问她。” 付良澄转过头，立刻把手机递给付恩柒：“她要找你。” 付恩柒接过手机，把几根碎发撩到耳后，再把手机放到耳边：“晚上好啊，千殷。” 苏千殷走到沙发前坐下来，犹豫了几秒，开口唤道：“姐姐。” “嗯。” 付恩柒笑着应下了。 “你是因为我，才会单独去找月下吃瓜的吗？” 苏千殷说完，那边突然沉默，她便心下了然。 “这句对不起应该是我来说，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而答应你的事情，我却还没有做到。” 苏千殷轻叹道，“姐姐，你把手机还给付良澄吧，今晚我一定会跟他......” “等等！” 付恩柒的声音突然拔高，看见付良澄朝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她连忙侧过身。 “你千万不要被我的话影响到，我那天就是太急了。” 她压了压声，“千殷，我这个弟弟比较固执，只要是他决定好的事情，连我也改变不了，而唯一能够让他破例的情况只有你，他需要你，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待在他身边。” 付恩柒也想通了，她之所以会单独去找月下吃瓜，就是为了保护苏千殷。 也许就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她已经变得跟付良澄一样，在苏千殷这件事上陷得很深。 苏千殷听了她的话，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收紧，半晌后，语气认真地说：“谢谢你。” 付恩柒笑了笑，没再说话，把手机还给了付良澄。 “很晚了，早点睡吧。” 手机那头再次传来付良澄的声音，“话说我今天忘了问你，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 苏千殷刚要在沙发上躺下，身形突然僵住：“你说什么？” 今天在医院的时候，廖佳惊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她的腿不是早就好了吗？ 为什么他们都这么问。 在她的记忆里，他们早就知道了啊。 难道......是有人篡改了她的记忆？！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她瞬间就坐不住了。 苏千殷挂掉电话，从口袋里掏出那条石头项链，看了几秒，忽然把它攥在手心里。 她迅速起身，连鞋子都没有换，就跑过去推开门，来到了大街上。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但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忘了些什么。 苏千殷闭上眼睛，回想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但是无论怎么绞尽脑汁，她的那些记忆都很完美。 不。 一定是有谁改变了它。 苏千殷转身跑回家，来到自己的房间里，把所有排好的书都推到地上，跪在旁边拼命地翻找。 记忆可以抹去，但是生活过的痕迹抹不掉。 苏千殷找了很久，把膝盖都跪红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图。 她微微愣住，赶紧站起来，有些踉跄地来到桌子前，把一张白纸铺好，拿起笔开始画。 几分钟后，她停下笔。 纸上画的是一张地图。 地图里有好几条相交的纹路，每个交点还各自标注了一个数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什么......” 苏千殷耷垂着脑袋，用手撑住桌面，声音有些颤抖。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第487章 封印 冥界。 阴森幽暗的地域，入口是许多白骨堆起来的大门，这里死寂得很，没有一丝风，四周飘荡着无数鬼魂。 往里走一点，就会看见一条幽蓝色的河，它的旁边是一片盛开的彼岸花，入眼便是触目惊心的赤红，又瘆又美。 再往里走，便能看见一座高大寒邃的地府。 也就是冥府。 冥府的门打开着，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人，一个头像牛，一个头像马。 弗弗把手背在身后，赤脚踩在那条河上，轻松地走了过来，没有溅起一点水花。 那片彼岸花感受到他的经过，突然大肆摇动起来，犹若浓烈的火海，几根纤长的花枝还顺着河面蔓延过来，想要缠住他的脚跟。 弗弗看了它们一眼，面上没什么情绪，那几根花枝却是突然一颤，连忙缩回花地里。 牛头见他走来，连忙迎了上去：“大人，两位客人已经在你的府上恭候多时。” 弗弗点了下头，便绕过他，直接飞进府里。 李司黍坐在冰冷的石阶上，低头把玩着一瓶酒，弗弗刚飞过来，就变了脸色：“李司黍！你又偷拿我的酒！” 沈眠双手抱胸，靠在一根巨大的柱子上，笑道：“消气消气，反正他对这酒没兴趣，只是拿来看看。” 弗弗落地后，踢了下脚边的石子：“你们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是啊，我也没想到。” 李司黍摇了摇酒瓶，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居然有机会心平气和地聚在一起。” 弗弗很想过去揍他。 算了...... 弗弗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火气：“苏千殷那边，你们解决好了？” “嗯。” 沈眠点点头，走到石阶上，俯身按住了李司黍的肩膀，“现在你要帮我，在他身上下道封印，不然等到天亮，他的灵魂就会被九幽灯收回去。” 弗弗不情不愿地说道：“行。” 李司黍把酒瓶放到脚边，然后坐直起来，闭上眼睛，完全一副任他们摆弄的模样。 弗弗掰了掰拳头，走到他跟前，眼神有些不怀好意：“李司黍，封印的过程会有点难受，你忍着点。” 李司黍没反应。 沈眠率先抬起手，把一团红光拍在他脑门上。 紧接着，弗弗摊开掌心，聚起一团冰光，直接打在他额头上，力度十分粗暴。 啪—— 李司黍身体微晃，但是没有睁眼，那团冰光迅速涌进他额头里，没过多久，他的额头就出现一个银色的印记。 沈眠盘腿坐下来，用双手按住他的背，指间不断有红光流进他体内，银色的印记上很快多了一层红。 他原以为弗弗说的那句话，只是想吓吓他，但是就在此刻，他真的感觉到了不适。 他是怪物。 从出生以来，没有受过任何皮肉上的痛苦。 但是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什么力量给拴紧了，心头仿佛要烧起来，又痛苦又无力，只能咬着牙坐在那。 不过感到不适的，不止他一个。 弗弗紧皱着眉，他看见李司黍额头上的印记有淡化掉的现象，连忙又挥起手，聚起一团冰光。 坐在李司黍身后的沈眠也不好受，她的手臂已经在颤抖，汗水顺着脸庞滑落，她低声道：“九幽灯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你可以吗？” 弗弗看出了她在硬撑，冰冽的眸底闪过一丝关切，“希澜，别逞强，九幽灯的力量会反噬到你。” “我打算燃烧自己。” 沈眠喘了口气，艰难地抬头，“如果我抽出三分之一的魂魄，做成巫火，去削弱九幽灯在他身上留下的力量，就有机会完成封印。” 弗弗脸色大变：“你疯了？！” “三分之一的魂魄而已，顶多让我痛苦一阵子，并不会影响我的实力。” 沈眠说到这，呼吸愈发急促，面色早已变得苍白，“没时间了，你等会要帮我抓住时机，把这道封印完成。” 她快速收回手，直接往自己胸口上打了一掌。 啪—— 沈眠闷哼一声，鲜血流出嘴角，胸前慢慢出现一个红色的漩涡。 她没时间耽搁，赶紧把手伸进漩涡里，往里面抓了一把，最后甩出一道黑色的光。 那道光落在弗弗身边，他却没时间去看。 李司黍额头上的印记正在淡去，他立刻挥起双臂，几道冰光顺着石阶蔓延而上，把李司黍给冰封起来，暂时阻止了印记的变化。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黑光已经化成人形，跟沈眠长得一模一样。 她露出温和的笑容，朝弗弗点了下头，紧接着身上出现一团黑色的火，逐渐将她吞没。 身边发生的这一切，李司黍都不知道。 他正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脑海里不自主闪过以前的画面。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躺在地上，没有人愿意抱他。 大家只会叫他怪物。 母亲也没有给他取名字。 李司黍这个名字，是他偷来的。 因为村子里的一个孩子夭折了，原本取好的名字就无法使用。 他便偷来用了。 第488章 想你了呗 沈眠抬眼看着，自己的那缕魂魄已经变成火焰，便勾了勾手指，把火焰送到李司黍身上。 弗弗一挥手，李司黍身上的冰很快散掉，火焰吞噬了他的全身。 沈眠把嘴里的鲜血咽下去，重新把手按到他背上。 弗弗迅速抬手，用手指点在李司黍的额间，原本淡去的银色印记逐渐变得鲜明。 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万无一失时，冥府外面突然传来巨响。 嘭—— 地面开始震动，一道电光从冥府的大门飞进来，直击弗弗的后背。 弗弗正在完成封印，没时间去抵挡这道攻击。 就在电光即将碰到他后背时，一道飞快的白影出现了，直接徒手抓住电光，往大门口甩去。 噼啪—— 站在门口的伊安连忙避开，电光落在他脚边，炸出一个深坑。 他低头握紧手杖，眼里闪过凌厉的杀意。 冥府里飞出来一个白发男子，落在他面前，挥了下手，把他脚边的深坑变回原样。 “伊安，冥界不是让你乱来的地方。” 白无常面无表情地说。 伊安挥起手杖，对准他的脸，声音急迫狠厉：“我老师呢？！” 白无常：“不知道。” “别装傻了！我能感应到我老师就在这里！” 伊安暴怒地喊道，琥珀色的眼眸已经一片深红，他发动力量，手杖聚起一团青光，朝白无常射过去。 白无常刚要抬手接住攻击，一个黑发男子就冲到他面前，用力打出一掌，指间被浓烈的黑光所覆，直接把那团青光打了回去。 咻—— 伊安咬了下牙，抬起手来挡，青光很快缩回他的手杖里。 嘭！ 他用手杖锤向地面，几道裂缝从他脚边向外延伸，地面开始崩坏。 黑无常看了眼脚下，不慌不忙地退到白无常身边，双手合掌，地面的裂缝里瞬间飞起无数碎石块。 他闭上眼，嘴里念着咒语，所有碎石块突然堆积起来，合为一体，变成一个巨大的石怪。 伊安刚抬起头，石怪就摊开宽大的手掌，直接把他从地上抓起来。 黑无常用手揽住白无常的肩膀，轻轻一笑：“伊安，跟石头叔叔打个招呼吧。” 伊安绷着一张脸，使劲挣扎，手杖不慎从手里脱落。 白无常侧过头，语气平淡：“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呗。” 黑无常把手从他肩上拿下来，绿眸微微眯起，“这么好玩的游戏，你居然不叫我。” “你们够了——” 伊安嘶吼起来，身上震出电光，直接震碎了石怪的手掌。 他掉回地上，用手撑住地面，喘了几口气：“快把我老师还给我......不然我拆了你的冥府！” 话音刚落，身旁的石怪突然抬起脚，朝他踩了过来。 他迅速捡起手杖，甩出几道电光，把石怪的身体炸开。 刺啦—— 碎石漫天飞，伊安握着手杖站起来，退到一旁。 “何必呢......” 黑无常叹着气，只是简单地勾了下手指，所有碎石瞬间又合为一体，石怪再次出现在伊安眼前。 伊安看了一眼石怪，忽然展开翅膀。 就在黑无常以为他要起飞时，那对翅膀竟直接脱离他的后背，朝石怪飞过去。 “哎呀。” 黑无常有些惊奇，“还可以这样玩？” 石怪在地面上跑来跑去，注意力全被空中的翅膀吸引走。 没了石怪的阻扰，伊安立刻跃到空中，用巫术飞行，从黑无常的头顶快速飞过。 他的目标是进去冥府，但是黑无常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啪—— 黑无常转过身，伸手直接攥住了他的脚踝，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扯，地上瞬间升起几根黑色的藤蔓，将他缠在自己身上。 伊安面色冷沉，刚要挥动手杖，一根藤蔓就悄无声息地晃过来，缠住他的手杖，迅速从他手中脱离。 没了手杖，伊安直接倒在黑无常怀里。 “放开我！” 他咬牙切齿地说。 黑无常低下头，用手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说：“不过还是个孩子嘛，冷静冷静，别小小年纪就一肚子气。” 他剧烈挣扎起来：“我叫你放开我！” 黑无常转过身，把他推到白无常怀里：“哥，帮我看好他，我进去找一下大人。” 白无常淡然应道：“嗯。” 第489章 你想做人吗 黑无常走进冥府的时候，弗弗刚好完成封印。 沈眠终于松了口气，倒在石阶上，用手抹去嘴角的血。 “大人。” 黑无常走到弗弗身边，见他额眉间都是汗，便抬手变出一把扇子，帮他扇了扇风，“伊安试图拆了冥府，被我和哥哥阻止了。” “嗯，干得好。” 弗弗揉了揉黑无常的脑袋，然后看向沈眠，“你还有力气吗？去管管你的学生，必须劝他参加这次族长的竞选。” 沈眠闭上眼睛，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有些累了，就先让他在外面待着吧，等等再去劝。” “行。” 弗弗扭过头，拍了下黑无常的肩膀，“你过去把李司黍抬到我床上，我刚给他下了道封印，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梳理体内的力量。” 李司黍正坐在石阶上，面无表情地保持着一个姿势。 黑无常点点头，立刻走向李司黍，用手抱住他的腰，轻而易举地就把他扛到肩上，走进府里的大厅。 弗弗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走到石阶上，整了整衣袍，在沈眠身边躺下，淡淡一笑：“伊安每次碰到关于你的事情，都会失去理智，你真不打算给他解释一下当年的事情？” “没什么好解释的，当年我确实是故意的。” 沈眠轻声开口，“我终究会离开他的，他必须早点习惯，不然以后没了我，他可能一冲动，就直接抹去自己的生命。” 弗弗微微仰起脖子，把胳膊枕在脑袋后：“希澜，如果可以的话，你想做人吗？” “当然想啊。” 沈眠缓缓睁眼，“很多人类会嫌自己太过平凡，但他们却不知道我们的难处，我们巫师不会感到饥饿，虽然可以吃饭，但是无法体会人类的满足感，想去什么地方，直接用飞的就好，但是飞遍了整个星球，我们根本感受不到旅行的快感，因为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是啊。” 弗弗抬眸看着天空。 冥界的天空跟人类世界的天空不一样，半颗星星都没有，死气沉沉的，难看极了。 “如果可以，我早就不想做这冥界的主人了。” 弗弗嘲讽地勾了下唇，“神不就是想找个人帮他看管地狱，而我不幸被选中了，我曾经问过神，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他说待彼岸花枯，忘川河竭之时，就是我的终点。” 沈眠轻叹一声。 待彼岸花枯，忘川河竭之时。 这是不可能的。 彼岸花不会枯，忘川河不会干。 所谓的终点，就是没有限期的永远。 “因为只有阴阳眼才能看见九幽灯，所以我从很多年前，便在疯狂寻找拥有阴阳眼的人类，一个一个地把他们送进九幽灯里，就是想看看他们能不能把怪物带出来。” 弗弗深吸了口气，嗓音微哑，“结果，除了苏千殷，他们都饿死在了那盏灯里。” “你真可怕。” 沈眠沉声道，“你明明知道人类进了九幽灯里，除非有强大的力量相助，否则进去了就是出不来的，你却还是这么做了。” 不过她怪不了他。 从出生起就被剥夺自由，被迫管理地狱，每天在一片死寂中度过，如果不疯才不正常。 虽然她不认同他的做法，但也不会劝他善良。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 “我知道我很可怕，害死了八个无辜的人。” 弗弗闭上眼睛，“可我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挑衅神，让他发现我手上沾了很多无辜人的鲜血，不配做这冥界的主人，然后把我赶出去，又或者是杀了我。” 沈眠侧过头，看着他精致雪亮的脸庞，无奈道：“但是你失败了。” “是啊，神执着于让我待在地狱。” 像是放弃了抵抗，他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原本我还有第二个计划，就是在李司黍出来后，等他跟苏千殷搞好关系，然后杀了苏千殷，从而让李司黍毁灭世界，只要人类世界不存在，冥界也就没用了......” 但是这次，他还是失败了。 他杀不了苏千殷。 甚至，他还想救她。 说来也有点好笑，他之所以会对苏千殷心软，只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没有被他吓跑。 其他人类见到他这样非同寻常的存在，都会大叫起来，然后落荒而逃。 唯独苏千殷，不但没有逃，还刺了他一刀。 虽然那一刀让他挺不爽的，但也让他刻骨铭心。 沈眠叹着气，刚要继续说话，白无常突然从门外跑进来。 “大人。” 他飞快地说，“伊安让我转告你，如果你不再把老师还给他，他就用巫术自爆，让你永远见不到他。” 弗弗：“......” 下一秒，他已经飞了出去。 沈眠慢慢坐起来，捋了捋头发，也跟着飞过去。 第490章 交换 冥府外的地面有几处崩裂。 伊安刚见到弗弗，就没好气地说道：“快给我解开！” 弗弗无奈地挥了下手，他身上的藤蔓迅速断开。 伊安获得自由后，立刻朝旁边的石怪打出一掌。 噼啪—— 石怪再次崩碎，那对翅膀回到了他的背上。 “托你的福。” 弗弗继续挥手，把地上那些裂缝给补回原状，“我们冥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伊安捡起自己的手杖，眼里迸出寒光：“我老师到底在哪？！” “在这呢。” 身后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伊安立刻转身，才发现沈眠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 “老师！” 伊安刚要上前，沈眠就抬手制止了他。 “稍等。” 她淡声道，“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这次巫族族长的选拔，你必须去参加。” 伊安眼神变沉：“为什么？” “除了你，其他巫师里，我想不出更适合当族长的人。” 沈眠双手抱胸，认真答道，“巫族这几年都在窥视人类世界，只有你去当族长，人类才安全。” “老师。” 伊安把手杖垂到身侧，声音冷厉，“你是不是低估了我对人类的厌恶程度？” “我确实不知道你有多厌恶人类，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厌恶我。” 话落，沈眠身形一闪，直接来到他面前，用力捧起他的脸庞，面不改色地吻了上去。 伊安呼吸一僵，手杖掉到脚边。 他被她突然的进攻给搞懵了。 弗弗轻咳一声，特别识相地转过身去，却看见白无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连忙飞过去捂住他的眼睛。 沈眠吻了伊安许久，才松开他，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眼眸里一片深沉。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作为交换，去参加竞选吧。” 她语气不变，仿佛刚刚的举动对她来说，不过是吞了口空气那么简单。 但是伊安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他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一切里。 老师亲了我！ 老师居然会亲我！ 这次是老师主动的！ 怎么办！ 心要炸开了...... 沈眠继续道：“你不用担心自己进不去巫族，到时候我让冥王跟你一起去，那群家伙再怎么不情愿，也不会想跟冥王过不去。” 伊安：老师亲了我！老师亲了我...... “伊安？” 沈眠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直接抬手敲了下他的脑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伊安惊醒过来，用手捂住脑袋，委屈地回了句：“没有。” “你真是......” 沈眠叹了口气，“算了，到时候再说也可以，今晚你就在冥府休息吧，我还得去忙些事情。” 伊安连忙道：“老师，我要跟你一起去！” 那一吻过后，伊安彻底变了个模样，神情温柔又认真，目光紧紧粘着沈眠，就像只忠犬。 沈眠扶额：“你爱跟着就跟着吧。” 说罢，她先一步飞走。 伊安摊开手掌，脚边的手杖自动飘回他手里。 “老师等等我！” 他展开翅膀跟了上去。 弗弗看着两个远去的背影，有些郁闷地说：“我记得人类世界里有一个词语，叫做虐狗......” 第491章 她回来了 翌日。 苏千殷回到了学校。 这几天不在，网上又出现许多关于她的负面消息，学校里面早已经传疯了。 她刚踏进校门，就有别班的同学跑过来，激动地握起她的手：“苏千殷同学！你终于回来了！” 苏千殷下意识抽了抽手。 他们这边的动静也引来了其他同学，大家一见到她，纷纷涌上来，争着开口向她嘘寒问暖。 于是，她被迫迟到了。 上课铃响了以后，苏千殷才跑进教室，同学们都转头看向她。 “那啥......我没眼花吧？” “千殷！是千殷回来了！” “苏千殷你终于来了！” “学神，我们这几天都好担心你，你没事吧？” ...... 苏千殷很快又被一群人围着。 语文课代表递给她一瓶水，然后帮她拿过书包。 数学课代表拉住她的手，目光上下移动，仔细打量着她，恨不得把她的身体看透。 英语课代表感情更丰富，直接当着她的面哭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老师说你受伤了，在医院里，我很想去看你，但是老师让我帮忙改卷子，我真的没时间......” 苏千殷轻叹一声，却又露出微笑，上前抱住英语课代表，用手拍了拍她的背。 整个班级除了孙妙，都已经脱离座位。 她回来了...... 她没事...... 孙妙眉眼低垂，有些慌乱地翻开课本。 她也很想过去问问苏千殷，这几天过得好吗？需不需要补这几天上课的笔记？ 但是她不敢。 那天的对话她还记得，清晰又扎心，她是真的怕苏千殷不想再见到她。 这节课是物理课。 物理老师捧着书本跑到班级门口，刚想为自己的迟到道歉，就见班里闹哄哄的，愧疚感瞬间被怒火冲散掉。 “上课铃都已经响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到座位上？！” 同学们连忙散开，站在中间的苏千殷被暴露了出来。 “嗯？千殷......” 物理老师对视上她清亮的眼眸，火气直接消了大半，“你回来上课了？这几天没事吧，网上的事情老师也都听说了。” 苏千殷摇摇头：“没事，谢谢老师。” “那你今天先听课，有什么不懂的，下课后再来单独问老师啊，笔记需要的话也可以找老师补一下。” 物理老师走到讲台上，把书本一放，“大家都回座位上吧。” 这堂课苏千殷并没有认真听。 她用手撑着脑袋，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便看了几眼其他人的座位，才发现班里少了一个人。 空着的位置是季泽泓的。 她微微蹙眉，有些好奇他去哪里的。 这家伙每次都是班里最热情的人，这次回来没看见她，她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就在她准备收回目光时，突然跟一道炽热的视线撞上。 孙妙连忙转过头，坐直起来，急匆匆地拧开笔盖，在课本上不知写了些什么，总之看着很慌乱。 苏千殷怔了下。 啊，她差点忘了，要避开一个人...... “孙妙。” 物理老师见孙妙正在奋笔疾书，不禁皱眉，把她叫了起来，“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孙妙盯着屏幕上的题目，叹了口气：“不会。” 物理老师意外地没有为难她，让她坐下了，然后看向苏千殷：“千殷，你会吗？” 苏千殷抬头看了一眼屏幕，又迅速低头，看着课本上的公式，淡然开口：“选a。” 物理老师点点头，笑道：“可以为大家解释一下吗？” “看这张图，运动员在腾空的过程中离地面的最大高度为l，从最高点到落地过程中，做的是平抛运动......” 她不紧不慢地解释着，物理老师越听越满意。 “大家都要向苏同学学习，即使请假了几天，都没有落下功课。” 物理老师低头，把课本翻到另一页。 “好，我们继续下一道题。” 第492章 保住名额 下课后，苏千殷去了趟办公室。 班主任见到她时精神大振。 为了避免听到长篇大论的问候，趁班主任还没出声，她直接开口：“老师，我们的教学演讲时间快到了吧？” “哦对。” 班主任从激动中抽回神，用手推了推眼镜，“就在这个月，你准备一下，不过我们要去的学校有变动。” 苏千殷表情不变：“是淮舒高中吗？” “看来你也知道了。” 班主任叹着气，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演讲稿，“他们学校有学生死亡的消息已经传遍北瞿市了，本来这所学校的名声就不怎么好，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主任打算取消他们的名额......” “能保住这个名额吗？” 苏千殷沉声道，“我想去他们的学校。” 班主任疑惑地抬眸：“为何？” “里面有我的朋友。” 苏千殷随便找了个理由。 “是吗......” 班主任用手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把演讲稿递给她，“你的意见我会反馈给主任的。” “谢谢老师。” 苏千殷接过演讲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好巧不巧，这时候的孙妙刚好帮临时有事的学委收完作业，正抱着一叠作业本走来，与苏千殷迎面相视。 苏千殷低下头，做出在翻看演讲稿的样子。 孙妙则是往旁边挪了一步，距离越来越近，她用手把几根碎发撩到耳后，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两人最终擦肩而过。 孙妙克制着回头的冲动，快步走进了办公室。 但她不知道，就在她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苏千殷停下了脚步，转过头，似是无奈地笑了下。 “换新鞋子了。” 她低声说了句，便收回目光，拿着演讲稿离开了。 路过楼道口的时候，苏千殷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鬼影。 “陈老师？” 她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同学经过，才放心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刚刚去了警局一趟，沈斯泽的案子终于解决了。” 陈缘儿低着头，蓬乱的头发披散在额前，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没想到真正想要害我的人，居然是我姐姐的幼儿园同学。” 苏千殷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下，你的怨气应该可以消散了。” “但是我还不想离开。” 陈缘儿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多了些亮色，“你去淮舒高中演讲的那天，我也想去。” “行。” 苏千殷淡淡一笑，“那到时候你先过去，毕竟是你们学校的大礼堂，你肯定知道怎么走。” 陈缘儿点点头：“还有件事，从我离开医院后，它们就一直跟着我，吵着说要见你。” 苏千殷眉头微蹙：“谁？” 她刚问完，头顶就突然掉下来一个东西。 她连忙抬手接住，缓过神一看，发现是个头颅。 苏千殷：“......” 她慢慢抬头，看见天花板上粘着一堆头颅。 “坏女人！你无耻！你的心就是黑色的！” 她怀里的头颅恶狠狠地说，“随随便便就离开医院，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真是的！” 苏千殷微微抿唇，下一秒，直接松开手。 啪—— 头颅掉到地上，她淡然收回目光，转身就走：“陈老师，要上课了，我先走一步。” “喂......坏女人！你竟敢丢下我......你等等我！” 头颅滚到她脚边，面色阴沉地跟上她的步伐，一路骂骂咧咧。 天花板上面的头颅也全都掉下来，在她身后滚动着。 苏千殷捏紧了手里的稿子。 好吵。 －－－－－－题外话－－－－－－ 晚安哈，今天四更。 第493章 告白 苏千殷回教室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桌子边站了一个人。 “......伍筝？” 苏千殷顿了下，才念出她的名字。 班上所有同学的名字，苏千殷其实都记得，只是伍筝的存在感有点低，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虽然已经高三了，但她跟伍筝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伍筝从不参加学校的活动，下课也不跟同学玩闹，始终坐在座位上。 她的成绩不算差，但是在班里就像个边缘人物，不参与八卦，不交朋友。 偶尔会有一两次，看见她跟季泽泓走在一起，其余时间里，她都是独来独往。 她的长相也并不出众，但是清秀耐看，每个学期都留着一头蓬卷的短发，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 而此时的她，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有拉上，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 “我想问问。” 伍筝扭过头，扶了下眼镜，清澈的眼眸仿佛一汪幽泉，透着几分疏离，“你知道季泽泓去了哪里吗？” 平日里，季泽泓总是喜欢缠着苏千殷，现在他休学了，伍筝就来找苏千殷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我不知道。” 苏千殷摇摇头，“他怎么了吗？” 伍筝单手撑着她的课桌，声音不急不缓：“他休学了。” “休学？” 她有被这个消息惊讶到，刚想问些什么，上课铃就打响了。 “谢谢。” 伍筝经过她的身边时，留下毫无感情的两个字，便回到了座位上。 季泽泓怎么会休学了？ 苏千殷神情复杂，把这节课的书本准备好，然后趴在桌子上。 只能等下课再去问问伍筝了。 ...... 与此同时，街边。 还没吃早饭的付良澄穿着一身休闲装，把手插进口袋里，跟着许佳羽走进一家餐厅。 沈斯泽的案子解决后，许佳羽立刻履行自己之前说过的话，请他吃饭。 这家餐厅新开不久，生意就很火爆，许佳羽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跟付良澄一起坐下来。 “想吃什么自己点。” 她大方地把菜单递过去，轻笑道，“别跟我客气。” 付良澄坦然接过，目光扫了几个菜名，用手指点了一道：“这个就够了，早上我不吃那么多。” “好吧。” 许佳羽拿回菜单，举手叫来服务员，把付良澄指定的那道菜报上去，自己也说了一道。 等服务员走远后，付良澄才开口问：“你说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是什么事？” 许佳羽深吸一口气，低头整了整衣领，来之前她已经做足了心里建设，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有些忐忑。 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她还是想认真表达出来。 付良澄也不催她，拿起旁边的水壶，倒了一碗热水，然后将筷子和汤勺都放进碗里，用热水泡了泡。 “付良澄。” 许佳羽忽然叫他。 她坐直起来，两手放在膝盖上慢慢收紧，片刻后，她终于说道。 “......我喜欢你。” 付良澄正用筷子搅拌着热水，闻言手一顿。 “还在警校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你了，因为你我才会留在北瞿市，跟你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但我不甘心把这份感情藏一辈子，我想告诉你，我很努力，也很优秀，我是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我不想追随你的背影，我想让你看到闪闪发亮的我，或许我的喜欢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我真的坚持了很久。” 第494章 惩罚 说完后，许佳羽长舒一口气。 总算说出来了。 深埋心底的感情，现在全部暴露后，反而一身轻松。 付良澄慢慢放下筷子。 “许佳羽。” 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清晰，“我很期待，你有一天能够超过我。” 许佳羽愣了下。 “我吸引你的地方应该是警察这一身份，但是其实，我并没有多大决心要当警察。” 付良澄认真说道，“因为我是警察的孩子，从小就被告知要守护大家，我就以为我的梦想是当警察，但是最近我才意识到，我并没有要保护所有人的决心，警察这个身份对我来说，其实可有可无。” 许佳羽往椅背上一靠，面色有些恍惚。 她来之前有想过，如果听到她的告白后，付良澄会说些什么。 可能是会让她远离他，又或者是尝试接受她...... 但没想到都不是。 “你喜欢的这个我，并不是闪闪发亮的，在当警察这件事情上，我从来不如你耀眼。” 付良澄轻叹一声，却又笑道，“所以不用为了我停留在任何地方，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到哪里都会闪闪发亮，我会等着你超过我的那一天。” 许佳羽看着他温柔的笑容，眼睛忽然有些酸。 “......谢谢。” 她低下头，用手遮住眼睛，“我会超过你的，我一定会，到时候希望你能记住我。” 付良澄笑容不变：“不需要到时候，我现在已经记住你了。” 这应该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拒绝了吧。 许佳羽心想。 他认可了她的优秀，期待着她超越。 让她明白，即使没有他，她也可以像星星一样。 ...... 第二节下课后，苏千殷本想去找伍筝了解下情况，但是那些头颅一直缠着她。 有的直接咬住了她的衣角，有的在她脚边滚来滚去。 无奈之下，苏千殷只好来到走廊上，背靠着墙壁，沉声问道：“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想让你帮我们报仇！” 为首的那个头颅停下滚动，语气凶狠，“我知道你已经遇到过那个组织的人了，我就是想让你帮我们灭了那个组织！” 苏千殷微微一愣，几秒后，眼眸微眯：“所以你们是被那个组织杀害的人？” “没错！” 头颅答道，“我们一直待在反恐组织的审讯室，就是为了等到那些恐怖分子被抓进来后，我们一个一个地吃掉他们的灵魂！” “难怪......” 苏千殷顿时明白了它们那天想对安羽诚下手的原因。 “可是作为怨鬼，如果杀人的话，你们怨气消散后，会受到惩罚的。” 她蹲下来，摸了摸那个说话的头颅，“这事你们知道吗？” 头颅表情一僵：“什么惩罚？”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怨鬼，它操控大货车，把生前害死它的人给撞死了，结果最后......” 苏千殷眉眼低垂，叹着气说，“它的灵魂就像被空气粘住一样，动弹不得，等到怨气都消散时，它的灵魂直接被一股力量撕碎了。” 头颅们都愣住了。 “好可怕......” 后方的一个头颅最先回过神，干巴巴地说道，“我们最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为首的那个头颅沉默几秒，忽然高声道：“放心！你们不会有事！” 它往后滚了一圈，看向它的伙伴们：“我们目前只在审讯室杀了两个人，而且每次都是我先动手的，你们只是负责帮我清理现场，你们不算杀人，这样的惩罚我来承受就够了！” 第495章 要记得保护好人类 “不行！” 另一个头颅连忙开口，“报仇这事我们也有参与，怎么能让你独自接受惩罚？大不了我们大家就一起碎掉，反正都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也不算什么！” “是啊！” 其他头颅纷纷附和道。 “我们不怕死！我们不会丢下你的！” 为首的头颅愣了下，等它回过神，泪水已经顺着脸庞滑落。 “你们......” 它又哭又急，“你们都是傻瓜！干嘛要跟我一块去死！我又不喜欢你们！” 苏千殷从地上站起来，轻笑了一声。 没想到，这些头颅之间居然有这么深的情谊。 “总有一天，那个组织一定会被灭掉的。” 她低声道，“在这之前，你们不要再杀人了，我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死后还惦记着他们，真的不值得。” 正在哭泣的那个头颅滚到她脚边，刚想说些什么，哭声突然收住。 “对......对不起！” 它看着苏千殷的身后，神情惊恐，“我没有伤害她！我只是跟她说些事......我现在就走！” 说完，它直接跟着其他头颅滚走了。 “诶，你们——” 苏千殷想要叫住它们，但是它们滚动的速度太快，很快就没了踪影。 她神情莫名，立刻转过身去，却没有发现什么人。 会不会......是躲到墙壁后面了？ 她刚要迈开脚，身后忽然有人喊她：“学神！我有道物理题不是很懂，想在上课前问你一下！” “哦哦，好。” 苏千殷压下心底的疑惑，转过身，快步走回了教室。 等她的身影消失后，李司黍才从墙壁后面慢慢走出来。 他看着苏千殷的班级门口，眼神温柔而复杂，无声地说了句。 我想你了。 姐姐。 ...... 此时，一家甜品店里。 沈眠握着两个甜筒，走到一张桌子前，缓缓坐下，把一个甜筒递给对面的伊安。 “尝尝吧。” 沈眠低下头，眼神并无波澜，“这种东西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冰淇淋，人类很喜欢吃。” “就这么个小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伊安面色冷淡，张嘴舔了一口上面的奶油。 几秒后，他的手臂忽然一颤。 “很难吃吗？” 沈眠还没尝过味道，见他表情僵硬，便伸出手，“难吃就不要吃了，给我吧......” “不要！” 伊安回过神来，拍开她的手，侧过身去，开始疯狂吃掉上面的奶油。 沈眠收回手，红唇微勾：“看样子还不错，那不如我手里这个冰淇淋也留给你吧？” 听到这句话，伊安直接加快速度，不到一分钟就把甜筒吃完，从椅子上坐直起来，舔了下嘴边的奶油，自觉地向她伸出手。 沈眠笑着把另一个甜筒递给他。 “当了族长以后，你可要记得保护好人类。” 她用手撑住下巴，扭头看向窗外，“不然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老师......” 伊安抬起头，满嘴奶油，声音有些含糊，“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冰淇淋要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吃，才是最甜的。” 沈眠淡淡应了声：“嗯。” “那老师。” 伊安抿了下唇，“你喜欢......” 他还没说完，旁边突然走来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打开手机的微信，举到沈眠面前。 “你好小姐，能否交个朋友？” 第496章 羡慕 沈眠微微眯眼，刚要说些什么，对面的伊安忽然勾了下手指。 旁边一个正端着盘子走来的服务生猛地滑倒，手里的盘子直接朝西装男人身上飞去。 沈眠迅速起身，眼疾手快地推开西装男人，伸手接住那个盘子，同时抬起一只腿，稳稳地撑住了服务生的腰，没让他脸部着地。 伊安也跟着站起来，手里的甜筒掉到脚边：“老师！” 沈眠没理他，而是把接住的盘子递给西装男人，然后伸出手扶起那个服务生，温声道：“你没事吧？” 服务生摇摇头，一脸感激地看着她：“谢谢你。” 沈眠松开他的手，转身看向伊安脚边的甜筒，轻叹一声：“抱歉，弄脏了你们的地板，这里有拖把吗？我清理一下。” “不用不用。” 服务生连忙道，转身从西装男人手里接过盘子，“这点小事我来就好，你们坐回去吧。” 沈眠按了按眉心，坐回位置上。 服务生走后，西装男人又举着手机凑到她面前：“小姐，你还没回答我......” 啪！ 伊安用手锤了下桌子，西装男人神情莫名地看向他。 “够了。” 沈眠面色沉下来，她推开西装男人的手，站起来走到伊安面前，漆黑的眼眸如同深冬之夜。 “家教不严，让你见笑了。” 她朝西装男人点了下头，便拉着伊安走出甜品店。 “老师！” 一路上，伊安面色沉郁，“我就是不想让你跟他做朋友！” 沈眠没说话，拉着他来到一条偏僻无人的巷子里，将他按到墙上，用手把他外套散垮的纽扣系好。 “老师。” 伊安见她一直抿着唇，气势直接弱了下来，“你是不是生气了......” “把外套穿好，别露出你的翅膀。” 沈眠把他的外套拢紧，然后看着他的眼睛，“我刚刚怎么跟你说的？才让你要保护人类，你就给我整这么一出，我教你巫术是让你伤人的吗？” 伊安低下头，有些无措地去拉她的手：“我只是不开心......” “伊安，你知道吗。” 沈眠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打算脱离巫族的时候，曾找遍了三千世界，我发现只有这里才是我向往的地方。” 伊安靠在墙壁上，声音闷沉：“人类疯狂又自私，他们一直在破坏这个世界，还妄想用自己的能力来打破自然界的规则，为什么老师会想护着他们？” “因为我很羡慕他们。” 沈眠忽然张开双臂，将他抱进怀里，慢慢闭上眼睛，“我从小在巫族里长大，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巫术的参与，我不能有期待，不能有梦想，连有风吹过的时候我都不能觉得冷，直到我去了人类世界，看见光是站在阳光下就会觉得刺眼的他们，我真的觉得好羡慕。” 伊安一动不动地靠在她怀里，眸光微怔：“老师......” “来到这里后，我不再依赖巫术，而是努力去学习医术，想靠我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奇迹。” 沈眠睁开眼，眸子一片温亮，声音平静又坚定，“我想做人。” 她说着，用手抚上他的背，笑了笑。 “所以我才让你保护好人类，因为我喜欢他们的世界，我想成为他们，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听了她的话，伊安沉默许久，终于伸手回抱住她。 “老师......我会努力的，让自己不再那么讨厌人类......” 第497章 能不能别跟着我 泫英高中。 放学后，苏千殷终于有机会去找伍筝了。 她刚收拾完书包，就见伍筝已经走出班级，连忙拿起桌上的保温瓶，追了上去。 “伍筝，等等。” 她在后面喊道，旁边经过的同学看见这一幕，脚步微顿，全都朝伍筝投去古怪的目光。 他们的反应其实在情理之中，苏千殷在学校里的名气虽然很大，但是交际圈并不广，基本都是别人来找她，很少见她主动去找别人。 而眼下，苏千殷在走廊上喊着别人的名字，还是跟在身后的那一方，不由得让同学们多看了几眼。 他们十分好奇这个女生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得到学神如此对待。 伍筝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握紧书包的背带，加快脚步走进楼道里，下了楼。 苏千殷始终跟在她后面。 两人出了校门后，苏千殷才走到伍筝身边，见她书包鼓鼓的，便伸手托了下她的书包。 “你书包好沉。” 苏千殷有些感慨，“其实你不用把所有书都带回去的，可以放一些在抽屉里，把需要复习的书带回去就行。” 伍筝微低着头：“没事，我习惯了。” “我是想跟你了解一下季泽泓的事情。” 苏千殷举起保温瓶，按住上面的按钮，弹起瓶盖，喝了几口水，刚要盖上盖子，却觉得这一幕有些怪异的熟悉。 她微微蹙眉，没有多想，盖上保温瓶后，就把书包拉到身前，拉开拉链，把保温瓶放进去。 “我不在的这几天，季泽泓有出什么事吗？” 见伍筝不说话，她又开口道。 伍筝看了她一眼，声音毫无情绪：“你如果想知道，可以打电话问问他，我跟他也不是很熟。” 这倒是提醒苏千殷了。 她忘了自己有存过季泽泓的电话号码，于是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他的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嘟—— 电话响了好一会，都没有接。 苏千殷看向伍筝，刚要继续开口，就见她拐进旁边的一条巷子里。 “诶......” 苏千殷连忙跟过去，拉住她的手。 她蓦然转身，抬起那只被拉住的手，校服的衣袖瞬间往下滑，露出她白皙清瘦的手腕。 苏千殷盯着她手腕上的一道疤痕，突然愣了神，拿着手机的手缓缓放下。 秘密被人看到后，伍筝一把甩开苏千殷的手，墨色的眼眸透过镜片泛着寒光，语气又凶又急：“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她把衣袖拉回手腕上，快步走开。 苏千殷站在她身后，抬脚想要跟过去，却又叹了口气，把脚收回来，转过身，却看见巷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是孙妙。 苏千殷僵了几秒，把手机塞回口袋，掉头就跑。 说实话，苏千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但就好像是本能反应，在这种尴尬的碰面下，她选择了逃跑。 “苏千殷——” 孙妙很快追了上来，她直接丢掉身上的书包，加快速度。 苏千殷听着身后急促的跑步声，突然停下脚步，孙妙眼看着要撞上她，连忙晃了个身，用手撑住旁边的石墙。 也就是现在，苏千殷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孙妙刚想缓口气，就看见她的背影远去。 “苏千殷！你给我站住！” 于是她逃，她追。 最后苏千殷在拐过第四个弯时，被孙妙抓住了书包。 第498章 那人的名字 “喂。” 孙妙把苏千殷逼到墙壁前，一手撑在她脑袋边，漂亮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她，“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跑？” 苏千殷慢慢抬手，试探地推了下孙妙：“那个......你别离我这么近，我有点呼吸不过来。” 孙妙沉默了好一会，收回手，板着脸退后：“苏千殷，我们还有挺长的相处时间的，你是打算永远都不跟我说话了吗？” 苏千殷为了不跟她对视，往旁边挪了几步：“关于这个，上次在医院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够了！” 孙妙踢掉脚边的一块碎石，声音突然拔高，“苏千殷你当我傻吗？你真以为我会信你嘴里的那些鬼话吗？还说什么让我讨厌你......你想得美！我才不会浪费时候去讨厌你这种人！” 苏千殷低下头，双手紧紧抓着书包的背带，没再说话。 “我真是服了你了......” 孙妙用手插住腰，深吸一口气，视线下移，看向她的腿，“你的腿这么快就好了吗？” 苏千殷一怔。 第三次了。 第三次有人不知道她的腿已经好了。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为什么她的记忆会被人篡改？ 苏千殷微微抿唇，面色变得有些不好，孙妙注意到她的异常，皱着眉问：“怎么了？” “孙妙。” 苏千殷忽然抬头，“你能把我们在医院遇到沈斯泽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跟我说一遍吗？” 孙妙愣了一下，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要我说一遍？当时你不也在现场吗？如果你是想转移话题的话，也不要选这么蹩脚的理由啊......” “我认真的。” 苏千殷迈开脚，走到孙妙跟前，突然鞠下躬。 “拜托你了！” “你......” 孙妙被她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不由抓了抓头发，“行行行，我告诉你，你先起来。” “多谢。” 苏千殷直起身，挂在脖子上的石头项链露出衣领，在胸前晃了几下。 中午天气闷沉，微弱的风吹得让人有些心烦。 孙妙不情不愿地来到街边，跟苏千殷找了个公椅坐下，开始叙述那天发生的事情。 说到一个地方时，苏千殷忽然抬手，示意她停下。 “你刚刚说，就在沈斯泽要把我杀死的时候，突然飞出来一个人？” 苏千殷微微皱眉，“那人的眼睛还是紫色的？” “嗯，不过准确来说他并不是人，因为我问过他，他说自己正在努力成为人类。” 孙妙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我听他一直叫你姐姐，不过他肯定不是你弟弟，当时跟你很要好的那个警察也在场，他还叫过那人的名字......我想想，好像是叫李......”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用手抓住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苏千殷迅速侧过身，拍了拍她的背：“你没事吧？” 孙妙低着头，一直不停咳嗽，根本没法回答她。 苏千殷连忙把书包拿到身前，扯开拉链，掏出保温瓶，按下按钮弹起瓶盖后，递到她嘴边。 孙妙拿过保温瓶，忍着喉间的痛苦，勉强喝了一口水。 咳嗽慢慢停下，她张开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了。 “要去医院看看吗？” 苏千殷问道。 孙妙摇摇头，抓起她的手，在她掌心上写下一句话。 ‘我家就有私人医生，我回家就好。’ 苏千殷点点头，把保温瓶从她手里拿过来，放回书包后，跟她一起站起来，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第499章 我很想她 就在苏千殷拉开车门，准备钻进去时，孙妙忽然用胳膊肘碰了下她。 她回过头，看见孙妙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苏千殷眉头轻蹙，思考几秒，忽然明白过来：“你要回去拿你的书包？” 孙妙刚刚在追逐她的过程中，把书包留在了之前那条巷子里。 孙妙点点头，然后推着她坐进了出租车里，顺便把门关上，用手指了指前方，示意她先回家。 苏千殷轻叹一声，用手指敲了敲车窗，隔着玻璃冲她喊道：“你路上要注意安全。” 孙妙再次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苏千殷脱下书包放到一旁，看向驾司机：“师傅，麻烦把我带到仓明街道。” “好。” 司机应了一声，开始打转方向盘。 孙妙跑回之前那条巷子，看到乖乖躺在地上的书包时，松了口气：“幸好没有被人拿走......” 刚说完，她突然捂住了嘴，面露惊讶：“我......我又可以说话了？”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拐进来一个人，他手里把玩着一块石头，大步走向孙妙时，地面微微震动。 巷子里刮进了一阵狂风，卷着几片落叶滑过黯沉的地面，气氛变得有些迫急。 那人抬起头，面容白皙绝美，眼眸如同紫水晶般明亮通透，蓬散的刘海遮在额前，能看见一道银红色的印记。 “是你——” 孙妙一眼就认出了他，“你不就是那天在医院里的......” “嗯，是我。” 李司黍把那块石头抛到空中，紫光乍现，石头瞬间化成粉末，落在孙妙眼前。 “我来找你，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他打了个响指，巷子里的风声顿时消失。 孙妙低头看着地上的粉末，瞳孔微缩。 与其说是拜托，还不如说是威胁。 “说吧，是什么事。” 孙妙知道自己跑不掉，也就无所谓了，走到旁边捡起自己的书包，用手拍着上面的尘灰。 李司黍突然挥起手，一道紫色的光芒飞过去，直接落在孙妙的书包上，刺眼极了，她连忙闭上眼睛。 等光芒消失，孙妙才缓缓睁开眼睛，结果发现整个书包干净整洁，连有些磨损的地方都变好了，就像新买的一样。 “谢......谢谢。” 她抱起书包，欣喜地看着他。 “这个算是对你的补偿，我想请你以后都不要在苏千殷面前提起我。” 他沉声道，“就算她主动跟你聊起我，也请你努力把话题转移，我不希望她知道我的名字。” “哦......” 孙妙想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脖子，“所以刚才是你让我发不出声音的？” 李司黍：“嗯。” “你跟苏千殷是吵架了吗？” 孙妙把书包拿到身侧，微微歪头，去看他的表情，“你们可是经历过生死的关系，不应该变成现在这种不想见到对方的局面吧？” “我没有不想见她......” 李司黍往旁边挪了几步，倚靠在石墙上，用手轻轻撩起额前的刘海，紫眸低垂竟有些落寞。 “我很想她，真的很想很想，但是我不能出现在她眼前，所以拜托你帮我保护好她，千万别让她知道我的存在。” 孙妙张着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就突然跳到半空中，踩在墙壁的顶端，低头看着她：“谢谢。” 然后转身跳到墙壁的另一边，不见了踪影。 孙妙怔怔地站了一会，才把书包背起来。 “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走过去摸了几下冰冷的石墙，眼里全是疑惑。 - 【作者有话】 我发现一个问题，qq的读者跟qq阅读的读者是不一样的，qq阅读的读者能够看到我的作家留言，但是qq那边的读者不行。 所以今天就把留言写在了正文里。 统一回复qq那边的读者，你们的评论和支持我都看到啦，谢谢你们！ 第500章 幸运儿 孙妙那边发生的事情，苏千殷全然不知。 司机已经把她带到目的地，她掏出手机付完钱后，便把书包背好，下了出租车，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她刚走了一会，突然察觉到什么，迅速转过头，却看见身后只有来往不断的行人，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苏千殷轻叹一声，感觉自己最近精神不佳，用手揉了揉眉心，继续走自己的路。 就在她走远后，李司黍才从一棵大树后面出来，飞快地穿过人群，追上她的身影。 苏千殷快到家的时候，途经一个蛋糕店。 一个短头的发服务生正站着门口接待客人，看见她后，忽然招手道：“小姑娘！” 苏千殷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蛋糕店的名字，淡淡地问：“怎么了？” 服务生连忙转过身，把放在椅子上的一盒蛋糕提起来，快步走出门，塞到她怀里，低声道：“我们今天店里做活动，只要扫一下我们店的二维码，给我们打个五星，这块蛋糕就能免费领回家。” 苏千殷低下头，看着那盒包装精美的蛋糕，微微蹙眉：“大街上有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找我做活动？” “这个......” 服务生笑了笑，“应该是因为你长得比较好看吧，我们店抽取幸运儿，比较看重颜值。” 苏千殷沉默了几秒，把蛋糕接过来，面不改色地问：“多少钱？” 服务生一愣：“啊？你不用付钱的，只需要给我们个五星好评......” “我不打算给你们店五星好评，而是想把它买下来。” 苏千殷认真说道，“不行吗？” 服务生一时语塞。 她侧过头，咳了几声，双手尴尬地交握在一起，努力回答：“嗯......这个......” “是已经有人替我付过了吧？” 苏千殷看着她纠结的表情，叹了口气，“这个蛋糕应该是有人从你们店买下来后，拜托你们送给我的，但是那人不想暴露自己，才会让你们用这种方式给我，对吧？” 眼看着瞒不下去了，服务生交握的双手慢慢松开，终于放弃抵抗。 “抱歉。” 她闭了下眼，两手垂到身侧，“是我骗了你。” “没关系。” 苏千殷淡定地掏出手机，“把你们店的二维码给我吧，我会给你们五星好评的。” 服务生蓦然抬头：“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那人既然不想让我知道他是谁，那我问了也没用，他留给你们的信息肯定不多。” 苏千殷抬眸，对视上她的目光，“不过有件事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那人手上有我的照片吗？” 她点点头，没有隐瞒：“我不知道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但是拍你拍得很清晰，你人又长得漂亮，我很快就记住了你的样子。” “我明白了。” 苏千殷语气不变，“你把二维码拿给我一下吧，我就不进去了。” “好。” 服务生立刻转身，跑进店里，没过几秒又跑了出来，手里举着一个二维码的牌子。 苏千殷扫完码后，立刻发送一个五星好评，然后朝服务生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了。 第501章 请允许我杀了他 李司黍站在街边，看着苏千殷远去的背影，低声自语：“姐姐，你生日时没能吃到的那个蛋糕，我今天给你补上了......” 路过的行人有几个朝他看了过来，因为紫色眼睛在这里十分稀奇，有人甚至发出了惊叹。 “快，你看他的眼睛！” “天哪！是混血儿吗？” “混血儿不会有那么美的眼睛吧？” ...... 李司黍直接转过身，避开他们的目光。 等议论声消失后，他抬手变出了一顶紫色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宽大的帽檐刚好挡住眼睛。 “需不需要我帮你把眼睛变成黑色？” 身边响起一道温和散漫的声音，李司黍偏头看去，发现沈眠正靠在一棵大树下，牵着伊安的手。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李司黍用手抬了下帽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刚刚。” 沈眠笑道，“我来找你是想问你，蛋糕钱你打算怎么还我？” 李司黍自知拿不出钱，便反问她：“你想让我怎么还？” 沈眠松开伊安的手，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帽子：“你能变出一顶帽子，为什么不能变出一堆钱？” 伊安低下头，看着那只刚才被她牵着的手，又抬头看向李司黍，眼里突然划过一抹杀气。 李司黍并未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向沈眠解释道：“我只能用我的力量变出物品的形状，并不能变出上面的图案，人类的钱都是有图案的，我要是真能变出钱，我早就让我姐姐暴富了。” “行，那就先欠着。” 沈眠不紧不慢地说，“迟早有一天，我会需要你的帮助。” “老师！” 伊安突然走到她身旁，抓起她的一只手，“我们先回冥府吧。” 沈眠侧头看他：“你这么怎么急？” “我不想见到这家伙。” 伊安直接指着李司黍，冷冷地说，“再待下去，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跟他开战。” “你以为我就想见到你？” 李司黍勾了勾唇，眼里却看不见半点笑意，“若不是你老师在，我早就想说你了，你这个矮子。” “李司黍！你说谁矮子——” 伊安顿时怒急，刚冲出去，沈眠就把他拉了回来。 “你本来就比我矮啊。” 李司黍不慌不忙地上前，用力揉着他的脑袋，在他爆发之前，又迅速收回手，退后几步。 “而且我年龄也比你大，你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李司黍保持着笑容，继续刺激他，“来，叫哥哥。” “老师！” 伊安扭过头，看向一脸平静的沈眠，“你让我保护人类，但这家伙并不是人，所以请允许我杀了他！” 沈眠轻叹道：“他是怪物，你杀不死的。” 伊安咬牙切齿地看回前方，抬起手臂，刚要向李司黍发出攻击，沈眠就揽住他的腰，直接把他抱起来，往天边飞去。 咻—— 因为速度够快，就如同一阵风过，路过这里的人并没有发现异常。 “总算清静了。” 李司黍把帽檐往下拉了拉，环顾四周，等没人注意到这边时，也瞬间离地，往天边飞去。 第502章 白无常入住千殷家 苏千殷刚到家门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付恩柒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怀里抱着一只大白猫，她低着头，温柔地顺了顺它的白毛。 “姐姐？” 苏千殷眉头微蹙，提着蛋糕走过去。 她现在已经习惯叫付恩柒姐姐了，也许是出于感激的缘故，她跟付恩柒经历了那次冷战后，关系反而拉近了不少。 付恩柒抬起头，淡淡一笑：“你来了。” “嗯。” 苏千殷垂眸看向她怀里的猫，眼神微怔，“大白白？” 付恩柒帮它顺毛的手一顿：“你认识它？” “以前我在上学的路上，见过它很多次。” 苏千殷微微俯身，伸手揉着它软乎乎的脑袋，“你是收养了它吗？” “算是吧，不过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希望你帮我养一下它。” 付恩柒收起笑容，把这只白猫递给她，“最近局里遇到一个大案子，我跟付良澄都很忙，可能顾不上它，所以想把它放在你这一阵子。” 苏千殷连忙蹲下身，把蛋糕放到脚边，然后张开双臂，小心地抱过白猫：“行，我会照顾好它的。” “还有。” 付恩柒把身上背着的皮包拉开，掏出两包猫粮，“这只猫比较特殊，非常喜欢吃人类的食物，如果你把猫粮给它喂完了，也不用特意去买，直接让它跟你一起吃饭就行。” “好。” 苏千殷单手抱紧白猫，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刚要插进锁孔里，付恩柒就抬手拿过她的钥匙。 “我来吧。” 苏千殷没有拒绝。 趁着付恩柒帮她开门时，她又蹲下身去，把蛋糕拿回手里。 咯吱—— 门打开了，付恩柒侧过身，主动把钥匙塞回她口袋里，然后跟她一起走进家里。 “那我就先走了哦，你上学的时候可以放心地把它留在家里，它很听话的。” 付恩柒没有关门，把那两包狗粮放到苏千殷的桌上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那天，她跟这只白猫做了交易。 “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我答应了。” 它帮忙把她送到医院，她就答应了它之前的请求。 “我想待在苏千殷身边。” 白猫这么对她说过，“我需要你的帮忙，她才不会起疑。” 虽然付恩柒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跟苏千殷待在一起，但她说话算话，还是履行了那天的承诺。 付恩柒走下台阶，扭头看了一眼苏千殷的家门，确定有关好，便离开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苏千殷就已经看出了不对。 “说吧。” 苏千殷拉出一张椅子，坐到餐桌旁，用手撑起脑袋，盯着趴在地上的那只白猫，“你是谁？” 白猫歪了歪头，似乎不理解她的意思。 “别装了。” 苏千殷轻叹道，“付恩柒的工作意识很强，她既然知道自己很忙，就不会浪费时间收养一只流浪猫，你的出现太突然了。” 白猫沉默一会，用爪子挠了挠地面，终于开口：“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会说人话的？” “我曾经把付恩柒留在一条满是亡魂的巷子里，我至今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出来的，直到我看见你，我就起了疑心。” 苏千殷把书包脱下来，放到膝盖上，“付恩柒平日里一个大忙人，对你却特别照顾，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把她带出那条巷子的，而她为了报恩就把你留在身边，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你一定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白猫突然翻了个身，躺在地板上，肚子白白的，看着很萌。 “看来我家大人说的没错，你很聪明。” 它沉声道，“不然当初也不会拆穿我家大人的伪装。” 苏千殷低下头，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它的肚子：“你家大人是谁？” “阿弗斯兰赫修德森罗伊特盖里。” 第503章 冷暴力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千殷除了上学，基本都在准备演讲的事情。 每天回家后，她就拿着那份演讲稿，坐在餐桌前念了一遍又一遍，时不时还会用红笔圈出几个地方，在旁边写下这段话该用怎样的情感。 其实演讲稿的内容她早就背下来了，她现在只是为了练习语气，不然到时候上台，她如果是冷冰冰的念完一堆话，恐怕下面的同学已经在打瞌睡了。 白无常自从来到她家后，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但是很不幸，经常会被她念稿子的声音吵醒。 它一脸幽怨地抬起头，很想叫苏千殷安静点，但是又说不出口。 就在上次，苏千殷听它说出冥王的名字后，突然就不跟它说话了。 如果不是每天醒来还能看见自己面前摆着一盘猫粮，白无常真的会以为，自己在苏千殷眼里已经死了。 白无常不明白，它只是提了一下冥王的名字，为什么苏千殷就开始对它冷暴力。 不过按照它的性格，苏千殷不搭理它，它也不会主动凑过去讨没趣。 然而白无常很快就被打脸了。 有天下雨，苏千殷踩着雨水走进家门，把伞收起来抖了抖，直接溅了白无常一身水。 它立刻施展法术，准备把身上的水给弄掉。 结果......法术失效了。 白无常怔了下，抬头打量着苏千殷的房子，顿时明白过来。 就像它上次跟付恩柒提到过的，人类的阳气如果太重，会对它的力量造成一定的削弱。 只是它没想到，苏千殷家里居然会有这么强大的阳气。 她不是经常在跟鬼打交道吗？ 为什么阳气会比一般人还要重？ 无奈之下，白无常只能从地上爬起来，打算出门找个地方施展法术。 结果刚走没几步，它就不慎踩到一滩水，从苏千殷脚边滑了过去，整张脸直接撞在墙壁上。 啪！ 苏千殷刚从柜子里掏出一块毛巾，要蹲下去帮它擦身子，就见到这悲惨的一幕。 她张开口，刚想问它有没有事，就见它颤抖地转过身。 “帮......帮帮我。” 白无常还是主动跟她说话了。 “嗯。” 苏千殷简单应了一声，就蹲下来帮它擦拭身体，这个态度在它看来却是极其敷衍。 “苏千殷！” 眼前的白猫突然炸毛，“你就算对我家大人心怀怨气，也不应该把气撒我身上吧？你已经好几天不理我了！” 见一向高冷的白猫被逼急了，苏千殷眨了下眼，神情有些莫名：“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你别给我装傻。” 白无常扭过身子，走到墙角缩成一团，“自从那天听了我家大人的名字，你就没有跟我说过话了。” 苏千殷从地上站起来，把毛巾抓在手里，语气无辜：“可是我记得那天，我向你点头过了啊，就是表示我已经知道了啊。” 是吗？ 白无常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苏千殷是跟他点完头，才转身离开的。 但这也不能原谅！ 白无常使劲抓了抓地面，眼神阴郁：“可你这几天都没跟我说话是事实。” “问题是，你也没来找我说话啊。” 苏千殷走过去，蹲到它面前，继续帮它擦拭身体，“你如果不说我怎么跟你有话题？我们又不是朋友，你难道要让我每天拉着你感慨人生？” 白无常一愣。 好像......是这样没错。 第504章 叫你道歉呢 之后几天，白无常没再打扰苏千殷，都是乖乖吃饭，乖乖睡觉。 虽然苏千殷很好奇冥王为什么要把白无常派到自己身边，但是眼下她忙着准备演讲，就没去多想。 到了十一月中旬，教学演讲正式开始。 班主任把她上次的意见反馈给教导主任后，对方思考了几天，还是保下了淮舒高中的名额。 苏千殷得知结果后很满意，但还来不及向班主任道谢，就已经跟着校方派出的教师团队出发了。 她先去了另外两个学校，演讲过程都挺顺利的。 直到去了淮舒高中，她才明白为什么北瞿市的人都统称这里为“烂校”。 明明上课铃已经敲响，好几个学生却还在小卖部外面，不紧不慢地吃掉手里的烤串，然后有说有笑的走进教学楼。 路过的老师看了他们一眼，只是叹气，并没有说什么。 苏千殷也没有一直关注他们。 她径直走到一棵大树下，把书包拉到身前，扯开拉链，掏出那份演讲稿，刚要把拉链合上，书包里就探出一个白色的脑袋。 是的，她把白无常也带来了。 这还是白无常自己请求的，说什么她屋子里阳气太重，它想出来走走。 其实苏千殷想说，白无常如果真的想走自己也可以走，没必要跟着她一起来学校。 但是担心白无常又会像那天一样被逼急，她还是答应了它的请求。 因为来得比较早，得等这节课结束后，演讲才能开始。 而跟她一起来的那几名老师去了校长的办公室，应该是要讨论演讲的事情，她就没有跟过去。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她特别有耐心地等着，把演讲稿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最后白无常有些困了，只好把脑袋缩回她的书包里。 铛铛铛—— 下课铃终于敲响。 苏千殷把演讲稿放回书包里，刚迈出脚，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大礼堂怎么走。 刚下课，就有很多同学跑出了教学楼，但不是去厕所就是去小卖部，基本没人去大礼堂。 苏千殷面不改色地走过去，想找个人问问。 结果就在这时，有个短发女生一边跟同学说话，一边从苏千殷旁边走过来，并没有注意到前方。 而苏千殷正停下脚步，抬头打量着教学楼，也没去看身边的情况。 于是短发女生说着说着，就撞在了她身上。 “......嗯？” 苏千殷回过神，刚想问她有没有事，短发女生就像吞了炸药一样，直接指着苏千殷的鼻子道：“你有病啊？好好的路不走，杵在这边干嘛？” 苏千殷刚要说话，又闭嘴了。 起冲突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太麻烦了。 苏千殷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朝短发女生点了下头，便准备绕开她走了。 短发女生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攥住苏千殷的手腕，她的同学在旁边劝道：“小婷，算了吧......” “她撞了我！我就要她跟我道歉！” 薛小婷不依不饶地说，低头看了一眼苏千殷身上穿的衣服，忽然道，“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苏千殷没有回答，她正在回想刚才的事情，难道不是薛小婷撞了她吗？ “不是我们学校的人还敢进来？保安干什么吃的，竟然没拦住你？” 许是有了些底气，薛小婷直接用手抓住她的衣领，一张大脸在她面前放大：“喂，叫你道歉呢，擅闯者！” 苏千殷视线下移，看着那只抓住她衣领的手，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薛小婷见她不为所动的样子，眼神愈发阴沉，就像掺了毒光：“你是聋子吗？！” “不是。” 苏千殷平静地答道，“我只是在想事情。” 薛小婷觉得莫名其妙：“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当初买这件衣服花了多少钱。” 苏千殷一脸认真，“如果被你抓坏的话，我应该让你赔多少钱。” 第505章 哭也解决不了冷 “你找死吗！” 薛小婷怒火中烧，扬起另一只手，就要朝苏千殷的脸上挥过去，整个人却忽然抖了一下。 就好像有电流注进身体里，她把苏千殷的衣领抓得越紧，身体就颤抖得越厉害。 苏千殷不明情况地看着她：“你......在我面前抖什么？” 薛小婷脸都黑了。 谁抖了？！ 是她想抖的吗？！ 她赶紧松开苏千殷的衣领，身上那股电流感瞬间消失。 然而这还没完，薛小婷突然感觉到有股力量在推着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诶——” 苏千殷连忙伸手拉住她，结果电流感再次上身，薛小婷又颤抖起来，眼神惊恐地看着苏千殷。 “你......你放开我......” 苏千殷听话地松手。 薛小婷再次向后倒去。 苏千殷还是不能放任不管，于是再次拉住了她。 薛小婷：“你......听不懂......人话......吗......” 苏千殷叹着气，又松了手。 薛小婷再次向后倒去。 这次她没再出手，看着薛小婷摔在地上，不解地问旁边那个眼神充满担忧的同学：“你为什么不去扶一下她？” 同学原本一脸难过，听了这句话，表情瞬间僵硬。 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塑料友谊看不出来吗！ 苏千殷还真看不出来，她觉得扶人这种事无关情谊，就是路过了看见了扶一下，也没什么奇怪的。 于是她蹲下来，刚要伸手去扶薛小婷，对方就炸了毛：“你别碰我！” 苏千殷：“地上凉。” 薛小婷：“你管我？！” “如果长时间躺在地上，会容易得一些风湿病。” 苏千殷耐心地解释道，“还有可能发生腰椎筋膜炎......” 薛小婷：“......” 这人什么毛病啊！ 谁要听她讲医学讲座了！ 薛小婷见她坚持待在自己身边，终于忍不住了，泪水涌出眼眶，整个人哭了起来。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错了......” “不行。” 旁边已经有同学过来围观了，苏千殷觉得她躺在这里影响不好，便不由分说地扶着她坐起来，“你起来再哭。” 结果这一扶，薛小婷又抖了起来。 围观的同学里有人认出了她，对她的行为感到匪夷所思：“薛小婷，你很冷吗？” “冷......”个鬼。 话还没说完，薛小婷就开始唇角发颤。 苏千殷以为她是真的冷，便抓着她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一直坐在地上当然会冷了，别哭了，哭也解决不了冷。” 薛小婷刚站直，就抖得稳不住脚，眼看着又要倒下去，苏千殷迅速脱掉书包，把她背在了身上。 “你们让让。” 苏千殷冲围观的同学说道，“我看她情况不怎么好，打算带她去医务室看一下。” 薛小婷极力想反抗，苏千殷已经背着她走了。 同学们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并未注意到苏千殷落在地上的书包里，突然飞出一道白光，朝苏千殷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薛小婷抖了一路。 苏千殷走到这所学校的实训楼前，才意识到什么，突然转身折返回去。 薛小婷又抖了一路。 刚刚那些围观的同学还在原地，见苏千殷回来了，面露疑惑，下一秒就听见她道：“请问，医务室怎么走？” 为首的一个同学愣了下，伸手指了个方向：“走到那边，你会看见一个洗手间，往它的旁边再走一会，你就会看见医务室。” 苏千殷点点头，转身离开。 薛小婷再次抖了一路。 等到医务室的时候，薛小婷的心已经麻了。 然而当苏千殷把她放到椅子上，医生给她检查身体时，什么问题都没发现。 “这位同学......” 医生推了推眼镜边框，淡淡地说，“好像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 苏千殷把手放在薛小婷肩上，薛小婷又抖了起来。 苏千殷连忙道：“医生你看，她就是这种情况。” 薛小婷颤抖的时候，医生又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还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现。 医生叹着气说：“既然什么问题都没发现，也不符合癫痫发作的状态，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是什么？” “心理问题。” 苏千殷：“......” 薛小婷：“......” 第506章 初见 最后薛小婷是趁苏千殷不留神，才跑出医务室的。 苏千殷走到门边，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并没有追上去，而是把目光投向趴在门边的那只白猫。 “你干的？” 她蹲下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白无常瞥了一眼，算是默认了，然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没错，薛小婷身上的那股电流感就是白无常搞的鬼。 它本想睡个好觉，却被薛小婷尖锐的嗓门吵醒，于是气不过，直接给苏千殷身上下了道电流。 这道电流不会伤害苏千殷，只有外人才能感受的到，所以薛小婷在跟苏千殷身体接触时，就会被电到。 苏千殷把白无常抱起来，刚走了几步，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掏出手机，看见是老师打来的电话，便赶紧接了。 “千殷，你在哪？” 手机那头的老师声音有些急，“我们已经在大礼堂了，正在调整站位，你赶快过来。” “我......” 苏千殷本想说她不知道大礼堂在哪，结果抬头一看，发现不远处有好几个学生都跑进实训楼里。 演讲快开始了，学生们都需要去大礼堂集合，现在他们统一跑进实训楼里，苏千殷立刻有了答案。 原来大礼堂是在这栋楼里。 “我马上就到。” 苏千殷挂了电话，迅速跑向实训楼。 就在她来到自己刚刚待过的位置时，看见有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女站在那，手里提着她的书包。 “你好。” 她走过去。 少女扭头看向她，她发现少女的脖子上戴着一块蓝钻吊坠，在阳光的照射下，清亮精美。 “你好啊。” 少女笑着开口，把书包递过去，“你就是苏千殷？” 苏千殷低头接过书包：“嗯。” 少女脸色兴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在网上刷到过你的消息，你好厉害啊，居然敢开枪。” 很奇怪。 少女看她的眼神，仿佛带着光。 就在这时，少女身后有个同学突然喊道：“千英——” “啊？” 苏千殷下意识以为在叫自己，连忙抬头，却看见少女侧过身，向同学招了招手：“你先过去吧，我很快也会过去的。” 那个同学点点头，没再停留，转身跑进了楼道里。 少女回过身，苏千殷这才注意到她胸前别着的金色徽章，上面刻着三个字。 宋千英。 原来那同学叫的是千英，不是千殷。 宋千英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凑到她跟前，淡淡一笑：“你也觉得我们两个名字很像，对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苏千殷本来是不喜欢陌生的人靠她这么近的，但是看着近在眼前的宋千英，她竟没有觉得丝毫违和。 苏千殷收了收神，忽略掉心底那股异样。 “不逗你啦。” 宋千英突然退后，“演讲加油哦，我去大礼堂等你。” 说完，她转过身，跑进了楼道里。 苏千殷把书包的拉链扯开，将白无常放了进去，再拉上拉链，赶紧跟过去。 淮舒高中虽然被称作“烂校”，但是在建筑方面都做得十分精美，花草也养得赏心悦目，如果不是顶着学校的名字，这里完全可以当成游览区。 苏千殷刚走进大礼堂时，瞬间有种来到重量级文艺汇演现场的感觉。 这里的场地特别大，灯光炫亮，观众席是一排排高座，围在大舞台的前方。 苏千殷都能想象出来，坐在上面的人会体验到多么震撼的视觉盛宴。 第507章 亲爱的同学们 “千殷，这里！” 老师捧着演讲稿，站在大舞台的边缘，朝她招了招手。 苏千殷背着书包走过去。 摄影师已经调好角度，灯光师为了衬托舞台上的光芒，将大礼堂的亮度调暗了一些。 一切都准备就绪。 苏千殷脱下书包，拿出发绳把头发扎起来，便跟着老师走到了舞台中心。 他们背后有个大屏幕，上面映着一行大字。 北瞿市2090年第三场教学演讲。 现场都安静下来，摄影师朝他们打了个手势，站在首位的那位老师便张开口，声音清亮大气：“今天有幸来到淮舒高中，与在座的各位老师和同学，在学习生涯里短暂相伴，我很激动......” 前面都是这个老师的主场，苏千殷跟其他老师站在旁边，虽然不用说话，但是要做足微笑。 接着，第一个老师演讲完后，便会把话筒交于下一个老师手里。 苏千殷因为是学生代表，要最后才会轮到她，但她不急，这一会的站立时间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微微抬眼，看向观众席，却刚好跟一道视线撞上。 宋千英见她看过来了，便激动地坐直起来，朝她露出笑容。 苏千殷很快就收回目光。 不知为何，她一看到宋千英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两人明明今天才认识，可她总觉得宋千英看向自己的眼神，炽热又温柔，就仿佛跟她已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 最后一个老师演讲完后，转身把话筒交到了苏千殷手里。 她没再去细想宋千英的事情，而是上前一步，和老师换了站位，站在舞台的正中央，面对整个观众席。 “老师们好，同学们好，我是此次演讲的学生代表苏千殷。” 该有的自我介绍完毕，接下来一大串花都是演讲稿上的内容。 苏千殷面色淡然，不似刚才那些老师的慷慨激昂，她的声音温和清晰，犹如春风拂过大礼堂，让原本想打瞌睡的同学都睁开眼睛，看了她几眼。 就在她讲话的时候，观众席上有不少同学认出了她。 “诶，是她是她......” 一个同学用胳膊肘撞了下身边的人，低声道，“我认得她，就是之前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高中生。” “啊？” 他的同伴瞪大了眼睛，“就是那个开枪打伤了变态杀人犯的女生？靠......我居然没认出来，真人也太好看了吧。” “对啊对啊，而且她的声音也好好听，没想到一个会开枪的女生，声音居然这么温柔。” “等演讲结束，我一定要过去跟她认识一下。” ...... 观众席上的议论苏千殷并不清楚，她已经把演讲稿上的内容念到了最后，旁边有个老师伸出手，准备接过她的话筒，却没想到她还在往下说。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跟本次演讲内容无关，但是跟高三三班的同学们有关。” 突然被点名的三班学生，瞬间都来了精神。 苏千殷不顾老师的眼神阻拦，把话筒握紧。 这是唯一能让这群闹腾的学生静下来听她说话的机会，她不能错过。 “你们的数学老师陈缘儿，有话让我转告你们。” 苏千殷继续说道，“陈老师的不幸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但是在不幸发生前，她有跟我聊过她的班级，她说如果在高三结束前，她离职了，就希望我把这些话告诉你们。” 当然这个理由是苏千殷临时编的，陈缘儿是死后才把这些话转告她的，但她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说出来。 “陈老师不在了，这些话我也该告诉你们了。” 她说话间，目光转向大礼堂的一处角落，发现了正盯着她看的陈缘儿。 “亲爱的同学们，我知道，你们生性活泼，向往自由，我一直都很喜欢跟你们待在一起，学习不好并不能否定你们的热情，我相信你们也有努力的时候，只是擅长的路段不同，所以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们的热情不会被抹灭。” 苏千殷表情认真，一字一句叙述着陈缘儿的话，“人生只有一次，我不会劝你们全力以赴，在无数竞争中去夺某一块平地，但是我要你们平安快乐，即使未来你们无法站在高山上眺望风景，但能够站在平静的湖面边，感受广阔的天地，也是对人生最好的答卷。” 这番话一出来，观众席上已经有同学红了眼眶。 薛小婷坐在最后一排，听着苏千殷的声音，突然用手捂住眼睛，泪水却还是掉了下来。 她记得那次。 她跟同学打完架后，被教导主任罚站在办公室门口，路过的每个老师都会指责她。 只有陈缘儿路过时，停下脚步，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比起你战斗时候的样子，我更喜欢你露出笑容的样子。” 陈缘儿是这么对她说的。 舞台上，苏千殷的声音还没停：“这个世界很神奇，有很多数字，很多颜色，所以能够跟你们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出现在同一间教室，我真的很高兴，以后如果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要忘记，世界上有一个人永远都会为你的存在感到高兴，你很好，你也值得最好的，最后——” 她顿了下，淡淡一笑。 “高考加油，我爱你们。” －－－－－－题外话－－－－－－ 有高三党在看吗？高考加油哦！ 第508章 我家床很大 观众席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陈缘儿眼里含着泪光，笑了笑，也跟着鼓起了掌。 演讲结束后，老师们都意外地没有去质问苏千殷的自作主张，而是带好自己的东西，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大礼堂。 其中一个老师路过苏千殷时，停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肯定地说：“做得好。” 教学演讲虽说是一个严肃的过程，但是同时也需要真情实感，能够讲到大家心里面的话，才算成功。 苏千殷代替陈缘儿转告给学生们的那番话，真实而又震撼人心，连专注于录像的摄影师都听得入了迷。 不是所有同学碰到今天的场合，都能有勇气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所以老师才会称赞苏千殷。 她真的很勇敢。 苏千殷朝老师点了下头，以表回应，然后开始环顾周围，她在寻找陈缘儿的踪迹。 “苏千殷。” 有人突然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肩膀，她转过头去，看见宋千英一脸兴奋的表情。 “给我签个名吧。” 宋千英把一个小本子递给她，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笔，放到她手里。 苏千殷并不知道，自己的名气什么时候大到要给人签名了。 但是有宋千英开了头，其他同学也纷纷围上来，有的向她要签名，有的要加她微信。 苏千殷最后只给他们签了名。 “苏千殷。” 有同学拿到签名后，还恋恋不舍地站在她面前，“我在网上看到过你好几次了，我觉得你好厉害啊！” “嗯。” 苏千殷平静地把笔还给他，“我也觉得我很厉害。” 同学：“......” 这种大言不惭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回去的车已经准备好了，老师们在校门口喊她的名字，她便没再耽误，挥手示意同学们让出一条路，然后跑了过去。 直到离开这里时，苏千殷都没有再见过陈缘儿。 她透过车窗，看着倒退的风景，心里有种预感，自己或许再也见不到陈缘儿了。 陈缘儿生前很爱这所学校，所以她消失前，应该会选择待在这里。 苏千殷收回目光，低头把书包的拉链拉开，白无常在里面睡得很熟，她把不再需要的那份演讲稿拿出来，给它腾出了更大的位置。 天色昏红，夕阳吻穿了绵云。 现在再返回学校，也来不及听课了，所以学校派过来的车，直接把苏千殷载到了仓明街道。 苏千殷是在街边下的车，她跟老师们说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开了。 快走到家门口时，她低头掏出钥匙，刚抬起头，就看见门口站了一个叼着棒棒糖的少女。 少女的脚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 “廖佳惊？” 苏千殷加快脚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殷姐。” 廖佳惊走下台阶，帮她接过手里的书包，轻笑道，“这段时间，我打算住你家。” 苏千殷一愣：“啊？”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家弄乱的，晚上睡觉我睡沙发就可以，吃饭的问题我也会自己解决。” 廖佳惊从嘴里拿出棒棒糖，声音清晰有力，“我只是需要一个住的地方。” 苏千殷：“可是......” “殷姐。” 廖佳惊突然放软了语气，不停眨着眼，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拜托你了......” “不是，我是想说——” 苏千殷连忙道，“你可以跟我睡一张床的，我家床很大。” “啊？真的吗！” 廖佳惊激动得一把抱住了她。 “殷姐万岁！” 第509章 不如我当你妹妹吧 苏千殷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住的房子会变得那么热闹。 白无常已经醒了，从她书包里钻出来，爬到自己的盘子旁边，却意外地发现里面没备猫粮。 “我的晚餐呢？” 它刚转过身，就后悔了，因为它才发现房子里不止一个人。 “哇哦......” 廖佳惊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听到白无常的话，表情变得不可思议，“殷姐，你家猫会说话啊？” “嗯，是的。” 苏千殷走在她后面，对她的反应感到奇怪。 廖佳惊的语气虽然很惊讶，但是并没有半点被吓到的感觉。 “你前几天太能吃了，付恩柒带来的两包猫粮都被你吃完了，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得上桌跟我一起吃饭。” 苏千殷走过去，把白无常抱起来，放到桌子上，然后在它面前摆了一碗米饭。 “你们先吃，等等还有红烧鱼。” 苏千殷递给廖佳惊一把筷子，然后转身回了厨房。 “你不会用筷子吧？” 廖佳惊见白无常一脸郁闷，笑着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我帮你夹吧，你要西红柿还是要蛋？” 白无常用爪子拍了下桌子：“都要。” 苏千殷在厨房里，刚把红烧鱼盛起来放进盘子里，就听见廖佳惊的声音：“殷姐，我能开电视吗？” “当然可以。” 苏千殷一边回答，一边端着红烧鱼走了出来。 廖佳惊走到电视机前面，把机顶盒开了，然后拿起旁边的遥控器，等着电视启动完毕，开始调动频道。 苏千殷拉出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刚拿筷子夹了块鱼肉，就见白无常在她面前，把头艰难地埋进饭碗里，几块西红柿还不慎被挤出饭碗。 “你先等等。” 她突然放下筷子，“这碗太小了。” 白无常闻声抬起头，嘴上都是西红柿汁。 苏千殷把纸盒拿到面前，抽出两张纸，帮它擦了擦嘴：“我给你换个盘子吧。” 白无常点点头。 苏千殷立刻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廖佳惊已经调好了电视，转身把遥控器放到沙发上，回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电视里播放的是苏千殷上次看过的《天暗以后》，主角谢奈的身体已经被毁灭型人格占据多日，现在正在驯养一批丧尸，准备去进攻人类的保护基地。 廖佳惊边吃边扭头去看，面上始终挂着笑。 苏千殷拿着盘子出来，帮白无常把碗里的饭换进盘子里，然后重新坐下来，开始吃饭。 房子里两大一小，都吃得津津有味，原本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的灯光，忽然变得温馨了起来。 《天暗以后》播到一半，突然插入广告。 廖佳惊回过头，看着一脸平淡的苏千殷，往嘴里扒了几口饭，才道：“殷姐，不如我当你妹妹吧？” 苏千殷拿筷子的手一顿，抬眸看她：“为何？” 廖佳惊认真一笑，帮苏千殷夹了一块较大的鱼肉，放进她碗里：“以前都是我在做姐姐，我也想试试有姐姐的感觉。” 苏千殷沉默了几秒，面色不变：“好，你想当就当吧，不过我没什么东西能送你的。” “谁要那些东西啦，我只是想有个家人嘛。” 廖佳惊直接改口，“姐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嗯。” 苏千殷轻轻应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饭。 白无常看着廖佳惊一脸满足的笑容，忽然有些不甘示弱，爬到苏千殷面前，抬头跟着唤了一声。 “姐姐。” 它理直气壮地说，“帮我夹块鱼肉。” “噗......” 廖佳惊实在没忍住，笑得更开了。 白无常面无表情地瞪着她，苏千殷轻笑一声，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进它的盘子里。 这个家，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第510章 邀请千殷参加综艺 苏千殷原以为演讲结束后，她终于可以在学校里安顿下来，没想到第二天她又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密室逃脱的综艺？” 她接过班主任手里的综艺宣传海报，在上面看到了两个眼熟的人，裴知茂和甄尤希。 还有另外四个人，苏千殷不认识，但能看出他们都是明星。 “这档综艺节目叫《迷雾世界》，是今年万众期待的解谜综艺，因为去年有一档类似的综艺《侦星来袭》，播出后收视率好到爆，所以节目组就开始筹备新的解谜综艺。” 班主任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解释道，“《迷雾世界》一共有十二期，第一期前几天已经录完了，现在准备录制第二期，他们打算邀请两个飞行嘉宾来参加。” 苏千殷听到这时，神情微变。 “第二期的录制内容叫古堡逃亡。” 班主任继续说道，“因为是密室逃脱，节目组增加了不少需要闯关的关卡，所以参加节目的人就会多一点。” 苏千殷放下宣传海报，面色古怪：“老师，你不会想说他们邀请了我吧？” “是的。” 班主任点点头，“节目组找来我们学校的电话，联系了校长，说这一期的录制他们打算给观众增加个爆点，所以这两个飞行嘉宾想让素人来当。” 苏千殷还是无法理解：“可是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找上我啊。” “千殷，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很有名了？” 班主任站起来，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笑眯眯地说，“现在网上都知道你是个学神，而且帮警方抓住了变态杀人狂，再加上国御局对你的维护，大家现在都把你视为英雄了。” 这些事苏千殷还真不知道。 付恩柒被救回来后，她就没再去关注网上的消息，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多大的关注。 “参加这个综艺的人需要有一定的智商，而你学神的身份就很合适，不过校长让我来找你，并不是强求你参加，而是来询问你的意见。” 班主任转过身，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倒了些茶，“如果你觉得参加综艺不会影响你的学习进度，校长就希望你去，毕竟也可以趁此机会，帮我们学校好好宣传一波，但你如果觉得时间紧迫，你也可以拒绝。” 说完，他把杯子递给了苏千殷。 如果换成其他学生，也许校长就会犹豫，但是节目组找上的是苏千殷，校长就没了很多顾虑。 苏千殷在学校里的神操作，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比如去年，她发高烧坚持来考试，依然年段第一。 几个学期以来，她请假的次数明明比别人多很多，分数却也同样比别人多很多，没有一个科目被她落下过。 甚至都有老师请她到讲台上，帮同学讲过题目。 所以校长压根不担心参加综艺节目会影响她的学习成绩，不过要不要参加，还是得看她的意愿。 苏千殷接过杯子，低头抿了一口茶，忽然道：“有出场费吗？” 班主任正要坐下，闻言一愣：“啊？” 苏千殷解释道：“如果我答应去参加综艺，总得有出场费吧，不然不是白参加了吗？” “哦哦......这个啊。” 班主任反应过来，点点头，“肯定是有的啊，不过具体金额得等跟节目组签合同的时候，才能知道。” 苏千殷又问：“那我拿到的出场费，需要跟学校瓜分吗？” “这......” 班主任有些迟疑，“应该......不用吧......” “好。” 苏千殷把杯子放到桌上，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我参加。” 钱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第511章 素人的身份 “听说节目组这次把苏千殷邀请过来了？” 裴知茂靠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声音懒沉，有些漫不经心。 唐酌刚洗完澡，围着一条浴巾出来，俊白坚实的胸廓暴露在空气中，些许水滴落在脚边。 “是的。” 他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第二期邀请的两个飞行嘉宾，都是素人。” 裴知茂轻轻抬眸：“哦，那另一位素人是谁？” “听说叫白屿，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背景。” 唐酌放下杯子，走到他旁边坐下来，“倒是你，第一期的录制如何？跟甄尤希相处得还算融洽吧？” “我根本没多少时间能跟她相处，她一直在躲着我。” 裴知茂坐直起来，叹了口气，“录制节目的时候，我也不好跟她说什么，好不容易等到录制结束，她连晚饭都没吃，就跑进了经纪人的车里。” 唐酌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你加油。” ...... 此时，re技术部。 江裕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张宣传海报，清俊的眉眸透着几分疏冷：“大老远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参加综艺？” “放心吧，这个任务你会感兴趣的。” 闵时英抱着资料从他旁边经过，“前几天，我们刚抓获了几个毒贩，他们招供说，他们有一个同伙混进了娱乐圈里，因为以前在进行交易时，他们都很小心谨慎，没有正面看过对方的脸，所以并不知道这个同伙是何人，只知道是宫娱旗下的一名艺人。” 江裕微微蹙眉：“这档综艺节目，宫娱是最大的投资方？” “没错，参加这次综艺的明星，有三位就是宫娱旗下的艺人，不过毒贩的同伙不一定在他们之间，我让你参加这次综艺，主要是为了让你有理由混进宫娱。” 闵时英把一张椅子拉到他身边，快速坐下，“你要先以素人的身份出道，才不会引起怀疑，我会给你制造一个新的身份，从今天起，你就叫白屿。” 江裕扭头看他，面无表情地说：“真难听。” “......” 闵时英嘴角一抽，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这档综艺有不少密室关卡，我想凭你的脑力是可以应付的。” 江裕收回目光，继续打量那张海报：“行吧。” “这档综艺的第二期，节目组邀请了两位素人嘉宾，你就是其中一位，还有一位——” 闵时英顿了下，嗓音微沉，“是浔姐的侄女。” 江裕眉眼一抬，却不意外：“就是那个叫苏千殷的小姑娘啊。” “所以，你们都早就知道苏千殷是浔姐的侄女了？” 闵时英想到之前在审讯室的事情，有些崩溃，“难不成我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如果不是聂杉告诉了他，他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你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江裕淡淡地说，“苏千殷本人也不知道这件事。” 听到当事人也被蒙在鼓里，闵时英的心里这才平衡点，他拿过江裕手里的宣传海报，瞄了一眼上面的日期。 “第二期的录制明天就要开始了。” 他拉开抽屉，掏出两个纽扣大小的窃听器，递给江裕，“准备一下，有需要再来找我。” “行。” 江裕接过窃听器，塞进了口袋里。 －－－－－－题外话－－－－－－ 以后日更几章是不固定的，有时间就会多更几章，没时间就保底一章。 猫猫就不再提醒啦，大家阅读时记得翻到底就行。 第512章 再见 苏千殷回家后，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廖佳惊。 “迷雾世界？” 廖佳惊眼睛一亮。 她平时没少看电视，之前《侦星来袭》播出的时候，她一期节目都没有落下。 “我超喜欢这种类型的综艺，没想到殷姐你居然有机会去参加！” 她搓了搓手，一脸兴奋，“到时候开播，我一定要准时蹲在电视前欣赏你的美貌！不过殷姐，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早上六点我就要起来了。” 苏千殷拿了个背包，正在收拾东西，“我刚在学校签完合同，得知录制现场不在这里，而是在荀海市，所以我得早早起来坐动车，他们是下午开始录制的，但我先过去了解一下流程也好。” 毕竟她平时不爱看综艺，所以《迷雾世界》具体的拍摄流程她还不清楚。 她低着头，把一条发绳戴在手上，微微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转身走进房间里，再拿着一个发带出来，放进背包里。 因为是密室逃脱，她觉得逃亡的过程中头发会有点碍事，所以就把发带也给带上了。 “明天就拜托你帮照顾一下它。” 苏千殷扭过头，看向正趴在门边熟睡的白无常。 廖佳惊轻轻一笑：“好的殷姐，放心交给我吧。” ...... 翌日。 五点半，客厅里已经传出声音。 苏千殷原本确实是想六点起来的，但是她提前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参加这种节目，她的心理有些不适应，昨晚竟差点睡不着。 为了不吵醒廖佳惊，她下床的时候直接光着脚，走到门边再换上鞋子。 白无常依然睡得很熟，苏千殷蹲下来，看着它安静软萌的睡颜，很想抬手摸摸它的脑袋，但还是忍住了。 苏千殷脱掉手腕上的发绳，把头发扎好，再慢慢站起来，拉开背包的拉链，把发带拿出来戴上。 她一开始是想等录制开始再戴的，但是担心到时候节目组会有规定，不能把背包带进密室，她就先戴上了。 苏千殷用手提着背包，轻轻开了门，最后看了一眼脚边的白无常，便收回目光，走了出去。 北瞿市到荀海市，坐动车的话一小时多就到了，但是因为从这里到动车站的距离有点远，所以她才会选择这么早就出发。 天还蒙蒙的，街上没什么人。 苏千殷没有去买早餐，而是在背包里放了两个面包和一个保温瓶。 北瞿市的出租车六点多就开始跑了，她先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吃着面包等车来。 就在这时，街对面突然走来一个人。 他穿着单薄的黑衣服，长相普通，走到长椅前，低声问道：“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苏千殷抬起头，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然后往旁边挪了一下：“可以，你坐吧。” 那人便坐了下来。 她没再看他，而是迅速吃掉手上的面包，把包装纸揉成一团，正准备站起来，就听见那人开口道：“你是叫苏千殷吗？” 苏千殷眸色微沉，转头看了他几眼，确认自己不认识他，心想他应该是在网上看过自己的样子，便道：“不是，你认错人了。” 然后她站了起来，刚要往前走，那人就轻笑了一声。 “是吗......” 他低下头，语气意外的温柔，“你现在是要出远门吧？” 苏千殷沉默地看着他。 “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 那人又道，“那就祝你今天玩得开心，再见。” 苏千殷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便快步离开了。 她不喜欢跟陌生人有过多交流。 但她并不知道，就在自己走了以后，那人靠在长椅上，眼睛突然变成紫色，面孔也随之变换，一张绝美白皙的脸慢慢出现。 他扭过头，看着苏千殷离去的方向，一行泪水滑落脸庞。 “再见......姐姐。” 第513章 为了钱 苏千殷很少出远门，所以一到动车上，她就晕车了。 还好她有预想过这种情况，提前准备了一包咸梅，拿出一颗含在嘴里，靠着椅背闭上眼睛，眩晕感慢慢就消失了。 但她没有闭太久的眼睛，因为担心一会不小心睡过去，错过了下站的机会，事情就麻烦了。 到站前几分钟，她已经背好背包走到车门旁边。 荀海市是个很有名的城市，山水很美，还有许多景点，拍摄电视剧的导演都喜欢在这里取景。 “荀海市动车站快要到了，要下车的乘客朋友，请您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 广播声响起，越来越多的人拖着行李箱，排到苏千殷身后。 没过多久就到站了，动车打开一侧的门，苏千殷快步走出去，结果在另一节车厢的车门旁边，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虽然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但是单看那双漂亮深沉的眼眸，记性好的苏千殷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裴......裴先生。” 苏千殷喊了一声。 她原本是想喊“裴影帝”，但是担心站台上有人会认出他，便连忙改了口。 裴知茂扭头看到她，瞬间露出笑容：“是你啊小孩，你也坐这趟动车啊？” “......嗯。” 苏千殷努力忽略小孩这个称呼，走到他面前，“我第一次来荀海市，对这里不怎么熟，就等你一起走吧。” “好啊。” 裴知茂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姓裴的！”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苏千殷转过身去，看见甄尤希戴着口罩，拖着行李箱气势汹汹地向他走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改了动车票的？” 甄尤希一脸沉闷，直接把手里的行李箱推给他，“你是不是又收买了我的经纪人？” 裴知茂接过行李箱，轻笑道：“消气消气，我这不是想早点见到你吗？”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经纪人，那要不咱俩换个经纪人？” 甄尤希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迅速戴在脸上，“听说唐酌在你那里过得特别不顺心，刚好让他来我找，我保证好好对他。” “哦？” 裴知茂挑起眉头，隔着口罩的声音低沉又犀利，眼睛微微眯起，身上的气度增添了几分压迫感。 “你想对别的男人多好？” 他一手搭在行李箱上，一手拉住她的手腕，“说出来我听听，我保证不会杀了他。” 甄尤希表情一僵，快速移开目光，这才发现苏千殷站在旁边。 “是你？” 她抓住了这个转移话题的好机会，一把甩开裴知茂的手，走向苏千殷，“我昨天在参演嘉宾的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还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居然会来参加综艺？” 苏千殷一脸坦诚：“我是为了钱。” “哦......” 甄尤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拉起她的手，往电梯走去，“节目组的大巴车已经在动车站的外面了，我们赶紧去汇合吧。” 苏千殷任由她拉着，没有挣脱。 裴知茂拖着两个行李箱，跟在她们身后。 到了动车站外面，一辆绿色的大巴车非常显眼，旁边还站着两个拉横幅的人。 横幅上清楚地写着几个大字。 “迷雾世界欢迎你” 第514章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苏千殷刚要走过去，甄尤希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有摄像头。” 甄尤希低声说着，及时转过身，从裴知茂手里拿过属于自己的行李，“节目录制之前，会先录一段嘉宾坐车的场景，所以现在已经开始拍了。” 苏千殷这才注意到，大巴车的车窗里，有个人正扛着摄影机，探出头来看着他们。 不过苏千殷不是明星，对于我们这种场合不需要维持什么包袱，倒是甄尤希，先是捋了捋头发，然后又掏出一面小镜子补了下口红，才拖着行李走过去。 节目组的导演就站在车门前，一看到他们来了，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扭头朝摄影师打了个手势。 摄影师立刻扛着摄影机走下车。 那两个拉横幅的人自动往旁边挪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摄影师瞅准时机，先把镜头对准了苏千殷，一脸友善地看着她：“新成员，打个招呼吧。” “哦......” 苏千殷平静地说，“摄影师叔叔好，我是苏千殷。” 摄影师：“......？” 甄尤希：“......噗。” 她是真的没忍住。 摄影师的本意是让苏千殷跟观众们打个招呼，没想到苏千殷这么坦率，直接跟摄影师问好。 裴知茂拖着行李走到他们身边，见到此情此景，赶紧给苏千殷做起了示范。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 他凑到苏千殷身前，帮她挡住了摄像头，“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见到微博想发自拍的裴知茂。” 苏千殷：“......” 甄尤希：“......” 这么自恋！ 摄影师干笑了几声，扛着摄影机的手忍不住颤抖。 这年头，要让明星正常打个招呼还真难啊...... 轮到甄尤希了。 摄影师一脸忐忑地把摄像头对准了她，生怕她也来个莫名其妙的招呼方式。 甄尤希瞥了摄像头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大家好，我是甄尤希。” 摄影师松了口气。 是正常的。 结果下一秒，他又听见她道：“我来自银河系，爱吃肉，爱打游戏，这跟今天的主题没有关系，你问我为什么要说，因为我闲。” 苏千殷：“......” 摄影师：“......” 确实够闲。 裴知茂一手握起拳头，抵住了嘴巴，没让笑声失控。 最后导演勉强维持着笑容，把他们送上了大巴车。 还有五个嘉宾没来，苏千殷他们就先在车上等着。 “《迷雾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综艺？” 苏千殷把背包脱掉，放到膝盖上，拉开拉链，拿出还没吃的第二个面包，“只是需要走密室吗？” 甄尤希在她旁边坐下来，掏出那面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头发，解释道：“《迷雾世界》是有剧情的，录制之前，节目组会给你发任务卡，上面会有你在这段剧情里的身份，以及你要做的事情。” 裴知茂在下面放完行李，也来到了车上，刚好听到她们的对话，于是走到甄尤希旁边，把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笑着开口：“刚刚编导问我，新来的这个小姑娘心理素质强不强。” “肯定很强啊。” 甄尤希可没忘记，苏千殷之前当着她的面跳下楼的场景。 苏千殷淡定地撕开包装，咬了一口面包，抬头问道：“所以这个节目是加了恐怖元素吗？” 第515章 嘉宾到齐 “前几天我们拍第一期的时候，场景设定为僵尸医院，确实有不少恐怖元素。” 甄尤希答道，“还有很多活人npc，会突然出现吓我们，不过这次的场景设定是古堡，恐怖元素应该会少一些。” 苏千殷点点头，继续吃她的面包。 裴知茂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见她吃得飞快，把手伸进袋子里，掏出一瓶酸奶递给她：“这个给你。” “谢谢。” 苏千殷没跟他客气，直接接过来。 “节目组设置的密室不会太难，毕竟我们都是普通人，不是什么破解谜语的专业人士，所以谜题的答案都在我们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裴知茂把袋子放在旁边的空位上，“录制过程中我们不仅需要动脑，也需要动手，虽然谜题不会太难，但是如果在那干站着也得不到答案，很多线索都要靠我们自己去找。” 苏千殷咬掉最后一口面包，掏出纸巾擦了擦嘴：“我明白了。” 他们说话间，外面又有嘉宾陆陆续续过来了。 最先上车的是一个染着金发的男人，他的脖子上套了个蓝牙耳机，手臂上有一道狼头形状的黑色纹身。 “这是陈臻。” 甄尤希侧头看向苏千殷，低声说道，“国内顶流歌手，最近刚从国外表演回来......” 话刚说完，陈臻就注意到了她们。 “这就是我们的新嘉宾啊？” 陈臻走到甄尤希旁边，用手搭住她的椅背，一双深沉的眼眸紧紧盯着她身边的苏千殷，“你好，我是陈臻，很高兴认识你。” 苏千殷轻轻“嗯”了一声，便没再看他。 不知为何，苏千殷总感觉陈臻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就好像一匹狼，跟他手臂上的纹身一样，长相犀利，带着几分侵略性。 这让她很不舒服。 陈臻收回目光，在后面找了个空位坐下来，把蓝牙耳机拉到耳朵上，眼睛一直盯着苏千殷的后背。 接下来上车的是个古风扮相的女子，她穿着墨青色的长袍，脸上带着温甜的笑容，手里抱着两盒糕点，一支粉白色的玉簪插在头发里。 “她是徐延楚。” 甄尤希又凑到苏千殷耳边，给她介绍此人，“她接手的作品都是套路一成不变的沙雕剧，虽然演技有待提高，但是她凭着自己在古风圈里的造型，硬是火了起来。” 继徐延楚之后上来的人，是个抱着吉他的男人，他低头拨弄着琴弦，手指修长而白皙。 苏千殷注意到，他的食指上戴着一枚铁环。 虽然是很普通的铁环，色泽暗淡，并不起眼，但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一样的。 “这位是圈内最年轻的歌王韩烁川。” 甄尤希继续说道，“他跟陈臻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陈臻之所以能火起来，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的颜值，而韩烁川从最开始就是靠自己的才艺进入大众的视野的。” 苏千殷点点头。 接着又有一位嘉宾上车。 他穿着普通的白衬衫，什么东西都没带，慢悠悠地走过来，但是光这样他就足够惹眼。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五官深邃而分明，他用手整了整白衬衫的衣领，黑亮的眼眸透着几分笑意。 苏千殷见他一脸漫不经心的，没有丝毫明星包袱，不禁问道：“他跟我一样也是个素人吧？” 甄尤希微微颔首：“是的，他的名字叫白屿，虽说是素人，但这颜值要进娱乐圈肯定没问题。” 最后一位上车的嘉宾戴着鸭舌帽，露出白皙硬朗的下巴。 他身上穿着红色精美的卫衣，抬起头时，能看见他长相妖隽，眼角有颗泪痣，细致而魅惑。 苏千殷看见他时，突然坐直了起来。 这不是上次在奶茶店遇到的那个鸭舌帽男子吗？ “这位是林禹辰，他原本是男团gentleman的门面担当，后来退团单飞，现在已经是国内炙手可热的一线演员。” 甄尤希说完，感觉自己有些渴了，便侧过身，向裴知茂伸出手。 裴知茂立刻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酸奶，递给她。 林禹辰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把背包甩在肩上，走势优雅利落。 路过甄尤希的时候，他脚步微顿，看了她旁边的苏千殷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异，显然也认出了苏千殷。 第516章 任务卡 嘉宾们都到齐后，大巴车开始发动。 摄影师站在过道中间，刚要把摄像机对准他们，车身突然摇晃，他直接摔到了旁边的空位上。 还好他及时抱住摄影机，没让它落地。 “先把摄影机关了吧。” 导演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上，扭过头，“到达目的地需要两个小时，所以去到那边，你们刚好可以直接吃午饭，然后休息一下，下午就开始录制，我现在先把任务卡发给你们。” 裴知茂扶着椅背起身，走过去，接过导演手里的卡片，帮他一起分发。 苏千殷拿到卡片时，发现两面都有内容。 一面写的是她的身份。 一面写的是她的任务。 在这期节目里，她叫温虞，身份是一个狩猎家族的二小姐。 她有个姐姐叫温瑶，十年前偷偷溜进附近的森林里，结果神秘失踪了，于是家族继承人的位置就落在她身上。 但是温虞不想继承家业，所以在一天夜里离家出走，却不慎惊动了门口的守卫。 为了躲避家族的追查，她逃进了温瑶十年前进去的那片森林里，发现了一座巨大的古堡。 她试探地走过去，结果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古堡的大门。 家族的追兵很快就会找过来，她没有多想，直接就走进古堡里，打算躲藏一段时间。 却没想到，古堡里住着许多可怕的铁面人，他们把她抓起来，关在了一间密室里。 苏千殷看完身份介绍后，便把卡片翻到背面。 她的任务是逃出古堡，还要查出温瑶失踪的真相。 苏千殷把重点的内容记下来后，便将卡片塞进口袋里，靠在椅背上开始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推她的肩膀，于是努力睁开眼睛。 “千殷，到了。” 甄尤希把手从她肩上拿下来，她才突然惊醒，见车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连忙站起来，把背包背上。 下车的时候，她还打了个哈欠，甄尤希怕她摔倒，伸手扶了她一把。 导演把他们带到一家高档餐厅，位置已经订好。 他们坐下来后，在等菜送上来的期间，陈臻先开了头，大家便欢快地聊了起来。 苏千殷一向不喜欢参与别人的话题，就静静坐在那，用手揉着眉心。 “你是叫苏千殷吧？” 坐在她旁边的徐延楚突然转过头，朝她露出微笑，“你现在高三，学业这么忙，还有空来参加综艺？” “嗯。” 苏千殷应了一声，她倒不是要故意装高冷，而是除了这个字，她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因为徐延楚说的是事实，她确实是高三生，也确实有空来参加综艺。 但是徐延楚好像不是这么认为的，她听了苏千殷的回答后，笑容一淡。 她把桌上的水壶拿过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眉眼轻垂，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好像很缺钱？” 苏千殷扭头看向她，目光平静，没有说话。 徐延楚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拿着水壶的手轻轻抖了下：“难道我说错了吗？之前网上有好多关于你的消息，我知道你没有爸妈......” 旁边的甄尤希听到这里，面色一沉，刚要开口，就听见苏千殷说：“谢谢你。” 徐延楚放下水壶，面露不解：“谢我什么？” “谢谢你明明视力不好，还要在网上关注我的消息。” 苏千殷像是没看到徐延楚瞬间僵硬的表情，笑了笑，“我看得出你戴了隐形眼镜。” 第517章 录制开始前 徐延楚微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她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向她投来，都在看她的眼睛，瞬间尴尬地低头，双手无措地交握在一起。 陈臻忽然起身，深深地看了苏千殷一眼，然后收回目光，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进了洗手间后，他掏出手机，给经纪人发了条信息。 【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苏千殷，我想要她的家庭资料。】 经纪人很快回复了他。 【这不是你们这期节目的新嘉宾吗？她还是个学生，你到底想干嘛？】 陈臻勾了勾唇，毫不犹豫地回道。 【想睡。】 他刚上车的时候，就已经对苏千殷产生了兴趣。 人长得好看，性子又冷，这样的人到床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真的特别期待。 经纪人那边又回复了他。 【刚回国，你给我收敛点，祸害了这么多女人还不够吗？每次都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陈臻嗤笑一声。 祸害？ 分明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那些女人平日里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一到了床上，还不是被他按着干。 事后不过是一张支票就能解决的事情，哪来那么多麻烦。 陈臻没再回复，把手机塞回了口袋，转身走出洗手间。 ...... 这顿饭徐延楚吃得并不愉快。 苏千殷刚刚那句话还回荡在耳边，她握紧了筷子，狠狠扎进饭里。 明明就是个学生而已...... 有什么了不起的...... 与徐延楚相反，苏千殷倒是吃得很香，徐延楚在偷瞄她的时候，她已经往嘴里塞了好几块肉。 桌上有一锅水煮鱼，甄尤希伸出筷子想要夹，但是离得有点远。 出道多年，她已经习惯维持偶像包袱，见没有人站起来夹菜，她也不好意思起来。 裴知茂见她又收回筷子，眉梢微挑，忽然朝对面的人开口：“韩烁川，能不能帮我把水煮鱼推过来一点，我最喜欢吃水煮鱼了。” 韩烁川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把锅推了过去。 “谢了。” 裴知茂淡淡一笑，然后用手撑起脑袋，看向甄尤希。 甄尤希盯着那锅水煮鱼，犹豫片刻，扭头对视上他的目光，朝他比了个口型：谢谢。 饭后，导演把他们带到休息室，给他们分发了对应角色的道具。 “白屿。” 导演念着名单，把一个工具箱递给白屿，“因为你的身份是维修工，所以你需要带上工具箱。” 白屿点点头，接过箱子。 “苏千殷。” 导演喊了声，低头示意旁边的助手，让他把一套华服和一把模型猎枪拿给苏千殷。 “因为你是狩猎家族的二小姐，所以你要穿上华丽的衣服，带上你的猎枪，才能符合人设。” “好。” 苏千殷从助手手里接过这些东西，便转身去隔壁的换衣间。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后，看见导演在那边给每个人发黑色眼罩。 “等会你们要用戴上眼罩，我们的工作人员会把你们带到指定的场所，之后听到提示音，你们就可以摘下眼罩，开始完成你们的任务。” 其实这些话，早在第一期节目录制的时候，导演就已经说过了，但是因为这期嘉宾里有两个新来的，而且都是素人，所以导演又说了一遍。 苏千殷把模型猎枪背在身上，走过去接过一块黑色眼罩。 之后就是短暂的午休时间，大家都各自坐在位置上，有的看手机，有的睡觉。 第518章 密室 下午两点。 《迷雾世界》第二期“古堡逃亡”，正式开始录制。 苏千殷戴着黑色眼罩，被工作人员拉着往前走。 眼罩的隔光效果非常好，她看不到任何光线变化。 不过在走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明显下降，工作人员肯定是把她带到一个新的空间了。 外面阳光很大，这里应该是开了空调的，毕竟只有冰冷的氛围感，才能营造阴森恐怖的感觉。 工作人员突然松开她的手，把她按在一张不知长什么样的椅子上，便离开了。 她静静坐着，身后传来轻微的上锁声，然后没过几秒，头顶就响起冰冷的提示音。 “请玩家摘下眼罩。” 苏千殷立刻抬手，摘掉黑色眼罩，眨了几下眼后，终于看清她所处的地方长什么样。 这是一间阴暗窄小的密室，空气里夹杂着凉涩的血腥味，她此刻的位置旁边放着一个木柜，柜子上有好几道鲜红可怖的血迹。 苏千殷呼了口气，换成嘴巴呼吸。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头一看，发现地板上也有血迹，而且特别逼真，她的鞋边就被黏了一层红。 不过对于她而言，这种场景还是太嫩了，相比于她那七年恐怖人生，这点血算什么。 密室里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木柜上面的窗户。 窗户里栓着几根铁栏杆，想从那里出去基本不可能。 她开始环顾四周，才发现密室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个站在角落里跟拍的摄影师。 难怪......她刚刚还在思考，工作人员离开后，密室是怎么上锁的，现在看来就是摄影师干的。 苏千殷把模型猎枪脱下来，走过去看了眼门上的锁。 这是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钥匙肯定就在密室里，但是要靠她自己寻找。 此时，导演正坐在监控室里，查看每个嘉宾的情况。 其实每个密室的钥匙，都藏在一个盒子里，只是盒子需要密码才能打开。 他们必须先找到盒子，然后从密室里的线索推断出密码，最后解开盒子，拿出钥匙，第一关就能够通过。 导演扫了几眼屏幕，最后把目光留在苏千殷那间密室的画面上。 之前网上就有人说过苏千殷是学神，所以他想看看，苏千殷会用多快的速度逃离密室。 就在他以为苏千殷要开始找线索时，却看见她从门前蹲下来，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发带。 这是要干嘛？ 导演疑惑地凑近屏幕。 然后他就看见苏千殷从衣服里，掏出一块刀片，把发带割开了。 导演：！ 这是什么情况？ 有谁录制节目会在身上带着刀片？ 看来下次必须要进行搜身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干嘛要割掉自己的发带？ 导演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他看见苏千殷放下刀片，把发带里的那根铁丝给用力拔出来，然后掰了几下铁丝，将一头伸进锁孔里。 导演：“......” 这他妈是要撬锁？！ 导演差点崩溃。 这节目靠的是智力不是蛮力！ 紧接着，导演就发现了一个更离谱的事情。 就在白屿的那间密室里，他看见白屿正踩着椅子，爬到木柜上面，然后打开工具箱，掏出螺丝刀和手锤，开始拆卸窗户里的铁栏杆。 导演：“......”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要给白屿安排一个维修工的身份！ 编剧在旁边抽着嘴角。 “我早说了素人不靠谱......” 他幽幽开口，“你看看你请来了两个什么，这是正常人吗？” 第519章 你们这是作弊 不过最让导演绝望的是，这两人居然都成功了。 苏千殷撬开锁后，从密室里出来的下一秒，白屿就从隔壁密室的窗户上跳了下来。 哐啷—— 几根铁栏杆掉在他的脚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千殷把铁丝放进口袋里，跟白屿对视了一眼，主动开口：“你好，我叫温虞，是狩猎家族的人。” 录制已经开始，她需要维持人设。 白屿点点头：“你好，我叫安德纳，是一个从皇室伯爵沦落为维修工的悲惨人物。” 这设定确实挺惨的。 但是苏千殷看他面无表情地说出来，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也是被铁面人关进去的吗？” 苏千殷决定照着剧情走下去。 白屿配合着她演：“是的，原本我只是在林子里迷路了，想来这里借宿一天，结果遇到这么多可怕的铁面人......好像还有其他人也被关进去了，我们要等他们出来吗？” 他看向旁边那几间密室。 苏千殷想了想，答道：“我不打算等，我想逃出去，这鬼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她说这句话主要是为了突出人设，温虞既然是狩猎家族的二小姐，肯定会有她的傲性和私心在，根本不适合做什么大善人。 白屿听了她的话，一脸理解：“我也想逃出去，这辈子活下来已经很难了，我没必要为其他人停下脚步。” “那我们一起去找出口吧。” 苏千殷说完，直接往前走。 白屿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不行！你们这样不行！你们要等其他人出来！” 导演崩溃地在监控室大喊。 这明明是组团逃亡，怎么就变成了分开行动了？ 但此时最崩溃的，是负责跟拍白屿的那名摄影师。 他还待在那间密室里，抬头望着被白屿弄开的窗户，又看了看手里的摄影机，觉得爬窗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办法。 于是他只能按下对讲机，让导演把盒子的密码告诉他，然后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钥匙，赶紧从密室里出来。 白屿和苏千殷已经走远了，他欲哭无泪地扛着摄影机追了过去。 这座古堡很大，苏千殷跟白屿绕了好几个弯，才找到楼梯口。 节目组为了营造恐怖氛围，直接在地上摆了几个骷髅形状的台灯，作为指引他们前进的光源。 苏千殷弯下腰，拿起一个骷髅台灯，找到它的开关，按了一下，把它的光关掉了。 “把这个带上吧，可以用来当手电筒。” 她看向白屿，“遇到光线比较弱的地方，我们就用它来照亮。” “好。” 白屿淡声答道。 监控室里，导演气得直拍桌子：“你们这是作弊！” 编剧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拉出一条耳机。 当—— 古堡里突然响起一声钟响。 紧接着，走廊里多了几道急促的脚步声，正在朝苏千殷他们这个方向过来。 白屿赶紧拉住苏千殷的手，带着她跑上楼梯。 “可能是铁面人来了。” 他低声说道，“我们等会上到二楼时，先不要急着找线索，得先确认可以躲藏的地方。” 苏千殷点点头。 的自述 心情不好的人，或者是不想接受负能量的人，请一定要跳过这一章。 因为我会影响到你们。 我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想找人说说话，但是不知道找谁，所以就在这里说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机率很小的坏事，都会让我遇到。 我就想过的普通一点，普通的完成学业，普通的走入社会，我不想我的生活那么刺激，有那么多的起伏波折。 刚入学那会，就遭到许多人的孤立和冷落，不过我一直习惯独立独往，所以当时也不觉得怎么样。 被人打，被人说，这些其实我在初中就经历过了，所以我现在也都扛过来了。 而这几个学期，我的成绩变好之后，很多原本冷落我的人，都会开始主动找我说话，但是我却觉得，我永远融不进他们的圈子里。 当时期末考试，全班同学的学习账号都没有出问题，除了我。 于是化学老师就跟我说：“怎么全班就你一个另类？” 是啊，我大概就是另类吧。 全班的考试卷子，偏偏就只有我的被老师改错。 全班都知道的事情，偏偏就只有我置身事外。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我是不是不适合交朋友，又或者说，我根本就不该待在这个圈子里，因为我到哪里都会碰壁。 就像今天报名考试，截止时间还有两天才会到，但是人数已满，我来不及报了。 我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生活对我这么坏。 我真的很努力地在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担心，都会好起来的，我这些都是小事情。 可是在事情发生后，我第一时间是想摔了手机，然后离开家里，去一个我不知道名字的地方，一直漫无目的地走下去。 但是我担心爱我的人会受不了。 为什么。 每次我下定决心要放弃我自己，我都会想到其他人，我都会犹豫，我都会惭愧。 我有时候真的挺想抱抱我自己的，我想对我自己说，你辛苦了，你做的够多了，休息一下吧。 但是生活不允许我这样，我必须一直走下去，即使越来越崩溃，甚至想过离开这个世界，我都还是要走下去。 我感觉我的世界越来越无趣，我越来越不想认真了。 每一次，我真的都很努力。 我尽心尽力对待每段感情。 尽心尽力完成我的任务。 就连别人抛下我离开时，我还会笑着告诉他，没关系，祝你未来安好，我也会过得很好。 不。 我过得一点也不好。 但是即使这样，我还在，我还是没有真正放弃。 大家放心，我今天写这些话，并不是为了放弃。 只是我心情很不好，想要找个地方说出心里话。 就算要放弃，也会在这本书完结之后。 谢谢你们看到这里。 赶紧去看点开心的东西吧，或者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千万不要被我的坏情绪影响了。 之后的更新，我依然会全力以赴，给你们呈现出最好的剧情。 屏幕前的你们，如果有谁也跟我一样，正在感到茫然和痛苦，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甘和不解。 那千万不要怕。 因为你不是一个人在遭遇这些。 还有我在陪你。 实在想不开的话，就去睡一觉吧，或许明天起来，透过窗户看到阳光，也许就会突然找到希望。 当然，也有可能第二天起来后，你所在的地方下雨了。 那也别难过，因为那是老天爷在替你难过，你要开开心心的，不然老天爷的眼泪就白流了。 好啦。 负能量就此收住。 我去码字了，祝我好运吧。 第520章 合作愉快 他们快速跑到二楼时，在一扇铁门前停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确认没有什么人跟上来，便松了口气。 “这扇门被密码锁锁住了。” 苏千殷伸出手，扯了下密码锁，发现是四位数密码。 看来这次不能撬锁了，只能靠脑子。 “我们在门边找找线索吧。” 她在门边蹲下来，把手伸进门底的缝隙里，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纸条之类的。 白屿走到旁边，抬头观察着墙壁。 导演在监控室看见这一幕，几乎热泪盈眶：“没错，就是这样......这才有密室逃脱的样子！” 他刚说完，就看见苏千殷用手摸了摸地面，然后深吸一口气，使劲扒开了一块砖头。 刺咔—— “线索在这。” 她把砖头扔到一旁，扭头喊道。 白屿立刻走过来，蹲在她身边，低头一看，发现那块地砖被扒开后，里面是一层刻了图案的泥土。 最左边是一只蝴蝶的形状，然后还有三个符号。 ||∞n 白屿看了看这四个图案，认真说道：“中间那个是无穷大。” “我知道，但是这跟数学肯定没有关系。” 苏千殷单手撑着地板，额前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漂亮深邃的眼眸，“我想想，刚刚我看过那个密码锁，是用数字设置的，一共有四位数，而这只蝴蝶加上这三个符号，给我们的线索刚好是四位，那应该就是一个线索代表一个数字。” 白屿拧起眉头：“蝴蝶能代表什么数字？总不能说它有两只翅膀，所以数字是2吧......” 话音刚落，他忽然一愣。 苏千殷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跟他对视一眼，同时说道：“各取一半。” 没错，就是各取一半。 ||的一半是1。 ∞的一半是0。 n的一半是7。 “但是这只蝴蝶怎么看？” 苏千殷蹲得有些累了，扶着白屿的肩膀站起来，用手揉了揉脖子，“如果只看它一边的翅膀......会不会是3？” 蝴蝶右边的那只翅膀，光看轮廓的话就像个3。 白屿跟着她站起来：“试试吧。” 苏千殷把手里的骷髅台灯递给白屿，让他帮自己拿着，然后转身走到铁门前，拿起密码锁，调出那四个数字。 3107。 啪嗒—— “开了。” 苏千殷拿掉密码锁，推开了铁门。 看来裴知茂说的没错，节目组给他们设置的谜题确实不会太难，但还是需要一定的思考。 “合作愉快。” 白屿把骷髅台灯递给苏千殷。 从刚才解密的过程中，他已经可以确定一件事，眼前的小姑娘跟他在智商方面非常契合。 不过也正常，她毕竟是浔蔷的侄女...... 白屿看向苏千殷的眼神里，多了些波动。 苏千殷笑了下，接过骷髅台灯：“合作愉快。” 监控室里，导演一脸挫败地瘫坐在椅子上。 编剧摘下耳机，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又不高兴了？他们这次可是按照正常流程通关的。” “可是他们速度太快了......” 导演把椅子转了个方向，不忍再去看屏幕，“其他人都还在第一个密室里没出来，他们已经通过第二关了......这样下去团队精神怎么办！” “还管什么团队精神？” 编剧翻了个白眼，“有看点就行了，相信我，这期播出来后可肯定会爆！” - 猫千殿：关于解密的这几章，建议你们用系统原来的字体看，不然有些符号会变形。 第521章 买了个寂寞 裴知茂是第三个走出密室的。 他看着旁边一个开了门的密室，微微蹙眉，不知道是谁先走了，但他知道肯定不是甄尤希，所以就留在这里等她。 下一个出来的是韩烁川，他跟裴知茂开门的时间不过相差几分钟。 接着陈臻也出来了。 其他人还在密室里，裴知茂跟他们商量后，都决定留下来，等所有人出来再一起走。 再看苏千殷那边，她跟白屿打开铁门后，便走了进去。 二楼没什么恐怖的场景，甚至有点空荡，走了一会都没有看见什么线索，只有两面石墙在陪伴他们。 苏千殷不禁有些犯困，刚打了个哈欠，就听见白屿低沉的声音：“你看，前面有红光。” 苏千殷定睛一看，还真是，走廊拐角处能看见微弱的红光，她和白屿立刻加快脚步，想要去看个究竟。 刚拐过弯，他们就看见一扇铁门，只不过跟上个不同的是，这扇铁门没有上锁，还微微开了一条缝，只是前面有几道红外线挡着。 “红外线感应装置？” 白屿突然一笑，“节目组有钱啊。” 苏千殷走到旁边的石墙前，发现墙上有个按钮，按钮的下面还贴着一张说明纸。 【按下按钮，需要答对题目，才能解除防御系统，公平起见，答对一道题解除一道红外线，如果试图硬闯，将会引起警报，引来铁面人】 苏千殷抬起手，碰了碰按钮，但是没有按下去。 “有更快的方法吗？” 她微微侧头，看向白屿。 导演在监控室听到这句话，瞬间升起一股危机感。 白屿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几道红线，掰了掰手腕：“我试试。” 然后他就冲过去了。 下一秒，导演就在屏幕里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白屿凭借灵活的身手，在那几道红外线中翻起跟斗，双手利落地撑着地，轻巧避开了所有红外线。 在导演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到达了铁门前。 这下，连编剧都要坐不住了。 “我们花大价钱买的红外线感应装置，根本没派上用场......” 他颤抖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压压惊，“所以我们买了个寂寞......” 导演一脸生无可恋：“但愿他不要发现开关。”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白屿到达铁门前，就看见门边有个按钮。 铁门已经开着，所以他不会认为这个按钮是用来开门的，那就只能是跟红外线装置有关。 白屿转过头，挥手示意苏千殷退后几步，然后按下按钮。 啪嗒—— 机关关闭，所有红外线瞬间消失。 “谢谢。” 苏千殷淡定地走到他身边。 导演抬手扶额，无可奈何地说：“后面有没有难一点的谜题？至少要把他们难住啊。” 编剧摇摇头：“这些谜题其实都需要时间思考，但是他们只靠蛮力，不靠智力，那谜题对他们来说基本没用，放弃挣扎吧，这两人都不是正常人。” 导演锤了下桌子：“靠......” 苏千殷和白屿并不知道，因为他们的缘故，监控室都要闹翻了。 他们推开铁门后，发现门板上有些血字。 【刚刚我又听到声音了，要听到第三声才可以去三楼，因为那是他的晚餐时间，铁面人会暂时休息，那段时间是自由的，但是别去餐厅，他最讨厌别人打扰他吃饭】 第522章 畅通无阻 苏千殷看完后，有几个疑问。 他是谁？ 那声音是什么？ 如果去了餐厅的话，后果会怎样？ “这个他应该就是指这座古堡的主人，因为他能够在这里吃晚餐，还有能力支配铁面人的休息时间，至于那个声音，我猜测就是我们刚刚听到的钟响，目前我们只听到一声，所以不能去三楼。” 白屿伸手摸了下血字，发现是凝固的，“这血是很久之前的了，应该是跟我们一样被困在古堡的人，留给我们的逃亡信息。” 苏千殷跟着分析道：“如果照这个思路的话，我们要听到三声钟响，铁面人才会暂时休息，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随时都有可能碰到铁面人。”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抓紧时间把二楼的线索找完，不然等会听到第三声钟响后，我们就得去三楼了。” 白屿迈开脚步，“走吧，我们顺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藏身的地方。” 苏千殷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另一边。 甄尤希是第六个走出密室的。 林禹辰是第七个。 徐延楚也没有耽误太久，在这两人出来后，她又思考了两三分钟，终于解开盒子的密码，拿到密室的钥匙，走了出来。 裴知茂看向一间仍然封闭的密室，面不改色地说：“现在就还差最后一个人，我们再等等。” “那个......” 一位摄影师忽然开口，他举起手机，面色有些古怪，“导演刚刚发信息给我，说你们可以走了，剩下的最后这间密室里，其实人已经离开了，只不过他是从窗户离开的。” 裴知茂：“......？” 大家这才发现，地板上有几根散落的铁栏杆。 这他妈是个神人啊。 居然把窗户拆了。 “也就是说已经有两个人离开了，我们赶紧追过去吧。” 裴知茂不再犹豫，转身就走。 其他人也都跟上了他。 大家拐过好几个弯，终于来到楼梯口。 当他们爬上二楼时，看见一个敞开的铁门。 裴知茂走过去，拿起铁门上的密码锁看了看，忍不住勾唇：“看来这第二关，他们已经帮我们通过了。” “这就是他们找到的线索吧？” 甄尤希眼尖地发现地板上有块砖头被扒开了，不过为了赶时间，他们没有仔细去看泥土里的图案，而是继续往前。 又走了一会，他们再次看见一个敞开的铁门。 “我们是不是......太畅通无阻了？” 徐延楚说话时，眼珠子一转，注意到墙壁上有张说明纸。 她凑过去看了看，这才恍然大悟：“他们帮我们把第三关也给通过了。” “我突然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原地休息了。” 林禹辰为了活跃气氛，开玩笑道，“直接等他们通完关，我们再过去捡漏吧。” 陈臻果断摇头：“不行，这座古堡里有铁面人巡逻，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跟他们碰上，还是赶紧找出口吧。” “当务之急是跟他们汇合，我们继续走吧。” 裴知茂依然走在他们前面，经过铁门时，直接往走廊深处走去，并未注意到门上的那些血字。 因为咖位的碾压，裴知茂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他们的领头人。 虽说这里是综艺，大家都有各自的身份，但是他们都不会忘记自己在现实中是什么级别的明星。 林禹辰是这里咖位最小的，就自动走在最后，不过这并不降低他的存在感，他的性子活跃，一路上都是他在挑起话题。 韩烁川的咖位只在裴知茂之下，但他始终保持沉默，静静走在大家中间，就像个会移动的人形雕塑。 陈臻偶尔会开口说几句话，给自己拿点镜头，不过更多时候他只要站在那，摄像头自然会对准他。 毕竟他这张脸，真的很上镜。 徐延楚走在甄尤希旁边，也许是女生之间才有吸引力，她时不时的抬眼去看甄尤希。 但是甄尤希没有忘记午饭时她用言语针对苏千殷的事情，于是加快脚步，根本不想搭理她。 第523章 汇合 此时，苏千殷和白屿已经到达一个新的房间里。 这房间很乱，物品都放得东倒西歪，地上掉了好几本书，白屿弯下腰捡起一本，快速翻了翻。 苏千殷走到衣柜前，发现上面有个字母密码锁，是三位数的。 她微微蹙眉，突然蹲下去，把手伸进衣柜底下细窄的缝隙里，能够感觉到里面有风吹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衣柜里应该是个通道，也就是我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苏千殷拍了拍手，迅速起身，“这个密码锁是字母设置的，找找跟字母有关的东西吧。” 白屿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书本，开始翻找其他东西。 “哦，这儿有张照片。” 苏千殷从一个糖果罐子里，翻出一张破损的照片。 白屿立刻走到她身边。 照片里有两个人，一个是穿着红色华服的老妇人，她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 她的身后站着另一个高壮的人，但是他的脑袋被抠掉了，在照片上只剩一个破洞，苏千殷无法看出他长什么样。 白屿伸手摸了摸那个破洞，面色微沉：“这到底是其他人的照片，还是古堡主人的照片？” “不管是谁的，应该都不是密码锁的线索。” 苏千殷把照片翻到背面，“这张照片也没有注明日期，可能跟后面的线索有关，我们先把它带在身上吧。” “好。” 白屿转过身，继续在房间里翻找线索。 没过一会，他突然从沙发底下抓出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温虞，有线索了。” 他把东西放到沙发上。 苏千殷走过来一看，是一个穿着橙色裙子的娃娃，脸部破损得很明显，有只眼睛的眼珠子还被掏空了。 她坐到沙发上，把娃娃抓起来，发现它的裙子上有两个图形。 ■◆ “这是什么意思？” 苏千殷捏了捏手里的娃娃，确认它体内没有藏东西，便把它的裙摆掀起来，也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我觉得娃娃肯定不止一个。” 她把娃娃放回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们要把娃娃都找出来，才能知道这些图形是什么意思。” 白屿点点头：“那就继续找......” “你们在找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苏千殷和白屿转头一看，发现是裴知茂他们。 “你们是谁？” 苏千殷并没有忘记要维持人设。 裴知茂上前一步，开始自我介绍：“我叫莱昂，是一个冒险家，无意间发现这座古堡，结果就被困在了这里，我身后这些人也跟我有同样的遭遇。” “原来如此。” 白屿从沙发边站起来，把衣袖往上卷了一截，“我们正在找线索，想要解开衣柜的密码锁，而我刚刚找到一个娃娃，觉得它衣服上的图形就是线索，但是娃娃可能不止一个，所以我还要继续找。” “那我们帮你一起吧。” 甄尤希开口道，“我叫黛博拉，是个农村孤女，我听说拉尔帝国的王子今天会来这片林子里打猎，所以我就来碰碰运气，想看看能不能偶遇王子，结果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林禹辰听了她的话，忽然露出有些复杂的表情：“那个......我就是拉尔帝国的王子，今天来林子里打猎，看见有只兔子跑进了这座古堡里，我就想进来抓兔子，结果......结果你们都知道了。” 甄尤希瞬间爆发演技，一脸震惊地捂住了嘴：“王子......是你啊王子！我终于见到你了！” 林禹辰：“......” 他觉得在座各位都很神奇，居然能够忍住不笑。 其他人也纷纷表明身份。 徐延楚撩了一下头发，笑盈盈地说：“我叫贝妮塔，是拉尔王子的未婚妻，今天也是听闻王子会来这片林子，我才会来到这里。” 众人：......哦豁！ 这个故事里居然还有感情线！ 不过相比于皇室恋情，密室逃脱才是眼下的重点。 “我叫弗朗。” 陈臻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视线扫过前方，似乎不经意地看了苏千殷一眼，“我是一名侦探，今天是来调查这座古堡的，因为有传闻说进了这座古堡的人都无法活着出来，不过现在看来，那可能不是传闻。” 现在只剩下一个人没有表明身份了。 韩烁川沉默了几秒，从大家中间走出来，言简意赅地说：“我叫胡安，只是来林子里散步的。” 第524章 找娃娃 每个人的身份都已经知道了，苏千殷不再耽误时间，转身跟白屿继续找线索。 其他人也加入进来。 过了几分钟后，甄尤希跟裴知茂合力把书架移挪开，发现有个娃娃挂在书架后面的一枚钉子上。 “找到第二个娃娃了。” 甄尤希喊了一声，伸手把娃娃拿下来。 大家迅速围过来。 这个娃娃穿着红色的裙子，头发卷卷的，没有像第一个娃娃那么破损。 它的眼睛也是红色的，就像红宝石一样清澈剔透。 苏千殷走到甄尤希身边，看见这个娃娃的裙子上有三个图形。 〓■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知茂从甄尤希手里接过娃娃，仔细端详着。 林禹辰站在衣柜旁边，抓起那个密码锁看了看：“这密码锁是三位数的，所以我觉得娃娃应该有三个，大家再找找看吧。” 其他人点点头，继续在房间里翻找。 裴知茂没有跟他们一起，而是跟苏千殷站在一起，低声道：“那个密码锁是什么设置的？” 苏千殷面上没什么情绪：“字母。” “那这几个图形能表示什么字母？” 裴知茂转动手腕，不停变换着娃娃的方向，极力想从这三个图形里看出些什么。 突然间，苏千殷瞳孔收缩，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赶紧从裴知茂手里拿过娃娃。 “怎么了？” 裴知茂好奇地低头。 苏千殷把娃娃横过来看，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她把娃娃放回裴知茂手里，然后迅速转身，跑到沙发前，拿起第一个娃娃，看着它裙子上的图形，微微勾唇。 “我明白了。” 其实这些图形想表示的东西很明显，只是一直被他们忽略了。 裴知茂走到她身后，刚想问她明白了什么，就听见林禹辰清亮的歌声：“找啊找，找娃娃，找到一个好娃娃......” 林禹辰是在床垫下面找出的娃娃。 苏千殷快步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娃娃。 第三个娃娃穿着黄色的裙子，脸蛋精巧白皙，是三个娃娃里长得最好看的。 它的裙子上有四个图形。 ▲▼▼▲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三个娃娃裙子上的图形分别代表三个字母。” 苏千殷挥手示意大家来到床前，把三个娃娃都放到床上，“你们仔细看这些图形空白的部分。” ■◆（第一个娃娃） 〓■（第二个娃娃） ▲▼▼▲（第三个娃娃） 众人听了她的话，仔细一瞧，徐延楚突然惊呼道：“我明白了！第一个是k对吧？我看它的空白部分很像k。” 苏千殷点点头。 陈臻看着中间那个娃娃，眸光深沉：“第二个娃娃的图形这样看的话，并不像任何字母，但是如果把它横过来看......像个t。” “没错。” 苏千殷伸出手，把第二个娃娃侧着摆，“这样看的话就是个t。” “那第三个就是w吧？它的空白部分很像w。” 甄尤希双手抱胸，“不过三个字母都有了，顺序应该怎么排？肯定不是按照我们找到娃娃的顺序来排的，因为那是随机的。” 林禹辰摆摆手：“我觉得不用想得这么麻烦，这不就是数学的排列组合吗？我们每个都试一遍不就好了。” “应该有更快的方法。” 白屿用手捏着下巴，嗓音微沉，“温虞，你试着把这三个娃娃按照彩虹颜色的顺序重新排一下。” “好。” 苏千殷立刻把手伸向娃娃，按照红橙黄这样的顺序，调整了一下。 〓■ ■◆ ▲▼▼▲ 白屿看了一眼那三个娃娃，转身走向衣柜：“我去试试。” 苏千殷和其他人都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拿起密码锁，调出三个字母。 tkw。 啪嗒—— 密码锁打开了。 第525章 通道 白屿拉开衣柜，大家都围上来，看见里面有一条漆黑的通道。 “温虞，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里面真的是个通道。” 白屿转过身，朝苏千殷举起手。 苏千殷笑着跟他来了个击掌。 虽说是团体行动，但不知为何，其他人总感觉这两人才是这次密室逃脱的主角，而他们不过是旁观者。 “激动的时刻又来了。” 林禹辰搓了搓手，“我们谁要走第一个，谁要殿后？” 苏千殷平静地开口：“我第一个吧。” 林禹辰惊讶地望着她。 这种看不见光源的通道，也不知道节目组有没有在里面设置机关，纵然是胆子再大的人，也要三思一下，没想到一个小姑娘比他还勇敢。 裴知茂和甄尤希对此并不为奇。 如果林禹辰有幸见过苏千殷跳楼的场面，就会发现眼前这个通道，真的很不堪一击。 “那我第二个吧。” 徐延楚忽然道。 苏千殷身上穿的那件华服是条裙子，而这个通道一看就比较窄，进去的人需要爬着前行。 如果苏千殷是在第一个，那第二个就不能是男的，因为会有走光风险。 甄尤希看了一眼徐延楚，又看了看苏千殷的裙子，立刻明白对方的用意。 她笑了下，对徐延楚的敌意瞬间消了大半。 其实徐延楚人不坏，吃午饭的时候，她之所以会用言语针对苏千殷，是因为一些小嫉妒。 她近视挺严重的，但是她的经纪人告诉她，戴眼镜录制节目会影响整体的美观，而她主要就是靠颜值火起来的，所以形象非常重要。 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戴隐形眼镜，但是这样会显得她的眼神比较呆。 所以当她看到苏千殷拥有这么漂亮的眼睛时，就产生了敌意，女生之间总会因为美貌产生冲突。 可嫉妒归嫉妒，她并没有要伤害苏千殷的意思，而且节目录制到现在，她发现苏千殷的解密速度特别快。 聪明的人在哪都会讨人喜欢。 徐延楚已经不嫉妒苏千殷了，她现在只想紧紧跟在这个小姑娘身后，就可以早点逃出古堡。 “我走第一个是因为，我手里有灯。” 苏千殷举起骷髅台灯，“我可以帮你们照亮前方的路，你们跟紧就好。” 甄尤希接过她手里的台灯，仔细瞧了瞧，越发觉得眼熟：“你的灯是路上捡的吗？” 苏千殷神情不变：“算是偷的吧，毕竟是古堡的东西。” 在监控室听到这些话的导演：“......” 你究竟是怎么一脸淡定地说出偷这个字的？ “那我就第三个吧。” 林禹辰走到徐延楚身边，拢紧身上的外套，“总不能前三个都是女生吧。” “那我殿后。” 裴知茂跟苏千殷一样，也有阴阳眼，看过的恐怖场景多了去了，心理素质自然不会低。 “黛博拉，你走我前面吧。” 他看向甄尤希，“你不是胆子比较小吗，让前面的人去探路，你在后面慢慢走就好。” 甄尤希点点头：“好。” 白屿淡然开口：“那我就第四个。” 陈臻靠在衣柜上，懒懒一笑：“我第五。” 韩烁川没有说话，但是此时大家都已经排好顺序了，就默认他是第六个。 第526章 世界很乱 八个人就按照这样的顺序，钻进了通道里。 苏千殷按下按钮，打开骷髅台灯，开始观察周围，她发现这个通道的墙壁上刻着一些字。 字迹深厚，就像盲文一样。 节目组本来的意思是让他们用手摸出这些字，但是现在有光源了，他们直接看就好。 “世界很乱......” 林禹辰边在通道里爬，边念出墙壁上的字，“只有把主动权握在手里，才能看透真实......无论如何，都要靠自己，不要相信眼前看到的，要凭心往前......” 徐延楚眉头微蹙：“这些字是线索吗？要不要背下来？” 苏千殷把台灯举在身前，不停地往前爬。 徐延楚和林禹辰跟在她身后，已经爬过墙壁，看不见那些字了。 白屿是第四个，他转头看了眼墙壁，声音低沉：“世界很乱，这四个字比其他字都要刻得深，可能是在告诉我们这是重点。” 裴知茂在后方喊道：“那就每个人经过那里时，都尽量记一记那些字。” 苏千殷已经看见前方有个洞口，她加快速度，用力往前爬：“大家注意，出口就在前面。” 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 爬出洞口后，是个幽暗阴森的新房间。 苏千殷刚要举起台灯，一个白影突然倒挂下来。 这是个真人npc。 她脸色惨白，眼角流着血，伸手紧紧抓住了苏千殷的肩膀，颤抖地喊起来：“你们......都无法......活着出去......” “你怎么知道？” 苏千殷好奇地问。 npc愣了一下，显然导演并没有给她安排这样的对话，她只是负责在这里吓人而已。 后面的人也从洞口里爬出来。 “卧——” 卧槽。 看见这一幕，林禹辰差点爆粗口，还好及时收住。 他旁边的徐延楚已经转过身，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后面下来的人里，白屿依旧面不改色。 陈臻还算淡定，只是嘟囔了句：“好丑。” 韩烁川默默走到一旁，压根没有抬眼瞧过那个npc。 裴知茂直接绕到甄尤希身前，帮她挡住视线。 npc意识到自己还是能够吓到人的，于是更加卖力地喊起来：“你们都会死！你们都会死！” 苏千殷：“怎么死？” npc：“......” 说真的，苏千殷觉得这个节目的剧本写得很不严谨，安排了npc说这些话，却没有考虑到她为什么会说这些话。 苏千殷叹了口气，伸手把npc从自己身前扒拉开，淡定地往前走去。 林禹辰一瞬间感到了挫败。 “温虞，你不怕吗？” 他忍不住问。 苏千殷本想回答不怕，但是想到温虞的人设，觉得自己还是要配合一下这个恐怖的场景，于是说道：“没有啊，我很怕的。” 林禹辰看着她的背影，不说话了。 苏千殷以为是自己没有演好，又加了一句：“啊，这里怎么这么黑啊，真的好可怕。” 林禹辰：“......” 他此生第一次知道，原来平静就是一个人害怕的表现。 苏千殷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硬邦邦的。 她低下头，拿着台灯照向地板，结果愣了下。 尸体...... 地上有一堆尸体。 第527章 野兽 林禹辰见苏千殷停下来了，好奇地走过去，结果刚到她身边，就踩到了一个东西。 他慢慢低头，看见他的脚正压着一只断手。 “......卧槽！” 林禹辰这次没能收住，直接爆了句粗，慌张地拿开脚。 白屿走到他身边，蹲下去把这只断手捡起来，发现它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破旧的手链。 “温虞，有线索。” 白屿现在一有发现，都会习惯性的先叫苏千殷。 苏千殷转过身，走到他跟前，面不改色地接过那只断手。 “这串手链上好像刻了什么......” 她把台灯举过来，仔细看了看，手链上刻着两个金色的字母。 wy。 苏千殷把台灯递给白屿，让他帮忙拿着，然后把这串手链从断手上脱下来，转身拿给其他人看。 “这是哪个人的名字缩写吗？” 徐延楚猜测道。 “wy......” 苏千殷闭了下眼，回想着自己之前看过的任务卡，嗓音微沉，“这只手可能是我姐姐的。” 其他人一愣。 “我有个姐姐叫温瑶，十年前因为进入这片林子里，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人。”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真正的姐姐，苏千殷说这些话的时候，拿着手链的那只手有些颤抖。 “这十年来，我一直想知道姐姐去了哪里，直到今天来到这座古堡，我就猜测姐姐当时是不是也来过这里，但是没能逃出来......” 气氛突然变得伤感起来。 苏千殷的表情黯然又真实，一点也不像在做戏，其他人看了，几乎都被她的悲伤带进去了。 只有韩烁川和陈臻没被影响到。 韩烁川抿着唇，从头到尾一个表情。 陈臻则是有些不以为然，他看着大家沉重的脸色，忽然指了指地面，转移话题：“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尸体好像都是女人？” 白屿微微蹙眉：“确实。” “这些尸体有的身体组织都是分散的，我们得把它们缺失的部分都归位，才能确定一共死了几个人。” 苏千殷边说边蹲下去，开始翻看地上那堆尸体。 裴知茂注意到她身后的墙壁上有个按钮，便绕开她走过去，伸手按了一下，房间里的灯瞬间亮了起来。 一看台灯用不着了，苏千殷立刻把台灯的光关了。 大家都蹲下来帮忙。 最后拼凑出了七具完整的尸体，还有五只没有身体的断手。 苏千殷根据大拇指的位置，判断出这几只断手都是左手，便知道遇害人数还要加上五个人。 “一共是十二个人遇害。” 她单手撑着地板，把断手摆放到这些尸体旁边，“这五只断手里面，有的在手指上涂了指甲油，有的戴着女式手链，而我们拼出来的七具尸体也都是女人，所以能够证明，这房间里死了十二个女人。” 白屿蹲在她身边，伸手扒开一具尸体的外套，摸索了几下后，从它衣服里找出一本带血的笔记本。 他迅速站起来，苏千殷跟着他起身。 其他人也都凑到白屿身旁，看着他翻开笔记本。 笔记本里的字迹歪歪扭扭的，有几个字还被血弄糊了，不过房间里现在亮着灯，大家只要看得仔细点，都能分辨出这些字。 【这是我来这座古堡的第一天，挺不幸的，我被关起来了】 【这是第二天，我见到他了，果然如传言一样，他的脸跟野兽长得一样，狰狞又可怕，难怪没有姑娘喜欢他】 【第三天，他今天发怒了，砍了我一只手臂，还好不是砍我的右手，我还想多写几个字呢】 【第四天，他问我喜不喜欢他，我求他杀了我】 【第五天，他把我的两条腿都砍断了，我不确定我的右手能不能保住，看来我得抓紧时间多写点字】 【我叫夏登，是一个被遗弃的公主，国王要把我送上断头台，我逃到了这里，却误入野兽的家】 【今天是第几天来着，我忘了，不过没关系，我有点困了，写不动了，我睡一会】 【妈妈，我想你了】 【啊，我听到他的脚步声了，我终于可以死了吗】 笔记本上的内容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白屿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时，发现有页纸被撕掉的痕迹。 他立刻把笔记本交给苏千殷，转身开始搜找这个房间的其他位置，想看看能不能找出被撕掉的那一页。 苏千殷站在其他人面前，把笔记本翻回有字迹的那一页，抓出重点：“眼下可以确认的是，这座古堡的主人是个野兽，他先是将许多女人关在这里，过一段时间就会杀了她们。” 林禹辰眉眼低垂，看着地上那些女性尸体，目光有些古怪：“这剧情不会是美女与野兽吧？” 徐延楚轻叹道：“什么剧情不重要，我现在只想办法逃出去，既然我们的对手是野兽，那我们总得想个办法对付他吧？” 她话刚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一声钟响。 当—— 第528章 离谱 苏千殷跟白屿同时抬头。 “这是第二声钟响。” 白屿走回他们身边，眉头微微拧起，“还差一声......” 林禹辰不解地问：“这声音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我刚刚在密室里的时候，也听到过一声。” 苏千殷刚想向他们解释，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个房间的灯怎么开了？！” 一声粗蛮的怒吼，紧接着是房门被捶打的声音。 “给我把门撞开——” 苏千殷扭头望去，可以看见房门一震一震的。 “是铁面人来了吗？” 甄尤希下意识绕到裴知茂身后。 陈臻开始环顾周围，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 徐延楚快速退到角落里。 裴知茂倒是一脸淡定，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洞口：“我们要不要趁现在爬回去......” 苏千殷轻轻摇头：“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撞开了。 啪—— 铁面人举着斧头闯进来。 不得不说，节目组在npc的妆容方面做得不错。 这几个员工穿着黑色盔甲，脸上戴着骷髅形状的铁面，手里还举着一把带血的斧头，看着真的挺吓人的。 白屿走到苏千殷身边，低声说道：“他们有六个人。” 苏千殷抚摸着手里的骷髅台灯：“我有个计划。” 白屿视线下移，注意到她的动作，淡淡一笑：“跟我想得一样。” 为首的铁面人扫视了一圈，突然挥起斧头：“给我把他们抓进地牢里关起来！” 地牢？ 不会又是一个新的密室吧？ 徐延楚瞬间不慌了。 既然是大家一起被关，那就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白屿突然镇定自若地走到墙边。 铁面人看了他一眼，怒道：“你给我站回原地！不许动！” 白屿没有理会，直接抬起手，按下墙壁上的按钮。 哧—— 房间里的灯瞬间熄灭。 铁面人愣住了。 监控室的导演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有人会搞这么一出。 房间里一片漆黑，大家都没有说话，生怕铁面人直接冲过来。 但是铁面人也很崩溃啊，视野突然陷入黑暗，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办。 也就是现在，苏千殷猛地打开台灯，强烈的光线直接涌向铁面人，他们只觉一阵刺眼。 “推开他们！跑！” 苏千殷喊了一声，白屿率先冲过去，紧接着所有人反应过来，都朝门口狂奔过去。 铁面人根本没料到这种情况，还没回过神，就被八个人齐心协力地推了出去。 等他们都镇定下来，那八个人已经跑远了。 “怎、怎么办？” 其中一个铁面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抽搐。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离谱的情况。 “我们要追吗？” 为首的那个铁面人也拿不定主意。 “赶紧给我追啊！你们工资还想不想要了！” 对讲机里突然传出导演的咆哮声，“不把他们抓进地牢里，剧情怎么进行下去？！” 一听到工资，所有铁面人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握紧斧头，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但是速度明显落后于他们。 铁面人身上穿着盔甲，虽然不像真实盔甲那么厚重，但还是有一定重量，跟苏千殷他们相比，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第529章 神操作 苏千殷他们跑了一会，突然发现楼梯口。 “我们上去吧！” 陈臻说完，直接带头跑上了楼。 林禹辰跑在陈臻后面，陈臻上楼，他也跟着上。 徐延楚人挺慌的，一直担心铁面人会追上来，于是在看到他们上楼时，自己也就盲目地跟了过去。 甄尤希一向跟着大队部走，她是最后一个跑上楼的，裴知茂根本来不及拉住她。 “别去。” 眼看着裴知茂也要上楼，苏千殷连忙喊道，“我跟安德纳之前看到过一个线索，必须要听到三声钟响，才能去三楼，不然可能会碰到野兽。” 裴知茂眼眸微敛，停在第一层台阶上，扭头看向她。 “无所谓啊。” 他忽然笑道，“上面的人胆子都挺小的，我如果不上去，他们不知道能不能冷静下来。” 虽然他口中说的是“他们”，但苏千殷很清楚，是因为甄尤希在三楼，他才会这么迫切地想要上去。 “去吧。” 苏千殷不再劝阻他，转身追上了白屿。 裴知茂收回目光，快步上了楼。 爱情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哪怕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他都可以做得像奋不顾身一样。 这是苏千殷体会不到的感觉。 她跟着白屿跑到走廊的拐角处，停下脚步，用手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才注意到韩烁川也跟过来了。 “你怎么......会选择跟我们？” 苏千殷挺起身，微微蹙眉。 刚刚大家一起讨论的时候，韩烁川一直不说话，就在苏千殷以为他这次也会保持沉默时，他开了口。 “我觉得跟着你们才有胜算。” 他直直看着苏千殷，声音坦荡，“而且你刚才也说了，现在去三楼会有危险，我没必要跟他们去冒险。” “胡安。” 白屿叫出了他的角色名，“既然你决定跟着我们，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我跟温虞经常会弄些神操作。” 导演：......什么神操作！分明就是砸场子！ “没关系。” 韩烁川坦然说道，“你们尽管操作，我负责当帮手。”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咆哮。 “他们在那！” “快给我抓住他们！” ...... 苏千殷把骷髅台灯抱在怀里，转身就跑。 白屿和韩烁川也迅速跟了上去。 抓人就抓人，为什么还要喊出来，是担心他们跑不快吗？ 铁面人为了抓住他们，直接脱掉了身上的盔甲，开始全力奔跑。 却没想到他们三人精力充沛，硬是在古堡里被追了一圈，又绕后之前的楼梯口。 “我有办法了！” 白屿突然拉住苏千殷的手，带着她下楼。 韩烁川紧紧跟在后面。 三人下了楼后，直接回到之前有密室的地方。 “带我们去你那间密室！” 白屿扭头看向韩烁川，语气急迫，“快！” 韩烁川立刻跑到最前面，带他们进了一间密室。 跟拍他们的摄影师已经跑得筋疲力尽，但是为了工资，还是咬咬牙，跟他们一起跑进密室。 与此同时，那几个铁面人也下了楼，朝他们追过来。 啪—— 白屿迅速关上密室的门，然后把密码锁锁上。 监控室里，导演一脚踢翻了椅子。 编剧吓得一激灵，瞬间从沙发上蹦起来。 回过神后，他拍了拍胸部。 “冷静冷静。” 编剧已经看开了，“这种情况又不是第一次了，就由着他们去吧，反正最后只要能通关就行。” 导演丧着一张脸，把椅子扶起来。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他悲愤地说着，“他们毁了我的密室逃脱！” 第530章 眼不见为净 监控室里的混乱，苏千殷他们并不知道。 进了密室后，韩烁川在门边蹲守着，用耳朵贴着门板，仔细听外面的声音。 外面已经没动静了，他低声说道：“等铁面人走了以后，我们就要出去吗？” “不。” 苏千殷摇摇头，在密室里找出一块地毯，跟白屿一起把它铺在地上，“我们要等第三声钟响再出去，因为我特别想去三楼。” “那在这等待的期间，我们要做什么？” 韩烁川刚问完，就看见苏千殷在地毯上躺了下来。 “睡觉。” 她淡淡地说，“你也找个位置睡，我觉得门边就不错，因为可以靠着门。” 韩烁川：“......？” 白屿在苏千殷身边躺下来，用一只胳膊枕住脑袋。 他把大部分地毯都留给了苏千殷，自己则是有一半躺在地板上。 没想到他们是来真的。 韩烁川面色微怔：“你们为什么要睡觉？” “又累又困。” 苏千殷已经闭上了眼睛，“刚才跟那几个铁面人玩了这么久，我现在需要休息，不然等会上三楼，我就没有精力去解谜题了。” 白屿打了个哈欠，面不改色地说：“你放心睡吧，如果外面响起了第三声钟响，我一定会听到的。” 毕竟，他现在可是顶着白屿身份的一名反恐精英。 之前在re特训营，为了锻炼他的警觉****经常三更半夜潜入他的房间，搞出一些小动静把他弄醒。 如果他没醒，就要罚站到天亮。 久而久之，他的警觉性就逆天了。 每天睡觉时，只要房间外面有人经过，他都能醒过来。 也是因为这样，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失眠，后来还是他把床搬到地下室里，才终于能睡个好觉。 密室里开了空调，白屿躺了一会就感觉到冷。 他忽然坐起来，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苏千殷身上，也给自己盖了一部分，然后重新躺下。 韩烁川见他们都开始睡觉，觉得自己在这里守门也挺无趣的，于是双手抱胸，靠在门板上，也闭上了眼睛。 监控室里，彻底绝望的导演颤抖着手，把他们的画面给关掉了。 眼不见为净...... 导演把目光投向三楼的画面。 裴知茂他们来到三楼后，还没走多远，就被铁面人围住了。 这次有十几个铁面人，他们根本逃不过。 就在这时，前方的铁面人突然让出一条路，裴知茂定睛一看，发现一个高壮的人在向他们走来。 此人正如笔记本里描述的那样，有着野兽般的面孔，眸露凶光，张嘴时还能看见尖利的獠牙。 “今天怎么有这么多擅闯者？不知道我在睡觉吗！” 野兽怒吼一声，直接把为首的铁面人抓过来，当着裴知茂他们的面，狠狠地揍了他几拳。 甄尤希和徐延楚退到后边，没有去看这一幕。 裴知茂却是一脸淡定。 他看得出，野兽每一下都是打在铁面人的脸上，有铁面防护，就不会造成真正的伤害。 他倒是心疼这位扮演野兽的员工，赤手空拳地打击铁面，手肯定是会疼的啊...... 第531章 造作 野兽又揍了一会，才直起身。 铁面人立刻躺在地上装晕。 “给我把他们抓去地牢！晚点我再去处置他们！” 野兽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他们这次没法逃脱，只能被铁面人带去了地牢。 地牢里阴暗潮湿，门口被粗长的铁栏杆封起来，旁边的石墙上还有几道凝固的血迹。 铁面人粗暴地把他们推进去，然后锁上了门。 等铁面人走后，裴知茂才原地坐下来，淡然开口：“钥匙在他们手里，我们想出去的话，走门肯定是行不通的，我们要找找有没有其他出口。” 林禹辰叹了口气，往墙壁上一靠：“白忙活了，绕这么一大圈，我们不还是被抓进了地牢？” “至少温虞他们没有被抓住。” 徐延楚捋了捋头发，明显比刚才还要镇定，“如果他们找到出口，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们。”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我们还是先找找线索吧。” 陈臻说着，率先蹲下来，用手摸索着地板。 节目组最爱搞密道，说不定在这地牢里就会有。 其他人也没闲着，开始搜找地牢里的每个角落。 “这里的墙壁有点不对。” 甄尤希拍了拍墙面，扭头喊道，“你们谁来帮我一......” 话还没说完，裴知茂就已经来到她身边，伸手敲了几下墙面，微微蹙眉：“听声音确实不对劲，就好像里面有东西一样，你们找一找工具，看看有没有能撬开墙壁的。” 林禹辰蹲下来，用手把地上一堆零件拨开，却突然想起什么，面色变得有些复杂：“如果维修工在这的话，我们是不是会容易许多？” 听他这么一提，大家都想到了白屿。 可惜白屿跟他们分开行动了。 监控室里，导演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冷笑一声：“谁让你们不一起行动，这下看你们怎么办。” 编剧抬眼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就像一个在幕后操作一切的反派。” “管他反派还是苹果派！” 导演拍了下桌子，“我的密室一定不能让他们破坏掉！” ...... 裴知茂用手按住墙壁，闭眼思索了一会，突然转身，走到地牢门口。 “有人在吗！” 他喊道，“我有话要跟你们主人说！你们过来一下！” 门外一片寂静。 裴知茂不肯放弃，继续喊道：“如果你们不过来的话，我们就要在这里唱歌了，到时候吵到你们主人睡觉，我们就一起毁灭吧！” 听到这句话，林禹辰突然走到门边，配合着唱了起来：“来啊......快活啊......” 有他起头，其他人也开始放声高歌：“反正有......大把时光......” 于是地牢里开始了一场大合唱。 “来啊......快活啊......” “来啊......爱情啊......” “来啊......造作啊......” 真是够了。 最终在导演的临时安排下，一个铁面人来到了地牢门外。 “你们到底想干嘛？” 他咬牙切齿地问。 本来把这几个人抓进地牢后，他们这些员工就走完剧情了，是可以休息的，结果刚把西瓜汁喝到一半，导演就临时通知他们要加戏。 最后猜拳猜输了，他就被派了过来。 造孽啊。 第532章 被苏千殷带坏了 “你过来一下。” 裴知茂把手伸出铁栏杆，朝他挥了挥，“我跟你说个秘密。” 铁面人硬着头皮凑了过去。 结果下一秒，裴知茂突然用手抓住了他手里的斧头。 铁面人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林禹辰就过来帮忙，跟裴知茂一起抢夺他手里的斧头。 “你们......都给我放手！” 铁面人很崩溃。 导演只安排了一个员工过来，所以他根本无法喊人帮忙。 最终斧头还是被抢走了。 铁面人正想转身出去叫人，就被林禹辰紧紧抓住了手腕。 “你不许走！” 林禹辰理直气壮地说。 铁面人拼命挣扎，另一只手腕却被赶过来的陈臻抓住了。 两人隔着铁栏杆，硬是把铁面人限制在这里。 趁现在，裴知茂转身走到墙壁前，挥起斧头，砸了好几下墙面。 啪—— 啪啪—— 他被溅了一脸墙灰，却依然坚持不懈地砸着墙。 最后，墙面终于被砸开了。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通道。 跟之前那条通道不同的是，这条通道能看见光源，因为出口就在不远处。 “果然有密道。” 裴知茂刚想扔掉斧头，却觉得这东西以后可能有用，于是拿在手上，第一个钻进了通道里。 “黛博拉，快让大家跟上来。” 他扭头喊道。 甄尤希立马看向其他人：“都过来吧，要爬密道了。” 徐延楚走到甄尤希身边，打算等她上去，自己再上去。 林禹辰和陈臻还僵持在门口。 “我们要怎么解决他？” 陈臻沉声道，“如果把他放走，他肯定会去汇报给野兽。” 林禹辰思索了一下，突然握拳砸向铁面人的脸。 砰—— 他的拳头落在铁面上。 靠......真疼啊。 林禹辰忍着痛苦，低声说道：“你赶紧装晕一下啊，不然剧情没办法进行下去。” 铁面人：“......” 陈臻咬咬牙，也朝他挥了一拳。 砰—— “快晕快晕。” 林禹辰把脸挤在铁栏杆上，催促道。 铁面人：“......” 于是他捂着脸，特别虚假地晃了一圈，然后倒了下去。 “哦耶！” 林禹辰举起手，跟陈臻击了个掌。 监控室里，导演黑着脸，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捏到变形。 “这些人......分明都是被苏千殷带坏了！” 一个个的都在破坏剧情。 这到底是什么孽。 编剧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撕开一个面包的包装纸，凑到嘴边咬了一口，淡淡地说：“我都说了，只要最后能通关就行，虽然他们的操作是骚了点，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走进度啊。” “不行！必须改剧本！” 导演突然凑近屏幕，调出苏千殷那边的画面，“我要让第三声钟响提前响起！” 编剧：“......” 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你想啊，现在裴知茂他们几个还被困在地牢里，如果此时响起第三声钟响，苏千殷他们肯定会跑去三楼。” 导演摸了摸下巴，一脸高深莫测，“他们只有三个人，我就不信他们能通过野兽那一关。” 编剧轻叹道：“可是野兽也是我们的人扮成的啊，你就不怕他们再来个骚操作？” “所以我说要改剧本啊。” 导演坐在椅子上，掏出了手机，“我现在就让人去三楼，给野兽送一把枪。” 编剧：“......？” “顺便让人在三楼的门上贴张纸，作为给他们的提示。” 导演说完，把手机放到耳边。 编剧：“......”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挺不靠谱的。 第533章 找规律 裴知茂他们从密道里爬出来后，来到了一个新的房间。 这是间密室。 裴知茂落地后，停在出口，伸手把甄尤希扶下来，然后转身走到房门前，抓起一个密码锁。 密码是用数字设置的，一共五位数。 “我们在房间里找找线索。” 裴知茂放下密码锁，开始翻找这个房间的东西。 其他人从出口下来后，也都过来帮忙。 没过几分钟，林禹辰从一堆凌乱的衣物里翻出一本小册子，他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转头叫道：“有线索了，你们都过来看一下。” 裴知茂率先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翻开小册子的第一页。 上面有三行数字。 6219=2 5401=1 8714=？ 陈臻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微挑：“这是让我们找规律吗？” “莱昂。” 甄尤希忽然叫了裴知茂的角色名。 裴知茂刚转过身，她就把一根钢笔和一张白纸递给他，语气淡然：“这是我刚刚在床底找到的，或许对你解密有帮助。” “谢谢。” 裴知茂接过纸笔，直接原地坐了下来。 林禹辰拉来一条地毯，坐到他身边，把小册子递给他看。 他把三行数字都抄下来，对着那张纸陷入沉思。 “找规律什么的，无非就是加减乘除。” 徐延楚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禁感慨，“可惜过去这么久，我已经没有当年搞数学的脑子了。” 裴知茂转了转手里的钢笔，没过多久，他突然眯眼：“这确实是找规律，但是跟加减乘除没有关系。” 林禹辰正在发呆，听到他的声音，猛然回过神：“......嗯？” “我已经找到规律了。” 裴知茂拍了拍地板，示意他们都坐下来。 “这其实就是看圆圈的数量，跟数字的变换无关，6219有两个圆圈，所以是2，5401只有一个圆圈，所以是1。” 他这么一解释，大家的思路瞬间清晰起来。 “我懂了。” 徐延楚把长发撩到身后，微微低头，“那8714有两个圆圈，所以就是2。” “没错。” 裴知茂从林禹辰手里拿过小册子，划掉第一页上面的那个问号，写上2。 “我想这应该就是密码锁的第一位数字。” 他把小册子往后翻了一页，这会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又是三行数字。 452 731 694 但是在这三行数字下面，还有一个奇怪的符号。 └┘=？ “难度增加了啊......” 林禹辰皱着眉，这明显比第一页的谜题要难。 刚才那些数字里，他虽然不明白有何含义，但是至少知道要找规律。 而这一次的数字里，他看了好几眼，都没有头绪。 裴知茂把纸铺在膝盖上，抄下这三行数字，开始琢磨。 就在大家绞尽脑汁思考时，外面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当—— 第三声钟响来了。 此时，另一间密室里。 白屿迅速睁眼，坐了起来，把手伸向苏千殷的肩膀。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时，苏千殷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韩烁川也醒了，他晃了晃脑袋，扶着门板站起来。 白屿也跟着起身。 只有苏千殷还有点迷糊，坐在地毯上，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我们现在就要去三楼吗？” 韩烁川走到地毯前，伸手把苏千殷拉了起来。 白屿点点头：“是的，我们无法确定野兽吃饭的时间有多久，所以越早去越好。” 第534章 到达三楼 他们三人离开密室后，直接上了三楼。 经过三楼的大门时，苏千殷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贴在门板上的一张纸：“有线索。” 白屿伸出手，直接把这张纸撕下来。 “这胶水......是不久前的。” 他摸了摸门板上残留的胶水痕迹，把纸递给苏千殷，“我怎么感觉这张纸是临时贴上去的？” “这不重要。” 苏千殷把纸接过来，开始阅读上面的内容。 【铁面人活动告示，主人吃饭时间，必须去休息室待着，不得擅闯主人的餐厅，否则将会遭到主人的毒水攻击，因为主人喜欢玩枪，经常会将一种毒水灌入枪内，被毒水射中的人会立刻死亡，所以在此警告各位铁面人，千万不要作死。】 苏千殷看完后，突然把纸揉成一团。 “说白了，那个野兽就是有一把水枪。” 她面无表情地说，“何必解释得这么复杂。” 韩烁川难得加入讨论：“我感觉这里面的设定有个bug，铁面人身上穿着盔甲，脸上又带着铁面，这毒水就算射中了他们，也发挥不了毒性吧？” “很显然，这并不是给铁面人的告示，而是在借铁面人的名义，给我们玩家提示。” 白屿揉了揉手指上沾染的胶水，已经看透一切，“只不过节目组没有想到这一层，所以才会弄出这么个bug。” 监控室里。 编剧正对着屏幕狂笑不止。 导演站在他旁边，一脸阴沉。 “我早跟你说了......别改什么剧本，就由着他们去吧，结果现在呢？你弄出了个bug哈哈哈......” 编剧用力拍着桌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赶紧跟后期打个招呼，让他们剪辑时记得把这段剪掉......不然到时候这期播出来，全网都会说我们节目组是个bug！” 导演冷冷地盯着他：“我话费不够用了，你自己打电话给后期吧，不然到时候节目播出来，他们最先吐槽的不会是导演，而是编剧。” 编剧：“......？” 与此同时，三楼。 苏千殷他们在走廊里放轻了脚步，用手扶着墙壁，小心地往前走。 “我觉得野兽的餐厅就在三楼。” 白屿走在最前面，低声道，“我们必须先找到野兽的餐厅，才能避免误闯餐厅。” 苏千殷点点头。 又走了一会，韩烁川忽然伸出手，指着墙壁上一个箭头：“你们看，这里有线索告诉我们餐厅怎么走。” 这个箭头是深红色的，出现在黑色的墙壁上，比较不显眼，还好韩烁川眼力好，刚经过时就发现了它。 箭头指着右边，下面还有两个小字“餐厅”。 苏千殷走到白屿身边，看了一眼走廊右侧，忽然提议道：“我们不要全部行动，因为野兽手里有水枪，让我一个人过去看看就好，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如果听到我的叫声就赶紧跑。” 白屿面露不解：“为什么不让我去看？” “你们两个都是男人。” 苏千殷轻轻一笑，“女士优先。” 白屿：“......” 韩烁川：“......” 还有这种说法？ 不过最终，他们还是同意了苏千殷的提议。 第535章 苏千殷的计划 裴知茂那边，还在研究那些数字。 林禹辰双手抱胸坐在旁边，原本一脸认真地看着裴知茂，到了后面，就开始打瞌睡了。 就在他要睡过去时，甄尤希突然说道：“会不会是井字法？” 林禹辰身子一抖，缓缓睁开眼睛。 听了甄尤希的话，裴知茂瞬间恍然大悟，拿起笔写了个巨大的井字，把那三行数字都给包在里面。 452 731 694 如果按照井字的线条划分，└┘就是等于5。 “第二个数字就是5。” 徐延楚用手托住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向甄尤希，“你是怎么想到井字法的？” 甄尤希微微蹙眉：“就是无意间想到的，因为那个奇怪的符号是凭空多出来的，这三行数字里并没有，我就想着应该要加点什么在里面，于是就想到了井字法。” “既然解出来了，那我们就继续下一题吧。” 裴知茂把小册子又往后翻了一页。 这会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段文字。 【王子今天发现，菜田里的虫子都跑光了，侍从t说这是侍从a的功劳。】 文字下面还有一句提示，被写在括号里。 （此话包含三个数字） “......什么鬼？” 林禹辰只觉离谱，“这段话虽然意思清晰，但是没什么重点啊。” “还是有的。” 陈臻插了一句，“重点就是王子居然会关心菜田。” 林禹辰：“......” 裴知茂把这段话抄在纸上，甄尤希起身又去拿了一张白纸过来，然后坐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接过钢笔，也把这段话抄下来。 “这两个侍卫是不配拥有名字吗？” 甄尤希眉眼轻垂，用笔尖戳了几下纸，“居然直接用字母来区分。” 徐延楚身子往旁边一斜，靠在她肩头，忽然叹气：“也不知道温虞他们怎么样了，如果他们也被抓进地牢里，铁面人就会发现这个密道，然后去汇报给野兽，我们就无法通关了。” 不过徐延楚的担忧是多余的。 苏千殷正顺着箭头的方向，偷偷来到了餐厅门口。 她当然没有勇敢到往门里看一眼，而是蹲在墙边，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餐厅里传出闷沉的吞咽声，苏千殷知道，这声音肯定是提前录好然后放出来的，不然吃个饭怎么可能这么大声。 但这并不是重点，苏千殷突然有个意外的发现。 餐厅的门......居然是从外面关上的！ 她眨了几下眼，脑海里瞬间跳出一个计划。 苏千殷折返回去，来到白屿跟韩烁川面前，简单说了自己的计划。 韩烁川的面色渐渐古怪起来。 白屿倒是一脸认同：“我记得二楼找娃娃的那个房间里，就有个书架，那我现在跟胡安下去，把它搬上来吧。” 苏千殷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墙顶的监控，神情不变：“好的。” 白屿和韩烁川去没多久，就回来了。 毕竟是两个男人合作，那个书架放的书也不多，搬起来挺容易的。 而且现在是铁面人的休息时间，整个古堡碰不到其他人，他们自然放心大胆地走回来了。 “等会我去拉门，之后就交给你们了。” 苏千殷小声地说，“速度一定要快，我担心野兽会冲出来。” 白屿点点头。 第536章 由着他们 苏千殷重新来到了餐厅外面。 白屿和韩烁川搬着书架，走一步停一步，几分钟过去了，才到达苏千殷身后。 苏千殷微微侧头，向他们比了个前进的手势。 白屿用口型无声说道：去吧。 得到回应后，苏千殷立刻冲到门口。 正在餐厅吃饭的野兽身形一顿，慢慢转过头，刚好对视上她的目光，空气有片刻的静滞。 “......好丑。” 苏千殷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然后快速抓住门板，把门狠狠关上。 砰—— 野兽刚从桌上拿起水枪，就见门被关上了，他立刻把枪举起来，气势汹汹地走过去。 到达门前时，他用力踢出一脚。 啪！ ...... 结果，踢不开。 野兽：“......” 他不信邪，又踢了好几脚。 这门根本就没上锁，怎么就踢不开了呢？！ 门外，一个书架正堵着门板，白屿和韩烁川合力靠在书架上，感受着门板的剧烈颤动，硬是把野兽困在了里面。 苏千殷一脸淡定：“野兽目前是出不来了，铁面人也不在，那我就趁机找找这层楼的线索吧，你们好好在这里守着，线索找完了我就回来跟你们汇合。” “放心去吧。” 白屿听着身后的撞门声，把一只手插进口袋里，似乎有些悠闲，“晚点回来也没关系，我跟胡安扛得住。” 韩烁川点点头。 苏千殷便转身离开了。 监控室里的动静，已经被编剧的笑声承包了。 “哈哈哈哈......” 他激动地站起来，抓住导演的肩膀，晃了又晃，“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当了那么多年的编剧，第一次遇到有人能把密室逃脱玩成这样......” 这波操作真的牛逼。 《迷雾世界》在录制第一期的时候，每个嘉宾都是规规矩矩的走流程，解完一个谜题后，就得进入下一个剧情里。 没想到第二期的录制，加了苏千殷和白屿这两个神人后，密室逃脱的画风彻底变了。 这已经不能叫密室逃脱了。 得改名叫npc逃脱。 扮演野兽的员工也没想到，节目组给他准备的水枪还没来得及发挥，他就被玩家困在了餐厅里。 他拿起对讲机，刚问导演怎么办，就听见一声咆哮。 “什么怎么办？！” “下班后去吃凉拌炒鸡蛋！” 野兽：“......” 看得出来，导演的心态已经完全崩了。 他现在特别后悔，自己好死不死的，为什么要邀请苏千殷来参加这个综艺？ 编剧拍了拍他的肩膀，乐呵呵地说：“看开点，这期节目播出来后，收视率就是对你最好的补偿。” 他一脸沮丧：“为什么你一点也不难过？这剧本是你写的，他们没有按照你的剧情来走，你不生气吗？” 编剧放下手，沉吟了几秒，忽然道：“你知道我刚进入这个圈子时，遇到过什么吗？” 导演疑惑地看着他。 “我写的剧本好不容易被选上，终于可以拍剧了，但是现实给了我当头一棒。” 他坐回椅子上，轻叹一声，“当时有个女配带资进组，硬是让我把她的戏份写多点，还让我添加他跟男主的感情戏，我本来不答应的，但是那部剧的导演亲自来找我，说那女的背后有这部剧的投资商，我如果不想被换掉，就服个软。” 导演愣了下，随即怒道：“哪部剧的导演这么懦弱？” “这不叫懦弱，只是现实所迫。” 编剧把目光转向屏幕，“所以当我看到苏千殷能够在录制节目的时候，放心大胆的做自己，我真的挺羡慕的，你看看其他明星，他们哪个不是一直顶着偶像包袱？就连吃个饭都要小心翼翼的，这样的节目拍出来真的有意思吗？” 导演沉默了。 是啊，他拍过这么多真人秀，可是秀出来的是真人吗？ 难道不是一堆偶像包袱？ “这期节目才是我想看到的效果，苏千殷和白屿都在按照自己的想法走，给剧情带来了不少创新......” 编剧低头笑了下，“所以听我一句劝，由着他们去吧。” 在这个虚假华丽的世界里，勇敢和自我都太难得了。 第537章 我是被逼的 监控里的画面，苏千殷正在尝试打开三楼的每个房间。 只不过拧了好几次门把，都确认上了锁。 最后走到走廊底部，她把手放到最后一间房的门把上。 咔嗒！ ...... 竟然还是锁的。 苏千殷不干了，转身就想走。 就在这时，房门内突然传来猛烈的敲击声，她停下脚步，随即听见一道低沉沙哑的女声：“是有人来了吗？” 苏千殷微微抿唇，没有立刻回答她。 那女人又道：“是想逃离这座古堡的人吗？如果是的话，请帮帮我，我知道出口在哪。” 苏千殷懂了，这一看又是节目组安排的npc。 “你自己想办法吧。” 她转身又要走。 苏千殷并不是不想顺着剧情来，而是她现在的人设不允许啊。 温虞一心孤傲，从不屈服规则，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要继承家业，直接就选择离家出走。 所以她根本不是那种会浪费时间救人的人，她只在意自己能不能逃出去，同时她也相信自己的实力，就算对方知道出口在哪，也无法说服她在此停留。 她的两个同伴正在抵挡野兽，她怎么能够为了救其他人，而放弃自己宝贵的时间？ 只要知道出口就在古堡里，她相信自己也能找到。 “你就不想知道出口在哪吗？” 女人明显急了，用手使劲锤着门，“那我可以告诉你其他的事情，比如说这个古堡为什么死人，那个野兽是什么来头，我都可以告诉你！” 苏千殷立刻返回门前。 “我之前去过一个满是尸体的房间，那些人怎么死的你都知道吗？还有她们的身份，你也都清楚吗？”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就是要找出姐姐温瑶的死因。 虽然尸体已经有了，也知道是野兽干的，但是这还没完，她必须要知道野兽为什么要杀了温瑶。 “我知道！我都知道！” 女人急切地说，“我是这个古堡里待过最长时间的人，那些女孩被抓进来的时候，都是我亲眼看着的！” 苏千殷眉头微挑：“所以你是共犯？” “我不是共犯！我是被逼的！我只是救不了她们而已......” 女人越说越崩溃。 啪—— 里面的地板传出一声震响，应该是她跪倒在门边。 “求求你了......救救我！” 她哭喊道，“我好久没有出去了！我想要自由！” 苏千殷轻叹一声。 这npc太敬业了。 刚刚地板上那一下这么猛，得有多疼。 “行，我可以救你出来，但是出来后，你必须告诉我出口在哪，还有事情的起因经过。” 苏千殷慢慢蹲下来，“不过我要怎么帮你？这门是从里面锁上的，必须是你自己打开。” “这里面是个电子锁，需要密码。” 女人渐渐平静下来，把一张纸条递出门缝。 “你看看这张纸，上面是这个密码的提示，我解了很久都没有解出来。” 她叹着气道，“说起来还有点匪夷所思，这是野兽亲自给我的，他很有自信，说我永远也解不出这个密码，因为我根本无法读懂他的内心。” 苏千殷拿起这张纸条，仔细一看，发现上面有三个奇怪的符号。 БЮЦ 此时，另一边。 裴知茂他们还没解出那道题。 “真是够了，能不能给个提示啊？” 陈臻坐得腿都麻了，扶着林禹辰的肩膀站起来，走到墙边靠着。 甄尤希见裴知茂眉头紧锁的，轻声道：“可能是思路不对，我有个猜想，虽然是这段话包含了三个数字，但三个数字不一定指的是这段话，也有可能是这段话里面的某三个字。” 第538章 解救 裴知茂听了她的话，眉头还是没有要舒展的迹象。 “我有考虑过这一点，但是这里面有哪个字取出来可以当成数字的？” 他眼眸一沉，忽然看向手边的斧头，“如果我们最终想不出来，干脆直接用斧头劈开门吧。” 甄尤希愣了下，随后笑道：“好主意。” 监控室里，导演已经懒得生气了。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他们最后能给我逃出古堡，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捧着一本杂志，跟编剧一起坐在沙发上。 编剧看着前方的屏幕，微微眯眼：“还是值得高兴的，你看，苏千殷已经不再使用蛮力，开始认真解题了。” “那是因为她没有蛮力可以使。” 导演面无表情地放下杂志，“相信我，要是有人现在塞给她一把斧头，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用它来劈开门。” 编剧笑了笑，不再说话。 屏幕里的苏千殷已经从门前站了起来，手里紧紧抓着那张纸条，视线从未离开过它。 “有没有提示？” 她沉声道。 房间里的女人连忙答道：“我这里只有一个信息，就是这个密码是用英文设置成的，一共五个字母。” “五个字母？” 苏千殷看了一会纸条上的符号，忽然闭眼。 她在回想之前通道里看过的文字。 世界很乱...... 只有把主动权握在手里，才能看透真实...... 无论如何，都要靠自己，不要相信眼前看到的，要凭心往前...... “世界很乱，要靠自己。” 苏千殷缓缓睁开眼睛，“所以这句话是在告诉我，这上面的符号是被弄乱的，需要我靠自己把它变回原样。” 女人隔着门板，听着她自言自语，忽然有些欣喜：“你是不是解出来了？” “差不多了，让我再想想。” 苏千殷放下纸条，侧身靠着门板。 БЮЦ这三个符号虽然奇怪，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是三个画蛇添足后的英文字母。 她现在需要拿掉一个字母多余的部分，但是这部分不能被抹去，需要加在其他字母上面。 首先是Б，把上面那条线拿掉，就是b。 接着是Ю，将它两边分开，就可以得到o和一个不完整的h，这个h缺了一条线，刚好可以用Б的线补上。 再来是Ц，先把它下面那一个小点拿掉，加在o那边，就可以得到q，然后其余的部分分成两边，就是l和i。 БЮЦ→bhqli 最后的结果刚好是五个字母。 “试试bhqli。” 苏千殷朝门内喊道，“第一个字母不要大写，其余的字母都要。” “好。” 女人立刻伸出手，将这五个字母输进电子锁的显示屏里。 啪嗒—— 一声轻微的响动，苏千殷拧开了门把。 门成功被打开。 一个穿着黑色蓬裙的女人出现在门边。 她戴着一顶蝴蝶形状的金王冠，红色的波浪卷肆意披在肩头，白净的脸蛋，碧绿色的眼眸深邃美丽，双手交握在身前，端庄又大方。 苏千殷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样貌憔悴的人，却没想到看见了美人。 “你好。” 她哽咽着，弯下腰向苏千殷鞠躬，“我是亚希帝国的三公主，我叫艾莉森。” 第539章 真相 苏千殷倒没想过，这门背后会藏着一位公主。 “非常感谢你救了我。” 艾莉森主动拉起她的手，“好心人，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苏千殷一脸镇定：“说吧，这座古堡到底怎么回事？” “这座古堡本来住着一个国王，他生性孤傲，从来不听劝，在挑选皇后时，他不顾臣民们的反对，把一个平民女人娶过来了当皇后，于是当时就有预言家说，国王跟这个女人诞下的孩子会是个野兽。” 艾莉森慢慢松开她的手，神情怅然，“预言应验了，女人生下了一个有着野兽面孔的孩子，但是国王很喜爱他，天天抱着他，最后却在睡梦中，被他的獠牙咬死了。” 苏千殷：“......” 原本以为是爱情片，没想到是恐怖片。 艾莉森继续道：“国王死了以后，那个女人不愿管理国家，就把古堡封闭起来，独自抚养她的野兽孩子，但是渐渐的，其他国家开始侵略这个国家，他们打打杀杀的到了这里，闯进古堡里，想要把王后拉下位，却被野兽抓住了。” “那些人就是后来的铁面人吧？” 苏千殷猜测道。 “是的......” 艾莉森用手提起裙子，走到她身后，看着一片死气的走廊，微微叹气，“野兽有天来到地牢里，在他们每个人脸上戴了个奇怪的铁面，他们怎么也摘不下来，更诡异的是，每当他们试图攻击野兽时，这些铁面就会剧烈收紧，如果情况严重，甚至会直接弄碎他们的脸。” 苏千殷：“......” 这铁面哪里有卖？她也想买一个试试。 “王后腿不好，在得知野兽做出这些事情时，她坐着轮椅来到地牢门口，请求野兽手下留情，却没想到野兽突然发狂，抓着她的头发，直接把她的脸往墙壁上撞去......” 艾莉森闭上眼睛，似乎不忍心去回想，“王后被野兽杀死了，野兽从此变得更加残暴，他觉得天底下的母亲都是坏人，所以他要在那些女孩成婚前，把她们抓来古堡。” 苏千殷：“......” 这都哪跟哪。 杀了自己母亲，然后觉得天下母亲都是坏人，所以要在其他女孩成为母亲前，把她们关起来。 简直比沈斯泽还要离谱。 不对，她现在为什么要想起沈斯泽？ 苏千殷微微皱眉，把手里的纸条揉成了一团。 艾莉森并未察觉不对：“我就是被野兽抓来的女孩之一，这些事情也是野兽告诉我的，但是我比那些女孩更懂事，更听话，所以野兽没有杀我，反而跟我很亲近。” 听到这里，苏千殷已经知道温瑶为什么会被杀死了。 不愿服从，反抗到底。 就是死路一条。 “我明白了。” 苏千殷把纸条塞进口袋里，走到她身边，“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座古堡的出口在哪了吗？” “在去出口之前，我必须先去野兽的房间取钥匙，因为出口被锁着，钥匙在野兽房间的第三层柜子里。” 艾莉森说到这时，忽然皱起眉，“不过野兽吃饭的时间快结束了，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不必。” 苏千殷淡淡一笑，“野兽已经被我的同伴关起来了，我们现在有充分的时间去他房间拿钥匙，带路吧。” 艾莉森：“......？” 第540章 最后一关 艾莉森拉着苏千殷来到了四楼。 这里是一个空旷的舞厅，没摆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地上几道凝固的血迹让苏千殷多看了几眼。 “野兽喜欢带女孩们来这跳舞，如果女孩们跳得不好，野兽就会砍断她们的腿。” 艾莉森向她解释了地上血迹的由来，然后把她带到舞厅旁侧的一间房里。 房间里没有窗户，昏暗冰冷，还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苏千殷受不了太敏感的气味，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便主动走到柜子前，伸手想要拉出第三层，才发现柜子上有个四位数的数字密码锁。 她就知道......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不过这应该是最后一关了，苏千殷转过身：“我们找找这里的线索吧，要解开密码锁才能拿到钥匙。” 艾莉森点点头，开始搜找房间。 苏千殷走到野兽的床前，蹲下来，直接把手伸进床底，摸索了一会，她忽然碰到一张纸条。 她把纸条拿出来，发现上面有一个很常见的英文单词。 love 纸条上还沾了点血，把v这个字母遮去了半部分。 艾莉森来到她身后：“是有线索了吗？” 苏千殷眉眼轻垂：“密码是3107。” “啊？” 艾莉森愣了下，向她伸出一只手，“怎么看出来的啊？” “你看这张纸上，字母v被血遮住了一半，可以勉强看作i，也就是loie，然后旋转一百八十度，就能得到数字3107。” 苏千殷抓着艾莉森的手，迅速从地上站起来。 “密码设置成带血的love，是想表达野兽不懂爱吗......” 她微微皱眉，把纸条塞到艾莉森手里，然后转身来到柜子前，抓起密码锁，调出那四个数字。 啪嗒—— 听到开锁声音的瞬间，她又想到了沈斯泽。 倒不是因为想念他，而是她突然有些感慨。 沈斯泽喜欢把人命视作玩物，把鲜血当做舞台，不就跟野兽一样吗？ 他很明显是个情感缺失的人，不懂得敬畏生命，也不懂得害怕。 只懂得玩弄，拼命，发疯。 虽然知道一切早已成为定局，但她有时候还是会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如果有人能够教会沈斯泽识别情感，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会愿意拿生命去靠近野兽。 苏千殷轻叹一声，把密码锁拿下来，拉出第三层的柜子，取出放在里面的一个小钥匙。 与此同时。 裴知茂已经想要放弃了。 甄尤希站起来，直接撕掉手里的纸：“没有提示的话根本想不出来，正常人能从文字里看出什么数字吗？” 徐延楚瞅见门边有个垃圾桶，便主动拿过甄尤希手里的废纸，走到垃圾桶前刚要丢掉，忽然愣了下。 她打开废纸，看着上面有些残缺的田字，脑海里瞬间闪过灵光。 “我知道了！” 徐延楚连忙回过身，来到他们面前，“有没有可能是要取出文字的一半？比如田这个字，如果只看它的一半，不就是8吗？” 裴知茂被这句话点醒了。 他端正坐姿，重新审视这段文字。 【王子今天发现，菜田里的虫子都跑光了，侍从t说这是侍从a的功劳。】 “我知道了，是这样的，第一句话第一个字，第二句话第二个字，第三句话第三个字，把它们都取出来的话就是王田t。” 裴知茂用笔把它们都圈出来，“而王字去一半的话，便是数字3，然后田字是8，t是7，所以最后的三个数字就是387。” 结合他们之前解出来的数字，密码就是25387。 第541章 再次汇合 啪嗒—— 打开密码锁后，裴知茂出了门才发现，眼前的场景十分眼熟。 “这里......好像是第一关。” 他转过身，本想查看甄尤希出来没，却愣了一下。 因为他发现，他竟然是从墙壁里出来的！ 而这密室的门就是墙面！ “节目组厉害了，花了不少钱啊。” 他由衷地感叹道。 其他人也纷纷从墙壁里出来，林禹辰走在最后，还打了个哈欠。 “这里应该是一楼吧，我们第一次通关的地方。” 甄尤希也认出了这里，她拨弄着额前的刘海，走到裴知茂身边，“我们先去找楼梯口吧，温虞他们肯定已经去了三楼，我们得去跟他们汇合。” 裴知茂看了看周围，把外套散垮的纽扣系好，声音淡然：“好。” 五人就此出发。 途中，他们经过了自己最初待过的密室，更加确定这里就是一楼。 来到三楼后，他们看到一个指向餐厅的标识，便放慢脚步走了过去，想看看餐厅里有谁。 结果一到餐厅门口，他们就震惊了。 “你们这是......在耍帅吗？” 裴知茂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白屿，又看看背靠书架一动不动的韩烁川，诧异地说道。 白屿闻言，故意撩了一把头发，笑道：“我倒是挺想耍帅的，但是野兽就在这里面，我需要堵住他。” 裴知茂：“......？” “你们把野兽关起来了？” 林禹辰惊讶地张大嘴巴，没忍住蹲了下去，透过书架底层看着门缝，想看看能不能发现野兽的身影。 “这是温虞的主意。” 白屿双手抱胸，一脸享受地靠着书架，“她去找线索了，还没回来，不过我估摸着也快了。” 事实证明，白屿有当预言家的潜质。 这句话刚说完，还没到一分钟，苏千殷就踩着飞快的步子走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裙子的美人。 “这是亚希帝国的三公主，名字叫艾莉森。” 苏千殷侧过身，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个美人。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又为什么会被我找到，你们自己去问她吧，我刚刚已经把出口打开了。” 苏千殷拿起一个小钥匙，交到裴知茂手里，“现在艾莉森会带你们去出口，你们跟着她就好。” 裴知茂抬眼看她：“那你呢？” “我去上厕所。” 苏千殷转身就走。 裴知茂：“......” 这眼看着就要逃脱成功了，你突然说你要上厕所？ 就不能等节目录制完后，再大大方方地去上吗？ 而且这里......会有厕所吗？ 裴知茂看着苏千殷利落而去的背影，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有叫住她。 “那你们呢？” 裴知茂转过头，“野兽就在里面，如果你们离开的话，他必然会追出来。” 白屿收起笑容，清邃的眼眸里多了几分认真：“你们先走吧，我跟胡安再商量一下。” “行。” 裴知茂之所以答应的这么干脆，是因为苏千殷刚刚这么一提，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想上厕所。 所以他要尽快走完剧情。 艾莉森走在最前头，带着裴知茂他们离开了。 第542章 加戏 “我们两个谁要先走？” 韩烁川稍稍侧头，面不改色地看着白屿。 “你先。” 白屿眼里没有一丝犹豫，“我有把握在你离开后，我一个人堵住野兽。” 韩烁川又问：“那你等会要怎么离开古堡？” 白屿一只手插进口袋里，声音淡然：“放心，我的速度很快，野兽追不上我的。” 韩烁川点点头，直起了身。 他相信白屿不会做没有把握的选择。 韩烁川拢紧身上的外套，不再耽误时间，朝裴知茂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几分钟后，白屿估摸着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便缓缓挺起身，捋了几下头发，然后飞快地跑了。 餐厅里的野兽听到外面的动静，得知他已经离开，开始使劲撞门。 砰—— 门很快就被撞开，书架倒在一旁。 野兽拿着水枪追了过去。 白屿跑到一半，才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并不知道出口怎么走...... 不过没关系。 他不知道，野兽知道啊！ 白屿立刻停下脚步。 躲在走廊的一个侧角里，为了营造恐怖气氛，节目组没有给这里的走廊点灯，全是靠前方的光源在指引方向。 所以他躲在这里，无疑是个好选择。 野兽也没想到，白屿在逃亡的过程中会停下来。 于是他在经过白屿时，根本没注意到那边站了个人。 白屿等他走过去，才跟在他身后。 野兽走了一会，来到一面被打开的墙壁前。 “没想到还是让他们跑了。” 野兽阴沉沉地说。 墙壁里是一个幽暗的通道，还能看见台阶，明显是通往下面的。 白屿正在心里感慨节目组有钱，就看见野兽用手锤了下墙，接着演技大爆发。 “为什么都要离开我！” 他怒吼道，“多少年了！我一直要待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 “其实。” 白屿没忍住开口，“你只要肯花点钱，多弄几盏灯，这个地方就不会死气沉沉的。” 野兽：“......”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后有人。 “你竟然还没走？！” 野兽转过身，举起水枪对准白屿，“那你就别想走......” 话还没说完，白屿就甩出一腿。 啪—— 野兽手里的水枪直接被他踢掉，掉在了一旁。 “好了，别挡路。” 白屿镇定地走过去，将野兽推开，钻进了通道。 野兽表情愣怔，还没反应过来。 这人身手这么好？ 就在他怀疑人生时，并未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那人面无表情，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水枪，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别动。” 苏千殷冷冷地说。 野兽身形一震，这会是彻底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正常的剧情不应该是所有人都从这个通道出去，然后逃脱成功吗？ 为什么还会有人留在这里...... 监控室里，编剧用手托住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苏千殷这是给自己加戏了？” 导演原本想拿起对讲机的手，又缓缓放下。 他也很好奇，苏千殷到底要干嘛。 “为什么要杀了我姐姐？” 屏幕里传出苏千殷清晰有力的声音。 她握着水枪，眼眶已经泛红：“就因为她想自由？她想离开你？你就要杀了她？” 野兽面色复杂，没有接话。 主要是剧本里没有这一段，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演。 苏千殷突然吼道：“你凭什么杀了我姐姐！” 野兽直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能感觉到，这个小姑娘并不是在演戏，而是真情爆发。 第543章 逃脱成功 “我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她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你还不如杀了我......喜欢杀人就来找我啊！为什么要找上我姐姐！” 苏千殷握着水枪的手已经开始颤抖，泪水滚滚而落，她却还是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野兽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配合她，于是用坏人的口吻说道：“谁让你姐姐自己不小心被我发现呢？要怪就怪她的命吧，偏偏遇到了我。” “是吗......” 苏千殷把手指放到扳机上，眸光幽沉，“原本我是想跟我的同伴们一起，直接离开这里的，但是现在，我不想走了，我就想待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抱着我姐姐的尸体，把自己锁在密室里，直到死去。” 野兽皱起眉：“你为什么......” 他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苏千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如果说是为了突出温虞的人设，那根本没有必要来这一段，而且节目组发给她的任务卡，上面只有两个任务，一个是找出温瑶失踪的真相，一个是逃脱古堡。 但她现在非但没有逃脱，还选择留在了这里。 为什么。 “因为我想体验一下，我姐姐被你关在密室里的痛苦。” 苏千殷慢慢放轻声音，“我真的很想知道......姐姐当时到底有多痛，在那最黑暗的时候，她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心情，我没办法陪在她身边......但是我不想让她一个人遭遇这些，这太不公平了，命运不应该只针对她。” 此时，监控室里。 导演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她这......是在演戏吗？” 他不禁说道，“如果是的话，那这演技真的逆天了。” 编剧坐在他身边，认真地盯着屏幕，没有出声。 “但是在我去陪姐姐之前，我要先给我姐姐报仇，既然你杀了我姐姐，杀了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苏千殷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用枪口紧紧堵住野兽的后脑勺，眼里的疯狂彻底释放出来。 “那你就去死吧！”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 古堡外面，响起了一阵欢呼。 他们都逃出来了。 艾莉森露出温和的笑容，静静站在他们旁边，看着他们互相击掌。 就在徐延楚激动地抱了一下甄尤希时，甄尤希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古堡：“温虞呢？她怎么还没出来？” “对啊。” 徐延楚笑容一淡，“她不是去上厕所了吗？按理来说，她是比我们都先找到出口的人，肯定知道出口要怎么走，不可能会去这么久。” 裴知茂爬到古堡大门前的台阶上，面色渐渐变得凝重：“那只有一个可能，她在里面被野兽抓住了......看来还没有结束，我要进去救她。” “不必了。” 古堡的大门突然被推开，编剧淡定地走了出来。 监控室就在古堡上锁的一个房间里，节目录制结束后，导演留在里面调整设备，编剧就先出来了。 “温虞有她需要留在古堡里的理由，她将永远留在那里，所以放心吧，那是她最好的结局。” 编剧走下台阶，向他们鼓起了掌。 “恭喜你们，逃脱成功。” 第544章 没有人能够抓到我 《迷雾世界》第二期的录制圆满结束。 苏千殷很快也从古堡里出来，跟他们一起上了大巴车。 现在天已经黑了，导演建议他们聚在一起吃个晚饭，再各回各家。 苏千殷拒绝了，因为她已经买好回北瞿市的动车票。 这里到动车站需要两个小时，她得赶紧过去。 导演有些为难，因为车上有几个嘉宾是荀海市本地的，回家的路并不会经过动车站。 苏千殷看出导演的纠结，便在途中主动下了车。 反正路这么宽，她不信拦不到一辆出租车。 裴知茂和甄尤希并没有跟她一起，因为他们都带了行李，打算在荀海市住一个晚上再走。 不过裴知茂在苏千殷下车前，有跟她提议过，让他在荀海市的朋友开车过来载她一程，毕竟大晚上的，他不放心她一个人。 但是苏千殷谢绝了，她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 然而。 这都是她之前的想法。 苏千殷背着背包，独自站在路边，吹着凉瑟的晚风，一辆出租车都没能拦下来。 主要原因是车上载着其他乘客，她站了半天，都没有看见一辆空车。 苏千殷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得那么干脆。 更令人无奈的是，她的手机已经快没电了，她现在只能珍惜住最后一点电量，留着去动车站取票的时候用。 就在她站得都要犯困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朝她开了过来。 苏千殷疑惑地抬眼。 车子停在她面前，里面的人拉开车门，迅速走了下来。 当苏千殷看清来人时，瞬间掉头就跑。 来者根本不是她认识的人，大晚上的会把豪车停在她一个小姑娘面前，能有什么好事？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苏千殷身上的背包限制了她的速度，身后那人很快追上了她，用一块白布蒙住她的口鼻。 ......是迷药！ 苏千殷及时屏住呼吸，但她在路边站了这么久，体能已经消耗不少，再加上她本就有些困意，终究还是没能扛住迷药，昏了过去。 她并未发现，就在自己昏过去前，脖子上戴着的那块石头闪了下光。 那人把苏千殷的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扔在地上，把她的背包也脱下来，随意丢在路边。 最后他将苏千殷扛进了车里。 司机扭过头，面无表情地说：“你还敢留下证据？这里到处都是监控。” “反正我是拿钱办事，只要把她送到那位手里，拿到钱，我就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那人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象，声音低沉，“没有人能够抓到我，我已经逃了二十几年，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司机不禁冷笑：“我是该庆幸我还活着吗？” 那人没再说话。 ...... 北瞿市。 晚上九点，付良澄从警局里出来，抬头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掏出手机，拨出苏千殷的号码。 他从付恩柒那边得知，苏千殷去荀海市参加综艺的事情。 这个点了，应该也要回来了。 但是电话响了一会，没人接。 付良澄微微蹙眉，又点了一次号码。 这次响了几秒后，终于有人接通。 “喂？” 那头是一道陌生的女声，“这个手机是你落在这里的吗？” 第545章 我陪你 “你说什么？” 付良澄眼神一凛，“什么手机落在这里？” “就是我现在拿的这只手机，我是在路边捡到的，还有一个背包，不知道是谁的。” 女人认真答道，“你是手机主人的朋友吗？” 听到这里，付良澄已经知道出事了。 他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手麻痹了，整颗心就像跌进冷窟里，又慌又乱，呼吸已经变得急促。 “把你的位置报给我！” 他声音颤抖，“快！” 女人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报了个路名。 付良澄立刻拿着手机掉头，跑回警局里。 “你先听好......我是北瞿市的警察，你现在拿着的这只手机的主人很可能已经遇到了危险......” 他来到前台，极度的恐惧几乎要撞出心头，但他还是用手撑着桌面，努力让自己把话说完，“我没猜错的话，你那边应该是荀海市......我现在没办法赶过去，请你站在原地等待，我立马通知荀海市的警察过去......” 女人愣了几秒，连忙道：“好的好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要赶快派人过来，大晚上的我一个人也害怕。” 付良澄挂了电话后，立刻让人联系荀海市的警察局。 而他则是颤抖着手，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串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很快就被接通。 “喂？我是陶欣宇。” ...... 浔蔷接到消息的时候，是在床上。 怀孕后她精神不佳，这几天很早就睡了，但是一听到苏千殷出事，她瞬间就躺不下去了。 杜诺修也是这时候才得知苏千殷失踪的消息。 他刚挂了电话，一脸凝重地转过身，就看见浔蔷站在房间门口，身上只披了件外套。 “别拦着我，不然我不介意跟你打一架。” 浔蔷眼神平静，伸手把快要滑落的外套往肩上扯，“虽然我现在身体不佳，但是我今晚一定要出去，所以会用尽全力打败你，你准备好了吗？” 杜诺修看着她好一会，突然笑了下：“准备什么啊，难道我还能真的对你出手不成？” “杜诺修。” 浔蔷走到他身边，“谢谢你。” 杜诺修转过身，将她抱进怀里，用手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声音低沉有力：“我陪你去，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或许之前的他，会把浔蔷的安危放在最前面，甚至会为了保护她，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关起来。 但是当他看到浔蔷穿着单薄的睡衣，笔直地站在他面前时，他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什么。 她喜欢保护别人，喜欢拼命，那就去吧。 他永远为她抵挡周边的战火。 “杜诺修，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 浔蔷抬起头，看着他深沉的眼眸，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无论男女，就叫杜繁安吧。” “寓意何在？” “繁花似锦，安之若素。” 浔蔷认真地回答。 “好。” 杜诺修唇边泛着轻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就叫杜繁安。” 他们彼此身负重任，遇到危险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人。 但是他们都希望，他们的孩子不要走上这条路，而是好好长大，就像被捧在掌心里呵护的明珠一样。 平安任性，潇洒一生。 足矣。 第546章 计划营救 re技术部。 闵时英点了几下鼠标，身后的大屏幕里跳出一张地图。 “苏千殷是在荀海市失踪的，据捡到她物品的人描述，她失踪前应该是待在一个叫盛源路的地方。” 他皱着眉，抬眼看向各位，“你们觉得现在最快能找到她的方法是什么？” 聂杉整理着桌面上的资料，声音淡然：“用直升机吧，让警局跟我们联手，他们负责汇报嫌疑人的位置，我们随时跟紧。” “如果荀海市上空突然出现直升机，很有可能引起民众的恐慌。” 闵时英面色微沉，“我们要不要先给全网发个通知？” 聂杉叹气：“我担心打草惊蛇。” 陶欣宇坐在她旁边，帮她一起整理资料：“刚刚付良澄跟我联系说，荀海市的警察已经找到盛源路的监控，发现了带走苏千殷的嫌疑人，同时还有他的车牌号，我觉得嫌疑人敢这么明目张胆，来头一定不小。” 坐在后排的薄西瑜闻言，拧了拧眉。 他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只是这几天休假，他觉得有点无聊，就来这里蹭其他成员的任务。 结果刚好碰上苏千殷失踪的事情。 “我突然想起，这个嫌疑人的做法跟一个组织有点像。” 薄西瑜直起身，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就你们前几天在查的，那个在国外很有名的杀手协会。” 闵时英一惊：“黑十字协会？” “糟了......” 陶欣宇连忙站起来，“如果苏千殷是落到他们手里，我们根本来不及营救，他们一定会杀了她的。” “不一定哦。” 薄西瑜还算淡定，抬了下手，示意她坐下来，“以我对黑十字协会的了解，如果他们接的任务是杀人，那就是一招毙命，而不是用迷药迷晕任务对象，然后再把任务对象带到其他地方，这对一个杀手来说太麻烦了。” 陶欣宇愣了下：“那......如果他们真的是黑十字协会的人，为何要带走苏千殷？” “其实你们对黑十字协会都有误解，他们之所以被称作杀手协会，是因为他们是靠杀人出名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只接杀人的任务。” 薄西瑜解释道，“在我的印象中，他们接过最小的一个任务，是帮一个人偷一只狗。” 陶欣宇：“......？” 她怎么感觉，这个杀手协会有点毁形象。 “我明白了。” 聂杉放下资料，靠着椅背，“所以说只要钱给到位，他们什么任务都接，是这个意思吗？” 薄西瑜认真一笑：“没错。” 遇到这种场面，他之所以还能笑得出来，不是因为他不在乎苏千殷失踪的事情，而是因为他面对危机时，已经习惯保持平常心。 这些年他接过很多任务，都是拿命去完成的。 跟他一起作战的同伴，很多都在途中丢了性命。 他也经历过那种明明只差最后几秒就能救出受害人，但是老天爷就是让他迟了一步的情况。 后来他就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难过改变不了，倒不如学会接受。 救的时候拼命去救，如果救不回来，也别想太多，因为还有其他人在等着自己去拯救。 不过......也有例外。 付恩柒落入恐怖分子手里的那一次，他收到消息后，直接就摔了手机。 关于原因，他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 大概—— 是因为他觉得付恩柒长得好看，所以比较怜香惜玉吧。 薄西瑜用手撑住脑袋，把这些思绪抛开，毕竟现在可不是想其他人的时候。 第547章 季泽泓的分析 “既然嫌疑人如此猖狂，那我们就算派直升机去追踪他，应该也不会打草惊蛇......” 闵时英话刚说完，技术部的门突然被打开。 季泽泓手里握着一把螺丝刀，肩膀靠着门框，喘了几口气，一看就是刚从科技部赶过来的，脸上的防护眼镜还没来得及摘。 聂杉扭头看向他，神情微诧：“你怎么来了？这几天的项目我都交给你负责了，你别告诉我你提前完成了。” “苏千殷是我的同学。” 季泽泓闭了闭眼，似乎在隐忍什么，“我很担心她，所以这次营救计划，请让我参加。” “苏千殷是你同学？” 聂杉坐直起来，用手捏住下巴。 她记得苏千殷的学校是泫英高中，而季泽泓也才休学不久，也就是说在来科技部之前，一个科技天才一直隐藏在泫英高中里面？ 这么一看，泫英高中果然担得起精英学校的称呼。 人才不少啊。 “不过你除了搞科技，还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这一阵子，聂杉对季泽泓已经有所改观，他在科技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很多设计图交到他手里，一看就能通透。 而且他的思维能力和敏锐程度，都要更胜于她，说不定再过两三年，他就可以到达她现在的高度。 不过在工作期间，她曾问过季泽泓的学习成绩，结果大吃一惊，季泽泓居然是全校排名倒数的学生。 难道上帝只给他开了一扇窗？ 聂杉仔细想了想，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她确实只能看见季泽泓在科技方面的成效，而其他方面，他倒是一窍不通。 上次科技部的电脑死机，没什么大问题，只需要一番操作。 科技部的其他成员都会操作，唯独季泽泓不会。 而他给出的理由，竟然是因为他从来不打游戏。 这修电脑跟打游戏有什么联系吗？ 而且往科技方面发展的人，至少都要会点电脑吧...... 聂杉想不明白，而她现在也没时间想明白，只能询问季泽泓，想看看他有什么能力加入营救。 “其实。” 季泽泓把螺丝刀塞进口袋，伸手摘下眼镜，露出一双清澈明净的眼眸，“我有个副业，是犯罪心理学。” 聂杉：“......？” “请你们联系一下荀海市的警察，让他们把苏千殷被嫌疑人带走的那段监控传过来，我想看看。” 季泽泓面色不变，“也许我能分析出嫌疑人的目的。” 闵时英连忙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荀海市的警察此时也急在头上，一收到消息，立刻就把监控视频传了过来。 季泽泓走到桌子旁边，抬头看着闵时英身后的大屏幕：“嫌疑人手法娴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他用迷药迷晕苏千殷时，另一只手碰了她的颈动脉，定位快速准确，像个习惯性动作，嫌疑人的职业应该是杀手。” 薄西瑜点点头：“我们刚才就有推测过，嫌疑人是杀手协会的人，不过除了这个线索，你还能看出什么？” “杀手会用迷药，很不符合他娴熟的手法，所以应该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跟他接到的任务内容有关。” 季泽泓眼眸微敛，手里把玩着他那副眼镜，“按照我研究过的那些犯罪心理，用迷药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嫌疑人志不在杀人，第二种是嫌疑人不能伤害任务对象，而如果是第一种的话，一个杀手就算不杀人，要把人带走也会用粗暴的方式，打晕或者强行绑走，但是他没有选择这样，就是不想伤了她。” 陶欣宇稍稍起身，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为了更好的看清屏幕：“所以嫌疑人的目的是什么？” 季泽泓答道：“我猜测，请来这名杀手的幕后黑手，应该不想伤害苏千殷，又或者说，是不想伤害她的身体。” 薄西瑜敲着桌面的手指一顿，眸底黑沉，像是酝酿着风暴，给身上的气度增添了几分凌厉：“说清楚点。” “苏千殷是今天才去的荀海市，平时跟荀海市没有任何交集，所以她不可能跟荀海市的人树敌，但如果幕后黑手是我们北瞿市的人，他大可以等苏千殷回来再实施行动，因为他并不确定苏千殷的位置。” 季泽泓看向他，“刚刚有人联系上了《迷雾世界》的导演，他说苏千殷在路边下车完全是临时决定，她本来想让大巴车把她带到动车站，但因为车上还有其他人，她才主动提出下车。” 听到这番话，薄西瑜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 苏千殷会出现在盛源路，并不是能被预料的事情。 所以幕后黑手不仅要知道苏千殷今天会去荀海市，还要随时能够掌握她的行踪。 难道...... “幕后黑手是娱乐圈的人？” 第548章 突变 夜色深浓，大街上驶过好几辆警车。 陈臻穿着白色的浴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对面绚丽繁华的大厦，微微蹙眉，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怎么还没把人送过来？” 他转身走到桌子前，拿起一个酒杯，轻轻摇晃，低头看着杯里涌动的红酒，眼眸深邃而凛冽。 “陈先生，半小时前你已经问过一次了。” 电话那头响起低沉不耐的声音，“你也不是不知道，路上一堆监控，我们需要绕路到你那边，否则到时候警察追踪起来，他们找不到我，就会找上你。” “行吧。” 陈臻微微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别让我等太久。” 他放下杯子，挂了电话。 此时，一条荒冷的山路上，行驶的豪车里，男人把手机塞回口袋，转头看向正在昏睡的苏千殷。 “苏千殷......” 他念着她的名字，眉头微微皱起，伸手摸了下她的脸。 司机抬头看了一眼车内镜，面露疑惑：“你怎么了？别告诉我，你也看上这女的了。” “没有。” 他收回手，靠在椅背上，“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我们协会的榜上排名，第二位叫什么你记得吗？” 司机想了想：“好像是三个字母，sq......” “sqy。” 男人双手抱胸，闭上了眼睛，“当时我看到这三个字母，就在想会不会是一个名字缩写，而前几天我收到情报，说有人在北瞿市发现了sqy的踪迹。” 司机一愣：“所以，你怀疑sqy就是苏千殷？” “不排除这种可能。” 男人微微顿了下，又道，“不过如果她真的是sqy，那警惕性不可能这么低，所以应该是我想多了。” 司机没再说话。 车子行驶在漆黑的夜色里，就在男人快要打起盹时，坐在他旁边的苏千殷忽然睁开眼睛，抬手一个刀片抵在他脖颈处。 司机察觉到后方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车内镜，结果脸色大变。 “你醒了？！” 他猛地踩住刹车，扭头看向苏千殷。 “别停。” 男人睁开眼睛，面上没有丝毫慌乱，“继续开车。” 司机咬咬牙，还是回过了头。 苏千殷握紧手上的刀片，冷冷地看着那个男人：“电话里的那位陈先生，就是陈臻吧？” “看来我要收回我刚才说的话了，其实你的警惕性一点也不低。” 男人直接转过头，苏千殷的刀片在他脖子处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笑了笑。 “娱乐圈的水很深，只能怪你运气不好，被禽兽盯上了。” “是吗......” 苏千殷目光冷沉，手臂微微发颤。 她确实扛不过这男人的迷药，但是她在昏迷前，及时将随身携带的刀片紧紧握在了手里，疼痛能够让她尽早醒过来，所以她的手上现在都是血。 男人注意到她的手，笑着叹了口气：“何必呢？对自己再狠，你也无法走下这辆车......” “不好了！” 司机突然喊道，“方向盘......方向盘失灵了！” 男人面色一沉：“赶紧踩刹车啊。” “刹车......刹车也失灵了......” “什么？！” 男人终于坐不住了，他直接推开苏千殷，伸手想去拉开车门，却怎么也拉不开。 “你给我把门打开！” 他冲着司机咆哮道。 “我......我现在没有给车门上锁！” 司机也已经松开方向盘，疯狂地去拉车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打不开啊！” 车内陷入混乱，苏千殷反倒是最冷静的一个。 她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无奈。 要撞上了呢...... 司机和男人不停拍着车门，却无济于事，车子最终还是朝着山路的栅栏撞了过去。 嘭—— 第549章 他怕 晚上十二点多，付良澄赶到了荀海市。 他跟这里的警察会面后，直接让他们带自己去监控室。 嫌疑人的车从盛源路开到淮西路，突然拐进一个偏僻的山林，那里正是监控欠缺的地方。 警察已经派人去山林里搜查，付良澄则是坐在电脑前，反复观看苏千殷被带走的画面。 旁边有个女警给他倒了杯水，但他根本没心情喝。 他不知道苏千殷会遭遇什么，不知道她会不会怕，会不会绝望，车上的嫌疑人会不会对她做什么...... 付良澄握着鼠标的手缓缓松开，无力地趴到桌上。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为什么是个警察。 如果他是个普通人，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赖在自己喜欢的女孩身边，每天送她上下学，然后陪着她去荀海市，今晚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付警官。” 身后有人叫他，“反恐组织的人来了。” 付良澄猛地抬头，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看过去。 来的人是浔蔷和杜诺修。 “我跟我的同伴联系过了，他们推测幕后黑手是娱乐圈的人......” 浔蔷开口时，垂在身侧的手臂有些颤抖，杜诺修连忙握住她的手，帮她稳住情绪。 “我想了一下，千殷参加这档综艺的期间，能够跟她长时间接触的就是那七个明星，我已经让技术部给他们的身份进行排查，最后得到的结果里，我觉得最有嫌疑的是那个叫陈臻的家伙。” 浔蔷挣脱开杜诺修的手，给他回了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走到付良澄面前。 “陈臻是荀海市本地人，背景资料非常的干净，但是让我起疑的地方就在这里。” 她沉声道，“两年前，微博上曾经有个id叫纯瑶的女生，当着全网的面控诉陈臻对她实施qj，但是后来，在陈臻粉丝的疯狂抵制下，那个女生渐渐没了消息，这件事最后也被陈臻的公司澄清，说是那个女生暗恋陈臻不成，才会对他进行诬告。” 付良澄用手抓住桌角，神情控制不住的慌乱。 他怕苏千殷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那个女生是谁......你们查到了吗？” “刚刚从技术部那里收到消息。” 这会说话的是杜诺修，他走到浔蔷身边，眉头紧皱，“那个微博id叫纯瑶的女生已经死了，是自杀。” 在真相还没彻底揭晓前，她就放弃了自己。 付良澄愣愣地站了一会，身体突然晃动，眼看着就要瘫倒下去，旁边的女警连忙扶住了他。 他怕...... 他真的好怕...... 听到这样的消息，他根本不能接受苏千殷也会遭遇这些的可能性。 “立马给我查......陈臻现在在哪里！” 付良澄甩开女警的手，摇摇晃晃地直起身，眼里的情绪已经失控，“我要去找他......我现在就要去找他！” 杜诺修伸出手，拦在他面前。 “别去。” 杜诺修低声劝道，“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贸然过去，只会打草惊蛇，甚至还会导致他给嫌疑人通风报信。” “那能怎么办......难道我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付良澄双眸猩红，一把推开杜诺修的手，神情几近崩溃，“反正你们也找不到她，那我就自己去找......我必须找到她！” 就在他要经过杜诺修身侧时，杜诺修突然抬手，劈向他脖子后面。 啪—— 付良澄闷哼一声，瞬间失去意识，往地面上倒去。 杜诺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背了起来，扭头看向女警：“休息室在哪？我送他过去。” 女警立刻到前面带路。 第550章 等我回来 把付良澄送到休息室后，杜诺修便转身牵起浔蔷的手，对面色复杂的女警说道：“看好他，在苏千殷回来之前，都尽量别让他出去。” 付良澄现在情况不对，如果贸然让他出去，很可能会把整个荀海市掀了。 “我明白了。” 女警点点头。 杜诺修跟浔蔷离开了休息室。 “夫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他在走廊的拐角处停下脚步，侧头看向浔蔷。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没主意，去山林里搜查的警察还没有传来消息，他也不知道上哪去找嫌疑人。 就在这时，一个小警察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见到他们，连忙喊道：“刚刚郭警官打来电话，说他们在山崖下发现了嫌疑人的车......” 浔蔷的心瞬间揪起：“找到苏千殷了吗？” “那辆车已经毁了......” 小警察低下头，神情悲沉，“车上只有两个人......司机当场身亡，坐在后面的那个男人还有气息，但是也在昏迷中......” 浔蔷瞳孔紧缩，往后一退，脚跟差点站不稳。 杜诺修赶紧抱住她，低声道：“夫人，别怕......会没事的。” 浔蔷却没空回答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小警察，眼底翻涌着波涛的情绪：“那辆车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警官去山上查看，发现山路的栅栏断了一截，所以推测，那辆车很可能是撞了栅栏，然后摔下山的。” 小警察见她这幅样子，似乎有些害怕，身子往后缩了缩，“郭警官说那辆车的车门没有打开，所以排除了苏千殷从车内掉出去的可能性。”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 浔蔷挣脱开杜诺修的怀抱，走到旁边，眼里克制的冷静这一刻全都荡然无存，只剩恐惧和悲急。 “进了山林后，苏千殷在中途就离开了那辆车！” 她用手扶住墙壁，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掺杂着内疚的无力感却还是将她包裹在其中，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那个山林......是荀海市有名的蛇林...... 里面无人看守...... 杜诺修也想到了这点，他看向小警察，声音急迫：“那个山林他们为什么进得去？！” 小警察也是一脸紧张。 “本来山林外面围了很多防守线，但是这几天，市里准备进行一次环保调查，自然也考虑到山林里的环境，于是防守线暂时解开。” 他低头避开杜诺修的目光，“但是普通人都知道不应该进去那里，以前就是出现过有人硬闯山林被蛇咬死的事情，所以几十年来，除了市区管理员，没有人会进去那里。” 浔蔷靠着墙壁，神情已经有些恍惚：“可是千殷进去了......” “夫人！” 杜诺修快步走到她面前，用手捧起她的脸，声音坚定有力，“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苏千殷安全带回来的，你就好好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完，他转身看向小警察，眸光深沉：“照顾好我夫人，我现在要去山林跟郭警官汇合。” 小警察连忙点头。 杜诺修最后看了一眼浔蔷，便迅速离开了。 浔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忽然掏出手机，拨通了闵时英的电话。 “帮我联系荀海市的re分局，让他们打电话给陈臻，就说国外有个演出要找他合作，然后帮我锁定他的位置。” 浔蔷已经镇定了下来，清邃的眼眸又黑又冷。 “我要去见他。” 第551章 苏千殷，你这个骗子 警方在山林里又搜查了两个小时，还是没有找到苏千殷的踪迹。 他们用手抹去脸上的汗水，各自找了棵大树靠着，却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座高山上，有缕缕火气冒出。 苏千殷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洞口，旁边放了几根木柴，正燃着火焰。 她拖了拖腿，想要爬起来，却感觉到一阵剧痛。 “醒了？” 身边传来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她忍着疼痛，努力转过头，却看见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沈......沈斯泽。” 她声音沙哑，用手撑着地板，试了几下，终于艰难地坐起来。 沈斯泽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扶她一把，却在她看过来时，又猛地收回手，冷笑道：“发现自己没死，是不是挺遗憾的？” “确实。” 不知为何，当苏千殷看到沈斯泽讥讽的目光时，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车祸是你造成的？” 她问。 沈斯泽挑了挑眉：“是啊。” “你现在是鬼吗？” 她扭头看向那堆木柴，眸里漾着温亮的火光，“可是我还从未见过，有鬼能够烧火的。” 话音刚落，沈斯泽突然欺身上前，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啪—— 苏千殷被他压在身下，瞬间感觉到一阵窒息，浑身的力量都被揪紧，意识逐渐涣散。 但她看着他漆黑冰冷的眼眸，表情始终很平静。 她终于知道沈斯泽为什么能够烧火了，因为他不是普通的鬼，而是怨力极强的恶鬼。 当怨力大到一定程度，是可以打破阴阳的界限来接触人类的。 就像沈斯泽现在放在她脖子上的这只手，又狠又紧，跟人手的触感几乎没有差别。 “苏千殷，你这个骗子。” 沈斯泽凑到她耳边，“我真想杀了你......” 苏千殷用手抓了抓地面，呼吸越来越困难。 就在她的意识快要断开时，沈斯泽终于松开了她。 “但是我知道你不怕死，所以杀了你没什么意思，不过落在我手里，你绝对会生不如死。” 说完，沈斯泽忽然俯下身。 苏千殷神情微怔。 双唇相附，她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一瞬间凝固了。 沈斯泽用手掐着她的下巴，很用力，很猖狂。 他为什么要吻她。 他也不知道。 就是感觉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怨力，无处发泄，只有在她身上才能得到片刻的缓解。 苏千殷眉眼轻垂，感受着他冰冷混乱的气息，眸子一点一点暗了下去，身体却没有动弹。 她没有发现，戴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石头此时正发着微光，在沈斯泽的攻势下，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光芒变得愈发强烈。 不知过了多久，沈斯泽才直起身，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那块石头，伸手抓起来一看：“这是什么？” 苏千殷看着他手里的石头，眼底一片深冷：“别碰它。” “看来这块石头对你很重要啊。” 沈斯泽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微微勾唇，用手掐住那块石头，“我有点好奇，如果我毁了它，你会不会伤心到哭......” “沈斯泽。” 苏千殷沉声道，“我说了，别碰它。” “那如果我非要呢？” 沈斯泽笑容一深，慢慢加重手上的力度，想要把吊着石头的那条链子从苏千殷脖子上扯下来。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刮进一阵急猛的风，瞬间吹灭了木柴上燃起的火焰，洞里陷入一片昏暗。 沈斯泽神情一变，朝洞外看过去，一道飞影突然窜进洞里，直接扑向他的身体。 嘭—— 等苏千殷反应过来时，沈斯泽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是洞里的一面石墙上，破了个大窟窿。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第552章 浔蔷见陈臻 宸光酒店。 浔蔷掏出re办事的证件，向前台拿到陈臻的房卡，然后借了一件员工的衣服，把头发盘起来，扮成这家酒店的员工，走进了电梯。 电梯上到六楼，就停了下来。 浔蔷捏紧手里的房卡，在电梯门被打开后，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陈臻的房号是608，她没走多久，就看见了他的房间。 她刚要过去，忽然看见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女人率先一步，站到了陈臻的房门口，按响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浔蔷躲进走廊的拐角处后面，等到门被关上，她才迅速走到门口，用耳朵贴紧房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再加上里面的人情绪激动，浔蔷很容易就听出了他们的对话内容。 “陈臻！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 女人一把揭开帽子，狠狠甩在陈臻脸上。 “当初是你亲口说你喜欢我，然后把我睡了！现在呢？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就不要我了？真该让你那群粉丝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 她歇斯底里的说着，门外的浔蔷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大爆料啊...... 浔蔷忽然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细小的纽扣，丢到脚边，用脚把它踢进房门底下的缝隙里。 陈臻听了女人的话，只是冷笑道：“顾嘉绮，我早就说过了，出门在外小心点，男人的话不可信，我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在玩你，你自己不清楚吗？” “你个混账！” 顾嘉绮扬起手，就要往他脸上扇去，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我明天还要出镜，没时间陪你胡闹。” 陈臻看着她悲愤的表情，不耐地拧了拧眉，“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何必当真？况且怀了孩子又不是多大的事情，打掉就好了。” “......打掉？” 顾嘉绮怔了好半天，泪水顺着脸庞滑落，“陈臻，我小心翼翼地护着你的孩子，你现在让我打掉？” “要不然能怎么办？你还想让我娶你吗？别做梦了！大不了我给你出手术费，你找个时间赶紧把它打掉吧。” 陈臻甩开她的胳膊，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来，拿起一本杂志翻了翻，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顾嘉绮站在原地，片刻后，用手抓着头发嘶喊一声，又哭又笑，模样已经有些癫狂。 浔蔷轻叹一声，忽然转过身，按响了门铃。 陈臻放下杂志站起来，给了顾嘉绮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走到门前，拧开了门把。 顾嘉绮别过身，死死咬着唇，没有发出声音。 门被打开后，浔蔷双手交握在身前，一脸淡定地说：“陈先生，刚刚有两个男人来前台找你，但是因为突然有事，他们又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话让我转告给你。” “他们说了什么？” 陈臻倚着门框，视线慢慢下移，似乎要把她的身体看穿。 颜值很高，身材又棒。 今晚可以拿来玩玩...... 陈臻勾了勾唇，已经把苏千殷的事情抛之脑后。 浔蔷察觉到他如同饿狼般侵略十足的目光，微微蹙眉，把眼底的杀气给压下去：“他们说今晚要失约了，改天再把人带过来。” －－－－－－题外话－－－－－－ 大家别骂陈臻了，最想刀了他的人其实是我！ 第553章 陈臻被打 “哦？” 陈臻眉头一挑，随意地摆摆手，“那没关系，改天就改天吧。” “好的。” 浔蔷低下头，眼里已经翻起滔天的怒意。 果然是陈臻...... 她临时编造说辞，想看看那两个嫌疑人是不是跟陈臻一伙的。 如果陈臻不是，就会问她那两个男人是谁，要带什么人过来。 但他没有。 事实证明，他今晚就是约好了要跟两个男人见面。 “陈先生，话已经传达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浔蔷看着地板上的那枚纽扣，慢慢往后退。 她在赌，看陈臻会不会留住她。 “慢着，我还有点事要拜托你。” 陈臻猛地伸出手，攥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进了房间。 浔蔷故作不解地抬头。 陈臻的目光扫过她微敞的领口，抿抿唇，压下体内的躁热，扭头冲顾嘉绮喊道：“我们的事情改天再谈，你先出去吧。” 顾嘉绮也是顾及到有外人在，不敢过多停留，便低着头绕过他们，飞快地走出了房间。 啪—— 门被关上了。 陈臻直接将浔蔷抵在墙上，用手轻轻抚过她的衣领，满眼含着欲望：“不如你跟了我？只要一个晚上，我便让你当上这家酒店的经理。” “是吗......” 浔蔷面色淡然，“没想到陈先生还有这一面啊。” 陈臻笑着道：“人人都有爱美之心，不知道你结婚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今晚正好可以成为我们难忘的回忆。” “好啊，那就让今晚成为你最难忘的回忆吧。” 浔蔷特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眼神一凛，正要出手，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捶打声。 “不用理。” 陈臻不想被人坏了兴致，用手环住浔蔷的腰，刚要进行下一步动作，一声枪响直接窜过门板。 砰！ 陈臻愣住了。 浔蔷也有些愣，她正在想有谁会带着枪来酒店...... 门锁被子弹打中后，外面的人一脚踢开门，大步走进来，从后面扯住陈臻的脖子，直接把他往地上按。 没等陈臻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开始揍打他，一下紧接着一下，响亮狠迫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浔蔷站了一会，才终于回过神。 “杜......杜诺修。” 浔蔷看着他正在挥动拳头的背影，突然有股心虚感。 她慢慢蹲下身，把门边的那枚纽扣捡起来，放进口袋里，然后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准备离开。 “站住。” 杜诺修扭过头，眼眸冷邃，隐隐有怒光涌现。 这样的他，真的很少见。 浔蔷自知理亏，便抬脚勾了下门板，把门关上，勉强编造理由：“我......就是想帮你关个门。” 杜诺修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回过头继续揍打陈臻。 酒店的隔音效果不好，但是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所以就算有人听到枪声，在睡梦之中醒来，也不会去深究。 “妈的......放开我！” “你到底是谁！”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陈臻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毫无还手之力。 杜诺修又揍了一会，才松开他，迅速站起来，眸光深沉凛冽，看着他就像在看个死人。 “陈臻。” 他冷冷地说，“管好你自己，别招惹你不该招惹的人，如果你想因为今晚的事情报警也可以，刚好让警察查一查你的生活轨迹，看看你都做了什么龌龊事。” 第554章 陈臻被劈晕 陈臻躺在地上，目光愤恨地看着他，却也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只好把骂人的话都吞回去。 杜诺修转过身，来到浔蔷面前，手里还握着一把枪。 浔蔷往墙壁上靠了靠，神情有些不自然：“你......你放心！我没有以身犯险，我打得过他的！” “浔蔷。” 杜诺修面色冷沉，抬起一只手，捋了捋她耳边的头发，动作漫不经心，可她却有种刀尖磨过耳垂的感觉。 “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导致你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出来。” 他嗓音微哑，手慢慢下移，落在她的衣领处，“是不是以为你怀了孩子，我就不能动你了？” 浔蔷稍稍侧头，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地上还有个人，你别——” 话还没说完，杜诺修就转身走到陈臻身旁，直接甩出一脚，把人给劈晕了，然后回到浔蔷身前。 浔蔷：“……” 下一秒，杜诺修就扯开了她的衣领，用力埋下头。 浔蔷感觉到一阵凉意，紧接着肩膀上传来刺痛。 “杜......杜诺修！” 她痛苦地皱眉，伸手去推他的身体，他却铁了心要赖在她身上。 两人相处这么久，已经很清楚彼此最敏感的地方。 杜诺修平日里都在让着她，很少动怒。 但是一旦动怒，就如雷霆风暴。 如果不是顾及浔蔷的身体，杜诺修现在真的想把她抓去擂台上，跟她狠狠打一场。 两人都是re训练出来的精英，但是真要动真格，浔蔷一定会落败，毕竟杜诺修在体格方面有着绝对优势。 “杜诺修......你冷静点！” “杜诺......” “疼......” 浔蔷是个忍耐力极强的人，往日在特训营，被教官不停扛起扔进沙坑里，都没有喊一声疼。 杜诺修停下动作，慢慢抬起头。 浔蔷的眼眶已经红了，双手垂在身侧，声音轻细：“我错了......你别这样。” 杜诺修沉默地看了她一会，终是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散垮的衣领拉上，将她抱进怀里。 “你还真是不让我省心。” 杜诺修神情无奈，把下巴搁在她头发上，“这几天你一直失眠，睡不好觉，体能明显不如从前，你就这样单枪匹马地来见陈臻，你让我怎么能不气？怎么能不担心？” “我就是着急......” 浔蔷试探地伸出手，轻轻回抱住他，“我真的担心如果再找不到千殷，就永远都找不到了。” 杜诺修眼眸微敛，又叹了口气：“走吧，我带你去山林那边，警方还没有放弃搜查，你过去也许能安心点。” “好。” 浔蔷抬起头，刚想说声谢谢，他的唇忽然覆下来。 ...... 此时，洞口旁边。 苏千殷坐了好一会，看着手臂和腿上的几处伤痕，微微蹙眉。 这里风很大，再加上洞里的墙壁又破了个窟窿，她现在感觉很冷，身上的伤口又被风吹得生疼。 她不知道沈斯泽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是谁救了她。 风声掠过洞口，呼啸急促，像是鬼哭狼嚎。 苏千殷很想站起来，靠自己走出这个地方，但是此时的她又冷又痛苦，根本没有力气。 第555章 项链 最后思索了一番，苏千殷重新在地板上躺下。 “好冷。” 她看着旁边漆黑的石墙，嘀咕了句，然后闭上眼睛。 洞口风声不断，苏千殷用手抱着双臂，忍着腿上的疼痛，慢慢翻了个身。 过了好一会，在这种冰冷艰辛的环境里，她竟然还是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 梦里有她姐姐帮她梳头发，然后牵着她的手去了大街上，给她买了人生中第一本书。 但是画面一转，姐姐不见了。 她独自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看见前方有好几把枪对着她。 紧接着，石阶突然裂开，她掉进一个紫色的漩涡里，看着头顶的光亮越缩越小。 最后，她出现在一片血滩里。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等她想爬起来时，一道模糊的身影突然抱住了她。 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能感觉到他在哭，无数泪水弄湿了她的肩膀，她抬手想要抱抱他，却摸了个空。 你是谁—— 她张开嘴，想要问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紧紧抱着她，炙热而坚定，几乎要与她融为一体，可是她却发现，他的身体正在慢慢消散。 她下意识想要抓住他，但依然是摸了个空。 他消失后，留给她的只有漫天飘洒的碎片。 它们都是紫色的。 ...... “找到了！” “她在这里！” 耳边传来欣喜若狂的声音。 苏千殷侧过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在嘈杂的欢呼声中，一行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慢慢滑落。 她这才发现，有一群警察正举着手电筒，满头大汗地围在她身边。 一个穿着酒店员工服的女人从后方挤进来，快步来到她面前，泪流满面地看着她。 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但是没等她细想，女人已经蹲下身，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还好。” 浔蔷哽咽着说，用手抚着她的背，又庆幸又温柔，“还好你没事，千殷，我终于找到你了。” 苏千殷怔了几秒，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和两腿，发现那些伤口竟然都不见了。 包括那颗一直戴在她脖子上的石头，也不见了。 “项链......” 苏千殷推开浔蔷，在地上摸索着，“我的项链......” “项链？” 浔蔷听到她嘴里念的内容，便扶住她的肩膀，认真问道，“什么项链？我帮你找找。” 苏千殷没有理会浔蔷，而是一直低头摸着地板，无论浔蔷怎么叫她，她都像着了魔一样，不停地找。 杜诺修察觉到不对，连忙在浔蔷身边蹲下来，伸手抓住苏千殷的一只手腕，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千殷，能听到我说话吗？” 苏千殷被他抓着手腕，也没有停止动作，依然把手努力伸向地面：“项链......我的项链......” “情况不对。” 杜诺修蓦然抬头，“都让开，我要把她送去医院。” 围在旁边的警察迅速散开，杜诺修直接把苏千殷从地上抱起来，转身走向最近的一辆警车。 浔蔷紧紧跟在他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怀里的小姑娘：“千殷，你到底怎么了？” 苏千殷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嘴里重复着：“项链......我的项链......” －－－－－－题外话－－－－－－ 我舍友问我这一章的碎片为什么是紫色的，是有什么铺垫吗？ 我回答她，因为李司黍的眼睛是紫色的。 然后她就跟我说：“那满天的碎片都是李司黍的眼睛呗。” 啊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第556章 你是我的侄女 凌晨四点。 荀海市的白京医院大门外，出现了两辆警车，五辆黑色的私家车。 杜诺修走下警车，面色凝重地抱着苏千殷。 后面的那些私家车里，又下来二十个体格魁梧的黑衣保镖，他们各自拿着一根电棍，跟在杜诺修身后，大步走进医院。 幸好现在马路上没人，不然一定会引来围观。 值夜班的护士见到这一幕，吓得腿都站不稳了，如果不是杜诺修及时出示了证件，她还以为这群人是来医院打劫的。 苏千殷身上没有受伤，所以就先被送进了休息室。 医生匆匆赶来，查看了她的情况后，推了下眼镜边框，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杜诺修身后的黑衣保镖。 “她的情况有点像应激障碍，可能是受了刺激......” 医生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情绪。 行医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阵势。 那些黑衣保镖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他总感觉，自己如果治不好这个小姑娘，脑袋就要不保了。 “我建议你们先去查清楚，她嘴里一直念叨的项链是什么，可能跟她遭遇的事情有关，如果能找到她的项链，应该就能打开她的心房。” 他故作镇定地转过身，摸了摸苏千殷的脑袋，“我先给她安排个病房吧，你们最好找个跟她比较亲近的人，在她睡觉时守着她，不然她现在这种情况有点说不准，我担心她会偷偷跑出来找什么项链。” “我明白了。” 杜诺修微微颔首，“那不久前送进你们医院的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医生连忙答道：“抢救成功了，但还在昏迷中，可能要过两三天才能醒来。” “好。” 杜诺修面色稍缓，“那就麻烦你先带她去休息吧。” 最后苏千殷被带进病房里，浔蔷跟着一起进去。 她坐在床前，看着一直低头不说话的苏千殷，叹了口气，把一杯水递过去：“千殷，喝口水吧。” 苏千殷没有动。 “千殷，医生告诉我，可以跟你说一些开心或者刺激的事情，或许能够唤回你的意识。” 浔蔷放下水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眸光微微闪动。 “我没什么开心的事情可以告诉你，不过有件事，对你来说应该挺重要的，我不知道你听了之后会是什么心情，但是我今晚打算告诉你。” 她抬起手，轻轻摸着苏千殷的脸，眼里满是怜爱，“你跟你妈妈真的好像，一样漂亮，一样聪明，很抱歉在你妈妈走了这么多年后，我现在才来找你。” 苏千殷还是没有反应。 浔蔷也没气馁，继续说道：“我跟你妈妈都是re组织的人，我们这辈子都在维护别人，却没办法尽心尽力去顾及自己的家庭......” 她站起来，转身看向窗外，外面漆黑压抑的天空正如她现在的心情，疲惫又怅然。 “苏千殷，你是我的侄女。” 浔蔷轻声说着，泪水开始顺着脸庞滑落。 她没有回头，所以错过了苏千殷眼里的震惊。 第557章 杀手 凌晨五点。 网上一个需要密码进入的论坛，许多id突然活跃起来。 孤影：刚刚得到消息，杀手榜排名第五十六位的@陈耀元身亡，排名第五十五位的@雾林澈落入警方手里。 巨蟹芭蕉：我现在人在荀海市，已经听到消息了，他们的车子撞破山路的栅栏，掉到山底，还能活一个已经是奇迹了。 傲来：他们两个今晚到底接了什么任务？有谁知道吗？ 罗溱溱：杀手之间不可以互通任务内容，这点你忘了吗？陈耀元和雾林澈只是因为私底下认识，所以他们会接同一个任务也正常。 傲来：行行行，我不问了，昨天我查了一下排名，我终于进到六十名以内了，不过还不够，我要再接再厉，继续杀人。 nata：...... 巨蟹芭蕉：卧槽！排名第四的大佬@nata居然现身了！ 刀星剑雨：天哪！nata大佬！直接把我炸出来了！ 罗溱溱：我其实一直很好奇，nata到底是国外的大佬，还是我们国内的？ 巨蟹芭蕉：@nata大佬你还在吗？出来解个惑呗。 ...... 北瞿市，一栋破旧的老宅里。 伍筝坐在电脑桌前，看着论坛上的消息，微微眯眼，伸手把电脑盖上。 她站起来，走到敞开的窗户前，迅速摘下眼镜，露出深邃冷冽的眼眸，手里把玩着一把刀。 就在这时，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伍筝微微低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sqy】 她轻叹一声，点了接通。 “喂？” 电话那头响起清亮愉悦的女声，“nata，有人给我下了一单，但是我想转交给你。” 伍筝举起手里的刀，翻了几下，看着刀面上反射的银光，眸色渐沉：“什么样的任务？” “你接任务不是总讲究任务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因为你说，你绝对不伤害无辜的人。” 那头的人继续道，“那么我这一单任务很适合你，任务对象叫陈臻，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号，娱乐圈顶流，下单的那人说自己有天去参加宴会，被他强行灌酒，喝下了迷药，然后又被他带进了房间，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伍筝放下刀，嗓音微沉：“光是这项罪行，不值得我出面杀他，你还是让下单的人报警吧。” “那如果我说，陈臻qj了不止一个女生呢？” 那头的人压低了声音，“好多女生都被他睡过，他还有一个选妃群，专门挑选各式各样的女生，下单的人给我提供了几张聊天记录的截图，我看过了，没有p图的痕迹，你要看吗？要看的话我发给你。” “那你发给我吧，我看一下，再做决定。” 伍筝说完，便挂了电话。 sqy很快就把图片发过来了。 伍筝坐到床上，点开那几张图片，眸里逐渐涌现寒光。 她看到好多女生的验孕单，还有陈臻跟她们的对话记录，不过最再让她在意的是一篇报道的截图。 #独居女孩深夜自杀# 伍筝握紧了手机，几秒后，她退出图片，点开通讯录，翻找到sqy的号码。 “喂？” 电话拨通后，她当即道。 “这单任务我接了。” 第558章 不该招惹 陈臻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 门铃一直响，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过去拧开了门把。 经纪人一脸急迫地站在门口，原本想质问他为什么不接自己电话，却在看见他的脸后，一切怒气都化为恐慌。 “你的脸怎么了？！” 经纪人连忙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其他人经过，才推着陈臻进房间，快速关上了门。 “你今天有四个通告要赶呢，你现在脸变成这样，怎么办？” 她抓住他的肩膀，视线往地上扫去，刚好看见顾嘉绮遗落在地上的那顶黑色帽子。 “那个女人又来找你了是不是！” 经纪人神情激动，“你的脸是不是她打的？！” 陈臻刚醒，脑袋还昏沉沉的，现在又被她的声音吵得不行，便不耐烦地抬起手，推开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不是她......” 他转身走到沙发前，有气无力地坐下来，“通告都推了吧，我这脸要修养一段时间，赶紧给我联系最好的医生，我不想毁容。” 经纪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走过去把房间里的灯打开：“那你先告诉我，到底是谁干的？” 陈臻把昨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经纪人捏着拳头，看着他满脸的淤青，还是忍下了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我早就跟你说了，克制一下，别看到女人就想上，结果呢？！你看看，你昨晚就踢到铁板了！” 陈臻神情一紧，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掏出手机，刚想翻找那两个男人的电话号码，却看到一条推送消息。 #荀海市朴俄山林一辆迈巴赫坠落，车上一死一伤# 他不由得想起，昨晚那个陌生男人揍他时说的话。 “管好你自己，别招惹你不该招惹的人。” 不该招惹的人？ 是苏千殷吗？ 陈臻从国外回来不久，其实对国内的消息都不是很了解，他抬头看向经纪人：“我昨天让你帮我查苏千殷的家庭情况，你查了吗？” “查了，无父无母，是个独居女孩。” 经纪人正在气头上，听他这么问，眼里怒火更甚，“别告诉我，你现在还在想着怎么睡那个高中生！” 陈臻却皱起眉：“不对劲......无父无母，还是个独居女孩，怎么会有人袒护？” 他连忙点开网页，输入了苏千殷的名字，开始搜索。 这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苏千殷在网上居然有专门的人物介绍。 她开枪射击变态杀人狂的事情，相关视频虽然已经被删除，但在网上依然有许多人热烈讨论。 更令陈臻震惊的是，苏千殷居然是国御局亲自发微博袒护的人！ 他这次还真的是踢到铁板了！ 一看到陈臻的脸色变得这么难看，经纪人也知道事情肯定是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只能恼怒道：“这几天你就好好待在这里，不要出去了，我会叫人给你送饭，你也赶紧发个微博，向粉丝解释你暂停营业的原因，就说你不小心摔下楼，把腿摔伤了不好出门，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脸上有伤。” 陈臻点点头。 经纪人转身离开了。 房门刚被关上，陈臻就压不住火气，把手机往墙壁上砸过去。 啪—— 第559章 都是假的 虽然手机被摔了，但陈臻恢复冷静后，还是把它捡回来，点进微博里更新了一条动态。 陈臻v：腿伤悲催，只能先隐身一段时间了。 粉丝们看见这条动态，纷纷在下面评论。 贩卖星星：哥哥你怎么了！ 美少女壮士：哥哥要好好养伤，我们会等你回来的。 爱摔跤的曲奇：谢谢各位小姑子对我老公的关心，我相信我老公会好起来的，他还要唱专辑献给我呢。 盛娇：楼上那位，去醒醒酒吧。 你眼里有情书：陈臻，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哦，我现在每天都会循环你的歌，生活虽然很艰难，但我还是会每晚抱着你的写真坚持下去。 ...... 街边的一家咖啡店里，顾嘉绮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咬着下唇，翻看陈臻动态下面的评论区。 她原来也是陈臻粉丝里的一位，每天准备学业，还会抽出时间做兼职，最后终于攒够钱去看他的演唱会。 演唱会结束后，她挤进人海里，找他要了签名，却没想到，他在她的签名纸后面写了一串号码。 两人就此联系上了。 他说，他在台上唱歌时，虽然茫茫人海，但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他还说，其他人都站起来为他欢呼时，只有她坐在座位上，认真又安静地倾听他的歌声。 她满心欢喜，以为自己走进了他的心里。 两人相处了几个月，后来是陈臻主动说的喜欢她。 那天天气不好，下着暴风雨，她却觉得那是她这一生里最神圣的时刻，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 陈臻带她去了酒店，她就像着了魔一样，连思考能力都没有，只想紧紧拥着他。 或许其他人会觉得她愚蠢，这么容易就相信一个不过相识几月的男人，对方连承诺都还没给她，她就急着把自己献给他。 但没有人知道，在她最黑暗崩坏的那段日子里，是陈臻清亮的歌声让她看到了光。 她从小被父母卖进山里，还好警察及时把她救了出来。 但自那以后，她就是一个人，没有家，没有朋友。 她也想过离开这个世界，可是当她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把刀压在自己手腕上时，播音器里突然放出陈臻的歌。 “不曾见过太阳 但我想用我渺小的一切 去弥补光芒 就算被星火淹没 我依然坚强 ......” 是他用歌声点亮了她的地狱。 她视他如神明，想要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他，即使飞蛾扑火，被烈火焚烧也在所不惜。 但她却接受不了，这一切被他亲手推翻。 什么神明。 什么光。 都是假的。 他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伪君子，顶着光鲜亮丽的滤镜，用那些花言巧语，把许多女孩骗上他的床。 而她不过是这些受害者中的一个。 顾嘉绮深吸一口气，把手机盖在桌子上，用手抹掉脸上的泪水。 就在这时，旁边有只手递过来一张纸巾：“没事吧？” 顾嘉绮接过纸巾，抬起头，看见浔蔷平淡的眼神。 “你是......昨天我在酒店遇到的那个服务生？” 她面露惊讶，“是你把我约过来这里的？” 浔蔷点点头。 她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这个我自有办法。” 浔蔷把她对面的椅子拉出来，坐了下去，“我来找你，只是给你送份东西，我想你会需要的。” 说着，浔蔷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纽扣，放到她面前。 －－－－－－题外话－－－－－－ 今天睡起来，我就要面临至关重要的实操考试了！ 好希望我被苏千殷附体！ 学神保佑，一路顺利！ 但是我还是我控制不住紧张，今晚可能要睡不着了……不过我真的觉得自己好牛逼，居然还有理智更新qaq 第560章 我家那位对我很好 “这是什么？” 顾嘉绮伸手把纽扣拿起来。 浔蔷双手交握，轻轻托住下巴：“你用力捏一下它。” 顾嘉绮照做了。 “顾嘉绮，我早就说过了。” 纽扣里突然传出陈臻冷笑的声音，“出门在外小心点，男人的话不可信，我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在玩你，你自己不清楚吗？” 顾嘉绮一愣，随后她又听到自己的咆哮声：“你个混账！” 这是那天的对话。 咖啡馆里有不少人听到动静，疑惑地朝这边看过来。 顾嘉绮连忙又捏了捏纽扣，把声音关掉。 周围的人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又收回目光。 顾嘉绮松了口气，把纽扣放进口袋，起身走到对面，在浔蔷身边坐下来，压低声音问道：“这是录音器吗？” 浔蔷面色淡然：“是的，这里面的内容我把它交给你，怎么处理它全看你自己。” 顾嘉绮微微抿唇，慢慢把手放到自己腹部上，表情有些黯然：“我怀孕了......” “我知道。” 浔蔷扭过头，看着窗外的阳光。 顾嘉绮沉默了一会，握紧拳头，似乎有些为难：“孩子如果没有爸爸，怎么办。” 浔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手卷了卷耳边的碎发，淡笑道：“我也怀孕了。” 顾嘉绮惊讶地抬起头。 “我家那位对我很好。” 浔蔷回过头，直直看着她，眼里含着无限的柔情，“因为我孕吐不止，晚上总是失眠，他就会一直陪着我，给我唱歌，给我讲故事，我嫌家里空气太闷，他就帮我定了海边的房子，每天都在想办法哄我开心。” 顾嘉绮靠着椅背，低头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想让你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爸爸的。” 浔蔷伸手揽过她，拍了拍她的背，“一个想把自己孩子打掉的男人，即使他最后改变主意，打算对你负责，你的孩子也不会幸福，所以还是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靠自己保护好孩子。” 许是很久没有感受过依靠，一听到有人在安慰她，顾嘉绮瞬间忍不住了，泪水在眼睛里滚动。 “姐姐......” 顾嘉绮用力抱住浔蔷，哽咽着说，“我真的好羡慕你......” 浔蔷把桌上的纸盒拿过来，掏出几张纸巾，帮她擦着眼泪：“缘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可以让你遇见太阳，也可以让你邂逅暴风雨，但你还年轻，路还很长，还会遇见很多人，所以千万别因为眼下的地狱，就放弃自己。” 顾嘉绮点点头，眼泪却还是掉个不停。 “别哭了。” 浔蔷轻声说道，“也别羡慕我。” 在爱情方面，浔蔷确实比顾嘉绮幸运许多，但是在童年方面，她就没有那么幸运。 浔蔷找技术部查过顾嘉绮的资料，知道她儿时被父母卖进山里，又被警方及时救了出来。 所以浔蔷其实也很羡慕顾嘉绮。 她小时候可没这么幸运，那些恐怖分子放火烧了她的村庄，她和姐姐躺在尸体里面装死。 路过的一个恐怖分子瞧见她们，为了验证她们是不是真的死了，提来一壶开水，直接浇到她们身上。 她姐姐有一部分的身体压着她，所以那一壶开水，基本都是落在她姐姐身上。 姐姐当时非常痛苦。 她抱着姐姐，很想睁开眼睛，但是最终，她还是死死咬着舌头，硬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后来那些恐怖分子走了。 她跟姐姐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救援。 姐姐只能拖着被烫伤的身体，带着她摇摇晃晃地走出村庄，到路边去寻求救援。 但是好多人都被她姐姐的模样吓到，把车匆匆开离她们的身边。 最后，愿意走过来帮助她们的是一个农民伯伯。 他把她们送进医院，刚好遇到一个反恐组织的指挥官。 指挥官得知她们的遭遇，立刻请来最好的医生，救治她姐姐。 也就是那一刻，她跟她姐姐都发了誓。 长大后一定要当个反恐精英。 把那些恐怖分子往死里打。 第561章 江无涯 浔蔷回到医院的时候，刚好看见杜诺修在给苏千殷喂饭。 “千殷，吃点吧。” 他用勺子舀起一口饭，递到苏千殷嘴边。 苏千殷没看他，也没有动。 “她现在连饭都不吃了。” 杜诺修无奈地看向浔蔷。 浔蔷坐到床边，用手捋了捋苏千殷的头发，轻叹道：“心理医生要到了吗？” 杜诺修放下勺子，清俊的眉眼透着几分疲惫：“估计还要一会，因为其他心理医生我放心不过，所以请来的是我们组织自己的医生。” 浔蔷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太好，便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饭碗：“昨天你一夜没睡，趁现在赶紧去躺一会吧，苏千殷我看着就好。” “不行。” 付良澄捏了捏眉心，“那个嫌疑人不久前醒了，我得去会会他。” “醒了？” 浔蔷微微蹙眉，舀了一口饭，再次递到苏千殷嘴边，“医生不是说要两三天吗？怎么那么快？” 杜诺修迅速起身，把披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穿好：“不知道，可能是知道自己犯了罪，不敢在床上躺太久。” 浔蔷见苏千殷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放下碗，沉思了一会，忽然扭头叫住已经走到门边的杜诺修。 “等等。” 她也跟着站起来，把碗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医生说，如果跟千殷说一点开心或刺激的事情，也许可以唤回她的意识，我觉得是不是可以让她去见见那个嫌疑人？” 杜诺修拧着眉，想了一下，点点头：“那就带她过来吧。” 浔蔷俯下身，握住苏千殷的手，想把她拉下床。 但是没想到她坐着纹丝不动，眼皮抬都没抬一下。 浔蔷叹了口气，正要伸手抱她，杜诺修突然从门边折返回来，将苏千殷从床上抱起来。 “我来吧。” 他面上情绪不变，“怀孕期间，你不适合出太多力。” 浔蔷收回手：“哦......” 杜诺修率先走出病房，浔蔷就跟在他后面。 苏千殷低着头，靠在杜诺修怀里，特别的安静。 三人来到嫌疑人的病房，那里站了五个黑衣保镖，一见到杜诺修，都恭敬地点了下头。 床上坐着一个面色沉郁的男人，他的脑袋和手臂都包着纱布，听到脚步声，慢慢抬起头。 “江无涯。” 杜诺修已经查过他的身份，知道他的真实名字。 江无涯看了一眼他怀里的苏千殷，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难怪......” 从眼前这一幕里，他已经可以看出苏千殷跟反恐组织关系不浅。 难怪他绑走了苏千殷，会把反恐精英给招过来，看来这次是踢到铁板了，算他倒霉。 “千殷。” 浔蔷走到杜诺修身边，拉了拉苏千殷的衣袖，“你抬头看看，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苏千殷眉眼低垂，轻轻说了句：“项链......” 杜诺修看向江无涯：“是不是你拿走了她的项链？” “我不知道什么项链。” 江无涯靠在床头，用手抓了抓被子，语气漫不经心，“我只是接了一单任务，下单的人要我把苏千殷送到他的床上。” 第562章 十万买一个名字 浔蔷快步走到他床前，抬脚踢了下床架，眼底寒沉：“下单的那人是不是陈臻？” 江无涯声音轻淡：“你猜。” 浔蔷微微眯眼，没再说话。 没有证据，没有当事人的口供，她根本不能申请逮捕令，把陈臻抓回去。 “我帮人办事，需要遵从两个规矩。” 江无涯把手枕到脖子后，抬眼看着浔蔷，“第一，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第二，不能透露下单人的真实身份。” 浔蔷沉默了一会，突然笑道：“那我也给你下个单吧。” 江无涯微微蹙眉，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要让你帮我查一查，是谁对苏千殷图谋不轨。” 浔蔷双手抱胸，靠在他床边的墙壁上，侧头看着他，“我出价十万，这单你接吗？” 江无涯愣住了。 这表面上是出价买他查人，其实是在花钱请他供出幕后黑手。 不过......十万买一个人的名字，真的赚了。 江无涯略作思索，便道：“好，我接。” 浔蔷神情不变：“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 “可以。” 江无涯没再犹豫，“想对苏千殷图谋不轨的人就是陈臻，他在录制综艺的时候看上了苏千殷，所以就想在苏千殷回北瞿市之前，把他搞到手。” “好。” 得到想要的答案，浔蔷满意地点点头，“那到时候麻烦你写个证明，至于那十万，你是想要现金还是转账？” 江无涯不假思索地说：“现金。” 他现在落入警方手里，银行卡的账号被查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他担心到时候警方会冻结他的银行卡，所以他不能冒险。 “我明白了，那十万块的现金，我下午就会拿过来给你。” 说完，浔蔷转身走到杜诺修身边，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跟她离开。 杜诺修稳稳地抱着苏千殷，走出病房后，轻笑道：“夫人真狡猾。” 那十万块，刚好抵消江无涯的抢救费用。 浔蔷淡定地转身，抬手摸了摸苏千殷的脑袋，语气坚定：“你放心，欺负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千殷依然沉默。 浔蔷却已经习惯了她这副样子，顿了顿，又道：“千殷，你现在有人护着了。” 你不再是一个人。 不用孤身去抵御风暴。 苏千殷眸色微动，但还是没有开口。 杜诺修把她抱回病房，轻轻放到床上。 浔蔷重新拿起桌上的碗，用勺子舀起饭，凑到嘴边抿了一口，微微皱眉：“饭凉了，我再去食堂盛一碗，你帮我看好她。” 杜诺修点点头，坐到床边，把被子拉到苏千殷身上。 浔蔷离开病房后，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米饭，上面还放着几块红烧肉。 “中午再带你吃好吃的，现在只有这些肉，将就吧。” 她坐在杜诺修身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饭，凑到嘴边吹了几口气，然后递向苏千殷。 令她欣喜的是，苏千殷这次总算张开口，把饭吃了进去。 “对，就是这样，你很棒。” 浔蔷认真一笑，低头继续用勺子舀起饭。 苏千殷慢慢把饭吞下去，手指无声地抓紧了床被。 除了她姐姐，这是第二次有人这样尽心尽力地喂她吃饭。 第563章 心理医生 饭后，浔蔷端着碗离开了。 杜诺修把手搭在苏千殷的肩上，刚想跟她聊会天，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颀长的身影。 他眉头一挑，察觉到了什么，刚转过头，就看见付良澄大步走来，直接把他从苏千殷身边推开，然后抱住了她。 被推下床的杜诺修：“......” 付良澄颤抖地抱着苏千殷，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泪水沾湿了她单薄的衣服。 “你回来了。” 他双眸猩红，仿佛淬了血，压抑而坚定，“苏千殷，你终于回来了。” 苏千殷没有反应。 付良澄又抱了她一会，然后慢慢松开她，用手抚上她白皙的脸庞，轻声道：“有哪些地方受伤吗？” 苏千殷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平静陌生，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付良澄意识到不对，连忙看向杜诺修：“她怎么了？” 杜诺修从地上站起来，把苏千殷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就在这时，病房外面来了个穿着红色风衣的男人。 他停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板，把他们的注意力引过来。 “你们好。” 男人把一只手放在胸口上，微微低头，十分恭谨，“我叫陆漾，是总部派来的心理医生。” 杜诺修立刻拍了下付良澄的肩膀，示意他站起来，把位置让给陆漾。 陆漾来到床前，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张红纸，递到苏千殷面前。 苏千殷静静看着那张红纸，眸里没有半点波动。 陆漾抬起一只手，用掌心盖住红纸。 然后没过几秒，他撤开手，一朵小红花突然出现在苏千殷眼前，而那张红纸不知所踪。 “送给你。” 他笑着道。 苏千殷一动不动地坐着，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陆漾也不恼，保持着微笑，把那朵小红花别到她耳边，然后用手撩开她额前的头发：“真好看。” 杜诺修退到门边，疑惑地看着这一幕：“你们心理医生还需要会变魔术？” “这是跟病患亲近的一种方法，美丽的花能够打开人的心房。” 陆漾微微侧头，“我有个请求，你们能不能先离开一下？她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要做治疗的话，不适合太多人跟她待在一起。” 杜诺修一脸理解：“好。” 陆漾是他们总部派过来的人，他自然放心。 但是付良澄却有些犹豫，他看着苏千殷淡漠的表情，很想上前再跟她多说几句话。 似乎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杜诺修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率先走出病房。 付良澄又在门口站了几分钟，看着陆漾温和的笑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缓缓退出病房，顺便把门关上。 等门外彻底没了脚步声，陆漾才重新看向苏千殷，眼眸清冽，含着看透一切的情绪。 “为什么要故意装成这样？” 陆漾收起笑，声音微沉，“他们都很担心你。” 苏千殷对他的识破并未感到意外，抬手拿掉耳边的小红花，语气如常：“只有这样，我才能引一个人出来。” 陆漾眉头拧起：“那人是谁？” 苏千殷把小红花捏在手里，没再说话。 “不能告诉我是吗？” 陆漾顿了顿，脸上浮出一丝玩味的笑，“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需要我配合你演戏吗？” 苏千殷轻轻摇头，把小红花交回他手里：“你不要在他们面前拆穿我就可以了。” “行。” 陆漾答应了。 - 猫千殿：明天开始，更新要降速了，最近失眠超级严重，考完试了，我想休整一段时间...... 第564章 塌房 下午两点，娱乐圈突然炸了。 事情的起因，是微博上有个id叫绮罗花的账号艾特陈臻的账号，发了一篇长文。 绮罗花：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说出来，现在我想清楚了，爱一个人之前，我要先学会爱自己，我怀孕了，孩子是他的@陈臻v，我知道我这句话说出来会引来多少粉丝的攻击，不过我已经不怕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不好过，陈臻也别想好过，我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上床，最后被他硬生生舍弃，再多的痛苦我也不想说了，大家自己去听这段录音吧。 就在这篇文章发出去后没几分钟，绮罗花又发了一个录音文件。 网友们点开文件，听清内容后，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何必当真？况且怀了孩子又不是多大的事情，打掉就好了。” “......打掉？陈臻，我小心翼翼地护着你的孩子，你现在让我打掉？” “要不然能怎么办？你还想让我娶你吗？别做梦了！大不了我给你出手术费，你找个时间赶紧把它打掉吧。” ...... 一时间，陈臻的名字直接霸占热搜前排。 #陈臻录音# #陈臻要打掉孩子# #陈臻渣男# 但是令网友们没想到的是，最先出来骂人的居然是陈臻的粉丝，矛头全是冲着琦罗花去的。 盛娇：想红想疯了吧？死女人@琦罗花，不就是个录音嘛，找人作假谁不会啊？还敢造谣我们哥哥！果然人红是非多。 陈家正宫：就想问你几斤几两@琦罗花，会让陈臻花言巧语骗你上床？做梦吧你！ 要不要吃蒸鱼：那个女人不是说自己怀孕了吗？分明就是自己不想养孩子，才会赖上我们哥哥！ 今天去井里买醉了：哥哥别怕！我们保护你！我现在就去查这女人的真实身份，我要去她家里砍了她！ 别抓我的马尾：陈臻又帅又有钱，要什么没有，需要骗女人上床？不过是条母狗，还想把陈臻拉下水？建议凌迟处死！ ...... 陈臻的粉丝们骂骂咧咧的，但是没过多久，荀海市公安局就发了一条更具爆炸性的微博。 荀海市公安v：荀海市成昔区检察院经依法审查，对犯罪嫌疑人陈臻以涉嫌绑架罪批准逮捕。 微博瞬间瘫痪。 陈臻在酒店里刚敷了一块面膜，就听到门铃声。 他走过去，面色如常地开了门，结果入眼就是一张逮捕令。 “陈臻。” 领头的警察收起逮捕令，面色冷肃地看着他，“你涉嫌绑架女高中生，我现在依法对你实施逮捕。” 陈臻愣了几秒，连忙退回房间，想要把门关上，警察却抢先一步走进来，抓起他的手，直接给他戴上手铐。 “不......” 陈臻被带出房间后，彻底慌了神，“不要抓我......你们搞错了！我没有绑架任何人！” 就在他试图辩解时，走廊里突然涌进一股白色的浓烟。 陈臻眼皮打颤，瞧见身边的警察都倒在了地上。 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就感觉一阵眩晕，整个人晃了几下，朝着地面跌去。 第565章 陈臻崩溃 陈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铁板上，他咬着牙，慢慢坐起来，底下的铁板却开始摇晃。 他神情一紧，往下面看去，发现这块铁板是吊在半空中的，拴在铁板边缘的绳子又细又长，承载着他的重量，随时都有崩断的风险。 “......啊！” 陈臻直接吓得叫出了声，却又不敢动弹，只能僵硬地坐在铁板上，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就在这时，他看见对面的大厅里，走来一个戴着兔头面具的少女，她用手扒住围栏，看着半空中的他，深邃的眼眸里透着凌冽的寒光。 “睡得好吗？” 她淡淡地问。 陈臻望着她，眼里满是惊恐：“你......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伍筝答道：“你可以叫我nata，这是我杀手的代号。” “杀......杀手？你也是黑十字协会的人？” 陈臻浑身颤抖，咽了咽口水，努力稳住声音，“你是要杀了我吗......” “不错。” 伍筝打了个哈欠，声音里没什么情绪，“但是我这个人不喜欢自己动手，所以就看你能在上面坐多久吧，运气好点的话，也许你可以坐一两天。” “不......不要！” 陈臻崩溃地摇着头，泪水已经流出眼眶，“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钱！我有很多钱......” “放了你？” 伍筝微微蹙眉，用手拍掉围栏上的些许灰尘，语气有些漫不经心，“那些女孩这么求着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放了她们呢？” 陈臻怔住了。 他想起每次在床上，那些女孩拼命挣扎时，他就会用皮带抽她们的脸，然后将她们的手绑起来...... 她们哭着求饶...... 他却在笑...... 伍筝看着他绝望的表情，眼神微冷：“既然如此，就别想让我放过你，你毁了她们，凭什么认为我不能毁了你？” 说完，她转身走到大厅里面，打开一个金色的箱子，从里面抓起一条青蛇，然后返回围栏前，把那条青蛇朝他的方向甩过去。 啪—— 青蛇落在铁板上，慢慢挪动身子，顺着他的膝盖爬上来。 “不......不要！” 陈臻瞳孔紧缩，却根本不敢动弹，只能看着青蛇爬到自己的腹部，再爬到自己的脖子上...... 最后，陈臻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他倒在铁板上时，绳子剧烈晃动，但还是幸运的没有断开。 “吓晕了啊......” 伍筝摘下兔头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蛋。 “没意思。” 她嘀咕道，把面具丢到脚边。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走来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 女人手里夹着根烟，凑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白雾，哑着声道：“看得出他很绝望，就跟我被他强行拉到床上的时候一样。” “已经按照你的要求，给足他绝望了。” 伍筝微微侧头，避开她的烟味，“接下来要怎么样？我要直接杀了他吗？” 女人在围栏上摁灭烟头，眼眸低垂：“我改主意了，他不能死，你得把他送回去。” 伍筝神情微变：“为何？” 女人掏出手机，点开微博，给她看了网上的评论。 距离荀海市公安发出那条微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评论区早已炸开。 但是吸引伍筝注意的，不是那些怒骂陈臻的语句，而是陈臻粉丝的评论。 我要劫星济月：一群法盲！只是涉嫌而已，又没有定罪。 臻爱至上：我正在某名校就读，如果陈臻真的去坐牢，那我立刻修改国籍，移民去其他国家，让这里失去人才。 虾仁不诛心：大家别慌，我们哥哥有四千万粉丝，全国警察队伍也就两百多万而已，我们完全可以靠自己救出哥哥！ ...... 离谱。 真离谱。 伍筝眨了几下眼，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这群粉丝都是脑残吗？ 第566章 蹊跷 “如果陈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或许我目睹过他的惨状，我的仇怨能够得到释怀，但是其他跟我有同样遭遇的女孩呢？” 女人收回手机，轻叹道，“她们走不出来的......再加上陈臻有这么一群脑残粉，即使他死了，这群人还是可以把他捧上天，所以凭什么？” 她咬咬牙，目光变得狠戾。 “陈臻必须服罪，必须让那群拥护他的粉丝看看，这个人渣最终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我明白了。” 伍筝蹲下身，捡起脚边的兔头面具，重新戴在脸上，“那我就把他送回警察手里，你赶快回家吧。” 女人忽然伸出手，抱了一下她。 “谢谢你。” ...... 荀海市的警察今天特别忙。 他们去酒店抓捕陈臻，却被一股迷烟弄昏。 醒过来的时候，陈臻已经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副手铐。 他们赶紧将此事汇报总局，动用大批人员，全城通缉陈臻。 结果到了晚上，警局外面的街道上被人丢了一个黑色麻袋，他们拆开后，发现是昏迷不醒的陈臻。 他们立刻去查监控，但是丢麻袋的人戴了一顶宽大的黑色帽子，脸上还戴着兔头面具，从监控里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能确定是个女的。 他们顺着她离开时的路线，把监控都查了一遍，最后却见她拐进一条巷子里后，就奇怪的不见了踪影。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把陈臻关押起来，等他醒了再问情况。 而浔蔷那边，她把江无涯的证词交给警方后，就没再管陈臻的事情。 晚上天气太闷，浔蔷觉得苏千殷总是憋在屋里不好，便把她带到了医院的天台上。 看星星，看月亮。 结果一去才发现什么也看不见。 最后两人就坐在天台上，吹着微风。 “千殷。” 浔蔷侧过身，帮苏千殷理了理衣服，淡笑道，“我给你讲讲你妈妈的故事吧。” 苏千殷这次有了反应，微微抬眼，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妈妈叫浔可沉，是re总部的指挥官，她特别优秀，特别勇敢，是我一生的榜样。” 浔蔷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我原本以为，我可以一直跟她并肩作战下去，直到她接了个任务，是去恐怖分子那边当卧底。” 苏千殷低下头，双手渐渐握紧。 浔蔷看着黑沉沉的天空，继续说道：“她是在任务过程中把你生下来的，但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再见，就离开你了，她把你托付给一个老师，让那个老师好好抚养你。” 听到这里，苏千殷忽然怔住。 ......老师？ 什么老师？ 她是被姐姐抚养长大的，家里根本没有什么老师。 但是浔蔷的神情不似作假，而且她现在是心理封闭的状态，浔蔷没必要编出这样的话骗她。 也就是说，她的身世有蹊跷。 苏千殷意识到这一点时，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那道纹身。 是不是跟她真正的身世也有关？ 还有她的妈妈，不是嫌她跟姐姐是拖油瓶，早早离开了吗？为什么突然变成反恐精英了？ 疑惑重重，苏千殷现在特别想开口询问浔蔷，但她还是咬着唇，硬生生忍住了。 第567章 我没有保护好苏小姐 浔蔷又陪她坐了一会，身后忽然传来黑衣保镖的声音。 “浔姐，有人找你。” 浔蔷直起身，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天台门边的黑衣保镖，又回过头，拍了拍苏千殷的肩膀：“千殷，我们下去吧。” 说着，她就要去牵苏千殷的手。 却不料，苏千殷直接把手背到身后，没让她牵着。 浔蔷微微一愣。 “你是想待在这里吗？” 她问道。 苏千殷没说话，只是坚持把手背在身后。 “那我就先下去了，你在上面好好待着，保镖叔叔会在门口守着你。” 浔蔷慢慢站起来，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苏千殷，“天气虽然闷，但毕竟是晚上，你一会如果感觉冷，就穿这个。” 苏千殷没反应。 浔蔷轻叹一声，只能俯下身，把外套塞到她怀里。 浔蔷走了。 苏千殷等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才抱着外套站起来，转过身，看见黑衣保镖正笔直地站在门口，但是没有看向她这边。 好机会。 今天一整天，浔蔷和杜诺修都守着她，她根本没机会自由行动，而现在时机刚刚好，地点也刚刚好。 苏千殷把外套穿起来，看着天台边缘的围栏，快步走过去，双手攀住围栏，爬了上去。 ...... 来找浔蔷的人是荀海市的警察。 陈臻在警局里已经清醒，也接受了审问。 警察亲自向浔蔷汇报了审讯结果，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杀手协会，只有反恐组织才能对付他们。 杜诺修就站在浔蔷旁边，听着警察汇报情况。 他倒是有些意外。 陈臻虽说是娱乐圈的顶流，但严格来说也还是平民百姓，结果没想到他会这么了解杀手协会内部的事情，连排名都一清二楚。 陈臻的口供说，他请来的那两名杀手分别是排名第五十六位的陈耀元，和排名第五十五位的雾林澈。 陈耀元就是已经身亡的那个司机。 而雾林澈自然就是江无涯。 杜诺修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什么，有个黑衣保镖忽然走到他身后，低声说道：“修哥，有事要跟你单独讨论。” 杜诺修点点头，按了下浔蔷的肩膀：“夫人，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 浔蔷神情不变。 杜诺修跟着黑衣保镖出去后，来到一处角落。 黑衣保镖看着他，突然跪了下去。 “修哥抱歉，我失职了！” 杜诺修愣了下，连忙挪到旁边：“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我没有保护好苏小姐。” 黑衣保镖眼眸微红，双拳收紧，“因为浔姐怀孕了，我刚刚在那边才不敢说出实情，她不能受到刺激。” 杜诺修眉心一跳：“到底怎么了？” “苏小姐在天台上......爬到围栏那边，正要试图自杀，我的同伴已经过去阻止了，但是......” 没等他说完，杜诺修就变了脸色。 “这种事怎么不早点汇报给我！” 杜诺修怒急道，却也没时间去责罚这个保镖，直接绕开他，飞快地跑上了楼。 黑衣保镖咬紧牙关，又跪了一会，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便快速站起来，也跟着跑上楼。 第568章 还不肯出来吗 天台。 苏千殷用手抓着围栏，整个身体都在外面。 杜诺修跑上来时，看见一个黑衣保镖正站在围栏边，向苏千殷伸出手，试图让她拉住自己。 但是苏千殷不为所动。 “千殷！” 杜诺修快步走到保镖身边，看着神情平静的苏千殷，犹豫了一下，正要继续上前，却见她的身子慢慢往后倒。 “别......你别动！” 杜诺修连忙收住脚，眼神微颤，“我不过去。” 苏千殷看着他，清幽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动。 “千殷......我们谈谈好吗？项链我会帮你找到的，我们组织有很多厉害的人，可以翻遍全世界，一定能够帮你找到的。” 杜诺修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情绪，“你别激动......只要你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好吗？” 苏千殷还是没有说话。 “千殷......” 杜诺修慢慢伸出手，声音温柔小心，“把手给我，好吗？” 苏千殷又沉默了一会，终于缓缓开口。 “还不肯出来吗？” 她抬着头，看向杜诺修的身后，“我都变成这样了，你还不肯出来见见我吗？” “......千殷？” 杜诺修神情微变，“你在说谁？” 苏千殷没有搭理他，而是紧紧抓着围栏，继续道：“我知道你在这，无论你怎么藏，我都知道，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跳下去了。” “不要！” 杜诺修虽然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但是知道她想要跳下去，眉头拧得很紧，“你冷静点，有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的......” “苏千殷——” 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嘶吼。 付良澄双眸猩红，不管不顾地冲过来，还是杜诺修及时伸手拦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她情绪不对，你不要贸然行动。” “苏千殷！” 付良澄推开杜诺修的手，快速蹲下去，狠狠握拳，用力砸向地面，把手背砸出了血，才勉强冷静下来。 “苏千殷......” 他颤抖着收回手，站起来，看向她的眼神冰凉而悲伤，“别这样......算我求你了，别这样......” 苏千殷看着他那只受伤的手，眸光微动。 天台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她发丝乱拂。 她把头低下，将情绪藏在眼底，声音平淡：“付良澄，你走吧。” “苏千殷！” 付良澄声嘶力竭地喊道，泪水瞬间划过脸庞，“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从这里跳下去，我立刻奉陪！” 既然要死，那就死一起好了。 他受不了没有她的世界。 苏千殷轻叹一声，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看见付良澄的身后冒出一团黑气。 她的瞳孔猛地收紧，一股强烈的熟悉感直窜心头。 黑气朝她飘过来，最后化作人形，落在栅栏外面。 杜诺修和黑衣保镖愣住了。 这神奇的一幕，让他们一时都没法反应过来。 付良澄却是微微蹙眉，眼里的疯狂消散了些许。 他认得李司黍。 风声渐渐平息，苏千殷怔怔地看着李司黍。 过了片刻，她终于克制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直接松开手，朝他扑过去。 李司黍神情一紧，用力抱住她，跟她一起从围栏边掉了下去。 哗—— －－－－－－题外话－－－－－－ 这几天在整理剧情，想看看距离完结还有多久，结果我震惊的发现，我怎么开了这么多坑【笑哭】 以后就换成白天更新了，写完立马发，我争取多写点，在开学前完结。 虽然不大可能…… 第569章 等我 从围栏边跌落的时候，苏千殷没什么感觉。 从扑向他的那一刻起，她的大脑就已经没法思考了，更何况在高空坠落下，她的心更是乱成一团。 咻—— 紫光乍现，她突然和他定格在半空中。 世界陷入安静。 黑色庞然的天穹下，她只能听他清晰的呼吸声。 李司黍踩住空气，紧紧抱着苏千殷，眼神无奈，透着几分怅然：“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傻......” 苏千殷把手抬到一半，原本想抱住他，却又缓缓放下，眼眸深沉，里面有他看不懂的情绪。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知道自己一定见过你。” 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沈斯泽是你打跑的。” “我的项链是你拿走的。” “也是你把我带下山，让警察找到我的。” “还有我身上那些伤，一定是被你治好的。” 苏千殷看着他，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凌厉，“如果不这样的话，我根本无法把你逼出来。” 她知道，他一直都在。 即便没了记忆，不知道他是谁，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我就知道你会出现，你不可能忍得住不出现......” 苏千殷轻叹一声，却又感觉到巨大的满足，她的手攀在他腰间，坚定不已。 天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沈眠走到围栏边，看了一眼下方的他们，又回过头，看着那几个被静止在原地的人，不由得摁了摁眉心。 “为什么又是让我来收拾这种烂摊子？” ...... 沈眠速度很快，把医院所有人的记忆修改了一遍。 苏千殷醒来时，正躺在病床上。 她刚刚和那个紫色眼睛的人抱在一起时，突然间就没了意识，昏迷中只能隐约听到那人低沉的声音。 “等我......” “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到时候我什么都告诉你......” 苏千殷对此只想说一句，到时候指的是什么时候？ 不过现在人已经不在了，她也无从询问，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疑惑，从床上下来了。 突然，她感觉到脖子上挂了什么东西，赶紧伸手一摸。 她的项链......回来了。 苏千殷看着熟悉的石头，终于放下心来。 她依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她可以确定，他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而这条项链就是最好的答案。 苏千殷又看了项链好几眼，才慢慢放下，走过去把披在椅子上的一件外套拿起来，快速穿上，离开了病房。 令她有些奇怪的是，她来到走廊上时，遇到了之前在天台上守着她的黑衣保镖。 黑衣保镖还是那副恭敬的模样，却好像不记得她刚刚要跳楼的事情，反而一脸正常的看着她。 “苏小姐，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苏千殷把身上的外套拢紧，仔细想了想，眉头逐渐舒展开。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人的手笔。 不然她今晚闹了这么一出，整个医院怎么会这么平静，而且她刚刚醒来的时候，身边还没有任何人看守，这完全不符合浔蔷和杜诺修的作风。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大家跟她一样，都忘记了某部分事情。 “你们浔姐呢？” 接受了现实后，苏千殷面色淡然地抬起头。 黑衣保镖一听她要找浔蔷，连忙侧过身：“浔姐还没睡，我带你过去吧。” 苏千殷点点头，跟了上去。 第570章 浔可沉 浔蔷坐在休息室里，正在翻看一份资料。 苏千殷走到门口时，抬手叩了叩门板，浔蔷抬头看到是她，立刻露出微笑：“千殷，你还没睡啊？” “我想问你。” 苏千殷走到她面前，眉眼轻垂，语气带着几分疏冷，“我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我的身世，拜托你全都告诉我吧。” 她目前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是浔蔷侄女这件事，因为她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身世。 这几天，她疑惑重重，每时每刻都感觉自己被粘在一张看不到边缘的蜘蛛网里，越挣扎越痛苦。 她突然好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她好累。 浔蔷放下资料，抿着唇，似乎是在思索。 苏千殷嗓音微沉：“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所以我就直说了，如果你今天不告诉我这一切的话，我就自己去查，到时候我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就不知道了。” 她在拿自己威胁浔蔷，如果是以前的她根本不会这么做，但是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她发现自己如果不打破常规，就会一直被动下去。 浔蔷用手撑着下巴，轻叹道：“你跟你妈妈的性格真是一模一样，我也从来拦不住她。” 苏千殷沉默地站在原地，面上没什么情绪。 “你先坐吧。” 浔蔷微微低头，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 苏千殷没有迟疑，立刻坐了下去，但是目光从不移开浔蔷半分。 浔蔷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不由得失笑：“好了，不是什么严肃的事情，我就给你讲讲吧。” 苏千殷颔首：“嗯。”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妈妈的名字，叫浔可沉，她是re组织一个非常优秀的指挥官，凡是她参加的救援行动，伤亡都能降到最小。” 浔蔷闭着眼，声音轻远，似乎是在回忆曾经的画面，“那时候我真的很喜欢跟她一起做任务，她不仅是我的姐姐，更是我的榜样，我爱她，同时也在向她学习，我告诉我自己，总有一天一定要到达她的那个高度，但是还没等我到达，她就......” “是跟那个恐怖组织有关吗？” 苏千殷没忍住问道。 “startower。” 虽然她对自己这位母亲没有任何感觉，可是一听到有关母亲的话题，她还是控制不住想要了解清楚。 或许是好奇吧。 她好奇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把她生了下来。 浔蔷轻轻点了下头，眼眶微红：“你妈妈进去他们那里当卧底，博取了他们一位高层人员的信任，为了能够彻底打进内部，她跟那个高层人员结了婚。” 听到这句话，苏千殷的心狠狠一颤。 “没错。” 像是看出苏千殷心中所想，浔蔷声音低沉，“你就是这么来的。” 反恐精英和恐怖分子生的孩子。 这就是她的由来。 苏千殷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浔蔷没等她开口，就继续道：“当你妈妈发现自己怀孕时，第一时间是想把你弄掉，但是后来，她又很想把你生下来，因为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做这次任务的，只有你的存在，能够证明她来过这个世界。” 苏千殷慢慢回过神，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一笑：“她不爱我。” “嗯。” 浔蔷叹了口气，没有瞒她，“你妈妈对你确实没有爱，她就算是把你生下来后，对你的所有安排和照顾，也只是在尽一个母亲的责任。” 第571章 她的身世被人篡改了 苏千殷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母亲不爱她，这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是她感觉心里有点闷，或许是因为得知母亲并不是故意抛下她离开后，突然多了点期待。 只是这期待还没成型，就被消灭了。 “那我的姐姐呢？” 苏千殷眼眸微敛，终于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我刚刚听你说了这么多，怎么都没有提到我姐姐？” “千殷......” 浔蔷愣了几秒，面色一深，“你哪里来的姐姐？” 苏千殷其实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了，但是看着浔蔷毫不知情的模样，她心底还是一凉。 在上次听到浔蔷诉说她母亲的事情后，她就已经怀疑她的身世有蹊跷，但是没想到真相会这么可怕。 浔蔷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她姐姐的存在。 “我姐姐叫苏矜，七年前在家里被人割了脑袋，死了。” 苏千殷勉强控制住情绪，声音却比刚才还要冷。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姐姐。 她的生活。 甚至她的命。 都不像表面那么普通，她始终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连自己从何而来都不知道。 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欺骗她，原本她还能靠以前的回忆活着，但是现在所有念想都被推翻了。 苏千殷很聪明，很多问题她只要仔细想想，就能接近真相。 比如她身上的纹身，肯定跟那个组织有关系。 母亲把她送到其他地方后，按理来说她就不再是组织的人，但却有这么一道细小的纹身，把她的命运跟那个组织紧紧联系在一起。 苏千殷忽然想起，以前她还小，苏矜经常帮她洗澡，帮她穿衣服。 苏矜的视力一直很好，但是为什么这么久以来，都没有看见她身上的纹身？ 不...... 或许不是没看见，而是苏矜对这一切早就知情。 再往下推测，苏矜说不定就是那个组织派来的人，帮助组织抚养她，给她编造出一个凄惨的身世，让她信以为真，能够完全依赖苏矜。 苏千殷知道这些都是猜测，但是她没法控制住情绪。 “我的身世应该是被人篡改了，你自己调查一下吧，凭你们re的资料库，想查出真相并不难。” 苏千殷站了起来。 浔蔷原本一脸震惊，但是渐渐平息下来后，她觉得这或许是条线索。 当年浔可沉牺牲的具体过程是什么样的，她并不知道，因为她人赶到的时候，那里只剩一片废墟了。 如果能在调查苏千殷身世的同时，找出浔可沉牺牲的真相，这就不算是坏事。 毕竟是re的精英，消化了几分钟后，浔蔷彻底恢复冷静。 苏千殷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是想明白了，便道：“那我就先离开了，我现在不想待在这里，出去走走，你不要派保镖跟着我。” 浔蔷眉头一皱：“不行。” 世道这么危险，苏千殷都出过好几次事了，她怎么能放心。 “浔姐。” 苏千殷想了想，学着其他人这么称呼她，“我不会出医院的，我只是到楼下散散步，你就答应我吧。” 浔蔷微微抿唇，她对这个侄女一直是又爱又心疼，虽然是她姐姐的孩子，但她一直把苏千殷当自己女儿看待。 就在她沉思片刻，准备开口时，肚子里突然一股反胃。 －－－－－－题外话－－－－－－ 失眠的可怕之处在于，我睡不着，怎么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所以大半夜的，我就爬起来码字了…… 都一点多了，各位晚安，祝我早点睡下去。 【哭】 第572章 我爱你 杜诺修刚好在这时候进来。 他是来带浔蔷去睡觉的，但是一进门，就看见她捂着嘴，痛苦地趴在桌子上，他顿时就慌了神。 “夫人！” 杜诺修连忙走到她身后，用手按住她的肩膀，丝毫没有注意到旁白还有一个人。 苏千殷轻叹一声，正好趁此机会，转身走出了休息室。 她特地绕了几个弯，避开那些黑衣保镖，走出大楼，伸手把外套裹紧，神情有些黯沉。 这是她第一次，有种无处可去的绝望感。 她看着医院封闭的大门，耳边是凉瑟的风声，她的眼睛突然有点酸，连忙用手遮住了它。 过了许久，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她沉默地咬着唇，身子往下弯，慢慢蹲在了地上。 姐姐...... 我该怎么办...... 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苏矜并不是她的亲姐姐，但她还是愿意去相信，苏矜对她的那些爱，那些关照是真的。 小时候她在念书时，苏矜经常会放慢脚步走进她房间，把一盘切好的苹果放在她身后的桌子上。 她当时太小，连笔都握不好，但是当她每次拿着自己画的画，跑到苏矜面前时，总会得到一个温柔的摸头。 “小千最棒了。” “姐姐真的好喜欢小千。” 后来，苏矜生病了。 原本一直会抱她，摸她脑袋的苏矜，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跟她刻意保持着距离。 她原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在无意间看见苏矜咳嗽出血，不得已用手去捂住嘴，却还是不慎把血弄到衣服上时，一切都明白了。 姐姐......是怕弄脏她啊。 可是她不怕。 “姐姐，我们去治病吧。” 那天，她再也无法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冲进厨房里，坚定地拉住了苏矜的手。 “小千可以不读书，可以早点出去干活，只要姐姐能够好起来，小千什么都可以做。” 但是苏矜却摇了摇头。 “姐姐很喜欢看到小千用功时候的样子。” “小千一定要坚持下去。” 她的姐姐，就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 就算是假的又如何？ 无论她的身世再怎么变化，以前存在过的记忆是无法改变的，那些温馨刻骨的时光，是她这辈子唯一不会失去的东西。 苏矜就是她的姐姐。 永远都是。 想通了以后，苏千殷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抬头看着偌大的天空，眼里尽是执念。 “姐姐，我一定会找出害死你的鬼，然后查出你的身份，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会把你当成姐姐......” 她顿了下，声音忽然放轻。 “姐姐，我爱你。” 她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大楼的入口处，付良澄正站在台阶上，静静看着她单薄纤瘦的背影。 苏千殷跟浔蔷的对话他听见了。 他去病房里找苏千殷时，没发现人，于是从黑衣保镖那里得知，苏千殷去了休息室。 他就立刻赶了过去，结果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么震惊的事情。 苏矜的人物档案他看过，上面写的内容不会有假，也就是说，苏矜的名字和身份并不是被捏造出来的。 唯一不对的地方就在于，她并不是苏千殷的姐姐。 两人毫无血缘关系。 那么苏矜为什么会出现在苏千殷身边？苏矜真正的父母又是谁？ 付良澄突然意识到，他应该去调查一下苏矜的身世，苏千殷这边虽然疑点重重，但是苏矜那边是有记录档案的。 第573章 都给我查 但是眼下，付良澄并没有心思去调查。 他望着苏千殷独立在凉风中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 他不明白，小姑娘为什么要活得这么辛苦。 她明明是有选择的，凭她倔强执着的性格，完全可以选择从这些混乱中抽身离开。 但她没有，反而越陷越深。 苏千殷又站了一会，觉得风吹够了，刚要转身，突然有双手从后面伸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千殷——” 付良澄把下巴搁在她肩头，声音混进风里，低沉醇厚，又带着几分小心，“其实你可以睡个好觉的，你始终被人爱着。” 或许是因为站了太久，苏千殷又累又困，突然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不禁有片刻的恍惚。 但是很快，她眼里的情绪就淡了下去。 “付良澄，早点睡吧。” 她扒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转身绕过他，朝大楼走去，头回都没回。 付良澄看着她利落而去的背影，自嘲一笑。 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的世界还是把他拒之门外。 真难啊...... 苏千殷走到楼梯口旁边，确认自己已经消失在付良澄视野里，才松了口气，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石头。 她现在一感到紧张和害怕，都会习惯性的抓住这颗石头。 前途漫漫，看不见光。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有些事情就算交给re组织，他们也不一定能查得彻底，如果继续耽搁下去，她只会在迷雾中任人摆布。 所以真相，她要自己查。 苏千殷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她把石头举到嘴边，轻轻吻了吻，然后松开手，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天花板上突然传来熟悉的声响，她停下脚步，抬头一看，声音变得有些欣喜。 “是你们？” ...... 休息室。 浔蔷靠在椅子上，等着那股不适感消散一些后，抓着杜诺修的手臂，慢慢站了起来。 “马上联系re技术部！” 她拧着眉，声音低沉急促，“如果再把彻查，苏千殷就会有危险，赶紧跟他们说，让他们查一下七年前到底是谁在抚养苏千殷！” “还有当年，我姐姐派去照顾苏千殷的那个老师是谁，都给我查！” 浔蔷看着很激动，其实是控制不住心底的慌乱，苏千殷不能有事，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她。 “夫人，你先坐下......” 杜诺修半哄半拉的，把她重新弄回椅子上，然后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她倒了杯热水。 浔蔷正在急头上，就没理会他递过来的杯子，而是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点进通讯录时，顺便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凌晨了，这个点喝水，会增加肾脏的负担，有引起水肿的风险，所以你还是自己解决吧。” 她匆匆看了一眼杜诺修，就收回目光，开始拨打电话。 杜诺修微微抿唇，有些无奈地放下了杯子。 他已经清楚地感受到，在浔蔷的心里，事业永远比他重要。 不过这也没办法，既然她把时间都用在其他人身上，那么爱她这件事，就由他全职负责了。 第574章 伍筝偶遇季泽泓 凌晨两点，杀手论坛又跳出消息。 巨蟹芭蕉：会长亲自下单，谁要处理雾林澈？他既然已经落入警方手里，就有可能把协会的老底翻出来，我们得有人去杀了他。 罗溱溱：会长说天一亮就得动手，这项重任我是不会接的，虽然说五千万的悬赏金很诱人，但我还想多活几年。 宣夜：看样子大家都很担心敌不过荀海市的警力啊，也是，对方还有反恐精英帮忙呢，不过如果我们能够联手，把白京医院搞个鸡飞狗跳，再趁机潜入去杀了雾林澈是没问题的。 罗溱溱：可惜了@宣夜，会长不允许我们太招摇，只允许一个人接任务。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手机忽然都收到一条消息。 【nata接单】 大家一看是大佬的名字，都连忙点了进去。 【目标：刺杀雾林澈】 【价格：五千万】 【等级：sss】 巨蟹芭蕉：卧槽！排名第四的大佬又接单了！ 希天辰：大佬昨天才刚接过一单吧？是去刺杀一个娱乐圈顶流的，不过怎么没把人搞死？ 罗溱溱：听说是对方临时反悔，决定将任务对象绳之以法。 希天辰：切，心软的人最讨厌了。 ...... 伍筝人已经在荀海市了。 因为她早就料到，会长一定会下这么一单任务，所以就提前到达目的地，做好准备。 她背着一个工具包，现在正站在白京医院的大门口，抬头看着昏暗的楼层，面上没什么情绪。 就在她准备挪开脚步时，一辆黑色的车突然从她身侧开过。 她微微一顿，扭头看见那辆车停在大门口，而拉开车门后，从车上走下来的人竟是...... 伍筝抓紧了工具包的背带，瞳孔猛地收紧。 ——季泽泓？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消失这么久，为什么跑来荀海市？ 为了不被发现，她迅速躲到一个大树后面，微微侧头，观察着他。 从车上下来的还有另一个男人，他穿着黑色高雅的制服，用手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似乎是在叫里面的人开门。 伍筝的注意力全在季泽泓身上。 少年好像变得不一样了，面容清秀，气态稳重，冷淡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戾气。 她微微咬唇，用手扒着树皮，越来越紧。 班里很少人知道她跟季泽泓的关系。 她不喜欢讲话，总是独来独往，几乎就是个透明人。 但是季泽泓却没有把她当空气，每次路过她的位置时，都会低头看一下她在干什么。 偶尔也会停下脚步，笑着开口：“伍筝，早上好啊。” 季泽泓性子活跃，对谁都是大大咧咧的，她原本以为，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普通同学里的一个。 却没想到，有天放学回家，季泽泓兴奋地冲到了她身边。 “伍筝，晚上一起看电影吗？是你喜欢的丧尸片。” 她愣住了。 原本打算保持沉默的她，终于开了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丧尸片？” “就我有次路过你位置的时候，看见你语文书摊开的第一页上面，写着几个名字。” 少年挠了挠头，笑容憨实，“那几个我都认得，是几部丧尸电影里的主角。” 伍筝真的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人注意到她。 还会关注她的喜好。 她自从走上杀手这条路，就没有再交过朋友，跟陌生人最亲密的接触，仅限于她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 但是季泽泓...... 像太阳一样的他，为什么偏偏注意到了她。 第575章 阿瑜不爱我了 医院的大门被打开，季泽泓和那个男人很快走了进去。 伍筝紧紧盯着大门重新关上，突然有些犹豫。 她......似乎不该接下这个单子。 季泽泓现在在医院里，她如果动手的话，会不会被他撞见？ 虽然她会提前做好伪装，但是一想到可能碰上他，就忍不住心慌。 她不能让季泽泓知道她的身份，这辈子都不能。 季泽泓就该好好待在阳光下，不应该跟她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而且...... 她怕他厌恶她。 伍筝浑身微微颤抖，艰难地闭了下眼。 她杀过好多人，用命去搏的时候都没有犹豫一下，但是到了季泽泓上面，她就控制不住恐惧。 只是现在退单的话也来不及了，sss级的任务有规定，一旦接了，就不允许退掉。 如果临阵脱逃，便会成为杀手协会下一个要清理的对象。 啪—— 伍筝用拳砸了下树皮，眼眸隐隐发红。 接都接了，那就好好完成吧。 如果真的面临暴露的危险，她大不了在季泽泓看穿之前，先一刀捅死自己，这样就不会看到他厌恶的目光。 ...... 季泽泓走进医院里，薄西瑜打着哈欠，跟在他身后。 刚上三楼，他就看见浔蔷急匆匆地走出来。 “诶——” 季泽泓伸手拦住她，微微蹙眉，“你就是re有名的指挥官浔蔷吗？我是来协助你们......” “不需要。” 浔蔷看着有些心烦，直接说道，“这家医院现在有危险，你一个小孩子跑来这里，可能还会需要我们的保护。” 季泽泓把手插进口袋里，不再说话。 杜诺修追了出来，看见他们，先是一愣，随后上前抱住薄西瑜。 “阿瑜，你来了啊......” “别靠那么近！” 薄西瑜用手按住他凑过来的脸，皱眉道，“你怎么变得跟阿裕一样，一见面就喜欢投怀送抱？” 杜诺修后退一步，轻叹道：“阿瑜不爱我了，太令我伤心了。” 薄西瑜：“......” 杜诺修、薄西瑜和江裕这三人的关系，在组织里算是一段传奇。 他们相爱相杀，亦师亦友，情比金坚。 如果他们协作战斗，那么薄西瑜就是打头阵的人，杜诺修负责推波助澜，江裕则是给他们打下手。 不过江裕现在不在，这里也不是叙旧的好地方。 杜诺修又用言语“温暖”了薄西瑜几句，便转移话题：“你身边这位是？我好像从未见过。” “国御局派到科技部的新人。” 薄西瑜嗓音低沉，“具体身份不知道，因为我们没有权限查到，只能知道他的名字，叫季泽泓。” 季泽泓微微颔首，十分恭谨：“你好，杜叔叔，早就听闻过你的大名，身为特训营的魔鬼教官，这么一看，果然气质不凡。” 浔蔷正在用手机发信息，听到这句话，猛地放下手机，微眯起眼：“科技部的人来这里干嘛？” “我跟闵时英推测过，江无涯现在在这家医院里，黑十字协会的人极有可能会来灭口。” 薄西瑜走到浔蔷身边，面色逐渐凝重，“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他们不会允许废物留在警方手里。” “这我知道，刚刚江无涯已经向我说过情况，他请求我们re组织保护他，我正在联系支援。” 浔蔷眉头拧起，又指了指季泽泓，“可是他出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意义？我还是不清楚。” －－－－－－题外话－－－－－－ 【小剧场】 猫千殿：问题来了，对你而言，事业和男人哪个比较重要？ 浔蔷：事业。 猫千殿：好的，那么杜诺修，对你而言，兄弟和女人哪个比较重要？ 浔蔷：…… 薄西瑜：…… 杜诺修沉默了一会，最后笑道：我最重要，因为他们都需要我。 浔蔷：......门在那。 薄西瑜：滚出去。 第576章 我想见见她 “苏千殷是我的同学。” 季泽泓淡淡地说，“我来看看她，顺便帮你们保护江无涯。” 浔蔷走过去，上下打量着他：“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确实是要保护江无涯，而不是让我们保护你？” 季泽泓没回答她，而是突然转身，朝旁边的薄西瑜甩出一腿。 薄西瑜没想到会被自己人攻击，但他身为反恐精英，反应能力还是很强的。 他迅速后仰，季泽泓的腿刚好从他鼻尖上扫过，他立刻伸出胳膊，扣住季泽泓要收回去的腿。 季泽泓神情不变，又甩出另一只腿搭在他脖子上，然后身子倒立下去，双手撑地，使劲勒住他的脖子。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杜诺修最先回过神，赶紧上前把他们两个扒拉开。 季泽泓一个后翻，稳稳落地。 “能跟你们的精英打成平手，足够证明我的能力了吧？” 他拍了拍衣服，淡笑道。 浔蔷眼里的震惊逐渐褪去，她点了点头：“为什么小小年纪，你就这么厉害？既搞科研，又涉及搏斗。” “我毕竟是国御局的人，当然要跟普通人不一样。” 季泽泓声音坦然，“话说苏千殷睡了吗？我想见见她。” 浔蔷看向前方的楼梯口，下巴微抬：“她的病房在四楼，417号，你可以去看看，如果她睡了就不要打扰她。” “好。” 季泽泓转身走了。 杜诺修看向又低头在用手机发消息的浔蔷，轻叹道：“夫人，你先睡个觉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这么晚了，肚子里的孩子会承受不住。” 浔蔷正在打字的手一顿，抬起头，就见他走到自己面前，快速拿过自己的手机，眼神不容置疑。 “快，去睡觉。” “......那你替我忙吧。” 浔蔷抬手扯掉脑袋后的发绳，长发迅速散开。 杜诺修站在一旁，能闻到丝丝清幽的发香，眸色微动。 浔蔷用手捋了几下头发，便转身去休息室了。 她倒是想亲自把事情忙完，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既然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就要好好养。 就在她走后不久，季泽泓突然急匆匆地跑下来，手里还捏着一张纸。 “怎么了？” 薄西瑜眉头微蹙，自从季泽泓来到re组织，给人的印象都是冷静平淡的，还没见过他如此急躁的模样。 “苏千——” 他还没把名字念完，杜诺修猛地上前用手捂住他的嘴。 休息室就在他们站的位置旁边，浔蔷很有可能听得到他们在讲什么，一旦涉及到苏千殷的事情，浔蔷很容易就会失去理智，所以他不能冒险。 “很晚了，让我夫人好好睡一觉。” 杜诺修压低声音，慢慢放下手，“我们去其他地方谈。” 季泽泓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淡定地撕开包装，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杜诺修：“......” 这是在嫌弃他的手？？ 薄西瑜忍着笑意，指了指一个方向，然后带头走出去。 季泽泓把纸巾揉成一团，跟在他身后。 杜诺修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有注意到前方。 等他回过神，那两人已经走远了。 他连忙追了上去。 第577章 千殷出走 “苏千殷离开了？” 杜诺修站在昏暗的楼道里，一脸惊讶。 在季泽泓来之前，医院的大门根本就没有开，她是怎么出去的？ “我在417号病房里发现一张纸，是她留下的。” 季泽泓抬起手里那张纸，杜诺修赶紧接过来。 纸上的字迹清晰娟秀，但他根本没有时间欣赏。 【我是苏千殷，当你们进来看见空无一人的病房时，千万别懊恼，不要觉得是你们看守不严，而是我自己想要出去的。别好奇我是怎么离开的，也别去查我的踪迹，你们查不到的，甚至还会因为监控里没有记录而怀疑人生，我要去查清一些事情，我会回来的，你们不用担心我保护不了自己，我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杜诺修看完后，手指渐渐收紧，几乎要把这张纸捏破。 “这么晚了，她到底去了哪里......” “不清楚。” 薄西瑜双手抱胸，显得很淡定。 在他看来，一个敢拿枪去射击杀人狂的小姑娘，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本事。 季泽泓用手推了推眼镜，从杜诺修手里拿回那张纸，小心地叠起来，放进口袋里。 “就让她去吧。” 他面色认真，“苏千殷在我们班里，一直是一个很神秘的女生，虽然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但是没人能够走进她的世界，既然她想独自去经历某些事，那我们就等她回来吧。” 杜诺修用手锤了一下墙壁，叹气道：“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任务，第一次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感受到了挫败，我们只是想保护她啊......” 季泽泓摘下眼镜，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镜面，然后走到他身边，淡淡一笑：“或许，苏千殷根本不需要你们的保护。” 此时，楼道外面。 付良澄正靠着墙壁，听着他们的对话，拳头慢慢缩紧。 是啊。 苏千殷根本不需要保护。 哪怕经历过生死，她也依然在独自承受一切。 为什么她能够心疼这个世界，能够心疼所有人，唯独不会心疼自己？ 付良澄眼眸渐深，把手插进口袋里，转身走了。 ...... 淮舒高中。 女生宿舍外面，宋千英正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台阶上，用手机翻看微博的评论。 陈臻的事情在网上闹得轰轰烈烈，许多人都在怒骂他，但是依然有不少脑残粉在维护他。 其中，最吸引宋千英注意的是一个游戏博主发的评论。 芥茉小樱：如果陈臻被判刑了，我就不想活了，我希望你们这群自以为正义的人渣里面，有人能出来捅我一刀，让我变成鬼去保护陈臻。 宋千英眉头一挑，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变成鬼啊...... 有意思。 宋千英勾了勾唇，突然起身，把手机塞回口袋里，飞快地跑到学校大门旁边的围墙前，一个起跳就翻了过去。 芥茉小樱的真实身份是个大学生，叫林颖吉。 她正坐在宿舍的上铺，拿着手机不停敲着键盘，跟网上那些怒骂陈臻的id疯狂对喷。 宿舍的灯已经熄了，暗沉的空间里，手机的灯光映在她脸上，那双通红的眼眸狰狞又可怕。 第578章 实现愿望 “敢骂我哥哥的人，都不得好死！” 林颖吉狠狠地开口。 睡在她床位对面的人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不禁说道：“颖吉，小点声......” 林颖吉没有理她，只顾低头打着字。 那人很快又睡过去了。 凌晨四点，林颖吉终于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把被子拉到身上，倒头就睡。 可是她刚躺下去没多久，突然感觉身下一空，整个人掉了下去。 “啊——” 她失声尖叫着，周围的景象变得扭曲无比，她不知道掉了多久，才落在一块平地上。 啪！ 浑身疼。 但是奇怪的是，她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啊......啊......” 林颖吉用力张嘴，想要喊人，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千英慢慢走到她跟前，打了个哈欠，然后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好啊，芥茉小樱。” 林颖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她用手扒着地面，指尖磨着地砖里的缝隙，被抓出了轻微的血痕。 她拼命想要爬起来，却使不上力。 “别害怕。” 宋千英赶紧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温柔，“我是来实现你的愿望的，但是为了不打扰到你舍友，我只能用这种方法把你请出来。” 林颖吉眸光微怔，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思。 “我是看了你的评论过来的。” 宋千英掏出手机，点开微博，翻到那条评论，举到她面前。 “你看，你说你希望有人能出来捅你一刀，为了满足你的愿望，我晚上不睡觉直接就赶过来见你了。” 宋千英轻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变成鬼的。” “不......” 林颖吉面色煞白，把手伸出去，慌乱地攥住了宋千英的脚踝，手心里全是汗。 她不要死...... 宋千英见她这副痛苦的模样，叹了口气：“不要这么激动，我知道你想感谢我，不过我是心甘情愿来帮你忙的，客气的话就不必说了。” 林颖吉浑身颤抖，泪水掉到地上，眼底尽是恐惧：“求......求......” “都说了，不要这么激动了。” 宋千英皱起眉，神情有些不悦，她从身上掏出一把尖刀，用冰冷的刀面拍了拍她的脸蛋。 “你就要死了，开心一点。” 说完，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用刀割了她的颈动脉。 噗—— 鲜血四溅，浓重的腥味散遍空气。 宋千英的脸上也被溅了些血滴，她放下刀，用衣袖擦了擦脸，才猛然想起什么。 “啊，我做错了......” 她拍了下脑门，有些懊恼，“我不应该割你的脖子，而是要捅你的身体。” 林颖吉嘴角抽搐，渐渐要没了气息。 宋千英连忙把手放到脖子上，一道金光闪过，林颖吉的颈动脉竟然愈合了。 生死之间走了一趟，林颖吉恢复意识后，开始大口喘着气。 宋千英没给她太多喘气的时间，直接伸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用力往上提。 “啊——” 清晰刺烈的疼痛，让她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永别了。” 宋千英淡淡一笑，然后将刀尖捅进她的胸口里。 第579章 都给我追 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 伍筝坐在树下，慢慢睁开眼，等睡意全部消散后，她第一时间转过身，打开工具包。 她带的武器不多，就两颗烟雾弹，一个装了毒水的注射剂，还有一把锋利的刀。 她不喜欢用枪，所以就没带枪。 杀手的身上其实不适合带太多东西，越简单越有利于行动。 伍筝从包里翻出一个黑色面罩，迅速戴在脸上，然后用手扶着大树站起来，将刀别在裤腰间，注射剂和烟雾弹则是放进口袋里。 医院的围墙对她来说并不高，她握了握拳，然后扒住树皮，熟练地爬到了这棵大树上。 她稳稳地抓着树干，一只脚搭着粗长的树枝，微微蹙眉，缓了几秒后，直接朝围墙里跳进去。 唰—— 刚落地，伍筝就变了脸色。 她看见薄西瑜和几个黑衣保镖站在大楼外面，神情淡然，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 伍筝不打算跟他们硬碰，直接掏出一颗烟雾弹，朝他们扔过去。 她这次的任务对象只有江无涯，其他人她并不想伤害，这是她接任务一直不变的规矩。 只杀罪大恶极的人，不伤害无辜人。 嘭—— 烟雾弹瞬间炸开，浓白的雾气迅速弥漫在大楼外。 这是特制的烟雾弹，里面加了点刺激性的粉料，很容易让人打喷嚏。 伍筝因为戴着黑色面罩，所以不受任何影响。 在薄西瑜和那些保镖用力捂着口鼻的时候，她直接跑进雾气里。 她的方向感非常好，刚刚雾气还没升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记住了从围墙到大楼的路线。 所以即使在看不见四周的雾气里，也丝毫不影响她找到大楼的门，快速跑了进去。 等雾气消散，薄西瑜已经看不见她的人影了。 “都给我追！” 他率先冲出去。 后面的黑衣保镖跟上去时，其中一个人扭过头，匆匆问道：“江无涯那边有派人保护吗？” 个头最高的黑衣保镖答道：“修哥会安排好的，你不必操心，我们抓住这个杀手就好。” 伍筝上了楼后，开始一楼一楼的找。 因为江无涯被看守得很严，她根本无法提前知道他在哪间病房里。 不过好在很多病房的门都是敞开着的，她路过它们的时候，只需要放慢速度瞥几眼，并不需要停下脚步。 二楼没有人看守，伍筝每个房间都确认过后，立刻跑向三楼。 一到三楼，她就皱了眉。 这阵势......着实有点大了。 杜诺修面无表情地站在最前面，身后有好多黑衣保镖，还有一些凌晨才派过来的反恐精英。 只不过伍筝那时候已经睡着了，就没有注意医院出入人员的情况，现在看到这阵势，她才觉得有点棘手。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他们全部都挤在走廊里，都在安静地等她过来。 伍筝本想把最后一颗烟雾弹留到逃脱的时候用的，但是眼下这情况，她不适合在这里硬拼。 虽然她有信心从他们手里逃脱，但是浪费时间就不好了，而且她跟这群人干架的时候，江无涯随时可能变换位置。 不过多亏了他们，伍筝突然就确定了江无涯不在三楼。 反恐组织的人虽然知道她是杀手，却不知道她有什么武器，如果她把炸弹带过来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他们在不确定危险性有多大的情况下，是不会冒险把保护对象放在人多的地方的。 因为如果大家战斗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江无涯是罪犯，也是证人，需要安全带回去。 所以三楼就是专门抓捕她的地盘，但是江无涯并不在这里。 伍筝立刻掏出最后一颗烟雾弹，朝他们丢过去。 第580章 失算 嘭—— 浓雾瞬间席卷走廊。 伍筝因为站在楼梯口，所以没有被雾气包围，她丢完烟雾弹后，就转身继续上楼。 杜诺修想追过去，但是雾气很快遮住了他的视野，他不停地打着喷嚏，最后只能退到旁边，用手捂住口鼻。 杀手来之前，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对方可能会跟他们正面刚，也可能会进行偷袭。 但是唯独没有想过，对方根本就不想跟他们打，直接丢了个烟雾弹，就走人了。 这年头的杀手......都这么怂吗？！ 而且刺杀江无涯，为什么只派来了一个人？ 杜诺修原本以为他们会来多一点的人，进行分头行动，却没想到对方就只来了一个人。 这种感觉就像你已经备好千军万马，结果敌人的阵营毫无防备，似乎并不在意你的进攻。 真是......不知作何评价。 总之杜诺修的心情很复杂。 伍筝并不知道三楼的情况，她现在已经来到四楼，正要开始检查每个房间，一个黑衣保镖突然从后面冲过来，飞快地扑向她。 伍筝不打算跟他打，直接两脚一蹬，一个利落的后空翻，从他身上飞过，稳稳落地后，开始往前跑。 黑衣保镖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逃跑，等他反应过来，小姑娘的身影已经远去。 “站住！” 黑衣保镖追向她。 伍筝边跑边观察每个房间，遇到门被关上的房间，她就停下来甩出一脚，把门踢开，确认江无涯不在里面后，再继续跑。 途中又冒出几个黑衣保镖，不过并不妨碍她前进，她连续做了几个空翻，一一从他们身上飞过。 伍筝之所以能登上杀手榜的第四名，除了她优秀的战绩以外，还有一点是她高超的体能。 杀手最需要的就是体能，逃跑或是跟人对打，哪方体能比较多，都有可能逆转局势。 黑衣保镖也没想到她这么能跑，尽全力在后面追着，却还是没能追上她迅捷的速度。 四楼已经检查完毕，伍筝又跑上了五楼。 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预料，杜诺修原本是打算在三楼就把她拦住，却没想到自己却被困在了三楼。 薄西瑜他们上来后，三楼的雾气才刚刚消散。 “看来我们都失算了......” 薄西瑜走过去，一手搭在面色不怎么好的杜诺修肩上。 “不过也不是完全失算。” 他忽然勾唇，“江无涯已经安全了，这个杀手看来要白跑一趟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她下来吧。” ...... 伍筝凭她惊人的毅力，已经来到了第十楼。 这已经是这栋大楼的最后一楼，但她微微皱眉，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江无涯不会根本不在这里吧？ 很快，事实就验证了她的猜想。 十楼的每个房间都还是没找到人。 难道江无涯凌晨就被转移出去了？ 这不可能啊！ 每个杀手执行任务前，手腕上都必须戴一个定位手环，否则将会被视为背叛协会。 因为这个手环是为了防止任务失败，杀手临阵出逃才准备的，如果强行破坏手环，或者是摘掉手环，就会引起爆炸。 伍筝停下来喘了口气，用手擦着额头的汗水，衣袖慢慢滑落，她白皙的手腕上也戴着一个黑色手环。 今天凌晨，会长下单的时候，已经把江无涯的定位发在了任务单里，上面显示的位置就是在白京医院没有错。 她要进来之前，翻工具包时，还特意用手机确认过一次定位。 可是江无涯明明就在这里，手环也不可能摘下来，为什么她就是找不到人呢？ 如果是说她在探查其他楼层的时候，江无涯趁机被他们带下楼，转移到她已经探查完的楼层......那也不可能。 太冒险了。 双方都极有可能会遇上。 就像刚刚在三楼堵住她的那群人，肯定也没料到她会丢烟雾弹，所以这么冒险的事情，反恐组织做不来。 难道......江无涯其实在三楼？ 她现在只剩三楼没有探查过，但她真的觉得不大可能。 保护对象为什么会被放在最有可能发生战斗的楼层？ 这根本就不合理。 伍筝想不通，用手捋了捋头发，后面的黑衣保镖已经追上来了，她拔腿刚要跑，忽然看见前方走出来一个人。 瞳孔瞬间放大...... 第581章 这个杀手不太狠 季泽泓来到走廊上，用手拉着一根拖把，慢慢走向伍筝，深沉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伍筝一见到他，身体就僵住了。 还好有黑色面罩挡着，他看不见她的脸。 不过...... 伍筝看向他手中的拖把，眼里浮出些许迷茫。 他这是在拖地吗？ 很快，季泽泓的动作就告诉了她答案。 “得罪了。” 他举起拖把，直接朝她挥了过来。 身后的黑衣保镖已经快追上了，伍筝连忙跳起来，用脚蹬了一下旁边的墙壁，从季泽泓身边翻过去。 唰—— 她稳稳落地，撒开腿往前跑。 季泽泓快速转身，跟着黑衣保镖追了过去，手里还挥舞着拖把，动作极其显眼。 保镖们都看呆了。 没想到这年头，居然有人会把拖把当做武器...... 伍筝本想先跑下楼，但是她现在的方向刚好跟楼梯口相反，需要再绕一大圈才能回到那里。 她微微皱眉，看来今天的任务很可能要失败了。 伍筝并不怕失败，毕竟每次接任务她都是抱着拼命的决心。 如果她今天成功逃了出去，没有完成任务也还是死路一条。 只是...... 如果没有逃出去，她就会被反恐组织的人抓住，然后她的真实模样，也会被季泽泓看见。 想到这里，伍筝咬紧牙，加快了速度，但是因为她已经跑过好几层楼，就算体能再好，也终究撑不住了。 季泽泓很快跟上了她的速度，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她。 伍筝觉得这样跑下去根本不是办法，离楼梯口还有一定的距离，她必须先把季泽泓赶跑。 她猛地收住脚，转了个身，正好与跑来的季泽泓擦肩而过。 这一刻。 他们眼神交汇。 季泽泓竟感觉一阵熟悉。 他刚停下脚步，就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直接朝他挥了过来。 伍筝并不想伤害季泽泓，她攻击的位置其实都是季泽泓能够避开的，她只希望能让他离开。 不知情的季泽泓一开始奋力躲避着，结果躲过几招后，他渐渐发现不对。 这个杀手......好像一直在刻意避开他的要害？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忽然挥起手里的拖把，用力劈向伍筝。 同时，他的双臂抬起，露出了极大的破绽。 如果伍筝想要伤害他，只需要趁此机会，把刀刺进他的胸口或是腹部，直接就能让他倒下。 但是就如他所想的那般，伍筝并不想伤害他，一看到拖把朝自己劈过来，她的第一反应是收起刀，抬起一只脚去挡住拖把。 就在这时，已经有黑衣保镖绕过季泽泓，趁机朝她出手。 伍筝踢开季泽泓的拖把，侧身躲过黑衣保镖的攻击，同时抬起手里的刀，刺向他的腰。 身形敏捷，动作迅猛。 黑衣保镖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但是就在要刺到他的那一瞬间，伍筝突然收住刀，抬起一只脚，控制好力度踢向他的身体。 啪—— 黑衣保镖后退几步，用手捂住被踢到的位置，缓了几秒后，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伍筝根本就没有下狠手。 第582章 身份暴露 为什么...... 季泽泓看着紧握刀柄的小姑娘，眉头微微拧起。 他已经确定了，这个杀手就是不想伤害他们，但是为什么呢？ 伍筝不打算继续停留在此，她转过身，拿着刀再次朝季泽泓挥过去，想要等他避开的时候，自己再跑过去对付那些黑衣保镖。 却没想到，季泽泓这次根本不打算避开。 他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伍筝挥过来的刀尖，把手里的拖把扔到地上。 啪—— 伍筝愣了下，在刀尖快要刺到他的时候才回过神，连忙翻过手腕，把刀尖对准他身侧，直接刺了个空。 也就是这时候，季泽泓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拉到身前，盯着她清亮的眼眸，慢慢开口。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一句话，几乎要攻破伍筝的心防。 他要认出她了！ 不行！ 不能这样！ “你这话真好笑，我是一个杀手，你要是见过我，早就被我杀了。” 伍筝强装镇定，用冰冷的语气说道，被他抓着的那只手腕却在微微颤抖，暴露了她最真实的情绪。 季泽泓忽然垂眸：“是吗......” “当然！” 或许是因为心虚，伍筝不由得抬高了声音，她正要甩开季泽泓的手，突然感觉腰间一紧。 原来是刚才被她踢中的那个黑衣保镖，趁着她跟季泽泓说话的时候，从她身后接近，用手勒住了她的腰。 ……不好！ 伍筝拼命挣扎，季泽泓却已经抬起另一只手，伸向她脸上的面罩，她赶紧别过头。 “你别碰我！” 她急声道。 季泽泓手一顿。 这声音……总觉得好像…… 他眸色一深，忽然说出一个名字：“伍筝？” 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 伍筝浑身僵住，手突然松开，刀掉落在脚边。 看见她的反应，季泽泓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想法，他不再犹豫，直接抬手摘掉她脸上的面罩。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庞。 伍筝猛地甩开他的手。 季泽泓愣愣地看着她的脸，一时间没有反应。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伍筝突然自嘲一笑，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那个装了毒水的注射剂，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扎去。 季泽泓猛地回神，在针头要扎进她皮肤里的那一瞬间，赶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 他瞳孔紧缩，抢过她手里的注射剂，狠狠丢在地上。 “你们黑十字协会就是这样规定的？任务失败了就不能活？” 他又怒又急，用手摸向她的脖子，确认那里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神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伍筝已经失去理智了，从面罩被摘掉的那一刻，她就想立刻结束生命。 一看注射剂被弄到了地上，她猛地用胳膊肘打向身后，直接击中那个黑衣保镖的腹部。 “呃——” 黑衣保镖闷哼一声，松开了她。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下狠手。 恢复自由后，伍筝迅速跪到地上，伸手就要去捡那个注射剂。 她现在什么都不管了，就想快点去死。 季泽泓见她还没放弃了断生命，直接用脚踩住那个注射剂，然后蹲下去，用手扶住她颤抖的身体。 “别这样......” 他看着她。 “冷静点，筝筝。” 第583章 你不应该同情他们 最后伍筝是被季泽泓敲晕了带走的。 杜诺修听他说，这个杀手是他的同班同学时，不由得惊了一把。 这个世界还真的是卧虎藏龙啊。 好好的高中生，私底下居然是杀手。 “人抓到了？” 浔蔷从三楼的休息室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付良澄。 今天这场追逐战，这俩人都没有参加。 浔蔷是因为怀孕不利于行动，付良澄则是觉得自己没什么用，毕竟这里有不少反恐精英。 “把她交给我吧。” 季泽泓抱着伍筝，淡定地看着他们，“不要跟总部汇报她的存在，她的事情就由我来单独解决吧。” 浔蔷眉头微挑：“我得提醒你，你怀里这个人虽然是你同学，但她的真实身份是黑十字协会的杀手，能被派来刺杀江无涯，她在协会里面应该地位不低，这也意味着她肯定杀过很多人。” “这些我都知道。” 季泽泓绕过她的身体，神情不变，“但是你们没有我了解她，如果按照你们以往对罪犯的处理，只会逼死她。” 浔蔷面色一沉：“你这是在质疑我们re办事的能力？” 杜诺修连忙走到她跟前，温柔地拉起她的手，轻轻摇着头，示意她不要生气。 怀孕期间，浔蔷的性子确实变得比平常古怪不少，他需要稳住她的情绪，让她开心过好每一天。 “我没有质疑你们，我说的是事实，我待在科技部的这段期间，有幸见过你们审问重犯的过程。” 季泽泓的声音不急不缓，听不出喜怒，“你们会把他们带到没有半点光的房间，让他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听你们一字一句的诉说他的罪行，他们其中，有不少人就被你们逼疯了......” “那些人都是在逃避，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罪行，不愿意直面自己创下的恶果，才会被逼疯。” 浔蔷把手从杜诺修那里抽出来，眸底透着几分冷厉，“你不应该同情他们，他们之间，有的把受害者推进火坑里，有的把受害者囚禁起来，砍断手脚，他们根本不能算是人，受害者受过的绝望和剧痛远比他们要多，你不能因为他们最后下场凄惨，而选择忽略他们之前的恶行。” 季泽泓转过身，看着她清冷坚定的眸子，突然一笑：“浔姐，我没有去同情他们，因为这些事情对我来说，本来就毫不相干。” 浔蔷一愣。 “或许你觉得我说的有点残忍，但是事实确实如此，他们只要伤害的不是我的亲人，或者是朋友，爱人，我就不会把恨意浪费在他们身上。” 季泽泓把身子又转了回去，笑容渐渐消失，“恨一个人，讨厌一个人，本来就是很痛苦的事情，我为何要替别人打抱不平，而搞得自己很难受？” 命运本来就不公平。 有时候好人不得善终，祸害却能长命。 人总要想点美好的事情。 因为这个世界恶劣的一面是无法改变的，但是美好却是能靠自己给的。 不然整天郁郁寡欢，抱怨所有不公平，也得不了任何改善。 既然无法跟命运抗争，那就顺从它，接受它，最后理解它。 －－－－－－题外话－－－－－－ 我朋友问我，为什么总喜欢写一些大道理，我思索了一下，其实我想说这些话在我这里并不算是大道理，因为都是我经历过一些真实事件后，有感而发的。 很早之前看过一个真实残忍的案件“消失的夫妻”，网上就能查到，但是猫猫建议你们没看过的千万不要查，因为我查了之后一个星期都特别压抑。 当时我真的不理解，也想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畜生，我甚至想着说如果我能赶到事情发生的那个时间点，我真想亲手宰了那四个畜生。 但是在后来，我开始试着开导自己，因为我是一个共青能力特别强的人，经常会被别人不好的情绪而感染，但是现在我想改变了。 我想努力做个无忧无虑，自私却快乐的人。 我不想再去努力同情或者是心疼某些人，因为真的好累，也没有任何用处，我确实没有经历过别人痛不欲生的事情，但是我没有经历过，不代表我就要去承受和心疼。 一辈子就这样，我只想平安快乐。 第584章 定位 “不对......” 薄西瑜在旁边听得有些蒙，他看了看背对着他的季泽泓，又看了看浔蔷若有所思的脸色，不由道，“你们是怎么从杀手身上聊出人生哲理的？” 他不理解。 “我先走了。” 季泽泓不再停留，正要抱着伍筝往前走，付良澄突然注意到什么，上前拦住了他。 “怎么了？” 季泽泓稍稍抬眸，看着付良澄有些凝重的脸色，顿觉事情不简单。 “我记得江无涯的手腕上，也有戴一个这样的手环。” 付良澄拉起伍筝的手，把衣袖往上卷，完整的露出手腕上那个黑色手腕。 “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一个装置。” 他眉头拧起，“但是是用来干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 季泽泓扫了一眼伍筝的手环，声音微微变沉：“这好像是一个定位器。” 他是搞科技的，见过很多形态的定位器，其中就有手环这一种。 “定位......” 付良澄略作思索，很快就明白了一切，“原来如此，难怪杀手能够确定江无涯的位置。” 浔蔷皱着眉：“江无涯肯定知道他的手环能够定位，但是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 “我去问他。” 杜诺修转身就走。 季泽泓也跟着走了。 四楼的休息室是最宽敞的，季泽泓抱着伍筝来到那里，把她放到沙发上，脱掉身上的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 他不知道伍筝为什么会是杀手，看见她脸庞的那一刻，他除了震惊，还有莫名的心疼。 这个在班里总是不爱说话，每次遇到难处都会故作坚强的女孩，为什么会来做杀手？ 因为私心，他就是不想把伍筝交给反恐组织，他想听她亲口说出一切。 即使知道她是个杀手，一定杀过很多人，但是这一刻，他只想把注意力集中在她安静的脸庞上，用对待平常人的方式来对待她。 季泽泓掏出纸巾，俯下身，擦拭着她额头的汗水，顺便帮她把散乱的发丝拨开，动作轻柔又小心。 做完这些后，季泽泓站起来，把纸巾揉成一团，去找垃圾桶。 伍筝眼皮微颤。 她其实已经醒了，杀手的敏感性和警觉性不是一般的强，但她现在却不想醒，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睁开眼睛后，要面对什么。 她最害怕的一直是看见季泽泓厌恶的目光，或者是听到他质问的声音，这些足以杀她一次了。 ...... 杜诺修把黑衣保镖都召集起来。 江无涯穿着一身黑衣，扮成保镖的样子，站在他们后方，手腕上的手铐还没有解开。 如果伍筝看见这一幕，就会明白为什么她找不到江无涯了，因为打从一开始，她就自动忽略了江无涯。 在她翻墙进到医院的那一刻，看见薄西瑜的时候，江无涯其实就站在那些黑衣保镖里面。 但是不知情的她，根本不会把目光停留在保镖身上，所以就错过了杀掉江无涯的机会。 杜诺修挥手示意其他保镖散开，然后走到江无涯面前，面色微沉：“你请我们保护你，但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手上的手环是个定位器？” 第585章 你们杀手根本不怕死 “啧......” 江无涯冷嗤一声，“因为我的本意并不想让你们保护我，我只是希望协会派来的杀手来杀我的时候，能够顺便杀你们几个人。” 杜诺修微微眯起眼，周身的气势多了几分危险：“我差点忘了，你们杀手根本不怕死。” “不怕死是不怕死，但是如果能活下去，我们依然想要活着。” 江无涯晃了晃手腕，“戴在我手上的定位手环，其实有个引爆装置，只要我把它摘下来，或者是强行破坏掉，我的身体就会被炸得粉碎。” 杜诺修神情一变，迅速走过去，抓起他的手腕：“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 江无涯看着他急迫的表情，忽然笑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们干的事情挺讽刺的，你们反恐组织的任务本应该是保护那些平民百姓，然后来消灭我这种罪人，可是为何现在，我也会被纳入你们的保护对象里？” 杜诺修眼眸微闪，缓缓松开了他的手。 他好像也没有答案。 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他看见被押送过他眼前的罪犯，都想替那些死不瞑目的受害者宰了他们。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行的。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别人，而不是进行杀戮。 “阿修！” 身后突然传来薄西瑜急切的声音。 “你赶紧去劝劝浔蔷吧，她刚刚才知道苏千殷出走的事情，现在正想带人出去找她呢。” 他跑到杜诺修身边，看了一眼江无涯，拍拍胸脯道，“我替你解决这边的事情，你先去吧。” “立马联系科技部。” 杜诺修并没有马上离开，他捏了捏眉心，语气深沉，“看看有没有人能赶过来，解开江无涯手上的手环，不然接下来依然有杀手能够知道他的踪迹，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阿修......” 薄西瑜微微侧头，忽然握拳敲了下掌心，“你忘了我们这里就有一个搞科研的天才吗？我把江无涯带过去他那边就行了，你就先去见浔蔷吧。” 他并没有告诉杜诺修，他刚刚跟浔蔷说完苏千殷的事情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像被雷劈一样。 薄西瑜甚至有种感觉，如果不是自己跑得够快，浔蔷很可能会在那里杀了他。 “行。” 杜诺修不再耽搁，转身跑向楼梯。 江无涯看着他潇洒的背影，不禁问道：“我来这里两天了，怎么都没有见过你们坐电梯？” 薄西瑜：“......？” 好像他们都习惯性的忽略了电梯的存在。 因为以前在特训营，他们接受的都是高强度体能训练，每天除了跑好几圈操场，还要爬好几层楼梯。 久而久之，他们就爱上了爬楼梯。 杜诺修跑回三楼的时候，浔蔷正站在窗户边打电话。 他刚走到她身边，她就放下手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跟你商量个事情，今天下去我就要回北瞿市。” 杜诺修一愣，然后皱眉：“苏千殷不一定回北瞿市了。” “谁说我是去找她了？” 浔蔷把手机塞进口袋，轻叹道，“技术部那边有消息了，我回北瞿市是为了去见一个人。” “谁？” “当年受我姐姐之托，抚养苏千殷的那个老师。” 第586章 浔蔷回北瞿市 《迷雾世界》节目组。 啪—— 导演用拳头锤了下桌面，办公室的人都不敢做声。 “陈臻......！” 导演看了这两天网上的消息后，几乎要气昏过去。 这陈臻要出事就不能早点出吗？！非得等两期节目都拍完了再出！ 本来今天是《迷雾世界》第一期要开播的时间，结果出了这么个茬子，后期就要临时加班。 但是崩溃的地方就在于，拍摄第一期节目的时候，陈臻特别活跃，每个解密通关的镜头里基本都有他，导演想不删都不行。 但是删了那些镜头后，第一期的节目总长就只剩下三十几分钟，而且还没有什么看点。 导演现在已经绝望了，第一期节目基本是播不了的，但是前两天他们才刚在微博上发过通知，说什么节目开播不见不散，就这样鸽了广大网友真的好吗？ “我有个提议？” 一直皱着眉的制片人忽然举手，“不如就放弃第一期节目，直接播第二期吧？” 导演沉声道：“问题是第二期节目里面也有陈臻。” 陈臻并不是《迷雾世界》的飞行嘉宾，而是固定嘉宾，导演一开始邀请他参加这个节目，还满心欢喜，毕竟是顶流啊，收视率肯定稳了。 但是现在，如果不是因为陈臻已经被警方拘留了，导演就想打个电话过去骂死他。 “导演。” 编剧开口，“你忘了第二期节目的大部分时间里，苏千殷跟陈臻他们都是分开行动的吗？” 导演愣了几秒，眼底情绪翻涌：“你的意思是......” “我们只要把大部分镜头都给苏千殷就好了，说不定她的骚操作能把我们节目送上热搜。” 编剧话音刚落，导演顿时就来了精神。 “没错！这个提议非常好！赶紧让后期组去剪第二期的内容！” 得到消息的后期组：“......” 呵呵，他们不怕。 顶多就是掉些头发而已。 怕什么！ ...... 北瞿市。 下午四点，浔蔷走出了动车站，身后跟着帮忙提包的杜诺修。 技术部汇报给他们的消息中，有当年抚养苏千殷的那个老师的名字。 他叫秦晟哲，是教物理的，现居地址就在北瞿市里。 浔可沉生前跟他是特别要好的朋友，两人既像兄妹，又像师生。 浔蔷跟杜诺修坐上一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秦晟哲的住址。 路途挺远的，到了那里天已经晚了，杜诺修问她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浔蔷直接摇头：“我带了些面包，先垫垫肚子吧，等见完了再去吃。” 杜诺修也不强求，他知道如果不把事情忙完，浔蔷根本没心情吃饭，更何况她最近孕吐严重，胃口也不怎么好。 下了车后，他和浔蔷按照技术部给的门牌号，来到一栋高大的别墅前，上前按响了门铃。 咯吱—— 门很快就被打开，他们看见的是一个跟杜诺修差不多身高的男人。 他穿着蓝色的居家服，面容深隽，眼底有些青黑，似乎是没睡好，正用手揉着脖子。 “你们是......” 他面露疑惑，话还没说完，浔蔷就从口袋里掏出证件，举到他面前。 第587章 综艺开播 砰！ 看了浔蔷的证件后，秦晟哲直接关上了门。 浔蔷：？？ “我的证件有什么问题吗？” 她把证件拿到自己眼前，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杜诺修转过头，看着她美艳白皙的脸庞，不禁笑道：“大概是因为你的证件照太美了，把他吓跑了吧。” “杜诺修！” 浔蔷合起证件，瞪了他一眼，“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杜诺修一见她生气，连忙举起双手，声音放柔：“我错了，夫人消气。” 有了孩子后，浔蔷都不像从前待他那般温柔了。 他必须悠着点。 “秦晟哲是在得知你是re指挥官的身份后，才把门关上的。” 杜诺修把浔蔷又要去按门铃的手给按下来，低声说道，“夫人别激动，我猜他就是不想见到我们反恐组织的人，如果我们逼的太紧，他可能明天就要考虑搬家了。” 浔蔷皱起眉：“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么怂？而且我还什么都没问呢，他就这么躲着我们，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夫人，你别这样。” 杜诺修拉了拉她的衣袖，继续劝道，“说不定他进去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门口偷听我们说话，想看看我们什么时候走呢，你现在要是说他心里住了鬼，他得有多尴尬啊。” 正用耳朵贴着门板的秦晟哲：“......” “那我们现在能怎么办？” 浔蔷把证件放回口袋里，一脸沉闷。 “那不如这样，我们先去吃饭吧？” 杜诺修抬手碰了碰她的脸，感觉有些发凉，于是迅速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反正一个晚上他也搬不了家。” “行吧。” 浔蔷虽然答应了，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把身上的外套拢紧，转身刚跟着杜诺修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脚，折回了门边，用手敲了几遍秦晟哲的家门，然后抬高声音。 “秦先生，刚刚打扰了，我们现在要去吃饭了！” 她顿了顿，又道。 “我们要去吃火锅、鳗鱼饭、手抓饼、涮羊肉、大闸蟹、煎饼果子、鸡鸭血汤、章鱼小丸子！” 还站在门边没走的秦晟哲：“......” “也祝你晚上用餐愉快！” 浔蔷说完，立刻用手挽着杜诺修的胳膊，潇洒的走人了。 秦晟哲一个人站在门口，感觉肚子饿得慌，却又不敢出门买吃的，怕会遇上他们。 杜诺修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 可怜的男人，为什么要惹她夫人生气呢？ ...... 他们去吃饭的时候，《迷雾世界》刚好开播了。 第一期节目播放的是“古堡逃亡”。 许多观众还没到点，就已经蹲在屏幕前了，现在一开播，弹幕瞬间就多了起来。 【我第一我第一】 【期待了好久，终于开播了】 【陈臻也有参加这个综艺，节目组会剪掉他的镜头吧？】 【前面那位，我正在吃饭，能不能别提陈臻那么恶心的人物！】 【各位好，在下是裴知茂的老婆】 【我是为了林禹辰来的，弟弟真的太帅了】 【为什么这个节目会邀请甄尤希？不怕被黑吗？】 【哎，别这样说甄尤希】 【纪嘉禾的事件之后，我对她的看法彻底改变了】 【开始了开始了，别聊不相干的】 节目开播后，最先播放的是嘉宾们收到任务卡的镜头。 切换到裴知茂那里的时候，弹幕都是一阵尖叫。 【哥哥的身份是冒险家诶，感觉好酷】 【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莱昂的人了！】 下一个镜头，又切换到甄尤希那里。 她拿着任务卡，漂亮的眉眼低垂，弹幕又飞过好几条。 【尤希尤希！最美尤希！】 【黛博拉好好听】 【农村孤女这身份还挺适合她的，她在圈内就应该孤家寡人】 【不是吧不是吧】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人黑甄尤希？】 【键盘侠真可怕】 镜头又切换倒其他嘉宾身上，苏千殷是倒数第二个。 她清冷姣好的脸庞出现在屏幕里时，弹幕忽然沉默了一下，紧接着是疯狂飞过的文字。 【好好看！这是新人吗！！】 【她的眼睛好美！】 【三秒钟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 【等等......我总感觉她有点眼熟】 【我也感觉】 【这人不就是苏千殷吗？】 【苏千殷？！】 【哈哈哈哈哈节目组居然敢把苏千殷请来，这胆量得有多大啊】 【卧槽卧槽！苏千殷开枪的画面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这节目老子追定了，请来的嘉宾真的太棒了！】 【苏千殷好像是飞行嘉宾吧】 镜头最后一个转向的是白屿。 他坐得十分端正，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几分冷峻，薄唇轻抿，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黑澈的眼眸宛若寒星。 如此美颜，弹幕又引出一批尖叫。 【这位肯定是新人！不然这么好看的人我怎么会不认识！】 【这是谁这是谁】 【小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好帅啊】 【啊啊啊为什么他不看镜头？我要他看镜头！】 【刚刚查到了，他叫白屿】 【宫娱旗下的素人练习生，会凭这次综艺出道】 【这年头素人都长这么好看吗？】 【算了吧，有陈臻这个前车之鉴，我对长得好看的人已经免疫了】 接下来，嘉宾们去了第一关密室。 镜头先是切到其他正在仔细找线索的嘉宾身上，然后就切到了苏千殷身上。 她从门前蹲下来，摘掉自己头上的发带，这个举动引来一阵疑问。 【这是要干什么？？】 【她是不是不想戴发带了】 【前面那个，为什么要说废话】 【其他人都已经开始找线索了，她怎么不抓紧时间？】 然后他们就看见苏千殷从衣服里掏出一块刀片，直接割了自己的发带。 【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千殷！妈妈劝你冷静点！】 【她是自暴自弃了？开始自毁随身物品？】 【我记得她是学神吧？为什么第一关的谜题就难住她了？】 【快切个镜头吧，我不想看这种无聊的画面】 【等等！你们看……】 骚操作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他们看见苏千殷把发带里的那根铁丝给拔出来，用手掰了几下，直接将铁丝的一头伸进锁孔里。 【？？？？？？？？】 第588章 震惊全网的骚操作 【朕的眼睛好像花了，快来个人告诉朕她想干嘛......】 【这是要撬锁？？？】 【哈哈哈哈哈牛批啊！】 【脑子是个好东西，你为何不用？】 【千殷，你动作这么熟练真的没问题吗......】 【卧槽家人们！她真的成功了！】 【她开了她开了！！】 【感谢发带愿意贡献出这么一根铁丝！】 【发带：你确定我是贡献，而不是被逼的？】 苏千殷开锁之后，热搜直接爆了。 #苏千殷开了# #迷雾世界开播# 不知情的人看到标题一头雾水，苏千殷开了什么？ 等他们点进去，看到网友们的截图和录屏，顿时懵了。 现在综艺已经玩这么大了吗？ 还撬锁？ 不行，这么激动人心的场面怎么能少了他们？ 于是又有一大批观众涌进《迷雾世界》，观看人数不停飙升。 导演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人数的变化，高兴的摸了摸下巴。 苏千殷打开密室的门后，镜头就突然切换到白屿身上。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看帅哥！】 【苏千殷你给我出来！！】 【苏千殷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但是紧接着，他们就看见白屿踩着椅子，爬到了木柜上面。 然后他打开工具箱，一脸淡定地掏出螺丝刀和手锤，开始拆卸窗户里的铁栏杆。 【！！！】 【又来一个？？】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电视】 【请大家把白屿牛逼打在公屏上！】 【我真的是粉了苏千殷和白屿了！太神了啊啊啊！】 【这年头综艺都流行骚操作？】 【节目组好难啊，嘉宾明目张胆的破坏道具】 【没关系，大不了节目播完后，再叫他安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白屿从窗户跳下去后，就看见了苏千殷。 两人互相进行了自我介绍，然后白屿问她要不要在这里等其他人。 苏千殷淡淡地说：“我不打算等，我想逃出去，这鬼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这……不应该等的吗】 【怎么感觉苏千殷有点冷漠啊？】 【应该是人设问题吧，别忘了她现在不是苏千殷，而是狩猎家族的二小姐】 【只有我注意到她说了鬼地方吗】 【节目组：我们什么时候变成鬼了？】 【苏千殷和白屿强强联手，我突然好期待啊】 白屿和苏千殷达成共识后，就一起离开了。 他们绕了好几个弯，找到楼梯口时，苏千殷突然弯下腰，拿起一个骷髅台灯。 “把这个带上吧，可以用来当手电筒，遇到光线比较弱的地方，我们就用它来照亮。” 她把台灯抱在怀里，一脸坚定。 【噗......】 【千殷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可爱啊】 【节目组：放肆！竟敢偷拿我们的道具！】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屏幕里响起一声钟响。 当—— 紧接着，走廊里传来几道急促的脚步声。 【铁面人来了】 【快跑快跑！】 【诶，你看他们......】 白屿直接拉起苏千殷的手，飞速跑上楼梯。 【家人们！牵手了牵手了！】 【cp感来得猝不及防】 【他真的是毫不犹豫就去拉她的手】 【你们有毒吧？这也能磕？】 【不行不行我不同意！我们千殷还小呢！】 【cp名想好了，就叫白银】 【哈哈哈哈前面那个是不是王者打多了】 【白银段位太低了，应该叫王者，他俩可是强强联手啊】 【王者cp我可以！！！】 ...... 白京医院。 付良澄正站在窗户边，低头看着手机。 苏千殷参加的综艺今晚开播了，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看，一条热搜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苏千殷白屿携手成为王者# 付良澄：？？ 这届网友的速度特别惊人，已经有人剪出了苏千殷和白屿的cp视频。 付良澄一点进视频，就看见这俩人手拉手上了楼，满屏都是粉红泡泡。 “......” 他手指一抖，赶紧退出视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付良澄沉着脸，把手机塞进口袋，站了片刻后，又觉得心烦，只好再次把手机掏出来，去网上搜索白屿的资料。 但是当他看见白屿在清晰的照片时，忽然一愣。 因为刚才网友剪的那个视频里，白屿跟苏千殷跑得很快，所以他没怎么看清白屿的脸。 而他现在看清了，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反恐精英为什么会跑去参加综艺？ ...... 节目已经播到第二关，苏千殷从地砖里找到线索，跟白屿一起解开了密码锁。 “合作愉快。” 白屿把骷髅台灯递给苏千殷。 苏千殷轻轻一笑，接过台灯，弹幕里的cp粉瞬间疯狂。 【姐妹们！发糖了！】 【她笑了她笑了】 【高举王者大旗！！！】 【哈哈哈我还以为千殷这次又要撬锁呢】 【这个密码设置的挺简单的】 【简单是简单，但是他们的速度真的很快，裴知茂他们都还没出来】 【其他人靠的是智力，这俩人非要靠蛮力，速度当然快了】 【那人家也是凭本事靠的蛮力，如果让你去拆窗户你会吗？】 接着就是第三关，苏千殷和白屿遇到了红外线感应装置。 “有更快的方法吗？” 苏千殷看完说明纸后，扭头问白屿。 “我试试。” 白屿掰了几下手腕，突然往前冲去。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屿迅捷的身姿已经翻过那几道红线，稳稳落地。 【............】 【刚才，发生了什么？】 【妈呀这身手！！】 【白屿私底下肯定偷偷练过，这也太帅了吧！】 【别出道了，去做运动员吧】 【呜呜呜我要倒回去再看一遍，这是什么神仙啊！】 【不过苏千殷好淡定啊】 【对诶，她那平静的眼神就好像在看白屿蹦迪一样】 【？？？】 【说蹦迪的那个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作业吗？】 很快，热搜又更新了一条。 #白屿蹦迪# “......咳咳！” 杜诺修坐在餐厅里，看到这条消息后，直接被水呛到了。 浔蔷把一块鱼肉夹进嘴里，轻轻咀嚼着，眉眼低垂，手边的手机里正在播放《迷雾世界》。 “2.89秒。” 她忽然抬头，“这是江裕通过红外线的速度，你能做得比他快吗？” 杜诺修刚把嘴里的水缓下去，听到她的话，又差点咳起来。 第589章 互坑 “夫人。” 杜诺修放下筷子，正色道，“我跟阿裕是兄弟，我们之间没有输赢。” 浔蔷定定的看着他，眼神有些冰凉：“去年的精英大赛上，我就是在速度上面输给了江裕。” 杜诺修：“......那我帮你赢回来？” “随便你。” 浔蔷低下头，夹起碗里的肉，使劲塞进嘴里，很明显是生气了。 杜诺修轻叹一声，身子往她那边挪了挪：“夫人，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突然被挤到的浔蔷：？ “你最近都不对我笑了，也不经常抱我了，晚上睡觉都是背对着我。” 杜诺修眼皮耷着，用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浔蔷表情一僵，猛地放下筷子，伸手推开他要靠过来的身子：“杜诺修你正常点。” 这家伙装委屈的本事一流，以前睡觉时，他就是用这样的表情使她放松了警惕。 结果一到床上，就把她折腾得不行。 “夫人，我现在很正常，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杜诺修坚持不懈地靠过去，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肩膀，皱着眉道，“你不爱我我就要一直赖着你。” 浔蔷：“......” 造孽啊。 最后还是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杜诺修才直起身。 “喂？” 他把手机拿到耳边。 “季泽泓把江无涯的定位手环给成功弄下来了，他真的是搞科研的天才！” 薄西瑜激动地说，“原本我以为不能不能破坏这个手环，是没有办法把它弄下来的，结果季泽泓居然利用外界温度的控制，把手环里面的引爆器给搞断电了......” 杜诺修眉头一挑，注意到了他话里隐藏的细节：“控制温度需要仪器和工具吧？季泽泓从哪里拿的？” “找荀海市re科技分部买的。” 说到这里，薄西瑜微顿了下，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弱，“总共四万五，你记得付给他们......” “薄西瑜。” 杜诺修面色一沉，兄弟情说翻就翻，“四万五你自己不会付吗？为什么要赖我身上？” “因为要向总部汇报这次任务的是你们，不是我。” 因为隔着屏幕，薄西瑜多多少少有些底气，“我只是一个半途出来打酱油的，这个任务跟我本来就没有关系。” 杜诺修深吸一口气，拳头渐渐攥紧：“薄西瑜，你要祈祷你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回北瞿市，否则你完了。” 薄西瑜张着嘴，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就被挂断了。 季泽泓站在旁边，手里正拿着江无涯的手环。 “你这是何必呢？” 他微微蹙眉，“我不相信你连四万五都付不起。” 薄西瑜看着他一脸正经的模样，忽然失笑：“小孩，你知道大人之间是怎么做兄弟的吗？” 季泽泓摇摇头。 “就是互坑。” 薄西瑜走过去，把手搭在他肩上，低声道，“一辈子互坑，看谁坑得多，谁就是老大。” 季泽泓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不理解。 “你以为杜诺修那家伙就没有坑过我吗？” 薄西瑜似乎是想到什么，有些咬牙切齿，“以前在培训学校的时候，他就坑过我好几顿饭，还有本应该属于我的比武金牌，也是被他坑走的。” 季泽泓：“......” 大人真奇怪。 “对了，去把她叫起来吧。” 薄西瑜微微侧头，看向沙发上的伍筝，“你和我都知道她是装的，只是不能让她这么装下去，她已经躺了一天了，早饭午饭都没吃，晚饭不能再没吃。” 季泽泓刚才一直在忙江无涯的事情，现在听到薄西瑜这么说，他才想起伍筝手上也有个手环需要解决。 他立刻转身，走到沙发前面，推了推伍筝：“起来吧。” 伍筝：“......” 他又捏了捏伍筝的脸：“起来。” 伍筝：“......”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季泽泓看着她冷淡的脸庞，沉默了一会，忽然伸手把她抱起来，然后直接在室内转起了圈。 薄西瑜：？？ 这叫醒人的方式好特别。 不知转了几圈后，季泽泓终于把自己弄得晕乎乎的，脚底一个不稳，直接往旁边的沙发上倒去。 啪—— 伍筝压在他身上，一阵动荡，不得已睁开了眼睛。 此情此景是何其尴尬。 她不明白，季泽泓为什么要用这么折腾人的方式。 季泽泓慢慢清醒过来，看着自己上方那双清晰黑邃的眼眸，没忍住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 “舍得醒了？” “......” 伍筝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该吃饭了。” 季泽泓用手扶住她的腰，从沙发上坐起来，转头看向薄西瑜。 薄西瑜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低头整了整衣服，再次抬起头时，却见他还在盯着自己。 “你想干嘛？” 薄西瑜没忍住开口。 季泽泓淡淡地说：“吃饭。” 薄西瑜终于反应过来：“你想让我帮你带饭？” 季泽泓点点头。 “我不要。” 薄西瑜果断拒绝。 其实他不是不想，而是因为他有个严重的症状......就是路痴。 他特别容易迷路，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还好，至少能够跟对方走，但是一个人的时候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直到现在，去re总部的路线他都还是没能记清楚。 但是路痴这种事他是说不出口的，他就临时想了个理由：“因为我懒。” “......是吗。” 季泽泓收回目光，站起来，视线扫过伍筝的脸庞，话却是对薄西瑜说的，“如果你能帮我哄她开心，带饭的事情就交给我。” 薄西瑜一愣。 哄一个杀手开心？ 怎么不叫几个人来给她杀杀？ 不过为了不暴露自己是个路痴，薄西瑜还是答应了下来。 季泽泓走后，薄西瑜就来到沙发前，在伍筝身边坐下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干这个的？” 他主动挑起话题。 伍筝面无表情：“不告诉你。” “......哦。” 这年头的杀手还真是硬气，都被人抓住了，还能这么冷冰冰的。 薄西瑜想到季泽泓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不由得问道：“你现在开心吗？” 伍筝沉默地看着他。 薄西瑜拍了拍大腿，又道：“那你不开心的话，我要做什么事情才能让你开心呢？” “杀了我。” 小姑娘回答的毫不犹豫。 薄西瑜：“......？” 第590章 我需要你 “虽然你是杀手，但是说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这世界很美好的，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 薄西瑜笑着伸出手，正要揉一下她的脑袋，却被她避开了。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他收回手，也不尴尬，继续盯着伍筝清冷的脸庞看。 伍筝没有回答，薄西瑜就自顾自的说：“从前有个人，他叫阿李，长得特别俊俏，但是有一天，他不小心被吓了一跳，大吃一斤，结果撑死了。” 伍筝：“......？” “故事讲完了。” 薄西瑜见她的神情还是很冷，便道，“不好听吗？那我再讲一个。” “从前有个人，他叫张三，有一天他理了新头发，去学校后，却被同学嘲笑他的头发像风筝。” 他说，“张三觉得很委屈，于是哭着跑出学校，然后就飞起来了。” 伍筝：“......” 接下来，薄西瑜又给伍筝讲了几个故事，但是她始终面无表情的，似乎已经把他当成了空气。 季泽泓推开休息室的门，提着一袋东西进来的时候，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眉头微蹙：“你成功了吗？” 薄西瑜知道季泽泓在问什么。 “没成功。” 他伸手扶住额头，“你自己来哄吧，我放弃了。” 这小姑娘就像冰山一样，他一个人说了这么久的话，她依然不为所动。 “伍筝。” 季泽泓把袋子放到桌上，从里面拿出一个饭盒，扭头喊道，“过来吃饭了，我买了五个蟹肉包子，够你吃吗？” 伍筝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我不想吃包子。” “那你想吃什么？” “刀子。” 季泽泓：？？ 薄西瑜意识到不对，连忙走到季泽泓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她现在很明显是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你要鼓励一下她。” 季泽泓伸手推了推眼镜：“怎么鼓励？” “嗯......” 薄西瑜陷入了沉思。 他也没有鼓励过人啊，以前在特训营当教官的时候，他为了训练那群新人，都是不停地打击他们。 “就......你要试着让她知道，这个世界很美好，不要让她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薄西瑜努力解释，“至少要让她知道她是被人需要的，她才不会一直产生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 “哦——” 季泽泓点了下头，忽然看向伍筝。 “伍筝，我需要你。” 薄西瑜：？？ 啊喂......不是这样的啊！ 季泽泓看着伍筝微微僵住的脸庞，觉得是自己表现得不够明显，于是又补充道：“我非常需要你。” “需要我什么？” 伍筝的声音有些颤抖。 季泽泓举起饭盒：“吃饭。” 于是，季泽泓就这样成功把伍筝哄过来吃饭了。 薄西瑜看见这一幕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是季泽泓对伍筝的态度。 “多吃点菜。” 季泽泓要把几根菜夹进伍筝碗里，她却突然警惕地坐直起来，把碗推到一旁，不让他靠近。 “听话。” 季泽泓把手伸过去，按住她的碗，“如果你拒绝吃菜，最后那两个包子我就不给你吃了。” 伍筝闻言，耷下脑袋，不情不愿地把碗推回他面前。 薄西瑜：“......”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顿饭他吃得有点酸。 一开始薄西瑜以为季泽泓是因为伍筝是他同学，才会对她这么上心。 但是看看现在，季泽泓这态度根本不像是对待同学的，反而像是对待自己喜欢的人一样...... 喜欢？ 薄西瑜神情一变。 季泽泓喜欢伍筝？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正拿纸巾帮小姑娘擦嘴的季泽泓，目光慢慢变沉。 原来如此...... 难怪他会跟浔蔷作对，想要把伍筝带走。 可是是个杀手，季泽泓就算对她有别样的感情，也改不了她这层身份。 她杀过人，还没有接受制裁，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 如果上级知道伍筝的存在，极有可能会把她关进国际牢房，因为各国都遍布着黑十字协会的势力，伍筝现在就相当于是国际罪犯。 薄西瑜轻叹一声，低头吃了口饭。 他打算等吃完这顿饭，找个时间跟季泽泓聊一下这件事，现在当着伍筝的面，他也不好开口。 另一边。 身在北瞿市的浔蔷和杜诺修，已经吃完了晚饭。 他们又来到秦晟哲的家门口，浔蔷抬起头，看见窗户里黑漆漆的，皱着眉道：“他是睡觉了吗？” 杜诺修低头看着台阶下面，不知何时多出的轮胎痕迹，微微眯眼：“不，他应该是出门了。” “所以他为了避开我们，今晚打算不回来了？” 浔蔷有些烦躁，走过去锤了一下秦晟哲的家门。 砰！ “秦晟哲到底怎么回事？一直躲着我们，是对我们re组织做过什么坏事吗？” “夫人消气。” 杜诺修赶紧握住她的手，他倒不是担心秦晟哲的家门被锤坏，而是担心浔蔷一生气伤了自己。 “我想，秦晟哲这么逼着我，应该是跟你姐姐当年的事情有关。” 他微微拧眉，“既然他不想见我们，我们就先不见他了。” 浔蔷不解地甩开他的手：“没有他的话，千殷当年究竟遇到了什么，我们根本查不到。” “没事，你别急。” 杜诺修把手伸过去，坚持握住她的手，神情始终温和，“虽然我们找不到秦晟哲，但是可以找他的家人，说不定他们会知道点什么。” 秦晟哲虽然是个物理老师，但是他还有一层鲜少人知的身份，就是秦氏家族的正牌大少爷。 只是当年，秦氏内部纷乱，秦氏当家人秦时渊被曝出有个私生子，秦夫人得知此事后，直接甩下一份离婚协议书，然后带着他的孩子也就是秦晟哲，彻底远离了秦氏家族。 秦夫人当年还未嫁给秦时渊时，也是个正统的千金小姐，有她的傲气和倔骨，自然容忍不了丈夫出轨。 不过这些豪门的纷争，杜诺修并不关心，他真正在意的就是这位秦夫人。 秦夫人喜净，所以秦晟哲收入稳定后，就在北瞿市买下一座庄园，还在里面盖了一栋房子，是给秦夫人住的。 但是因为秦晟哲要教书，不方便住在那里，所以就跟秦夫人分开了。 第591章 一出好戏 浔蔷找技术部的人要了地址，跟杜诺修一起去那座庄园。 下车的时候，她很不高兴的板着张脸。 “今天车费付了那么多，你还要付薄西瑜那边的四万五。” 浔蔷转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败家！” 杜诺修：？？ “夫人，我错了，你别生气。” 杜诺修连忙哄着，“等忙完这阵子，我就把薄西瑜那个狗东西揪去特训营揍一顿，然后邀请你旁观。” 浔蔷面色稍缓：“行，我等你的好消息。” 远在荀海市的薄西瑜突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他摸摸鼻子，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一对暴力夫妇。 ...... “夫人，那等这些事情都忙完后，我们可以去领证了吗？” 一说到这个，杜诺修就控制不住的激动，他买的钻戒都藏口袋里好久了，就等哪天天时地利人和，他要立刻掏出来献给她。 浔蔷正在思考接下来见到秦夫人后需要准备的说辞，下意识忽略了他的声音。 等她回过神，才疑惑地抬起头：“你刚刚有说话吗？” 杜诺修笑容一淡：“没有。” “哦哦。” 浔蔷收回目光，继续想事情。 杜诺修叹了口气，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用指尖碰了碰那枚冰凉的戒指，神情有些无奈。 算了......来日方长。 现在的他能够好好陪在她身边，就已经很幸福了。 两人又走了几步路，就看见了那座庄园。 但是令他们意外的是，庄园外面停着好几辆黑色的豪车，很明显是有人比他们先一步进去见秦夫人了。 “我们进去吧，反正门没关，如果要站在外面一边吹风一边等，我可受不了。” 浔蔷今天已经够烦躁的了，眼看着又有状况出现，她直接拉着杜诺修的手，不管不顾的进了门。 杜诺修也没有拦她，乖巧地跟在她身后。 秦晟哲给秦夫人盖的那栋房子特别气派，高大雅致，尖耸的屋顶，精美对称的红屋瓦，华丽明亮的瓷砖，一眼看过去仿若夜下宫廷。 从庄园到房子的路上摆着一条红毯，浔蔷走近时，还看见门口放着好几盆鲜艳娇红的玫瑰。 不过她可没时间欣赏，脚步不停地往里面走去。 啪—— 刚进去，奢华的大厅里就响起一道耳光声。 杜诺修连忙停下脚步，把正欲往前的浔蔷拉回来。 他们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一位神情冰冷的贵妇，站在一群黑衣人中间。 她穿着锦红色的旗袍，高挽着头发，眉目清秀，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翡翠戒指。 明明已经上了年纪，但她保养得非常好，身姿笔挺，风韵犹存。 她便是浔蔷他们要找的秦夫人，萧钰莲。 站在她面前的人低着头，捂着左边的脸，很显然刚刚被扇了耳光的人就是他。 “想让我儿子回去帮那个老家伙管公司？做梦！” 萧钰莲退到沙发前，迅速坐下来，用手拨弄着耳边的碎发，声音冷厉，“回去告诉秦时渊，老娘离了他依然活得很好，别总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如果他嫌命长再来打扰我，我不介意让他心脏病复发。” 那人慢慢放下手，面色很难看：“夫人......” “别叫我夫人，如果你是同情那老家伙孤家寡人太可怜，就自己给他当伴侣去。” 萧钰莲微微勾唇，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酒杯，漫不经心地晃了晃，“反正人老了，脑子也不太好，是男是女对他来说也不重要。” 旁边有个黑衣人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挡在那人面前，怒道：“你怎么能这么侮辱董事长？当年如果不是董事长愿意娶你入门，你以为你那几年的荣华富贵是怎么来的？！” 噼啪—— 萧钰莲直接砸碎了酒杯，眼底翻涌着滔天寒光。 黑衣人身子一颤，竟是被她的眼神吓到了。 浔蔷跟杜诺修在门边看着。 没想到这秦夫人，居然是个狠角色。 “当年我不进秦家大门，我照样过得顺风顺水，我们萧家可不比他秦家差，甚至秦家的几次合作，还是仰仗我们萧家才能成功的......” 萧钰莲站起来，抬脚跨过地上那堆玻璃碎渣，红唇一张一合，“无论何时何境遇，我都比你们这些跟在他后面收拾烂摊子的强。” 黑衣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话都说烂了，你们请回吧。” 萧钰莲打了个哈欠，转身重新坐回沙发上。 “萧女士，我们的本意并不是强人所难。” 刚刚被扇耳光的那人又开口了，“但是如果你不识好歹，我们只能请萧女士回秦家一趟了，毕竟对于少爷而言，你在他心中的分量肯定比得过秦氏。” “哦？你们想用我这个人，逼我儿子去你们那继承公司？” 萧钰莲下巴微抬，眼神轻蔑，“你们真以为我没有任何防备吗？庄园外面的监控，由我最得力的助手看管，你们今天只要敢带我出这个门，坐在我监控室里的人就会报警，现在是法治社会，想要私自扣押他人请去古代。” 那人双拳渐渐攥紧，正要回话，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根据刑/法规定，犯非法拘禁罪的......” 浔蔷不紧不慢地说，“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大家这才注意到门边还有两个人。 萧钰莲笑了起来：“真好，我还以为这屋子里除了我都是智障呢，现在看来还是有聪明人的。” 其中一个黑衣人怒喊道。 “你们是谁？！” 浔蔷面无表情：“人。” 黑衣人：“......” 废话！ 他会不知道她是人吗？！ 黑衣人阴沉着脸，又说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浔蔷眉头微挑：“看戏。” 黑衣人：？？ “这话没错。” 萧钰莲点点头，“还真的是一出好戏，秦时渊公司落败，试图把前妻拉下万丈深渊，新闻标题我都帮你们想好了，不客气。” 黑衣人：“............” “还不走？” 萧钰莲微微眯眼，“需要我叫人来请你们走吗？到时候你们要是被抬出去，丢的可是那个老家伙的脸。” 第592章 当年真相 最后那群人咬牙切齿地走了。 萧钰莲优雅的张开双臂，靠在沙发上：“屋里已经没有苍蝇了，现在可以说说你们是谁了吗？” 浔蔷不答反问：“秦时渊不还有个儿子吗？继承公司为何要找秦晟哲？” “前些天的新闻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淮舒高中一学生中毒身亡。” 萧钰莲低头整了整旗袍，语气散漫，“他叫秦璟，就是秦时渊的另一个儿子，说的更具体点应该是私生子，现在他死了，虽然警方还没有查出是谁毒死他的，但是秦时渊大受打击，他的第二任夫人也因为自己孩子不明不白的死了，整天跟他闹呢，如果我预感没错，过一阵子这俩人就要离婚了。” 杜诺修眸光微沉，出声道：“萧女士，如果他们又来找你麻烦，您可以找我们帮忙。” 萧钰莲把目光从浔蔷身上移开，看向他，神情带着几分玩味：“你们还没跟我说你们是谁呢，秦时渊最近过得虽然不好，但还没倒台呢，你们敢帮我跟他作对，是哪个大家族的人吗？” 浔蔷揉了揉眉心，本想开口解释，又觉得麻烦，直接走到她面前，把组织的证件拿给她看。 这年头不管是哪个家族的，再怎么有权有势，也不能在法律之下一手遮天。 “re的人？” 萧钰莲接过证件，微微皱眉，“你们怎么会找上我？是我儿子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不，是我们找你儿子有点事，但是他不知为何，他一见到我们就想跑，现在我们不找到他。” 杜诺修走到浔蔷身边，解释道，“所以我们只能来找您了，也许您对秦晟哲的事情会有点了解。” 萧钰莲把证件还给浔蔷，低头沉默了一会，红唇轻启：“你们想知道什么？” 浔蔷直接问道：“秦晟哲曾经是否受人之托，帮忙抚养一个孩子？” “......嗯。” 萧钰莲轻声应着，又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浔蔷，眼眸里藏着怜惜和无奈，“该来的还是来了，阿哲这些年小心翼翼的，却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件事，你们是想问那个孩子最后怎么样了对吧？” 浔蔷面色一沉。 “没错，我们查到的消息，秦晟哲并没有抚养那个孩子，但是也没有把他的决定汇报给孩子的母亲。” 她捏紧了手里的证件，嗓音微冷，“所以这些年来，我们一直以为那个孩子在秦晟哲的抚养下长大，却不知道，她其实一直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待在一起，那个女孩叫苏矜，萧女士可否有印象？” 萧钰莲摇摇头：“这些我并不清楚，后面那个孩子的去路是阿哲自己去安排的，我能告诉你们的就是，当年那个孩子被阿哲接手之后，我们就遭到威胁了。” 浔蔷瞳孔猛地收紧。 “威胁？” 这次开口的是杜诺修，他察觉到浔蔷情绪不对，连忙用手握住了她。 “是的，来路不明的威胁。” 萧钰莲闭上眼睛，似乎有些不忍回首，“我对阿哲一直心存愧疚，当年离开秦时渊，我并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其实我可以忍一忍，继续待在秦家，阿哲平静的生活就不会打破，但我还是离开了那里，我的自尊心和我的骄傲，不允许我有一个有污点的丈夫。” 杜诺修声音低了几分：“那后来呢？” “后来啊......” 那是一段很艰难的岁月。 还在上学的秦晟哲跟着萧钰莲离开秦家后，失去了所有庇护，同学们开始嘲笑他是丧家犬，还骂他的母亲愚蠢，离开秦家什么都不是。 当时萧家已经退出商业纷争，威严消散了不少。 萧钰莲也没有再跟他们联系，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萧家不止她一个孩子，她才不会厚着脸皮回到那里。 于是秦晟哲一边顾着学业，一边还要陪她吃苦。 曾经桀骜不驯，高傲凌人的那个秦家大少爷，陪着她变成了底层人物。 她问过秦晟哲。 “后悔跟着妈妈了吗？” 秦晟哲当时的回答十分平静。 “怎么可能后悔，你是妈妈啊。” 因为这句话，萧钰莲抱着他哭了一晚上。 再后来，秦晟哲考上老师了，一直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带领学生参加全国物理竞赛获得冠军，最后被评为国家级教师，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好起来。 一个应该成为商界霸主的存在，因为秦家那场变故，成为了今日赫赫有名的物理老师。 萧钰莲很心疼他。 秦晟哲拼死拼活的那段日子，她最清楚。 本以为日子好起来后，她跟秦晟哲终于能够安度一生了，却没想到有一天，一个中了枪伤的女人抱着孩子，敲开了他们的家门。 “我和阿哲一开始都很愿意抚养那个孩子，毕竟家里多个人也比较热闹，阿哲的经济能力也足以承担这些。” 萧钰莲说着，轻叹一声，“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在我们接受那个孩子以后没多久，阿哲就出了车祸......” 听到这里，浔蔷的心狠狠一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杜诺修紧紧握着她的手，扭头看向她，才发现她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了很多汗。 屋子里的空气比较闷，浔蔷现在人又很烦躁，杜诺修连忙走到桌子前，看了看那个纸巾盒，又看了看萧钰莲。 萧钰莲随意点下头，示意他自便。 “谢谢。” 杜诺修拿了几张纸后，就回到浔蔷身边，帮她悉心擦着汗。 萧钰莲看着眼前这副景象，忽然有些感慨，当年她和秦时渊是没有感情基础的联姻，一直逢场作戏，生下秦晟哲也只是为了有个继承人。 爱人之间的温柔和珍视，秦时渊是永远不可能给她的。 萧钰莲调整了下情绪，继续道：“那场车祸是人为的，我们报警了，但是对方不知什么来头，撞了人之后硬是直接销声匿迹，我们没法找到罪魁祸首，警方推测可能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杜诺修帮浔蔷擦完汗后，把几缕碎发拨到她耳边，然后转身：“你是怎么把这场车祸跟那个孩子联系到一起的？” “一开始我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定是因为那个孩子，毕竟她还那么小，懵懵懂懂的啥也不会，我不觉得有人会对她赶尽杀绝，直到......” 萧钰莲顿了下，眼里泛起苦涩。 “我跟阿哲的房子着火了。” －－－－－－题外话－－－－－－ 实操成绩出来了！我很满意！ 努力和收获真的是成正比的，这段时间我没有愧对自己的认真，没有愧对我的父母我的老师，我真是个乖巧可爱温柔懂事的好孩子！ 【请允许我自恋一小会】 明天就要高考了，各位高考生要加油哈，祝你们拿到满意的成绩，不负岁月不负自己！ 第593章 最后的话 萧钰莲和秦晟哲遭遇的这些，都是在收了那个孩子之后。 那场火灭得及时，但是纵火犯没能找到，秦晟哲却在自己房间的枕头下翻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有个电话号码。 很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放在他那里，等着他去联系自己。 萧钰莲劝他交给警察，但是他担心针对他们的人会变本加厉，毕竟上次的车祸，警方到现在都没抓到肇事者。 后来，秦晟哲是怎么跟对方联系的，萧钰莲不清楚，只是突然有一天，那个孩子就从他们家里消失了。 “她......安全吗？” 萧钰莲问他。 秦晟哲听到这句话，面色有些难看：“会有人替我照顾她的，以后我们就当没见过她。” 萧钰莲虽然有胆识，有傲气，但终归是个人，想要活命，于是就把这件事藏在了肚子里。 听她说完这些，浔蔷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杜诺修的面色十分凝重。 他现在已经可以猜到大部分真相，浔可沉一开始把苏千殷交给秦晟哲，肯定是走漏了消息，导致那个组织想要把苏千殷带走。 他们或许并不想对苏千殷赶尽杀绝，而是想靠自己来抚养她，因为苏千殷的父亲是那个组织的人。 从小精心培养出一个犯罪者，是那个组织常做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千殷最后并没有在组织里长大，而是被一个叫苏矜的女孩拉扯大。 技术部已经给过他苏矜的资料，父母双亡，没什么亲戚，背景很干净。 但就是因为干净，所以奇怪。 连他们技术部都查不出准确的人物信息，那只能说明，苏矜的具体资料被篡改过。 苏矜已经死了，她为何抚养的苏千殷，没人知道。 杜诺修想到这里，呼吸微微一顿。 不...... 那个组织知道。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能想到这些，那当事人苏千殷呢？她是不是早就想到了？ 所以她才要瞒着他们，离开医院，是为了去找那个组织吗...... 杜诺修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他拉住浔蔷的手，刚想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呼喊。 “妈——” 秦晟哲快步走进大厅，一脸焦急，甚至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两个人，直接经过他们，来到萧钰莲面前。 “你没事吧？妈？” 他俯身握住她的手，就是一顿查看。 萧钰莲叹气：“放心吧，秦时渊那个狗东西没那本事强来，我现在正在忙呢，后面那两个人是来找你的，他们说你不愿见他们。” 秦晟哲猛地转过头，看见了浔蔷和杜诺修。 “你们来这里干嘛？！” 他怒道，“我妈受不了刺激，你们不要来打扰她......” “阿哲。” 萧钰莲无奈地开口，“别这样说你妈，我现在身体安康，还能活好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秦晟哲回过头，声音放轻：“妈，我们不能跟他们扯上关系，否则倒霉的就是我们......” “你放心——” 浔蔷忽然道，“今天过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们，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需要秦先生帮我解答。” 萧钰莲在这，秦晟哲也不好发作，只能硬着头皮道：“你说说看，是什么问题。” 浔蔷握了下拳，紧紧盯着他：“我想知道，当初浔可沉带着那个孩子来找你的时候，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听到浔可沉的名字，秦晟哲愣了下，慢慢低头，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浔蔷沉下脸：“别告诉我你忘了。” 杜诺修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让她安心。 “......我没忘。” 秦晟哲轻叹一声，“当年可沉把孩子托付给我后，只说了一句话。” ...... 两人走出萧钰莲的庄园后，杜诺修停下脚步，接了个电话。 是闵时英打来的。 “修哥。” 他用平常的语气说道，“付良澄刚刚打电话给我，想让我把技术部查到的有关苏矜的资料转给他，我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杜诺修叹着气：“转吧......” 然后就挂了电话。 “夫人，我觉得我们接下来的调查重点，可能要先查清楚你姐姐当年到底因何而牺——” 他突然刹住了话。 因为他看见浔蔷站在他身边，双手抱着胳膊，泪水不停往下掉，身子微微颤抖着。 “夫人。” 杜诺修想也没想，直接将她拉进怀里。 “不许哭，你怀孕了，这样会对身体不好。” 明明是命令的口吻，他的声音却温柔无比，手轻轻抚上她的背。 “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浔蔷把头靠在他胸膛上，手指难受地抓着他的衣角，哽咽道，“她去当卧底前......我还跟她吵架了，我说这个任务那么危险......她如果去了就不要回来......” 浔可沉真的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浔蔷跟她最后相处的时光，永远定格了在吵架的那天。 “我怎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她的死因，我真的好没用......” 浔蔷哭得很厉害。 她是那么强势独立的一个女人，当年得知浔可沉牺牲时，她冷静地处理完所有事情，脸色都不变一下。 但是只有杜诺修知道，像她这样性格的人，如果伤心到极致，是根本不会表现出来的。 “不是你的问题，浔蔷。” 他紧紧抱着她。 “走这条路本就该面临这些。” 进入re组织的人，都是抱着拼命的决心。 有的运气好点，能够活着完成任务。 有的一去不回，也是常态。 浔蔷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她刚刚听到秦晟哲的回答后，就彻底控制不住情绪了。 那些对姐姐的愧疚和思念，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全都爆发了出来。 秦晟哲说，那天天气很不好，雷雨交加的。 浔可沉身上都是血，她用外套裹着孩子，尽量没让她淋到雨，然后颤抖着身子敲开了他家的门。 雨很大，秦晟哲没能全部听清她的话，但是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她在极力请求他，收养这个孩子。 秦晟哲下意识就接过了。 小女孩刚出生不久，软乎乎的，抱起来特别轻。 浔可沉把她交给秦晟哲后，转身刚想走，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 这就是她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浔蔷从小就知道，浔可沉跟她一样爱美，喜欢穿漂亮的裙子，喜欢对着橱窗里的项链发呆。 可是这样美丽耀眼的浔可沉，最后却是浑身破烂地倒在废墟里。 凭什么...... 第594章 潜入 晚上九点。 萧钰莲走出房子，手里提着一个水壶，慢慢的给庄园里的每朵花浇水。 秦晟哲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微微弯下的背影，叹气道：“妈，不如我请几个保镖陪在你身边吧？” “不必。” 萧钰莲直起身，摆摆手，“我有信心应对秦时渊，你顾好自己就行。” 簌簌—— 晚风吹过，花草曳动。 秦晟哲脱下外套，走到萧钰莲身边，把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接过她手里的水壶。 “我来就好。” 他认真地说。 萧钰莲抬手扯住差点下滑的外套，微微皱眉：“阿哲，你到底是有多看不起你妈？我是老了，但不是死了，这点活还是能干的。” “妈，别总提死，不吉利。” 秦晟哲低头浇着花，庄园的灯杆立在他身侧，昏黄的光芒落下，他清隽的脸庞多了些阴影。 萧钰莲上前一步，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阿哲，其实你也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对不对？” 秦晟哲浇花的手一顿。 “嗯，知道。” 浔可沉当年把孩子交给他的时候，也有告诉他孩子的名字。 所以当他在网上看到苏千殷开枪的视频时，震惊了好久。 “阿哲，其实妈妈很清楚，我们都对那个孩子有愧。” 萧钰莲语气低沉，“即使这本就不是我们应该承担的责任，但确实是我们把她交出去的。” 在明知会有危险的情况下，他们选择舍弃那个孩子。 他们为了自保，没有错，但他们永远忘不掉心里那道坎。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能看见苏千殷的名字，得知她还活着时，萧钰莲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对待。 有喜悦，也有难过。 “以前的事情过去就算了吧。” 秦晟哲放下水壶，转身抱住她。 “妈，别再想了。” 无论苏千殷现在过得怎么样，终究与他们没关系，曾经的她只是匆匆路过他们的世界而已。 ...... 昏暗破败的仓库里，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叼着根烟，靠着冰冷的石墙，低头打量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小姑娘。 “有家人吗？” 他声音含糊的问。 小姑娘摇摇头，清澈温亮的眼眸里一片茫然。 “行。” 男人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又道，“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小姑娘连忙举起双手，不停比划着，男人看了一会就皱起眉：“算了算了，我又看不懂手语。” 小姑娘放下手，耷着脑袋，似乎有些丧气。 “不论你出现在这里是什么原因，你目前都要留着我身边，因为你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男人把烟丢到脚边，抬脚碾了碾，“我只是一个收钱替人办事的，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得等我的雇主回来，我再问问他怎么处置你。” 小姑娘点点头。 男人见她这副乖巧的模样，面色缓和了些，补充道：“不要想着逃跑，否则我会打断你的腿。” “淮哥！” 后面有人在叫他，“老大回来了。” “行，我知道了。” 男人拍掉衣服上的烟灰，走过去，向地上的小姑娘伸出手，“我雇主回来了，跟我走吧。” 小姑娘抿着唇，用手握住了他，从地上站起来。 “纪淮，这是我的名字。” 男人将她整个人拉到自己身侧，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破旧的细绳，递给她，“用这个将就吧，把头发扎起来，不然等会去见我雇主，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小姑娘松开他的手，接过细绳，快速扎起头发。 纪淮摆正身姿，把她散垮的衣领整了整，眸光微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姑娘扎好头发，抓起他的一只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上慢慢写出两个字。 “浔......殷？” 纪淮低头看着，“这就是你的名字？” 小姑娘用力点头。 “那我以后就叫你阿殷吧。” 纪淮牵着她的手，往仓库外面走去。 他并不知道，地上正有一堆他看不见的头颅，跟随他的脚步滚动着，轻微的血腥味散在空气里。 这里是startower的交易基地。 苏千殷是通过这些头颅指路，才来到这里的。 凌晨她为了离开白京医院，也是头颅们帮的忙，她才知道它们有很强的力量，可以直接用怨气遁地，悄无声息地把她带走。 现在的她是苏千殷，也不是苏千殷。 因为她现在用的这张脸，是一个头颅生前的脸。 如果要潜入犯罪组织的内部，苏千殷这张脸行不通，因为网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她开枪打沈斯泽的视频了，犯罪组织的成员肯定也看过，所以她必须换脸。 头颅们刚好也有换脸的本事。 但是它们给她的这张脸，是用怨气拟化出来的，会影响她自身的阳气，所以她现在感觉身心疲惫，却还在死死硬撑着。 为了更好的潜入组织，苏千殷把自己扮成了一个哑巴，因为没有威胁性的人，才更容易得到信任。 纪淮带着她来到大海前，滚动的浪水声深沉漫长，黑压压的天穹顶在上面，苏千殷的困意又多了几分。 一艘大船停靠在岸边，一队身形彪悍的人从船上下来，走在最前面的人戴着一块黑虎形状的面具，手里握着一把枪，款步向他们走来。 “老大。” 纪淮把手抵在胸前，恭敬地喊道。 “我听说你抓了一个哑巴？” 面具男声音粗沉，目光从苏千殷脸上扫过。 “是的，我们在讨论过海路线的时候，她闯进来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 纪淮答道，“她好像是进来捡东西的，又是个哑巴，放过她应该没关系吧？” “放过？” 面具男冷嗤一声，忽然举起枪，直接朝苏千殷扣下扳机。 砰—— 火光乍现，苏千殷的手臂中了一枪。 她顿时痛苦地皱起眉，捂着胳膊瘫坐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却是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那堆头颅连忙滚到她身边，紧张地问她有没有事。 苏千殷其实想说她已经习惯了。 中了那么多次枪，她的忍受力已经被锻炼出来了。 腹部的枪她都中过，那些伤口还被沈斯泽那个疯子硬生生折磨过，现在就一只手臂中枪，算得了什么？ 不过...... 苏千殷眉头微蹙，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纪淮。 刚刚面具男的枪口其实瞄准的是她的胸口，如果不是纪淮推了她一把，她现在人可能已经没意识了。 第595章 季泽泓把伍筝带回家 “老大，你这是做什么？” 纪淮快速蹲下去，扶住苏千殷颤抖的身体。 “试试真假。” 面具男收起枪，语气有些可惜，“没想到还真是个哑巴，那就让给你好了，想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情。” “好。” 纪淮低头去查看苏千殷手臂上的伤，声音冷静，没什么异常，“那就多谢老大了。” 他把话说完，面具男就走了。 “你安全了。” 纪淮脱掉外套，粗暴地撕下一块布料，包住她受伤的这只手。 “你忍一忍，我现在就带你去疗伤。” 他抱着苏千殷从地上起来。 一路上，海浪声越翻越大，纪淮走得很快，路过的几个人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有搭理。 等他把苏千殷带到一栋老宅前时，他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小姑娘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受伤的手臂垂在下面，几缕发丝散在白皙的额前，看着温软又乖巧。 纪淮走到门前，把她放下来，用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去口袋里摸索，很快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 中了枪还能睡着的人......他是第一次见。 纪淮把苏千殷放到沙发上，然后打开急救箱，拿出手术刀和镊子，独自帮她取出子弹。 苏千殷是被疼醒的。 纪淮没有给她打麻药，直接就把子弹取出来了，最后再用针线缝合伤口。 苏千殷虽然能够坚持假扮哑巴，但是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几滴泪水从她眼角滑落。 取子弹的过程，是真的疼。 纪淮做完这一切后，盖上急救箱，认真看着她：“想要活命，你就要听我的话，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既然进来了，就没那么容易出去。” 苏千殷只能点头，她还要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因为她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刚刚又中了枪，如果要维持普通人的人设，就得惊慌失措。 纪淮似乎相信了她的演技，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别担心，找到机会我会放你走的。” 他又起身，抱了一件被子过来，递给苏千殷。 苏千殷伸手接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然后抓住他要收回去的手，在他掌心上写下两个字。 谢谢。 纪淮眉头拧了拧，淡声道：“无事。” 他走了以后，苏千殷才松了口气，缓缓躺下。 “女人！你没事吧？” “需不需要我们帮你把开枪的那个人杀了？” “太过分了！这群人没一个好东西！” 头颅们在沙发底下滚来滚去。 苏千殷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宅子里有没有安装监控或者是窃听器，保险起见，既然决定装成哑巴，那即使人不在，她也要装到底。 头颅们似乎也知道她的打算，便说道：“你不用回答我们，反正我们接下来会看紧那些人，一旦他们要危及你的生命，我们就会立即带你离开。” 苏千殷闭了几下眼，算是回应。 她跟头颅们合作，潜入这个组织的基地，主要是为了调查自己的身世，顺便帮re拿点情报。 苏千殷看着苍白的天花板，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胸前的石头项链，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这个夜晚，暗流涌动。 杀手协会得知nata被抓后，会长瞬间暴怒，打算派人去营救nata。 江无涯被捕时，协会之所以打算灭口，是因为他的地位不够，没有营救价值。 可是nata不一样。 她虽然在杀手榜上排名第四，但是她的能力并不逊色于前三名，只是因为她坚守自己的规矩，不伤及无辜，所以任务完成量一直无法闯进前三。 协会不打算就这样放弃她，竭尽全力想要把她弄回来，结果会长一查，却发现nata的定位已经被搞没了。 白京医院的警力也被撤了出来，现在nata身处何方是生是死没人知道。 会长：“......” 靠！！ 伍筝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她被带到了季泽泓的家里，现在正坐在沙发上，一脸茫然。 她以为她离开医院后，就要被送到监狱，结果...... 季泽泓走到沙发前，把一块浴巾盖到她头上，低声道：“去洗洗吧。” 伍筝把浴巾从头上拿下来，神情微怔：“你......不怕我跑了吗？” “你第一次来我家，所以不知道。” 季泽泓面不改色地说，“我家里处处都是警报，如果你想试图翻窗或者是破门，你就会被吵得不行。” 伍筝慢慢抬头，看着他那双清冽深邃的眼眸，又道：“你为什么不把我送去监狱？” 季泽泓淡声道：“不愿意。” 伍筝深吸一口气，声音微颤：“我杀过很多人......” “我知道。” 季泽泓似乎不想跟她继续聊下去，用手推了推眼镜，转过身，朝楼梯的方向扬起下巴。 “浴室在二楼，那些东西你可以随便用，洗完了再下楼找我。” 说完，他快步走进了厨房，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伍筝抱着那块浴巾，慢慢起身。 仿佛在做梦一样...... 想象中的厌恶和远离，季泽泓一个都没给她。 伍筝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转身走上楼梯。 到了浴室后，她才发现门后面挂着一件简单雅致的睡裙，很明显是季泽泓要给她换的。 伍筝的呼吸微微一顿。 她确实好奇，季泽泓的家里为什么会有女生的衣服...... 不过这个疑问，在她洗完澡走出门后，就有了答案。 她看见墙壁上挂着一幅全家福，里面站着四个人。 季泽泓的模样并不陌生。 他身后那两个高大端庄的男女，应该就是他的父母。 而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长相美艳的年轻女孩，她穿着黑色的制服，用手揽着季泽泓的肩膀，气势凌人。 原来......季泽泓有个姐姐。 伍筝收回目光，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刚走下楼，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烤肉味。 她瞬间有些错愕。 季泽泓不是不会烤肉吗？ 上次为了帮苏千殷赶走闹事的人，他摆了个烤肉摊，当着那群人的面满脸享受的吃着肉，实际上那些肉并不好吃。 可是现在，她走到厨房门口，却看见季泽泓从烤箱里端出一盘肉，拿起几个小瓶子，熟练地在上面撒上酱料。 - 猫千殿：从今天起，6月23号前，都固定一更，作者要准备毕业考了，考完后再来专注更新。 第596章 他跟别人不一样 季泽泓听到脚步声，微微侧头，把盘子端起来。 “吃夜宵吗？” 他看着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淡和。 伍筝犹豫了一下，忍着内心最真实的渴望，答道：“不了，谢谢。” “好。” 季泽泓表情没什么变化，走到垃圾桶旁边，就要把盘子里的肉往下倒，伍筝连忙开口。 “诶——” 她刚出声，季泽泓就及时收回手。 “你不吃吗？” 伍筝对他的行为感到疑惑。 季泽泓摇摇头，淡定地走到她面前，把盘子递给她：“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如果不想浪费食物，就请你把它们吃掉。” “哦......” 伍筝愣愣地接过盘子。 季泽泓卷起袖子，从厨房里拿了块毛巾，打开水龙头把它弄湿，用手使劲拧了几下，动作娴熟认真，颇有居家良男的即视感。 他转身绕过她，来到一张圆弧形的餐桌前，俯下身用毛巾擦拭了一遍，眼镜片透着温亮的碎光，清隽的眉眸好看又精致。 “过来坐吧。” 季泽泓看了她一眼，走回厨房，再次打开水龙头。 伍筝坐到餐桌前时，整颗心都是不稳定的。 今天发展的一切着实有点玄幻。 季泽泓把毛巾放回原位后，拿着一双筷子出来了。 “给。” 他把筷子递给伍筝，然后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伍筝握着筷子，慢慢夹起一块肉，往嘴里放，眼神偷偷瞥向他，咀嚼的时候根本不敢用力。 季泽泓察觉到她的目光，刚看过去，她就连忙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肉，只是手有点抖。 “伍筝。” 他用手撑着下巴，微微扬眉，“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 伍筝猛地抬头：“真的？” 她有许多疑问堵在心里，怎么都散不去，却也不好问出口。 季泽泓把桌上的纸盒里拿过来，掏出几张纸，起身帮她擦了擦唇边的油汁，声音低沉：“嗯。” 伍筝怔了一瞬，迅速放下筷子，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我想问，你在班里的样子，为什么跟你现在反差这么大？” 之前的季泽泓活泼好动，热情满满，虽然在班里成绩不好，却一直是大家的开心果。 他对谁都是挂着笑容，伍筝每次看到他出现，就会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这样炽热又温柔的一个人，对她而言宛若神明。 但是现在的季泽泓......很陌生。 如果不是外表和声音都一模一样，她真的会以为他是别人假扮的，不然怎么会一段时间没见，他的性格就转变这么大？ 伍筝微微抿唇。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之前的样子都是伪装出来的。 那个会大呼小叫的季泽泓。 那个考试不及格会趴在桌子上哀嚎的季泽泓。 那个会开玩笑逗她玩的季泽泓。 全是假的...... 季泽泓坐回椅子上，把纸巾揉成一团，抬头与她相视，眸子深沉平静。 “你之前不是夸过我是影帝吗？” 他往后靠着椅背，语气认真，“没错，我的演技确实很强，至今没有人能够戳破我这层伪装，除非我主动挑明。” 伍筝静静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其实我......” 季泽泓顿了下，手指微微收紧，“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相处，所以只能尽量去伪装，我不能暴露真实的自己，因为那样很容易没有朋友。” 他从小就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 其他小朋友还在相信童话时，他已经在研究生命物种的起源，满脑子都是对这个世界的剖析，所以大家都不愿意靠近他。 “他们说我很奇怪，跟我待在一块，感觉很没劲。” 季泽泓说，“从小学到初中，都是这样，所以到了高中以后，我想着我尽量去做个普通人，也许能够更好地融入你们的圈子。” 伍筝看着这样的他，感觉平静却又压抑，她突然很想站起来抱抱他，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这个念头。 “第二个问题。” 她继续开口，“在班里的时候，你为什么主动来跟我做朋友？”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 她很清楚自己并不讨人喜欢，可是他为什么会接近她？ 季泽泓看着她有些忐忑的表情，淡然道：“因为你跟我一样，都喜欢在世界的边缘待着，像个透明人物一样，不被人注意，独来独往，所以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跟我是一类人。” 一类人吗...... 伍筝愣了几秒，瘫靠在椅背上，叹着气道：“我们不一样，我是罪人，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在得知我是杀手的身份后，还会对我这么好？” 季泽泓忽然站了起来。 “伍筝——” 颀长的身影挡了她头顶的光，压迫又清晰，他低着头，用手撑住桌面，眼神平静坚定。 “我喜欢你。” “......” 砰—— 伍筝从未想过，自己坐在椅子上也会有摔下来的一天。 季泽泓连忙走过去，蹲下去扶住她：“没事吧？” 伍筝呆呆地坐了一会，泪水突然顺着脸庞滚落。 “怎么了？” 季泽泓慌了神，赶紧拉起她的手，低头查看她的身体，“是伤到哪了吗？很疼吗......” “季泽泓。” 伍筝叫道，声音嘶哑低沉。 “你不应该喜欢我的......你怎么可以喜欢我......我一点也不好......” 她推开他的手，哭了起来。 “我特别的差劲......我除了杀人，就不会其他的......你不要喜欢我......你不应该喜欢我......”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以有人喜欢她呢。 她这么坏。 “伍筝。” 季泽泓停顿片刻，忽然抱住了她。 “我喜欢你。” 她哭得更厉害了，用尽全力想要推开他。 “你走开——” 季泽泓把她抱紧，重复道：“我喜欢你。” “我杀过很多人......我手上都是别人的血，我是一个罪人......” “我喜欢你。” “我很坏......我真的很坏......我每天都在抱怨这个世界，我在想我为什么还不去死......” “我喜欢你。” ...... 无论伍筝说什么，回答她的始终只有那坚定的四个字。 后来她哭累了。 季泽泓终于松开了她。 但是没过一会，那盘烤肉就出现在她眼前。 “要凉了。” 季泽泓一手端着盘子，一手用筷子夹起肉，递到她嘴边，轻声道，“先吃吧，吃完才有力气哭啊。” 伍筝看了他好久，忽然一笑，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真傻......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喜欢她。 第597章 请求合作 其实季泽泓知道伍筝很多事。 比如她喜欢冬天的时候穿短袖，喜欢长跑前先含一块巧克力，喜欢在课本上涂涂画画...... 还有，她很好。 即使双手沾着无数鲜血，但是除去杀手这层身份，她对待普通人，永远都是认真又温柔。 她会帮路过的小朋友拧开瓶盖。 她会在下雨天，挤进人群里，偷偷给没有带伞的学妹撑伞。 她会在被人撞到时，最先询问那人有没有事。 虽然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她却在不经意间帮助过很多人。 季泽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他也不清楚。 只是有一天放学，他跟在小姑娘的身后，看着她单薄纤瘦的身影，就突然很想过去抱抱她。 也就是那一刻，季泽泓意识到自己喜欢伍筝，很喜欢很喜欢。 他已经想过很多种可能，如果伍筝自愿赎罪，那他就去国际牢房找个职位，一直陪着她。 如果她不喜欢被关着，那他随时都可以带她逃出去，无论去哪里，他都会保护好她。 “季泽泓。” 伍筝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明天你可以带我回家一趟吗？我没有要逃跑，只是想拿点东西......” 她眼皮耷垂，泪水刚刚止住，声音有点哑。 烤肉已经吃完了，季泽泓把盘子放到旁边，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 “谢谢你......” 伍筝说这句话时，身体有些颤抖，只是她低着头，把情绪很好的藏在眼底。 凌晨一点。 黑十字协会的论坛，发布了一条通告。 【出价六百万，买nata的位置，限期十天】 论坛再次炸开。 巨蟹芭蕉：nata大佬会失败，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希天晨：听说把她位置转移的人是re，大佬会输我倒觉得情有可原，re在国外已经搞垮我们好几次任务了。 罗溱溱：我们是杀手，又不是恐怖分子，干嘛这么盯着我们不放？ 排名二十不想取名：大佬在哪我不在意，我就在意谁敢接下这个单子。 巨蟹芭蕉：话说不是有定位手环吗？ 傲来：好像是被re那边的人给想办法弄掉了，他们的科技能力可不是我们能比得上的。 罗溱溱：谁说我们科技能力比不上他们了？我们有沃博士呢！ 希天辰：沃...... 孤影：...... 论坛上突然安静。 过了一会，还是有人打破了沉默。 巨蟹芭蕉：算了吧，那个疯子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一边的。 与此同时，一座高塔内。 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坐在电脑前，看着论坛上的消息，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而在他的身后，一个银发女人正站在窗户前，她穿着白色的制服，眼瞳宛若红宝石般，血亮美丽。 “沃泽晗。” 男人扭过头，看着她高挑的身影，轻笑了一声，“你又拿我的部下们当实验品了吗？” 沃泽晗面无表情地用手撑住窗台，银发迎风吹拂，她的声音十分冰冷：“我没那么闲。” “那他们怎么一提到你，集体都不敢说话了？” 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拧了拧眉，“拜托，你还是对他们友善点吧，他们可是一群杀手，这么怕你成何体统？” 沃泽晗转过身，单手插进口袋里：“席思维，我不是来给你卖命的，我们都是各取所需。” 男人一摆手：“行吧，那你今天大驾光临，究竟有何贵干？” 沃泽晗微微蹙眉：“startower你知道吧？他们那边的科学博士布鲁诺·拜尔，给我发了一封请求合作的信。” “startower？” 席思维靠着桌子，双手抱胸，“就是那个被re追捕三十几年，还没彻底捣毁的犯罪组织？” 沃泽晗：“嗯。” “他们找你合作，就证明我们对他们而言，有利用价值。” 席思维想了想，迈开脚步，慢慢绕着桌子走。 沃泽晗就站在原地看着他，面上没什么情绪。 “前一阵子的新闻我也看了，蓝翔医院的那场纷乱解决后，startower元气大伤，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我们，无非是知道我们跟re也不对付。” 席思维停下脚步，用手扯了扯衣领，突然弯唇，“可惜我们黑十字，还没有沦为需要跟外来者合作的地步，那封信你找个时间回绝了吧。” 沃泽晗上前几步：“席会长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席思维听她叫自己会长，眼底闪过一抹惊异，但是面上却半分不显：“你说。” “那封信没必要这么快回绝，最近re盯我们盯得紧，说不定我们也有需要利用他们的时候。” 沃泽晗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拨了下额前的头发，“就吊着他们吧，一段时间以后，如果确定他们没什么用，我再去回绝。” “行。” 席思维坐回椅子上，塔里的气温有些闷热，他抬手解开几颗纽扣，黑色的衣袖往下垂，露出白皙的手腕。 “还有一件事，nata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席思维不知想到什么，面色逐渐变沉，“她跟雾林澈的定位都没了，也就意味着，你发明的手环被re那边的人想办法弄掉了，我现在没有办法确认nata的生死。” “这是你自作自受。” 沃泽晗面不改色，“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那个手环是个半成品，得等我继续完善，但是你没有耐心，还让我多弄几个给你用。” 砰砰—— 门外突然传来敲击声。 席思维把电脑合上，喊道：“进来吧。” 门被打开，宋千英穿着一件蓝色的睡裙，脚上套着并不协调的高跟鞋，满脸微笑地走进来。 “sqy。” 席思维叫着她的代号，有些头疼地看着她，“你能不能给我穿得正式一点，再过来找我？” 宋千英果断摇头：“不能。” 席思维握了握拳，忍着没有训她：“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是因为什么吧？” 宋千英一脸大方：“你说。” 席思维：“......”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她才是这里的会长。 主导权全在她手里。 “北瞿市一女大学生失踪，她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宿舍，走廊的监控并没有拍到她出门，警方查了一天都没有线索，这个女大学生就想凭空蒸发一样，如此诡异的事件，弄得全校人心惶惶。” 席思维直起身，拍了下桌面，“这事是你干的吧？” 宋千英笑容温和：“你猜啊。” 席思维：“......” 靠！ 他要是猜得到还会找她来？ 是不是有病？ －－－－－－题外话－－－－－－ 季伍cp糖发够了，接下来的剧情基本是离不开主线了。 第598章 罪恶 “我思来想去，只能是你干的，因为北瞿市除了你，根本没有这种高手，能够直接把人搞消失，而且一点痕迹都不留的。” 席思维说起来，也有点心累。 宋千英在杀手榜上排名第二，但是她的任务完成量早已超过第一，之所以排第二，是因为每次完成任务后，经常有下单的人给她差评。 任务内容里面清楚写着，是要雇她去杀人，可她每次都把人搞失踪了，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所以就有下单的人质疑，她会不会是故意把任务对象救走，让他们用新的身份活着。 席思维也怀疑过，但是很久之后，那些人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不止是警方没线索，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上哪找人去。 久而久之，席思维就接受现实了。 既然她喜欢把人搞失踪，那就让她去搞吧，反正不用帮她清理现场，他们也能省点力气。 不过宋千英究竟是怎么让那些人失踪的，在协会里一直是个谜，每次有人去问她，她都是笑吟吟的说。 “你猜啊。” 看看，这能问出什么。 人家摆明了不愿说。 席思维也不强求，反正每个人都会在自己身上藏点本事，给自己留条后路，这是能理解的。 但是...... 他不理解宋千英为什么总是喜欢擅自行动！！ 明明没有给她发配任务，她也会时不时的出去一趟，把某个人搞失踪，也不知道人家哪里惹她了。 在宋千英来之前，他已经查过林颖吉的资料，这个大学生分明跟她一点交集都没有，人家还是其他城市的，是考了大学才过来这里的。 “你为什么要去搞林颖吉？” 席思维捏了捏眉心，头疼地说，“国内的失踪人口如果增加到一定程度，会引起全民恐慌的，到时候我们要面对的不止是警察和反恐组织，可能连国御局都会过来搞我们。” 宋千英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淡定地说：“他们没有证据，无法证明是黑十字协会的人干的。” “是没有证据，但是你既然已经加入了我们协会，就收敛点不行吗？” 席思维用手捶向桌面，重重叹了口气，“你就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去对付那些人？他们哪里招惹你了？” 宋千英认真看着他：“他们从来没有招惹我，是他们自己想死的，人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既然他们已经有想死的心，我就会去帮他们一把。” “所以呢？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去死？闲得慌吗？” 席思维感觉自己越问越抓狂，如果不是强大的定力支撑着他，他现在就想把桌子推翻。 沃泽晗走到他身后，按了按他的肩膀：“冷静点。” 席思维已经尽全力在冷静了。 “算了，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的......” 他瘫靠在椅背上，彻底放弃。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 席思维缓了缓，又抬起头，“秦家那个少爷也是你毒死的吧？你跟他在同一个学校，能够给人下毒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只有你了。” 宋千英抿了下唇，眼底翻起些许情绪，但是很快又恢复原状：“是我把他毒死的。” 席思维面色古怪：“那你这次怎么没把人搞失踪？” “因为他有特殊要求。” 宋千英淡淡地说完，转身走到门边。 “会长，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学校。” 她直接拧开门把，走了出去，再把门关上。 砰—— 席思维听到关门声，才反应过来。 这么急着走干嘛？ 又不是第一次熬夜。 席思维紧紧皱着眉，沃泽晗却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口。 ...... 离开高塔后，宋千英慢慢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那天。 她跟秦璟的对话还在耳边回绕。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去死，我想让家里那个老家伙亲眼看到我的尸体，我要让他后悔这么对我，我的人生一直被困在他的手心里，他从来没有给过我自由。” 秦璟烦躁的说，“我曾经闯到马路上，试图被车撞死，结果那人刹车刹得及时，还把我送进了警局，后面回家，我就被那老家伙打得半死。” 宋千英就坐在他旁边，侧头看着他：“如果现在还有机会让你去死，你愿意吗？” 秦璟当时毫不犹豫：“废话，老子当然愿意。” 是啊。 他愿意。 宋千英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她只是在帮这些人完成愿望，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死的，那她就要去帮他们一把。 她就是这样的存在，帮助人类创造罪恶。 她之所以没有把秦璟的尸体弄消失，是因为他说过，他想让他的父亲亲眼看见他的尸体，于是她就照做了。 走了一会，宋千英突然看见前面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少女。 她穿着泫英高中的校服，身姿笔挺，手里抱着课本，平静地与宋千英相视。 “怎么称呼？” 宋千英突然笑道。 少女蹲下去，把课本丢到地上，然后起身朝她走来。 “程阮。” 她的声音清晰有力，“这是我的名字。” 宋千英看着她走近，慢慢收起笑容。 “人类的名字，神居然也会用吗？” 宋千英沉声道。 程阮收住脚，两手插进兜里：“你不也用了吗？” “但我不是神。” 宋千英眉眼低垂，身上的气度又冷了几分，“我只是曾经被他们当做过神，而他们现在一点也不需要我，我没有任何继续存在的价值。” 程阮淡淡一笑：“这个世界上，被人类敬畏又无法触及到的存在，都能称之为神明。” “为什么是我......” 宋千英突然捏紧拳头，语气急促，“究竟为什么是我？” 程阮轻叹一声，没有回答。 “从这个世界开始成型，就一直是我在承担黑暗！” 宋千英怒吼出声，“我跟苏千殷明明都是她创造出来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给尽了苏千殷宠爱，我却要成为这个世界最被人厌弃的东西，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程阮慢慢抬起手，抚上她冰冷的脸庞，声音淡然：“因为世界需要你，世界需要黑暗。” 宋千英拍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但是人类不需要我！我的存在就是给世界带来罪恶，每天我都能听到无数的声音在谴责我，我早就想离开了，可是她偏偏不愿意带走我！” “好好待着吧。” 程阮把手放回兜里，神情不变，“这里就是你的终点，你没有离开和逃避的理由。” 宋千英咬着唇，一双眼眸凛冽深邃，蕴含着杀意。 片刻后，她的身上突然迸发出金光。 嘭——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世界瞬间破碎。 狂风呼啸而过，天穹被雷光穿破，地面剧烈震荡，高楼全都崩塌下来，无数石块砸落在她们身边。 脚下的位置已经破裂，程阮站在半空中，轻轻抬起手。 正在崩坏的地带突然停止，紧接着全都融合起来。 咻—— 转眼间，世界又恢复原样。 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放弃吧。” 程阮看着双眸猩红的宋千英，叹着气道，“她没有给你毁灭世界的能力。” “你等着吧——” 宋千英突然勾唇，露出诡异深沉的笑容。 “我会毁了这个世界的。” “一定会的。” 第599章 先离开这里 翌日。 苏千殷醒来的时候，看见纪淮坐在餐桌旁边。 他嘴里叼着一块面包，听到动静，朝她这里看过来，用手把面包拿下，神情坦然。 “我给你拿了牛奶和面包，早餐就将就着吃吧。” 纪淮站起来，咬了一口面包，走到沙发前，“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买的，能够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苏千殷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把盖在身上的毛毯拿开。 刚睡醒，她还有些昏沉沉的，起身时晃了一下，纪淮及时伸手扶住她，把她带到餐桌前。 “怕你吃不够，我给你留了两个。” 纪淮把两块面包推到她面前，然后拉出一张椅子，按着她坐下，“都是草莓口味的，如果觉得腻，记得喝牛奶。” 苏千殷点点头，伸手拿了一块面包，撕开包装，刚把它递到嘴边，包着纱布的那只手臂不慎磕到桌角，她疼得皱起了眉，深吸一口气。 “没事吧？” 纪淮注意到她的异常，迅速俯下身，轻轻拉起她的手臂，“晚点我再帮你拆纱布，重新看一下你的伤，等会这栋宅子里有人要来，所以你吃完早餐后，不能在这里待着。” 苏千殷抬起头，挣脱开他的手，比划了一下。 纪淮奇迹般的看懂了她的意思，低声道：“我会把你带去楼上的房间，你要锁好门，我没去敲门你就千万不要出来。” 苏千殷微微颔首。 她吃面包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她就把空掉的包装纸揉成一团，纪淮用脚把垃圾桶踢到她椅子旁边。 丢完包装纸后，另一块面包她没有去碰，而是伸手拿起面包旁边的牛奶瓶，插了一根吸管，放进嘴里。 纪淮把衣袖往上卷，看了一眼手表，突然过去拍她的肩膀：“起来吧，他们快到了，我得先带你去楼上。” 苏千殷拿着牛奶，乖乖起身。 纪淮带着她爬上二楼，去往走廊末尾的一个房间。 他把手放在门把上，迅速拧动。 咯吱—— 门被打开后，苏千殷跟着他走进去，看见的是一个有些破旧的房间，地板上都积了灰。 “这房间很久没人住了，你将就一下吧。” 纪淮上前拉开窗户。 苏千殷走到一张铁床前，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坐上去，嘴里咬着吸管，把剩下的牛奶喝完。 纪淮转过身时，刚好看见她的牛奶瓶空了，于是主动走到她面前，接过牛奶瓶。 “我走了，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 纪淮说完，便走出房间，把门关上。 苏千殷坐直起来，仔细听着门外的声音，等纪淮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后，她才看向地面那堆头颅。 “检查完毕！” 一颗头颅从床底滚出来，转了转眼珠子，与她相视，“没有监控，也没有窃听器，你可以放心说话了。” 苏千殷弯下身，用手摸了摸那颗头颅，放低声音道：“你们可以带我离开房间吧？” “当然可以！” 为首的头颅毫不犹豫地说，“你想遁地，穿墙，或者是从窗户出去，我们都可以满足你。” 这么厉害？ 苏千殷微微蹙眉。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既然你们可以给我制造出一张陌生的脸，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们也可以制造出别人的脸？” “没错！” 头颅咧开嘴角，表情十分自豪，“如果你想拥有刚才那个男人的脸，我们现在就可以帮你制造出来。” 苏千殷愣了一下，主要是它们的能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她一时间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既然你们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也能追踪到这个组织，为什么不直接捣毁了它？” 她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但是头颅接下来的话，就打消了她这个想法。 “我们能力虽强，但只能用于外界，不能用于自身。” 头颅解释道，“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杀的，之前在re审讯室能够杀掉那两个人，主要是因为他们身体受限，没办法反抗，再加上被关在那种封闭的环境里，他们的精神也受到了一定影响，我们才能动手成功。” “原来如此......” 苏千殷单手撑着床板，往里面坐了坐。 它们虽然拥有强大的怨气，但是只能施展给他人，对自己是无法造成影响的。 也就是说，如果它们没有遇到一个拥有阴阳眼的人，它们这些能力是永远发挥不了作用的。 不过...... 确认了它们的能力后，就意味着她可以随时换脸。 苏千殷突然多了几分精神，因为她意识到一个重点，她现在如果想要光明正大的走进犯罪组织的内部，根本不是问题啊，换张脸就完事了。 她思索了一会，双脚落地，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户前，低头看着下面。 宅子的门口多了几辆车，很明显是纪淮要见的人来了。 苏千殷收回目光，走到门前，给房门上了锁。 一颗头颅滚到她脚边，仰着脸问道：“女人，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我要先离开这里。” 苏千殷蹲下身，招了招手，示意它们都围过来。 “等会你们带我出去，得先给我找个隐秘的地方，让我观察一下哪个人的脸适合我，到时候我换上那人的脸后，再混进他们内部。” 她背靠着门板，声音低沉，“不过你们必须留一个头在宅子里，是要给我通风报信的，纪淮如果要上楼找我，就得通知我赶回来。” “好的！” 后方的一个头颅滚到她面前，主动说道，“我留在这里吧，到时候如果你刚好遇到事情，无法及时赶过来，我有办法让纪淮爬楼梯的时候摔一跤，多给你争取点时间。” 苏千殷：“......” 还可以这样？ “还是算了，你不要伤人，我会尽可能赶过来的，如果实在不行，到时候开门后，我再想办法跟纪淮解释。” 苏千殷倒不是大发慈悲，不想对犯罪分子动手，只是昨天面具男朝她开枪的时候，是纪淮推了她一把，才避免了她受更重的伤。 她一向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欠纪淮的这个人情，她必须还。 第600章 鬼上身 商量完这些事后，苏千殷就站了起来。 “带我走吧。” 她一脸淡定。 为首的头颅问道：“那你要怎么出去？穿墙还是遁地？或者走窗。” 苏千殷抬脚踩了踩地板，眸底深沉：“遁地吧。” “行！” 头颅话音刚落，房间里立刻升起一团黑气，朝苏千殷涌过去，将她的身体全部吞噬。 很快，黑气消散开，房间里空无一人。 只留下一颗头颅滚到门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苏千殷离开宅子后，头颅们把她带到一座高楼里，她躲在货物箱后面，偷偷冒出个头，看着来往的人。 一旦有人靠近这里，她就会迅速把头缩回去，然后屏住呼吸。 这里堆积的货物箱很多，苏千殷体型纤瘦，窝在箱子后面狭窄的空间里，并不容易被发现。 头颅们告诉苏千殷，根据它们来过这里的经验，这些货物箱都是下午才会被整理的，所以现在不会有人关注这边，只要她不发出动静，就能保证安全。 苏千殷拧紧眉头，等靠近货物箱的人走开，她才慢慢直起身，继续观察这里的人。 她在找跟她体型相近的人，脸虽然可以换，但是体型无法改变，如果她顶着一张大脸，然后用她自己的身体出现在这里，就特别容易引起注意。 一颗头颅蹦到货物箱上，看了看从眼前经过的人，突然道：“女人你看，墙壁那边那个小白脸跟你身高差不多，人也很瘦。” 苏千殷定睛一看。 还真是。 不过......这是个男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长发，陷入沉思。 头颅看出她的为难，连忙道：“其实我们可以尝试制造出一个新的脑袋，虽然我们没有试过，但是既然我们能够制造出别人的脸，那制造出一个脑袋应该也不是问题。” 苏千殷眼睛一亮，刚想开口说话，却注意到有人在往这边走来。 她抿住唇，迅速蹲下去，微微侧身，比了个手势。 头颅们看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于是全都蹦到货物箱上，看着靠在墙壁上的那个小白脸，开始施展怨力。 苏千殷抬起头，看见天花板上聚了一团黑气，在头颅们的齐心协力下，不停转换着形状。 一会变成萝卜。 一会变成爱心。 ...... 几分钟后，苏千殷终于看见这团黑气变出了一颗人头的轮廓，紧接着，轮廓上面开始冒出五官。 又过了一会，她蹲的腿已经酸了，轮廓的五官终于成型，就跟那个小白脸一模一样。 为首的头颅蹦到半空中，再次发力，天花板上又多出几缕黑气，落在这颗人头的上面，瞬间长出头发。 苏千殷看见这一幕，都想给它们鼓掌了，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存在，她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最后，怨气消失，那颗人头落在了苏千殷的怀里。 她微微蹙眉，抱着人头直起身，指了指那个小白脸。 一颗头颅跳下货物箱，看着她的动作，猜测道：“你是想问我们，该怎么处置他吗？” 苏千殷用力点头。 如果她要用这张脸出去，那就不能跟这张脸的主人碰上，否则到时候，对方就会以为自己有个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 “这个简单。” 头颅笑道，“我们虽然不能杀了他，但是可以把他引出这里。” 苏千殷沉默了一会，随后点头，示意交给它们。 头颅得到准许后，便重新跳到货物箱上，跟它的伙伴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把小白脸的身体拿来用一用。 听到它们对话的苏千殷：？？ 还可以这样？ 头颅看出她的疑虑，解释道：“你应该见过鬼上身吧？指的就是这种，不过鬼上身的时候，我们会受到人类阳气的影响。” 苏千殷眉头微皱。 头颅低声道：“女人你就放心吧，被阳气影响，顶多就是有点痛苦，我承受得住。” 说完，它没等苏千殷反应，就蹦了出去。 鬼上身是怎么发展的，苏千殷没看清，因为一转眼，头颅已经不见了。 而那个小白脸就像疯了一样，突然跑过去撞人。 从走廊里抱着一箱东西经过的人，被他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撞，两人全都摔了下去，箱子还砸到他们身上。 啪—— “我靠！” 那人摸着脑袋坐起来，看见掉在旁边的箱子敞开着，里面的瓶子大部分碎了，顿时暴怒。 “许云捷你干嘛呢？！赶着投胎啊！” 那人狠狠瞪了小白脸一眼，却没时间跟他计较，赶紧伸手去把箱子里还没碎掉的瓶子拿出来，放到脚边。 怎料下一秒，许云捷忽然站起来，抬起一只脚，把那几个幸存的瓶子全都踢翻在地上。 啪！ 噼啪！ 那人：“......” 眼看着地上又多了一堆碎片，那人瞬间崩溃，站起来一拳朝许云捷挥过去：“我他妈哪里得罪你了？！” 许云捷迅速弯下腰，灵活地躲开他的拳头，然后背过身，把手伸到后面，对着他拍了拍屁股。 “有本事来追我啊——” 说完，许云捷就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那人的拳头僵在半空中，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远去：“......” 神经病啊！！ 苏千殷也看蒙了：“......” 那人跨过地上那堆碎片，咆哮着追了过去：“许云捷！你有种就给老子站住！” 远远的，还能听见许云捷的声音。 “我没种！不如你生一个给我！” “许云捷我他妈打死你！” ...... 声音逐渐消失。 过了一会，正当苏千殷左顾右盼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她扭过头，看见那颗头颅回来了。 它面色苍白，眼眸猩红，很明显是被阳气影响了。 许云捷不知道被它搞到哪去了，苏千殷也没打算问。 头颅嘴里叼着一件衣服，滚到苏千殷面前，然后松开嘴，让衣服掉到地上。 苏千殷捡起来一看，这不是刚刚许云捷身上穿的衣服吗？ “你把衣服也换一下，今天肯定有不少人见过许云捷，所以你要扮就要扮得像一点。” 头颅说着，蹦到她肩膀上，微微眯起眼。 “女人，幸好你胸不大。” 它感慨道，“不然怎么扮得了男人。” 苏千殷：？？ 换完衣服后，苏千殷顶着许云捷的脑袋，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用手把挡在身前的货物箱搬开，然后走了出去。 第601章 你会喜欢我多久 “许云捷？” 路过的一个黑衣女人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她，“你怎么在这里？刚刚姜迅一直在找你，说要把你大卸八块。” 苏千殷绕过地上那堆碎片，声音轻飘飘的：“没事，我跟他有点误会......” “你嗓子怎么了？” 黑衣女人微微拧眉，“感觉好哑，而且听起来还像个女人。” 苏千殷淡定地点头：“嗯，喉咙有点发炎。” 她是故意掐着嗓子把声音弄成这样的，毕竟不能让人察觉出她是个女人。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姜迅看起来挺生气的，你跟他有事最好尽早解决，毕竟我们老大喜净。” 黑衣女人说完，直接绕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千殷转过身，看着她利落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今天一大早，吃完饭后，季泽泓就带着伍筝出来了。 为了防止自己身份暴露，伍筝把自己打扮得很严实。 她戴了一顶宽大的鸭舌帽，又戴着口罩，两手都放在兜里，漂亮清秀的眉眼藏在帽檐下，看着有些乖戾。 季泽泓把门锁好，走到她身边，微微侧头，把她一只手从口袋拉出来，放进自己口袋里。 “走吧，车在前面。” 他面色平淡，阳光落在他清俊的脸庞上，皮肤光洁而白皙，透着几分浑然天成的贵气。 伍筝没有挣脱开他的手，而是静静跟在他身边。 停在街边的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季泽泓走到车前，把门拉开，然后侧过身，示意伍筝先进去。 伍筝也没犹豫，低着头钻进车里，季泽泓紧随其后。 车子发动时，伍筝特意通过车内镜，观察了一下司机。 他样貌温隽，神情却极其冰冷，墨色的眼睛犹如深潭，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 伍筝只看了他几眼，就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 季泽泓按住窗边的按钮，把窗户降下来，眉眼清邃，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开，他的声音不急不缓：“黑十字协会应该不知道你的家庭住址吧？” “啊......” 伍筝已经闭上了眼睛，许是想睡一会，听到他的话，又缓缓掀起眼皮，隔着口罩的声音有些低闷，“他们不知道的，我每次执行任务，手上戴着那个手环时，都不会回家。” “行。” 季泽泓慢慢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她，“困的话就含着这个吧，挺有用的。” 伍筝伸手接过：“谢谢。” 她拿下口罩，撕开了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清甜的感觉瞬间在舌尖蔓延。 季泽泓平静地看着她，又问道：“你家里有人吗？” “没有。” 伍筝双手抱胸，靠着椅背，声音有些含糊。 季泽泓把手伸过去，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犹豫了一会，低声开口：“那你家人呢？” 伍筝淡淡地说：“前一阵子，刚被我赶出去了。” 季泽泓：“......啊？” 以前放学，他跟伍筝走在回家的路上聊天时，有听她提起过自己的家庭。 季泽泓能看出来，她跟家里人关系并不好，但是没想到现在已经闹到了把人赶出去的地步。 话说怎么有点不对...... 为什么伍筝会是赶人的那一个？？ “我是他们收养的，但是他们从不把我当人看。” 伍筝又道，“小时候他们为了赚钱，把我送到别人的床上，我拼尽全力跑出来以后，却被他们打得半死，也就是那个时候，黑十字协会的人在医院找上了我。” 季泽泓眼眸微敛，心底狠狠一颤：“这就是你加入他们的理由？” “我想变强。” 伍筝眸底一片清明，她把手搁在脑后，侧头看向窗外，“他们现在就是靠着我生活，吃住都归我管，我养了他们几年，欠他们的早就还清了，所以他们没必要继续跟我待在一起。” 季泽泓面上浮现出一丝怅然，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温和：“辛苦你了。” 伍筝突然斜过身，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感受着他清冽的气息，再次闭上了眼睛：“借我靠一下。” “好。” 季泽泓立马不动了。 伍筝的家并不远，司机又开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车门打开时，季泽泓微微侧头，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小姑娘时，她的身子突然一晃，慢慢睁开了眼。 “筝筝，我们到了。” 季泽泓耐心地看着她。 伍筝挺起身，缓了几秒后，才从车上下来。 结果一走到她家门口，她才想起自己的钥匙没带过来。 伍筝：“......走窗户吧。” 司机单手插兜，站在车子旁边，就这样看着他们翻窗进了老宅。 伍筝家里摆放的东西很多，但是都没整理，季泽泓一进去，就看见满地都散落着书本。 “我先上去一趟，你就在这......” 伍筝摘下鸭舌帽，本想说他就在这找个位置坐，但是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她沉默了几秒，改口道，“你就在这站一会吧。” “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季泽泓说完，面不改色地蹲了下去。 伍筝没有阻止他：“好。” 她把鸭舌帽丢到沙发上，抬脚跨过地上那些书本，快速上了楼。 房间的门没有关，伍筝直接走进去，来到电脑桌前，把电脑打开，单手撑着桌面，另一手开始操作电脑。 过了一会，她突然低下头，手指微微收紧。 “季泽泓，对不起。” 她伸手拉开了抽屉，拿起一个贴着麻字的注射剂，眸底情绪翻涌，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 伍筝下楼的时候，季泽泓正在把那些书本叠起来，动作细致又温柔，一双清亮的眼眸宛若朝阳，绚丽深邃。 她走到他身后，把手藏在口袋里，低声开口：“季泽泓，我还想再问你个问题。” “嗯？” 季泽泓放下手里的书，慢慢站起来，直视着她，“你问。” 伍筝长睫微动，神情认真：“你会喜欢我多久？” 季泽泓沉默了一会，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特别喜欢你，就算让我跟你一起去拼命，我也做得出来。” “......谢谢。” 伍筝说完，突然踮起脚，用手揽住他的脖子。 一瞬间，双唇相贴。 冰凉的，坚定的感觉。 季泽泓看着她清秀的脸庞，瞳孔猛地收紧。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伍筝已经抬起另一只手，把注射剂的针头扎进了他脖子里。 ......哧！ 第602章 伍筝告别 季泽泓身形一震，反应过来时，伍筝已经把注射剂丢在地上，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 她定定看着他，泪水夺眶而出。 刚入黑十字协会的时候，伍筝就问过他们，如果以后不想干了，能不能退出。 结果得到的回复果断又无情，黑十字协会的成员除非身死，否则永远也不能脱离协会。 伍筝一开始还抱着侥幸心理，但是几年前，她亲眼见过隐姓埋名逃离协会的人，被抓回来后，他全家破灭，而他最后是躺在他的妻子和孩子身边，绝望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彻底明白，这辈子，她是无法离开协会的。 所以她必须回去那里。 就算现在，季泽泓和re那边都有办法保护她，但是她很清楚黑十字协会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他们最痛恨叛徒，也最不能容忍脱离他们掌控的人，如果没有找到她，他们就会迁怒与她相识的人，从而逼的她现身。 如果事情再严重一点，她的学校甚至都会有危险。 而且协会里有不少人见过她的脸，她被找出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所以趁现在事情还没完全闹大，她只要赶紧回到协会，她身边的人就不会有危险。 季泽泓是她喜欢的男孩。 她要保护他。 “筝筝......” 季泽泓忽然叫她，声音有些低沉嘶哑。 伍筝擦掉脸上的泪水，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他突然冲过来，下一秒直接被他按到了后面的桌子上。 砰—— 季泽泓用手护着她的脑袋，整个人伏在她上方。 伍筝没想到，中了麻药后，季泽泓还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你......” 她刚开口，季泽就低下头，贴紧她的唇。 所有气息瞬间被打乱。 季泽泓眸色疯狂，用尽全力攻城略地。 他知道自己今天注定是要栽了，索性就放纵自己，隐藏在心底最不堪的情绪，这一刻全被他释放出来，在她身上肆意掠夺和占有。 伍筝两手抵着他的胸膛，一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季......” “季泽......泓......” 她浑身颤抖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抓住了手，十指强行相扣，狠狠地按在桌子上。 过了几分钟，药效终于开始发作，季泽泓的力度慢慢松懈，最后趴在伍筝身上，抓着她的手却依然没有松开。 伍筝怔怔地躺在桌上，许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她深吸一口气，扶着季泽泓坐了起来，然后把人带到沙发上，随手拿了件毛毯，轻轻盖在他身上。 “再见。” 伍筝声音低哑，使劲掰开他的手，转身上了楼。 她去房间里拿了一件新的衣服，走到镜子前准备换上时，呼吸微微一顿。 镜中的人面色苍白，衣领已经被扯开，白皙的脖颈间有很多痕迹，看起来凌乱又暧昧。 伍筝叹着气，返回衣柜前，重新拿了一件高领的衣服。 整理好一切后，她又下了楼，最后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季泽泓，眼底是满满的眷恋。 “......别忘了我。” 房间的氛围昏暗又低沉。 小姑娘收回目光，转身推开窗户，利索的翻了出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 苏千殷单手提着一袋零件，光明正大的走在走廊上。 她原本想把戏做足，跟其他人一样去抱个箱子，奈何她有一只手臂受了枪伤，根本不方便行动。 不过在刚刚这段期间里，她已经能看出来，许云捷的人缘很好，因为路过的很多人都会跟她打招呼。 “早上好啊，许云捷。” “听何舒桐说你嗓子发炎了，没事吧？” “云捷，姜迅那家伙好像在追杀你，你要不要来我这避避风头？” ...... 为了维持人设，每一句话，苏千殷都掐着嗓子认真回复了。 但还是有意外发生。 “诶，许云捷？” 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大叔忽然停下脚步，疑惑地打量着她，“你是不是换裤子了？” 苏千殷抿了下唇：“......是吧。” “为什么换......等等，你的声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斯文大叔皱起了眉，他今天见过真实的许云捷，对比现在的苏千殷，差别很明显。 眼看着就要崩人设，苏千殷连忙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斯文大叔点点头。 “那你想吧。” 苏千殷说完，转身就走。 斯文大叔：？？ 苏千殷心道此地不宜久留，加快脚步离开，结果没想到，她却迎面遇上了一个气势汹汹的人。 “许云捷——” 姜迅心头憋着火气，一看见她，直接就冲了过来，“你让老子好找啊！给我站着别动！” 苏千殷怎么可能听他的，立刻掉头就跑。 姜迅正要追过去，斯文大叔忽然伸手拦住了他：“你干嘛？” “别阻止我！” 姜迅拍开他的手，恶狠狠地说，“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他！” “你先等等，我问你个问题。” 斯文大叔推了推眼镜，“你记得许云捷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裤子吗？” 姜迅本想质问他为什么要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但是仔细想了想，还是没好气地答道：“蓝色的！” “那好奇怪啊。” 斯文大叔眉头拧得很紧，“他现在穿的是黑色的裤子啊。” 姜迅原本很不耐烦，但是听斯文大叔这么一说，他回想着苏千殷刚刚跑开的身影，也意识到了不对。 “是啊。” 他面露不解，“许云捷是换裤子了吗？为什么呢？” 他们住的地方离这挺远的，需要开车过去，许云捷总不会临时罢工，跑回住宿楼换了件裤子再回来吧？ “我觉得他不是换了裤子。” 斯文大叔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有点意味深长，“他应该是把裤子穿反了。” 姜迅更疑惑了：“他为什么会把裤子穿反？之前看着都很正常啊。” 斯文大叔摸了摸下巴，眼神深邃：“因为他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把裤子脱了。”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脱裤子？” 姜迅有些烦躁，不明白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为什么要被他摊上。 斯文大叔扭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最近，有的员工趁工作期间，去跟别的员工偷情，你懂我的意思吧？” 姜迅愣了一下，瞬间恍然大悟，他连忙拉住一个路过的员工，低声道：“你今天有见过许云捷吗？” 员工点头。 姜迅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看见他跟哪个女的走得比较近？” 员工想了想，今天何舒桐跟他们说过，许云捷嗓子发炎了，那证明何舒桐很关心许云捷，这俩人应该走得很近吧。 于是他答道：“何舒桐。” 刚好这时，黑衣女人抱着个箱子，从他们身边经过。 姜迅抬头看见她，不由得喊出声：“何舒桐！” 黑衣女人停下脚步，回望他：“嗯？” 一想到自己今天的工作被许云捷搞砸了，姜迅的火气还没得到发泄，眼下遇到许云捷的“情人”，他的胜负欲瞬间爆棚。 “何舒桐，我有事问你。” 姜迅上前一步。 “许云捷的那个，大不大？” “......” 何舒桐手一松，箱子掉到了地上。 第603章 人设崩了 苏千殷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行为，给许云捷搞出了一个绯闻。 她刚才跑开时，担心姜迅追上来，所以在绕过拐角处时，她就赶紧让头颅把她送走。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怨气用得太多，头颅们有点精神不佳，这次竟然把她送到了...... 床底。 苏千殷躺在地板上，微微侧头，看着床底外面，心想着这应该是个比较破旧的房间，因为她能闻到一股生锈味，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 头颅们在她身边滚动着，其中一个开口道：“女人，我们休息一会，再把你送出去吧。” 它们的怨气虽然强大，但也是经不起消耗的，如果强行用太多，最后它们可能就要魂飞魄散。 苏千殷也能察觉到它们的疲惫，刚想开口说好，忽然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 她眉头拧紧，立马警惕起来。 “轩哥哥，你最近忙着工作，都没时间跟我在一起。” 外面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女声，苏千殷哪怕躺在床底下，都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很委屈。 “对不起啊，宝贝。” 苏千殷又听到一道低沉的男声，“老大这阵子都在忙着新药的实验，我要帮他抓一些人过来，所以一直抽不出时间找你，不过你放心，今天我都打点好了，没有人会过来打扰我们，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紧接着，外面开始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声音。 苏千殷一开始只是皱眉，并不知道这俩人想干什么。 直到他们上了床，她听到震动的声音时，神情瞬间复杂起来。 跟她的反应截然不同的是，头颅们都很兴奋。 “女人，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我好想看我好想看！” “没想到死了这么久，我们居然还能收获福利！” ...... 苏千殷轻叹一声。 “你们安静点，我想睡一会。” 头颅们闻言，深感疑惑：“女人，为什么你在这种令人遐想的环境里，还能睡得下去？你就不好奇吗？” 苏千殷淡淡地说：“不过是物理攻击而已，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头颅们：“......” 厉害了！ 它们没想到苏千殷年纪轻轻的，竟然已经看破红尘。 “女人，你这样下去不行啊。” 有头颅劝道，“以后你嫁人的话，可千万不能抱有这种想法，不然怎么延绵子嗣啊。” 苏千殷觉得它们话多，想要翻个身，却意识到自己在狭窄的床底下，只好叹了口气。 嫁人这种事情，对于苏千殷而言，不是没有遇到良配，而是她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够惊险的了，如果她是个普通人，也许会有精力去考虑以后成家的事情，但是她并不是普通人啊。 未来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生死，苏千殷根本没有那么多闲心，把另一个人规划在自己世界里。 她从没有过恋爱的想法，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比起培养感情，她更喜欢用这时间来睡一觉。 头颅们还想再劝，却发现苏千殷已经合上了眼睛。 ......行吧。 它们也闭了嘴。 如果只是单听房间里的声音，苏千殷确实是能够睡着的，但是没想到意外状况又发生了。 就在她快要睡过去时，突然听到一声落地的声响。 她慢慢睁开眼睛，侧过头看向床外。 说实在的，苏千殷一直是个很克制很冷静的人，但是遇到此时这种情况，就算她定力非凡，也免不了尴尬。 这俩人...... 居然转移到地上来了...... 不冷吗？ 女人正沉浸在其中，忽然察觉到什么，微微偏头，刚好跟床底的苏千殷来了个对视。 “......” 两人相望无言。 苏千殷这一刻很想感慨，为什么她的生活总是像惊悚片一样。 不过没等她回过神，她的身体已经本能地抬起一只手，想要把床推开，然后赶紧从这里离开。 光靠她一个人的能力肯定不够，头颅们休息得差不多了，看见她这个举动，立刻施展怨气。 有了它们的帮忙，苏千殷就像被大力士附体一样，单手直接推翻了床。 啪—— 这张床侧翻过去，眼看着就要压到地上那两个人，苏千殷猛地站起来，伸出手按住了它。 因为是情景之下做出的举动，苏千殷下意识用了两只手，而受伤的那只手臂用力过度，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她眉头紧皱，汗水已经顺着额头流下，见地上那两人还愣在原地，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想死就快点起来。” 头颅们在旁边纷纷出声。 “女人！你的手没事吧？” “你没必要救他们，我早说了，这里没有什么好人。” “他们都是罪人。” 罪人...... 苏千殷当然知道，这栋楼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潜伏的这段期间里，她听到一些员工的对话，已经大致了解到，这里不单单是犯罪组织的交易基地，还是一个实验所。 他们在研究一种神秘药物，会拿活人做实验，只是这个活人实验室，头颅们还没有找出来，她无法过去拯救那些人。 这个地方就像是魔鬼的收容所。 苏千殷很清楚，这里的员工就算下场凄惨，也是他们应得的。 但是救人这种事......是本能啊。 她咬着牙，使劲按着那张床，地上那两人终于反应过来，连爬带滚的去了旁边。 他们一到安全区域，苏千殷就松了手。 砰—— 床翻到地上，发出巨响。 那两人一脸震惊。 “许、许云捷！” 男人颤抖地开了口，“你......你有病啊！躲床底下干什么？！” 苏千殷受伤的那只手垂到身侧，深吸一口气，看向他们：“活人实验室在哪里？”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她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反正人设崩了就崩了吧，但她不能白来这一趟，必须问点有用的信息。 旁边的女人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的抬起头：“你你你......你的声音怎么变成女的了？” 事到如今，苏千殷已经懒得伪装声音了。 “一位名人说过，变化是生命的根本所在......” 她面不改色地打了个哈欠，“别想转移话题，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地上的男人突然咆哮起来。 “你不是许云捷！” 第604章 千殷获取实验室位置 苏千殷听到这话，眉梢微扬。 “好。” 她上前一步，“那你说说我是谁。” 男人噎了一下，想到她刚才单手推翻床的情景，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反......反正你一定不是许云捷！” “那你说说我是谁啊。” 苏千殷沉声道，“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哪来的勇气笃定我不是许云捷？” 男人气急：“我又不傻！你的声音分明是个女人......” “变声犯法吗？” 苏千殷冷冷地看着他。 男人背脊一僵，听到犯法两个字，目光突然有些躲闪：“不、不犯法。” “那你还在这跟我纠结什么？快点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她说话的时候，旁边那个女人已经把衣领的扣子系好，慢慢往门边挪去，想要找机会逃掉。 苏千殷眼神一斜，看见了女人的小动作，于是给头颅们使了个眼色，然后走过去，抬脚踢向那个男人。 唰—— 这一脚擦过男人的耳侧，直接把他身后的墙壁踢裂。 啪！ 碎石和粉末淋了男人一身，他惊魂未定地看着苏千殷，几秒后，开始哀嚎起来：“我错了！别杀我别杀我......” 原本想逃跑的女人，看见苏千殷收回脚后，就朝自己看过来，瞬间一动都不敢动了。 “快说。” 苏千殷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个男人，清幽的眸底压抑着情绪，“活人实验室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整栋楼都找不到？” “实......实验室并不在楼里......” 男人往墙角处缩了缩，“它在楼的下面。” 苏千殷神情微变：“怎么进去？” “入口不在这里，在其他地方。” 男人眼下只想活命，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部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只有老大才知道它的位置，但是老大一般很少出现在这里，除非有要紧的事情，昨晚老大就来过一趟，现在已经走了。” “行，我知道了。” 苏千殷没打算在这里逗留，她后退几步，单手抓住那张床，把它重新翻了过来。 啪—— 又是一声巨响，那两人的身子都抖了抖。 “打扰了，你们继续吧。” 苏千殷说完，镇定地推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等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房间里才爆出一声尖叫。 ...... 苏千殷离开房间后，直接让头颅们遁地把她带了出去。 “现在已经知道实验室的位置了，就在楼下面。” 苏千殷站在一座高桥上，看着对面不远处的人高楼，眼眸微眯，“你们有办法遁地进去吗？” 一颗头颅蹦到她肩上，叹着气道：“可能没办法，因为这座楼下面其实是一片海水，我怀疑实验室就是建立在海里，不然我们不会在这个基地翻找这么久，都找不出实验室的位置。” 苏千殷感到疑惑：“为什么你们可以遁地，但是不能遁海？” “海里有很旺盛的阳气。” 头颅解释道，“因为我们人类死后，灵魂都会飘荡在空气中，即使是死在海里的人，灵魂也会升回地面，所以那里没有收纳多少阴气，但是有很多生灵，久而久之，就成了世界上阳气最重的地方。” “原来如此。” 苏千殷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头颅忽然蹦到高桥的围栏上，直直看着她：“女人，你的手没事吧？” 苏千殷脚边那堆头颅也开始说话，都是在替她打抱不平。 “没事，用我的痛苦换来活人实验室的位置，其实挺值的。” 苏千殷抬起头，单手扶住了栏杆，沉默几秒，忽然道，“你们的怨气可以发挥多大的力气？除了破墙，能不能破楼？” “可以试试......等等，你想干嘛？” 头颅们一惊。 “不是告诉你们了吗？我打算破楼。” 苏千殷蹲下身看着它们，认真一笑，“既然没有办法遁海，那我们就从上面进去，只要把楼劈开，我们就能找到实验室。” 为首的头颅眨了眨眼：“这......确实是个办法，但是你不觉得这样闹出来的动静，会有点大吗？” 何止是有点大。 头颅还是说得太委婉了，如果一栋承载着许多犯罪分子的高楼突然被劈开，直接就可以震惊全国了，说不定还会登上世界头条。 “就是要闹大。” 苏千殷声音坦然，“把警方引过来，就不用我想尽办法给他们通报这个非法研究所的位置了。” 头颅们沉思了片刻，正要继续开口，一缕黑气忽然落在苏千殷身边，慢慢形成轮廓...... “是你？” 苏千殷一眼就认出，这是被她安排留在纪淮住宅里的那颗头颅。 “纪淮准备上楼了。” 头颅沉声道，“你要赶过去吗？” 苏千殷慢慢站起来，靠着围栏，思考了一会，突然觉得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她一开始让头颅留在那里关注纪淮的动向，主要是她觉得自己出来这一趟以后，会再回去继续潜伏。 但是如果她这次把楼给搞没了，这群犯罪分子连工作的地方都没有了，她还有必要去那里潜伏吗？ 不过这么一想，苏千殷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亏。 ......因为她手上这一枪白挨了啊！ 她原本是想扮个哑巴，潜伏在纪淮身边获取情报，所以才会铤而走险，用这种方式获取对方的信任。 但是眼下根本用不着纪淮了，她突然很想把时间调回去，让自己躲过那一枪。 不过现在也来不及了，子弹挨都挨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女人！” 有头颅惊呼道，“你的衣服出血了！” 苏千殷的思绪瞬间被打断，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衣袖上不知何时渗出了血。 看来是之前用力过度，手臂的伤口崩了。 反正高桥上现在没什么人经过，苏千殷就直接把衣袖挽起来，露出包着纱布的那只手臂。 纱布已经被血染红，她抿着唇，慢慢撕开纱布。 撕到一半的时候，苏千殷的动作忽然顿住。 “怎么了？” 围栏上的那颗头颅又蹦到她肩膀上，低头看向她手里的纱布，结果表情也复杂起来。 苏千殷今天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 因为她又突然发现，自己这一枪并没有白挨。 ......这个纪淮居然是个卧底！ 他把情报写在纱布上，然后弄到了她身上。 苏千殷眸色一深。 看来她要收回自己之前的想法，这群犯罪分子里面，可能真的有好人。 第605章 我们带你飞 不过即便确定了有卧底，也阻止不了苏千殷破楼的决心。 她把计划跟刚回来的这颗头颅说了一下，原以为对方需要时间思考，没想到它直接答道：“行。” 这么轻易？ 许是看出苏千殷的疑惑，头颅又道：“我其实是它们当中怨力最强的，如果要实行大规模的计划，它们都需要先听取我的意见。” 苏千殷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它会主动跳出来，说自己要留在纪淮那边，原来是它对自己的力量有着绝对信心。 “不过你还是要考虑清楚，这一趟过去，是有风险的。” 头颅紧紧盯着她，“虽然有我们护着你，但是如果怨气消耗太多，我们极有可能关键时刻掉链子，到时候你就无法全身而退。” 苏千殷闻言，淡淡一笑：“不能全身而退，那就留在那里吧，你们只要尽力就好。” “为什么？” 头颅不解的滚到她脚边，“你不是还要查你姐姐的事情吗？你就不担心自己一去不返？” 苏千殷微微垂眸，没有回答它。 其实她现在已经做好了随时都会死亡的准备，从她离开白京医院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不归路。 她......根本没有信心能安全回去。 给杜诺修他们留下那封信，是为了稳住他们的情绪，她可不希望自己刚离开没多久，re就在全国大肆寻人。 但她离开的时候，是抱着奋不顾身的决心。 苏千殷并不是想去死，可如果她在调查身世的途中，真的意外身亡了，她也心甘情愿。 “走吧。” 她把衣袖放下来，不顾手臂的疼痛，转身就走，“去破楼。” 头颅滚动着跟上她的步伐。 “女人，预防万一，你是不是要先去止一下血？” 她肩膀上的那颗头颅开口道，“你这样子......我看着也心疼啊，不如我们先回纪淮那边吧，因为他那边有急救箱。” 苏千殷单手插进口袋，神情不变：“等解决完那座楼，如果我还活着，我就回去找纪淮。” 头颅叹了口气，不再劝她。 虽然跟苏千殷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它们都看得出来，她是个很固执的人，一旦决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 苏千殷下了桥，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高楼外面。 门口有几个蓝衣人在看守，不过她现在不打算进去，而是抬头打量着这座高楼。 “往中间劈。” 头颅比她更清楚楼层的构造，“中间有墙连贯挡着，不会伤到人，但是劈完之后，楼就会倒，我们要救人吗？” “救。” 苏千殷毫不犹豫地说。 她不清楚这里面还有没有卧底，但是就算没有卧底，她也会救。 很多人说，对敌人手下留情，是最愚蠢的行为。 可她就是要救。 她可以让这些犯罪分子受到制裁，但是她无法做到在自己有能力出手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人丧命。 她从来不是什么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勇士，做不到杀伐果断，更做不到袖手旁观。 即使是万不得已攻击他人时，她也没有想过要取走对方性命，不然当初那一枪，她完全可以让沈斯泽当场毙命，但她还是特意计算好了位置，努力保住他的性命。 也许这样一意孤行的结果，会给她的未来带来无数灾难，可她就是她，无论何时何境遇，她的初心无人能击垮。 说她固执也好，说她愚蠢也罢，苏千殷从来不是为了这个世界而活着，她一直在走她自己的路。 “女人，你打算怎么破楼？” 头颅出声问道，“我们虽然可以给你很强大的力量，但是没办法远距离操控，你必须亲自接近这座楼。” 苏千殷思索了一会，压低声音道：“你们可以带我飞吗？” “这个......” 头颅眨了眨眼，“可以试一下，但是你不担心被人看到吗？” “没关系。” 苏千殷下巴微抬，“我现在用的又不是我自己的脸。” 她打算在离开这里之前，都用许云捷这副面孔行动，到时候就算真的搞出了灵异事件，警方也不会把线索指向她。 “行。” 见她没问题，头颅也不再劝，“那你做好准备，我们带你飞。” 苏千殷微微颔首，退到旁边，把空地让给它们。 头颅们飞快地滚到一起，一团比以往都要强烈的黑气，从它们中间升起，朝着苏千殷的方向袭来。 苏千殷淡定地看着这一幕，很快就被黑气包裹，身体慢慢浮起。 紧接着，几颗头颅从下面顶着她的身体，直接往高楼飞去。 门口看守的蓝衣人感觉到头顶有黑影掠过，连忙抬起头。 一瞬间，他们尖叫出声。 ......靠！！ 那是啥？？ **** 题外话。 写这一章的时候，我哭了。 你们可能无法理解，因为这一章并没有泪点。 但是今天写到这章的时候，我猛地发现，原来此时此刻，我才明白自己笔下的女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温柔，会为他人奋不顾身，也会对敌人施以援手，她从来不是那种女强文里杀伐果断的主角。 以前我担心这样的苏千殷，会被人看作圣母，但是直到今天我才恍然大悟，一个能够在身处地狱的时候，依然对世界温柔以待的人，从来不是什么圣母，而是她坚定了自己的初心。 很多人在见过黑暗后，都会开始强行改变自己，让自己接受残酷，也让自己变得残酷起来，但是苏千殷不会。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是她。 还有一个坏消息，我的毕业考试推迟了，目前不确定具体时间，所以今天多更了一章。 第606章 寻找幸存者 因为场面太过离奇，一时间竟没人反应过来要跑，全都呆呆地站在底下，看着苏千殷飞向高楼。 苏千殷觉得被他们盯着有些不自在，于是低下头，礼貌地喊道：“你们好！” 那些蓝衣人神情崩溃。 好什么啊好？！ 苏千殷打完招呼，就不再搭理他们。 狂风拂过，头颅们齐心协力把她带到高楼前，大量怨气凝聚在她的掌心，她抬起手，狠狠拍向高楼。 砰！！ 一声毁灭性的巨响，整座高楼瞬间从中间裂开，直接变成两半，各向两边倒去。 里面的员工根本没时间反应，整个人就已经往旁边滑去，那些堆积的货物箱全都滚落到地上。 楼内一片混乱。 好在苏千殷之前已经提过要救人，几缕黑气飞进里面，让所有人的身体都漂浮起来，周围的破裂伤害不到他们。 高楼的附近都是空地，因为在做非法实验，犯罪组织不敢选在人多的地方，刚好给了苏千殷肆意发挥的空间。 门口的蓝衣人已经尖叫着跑开，裂开的楼层横着倒地。 嘭—— 双重巨响，震耳欲聋。 惊得旁边树上的鸟儿都飞开了一群。 有的蓝衣人直接被吓哭了，拼命地想跑，却因为太过慌乱而摔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别......别杀我！” 他看着空中那道纤瘦的身影，哆哆嗦嗦的。 这......这是外星人吗？！ 怎么那么可怕！ 他要回家...... 他要回家找妈妈！ 已经跑远的蓝衣人还算冷静，他停下脚步，望着远处倒地的高楼，掏出手机刚想报警，却又僵住了。 他不敢报警啊......他们现在做的是非法工作，万一警察过来，发现了他们的实验室怎么办？ 但是他不报警，不代表没人知道。 刚才弄出的动静那么大，不远处已经有不少居民赶过来想看个究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爆炸了。 苏千殷并没有去关注他们，反正无人伤亡，她现在要开始干正事了。 高楼被她劈成两半后，原本放着高楼的地面已经空出来，她让头颅带她下去，直接一拳砸向地面。 嘭—— 在场其他人，已经对这个声音有阴影了。 周围纷纷响起哀嚎声，苏千殷只是嘀咕了一句“好吵”，便跳进地面裂开的大坑里。 坑砸得很深，苏千殷刚跳下去，就浮在空中停住了。 地下黑漆漆的，能够听到轻微的海浪声，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直接往底下照。 她看见了波面并不平静的海水，而在海水的中央，有个庞大的东西冒出海面，但是大部分躯体都在海里。 “看来我们猜得没错，活人实验室确实是建在海里。” 头颅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苏千殷，却发现她的脸色有点苍白。 “女人，你怎么了？” “没事。” 苏千殷放轻声音，“我有点缺氧，实验室里肯定有储存氧气，你们赶快带我下去。” “好！” 头颅们不敢怠慢，赶紧带着她落在实验室的顶端。 幸好实验室的上部分没有泡在海里，不然头颅们的怨力就会受到限制。 苏千殷抬起脚，用力一跺。 嘭—— 实验室的顶板瞬间破裂，因为它跟海面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即使没了顶板的遮挡，海水也不会涌进去。 苏千殷快速跳了下去。 这个实验室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她刚落地，就看见好几个冰柜，里面都存放着尸体。 有老人。 有小孩。 甚至连出生不久的婴儿，她都有看见。 苏千殷捏紧拳头，收回目光，加快了脚步。 既然是活人实验室，肯定有幸存者，她必须赶紧过去救他们。 但是她刚走没多久，实验室的警铃突然响起，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直接撒腿往前跑。 绕过几个弯后，她来到一个偌大的实验厅。 ......这里有幸存者！ 苏千殷看见了好几个被关在笼子里的人，刚想继续上前，旁边的墙壁突然打开了几扇门，跳出一堆黑衣人，举着枪围住了她。 “不许动——” 许多枪口对准了她，为首的黑衣人面色凶狠，看向她身上的员工服：“你是警察派进来的奸细吗？！” 他们却看不见，就在苏千殷的身边，有好几颗头颅浮在空中，正替她挡着枪口。 “解决他们。” 苏千殷神情冰冷，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刚才看了那么多尸体，她已经控制不住想要毁灭这里了，如果不是还有幸存者，她现在一定会打破这个实验室，让它直接沉入海底。 “收到！” 头颅们立刻施展怨气，苏千殷把受伤的那只手藏进口袋里，直接单手挥向眼前的敌人。 砰—— 砰砰—— 子弹朝她飞过来时，像是撞在一堵空气墙上，全都掉到地上，根本没有伤到她分毫。 苏千殷也没有干站着，她单手就锤晕了几个黑衣人。 其他黑衣人见到如此激烈诡异的一幕，都不自觉的退到旁边，握着枪的手开始颤抖。 苏千殷没有再跟他们纠缠，快速跑到大厅里，目光扫过那些笼子。 被关笼子里面的人已经虚弱无力，但是看见她来了，全都挣扎着爬起来，用手颤抖地抓住铁栏杆。 “是警察......来了吗......” “救......救救我们......” “求求......你......” 他们的声音都很沙哑，有的人嘴角还流着血，眼睛死死盯着她，还把手伸出笼子试图抓住她。 砰—— 一声枪响突然从她旁边响起。 苏千殷震惊地转头，看见一个笼子里的年轻女孩已经被爆头，鲜血溅了一地。 “给我把这里的人都杀了！” 为首的黑衣人嘶吼道，“不要让她救出任何人！就算是死我们也要完成老大给我们的任务！” 苏千殷看着那个年轻女孩的身体倒在铁栏杆上，眸光颤动着，浑身低压的气息几乎要拧碎一切。 “女人......” 头颅刚开口叫她，她突然就转过身，朝那些黑衣人冲过去。 许多子弹迎面朝她飞来，她不管不顾地往前，所经之处的地面上，又掉了好几颗子弹。 她这次没有再藏着自己受伤的手，直接用尽全力，徒手爆锤那些试图后退的黑衣人。 第607章 千殷暴怒 苏千殷怒了。 这是头颅们意想不到的画面，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它们看到了苏千殷的冷静和温柔，还有她过人的智商，但是唯独没有见过她发怒的样子。 苏千殷用脚把掉在地上的枪踢开，不停地出拳，把那些毫无招架之力的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锤倒。 啪！ 噼啪！ 实验厅里响起激烈紧促的声音，她喘着气，力道狠猛，幽邃的眸底仿佛酝酿着风暴，已经看不出半点理智。 因为用力过猛，她受伤的那只手臂又有血迹渗出，透过她白色的衣袖，看着鲜明又残酷。 所有黑衣人都被她锤了个半死不活，头颅们在旁边面色凝重地看着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苏千殷把他们都锤倒后，大步走过去，把刚才朝笼子里开枪的那个黑衣人使劲拉起来，握拳砸向他的脸。 啪—— 她满脑子里，都是刚刚那个年轻女孩被爆头的画面。 她明明可以救她的...... 如果不是他开了枪...... 苏千殷蹲在黑衣人身边，咬着牙继续捶打，有血溅到她清秀白皙的脸上，泪水涌出眼眶，很快变成了血水，顺着她的下巴掉落。 但是就在黑衣人彻底失去意识时，她忽然停了手，瘫坐在地上。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痛下杀手。 头颅们滚到她身边，担心地看着她。 “女人，你没事吧？” 为首的头颅蹦到她膝盖上，仰起脸直视她的眼睛。 苏千殷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 “谢谢。” 旁边突然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苏千殷抬眼望去，看见那个年轻女孩的灵魂正飘在笼子外面，朝她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对不起......” 苏千殷单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眼眶发红，“因为我的出现，加快了你死亡的速度。” 如果她不出现在这里，这些黑衣人就不会出来，女孩也许还能活上一阵子。 “不。” 女孩笑着摇头，“你让我解脱了。” 被关在实验室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备受折磨，这里的犯罪分子一旦研制出新的药物，都会拿他们当实验品。 她的手臂上有很多针孔，每天想睡睡不了，想逃逃不掉，想死......都会被强行救活。 这里就是地狱。 跟她一样被抓进来的受害者，运气好一点，就会在试药的过程中直接毙命，不用再备受折磨。 而她是属于运气不好的，因为体质坚强，所以试了那么多药，尽管在死亡线上徘徊过好几次，也依然没能死成。 “谢谢你，我终于自由了。” 女孩最后朝苏千殷鞠了个躬，然后抬起头，带着笑容慢慢消失，原本光线昏暗的实验厅，在这一瞬间似乎多了些亮光。 苏千殷抬起一只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 笼子里的其他幸存者看见黑衣人都倒地后，顿时升起强烈的希望。 “小伙子！你好厉害！” “你救救我们！” “我们什么都能为你做！” ...... 苏千殷看着他们，刚要说点什么，实验厅的一个显示屏突然亮起，她立刻抬起头。 显示屏的屏幕很大，她看见一个高壮的男人走到一张蓝色的操控台前，慢慢坐下。 他的脸上戴着黑虎面具，露出一双冰冷深沉的眼睛，两手交握放在操作台上，俊邃的眉宇间透着几分锐气，让人隔着屏幕都有些背后发寒。 这就是昨晚的面具男，也是这里的老大。 “互通姓名吧。” 面具男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冷静，“我叫严博桑，你叫什么？” 苏千殷抿着唇，没有说话。 “虽然我很好奇你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进来这里，还能扮成我手下员工的样子，混进我的大楼，把他们的工作搅乱，但是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重点，我必须先知道你是谁。” 严博桑并不意外苏千殷现在是许云捷的样子，因为早就有人跟他汇报过消息了。 苏千殷淡淡开口：“放了他们，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行啊。” 严博桑答应的十分爽快，苏千殷愣了一下，随后又警惕起来，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人。 “我们来做个简单的选择题吧，这里的笼子一共有十二个，去掉刚刚已经死掉的那个姑娘，有用的笼子就成了十一个。” 严博桑半眯着眼，用手指摸了摸操控台上的按钮，语气有些散漫，“我要以你现在站的地方为中心，把这些笼子分成两边，也就是说，你左手边有六个笼子，右手边则是有五个。” 苏千殷看着他，目光变沉：“然后呢？” 严博桑笑而不语，用手按住了操控台上的一个按钮，苏千殷前方的地板突然裂开，一张摆着天平的木桌缓缓升起，桌边还放着一块砝码。 “把砝码放到天平的哪边，哪边的笼子里就会放出毒气，可以瞬间把里面的人杀死。” 严博桑说道，“不过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笼子就会打开，里面的人就能够出来，这是道选择题，要选择哪边就看你自己。” 苏千殷脸色大变，刚要上前，就又听见他道：“哦对了，提醒你一句，如果强行破开笼子的话，就会触发导电系统，里面的人都会被电死。” 她紧紧咬着牙，看向显示屏，眼底一片深寒。 严博桑靠着椅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我知道你身上有超能力，我的大楼就是被你毁掉的，但是你超能力再快，快得过电吗？” 苏千殷脚边的头颅瞬间暴怒。 “卑鄙！” “你还配当人吗？！” ...... 头颅们的怒喊声，严博桑注定听不到。 他伸出手，又按住一个按钮，眉梢微扬：“从现在开始，五分钟计时，如果你两边都不选择，那么每个笼子里就都会放射毒气，他们都会死。” 苏千殷看见显示屏的右上角，出现了几个数字在倒计时。 04:49 她收回目光，看着笼子里的人露出绝望的神情，又缓缓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飞逝得很快，她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死亡的边缘。 04:18 “其实——” 苏千殷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抬高了声音，“不论我选择哪边，笼子都不会打开，你只是想借我的手，杀掉一边的人，对吧？” 严博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第608章 抉择 “当我做完选择后，发现一边的人死了，一边的人却还是被困在笼子里，那我肯定会崩溃。” 苏千殷继续道，“没什么比自己亲手杀掉了人，能够更让我绝望的，你就是想借此机会毁掉我，我说的没错吧？” 严博桑脸上已经看不到笑容，他咬了咬牙：“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 苏千殷微微蹙眉，“我不知道啊，但是我现在知道了。” 她刚刚只是在试探严博桑，因为她不觉得能够肆意践踏人命的家伙，会这么轻易放走他的猎物。 而眼下严博桑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从来没有想过放过这些人，不过是想利用她想拯救他们的这颗心，顺势把她击垮。 03:39 严博桑沉默了一会，再次缓缓勾唇：“那又如何？就算你知道你救不了他们，但是你依然要做这个选择题。” 苏千殷仰头看着显示屏，攥紧的拳头放在身侧。 “虽然我没有设置打开笼子的机关，但是放射毒气的机关，我却是精心设置好的，只要你没有把砝码放到天平上面，两边的毒气就都会放出来，他们都会死。” 严博桑轻蔑一笑，“但是只要你做出选择，至少有一边可以多活一会。” 笼子里的人听到这话，突然嘶喊起来。 “我不想死！” “求求你！不要杀我们！” “选另一边！你选另一边！我们比他们多一个人！” “多一个人怎么了？我们这边年轻人比较多，你们都这么大岁数了死一死怎么了？应该选你们！” ...... 苏千殷深吸一口气，看向笼子里的人。 他们神情疯狂，用手抓着铁栏杆，都在死死盯着她。 显示屏里传出严博桑低沉的笑声，一切轨迹好像都在往坏方向走。 苏千殷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个人惨白的脸，拳头渐渐松开，心头掺杂着难以言喻的无奈和纠结。 算了...... 不怪他们。 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无法跟她一样，面对死亡能够坦然自若。 总有人说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刻，死亡的神秘和恐惧，还是会肆意席卷人类。 他们会抛开理智，心甘情愿堕落成野兽，整齐的跌进深渊里，开始互相残杀。 因为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所以会不择手段伤害他人，只想为自己换取一线生机。 这就是人性。 她不怪他们。 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办了。 03:01 时间掉的很快，苏千殷仿佛回到了之前，亲眼看着孙妙把炸弹戴在脖子上的时候。 那种几近破碎的无力感，没想到她今天会再次体会到。 苏千殷走到桌子前，慢慢把砝码拿起来。 严博桑要逼着她杀人，她却只能顺从，如果让她眼睁睁看着两边的人都被毒死，她也做不到。 但是无论选择哪边，苏千殷都将承受巨大的痛苦，她很清楚像她这样的人，没有办法在结束他人的生命后，继续心安理得的活着。 所以......她该如何？ 把砝码放下去后，她将何去何从？ 她不知道。 也许她真的会如严博桑所想的那般，崩溃到极致。 又或者更糟，她会选择跟这些人一起死。 她不敢想...... 但是这两边人的性命，全在她的一念之间，她必须做出选择，至少要保证一边能活下来。 苏千殷从未如此煎熬和迷茫过，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能用自己的命去代替他们。 让她死了吧。 她不想做这样的选择，她不要杀人。 02:20 “女人，不要选！” “我们不救了......我们不救人了好不好？” “他们不值得啊！” ...... 头颅们都紧张地看着她。 苏千殷慢慢闭眼，拿着砝码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汗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整个实验厅的气氛压抑到极致。 头颅们试图劝她，但是她混乱的思绪，已经将她整个人缠得喘不过气，任何声音她都听不进去。 01:42 时间根本不等人。 她睁开眼睛，看向左边的笼子，里面关着三个老人，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还有两个已经瘦成皮包骨的女孩。 她又缓缓看向另一边。 右边的笼子里关着四个男人，还有一个不敢做声的少女，她瘫靠着铁栏杆，那双湿亮的眼眸里只有恐惧。 苏千殷攥紧了手里的砝码，拼命思考着要选哪边。 但是根本没有头绪。 等她又抬起头，看向显示屏时，才发现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00:58 选哪边...... 到底要选哪边...... 苏千殷双眸猩红，怒沉的眼神几乎要把显示屏穿透。 她选不出来......她真的选不了！！ 00:30 最后几十秒，苏千殷突然想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以前坐在破旧的房间里读书时，姐姐问过她，为什么她很喜欢做数学题。 苏千殷当时回答，因为她解开数学题后，能够亲自写下正确答案，这就好像是她创造出了某件作品一样，所有解题的过程都是她努力过的证明，这会让她很有成就感。 但是世界上，不是所有题目都有正确答案的。 她现在就陷入死局了。 00:19 时间要到了。 苏千殷脑子几乎要炸开的时候，忽然感觉有股力量撞向她。 啪—— 她摔到地上，手里的砝码不知被谁夺了去。 显示屏里的严博桑猛地站了起来。 他刚刚看见的是空气把苏千殷撞倒的，而她手里的那个砝码，也是直接就脱离了她的手指，现在正浮在半空中。 第609章 外星人 沈斯泽来了。 苏千殷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看着他没什么情绪的脸，似乎已经跟了她很久。 “真狼狈啊，苏千殷。” 沈斯泽捏着手里的砝码，淡淡看了苏千殷一眼，然后走到木桌前，把砝码放到了天平上。 严博桑看不到沈斯泽，只能看见那个砝码自己飞过去，落在了天平的一边。 00:02 苏千殷根本没有看清砝码放到了哪一边，沈斯泽就突然飘到她身前，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 “啊——” 毒物升起，笼子里传出凄厉的惨叫声，苏千殷不知道是左边还是右边，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别看。” 沈斯泽把她扶起来，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 耳边不断传来惨叫声，小姑娘呼吸微微僵住，连问他话的心情都没有，整个人都瘫在他怀里。 沈斯泽眉眼轻垂，用手抚住她颤抖的背。 他知道这两边人的性命，如果真的让苏千殷来做决定，事后她肯定会一辈子都被困在今天的选择里。 那她的人生，就算是彻底完了。 她那么善良，怎么可能承受得住杀人这种事情。 所以这个选择题，他替她做。 沈斯泽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帮她，只是当他想到这件事过后，苏千殷会被彻底击垮时，就忽然觉得...... 似乎，有些无趣。 他曾经特别期待苏千殷信念崩塌的样子，但是就在刚刚，他藏在暗处看着她几近绝望的表情，就觉得很是碍眼。 苏千殷并不适合这样的表情。 所以他下意识出手了，只是刚刚撞开她的那一下，用力过猛，不知道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惨叫声逐渐消失，苏千殷慢慢抬起头，却不敢去看周围。 头颅们滚到她身边，一脸警惕地看着沈斯泽：“男人，报上名来！” 沈斯泽没理它们，而是用手捏住苏千殷的下巴，声音冰凉：“你的枪伤是他打的吗？” 苏千殷看着他黑沉的眼眸，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沈斯泽偏头看向显示屏，又问了一遍：“是他吗？” “......嗯。” 苏千殷下意识应了声。 “好。” 沈斯泽忽然抬手，劈向她脖子后面。 头颅们回过神的时候，苏千殷已经倒在地上，沈斯泽则是不见了踪影。 “女人！” “女人你醒醒！” 头颅们赶紧围上前，它们并没有看见显示屏里，严博桑的身体突然浮起来。 他神情扭曲，把手伸到脖子前，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就算对她开枪，这种事情也只能我来做。” 沈斯泽掐着严博桑的脖子，使劲把他提到空中，“你擅自动了她，你觉得什么样的死法比较适合你？” 严博桑痛苦地呜咽着，双手拼命在空气里挣扎。 “啊......我忘了你看不到我。” 沈斯泽有些遗憾，把他丢回地上，直接抬起一只脚，朝他脑袋狠狠地踩下去。 噗—— 一声清脆的声响，鲜血溅到了屏幕上。 沈斯泽回到苏千殷身边的时候，脚底沾满了血。 他无视那些头颅，把苏千殷从地上抱起来，转身就走。 至于笼子里的幸存者，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管，反正警察已经在外面了，就留给他们解决吧。 ...... 坍塌的高楼外面，停了好几辆警车。 警察们走到一个大坑前，往下看了看，眉头紧紧皱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是一个女警，她长发披肩，穿着黑色的便衣，单手插进兜里，样貌明艳凌人。 “季队。” 有警察站到她身边，认真说道，“刚刚问了一下在场的人，他们都说是看见了外星人。” 季淑央眉头微拧：“外星人？” 警察又道：“这听起来很不切实际，但是他们所有人都一口咬定......” “谁说不切实际了？” 季淑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从中抽取出一支烟，再拿出打火机，点燃烟头，塞进嘴里。 警察微微一愣：“季队，你不会相信他们吧？” “看现场就知道了啊，这座楼坍塌的样子，可不是什么年久失修突然坍塌，也不会是根基不稳的问题。” 季淑央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吐出一圈白雾，眼眸微眯，“这一看就是有什么庞大的物体攻击了这座楼，导致它裂成了两半。” 警察微微侧头，看向深不见底的大坑：“可是说外星人什么的，也太扯了吧。” “我弟是搞科研的，也接触过天文学。” 季淑央一脸淡定，“他研究过什么卡达谢夫标度，德雷克方程......反正天文学那些的我也不太懂，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为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很多未解之谜。” 她刚说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说曹操曹操到。” 她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来电备注，立刻把烟头掐灭，“我弟的电话。” 警察点点头，识趣的退到一旁。 “喂？” 季淑央把手机放到耳边，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姐。” 那头传来季泽泓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像是刚睡醒，“你能不能出面联系一下国御局？我需要人手。” 季淑央：“你想干嘛？” “黑十字协会听说过吧？就是那还个杀手汇集的组织，势力非常强大，国内国外都有他们的人。” 季泽泓说道，“据我刚刚获取的情报，北瞿市这里有黑十字协会的分部，我想过去抓捕他们。” 季淑央把烟头丢在脚边，转身看了看正在勘察现场的警察，轻叹一声：“他们惹你了？” 季泽泓语气淡漠：“算吧。” “这事你敢让爸知道吗？” 季淑央压低声音。 电话那头的季泽泓从沙发上站起来，清邃的眼眸里情绪翻涌：“如果敢的话，我就不会打这个电话向你求助了，国御局那帮人不会听我的，但是会考虑你的话，所以我需要你出面。” “我明白了，那我尽力而为吧，如果成功的话我再发信息给你，我不会告诉爸，但你自己也要悠着点，别让爸察觉到端倪。” 季淑央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低头翻看通讯录，找出一串电话号码，然后拨了过去。 另一边，季泽泓放下手机后，整个肩膀都在颤抖。 “筝筝......” 第610章 别再来招惹她 国御局。 楼顶，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孩，双手背在身后，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下方：“有沃泽晗的消息了吗？” “上次查到了一点苗头，但是那方人行动迅速，还没等我们深入查看，就把沃泽晗的线索给切断了。” 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他五官清隽，站姿笔挺，声音低沉醇厚，“要继续追踪吗？” 女孩缓缓转头：“不必了，她不会回来的。” “您知道的......” 虽然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但是男人却用了敬语，看向她的目光很是认真，“如果找不回沃泽晗，那位会疯的。” 女孩眉头一挑：“你觉得沃泽晗和祁妄，谁更疯？” “都疯。” 男人抬手按住军帽，无奈地说，“祁妄为了找到沃泽晗，差点拿着科技部的新型炮弹去把机场给轰了，而沃泽晗为了躲避他，不惜自己制造飞机，跑遍大半球。” 女孩重新看向窗外，眸子深了深：“程秉秀。” 男人面不改色地放下手：“您说。” “局长为何要坚持把季泽泓送去re？好好的一个科研天才，拱手让给了其他地方，如果有季泽泓在，也许还能帮祁妄一起找沃泽晗，没了季泽泓，我们科技部就要被这个疯子包揽了。” 女孩轻叹道，“这件事我问过局长，他的回答模棱两可，所以我想问问你，你跟局长的关系比较亲近。” 程秉秀沉吟了一会：“我记得局长跟我提过，季泽泓并不适合待在我们局里。” “是吗？” 女孩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变得有些古怪。 “作为家长的，怎么对自己的孩子这么没有信心？” ...... 与此同时。 季淑央跟国御局的人通完电话后，就把手机拿到眼前，点开季泽泓的消息框，给他发了一句话。 【我把你微信推给他们，他们会换上便衣过去帮你。】 很快，季泽泓就回复了。 【谢谢姐。】 季淑央瞥了一眼，没再回复，直接把手机塞进口袋。 “季队。” 刚刚那个警察见她事情忙完了，便快步走过来，“特警也来了，他们说要进坑里看看。” 季淑央挥挥手：“让他们去吧，别出不来就行。” “收到。” 警察走了。 季淑央站在大坑旁边，头发被微风吹起，露出白皙的额头，她将身上的外套拢紧，转过身，忽然瞧见一个人。 “你是谁？” 她微微蹙眉。 大坑旁边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双手放进口袋，肤色冷白，红唇艳润，美眸有些出神，并不像他们请来的医生。 季淑央见她没有反应，主动走到她身边。 “你是谁？” 又重复了一遍。 女人微微侧头：“沈眠。” 季淑央上下打量着她：“你在这干嘛？你应该不是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吗？” “嗯，不是。” 沈眠淡淡一笑，“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警戒线都围起来了，看什么热闹？” 季淑央边说边转身，“这里很危险，赶紧回去......” 沈眠用手按住了季淑央的肩膀，她疑惑地回头，却看见沈眠的眼睛里突然漫起红光。 现场发生了什么，沈斯泽并不清楚，他正抱着苏千殷走出这里，头颅们都紧紧跟在他后面。 “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把苏千殷放下来！” “坏男人坏男人，竟然不理我们！” 无论它们叫的多大声，沈斯泽都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往前走。 “放下她——” 一道冷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沈斯泽本想加快脚步，却猛地感觉有股强硬的力量撞向他。 啪！ 沈斯泽直接被撞到一旁，而他怀里的苏千殷浮了起来，被从天而降的李司黍稳稳接住。 “我上次已经警告过你了，别再来招惹她。” 李司黍落地后，冷冷地看向他，“你是想让我亲自抽碎你的魂魄吗？” 沈斯泽用手撑着地面，慢慢爬起来，轻笑一声：“魂飞魄散没什么可怕的，你尽管来。” 第611章 诅咒 李司黍面色又冷了几分，不打算再搭理沈斯泽。 “过来。” 他扭过头，看向围在一旁的头颅，“把她的样子变回去。” 许云捷这张脸虽然长得不错，但是李司黍一点也不想看见。 头颅们不敢做声，全都默默滚到他脚边，施展怨气，将苏千殷的模样恢复到原状。 等它们完事后，李司黍就把苏千殷放下来，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轻轻拉起她受伤的手臂。 “好了没？” 身边响起一道温淡的声音。 李司黍小心地卷起苏千殷的衣袖，撕开纱布，指间流露出温和的光线，落在她的手臂上，伤口慢慢愈合。 “要走了吗？” 他抬头看向沈眠。 “不然？” 沈眠拧了拧眉，一脸无奈，“你现在出来见她特别危险，卡约迪克正在全世界追捕你，我今天破例带你出来见她，已经很冒险了，如果不是你一直求着我，我原本是打算一个人来见她的。” 李司黍把苏千殷的袖子重新放下去，眉眼低垂：“我如果走了，她怎么办？” 沈眠上前一步，刚想说些什么，沈斯泽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交给我吧，我会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沈斯泽语气淡然，跟他曾经的残暴血性不同，现在的他，面上竟有几分温和的神情。 不过李司黍怎么可能信他。 “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底气说这句话的。” 李司黍抱着苏千殷，迅速站起来，看向他的目光里仿佛掺了冰，深邃冷厉，“你生前伤害她的那几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完呢。” “我改主意了，我现在根本不会伤害她。” 沈斯泽眉头微蹙，“刚刚她在实验室的时候，如果没有我，她人早该垮了，你也没有办法时刻护她周全，所以就相信我这一回吧。” 李司黍抱着苏千殷的手臂紧了紧，刚想说什么，沈眠突然转过身。 她走到沈斯泽面前，用力抬起手，将食指按在他额眉间。 咻—— 红光乍现，沈斯泽瞬间感觉自己的魂体被揪紧，酸麻的感觉蔓延全身，似乎被什么东西包围住了。 “我给你身上下了一道诅咒。” 沈眠神情冰冷，红唇一张一合，“如果你再试图攻击人类，或是做对人类不利的事情，你就会魂飞魄散。” 沈斯泽平静地看着她：“我没意见......” “行。” 光芒消散，沈眠收回手，走到李司黍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刚刚确实是救了苏千殷，如果我们在这里待太久，苏千殷也会跟着我们有危险，所以就交给他吧。” 李司黍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他紧紧抿着唇，又看了沈斯泽一会，最后终于妥协。 “如果让我知道你对她不敬，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一边放下狠话，一边把苏千殷递到沈斯泽怀里。 沈斯泽稳稳地接过她，勾唇道：“放心吧，我虽然喜欢发疯，但是现在我已经死了，能看见我的除了她，只有你们，而我打不过你们，至于她，我要是杀掉了就没人陪我玩了。” 李司黍依旧沉着脸：“但愿如此。” “纱布。” 沈斯泽忽然垂眸，“把地上那块纱布给我，那是有人交给苏千殷的情报，如果她醒来发现不见了，肯定会怪我的。” 沈斯泽从苏千殷离开白京医院时，就一直跟着她，之所以没有出现，除了怕吓跑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也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结果出乎意料，没想到她居然能把他们组织的基地给搞得鸡飞狗跳。 李司黍本想给沈斯泽一记冷眼，但是一想到苏千殷还在他怀里，他如果自己蹲下来捡纱布，苏千殷可能就会掉下来，只好再次妥协。 把纱布拿给沈斯泽后，李司黍就转身走向沈眠。 “走了。” 他没再看沈斯泽，淡淡留下两个字，就跟沈眠一起往天边飞去。 沈斯泽抬头看了一会，又收回目光，转身刚要离开，突然低头看向地上的那堆头颅。 “你们......” 他刚想问它们有什么打算，却看见它们正在逐渐变得透明。 “撑不住啦。” 为首的头颅疲惫一笑，这次破开高楼，闯进实验室，解决那些黑衣人，已经消耗了太多怨气。 它们都尽力了。 “你一定要带她安全离开哦，如果她醒来见不到我们，记得跟她说我们并没有魂飞魄散，不然她会担心的。” 之前听苏千殷的描述，它们以为自己杀过人，怨力消散后就会受到惩罚，没想到并没有，它们反而是以一种很温和的方式在离开这个世界。 沈斯泽几乎要看不见它们的样子时，忽然开口：“抱歉......” 他生前，从未道过歉。 这是第一次。 头颅们面露疑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它们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沈斯泽低头看向苏千殷，又说了一声。 “抱歉。” 第612章 存在是相互的 头颅们消失后，出现在一个温亮的白色空间里。 他们疑惑地互相看看，却发现彼此都不再是头颅，他们的身体回来了。 他们是人了。 “欢迎你们。” 后方响起一道软乎乎的声音，他们转过身，看见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小女孩正提着水果篮，向他们走来。 “所有消失的生灵，最终都会来我这里。” 小红帽停在他们面前，只有他们膝盖那么高。 她从篮子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他们：“包括带有罪恶的灵魂，也会回归我的怀抱，虽然我会惩罚它们，但并不会彻底抹去它们的存在，只是它们需要在地狱待上很长一段时间，我才会把它们接回来。” 为首的那人接过苹果，眉头微拧：“你......是神吗？” “我可以是任何存在。” 小红帽一脸淡然，“就看你们怎么看待我，有的人会将我视作风，有的人会将我视作天空，我都可以接受，因为我就是为你们存在的。” 那人握了握那个苹果，瞬间感觉一股温暖的气息蔓延在指间，整个人都变得充实起来。 “不是你......创造了我们吗？” 他又问。 小红帽轻笑道：“存在是相互的。” “我们杀死过两个人，意味着我们的灵魂也是带有罪恶的。” 后方有个人拔高声音道，“所以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被送往地狱了？” 小红帽扶了扶帽子：“你们确实应该被送往地狱，但是看在她的份上，我打算对你们温柔一点。” 那人张了张嘴，刚想问她是谁，却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把嘴闭紧，只是表情变得丰富起来。 “我的庄园缺一些园丁，你们刚好能够凑齐。” 小红帽手指一松，篮子忽然消失，她微微抬头，看着为首的那个人，“赶紧把苹果吃了吧，你会学到一些东西。” 说完，她神秘的笑笑，转身往光芒的尽头走去。 那些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最终默契的迈出脚步，跟了过去。 ...... 晚上，黑十字协会分部。 席思维坐在高塔内，看着电脑上面的一份名单，眉头微皱：“林迟娴是谁？以前好像都没有看过这个名字。” 沃泽晗正站在落地窗前，银色的长发柔顺披散，看着对面繁华的夜景，红瞳隐现几分媚意。 她微微侧身，用手臂搭着一张高椅的椅背，眉眼冷淡：“上次去国外我见过她，她是新加入的，负责帮我们寻找物资来源。” 席思维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头慢慢低下：“行。” “有nata的消息了吗？” 沃泽晗把手从椅背上收回，揽了揽长发，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席思维叹气：“还在找，上次发的那个单子根本没人敢接，他们并不觉得能从re手里找出nata的位置。” “可惜你现在还不敢跟re正面刚，不然我制作的机器就可以上场了。” 沃泽晗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看向窗外。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就在一间操控室里，有道纤瘦的黑色身影正站在一台电脑前。 伍筝什么时候进来的，没有人察觉到。 她用手握着鼠标，轻轻移了移，调出一份文件，电脑屏幕的光线很足，她清冷的眼眸通透而明亮，像是藏着星海。 屏幕上弹出一个密码框，伍筝轻轻闭眼，似乎在脑海里搜寻记忆，然后把手放到键盘上，输入一串数字。 密码成功解锁，左上角冒出一个人脸识别的方形框。 伍筝没有理它，而是快速挪动鼠标，点了点屏幕上展现的这份数据，然后敲击键盘添加一个id，开始进行传送。 与此同时，她的脸被照进方形框里，感应到识别不符后，整个操控室的电脑瞬间都亮起来。 嘀嘀嘀—— 塔内响遍警铃声。 席思维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谁在操控室里？！” 第613章 季泽泓：黑十字协会，我灭定了 塔内人员开始躁动，席思维冲到走廊上时，刚好撞见一个正靠在墙上抽烟的男人。 他五官硬朗，眉目锋利，浑身裹着一股极烈的戾气，脸庞笼在浓白的烟气里，半眯着眼。 “操控室出事了。” 他把烟头掐断，随意丢在脚边，然后掏出腰间的枪。 席思维紧皱着眉：“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这个男人就是杀手榜上排名第一的杀手，代号白斩。 “没什么单子能够引起我的兴趣，所以就来看看你。” 白斩拍了拍身上的烟灰，“一起去操控室吧，今天我在，刚好帮你解决这件麻烦事。” “行。” 席思维没有推脱，走到前面带路。 操控室里，被警铃声包围的伍筝并不慌张，她淡定地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被接起，但是并没有传出任何说话声，只是一阵沉默，最后还是伍筝先开了口。 “我家的电脑没有关，我传了一份数据过去，你去看我的电脑就能看到，那是黑十字协会的内部信息，我没办法拿齐，但是至少对你有用。” 她刚说完，就听见季泽泓低沉急促的声音：“你到底在哪？” “这跟你无关。” 伍筝伸手按了几下键盘，把电脑关掉，“该说再见了，以后千万不要想念我。” 但是......也不要忘了我。 伍筝眉眼低垂。 “伍筝——” 电话那头的季泽泓突然喊出声，语气里已经有点更咽。 “黑十字协会，我灭定了！” “季泽泓......” 伍筝刚想说些什么，操控室的门外就传来剧烈的敲击声，能够听见有不少人在叫嚣着让她开门。 她忽然笑了声。 “季泽泓，我爱你。”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伍筝把手机丢在桌上，掏出一把枪，朝手机毫不犹豫地开了几枪。 她以前杀人从不用枪，但是今晚，她准备大开杀戒。 这里的人都不无辜，她觉得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前，能够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尽可能多带走一些罪恶。 砰—— 操控室的门被撞开了，外面的人刚涌进来，就毫无防备的被子弹射中。 伍筝一手举着枪，一手从腰间拔出刀，直接朝门口冲过去。 啪！ 噼啪！ 她迅捷的侧着身，躲过迎面而来的几招攻击，同时抬起胳膊肘，不停劈在几个人的后颈上。 接着，她用拿刀的那只手，飞速捅向正要朝她开枪的人。 砰—— 子弹射出来，她微微偏头，刚好躲过。 她的刀已经捅进那人的腹部，又用力拔出来，鲜血溅到她的裤子上，她神情不变地抬起脚，扫向眼前的人。 啪！ 那人捂着受伤的腹部，被她一脚劈倒在地上，枪滚落到一旁，伍筝用脚紧紧踩住了它，同时看向门外正在后退的人，漆黑的眼眸深冽寒冷。 席思维站在所有人的后方，身体靠着墙壁，有几分僵硬。 他万万没想到，里面的人居然是他这两天都在想尽办法寻找的nata...... 不愧是杀手榜排名第四的王者。 真的好强。 虽然他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但是出手的速度根本快不过伍筝。 “让开。” 白斩忽然出声。 其他人都自动让出一条路，白斩举着枪，慢慢走向伍筝。 伍筝也举着枪，对准白斩的身体，面无表情。 “nata，你到底想干什么？” 席思维忍不住道，“你是在怪我们没去救你吗？其实我一直都在想办法，只是re那帮人太难搞了，而且你会出现在这里，证明re已经抓不到你了，你现在很安全，为什么还要破坏这里？” 伍筝没理他，白斩的枪口已经到达她面前，堵住她的额头。 因为身高差距，她就把枪口顶在白斩的脖子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看起来冷静的可怕。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第614章 她早就计算好了这一切 “幸会。” 白斩抿了下唇，漫不经心地开口，“早在协会里就听说过你的大名，却没有跟你正式见过面，没想到今天第一次见面，我们之间就必须消失一个人。” 伍筝眸色微敛：“杀手榜上排名第一的高手，我早就想会一会了，只是不知道你有多大能耐......”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握着染血的刀刺向白斩。 白斩快速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刀，也就是这时候，她趁机偏头避开了白斩的枪口。 砰—— 伍筝猛地扣下扳机。 白斩早有察觉，已经把身体往后仰，但还是慢了一瞬，子弹擦过他的脖子，多出了一道细小的血口。 ......好快！ 白斩终于变了脸色。 刚刚在门外，看着那几个人在伍筝手下落败，他还以为是席思维自己的手下太弱了，没想到亲手交锋后，他真实的感受到了伍筝的恐怖。 这样的出招速度，他根本接不上。 伍筝并没有给他多思考的机会，直接将刀捅进他腰间。 噗—— 她又将刀快速拔出，鲜血四溅。 “啊！” 白斩惨叫一声，眼眸渐渐红了。 席思维看着眼前这一幕，并没有多意外，只是叹了口气。 白斩虽然在杀手榜上排名第一，但是如果按实力推算，他其实不够格，无论是排名第四的伍筝，还是排名第二的宋千英，都要比他强好几倍。 只是伍筝接单有自己的原则，而宋千英完成任务的方式有问题，才给了白斩登上第一的机会。 不过白斩虽然解决不掉伍筝，但是至少给席思维争取了一点时间，他叫的援兵已经到了。 席思维整了整外套，手指一勾：“围起来。” 八个抱着猎枪的壮汉立刻闯进来，趁着伍筝应付白斩的时候，将他们都包围了起来。 不同于席思维刚才带过来的人，这八个壮汉都是特工出身，敏捷能力跟伍筝有得一拼。 白斩见援兵来了，终于又有了些底气，他咬着牙，正要举起枪，却被伍筝的刀刺中了手臂。 “啊——” 他再次惨叫。 啪！ 枪掉落在他的脚边，旁边一个壮汉蹲下来，正要把它捡起来，伍筝就微微勾起了唇角。 她忽然把白斩推到后面，然后跳起来，踩着那个壮汉的背部就要跳出包围。 站在后面的壮汉扶了白斩一把，其他壮汉则是立刻扣下扳机。 子弹从两边袭来，令席思维不解的是，伍筝这次竟然没有躲开，如果按照她的速度，虽然无法躲过所有子弹，但是至少可以避免子弹打中要害。 可她没有。 砰！ 砰砰！ 子弹全部射进伍筝身体里，她从壮汉背上摔下来，手里的刀和枪都掉到一旁。 她呼吸变弱，嘴里涌出大量鲜血，脸上却还挂着笑。 席思维意识到不对，他走到门边定睛一看，发现伍筝躺在血滩里，身体诡异的颤抖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她体内撞出来。 “不好！” 席思维大惊失色，“快点把她丢出去！她把炸弹吞进了身体里！她要毁了操控室！” 这一刻他什么都清楚了。 伍筝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这里。 她任由这些子弹打中自己，就是为了引爆身体里那颗炸弹，她早就计算好了这一切。 难怪......难怪刚刚，她把刀刺进白斩身体里时，明明可以趁机用枪杀掉他，却还要陪他耗到援兵过来。 这个操控室存储着协会大量信息，伍筝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要不顾一切毁了这里。 壮汉们听了席思维的话，也没时间去管白斩，赶紧把他推到旁边，然后冲过去就要把伍筝从地上带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伍筝浑身发烫，眼里的最后一点光灭下去时，毁灭性的声音就从她体内爆发了。 嘭—— 席思维还是想错了一点，伍筝早在进来操控室的时候，就已经给每台机子的后面都安置了炸弹。 只要她的身体一爆，炸掉整个操控室，那些炸掉也会被引爆，然后触发更大规模的爆炸。 她并不是想要毁掉操控室。 她要毁掉的，是这座塔。 第615章 让他们走 季泽泓带着人赶到的时候，高塔已经快被炸崩了，浓烟不断从里面涌出来，时不时的还有砖块掉下来。 “筝筝......” 他抬头看着高塔，眸光颤动，正要冲过去时，身后有人及时拉住了他：“季少，你姐姐派我们过来协助你，并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放开我！” 季泽泓试图挣扎，身后立刻又跑来两个人，架住他的胳膊，强行把他带去旁边。 就在这时，高塔破裂的落地窗里，忽然飞出一架直升机，季泽泓听到机翼转动的声音，猛地抬眼。 “打下来！” 他嘶喊着，脚都有些站不稳，还好抓着他的人顺势扶住了他。 “给我把它打下来！” “收到。” 底下有人扛起一把冲锋枪，瞄准直升机的方向，眼睛眯起，在心里面计算好它飞行的速度，便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 因为受到浓烟的影响，直升机目前飞得并不高，再加上开枪的人手法精准，直升机的尾桨直接被子弹击中，然后摇晃着撞向高塔。 沃泽晗冷嗤一声，解开安全带：“会用降落伞吗？” 席思维一愣：“啊？” 沃泽晗没再跟他搭话，直接摁开了直升机的门，然后跳了下去。 “诶——” 席思维还没反应过来，直升机已经撞在了高塔上。 嘭—— 一阵剧烈的震荡，浓烟袭进里面，熏得他差点睁不开眼。 “等......等等我！” 席思维用手艰难地扒住门，也跟着跳了下去。 两个降落伞在空中打开，慢慢落向地面。 “不许动！” 沃泽晗刚落地，就有人拿枪指着她。 她微微抿唇，把手放进口袋里。 那人见她身材纤瘦，也没有放松警惕，往前走了几步，刚把枪口抵在她的额头上，瞬间感觉身体一麻。 刺啦—— 是电击棒。 那人瘫倒在地上，枪从手里掉落，其他人见状，刚要朝她围过来，突然瞧见她举起一个盒子形状的东西。 “这是我最新研发的炸弹，mf8。” 沃泽晗神情淡淡，“别看它体型小，威力至少可以炸毁六十米的范围，如果你们想跟我一起陪葬的话，尽管开枪。” 那些人顿时收住脚。 “沃泽晗？” 有人认出了她，慢慢把枪放下，脸上满是错愕，“真......真的是你？！” 沃泽晗高举着炸弹，没有跟他搭话。 席思维也落到了地面上，他脱掉降落伞，走到沃泽晗身后，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别紧张。” 沃泽晗听出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平静地说，“这里有人认识我，他们不敢乱来。” 刚刚说话的那人手一挥，赶紧带着其他人往后退：“让他们走！” “为什么？” 这些人里面有新来的成员，他不认得沃泽晗，只能疑惑地打量着她，“她也许是吓唬我们呢？可能她手里的就是一个破盒子，根本不是炸弹。” “够了。” 旁边有人用胳膊肘撞了下他，“少说几句，没有人想惹这个疯子。” 沃泽晗的名字，在国御局这里如雷贯耳。 她一开始是国御局请过来搞科研的博士，为了不伤及无辜，她的实验室都建立在特别偏远的地带。 一年里实验室总要炸个五六次。 炸掉了，就重新建，建完了再炸。 后来沃泽晗开始不满足当下的科研项目，她开始制定一项可怕的计划，内容是要大幅度改造基因，将其他生物转化为更强大的形态。 科技部的部长祁妄，拼尽全力阻止了她这项计划。 甚至为了让她在终止计划的合同上签字，把她带到房间里，用绝对的体能碾压，让她哭着签下了那份合同。 这件事对一向高傲的沃泽晗来说，就是个耻辱。 于是之后，她扛着科技部的新型武器跑路了。 祁妄开始满世界找她。 每次差点被找到，沃泽晗就会炸一个地方。 而祁妄，则是一边帮她收拾烂摊子，一边继续追踪她。 两人你追我赶了整整三年，还是没有得到一个结果。 第616章 她已经死了 所有人面色凝重，看着沃泽晗和席思维慢慢往后退。 “等一下......” 季泽泓被其他人搀扶着，努力撑起几分精神。 “伍筝呢？” 他颤抖地喊出声。 席思维脚步一顿。 “求你了......” 他晃了下身，泪水从脸庞滚落，眸底的情绪几近破碎，“我只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就算是死，也告诉我......求你了告诉我......” 席思维缓缓开口：“她把炸弹吞进肚子里，中了好几枪，最后身体自爆，死无全尸。” 季泽泓怔怔地站在原地，剧烈的悲痛突然贯彻心头，他浑身颤抖，张嘴咳出了一口血。 “季少！” 其他人赶紧扶住他，慢慢把他放到地上。 “我要进去——” 季泽泓突然失控，用力推开他们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要进去找她！我要进去找她！” 高塔里面已经浓烟滚滚，旁边的人拼命将他摁住：“季少！季少你冷静点！她已经死了！” 季泽泓双眸猩红，跪坐在地上挣扎着，面色尽显疯狂。 “我要进去！我要进去！” 筝筝。 这个世界好可怕。 所有人都说你死了。 ...... 季泽泓重新睁开眼睛时，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医生站在床边，跟他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目光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仿佛要将它看穿，深邃的眸底仿佛一片死潭，没有任何情绪。 “我弟弟到底怎么了？” 季淑央站在医生旁边，一脸低沉。 她原本正在调查高楼坍塌的案件，一听到季泽泓的消息后，立刻就抛下手头的事情，坐着直升机从其他城市赶到北瞿市。 在她到达医院之前，已经有不少熟人来探望过季泽泓，但是据他们反应，季泽泓的情况...... 不太好。 “患者的精神应该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开始自我封闭，针对他这种情况，需要做心理疏导，但是成功的机率是个未知数，因为自闭症一直是一个很棘手的病症。” 医生手里捏着一张报告，推了推眼镜，“你可以跟他多说说话，讲一些让他开心的事情，也许能够打开他的心房。” 季淑央看着床上毫无反应的季泽泓，突然深吸一口气，将眼里的泪水给憋回去。 “是我错了......” 她就不该依着季泽泓，让他擅自去捣毁黑十字协会的分部。 她这么优秀的弟弟，何时这般落魄过。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 季淑央坐到床边，紧紧握住季泽泓的手，轻叹道：“我让你们查的事情查了吗？” 门口走进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他向医生点头致意，然后来到季淑央身后，冷肃开口：“伍筝的资料被隐藏得很好，我们只能捕捉到一点皮毛，她跟季少是一个学校的，同班同学。” 季淑央眉头微拧：“难怪。” “还有件事，季少在出发前，把伍筝的地址给了我们。” 男人说道，“我已经派人前去了，据说伍筝的电脑里有黑十字协会的部分信息资料，对我们应该有帮助。” “伍筝......” 季淑央把手伸过去，理了理季泽泓散乱的头发，“如果她还活着，我真想亲自见一见这姑娘。” 男人眸光闪动，犹豫了几秒，忽然道：“季少他......其实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他说不管他遭遇了什么，都让我们转告你，千万别怪伍筝。” 季淑央盯着季泽泓的脸，把被子往他身上拉了拉：“放心吧......” “姐姐不怪她。” －－－－－－题外话－－－－－－ 关于伍筝的剧情，解释一下。 任何人都需要赎罪，虽然伍筝杀的人都不无辜，但她自己本身也不无辜，如果这个世界就是单纯的以暴制暴，那就没有光可言了。 我笔下的每个角色，最终都会为他们各自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就算当下他们可以逃脱罪责，后续我依然不会让他们全身而退。 人性太过复杂，即使这是我创造出来的世界，我也无法用文字将正义贯彻到底，我只能保证在我的剧情里，不会有罪恶被掩埋。 第617章 苏千殷，这就是我 夜半三更。 幽静偏远的山庄，苏千殷正坐在一个洞口旁边，面对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把一根烤鱼递到嘴边。 “好吃吗？” 沈斯泽靠在石墙上，侧头看向她。 苏千殷轻轻张嘴，吃了一块肉，因为有些烫，她又呼了几口气，才把肉咽下去。 “没什么调料，但是能填饱肚子就行。” 她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眸色平静，“还没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沈斯泽微微蹙眉：“你猜。” “算了。” 苏千殷往火堆里又添了几根木柴，温秀的眉眼笼在火光里，好看又精致，“总之谢谢你，虽然我依然不喜欢你，但是以后如果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向我提。” 沈斯泽从墙上直起身，深邃死气的眸子里多了些情绪：“真的？” “除了杀人。” 苏千殷补充了一句。 沈斯泽突然勾唇：“没意思。” 苏千殷低着头，面不改色地把烤鱼吃完，然后用胳膊枕着脑袋，直接在火堆旁边躺下来。 沈斯泽仰头看了看被风吹动的树梢，眼睛微眯：“今晚风挺大的，你确定要在外面睡？” “你可以走了。” 苏千殷果断翻了个身，不再看他，“我不觉得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保护我。” “但是你应该庆幸，我现在是留在你身边。” 沈斯泽迈开脚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果我去了其他地方，很可能又要杀掉几个人了，而现在有你盯着我，至少可以阻止我。” 苏千殷沉默了一会，突然又翻过身，看着头顶的沈斯泽，长睫微颤，清亮的眼眸有些涌动。 “沈斯泽，你怕疼吗？” 她问。 沈斯泽眉头微挑：“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 苏千殷慢慢闭上眼睛，声音没什么情绪，“以前我姐姐还在的时候，她把我保护的很好，有一次我踩着椅子去拿柜子上面的一本书，但是因为那把椅子太过老旧，我还没来得及下来，它就断了......那天我哭得很大声，嘴里一直喊疼，姐姐就紧紧抱着我。” 风声渐弱，摇曳的枝叶慢慢平息。 沈斯泽蹲了下来，静静看着被火光照亮脸庞的小姑娘。 “这段时间里，我中过很多次枪，流过很多血，却一直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喊疼，但是......” 苏千殷顿了下。 燃烧的木柴里溅出些许火星，光芒有些刺眼，她把一只胳膊抬到脸上，遮住了眼睛。 “我其实很疼。” 今天在实验室面临抉择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特别无助，特别想逃离。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世界灭亡。 也就是那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并非无坚不摧。 她原本以为自己抛开所有，独自跳进罪恶的漩涡里，就不会有任何闪失和遗憾。 但是看到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时，她才明白即使自己已经忘却生死，但是依然无法置身事外。 在这场与命运抗争的过程里，她无法救出所有人，只能越陷越深，最后被漫长的无力感掩埋。 她突然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走上这么一条路。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累。 “苏千殷。” 沈斯泽忽然开口，“我知道疼是什么感受，但是我不会怕，又或者说恐惧这东西对我而言，太奢侈了。” 苏千殷沉声道：“没有人希望拥有恐惧。” “不，你不明白。” 沈斯泽拿起她身边的一根木柴，往火堆里丢。 “我第一次受伤的时候，我的感觉是兴奋，我发现我很喜欢血，很想多看看它，于是我经常偷拿我父亲的刀，去割自己的手臂。” 火光照在他身上，却没有映出半点影子，“但是渐渐的，我发现我自己的血已经满足不了我，我还好奇其他人的血是什么样的。” 苏千殷把胳膊从脸上拿下来，慢慢睁开眼睛。 这一刻。 她竟然从恶魔的表情里，看到了些许茫然。 “苏千殷，我不懂你们的情绪，又或者说，我根本不能被看作人，因为我大脑里装的都是你们畏惧的东西。” 沈斯泽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声音低沉，“你知道看到你现在躺在这里，我心里最想干什么吗......” 苏千殷神情不变：“想干什么？” “我想把你撕碎，想听见你痛苦的声音，这就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只是我在努力克制。” 他低垂着眉眼，把手转移到她脖子上，慢慢收紧。 “苏千殷，这就是我。” 一个崩坏到骨子里的恶魔。 沈斯泽快速把手收回，从她身边站起来。 沈眠给他下的那道诅咒他没忘，他现在不能有任何攻击人类的行为。 “你说的对，我确实该走了，我不能留在你身边，不然你这一觉睡下去，我可能会忍不住发疯。” 他说完，立刻转身离开。 “沈斯泽——” 苏千殷猛地坐起来，但是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第618章 你是人是鬼 沈斯泽离开苏千殷后，出现在一片墓地里。 他看着周围飘荡的鬼魂，突然用手抱住脑袋，蹲在一座墓碑旁边，不管不顾地大叫着。 鬼魂们都被他吓坏了，连忙从他身边散开。 “不......” 沈斯泽把脸埋进膝盖里，是前所未有的卑微和痛苦。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刚刚骗了苏千殷，他确实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内心的想法并不是要对她不利。 就在火星噼啪作响的时候，他看着火堆旁边的小姑娘，心里竟然萌生出一股想抱住她的冲动。 沈斯泽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恶念。 他已经不想摧毁苏千殷了，取而代之的念头是，他想保护她，让她不受到任何伤害。 “我怎么......怎么可以......” 他终于有了恐惧的情绪。 沈斯泽生前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但他那些年的心理学不是白学的，在意识到自己的情感出现问题时，他已经有了答案。 “哈哈哈哈......” 沈斯泽神情扭曲，突然大笑起来。 可笑！ 太可笑了！ 他是什么时候对苏千殷动心的，什么时候产生这种欲念的，他根本无从得知。 等他反应过来时，如此荒唐的情感早已根深蒂固。 “啊——” 沈斯泽抱着脑袋倒在地上，崩溃地嘶喊起来，泪水淌过他惨白的脸庞，他的思绪几乎要炸开。 他竟然爱上了苏千殷！ 怎么可以...... 这一切怎么可以这样...... “喂。” 旁边突然响起一道清悦的声音，“你还好吗？” 沈斯泽慢慢找回思绪，抬眼望去，发现一个拿着酒瓶的少女正坐在他旁边。 微风拂过，夜色深如浓墨。 少女扎着高马尾，脖子上戴了一块蓝色吊坠，在漆黑的墓地里闪着微光，美得有些模糊。 她举起酒瓶灌了一口酒，然后把它放到脚边，扭头与沈斯泽对视上，一双深沉的眼眸像是藏着无尽的黑夜，看不出任何情绪。 沈斯泽用手擦了擦脸，从地上坐起来：“你是人是鬼？” “都不是。” 少女往他身边挪了挪，抬手伸向他冰凉的脸庞，“我帮你吧，你的眼泪都没擦干净......” 沈斯泽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冷沉：“那你是谁？” “初次见面，我叫宋千英。” 她面不改色地抽回手。 沈斯泽微微蹙眉：“你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没地方可以去。” 宋千英重新拿起酒瓶，毫不犹豫地递到嘴边，又灌了几口酒，然后深吸一口气。 “人类创造的东西，真是个奇迹。” 她抿了下唇，低头看着瓶子里的酒，像是感慨，又有些不以为然。 沈斯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深入过很多人的心理，发现大部分人所说的奇迹，都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宋千英眉梢微扬，忽然把酒瓶递给他：“试试，可以帮你消除坏情绪。” 沈斯泽没有动：“我是鬼，喝不进任何东西。” 宋千英坚持地说：“试试。” 沈斯泽沉默了一会，还是选择把酒瓶接过来，拿到嘴边灌了一口酒，结果瞬间露出惊诧的表情。 “我竟然......能尝出味道？这真的是酒吗？” “是的。” 宋千英轻笑道，“只不过我往里面加了点魔法。” 沈斯泽把酒瓶还给她，目光里多了些审视：“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猜。” 宋千英拿回酒瓶，站了起来，抬头看着夜空，“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祝你好运。” 她转身刚想离开，突然又顿住脚步，低声道：“替我向苏千殷问好。” “你怎么知道......” 沈斯泽闻言扭过头，话还没说完，却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只剩萧瑟的风声在墓地里陪着他。 第619章 我感觉你变了 翌日清晨。 苏千殷醒来时，火堆已经灭了。 沈斯泽坐在她身边，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低垂着眉眼，双手抱胸，神情有些散漫，身上一股血戾的气息已经淡了许多。 见苏千殷睁开眼睛，他才动了动身子。 “睡得好吗？” 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低沉。 苏千殷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捏了捏眉心，脸上残留着几分倦意，看样子还没完全醒透。 沈斯泽向她伸出一只手，她犹豫了几秒，把手递过去，借着他的力量从地上坐了起来。 “还行。” 苏千殷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低头整了整衣服，顺便检查一下脖子上的那颗石头是否还在。 沈斯泽微微抿唇，把一块染血的纱布放到她膝盖上：“我昨晚忘了还你。” 苏千殷拿起那块纱布，前后看了看，忽然道：“你昨晚离开后，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沈斯泽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我感觉你变了。” 苏千殷把纱布小心地叠起来，放进口袋里，然后看向沈斯泽，眼里多了些他看不懂的神采，“变得......比以前顺眼很多。” 沈斯泽沉默了一会，突然抬手，轻轻拂去她肩上的灰，幽沉的眸底涌动着几分情绪：“大概是因为，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苏千殷微微颔首，没有细究。 “我帮你想办法把情报交给re。” 沈斯泽说道，“但是交完情报后，你打算做什么？是继续去捣毁这个组织其他的实验基地，还是回北瞿市？” 苏千殷轻叹一声：“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往哪里走，世界那么大，她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苏千殷，你还记得之前在医院里，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沈斯泽忽然侧过身，用手按住她的肩膀，声音急促，却不失温和，“我可以克制住杀人的欲望，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如果你没什么想去的地方，我们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安定下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乖乖听你的话。” 苏千殷轻轻推开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掏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却发现已经没电了。 “沈斯泽。” 她沉声开口，“你出过国吗？” 沈斯泽点点头：“嗯，为了杀人我出过几趟。” “我没有。” 苏千殷把手机塞回口袋，眸色微敛，“我从来没有旅游过，但是我经常在一些国外的书籍里看到风景图，感觉特别让我心动。” 沈斯泽不确定的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手机已经用不了了，身份证那些也没带过来，但是有你在，带我出国应该不是问题。” 她微微仰头，“我想出去走走，到处看看风景，需要你的帮助。” 沈斯泽怔了下：“你是在邀请我跟你一起去吗？” 苏千殷淡淡一笑：“你可以这么认为。” ...... re技术部。 闵时英提着外卖进来，刚走到桌子边，突然神情大变。 他看见自己的电脑前放着一块染血的纱布，连忙放下外卖，把纱布拿起来，左右环顾了一下，什么人也没有。 闵时英微微蹙眉，把纱布敞开来，结果发现一大串摩斯密码。 第620章 Queen 昏暗潮湿的地下室。 诺拉长发披肩，穿着红色轻薄的睡衣，坐在柔软的高档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块精美的刀片，脚边跪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 “nora......是我大意了......” 他颤抖地抱住她的腿，面色惊魂不定，“但是......我真的查不到是谁......有几个人从实验基地逃了出来，没被警方抓到......我联系上了他们，但是他们都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 诺拉低下头，用刀片轻轻抚过他的脖子，碧绿色的眼瞳深冷如暗林，看不到半点温度。 “组织的实验成果就这样毁了。” 她声音浅淡，却十足的瘆人，“严博桑也死了，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根本无从得知，queen很生气，所以我需要一个人来承担后果。” 男人震惊地睁大瞳孔，呼吸越来越急促：“queen......queen回来了？！” “是的。” 诺拉用手捧起他的脸，红唇一张一合，“这本来是件很快乐的事情，结果你们却带来这样一个坏消息，这就是对queen的回归不敬。” 男人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脖颈间一凉。 砰！ 他瘫倒在地上，血洒了一地，眼底渐渐失去光彩。 诺拉把刀片递到嘴边，直接舔掉上面残留的血，然后看向摆放在对面的一个衣柜，眉梢微扬：“您满意吗？” 咯吱—— 柜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她穿着黑色厚大的斗篷，露出衣袖的那只手布满了皱纹，沧桑而干白，拄着一根银色的拐杖，行走稳慢。 她的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将自己遮得很严实，只能凭声音判断出是个老女人。 “还行。” 她淡淡地说，听不出喜怒。 诺拉从沙发上站起来，抬脚跨过那个男人的尸体，走到她面前，一手握拳抵在胸前，微微颔首：“queen。” queen没再说话，直接绕开她，走到沙发前坐下来，将拐杖放到一旁。 “这件事疑点很多。” 诺拉转过身，把刀片丢到脚边，“我们逃出来的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还有实验基地的大楼，虽然不知道是被谁破坏的，但是会被劈成两半……我想不出什么样的武器，才能有如此杀伤力。” queen轻咳一声，随意的摆摆手：“这些事你们自个去查，与我无关，我回来是为了别的事情。” 诺拉微微眯眼：“我听说了，昨晚司寒漠去世了。” “他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年，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如果继续吊着他的命，才是一种折磨。” queen有些不以为然，“当年那只老鼠混进我们组织，跟他生下了一个孩子，那孩子还是我取的名，叫司雅。” 诺拉面色微沉：“我明白您的心情，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寻找司雅的下落，但是司寒漠不愿意让我们找到她，所以他变成植物人后，就没人知道司雅去了哪里。” “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 queen拍了拍沙发，示意诺拉坐过来。 诺拉立刻上前，坐到她身边。 “我找到当年负责送走司雅的人，他原本听命于司寒漠，但是这么久过去了，司寒漠都没有再醒来过，他渐渐的死心了，终于松口告诉我司雅被安置的地址。” queen靠着沙发，从袖子里掏出一份被卷起来的资料，递给诺拉，“我已经查过这个地址了，那里的居民楼因为发生过大火，七年前就被拆掉了，司雅现在肯定不住在那里。” 诺拉接过资料，慢慢把它摊开，眉头拧得很紧：“那她现在在哪？” “这就是你们要做的事情了，找到她，把她带回我们组织。” queen重新拿起拐杖，站了起来，“司雅身上有我们startower的标志，如果按照年龄推算，她现在应该是十八九岁的样子。” 诺拉低头看着那份资料，若有所思。 第621章 谢谢你能来见我 re特训营。 少年端正的坐在轮椅上，脸庞清秀白皙，似乎有些冷，一只眼睛被眼罩遮着，一只眼睛露在外面，漆黑凌冽，像是藏着冰辉，透着几分谨戾的气息。 他微微抿唇，慢慢举起一把枪，手指修长有力，对准前方六十米远的靶子，神情冷淡地扣下扳机。 砰！ 砰砰！ 急促的枪声响完，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单手插着口袋，不由眯起了眼：“可以，全中红心。” 毕司珏放下枪，声音里没什么情绪：“还好轮椅有固定设施，不然这把枪的后坐力我一定承受不住。” “感谢科技部吧，特训营很多设施都是他们提供的。” 男人蹲下身，摁了摁地上的按钮，把固定轮椅的电子锁打开，然后又站起来，推着轮椅转身就走。 “该吃午饭了，这几天你都没有按时吃，周教官还说我苛待你。” 男人低头看着他，语气有些无奈，“医生说再过两天，你就可以尝试走动了，等你的腿好的彻底了，我再教你搏击。” 毕司珏轻声应道：“嗯。” 特训营有规定，每个人都必须在各自的房间吃饭。 男人把毕司珏送回房间后，便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就有人进来送饭。 毕司珏正低头整着衣服，听到脚步声，礼貌性的说：“你好。” “你好……” 回应他的是一道温柔熟悉的声音，他愣了下，不禁抬起头，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女站在门边，用手压着帽檐，唇角微勾。 毕司珏眉眼微动，不太确定的开口：“廖佳惊？” “是我。” 廖佳惊微笑着走到他身边，把饭盒放到桌上。 毕司珏惊讶之余，又有些不易察觉的喜悦：“你怎么进来的？” “这不是重点。” 廖佳惊淡定地把饭盒打开，浓郁的肉香立刻飘出来，毕司珏不禁有些恍惚，直接住了嘴。 在特训营的这段时间里，他不是没有吃过肉，但是像这种上等的烤肉，他是不可能吃到的。 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廖佳惊打开饭盒时，门口有只大白猫经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消失不见。 “吃吧。” 廖佳惊拆开筷子的包装，递给他。 毕司珏抬起手，没有急着接过筷子，而是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谢谢。” 经过这段时间的培训，他的心理素质提高了不少，现在再见到廖佳惊，他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紧张局促。 廖佳惊轻笑出声，细卷的睫毛一颤一动的，眸底涌动着温和的流光：“谢我什么？” “谢谢你能来见我。” 毕司珏慢慢松开她的手腕，拿过筷子，面上有几分怅然，“特训营里虽然有很多人，但是我过得很枯燥，这里不能玩手机，我只能根据窗外的景象判断白天晚上。” 廖佳惊抓着他的轮椅，转了个方向，面朝桌子：“毕司珏，看到你安全我就放心了。” 她为了得到毕司珏的消息，跟re组织做了个交易，在毕司珏从特训营里出来前，她将无条件为re完善防御系统，等于整个技术部的安全，都要由她来实施。 不过她不会告诉毕司珏这件事。 “苏千殷怎么样了？” 毕司珏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廖佳惊忽然叹气：“我不知道……” 苏千殷消失的那几日，她想办法联系上了付良澄，得到的结果是苏千殷短暂时间不会回来了。 具体原因，付良澄说要保密。 －－－－－－题外话－－－－－－ 毕业考考完了，今天加更，我终于解放了！ 第622章 沈斯泽：我抱着你睡 苏千殷并不知道廖佳惊在想她，他已经跟沈斯泽出了国。 这里跟国内不同，现在是晚上。 苏千殷抱着双膝坐在夜幕下，清爽的海风吹拂起她的长发。 幽蓝的海面，点点星光揉碎在波浪里，神秘而深邃，偌大的天穹与海面相隔，透着宏伟的美感。 “给。” 沈斯泽从她身后绕过来，俯下身递给她一盒包装精美的蛋糕。 苏千殷伸手接过，看了一眼蛋糕上面的英文牌子，语气有些诧异：“你从哪里拿的？” “偷的。” 沈斯泽十分淡定。 苏千殷面色一变，立刻把蛋糕放回他手里：“还回去。” 沈斯泽站着没动：“你还没吃饭。” 苏千殷捏了捏眉心，手机没电，现在又身处异国他乡，想吃饭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一顿不吃没什么，明天我会想办法，这蛋糕你必须还回去。”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沈斯泽无奈：“行吧。” 他刚要转身离开，苏千殷忽然抬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谢谢。” 沈斯泽没说话，唇角却扬了些许。 挺奇妙的，曾经不可一世的杀人魔，现在竟然会因为一个小姑娘几句简单的话，就去归还东西。 蛋糕店离这并不远，沈斯泽没去多久，很快又回到海边，刚好看见苏千殷用胳膊枕着脑袋，直接躺在沙滩上，也不顾沙子沾了满身。 “这里真的很美。” 苏千殷望着夜空，感觉到了久违的安稳。 “是啊。” 沈斯泽也在她身边躺下，微微侧头，伸出一只手，把她有些散垮的衣领整了整。 苏千殷眉头微蹙，毫不犹豫地拍开他的手。 沈斯泽把手放回身侧，面上情绪不变：“你轻点。” “你又感觉不到疼。” 苏千殷闭上眼睛，“睡觉吧，我得适应时差。” 沈斯泽一愣：“你确定要在这里睡？” 苏千殷声音压低：“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地方吗？我现在没钱带你去五星级酒店。” 沈斯泽忽然翻起身，直接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你干嘛？” 苏千殷掀起眼皮，漆黑清亮的眼眸紧紧盯着他。 “你睡吧。” 沈斯泽笔直地站在海边，“我抱着你睡。” 苏千殷：“……你疯了？” “放心，鬼不用睡觉，也不会感觉到累。” 沈斯泽眉眼轻垂，朝她吹了口气，那些粘在她身上的沙子瞬间散落，回到沙滩里。 “可是这对我来说是种折磨。” 苏千殷用手环住他的脖子，努力仰起头，“我不觉得自己能用这个姿势，创造出睡着的奇迹。” 沈斯泽眸色微敛：“啊……是我考虑不周，看来这并不是一个明确的选择。” “其实。” 苏千殷移开目光，看向他脚边，“我还有一个办法。” 最终，沈斯泽躺在了沙滩上。 而他的身上，躺着苏千殷。 “我听说过人肉垫，但没有听说过鬼肉垫的。” 沈斯泽微微眯眼，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自己身上传来平缓的呼吸声。 ……睡着了？ 沈斯泽慢慢抬起手，试探地拍了拍她的背。 她没反应。 “真快。” 他嘀咕了一声。 第623章 损失惨大 国内，嵂明市。 席思维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手里夹着一根烟，面色不是很好。 他把烟递到嘴边，刚要张口，却看见街对面走来一个人，他又迅速撤开手，叹了口气。 “你不是戒烟了吗？” 沃泽晗走到他面前，俯下身直接抽走他手里的烟。 席思维眉头微拧：“我建议你下次出来还是乔装打扮一下吧，你这样貌太惹眼了。” 沃泽晗拥有柔美的银色长发，深邃漂亮的红瞳，但这都不是天生的。 沃泽晗是个疯子，主要因素是家族遗传，她的父母也是着了魔的科学家，当年为了证明自己的实验没有问题，竟然把还未通过合格测试的药物直接喂给了沃泽晗。 后来她父母坐牢了，沃泽晗没有死成，但是因为吞服了药物，她的身体变异了。 除了外表的差异，她还有很多异于常人的能力。 比如，听力好。 她可以听见百米以内的所有声音，包括窃窃私语。 还有，熬夜冠军。 她不是睡不着，而是压根不需要睡觉，有时候连续一个月待在实验室里没有合过眼，她依然精神抖擞。 除去这些变化，这个药物也给她带来了副作用。 沃泽晗有强烈的头痛症，每次发作时，整个世界对她而言都是扭曲的，她会痛苦的蜷缩起来，吃什么药都没有用，只能咬牙扛过去。 席思维还记得，沃泽晗刚进黑十字协会的时候，差点被会内其他科学家拉去研究。 沃泽晗被惹怒后，直接就炸了他们的实验室，威力极大，席思维至今难忘那七十米深的大坑。 之后，协会里没人再敢惹沃泽晗，对她的评价都是疯子。 席思维拍了拍衣服上的烟灰，刚抬起头，就听见沃泽晗冷淡的声音：“乔装太麻烦了，我不要。” 她把烟头掐断，丢到脚边。 席思维也不敢强求她：“好吧。”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沃泽晗扬了扬眉，把手塞进兜里。 天气很好，阳光映照她的眉宇间，冷艳分明，纤长的睫羽柔而精细，轻轻颤着，一双红眸深亮而凌厉。 席思维慢慢启唇：“北瞿市毁掉的只是我们协会的分部，并不是总部，但是……” 他突然收住声，没再往下说。 沃泽晗看着他阴郁的表情，心底了然：“我们的资料库被毁了，损失惨大，现在就算返回总部，你这会长怕是要下台了。” 席思维这个会长只是空有其名，真正掌握着黑十字协会大权的人，据说隐藏在那群杀手里面，但是具体身份没人知道。 此人每次下达命令，都是在总部的电脑上发布信息，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 但是席思维知道，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此人肯定在协会里扮猪吃虎，没让自己站在很显眼的位置。 他在杀手榜上面的排名可能是五十几，也可能是排名一百多的，总之他的存在对协会而言就是个谜。 席思维叹了口气，轻轻靠着椅背：“但是除了回总部，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我算是走投无路了。” “还有一条路。” 沃泽晗淡淡开口。 席思维瞬间坐直：“什么？” “去找startower。” 她把几根碎发撩到耳边，眼眸微微眯起，“他们既然有意向跟我们合作，我们就去加入他们。” 席思维用手摁着眉心，思索了一会，觉得可行。 “好。” 他站起来，把身上的外套拢紧，“那我们走吧。” 沃泽晗突然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席思维身体一僵：“你干嘛？” “你看街对面，有好几个男的正在看我，我可不想应付他们。” 沃泽晗扭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委屈你配合我一下。” 席思维：“……行。” 第624章 我怎么没有想到 夜晚，天色昏邃。 诺拉戴着黑色宽大的帽子，靠在一家玩具店的橱窗前，过了一会，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没有去管，只是微微抬头，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个银发女人，正用手握着手机，朝她挑了挑眉。 “幸会。” 诺拉面不改色地开口。 马路边的红绿灯开始切换，沃泽晗单手插着口袋，走在斑马线上，从她身侧经过的人都看了她一眼。 沃泽晗神情淡定，走到诺拉面前，红唇轻启：“很高兴见到你，诺拉·迪沃伊。” “嗯。” 诺拉把帽子摘下来，露出一头柔顺的金发，“我听说你们的遭遇了，很抱歉，没能帮上忙。” 听到这种客套话，沃泽晗只是轻轻一笑：“诺拉小姐，我是来跟你讨论合作的。” 她说话的时候，席思维正站在玩具店里，拿起一个毛绒熊挡住脸，透过橱窗偷偷观察着她们。 他之所以没有跟沃泽晗一起，是因为他觉得女人之间更有话题，这种场合他不适合参与。 诺拉把帽子放到身侧，像是察觉到什么，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玩具店，又迅速收回目光，笑道：“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咖啡厅，我们去那里吧？” 沃泽晗坦然接受：“行。” …… 冥界。 伊安面色惨白地趴在地上，衣服残破，露出来的后背一片血红，还有两道清晰残忍的裂痕。 沈眠站在忘川河旁边，双眸通红。 李司黍蹲下去，指间流露出柔和的紫光，试图用自己的力量给伊安疗伤，但是很快，他就收回手，摇摇头：“我无法治疗巫师。” 沈眠瞳孔微微收紧，声音有些不稳：“谁干的？” “应该是卡约迪克。” 冥王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凝重，“李司黍现在在我们的保护下很安全，卡约迪克就放弃了追捕他，把目标转向伊安。” “我怎么没有想到……” 沈眠双手握拳，颤抖地闭上眼睛，“他们不抓走李司黍，换成抓走伊安，依然可以帮助卡约迪克立下大功，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 砰—— 强烈的红光从她身上迸发出，砸进忘川河里，惊起万丈波浪，冥王连忙抬起手，升起一道银色的屏障，挡住了溅过来的忘川水。 伊安被硬生生的割掉了翅膀，这是何等的剧痛，沈眠不敢想。 “希澜，你先冷静。” 冥王劝道，“伊安虽然被割了翅膀，但他还是逃出来了，我们当务之急是保护好他，因为卡约迪克不会放弃的，他跟李司黍现在依然有危险。” 李司黍站起来，低垂着眉眼：“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 沈眠抬手锤了下胸口，让自己平复下来，然后慢慢睁开眼睛，“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问题，你和伊安都不应该受到伤害。” 李司黍抿了下唇，眉眼忽然弯起，紫眸里氤氲着温亮细碎的笑意，声音低缓：“嗯，谢谢。” “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沈眠看向冥王，“族长选拔还有五天就到了，在这期间，卡约迪克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找我们。” 冥王微微蹙眉：“容我想想。” 第625章 我看见她了 苏千殷那边，天已经亮了。 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刚想睁开眼睛，却觉得有些刺眼，于是把胳膊抬起来，挡在脸上，缓了好一会，才慢慢掀起眼皮。 她此时所处的位置已经不在海边，而是在一棵葱茂的大树下，不远处有几个外国人经过，他们有说有笑的，并没有注意到她。 “醒了？” 沈斯泽双手抱胸，站在她身边。 苏千殷晃了晃脑袋，刚想支撑着爬起来，肚子里突然传出咕噜声，很显然是她饿了。 沈斯泽轻笑一声，快速蹲下来：“只要你开口，我随时可以给你带食物，反正坏人我来做，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苏千殷整了整衣服，然后用手按着他的肩膀，慢慢站了起来。 沈斯泽听见她清浅的声音：“走吧，去找食物。” 苏千殷行动迅速。 她去了一家烘焙店，用流利的英文向店长说明情况，表示自己可以帮忙打打下手，只想换取一些食物。 店长是个身材火爆的红发女郎，她似乎对华国人很有好感。 听到苏千殷的请求，她摸了摸苏千殷的脑袋，然后把一袋不轻不重的垃圾递给她，示意她帮忙丢掉，最后在她出门前，给了她两块三明治。 苏千殷在路上把三明治吃完，又去了其他地方，但是运气不好，被拒绝了几次。 直到她走进一家维修店，有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给了她很多重活，让她帮忙搬货箱，又让她帮忙推车。 但是临走前，大叔给她打包了一碗面，还附赠一杯奶茶。 苏千殷笑容温润：“thankyou。” 一路上，沈斯泽都是神情复杂的跟在她后面，完全没想过她会这么干。 等到苏千殷终于填饱肚子，走到一张长椅前坐下时，他赶紧拉起她的手查看。 手心都红了。 沈斯泽低着头：“何必呢？” “我很开心，真的。” 苏千殷把手从他那边抽回来，清致的眉眼微微弯起，语气轻快，“这是我第一次出国，我感觉外面的世界好精彩，有好多我没见过人和事，而且刚刚忙了这么久，我感觉我的生活都充实了起来。” 沈斯泽慢慢抬头，看着她深邃清亮的眼眸。 “千殷……”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些许磁哑，耐听而深沉。 苏千殷笑道：“我们去下个国家吧。” …… 夜深，北瞿市。 季淑央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双手抱胸，眼睛闭得很紧，几乎要睡过去时，脑袋一歪，又醒了过来。 病房里传出细微的说话声，季淑央不觉有些古怪。 难道她刚刚打瞌睡时，有人偷偷进了她弟弟的病房？ 为了确认季泽泓的安全，季淑央站起来，走到病房门前，抬起手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有敲门，而是把手放到门把上，慢慢拧开。 咯吱—— 门被打开，她看见季泽泓穿着蓝色的病号服，静静站在窗户边，昏亮的月光漏过窗槛，他眼神有些模糊，俊拔颀长的身影拢着数不清的冷意。 “你还不睡吗？” 季淑央走到他身边，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却突然看见他用手扒住窗台，死死盯着外面。 季淑央怕他做傻事，连忙把他往后拽。 “季泽泓，你先给我回床上！” “姐姐……” 季泽泓突然开了口。 季淑央愣住了。 自从上次回来，季泽泓就一直处于封闭状态，她给他请了几个心理医生，都没能引导他走出来。 可是现在，他怎么就突然好了？ “姐姐……” 没等季淑央细想，季泽泓直接就抱住了她，语气颤抖着，“我看见她了……她来找我了……她真的来找我了！” 季淑央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弄到床上，然后转身走到窗户边，往下面一看，什么人也没有。 她突然担心季泽泓是不是打击太大，已经出现幻觉了。 “季泽泓。” 季淑央拧了拧眉，叹着气，“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 季泽泓从床上坐直，一双深亮的黑眸满是坚定，他握住季淑央的手，沉声说道：“我看见她了，我看见了。” 季淑央只是叹气，没再说话。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就在窗外的地面上，一个少女突然从大树后面走出来。 晚风拂过，少女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抬头看着那扇敞开的窗户，泪水瞬间模糊了眼。 第626章 保护好苏千殷 四天后，世界暗流涌动。 沈眠站在一栋废弃的高楼上，白大褂随风吹拂，她微微低头，俯视下方的人群，眉头拧得很紧。 “明天就要族长竞选了。” 冥王走到她身侧，轻叹道，“伊安现在这个状态，根本没法去参加竞选，我们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就是让竞选不能顺利进行下去。” 沈眠沉声开口：“卡约迪克今天一定会做点什么，苏千殷那边怎么样了？” “黑无常已经被我派过去跟着她。” 冥王答道，“她正在跟一个怨鬼环游世界，不会掺合进来，而且她跟李司黍的相关记忆你已经删掉了，你不用担心她会遇到危险。” 沈眠神情凝重：“我总觉得我漏了什么……” 这时候，天空突然飞下来一只乌鸦，落在她的肩头，嘎嘎嘎的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 沈眠瞳孔猛地收紧：“不好！” 冥王一愣：“怎么……” 话还没说完，沈眠就从高楼上跳了下去。 冥王连忙跟着她往下跳。 咻—— 两人浮在半空中，沈眠挥起手，在他们周围升起一道无形的屏障，人类看不见他们。 “卡约迪克来人类世界了。” 沈眠冷冷地说，“明天就要族长选拔了，卡约迪克这个时候不待在巫族，反而是主动来了人类世界，你不觉得很诡异吗？” 冥王把手背在身后，微微蹙眉：“卡约迪克可能是想来亲自抓捕李司黍？” “之前那么多次抓捕，卡约迪克都没有亲自露面过，而且李司黍现在在我们这，卡约迪克肯定能够算出这一点，他没理由再来人类世界寻找李司黍和伊安，他如果真的铁了心要抓李司黍，应该去冥界。” 沈眠眉眼低垂，浑身的气压深寒无比，“他现在会出现在人群中，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去找苏千殷的……” “苏千殷不是已经跟李司黍分开了吗？” 冥王刚说完，眉头一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里情绪翻滚，“卡约迪克是想借苏千殷，把李司黍逼出来？” 沈眠面色愈发难看，她转身直接飞向远处。 冥王浮在空中，没有跟上去。 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忽然张嘴：“黑无常。” 此时，远在他方的黑无常突然听到冥王悠远的声音。 “大人。” 他恭敬的开口。 冥王道：“保护好苏千殷，她今天可能会有危险。” “好。” 黑无常刚应了一声，突然感觉头顶的光线被遮盖了。 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不知何时飘过来的大片黑云，拥挤在天穹的中心，把阳光遮得半点不渗。 “大人！” 黑无常语气急促，“危险来了……” 不远处，苏千殷正靠在一座大桥的栅栏边，她看见天气的变化，不禁眯了眼：“要下雨了吗？” 沈斯泽微微颔首：“可能。” 这四天，苏千殷跟沈斯泽去了好多国家。 遇见的人各式各样。 有人主动跟她搭话，她听不懂，只能朝他们微笑。 也有的人不怀好意，但是都被她看穿了。 苏千殷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这个世界真的好大。 她去看了很多风景，想了很多事情，但是当她回头时，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是一个人。 这条路注定要孤身前往。 苏千殷想通了，她的人生确实充满了惊险，总是在生死间徘徊，要承受很多常人不会遇到的痛苦。 可那又如何？ 这条路，只有她适合走。 那些不愿意涉险的人，是因为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无法做到奋不顾身，但她可以。 她已经孑然一身，没什么要守护的。 苏千殷今天设想过，如果真像沈斯泽所说那般，她跟他一起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然后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不再涉及那些纷扰。 那她……真的能够长久吗？ 她发现她不能。 她已经习惯了斗争，习惯了踏进深渊，那些平淡和幸福终究是她难以触及的东西。 第627章 魂飞魄散 “既然要下雨了，那我们就快走吧。” 苏千殷从栅栏上直起身，神情淡淡，转身刚要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急促凶猛的脚步声。 她顿了顿身，诧异地回过头，结果看见锋锐的刀尖正在向自己袭来。 …… 冥界。 李司黍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手里把玩着一块石头，细散的发丝落在额前，紫眸犹如幽潭一般，深邃明亮。 正当他有些出神时，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 李司黍微微蹙眉：“睡了这么多天，你终于醒了。” 伊安慢慢走过来，他的身上披着沈眠留给他的人类外套，脚步一颠一颤的，很明显是伤还没好。 李司黍侧过头，手拍了拍膝盖，漫不经心地问道：“需要我扶你吗？” “不必。” 伊安声音低哑，面色有些发白。 李司黍抿了抿唇，还是站起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你老师出去了，她让我们好好待在这里，外面有很多巫师在追踪我们，这里是最安全的。” 伊安长睫微动，琥珀色的眼瞳染上了一层冷意：“老师想让我参加族长选拔，现在看来，那群家伙是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 “其实巫族里面，也有少部分的巫师是支持你归来的，这点你老师有跟我提过。” 李司黍扶着他坐在了石阶上，“但是他们的力量太过薄弱，根本不足以担起话语权。” 伊安用手捏着石阶边缘，声音有些疲惫：“我知道。” 李司黍把手里的石头丢到脚边，刚要继续开口，身子忽然一颤，他紧紧地皱起了眉。 伊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微微侧头：“怎么？” “我姐姐有危险。” 李司黍闭上眼睛，拳头慢慢收紧，似乎在极力感受什么，“但是刚刚化解了……” 伊安眉头微挑。 此时，苏千殷那边。 她正站在桥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沈斯泽刚刚发动怨力，把拿刀冲向她的那个人击飞了出去，覆在他身上的诅咒也在这时候悄然应验。 “如果你再试图攻击人类，或是做出对人类不利的事情，你就会魂飞魄散。” 沈眠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沈斯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灵魂泛起了红光，就像粘在一张火网里，清晰扭曲的灼烧感瞬间贯穿整个他。 “啊——” 凄烈的声音响彻整座高桥。 但是除了苏千殷，路过的人都无法听到他的声音。 苏千殷第一次见到沈斯泽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从她认识沈斯泽开始，她对他的印象就是疯狂嗜血。 即使身上挂着伤，他依然不会有半点退缩。 “沈斯泽。” 苏千殷眸光颤动，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能看着他的灵魂逐渐被红光吞没。 “千殷……” 沈斯泽艰难地靠着栅栏，面色扭曲几近破碎，他努力撑起眼皮，泪水淌过发红的眼角。 “你看，我就要魂飞魄散了。”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没有一个疯子会再像我这样，拼命伤害你了。” “抱歉……” 他为自己曾经伤害过她而表示抱歉，即使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他这声抱歉也必须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苏千殷定定看着他，忽然迈开脚。 沈斯泽正深陷痛苦时，猛地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 “沈斯泽。” 小姑娘紧紧抱着他，红光蔓延到她的身上，刺烈的灼烧感也在侵蚀着她，她颤抖着却没有松手。 “我不需要你这种家伙的抱歉，也不需要你保护我。” “千殷……” 沈斯泽看着那些红光也在吞噬着苏千殷，她浑身滚烫，脸庞已经开始发白，他顿时慌了神。 “千殷！快放手！” “我叫你放手！” “苏千殷！！” 他嘶吼着，伸手想要推开她，却使不上力。 “沈斯泽，你听好了。” 苏千殷平静地开口，“我绝对不会把命欠给你这种家伙，既然你救了我，那你就要做好我把命还给你的准备。” 是，沈斯泽这种家伙根本死不足惜。 他罪大恶极，魂飞魄散对他而言是最正当的惩罚。 但是苏千殷不需要。 她不需要沈斯泽为了救她而魂飞魄散。 第628章 神无所不知 “苏千殷——” 沈斯泽眼睛都红了，见她还是不肯松手，真的又急又怕。 “你有病是不是？！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沈斯泽想不明白，如果他魂飞魄散，苏千殷不应该是世界上第一个会为此感到庆幸的人吗？ 他对她那么坏。 他还想过杀她。 她为什么还要跟他一起涉险？ 为什么为什么！ 苏千殷仰起头，看着沈斯泽几近崩溃的眼神，认真说道：“嗯，我有病。” “靠！” 沈斯泽大受打击。 他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比他更疯的人！ 就在他心急火燎的时候，不远处已经开始了一场战斗。 “卡约迪克！” 黑无常摊开手掌，快速凝聚出一颗绿色光球，朝对面狠狠投过去，“果然是你在搞怪！” 刚刚拿刀冲向苏千殷的那个人类，其实是被巫术控制了。 而控制他的人，正是沈眠和冥王口中多次提到的巫族族长候选人，卡约迪克。 光球飞速袭向对面，穿着紫色衣袍的男人微微抬手，在身前划出一道暗色的屏障，轻而易举的就挡住了光球。 咻—— 撞击力缓和后，光球逐渐消散。 “很高兴见到你，黑无常。” 卡约迪克掀开帽檐，红色的长发刚好及腰，他一双暗蓝色的眼眸，清澄而通透，犹如古净的深海。 黑无常冷笑一声：“你高兴得太早了。” 言罢，他直接弹地而起，像颗炮弹一样飞向卡约迪克。 而另一边，苏千殷和沈斯泽还在备受折磨。 红光已经完全吞袭两人，苏千殷毕竟是个人，肉体承受不住这般强烈的灼烧感，她咳嗽一声，鲜血直接溅到了沈斯泽的胸口上。 “苏千殷！” 沈斯泽神情大变，拼命想要把她推开，但是他身上的力量已经全部消散，他现在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放手！你快放手！” 他颤抖着喊道。 苏千殷没有说话，她的身体正烫得厉害，整个人几乎要失去意识。 “苏千殷……求你了……” 就在她听到沈斯泽近乎哀求的声音时，身上的灼烧感忽然消散，随后她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包裹了起来。 苏千殷慢慢找回思绪，唇角微勾。 终于来了…… 她就是想赌一把，如果她自己找死的话，在没有人能拯救她的情况下，神会不会出面。 因为眼下除了神，没有其他办法能够阻止沈斯泽魂飞魄散，所以她要想办法见到神。 她也知道，神一直都在关注着她。 呼—— 耳边呼啸的风声慢慢平息，她跟沈斯泽都定格在原地。 世界静止了。 苏千殷看见沈斯泽背后，有人踩着细碎的光芒，正在向他们走来。 不过令她惊讶的是，来的并不是那个戴着红帽子的小女孩，而是另一位身穿校服的少女。 苏千殷记得少女说过，她的名字叫程阮。 “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程阮抬起手，轻轻鼓着掌，“没想到有人类会拿自己要挟神，并且还成功了。” 苏千殷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她动不了，只能看着程阮越走越近。 “既然你不想让他魂飞魄散，那么我会带走他。” 程阮手指一勾，沈斯泽突然脱离苏千殷的怀抱，落到她面前，原本就要淡掉的灵魂又变得清晰起来。 苏千殷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慕。 程阮绕开沈斯泽，微微侧头，打了个响指：“你似乎有很多问题要问我，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苏千殷一恢复行动力，立刻开口：“神早就料到这一切了吗？” 程阮淡淡地说：“神无所不知。” “那为什么不做点什么？” 苏千殷擦掉嘴角的血，上前一步，“神明明知道有哪些地方会出现暴乱，哪些人的命运会遭到摧残，但是神为什么只当个旁观者呢？” “因为命运是人类自己的，神不能自作主张。” 程阮转过身，走到沈斯泽身边，用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他瞬间化作一团黑色的光，融进她的身体里。 “神就是这样，明明什么都知道，但还是会任由事态发展，因为神也很好奇，在人类的管理下，这个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她微微蹙眉，声音有些轻远，像是从古老的地方传过来，神秘又清亮，深深刻在苏千殷的心头。 “我该走了。” 程阮学着人类的样子，朝苏千殷挥了挥手，然后原地消失了。 耳边浮现出风声，世界重新热闹了起来。 苏千殷站了一会，突然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她侧身望去，结果看见特别混乱的一幕。 一个绿眼睛的男子正跟一个蓝眼睛的男子厮打在一起，法术满天飞，炸得地面到处都是。 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人却十分淡定，完全把他们当成了空气。 第629章 人心 苏千殷下意识往后退，卡约迪克却像是察觉到什么，快速扭过头，刚好撞上她的目光。 “啧。” 他眉梢微扬，收回目光，看向正在蓄力的黑无常，不以为然地伸出手，“不跟你玩了，我还有正事要干。” 噼啪—— 天空突然闪过降下一道猛烈的青光，卡约迪克摊开手掌抬到胸前，那道青光也随着他的动作升起，然后化成一只巨大的手，直接抓向苏千殷。 “你别动她！” 黑无常刚想冲过去，就被一股强硬的力量栓住了，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脚底下不知何时多了个黑洞。 没等他做出反应，他就被黑洞吸了进去。 苏千殷看着那只巨手伸过来，掉头就跑，但是很快，她前方的地面就被巨手的阴影遮盖住了。 …… 沈斯泽恢复意识后，看见自己正悬浮在半空中，底下是深红沸腾的岩浆，热气环绕着他。 他捏了捏手腕，才猛然发现，自己现在是肉体之身。 “沈斯泽。” 程阮站在岩浆旁边的石崖上，双手背在身后，直直看着他。 沈斯泽眸色微敛：“是你？” 这是那天闯进病房里，把匕首递给他的少女。 他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自己，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不是人？” “嗯。” 程阮面色不变，“那个女孩不想让你魂飞魄散，所以我就把你接过来了。” 沈斯泽低头看着脚下的岩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她并不知道，魂飞魄散对你而言，已经是较温柔的惩罚，因为你要承受的只有虚无久远的恐惧，但是现在落在我手里，你将会受到更大的惩罚。” 程阮迈开长腿，踩着空气向他走来，“很多被你害死的怨灵，都在这里等着你，你将会堕入滚滚的浆火里，感受烧不死的痛苦，同时你还会受到大量怨灵对你的撕咬和摧残，你必须在这里待上十万八千六百五十四年，惩罚才算结束。” 沈斯泽听着她的话，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出了声。 程阮微微蹙眉：“很好笑？” “你们神，果然不懂人心。” 沈斯泽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慢慢抬起头，一双黑眸深邃凛冽，“对我而言这根本不能算是惩罚，因为我生来就很享受痛苦，我还活着的时候，甚至抱怨过世界上为什么不能出现一个比我更残忍的人，然后将我抽肠破肚，让我感受人体最极致的痛苦。” 程阮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说的没错，神虽然能够看透一切，但是唯独无法识别人心。” 人心是神无法计算的领域，因为那是人类自己的选择。 即使身在命运的轨道上，人类依然有能力可以选择跳出轨道。 “不过你还是将我留在这里吧。” 沈斯泽说道，“因为在这十万八千六百五十四年里面，我见不到她这件事就足够折磨我了，比起肉体的痛苦，那些怨灵应该更想看到我精神崩溃。” 程阮用手捋了捋头发，眼神里染上几分古怪：“爱真伟大……” “是啊。” 沈斯泽笑道，“爱可以让曾经深陷罪恶的恶魔，被迫明白害怕的滋味。” “那你就待在这里吧。” 程阮手一挥，空气里发出些许波动，沈斯泽身体一颤，直接就掉进了岩浆里。 扑通—— 下一秒，岩浆里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但是很快，就被一阵刺耳颤栗的笑声取代。 “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小红帽不知何时出现在石崖上，她用手抓着帽檐，低头看着沸腾的岩浆，淡淡一笑。 程阮转过头：“这么奇怪的人是你创造出来的，你不要用如此感慨的语气来叙述这件事。” 小红帽保持着笑，没有回答。 “话说。” 程阮双手抱胸，眼睛微微眯起，“她的命运也快到尽头了吧？” 小红帽点头：“嗯。” “你真的不打算让她在人类世界里留久一点？” 程阮挑眉，“我能感觉到，这段时间里，她对这个世界的爱意越来越深了。” 小红帽淡然答道：“人类的身份不适合她，她必须回来。” “行吧。” 程阮把手塞进口袋里，声音不急不缓，“你还真是一贯的固执。” 第630章 我只是想要一个族长的位置 天上的黑云已经散开。 卡约迪克面色低沉地站在原地，那只巨手落到他身边，很快就消失了。 黑无常挣扎了许久，才从黑洞里跳出来，他顺着卡约迪克的目光看过去，不禁面露疑惑。 ……苏千殷呢？ “该死！” 卡约迪克怒骂一声，抬脚狠狠踩向地面，瞬间崩出几道裂缝，往桥边延伸而去，整座高桥开始晃动。 桥上的人顿时露出惊恐的神情，连忙抓住栅栏。 黑无常赶紧抬手，温和的绿光从指间流露出来，钻进那几道裂缝里，很快就将它们恢复原状。 桥稳定了。 “谁带走了她？！” 眼看着桥上的人类没了危险，黑无常便不再分神，一个闪身来到卡约迪克面前，用手扯住他的衣领。 卡约迪克眉头微拧，意外的没有反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消失的……” “都怪你！” 黑无常眼里翻涌着怒光，一拳挥向他的脑袋。 这次卡约迪克没有坐以待毙，他用手挡住黑无常的拳头，微微眯眼：“我知道你们的计划，巫族有统领人类世界的计划，所以你们才想让希澜或者伊安来竞选族长，因为他们对统领人类世界没有半点兴趣。” 黑无常冷笑道：“所以呢？” “你们对我怨念太大了，我只是想要一个族长的位置而已，至于人类世界什么的，与我无关。” 卡约迪克后退一步，面上情绪不变，“巫族的藏龙阁只有族长才可以进去，我之所以要不择手段当上族长，就是因为藏龙阁里面有我要的东西。” 黑无常并不了解巫族，听到他的解释，眉头依旧皱着：“我不会相信你的。” “我也不指望。” 卡约迪克把帽子重新戴在头上，声音沉了沉，“我要走了，至于那个小姑娘为何消失，真不是我干的，信不信由你……” 卡约迪克说走就走。 等黑无常反应过来时，面前已经没人了。 他握了握拳，正要转身离开，肩膀突然被人按住。 “大人？” 他下意识喊道。 冥王绕到他面前，声音微沉：“是我。” “苏千殷不见了。” 黑无常急忙道。 冥王抬起头，看向重新恢复亮光的天空，轻叹道：“不止是她……” 黑无常一愣：“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止是她？ 冥王将手背在身后，银眸里仿佛酝酿着风暴，身上的气息愈发变冷：“人类世界出大乱子了。” …… 同一个时间，世界突然失踪了七亿多的人口。 他们各来自不同的国家。 有的人正在做饭，厨房里的煤气还没来得及关掉。 有的人正在上课，一个转身就不见了人影。 还有的人正在房间里与他人共度良宵，结果事情刚进行到一半，就莫名其妙终止了。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世界多地引起恐慌。 夜晚，北瞿市。 付良澄坐在办公室里，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神情凝重，低垂的眉眼间散发着深冽的冷意。 李瑞和洛鄞不见了。 许佳羽也不见了。 局里其他分组里面也有警察失踪，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失踪？ 许佳羽他们却失踪了？ 第631章 跟着我 苏千殷是被一声惨叫惊醒的。 她用手扶着脑袋，从地上慢慢坐起来，结果看见一个衣衫凌乱的短发女孩正举着木棍，疯狂向前挥去。 “走开！走开！”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只大型黑狗，它用爪子磨了磨地面，然后瞪着血红的眼睛，呲牙咧嘴的朝她扑过来，洪亮的狗叫声瞬间响彻整块荒地。 “啊——” 短发女孩紧紧闭上眼睛，两手颤抖地举着木棍。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那只黑狗并没有伤害她，而是直接跃过她的身边，敏捷地奔向后面。 苏千殷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看见那只黑狗冲向一堆伸过来的黑色藤蔓，疯狂撕咬着它们。 有几根粗长的藤蔓从它脚下挣脱了出来，飞快地伸向她们。 短发女孩面色惨白，泪水顺着脸庞不停滑落，整个人晃得很厉害，已经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千殷立刻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木棍，然后抓起她的手，直接迎着那些藤蔓跑过去。 “你——你要干嘛？！” 短发女孩惊恐地看着前方，想要挣脱开她的手，却莫名使不上力。 “别怕，跟着我。” 苏千殷加快速度往前跑，就在那些藤蔓快触碰到她的身体时，她按住短发女孩的背，跟着她用力蹲了下去。 那些藤蔓从她们头顶伸过去，但是很快又绕了过来。 “走！” 苏千殷把短发女孩拉起来，继续往前跑。 那些藤蔓在后面追着她们，苏千殷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藤蔓，然后开始变换方向。 短发女孩一脸迷茫地被苏千殷拉着往前跑，随着苏千殷不停转换方向，她差点被绕晕。 等她回过神来时，苏千殷已经停下了脚步。 她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了看周围，结果发现那些藤蔓都交缠在了一起。 哧啦—— 它们疯狂颤动着，但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短发女孩怔怔地站了一会，眼底终于有了些起色：“你……你好厉害！” 苏千殷擦掉头上的汗水，然后掂了掂手里的木棍，扭头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短发女孩抿了下唇，语气还有些颤抖：“黄、黄珍薇。” “我叫苏千殷。” 苏千殷面不改色，“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不知道……” 黄珍薇低下头，手指紧紧地抓着衣角，“我在家里睡不着觉，就去了天台看夜景，结果一眨眼就到了这里。” 苏千殷没再说话，她认真打量着四周，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块荒地有种无法言喻的熟悉感。 “汪汪！”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叫声，黄珍薇连忙抓住苏千殷的胳膊，唇色发白：“我怕狗……我真的很怕！” “别怕。” 苏千殷轻轻抬手，帮她拨开凌乱的刘海，然后绕过她，走向那只黑狗。 黑狗仰着头，脚下正踩着几根断裂的藤蔓。 “谢谢你。” 苏千殷忽然蹲下去，把木棍放到脚边，然后用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唇角微微勾起。 黑狗秒变乖顺，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掌，低呜一声。 黄珍薇站在苏千殷后面，目光逐渐由震惊到佩服。 这人居然不怕狗！ 简直是她的神！ 第632章 你愿意吗 “给你取个名字吧。” 苏千殷轻笑道，拿起脚边的木棍，慢慢站了起来，“就叫黑风，怎么样？” 黑狗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裤子，十分亲昵。 黄珍薇忍不住鼓掌：“你真的好厉害啊。” 苏千殷扭过头，看着她一脸迷妹的模样，微微蹙眉：“你愿意跟着我吗？” 黄珍薇手一顿：“啊？” “我们一起合作在这里生存，然后找到离开的办法。” 苏千殷走到她面前，黑狗也紧紧跟了上来。 “你愿意吗？” “我……我当然愿意！” 黄珍薇急忙说道，却不知想到什么，她的目光有些躲闪，气势又弱了下去，“但是……我很没用。” 苏千殷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胆子很小……然后我，我可能会给你拖后腿……我跑步又慢，跟不上你，我也不会打架……” 黄珍薇说完，抿住了嘴，一脸忐忑地看着她。 短暂的沉寂后，苏千殷淡淡开口：“谁说你胆子小了。” “啊？” 黄珍薇面上刚露出疑惑，就被苏千殷挥起木棍敲了一下脑袋。 “哎呀！” 她本能地捂住脑袋，但是并没有感觉到多大疼痛。 “敢于说出自己的缺陷，你才不是什么胆小鬼。” 苏千殷收回木棍，声音没什么情绪，“而且我也不是要请一个保镖跟着我，不需要你打架还是带我逃跑，一切都由我来安排，你只需要见机行事。” 黄珍薇慢慢放下手，眸光涌动，声音有些低哑：“……谢谢你。” “你不用感谢我，我只是说了几句容易说出口的话而已，而且我也没有帮到你什么。” 苏千殷把几根碎发拨弄到耳后，接着走到黄珍薇的身侧，用一只手搭住她有些颤抖的肩膀。 “你没有欠这个世界什么，不需要一直摆出愧疚的模样。” 苏千殷认真说道，“不然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黄珍薇愣了一下。 黑狗不知何时走到她脚边，用脑袋蹭着她的裤腿，她却莫名多了些勇气，没有避开它的亲近。 苏千殷没有再看她，而是径直走到荒地的中央，她抬脚踩了踩地面，意外发现这地面有些松动。 黄珍薇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后，就走到她身边，也试着踩了踩地面。 “出口会不会就在下面？” 黄珍薇猜测到。 苏千殷正在低头沉思，突然瞧见地面开始泛黑，她的瞳孔瞬间收紧，赶紧转身推着黄珍薇后退。 “快离开——” 黑狗也跟着她们往后跑。 “汪汪！” 她们退到了藤蔓那边，然后停下脚步，结果看见原本站的那个位置已经开始腐烂，旁边的地面也在逐渐变黑。 滋滋—— 扭曲古怪的声响从地里发出来，整块荒地晃动着，有陷下去的趋势。 苏千殷立刻抬手，抓住头顶的一根藤蔓：“爬上去！” 黄珍薇来不及点头，就跟着她抓住了头顶的藤蔓，双腿直接跳起来，夹住那根藤蔓。 后背已经悬空，黄珍薇不敢往下面看，只能咬着牙，艰难地扒弄着手臂，尝试了几次后，终于把身体翻到了藤蔓上面。 等黄珍薇稳住身体时，苏千殷也爬了上来，但是因为她手里还拿着根木棍，行动很不方便。 黄珍薇见状，立刻伸出手，使劲把她拉了上来。 至于那只黑狗，早就已经趴在藤蔓上，特别的淡定。 她们爬上藤蔓后没过几秒，地面就开始塌陷，许多黑气冒了出来，很快凝聚出骷髅的模样。 “我、我怕！” 黄珍薇紧紧抓着藤蔓，闭上眼睛不敢去看，生怕自己吓得掉下去。 苏千殷盯着这群骷髅，神情突然变得有点古怪。 她扭过头，看着浑身颤抖的黄珍薇：“你有没有看过漫画？” 黄珍薇“啊”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苏千殷说道：“一本名字叫《夜忧店》的漫画。” 黄珍薇想了想，点点头：“有啊，那是本恐怖漫画……” “我想我大概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苏千殷看向那群悬浮在半空中的骷髅，握着木棍的手迅速收紧，眉头微微拧起。 “我们应该是进入漫画世界了。” 第633章 漫画世界 漫画世界？ 黄珍薇皱着眉头，仔细回想那本漫画的内容，结果脑海里有些模糊的片段，跟眼前的景象联系了起来。 “那这个地方不就是恶鬼谷吗？” 她拍了下脑门，眼神逐渐清晰，“按照《夜忧店》的设定，困在这里的骷髅都是世间最凶残的恶鬼，如果有人类被丢进这里，它们都会撕咬干净。” 苏千殷淡淡答道：“没错。” “那我们怎么办！” 黄珍薇脸色煞白，看向正在向她们逼近的骷髅群，“我们如果不做点什么，就要被它们吃了啊！” 苏千殷低头看着已经塌陷的地面，就像万丈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她微微眯眼：“我记得《夜忧店》里面，作者并没有说过恶鬼谷下面是什么地方。” “我也记得没有，但是……” 黄珍薇俯下身，抱着有些颤动的藤蔓，“你刚刚肯定也看到那些黑气了，它们都是从下面冒出来的，所以下面肯定不是好地方。” 苏千殷用手抚摸着那根木棍，声音低沉：“这么猜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下去看看？” 黄珍薇一脸震惊：“你在想什么？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我们肯定摔死了！” “我没说要跳下去。” 苏千殷抬起头，看着已经快要接近藤蔓的骷髅群，突然把木棍塞给黄珍薇，然后抓着藤蔓跃出去，直接抱住为首的一个骷髅。 啪—— 骷髅身形一晃，但是很快就在空中稳住了身体。 黄珍薇握住了木棍，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骷髅猛地张开嘴，朝苏千殷环在他脖子上的那两只手臂咬下去。 “小心——” 黄珍薇失声尖叫。 结果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她看见苏千殷迅速松手，直接往下掉，骷髅的嘴巴咬了个空。 就在黄珍薇瞪大瞳孔时，苏千殷又及时用手抱住骷髅的腿，整个人在空中一荡一荡的，看起来特别惊险。 但是她臂力惊人，在如此晃动的情况下，硬是坚持着没有松手。 其他骷髅原本想涌向藤蔓这里，但是因为苏千殷这个变故，它们立刻低头，全都朝苏千殷围过去。 “苏千殷！” 黄珍薇握着木棍的手抖得厉害，眼泪不停往下掉。 她想帮忙，但她不知道怎么办…… 对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快速低头，看着还在试图挣脱束缚的藤蔓，大脑飞速运转，猛地看向了一旁的黑狗：“黑风，你可以帮我把这些藤蔓咬开吗？” 话刚说完，她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怎么能跟一个狗沟通呢……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黑风好像真的听懂了她的话，直接朝着这些藤蔓交缠的地方扑过去，狠狠张开了嘴。 哧啦—— 藤蔓交缠的地方很快被咬断，它们恢复了自由，开始朝前方伸过去。 骷髅群见藤蔓伸过来，全都默契地散开，往下面飞去。 眼看着苏千殷就要跟着骷髅飞下去，黄珍薇担心跟她分开，下意识就学着她之前的动作，松开藤蔓跳了过去，抱住其中一个骷髅。 手里的木棍她没拿好，直接掉了下去。 黑狗在藤蔓上跑了几步，也跟着扑到一个骷髅身上。 滋滋—— 骷髅晃的厉害，黄珍薇只能紧紧抱着它。 那些藤蔓从她头顶伸过去，并没有追下来。 “……啊！” 骷髅张嘴咬住了黄珍薇的胳膊，但她此时求生意识爆发，根本不肯松手，就这样跟着它往下飞。 下面并不是万丈深渊，骷髅没飞多久，苏千殷就抓着它的腿，一晃一晃的率先落地。 紧接着，黄珍薇也抱着骷髅来到了平地上。 她浑身颤抖，声音哽咽：“疼……它不松口怎么办……” 鲜血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流，她紧紧闭着眼，十分痛苦。 趴在旁边一个骷髅身上的黑狗见状，突然扑过来，张嘴直接咬向骷髅的脑袋。 咔擦—— 骨头的断裂声清脆急促，骷髅很快松开了嘴，黄珍薇跌坐在地上，受伤的那只手垂到身侧，一时半会抬不起来。 苏千殷立刻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脱掉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包住了她的胳膊。 那群骷髅还试图靠近她们，但有黑狗紧紧待在她们身边，冲着前方大叫，骷髅们便停住了脚。 “为什么要跟着我过来？” 苏千殷低声问道。 “啊？” 黄珍薇刚想问她这是什么意思，神情突然扭曲，“嘶——疼疼疼！你轻点……” “我刚刚跳到那个骷髅身上时，其他骷髅都被我吸引了注意，我相信你也发现了这一点。” 苏千殷解释道，“只要你不跟过来，那群骷髅就不会注意到你，你待在藤蔓上就会很安全。” “我、我怎么知道你想干嘛？” 黄珍薇疼得开始喘气，“你不打一声招呼就跳过去了，我当然会担心你啊！而且刚刚那样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思考这么多，我只想救你啊！如果我不让黑风咬开那些藤蔓，你打算怎么脱身？” “我打算打一架。” 苏千殷从衣服里掏出几块刀片，面不改色地说，“我身上有很多这种东西，可以让我奋力一搏。” 黄珍薇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所以你是想说我白救你了吗？” 苏千殷：“……并不是。” 她只是没想到黄珍薇会来救她。 在她看来，这姑娘胆子特别小，说话有时候还唯唯诺诺的，所以她以为在刚刚那种危险的情况下，黄珍薇会选择待在藤蔓上。 但是，黄珍薇却来救她了。 第634章 有点棘手 “抱歉，让你受伤了。” 苏千殷低垂着眉眼，把一块最锋利的刀片递给她，“你拿着吧，关键时刻可能会救你一命，不过接下来的路程如果有危险的话，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 黄珍薇沉默了一会，并没有接过她手里的刀片，而是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就跟苏千殷之前拿木棍敲她一样。 动作很轻，并不会感觉到多大疼痛。 苏千殷愣了几秒，才抬起头。 黄珍薇放下手，有些虚弱的笑了笑：“你并不需要感到抱歉，救你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之后的路再遇到危险，你一定要先顾好你自己，再来考虑我。” 苏千殷神情微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又听见她低浅的声音：“我这人吧，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绝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 “你……” 苏千殷忽然有些无言以对。 她发现，这姑娘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对了。” 黄珍薇环顾了一下四周，隔着外套用手按住那只受伤的胳膊，慢慢站起来，漆黑深邃的眼眸有些许波动。 苏千殷把刀片塞回衣服里，也跟着她站起来：“怎么了？” “刚刚还在上面的时候，你为什么说要下去看看？” 黄珍薇问道，“你就不怕这下面有可怕的东西吗？” “你忘了吗？我们刚刚在的地方是块荒地。” 苏千殷转身走到旁边，捡起那根已经掉在地上裂成两半的木棍，然后又折回她跟前，把木棍举给她看。 “这根木棍很显然是树的一部分，而我下来之前观察过那块荒地，那里并不适合种树，所以我就猜测木棍一定来自其他地方。” 苏千殷一脸认真，额前散乱的碎发耷下来，隐隐遮住了她澄亮的眼眸，“再加上我刚刚看到地面塌陷后，我就觉得这下面一定是另一个地方。” 黄珍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但是为什么，我在看《夜忧店》这本漫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些细节呢？” 她的记忆力也不差，那些恐怖的画面她依然印象深刻。 但是当初，她在翻阅那本漫画时，并没有看见作者把恶鬼谷的设定写出来过，所以现在听苏千殷这么一分析，她突然觉得那本漫画的剧情有些不严谨。 啪—— 苏千殷把木棍丢到脚边。 “我现在有个还未得到验证的想法，《夜忧店》或许并不是什么漫画，它本来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只是有人把它画了出来。” 她低头用手捏住下巴，若有所思的说，“《夜忧店》的作者沉羔寄雪，之前从未画过恐怖漫画，直到他消失了三年后，重新回答大众视野中，才开始连载这部恐怖漫画。” 黄珍薇看了看站在周围的骷髅，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我有个可怕的猜想，沉羔寄雪消失的那三年里，会不会是来这里走了一趟？” 苏千殷摇摇头：“我不清楚。” 虽然《夜忧店》这本漫画目前更新的内容，她已经全部看完了，并且记在脑海里一字不差，但她还是无法掌握这个世界的流程。 因为《夜忧店》是一本没有主角的漫画，每个角色的故事都会被独立出来。 简单来说，就是大家各忙各的，很多剧情毫无联系。 所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根本无法判断出自己现在身处哪段剧情里，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有点棘手啊……” 苏千殷揉了揉头发，“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黄珍薇没有迟疑：“好。” 黑狗看了看她们，突然转过身，朝着前方吼叫了几声。 “汪汪——” 围在那里的骷髅立刻散开，给她们让出一条路。 第635章 终于见面了 苏千殷跟黄珍薇走了一会，隐隐看见前面有火光。 “是不是有其他人在？” 黄珍薇面露喜色，刚要加快步伐，苏千殷就伸手拦住了她：“等等，出现在这里的人不一定是人类。” 黄珍薇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是啊，这里是漫画世界，她们碰到的人很可能是漫画里的人物。 “我先去看看情况。” 苏千殷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扭头看向黄珍薇，“你好好待在黑风身边，它会保护你。” “好。” 黄珍薇点点头，经过刚才的险境，她已经完全不怕这只黑狗了，它确定是个值得信赖的伙伴。 苏千殷单手插着口袋，没走多久，就来到一个火堆旁边。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坐在火堆旁的是个外国女人。 女人穿着纯黑色的紧身衣，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上方一双碧绿色的眼瞳，犹如深林般神秘而深邃，金色蓬卷的长发随意披肩，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几分精细白皙的骨廓。 苏千殷犹豫了一下，试探地开口：“hello。” 女人没说话，只是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放弃，继续道：“areyoufromhere？” 女人抬手揽了一把长发，红唇轻启：“我会说中文。” “哦，好的。” 苏千殷微微颔首，又用中文问了一遍，“你是这里的人吗？” 女人收回目光，依旧充满高冷：“不是。” “我也不是这里的人，我是莫名其妙被拉进来的。” 苏千殷走到火堆另一边，坐了下来，两只手抱住膝盖，“我想要找到出口，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所以我想找人合作，我看你好像也是一个人，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女人伸手摘掉口罩，露出白皙绝美的脸庞，刚要开口说话，忽然盯着苏千殷的脸愣住了。 刚刚因为苏千殷是站着的，再加上有火光的影响，她并没有看清苏千殷的脸。 而现在她看清了…… 苏千殷不知情的抬起头，也愣了一下。 这女人她认得。 是毕司珏的那场宴会上，出现在屏幕里被一枪爆头的女人。 诺拉·迪沃伊。 她果然没死！ 诺拉定定看着苏千殷，眸底翻涌着风云。 开枪打伤了沈斯泽…… 屡次阻扰他们组织的任务…… 苏千殷，终于见面了。 她很快又低下头，拿起脚边的木柴，丢进火堆里。 苏千殷脑海里思绪万千，但她都没有表现出来，面上很平静地问道：“你考虑好了吗？” “嗯，合作吧。” 诺拉拍了拍衣服，碎发遮着眉眼，苏千殷看不清她的表情。 “行。” 苏千殷用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我还有一个同伴，我现在把她接过来。” 诺拉点点头。 两人各怀心思，没再进行对话。 苏千殷转身离开，诺拉直到她的脚步声听不见时，才缓缓抬起头。 “ondamn！” 诺拉低声骂道，“我的枪为什么不放在身上……” 另一边。 苏千殷已经加快脚边走远了。 她拧着眉头，双手环在胸前，似乎在思考什么。 黄珍薇看见她走过来，刚想跟她招手，就见她面色有些不对。 “怎么了吗？” 黄珍薇迎上去，脚边跟着那只黑狗。 苏千殷拉住她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手指微微收紧：“我刚刚，遇到了一个恐怖分子。” 第636章 合作 “什么？” 黄珍薇眨了眨眸子。 “不过我看了一下，她身上并没有带任何武器，应该不会对我们造成危险，而且现在在漫画世界里面，主要任务是想办法找到出口。” 苏千殷眼睫一垂，声音轻沉，“我刚刚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们合作，她答应了，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跟她一起前行，毕竟恐怖分子的身手肯定不会差。” 黄珍薇用手捏了捏衣角，脸上浮出几分担忧：“但是千殷，如果在途中遇到危险的时候，她想把我们推出去当挡箭牌怎么办？” “这个你不必担心。” 苏千殷侧头看着她，眼眸微微敛起，眉宇间被一股冷意笼罩着，“那群家伙的作风，我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 黄珍薇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有些愣住：“哦……” 那群家伙？ 为什么是群…… “走吧。” 苏千殷刚要转身，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面包，伸过去递给黄珍薇：“饿了的话，就吃吧，留到明天就过期了。” 这块面包是她跟沈斯泽走遍世界的时候，靠自己的劳动成果换来的，因为她之前还不饿，所以就把它留在了身上。 至于现在，苏千殷虽然有点想吃东西，但是对于她这种经常不按时吃饭的人来说，这点饥饿根本不算什么。 黄珍薇低头看着面包，发现包装纸上面写的字都是英文时，瞬间了然：“进入漫画世界之前，你人是在国外吗？” 苏千殷微微颔首。 “那你不必担心我，我不饿。” 黄珍薇温声道，“因为进入漫画世界之前，我人是在国内，当时是晚上，我已经吃过饭了。” 苏千殷手一顿。 啊，她忘了还有时差这回事。 黄珍薇收回视线，往前迈开脚：“谢谢你，这面包还是你吃吧。” “好。” 苏千殷跟在她后面，快速撕开了包装纸，刚把面包递到嘴边，突然听见地上传来清脆的叫声。 “汪汪！” 她收住脚步，蹲了下来，直接把面包递给那只黑狗：“吃吧。” 黄珍薇听到身后的动静，也跟着停下脚步，但是她没有回头，而是静静看着前方的火光。 苏千殷…… 她张着嘴，无声的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藏在外套下面的那只手慢慢握拳，眼中带了几分凉意。 黑狗很快就吃完了面包，苏千殷迅速起身，把包装纸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然后走到黄珍薇身侧：“我们继续往前吧。” “嗯。” 黄珍薇点点头，眼底那一抹异样早已消散。 漫画世界的天空一片阴蓝，风吹过时，能看见额前的发丝轻轻拂动，身体却没有丝毫感觉。 苏千殷走回那个地方时，看见诺拉双手抱胸，正倚靠在一棵大树上。 火堆噼里啪啦的作响，诺拉稍稍抬眼，语气漫不经心：“来了？” “嗯。” 苏千殷把手搭在黄珍薇肩上，用眼神示意她别紧张，“这就是我新找的合作伙伴，诺拉·迪沃伊。” 黄珍薇淡淡的“嗯”了一声。 苏千殷又看向诺拉：“这是我的伙伴，黄珍薇，还有一只黑狗，我给它取名叫黑风。” 诺拉红唇微抿，目光只在黄珍薇身上停留几秒，就迅速移开。 至于那只黑狗，她看都没看。 第637章 快把火灭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诺拉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眉眸清邃，“我们要在这里休息，还是去找其他人跟我们合作？” 苏千殷拧了拧眉心，刚想开口，突然感觉地面隐隐有些震动。 “汪汪！” 黑狗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转过身。 怦—— 刹那间，地面震动强烈，苏千殷摇晃着扶住了旁边的大树，两只胳膊刚好把诺拉整个人笼在其中。 两人呼吸近在咫尺，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诺拉挑了挑眉：“是我把你打出去，还是你主动让开？” “抱歉。” 苏千殷立刻转过身，挪了几步，靠到她旁边。 黄珍薇也想过去她们那里，但是地面震得太过厉害，她晃着身体，根本踩不稳脚跟，最后只能憋屈的蹲了下来，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 “吼——” 远处突然响起一声粗猛的吼叫声，地面一震一颤的，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向这里接近。 黄珍薇单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时，很快又晃了一下，跌坐在地上，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狗走到她身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膝盖，似乎在问她有没有事。 “千殷！” 黄珍薇没时间去理黑狗，赶紧扭过头，“我们是不是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现在地面震成这样，我们也不好行动，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一声急促的叫喊打断了她。 “快把火灭了！” 一个少年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衣服上都是血灰，黄珍薇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就被他推到一旁。 啪—— 黄珍薇摔在地上，很不巧是受伤的那只胳膊最先着地。 “啊！” 她痛呼出声，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苏千殷瞳孔一缩，立刻向黄珍薇迈开脚步，但是因为地面震动太强，她走过去时，身子不受控制的摇晃，差点摔在黄珍薇身上。 还好她平衡力足够强，很快就稳住了身体，蹲下去，把黄珍薇扶起来，然后拿掉那件外套。 黄珍薇低头查看自己胳膊的伤势，眉头拧得很紧，呼吸还在颤抖：“千殷……我疼……” “我知道。” 苏千殷赶紧用手抚住她的背，放轻声音，“没事，别怕。” 诺拉目光下垂，看着地上两个女孩，眸底划过几分怔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冰冷的脸难得有些缓和。 苏千殷安抚好黄珍薇的情绪后，立刻抬起头，看向刚刚冲过来的那个少年，结果发现他正蹲在火堆边，拼命地吹气。 “你干嘛？” 她微微蹙眉，诧异地问。 少年没有回答她，继续狂吹着气。 诺拉长睫微动，看着少年的眼神里带了点嫌弃，她把手伸进外套里，掏出一瓶拆封过的矿泉水，然后丢给他。 少年没有察觉到，直接被矿泉水砸中了后背。 他扭过头，把矿泉水捡起来，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诺拉。 “谢谢。” 他匆匆说完，快速拧开瓶盖，把水倒向火堆。 就在火焰熄灭的那一刻，他们又听见了吼叫声。 “吼——” 这一声明显比刚才的声音近了许多。 那个未知的庞然大物，已经快到他们这里了。 －－－－－－题外话－－－－－－ 这几天要开始去做兼职了，可能会很忙，那就还是老样子，每天保底一章，我尽量多更点【叹气】 第638章 毒霸龙 “那是什么东西？” 苏千殷刚问出口，就听见少年怒斥道：“安静！” 她抿了下唇，没再说话，而是侧身摸了摸正在旁边叫喊的黑狗。 黑狗似乎理解了她的动作，很快就闭了嘴。 黄珍薇抬起手捂住嘴，眼睛紧紧闭着，背后早已一身冷汗。 至于诺拉，她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淡定地站在树下。 黑暗中没人再发出声音，只能隐隐闻到还未散去的火烧味。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伴随着几声低沉压抑的吼叫，苏千殷慢慢直起身，往身后看去。 虽然没有火光照明，但她已经适应黑暗，能够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这家伙大概有六米高，身形特别的庞大，路过他们的时候，苏千殷还看见它有一条粗长的尾巴，在身后摇晃着。 苏千殷盯了一会，瞳孔突然收紧，眼看着那条尾巴就要朝她这里晃过来，她连忙抱住黄珍薇，往地上倒去。 黑狗也自觉的趴了下来。 而蹲在木柴旁边的少年，早已躺在了地上。 哧—— 粗长的尾巴从他们上方掠过去，直接挥在了诺拉靠着的那棵大树上。 啪！ 狂风掀过，大树瞬间被劈成两半。 诺拉虽然及时趴到地上，但还是被掉碎的木块砸了一身。 庞然大物没有注意到他们，自顾自的往前，离开前还仰头吼叫了几声，几乎要把他们的耳膜震裂。 等它彻底远去时，苏千殷他们已经在地上待了快半小时。 “各位……” 少年缓缓开口，“好像没事了。” 黄珍薇把手从嘴巴上拿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苏千殷从地上坐起来，拍了拍衣服：“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啪嗒—— 身边突然亮起白光，刺眼无比，苏千殷抬手遮住眼睛，适应了几秒，才放下手，看见少年手里握着一个手电筒。 “那是毒霸龙。” 少年往她身边挪了挪，嗓音清沉，“如果被它的爪子抓伤，即使幸运的获救，之后也会被毒素侵蚀全身，然后毒发身亡，当然，如果没能获救，就会被它吃掉或者被它撕碎。” “千殷……” 黄珍薇突然想到什么，用力锤了下膝盖，“我记得漫画里有说过毒霸龙的设定，它会受到光源和声音吸引，遇到它的时候，我们只要在黑暗中保持沉默，就不会被发现。” 少年一脸疑惑：“漫画？什么漫画？” 黄珍薇刚想解释，苏千殷忽然摆手制止了她，然后看向少年：“能先告诉我，你是谁吗？” “啊对，忘了自我介绍。” 少年单手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然后用手搓了搓裤子，把沾到的灰尘给抹掉。 黄珍薇抬眸，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够清楚的看见他的脸庞。 少年样貌清隽，身形高挑，左脸有一道鲜明狰狞的疤痕，给他的气度添了几分野性。 他低头踢掉脚边的木柴，把手电筒举到身前，双眸微微眯起，俊秀的眉宇被戾气笼罩。 “我叫贺里玖，是个探险家。” 他刚说完，苏千殷和黄珍薇的脸色都变了。 第639章 特工都这么粗鲁的吗 贺里玖…… 《夜忧店》角色之一。 表面上是个探险家，实际上是个年轻的国际特工，他在被恐怖分子追杀的途中，误入了这里，结果现在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至于贺里玖后面如何，漫画还没有更新到那里。 苏千殷目前看到的剧情中，贺里玖只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在躲避恐怖分子。 一次是在躲避毒霸龙。 苏千殷想了想，向他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贺里玖，我叫苏千殷。” 贺里玖垂眸，沉默了一会，把手插进口袋里，直接绕开了她：“我不随便跟人握手。” “好。” 苏千殷也不恼，淡定地放下手。 黄珍薇站在她后面，看着贺里玖从自己身边经过，忽然喊住了他：“等等，贺同学。” 贺里玖收住脚，诧异地看向她：“怎么？” 黄珍薇慢慢转身，与他面对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 啪—— 她一拳狠狠打向了贺里玖的脸，动作迅猛无比，连苏千殷都没有反应过来。 贺里玖踉跄了一下，用手捂住脸，眼底全是惊愕，但好歹是特工出身，他很快就稳住了身体。 “推了人，还不知道道歉？” 黄珍薇甩了甩手臂，冷冷地看着他，“特工都这么粗鲁的吗？” 苏千殷还在惊讶黄珍薇居然会出手打人时，听到她说的话，脸色瞬间一变，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贺里玖上前一步，直接用手掐住了黄珍薇的脖子。 耳边拂过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细发，眉眸深邃犹似冰夜。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他沉声开口，手指慢慢收紧。 “贺里玖，你放开她。” 苏千殷快步走过来，跟在她脚边的那只黑狗也仰起头，冲着贺里玖大叫起来。 贺里玖站着不动，目光死死落在黄珍薇脸上。 就在苏千殷伸出手，想要扒开贺里玖的胳膊时，一块铁片突然从她身后袭来，直直打向贺里玖。 啪！ 贺里玖痛哼一声，松开了手，不敢置信地扭过头。 他看见诺拉正站在断裂的大树边，手里把玩着另一块铁片，眼睛微微眯起，语气散漫：“抱歉，手滑了。” 黄珍薇看了看诺拉，又看了看苏千殷，眼里满是疑惑。 这真的是恐怖分子？ 恐怖分子为什么要救她？ 别说黄珍薇，苏千殷现在也没搞清状况。 她没想到诺拉身上没带任何武器，却能把一块细小的铁片当做武器，而且投掷的技术如此精准。 贺里玖看着诺拉，眼神凌厉：“你是什么人？” 能把一块铁片当成武器的人，绝不是什么普通人。 诺拉把铁片塞进口袋里，伸手揽了一把长发，然后走向贺里玖，脸上情绪很淡。 “wanttoknowmyidentity，whenyoudie。” 她红唇轻启，流利的说了一句英文。 贺里玖闻言，眉头皱得很紧。 黄珍薇不解地看向苏千殷：“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苏千殷走到她身侧，面不改色地开始翻译：“想知道我的身份，等你死了那天。” 黄珍薇愣了一下，转而看向诺拉。 第640章 太阳 诺拉并不打算搭理她们。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看着木柴的方向，下巴微抬：“把火重新生起来，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好。” 苏千殷刚开口，诺拉就把打火机丢过来，被她伸手接住了。 黄珍薇收回目光，绕开贺里玖，走到木柴旁边，看着苏千殷蹲下身，用打火机点燃了木柴。 火焰燃起来后，他们靠着那棵断裂的大树，形成一排坐了下来，而那只黑狗，用爪子饶了饶地面，走到苏千殷脚边趴了下来。 “我失眠严重，现在一时半会可能睡不着。” 黄珍薇主动说道，“不如我们来聊天吧？” 贺里玖仰了仰头，忽然接过她的话：“太阳是离地球最近的一颗普通恒星。” 黄珍薇疑惑的侧目，才发现自己坐在贺里玖旁边，她连忙挪了挪身体，靠到苏千殷那边。 贺里玖没有看她，而是继续道：“研究太阳，要先了解它的内部结构，然后再去查明它的能量来源，化学组成和静态表面结构，最后再使用多波段电磁辐射研究它的活动现象……” 黄珍薇眉头一抖，面色复杂的开口：“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在跟你聊天啊。” 贺里玖双手抱胸，斜眼看向她。 黄珍薇还在发懵，苏千殷就用胳膊肘碰了下她，低声道：“他的意思是，他在跟你聊天文学。” “……” 这里不是漫画世界吗？ 为什么会有天文学这种东西？ 对天文学一窍不通的黄珍薇，并不打算深入这个话题，她直接扭头看向苏千殷：“你会讲故事吗？我想听。” 苏千殷微微颔首：“我会讲的故事有点吓人，你确定要听？” 黄珍薇坐直：“我最喜欢听恐怖故事了，你讲吧。” “好。” 苏千殷也没犹豫，立刻开讲，“从前有个人叫薛小明，他娶了一个很漂亮的妻子，日子也过得很幸福，然而有一天，他从床上醒来时，惊恐地发现他的妻子满身是血……” 黄珍薇听到这里，有些紧张地抓住了衣角。 原本一脸淡漠的贺里玖，眸光微动，也被吸引了注意。 就连坐在苏千殷旁边的诺拉，也悄无声息的转过头。 苏千殷把手伸到脚边，淡定地摸了摸黑狗的脑袋，继续开口。 “薛小明确认妻子已经没有呼吸后，面色苍白，赶紧跳下床，跌跌撞撞地步奔下楼大喊：阿梅！阿梅！” 她说，“阿梅是他们家的女仆，一听到主人的呼喊，连忙从厨房里跑出来，问他怎么了……” 黄珍薇听得很认真。 贺里玖也在听。 诺拉背靠着断裂的大树，把手搁在脑袋后。 “薛小明听了女仆的话后，浑身颤抖地说……” 苏千殷沉声道，“早餐的鸡蛋只煮一个就够了。” 黄珍薇：？ 贺里玖：？ 转折来得猝不及防。 诺拉长睫一颤，面上的情绪有几分变化。 这确定是恐怖故事？而不是一个冷笑话？ 苏千殷看他们都在盯着自己，不由疑惑：“故事已经讲完了，你们不觉得吓人吗？” 黄珍薇：“……千殷，你是不是对吓人有什么误解？” 苏千殷摇摇头：“其实如果仔细思考一下这个故事，你们就会发现有点吓人，薛小明刚醒来，发现自己的妻子浑身是血时，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担心女仆会多煮一个鸡蛋，那么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而且是谁杀了他的妻子？为什么凶手在杀他妻子时，他躺在床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第641章 病根 黄珍薇听完她的话，目瞪口呆。 细思极恐啊这是…… 贺里玖动了动眉，表情有点复杂。 旁边的诺拉收回目光，打了个哈欠，眸子慵懒地眯起：“我困了，你们要睡了吗？” “我觉得我们要轮流睡觉。” 贺里玖伸手解开外套的扣子，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因为我们合眼的时候，可能有危险来临，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保持清醒，在发现异常时，立刻把我们叫醒。” 苏千殷面不改色地看向他：“我同意，那不如让我……” “我先来吧。” 黄珍薇打断她的话，单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我失眠很长时间了，今晚如果不熬久一点，我不可能睡着。” 贺里玖微微抬头，看着黄珍薇。 燃烧的木柴离他最近，火光隐隐跳跃在他脸上，衬得轮廓俊明，深邃明亮的眼眸像是藏了星星。 “熬夜的话，皮肤会不好。” 贺里玖一字一顿地说。 黄珍薇闻声，悠悠地看向他：“再怎么熬，我都比你白。” 贺里玖：“……” 黄珍薇不打算再理他，正要迈出脚，他忽然开口：“抱歉。” 黄珍薇身形一顿，诧异地看向他。 “我这人莽撞惯了，一遇到危险就只顾着自己，所以刚刚才会推开你，真的很抱歉。” 贺里玖缓了缓，向她伸出一只手，“接下来的路程我们还要一起走，所以我们和解吧？” 旁观的苏千殷微微眯眼。 说好的不随便跟人握手呢？ 短暂的沉寂后，黄珍薇抿了下唇，还是伸出手与他相握。 贺里玖唇角微勾，眸里笑意浅浅，这是他来这里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黄珍薇没跟他握多久就松开了手，绕过火堆，走到一旁站着，目光始终盯着前方。 苏千殷没有跟她争守夜人的位置，直接头一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贺里玖收起笑，拧了拧眉心，当特工的期间里，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一起待过了。 诺拉若有所思的低着头，静了一会，也慢慢闭上眼睛。 火焰跳闪着，这里的环境没什么值得欣赏的，黄珍薇站着有些无聊，微微扭过头。 他们都睡着了。 她长睫轻垂，眉宇间隐约多了一股戾气。 真羡慕能够睡着的人，她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黄珍薇轻叹一声，在火堆旁边坐了下来，把包着手臂的外套往上拉了拉，露出纤白的手。 微风渐过，她的刘海轻轻拂起，身后的人正在熟睡中，并没有看见她的手里握着一把枪。 在火光的照亮下，又黑又冷。 黄珍薇看着摇曳的火光，思绪忽然有些飘忽不定。 她想起自己还没进入漫画世界之前，在现实中刚经历的事情。 跟自己唯一的朋友一刀两断。 “像你这种人根本不可能存在。” “你自以为的热情和专一，不过是病根而已，你只是自己不愿意改变，然后用坚定初心作为可笑的理由。” “黄珍薇，我受够你了。” …… 熟悉的话语回荡在脑海里。 黄珍薇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放到嘴边，用力咬着白皙的手背，眸底隐隐有泪光溢出。 初心什么的…… 她慢慢放下手，扭过头，定定看着苏千殷的方向。 别让我失望。 苏千殷。 不然我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这般想着，握紧了手里的枪。 第642章 他们现在就要打起来了 翌日。 天亮时，还是阴沉沉的，贺里玖揉着眼睛坐直起来，才发现黄珍薇已经坐回了他的身边，一双清亮的眼眸看着他，面色平静。 苏千殷跟黄珍薇交接完守夜人的位置后，就一直在火堆旁边站到天亮。 至于诺拉，她早就醒了，此时正靠在断裂的大树上，低头帮那只黑狗顺毛，眼睛莫名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里玖扫视了一圈后，才意识到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他居然是最晚醒的！ 自从他当上特工后，在特训营里面都是最早起的，从未落后过。 然而今天…… 黄珍薇从他身边站了起来，用手拨了拨额前的头发，声音清浅：“我们去找吃的吧？” 苏千殷转过身，微微颔首，视线落在贺里玖身上：“你应该比我们更熟悉这里，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吃的吗？” 贺里玖把外套穿上，也站了起来，神情有点复杂：“走吧，我带路。” 诺拉闻声，刚要起身，黑弓突然张嘴咬住了她的袖子，她微微蹙眉，低声道：“我会跟他们一起走的，不会离开。” 黑狗像是听懂了她的话，慢慢松开她的衣袖。 四人开始出发。 …… 此时，另一个世界。 天空蔓延着红光，一棵粗壮的大树穿破云层，立在满是水晶的地面里，摇曳的藤条垂在树边。 一群黑色的乌鸦从头顶飞过，卡约迪克站在峭壁上，双手负在身后，深邃的蓝眸微微眯起。 在峭壁下面，是一个偌大的赛场，里面已经坐满了巫师。 而就在峭壁的对面，是一座山峰，有个穿着红色斗篷的粉发女人正站在那里，与卡约迪克远远相视。 “早上好啊。” 卡约迪克薄唇轻启，叫出了她的名字，“狄斯妮。” 狄斯妮眉头一挑，声音颇冷：“今天就是决定你我命运的时候了，你还演得这么镇定给谁看呢？” “瞧你说的，我可没有演戏的兴趣。” 卡约迪克手一挥，蓝色的电光从他指间飞出。 噼啪！ 狄斯妮脚边突然裂开了一道缝，地面有些震动，她身子微晃，拢紧了身上的斗篷，面上情绪未变。 “幼稚。” 她沉声开口，“选拔还没开始，你就急着暴露本性了？” 卡约迪克轻笑道：“等选拔的过程多无聊啊，不如我们在正式开始前，比一比？” 他刚说完，狄斯妮的瞳孔就突然收紧，身上冒出黑色的光芒，背后猛地扬起一条粗长的龙尾。 哧啦—— 动静闹得太大，坐在赛场里面的巫师纷纷抬起头，看到他们时，有人大喊出声：“是卡约迪克和狄斯妮！” “天哪！他们现在就要打起来了吗？” “该死的！我坐这边根本看不清楚！” 大家瞬间都躁动起来。 卡约迪克看着一脸阴沉的狄斯妮，依旧保持微笑，向她伸出手：“请出招。” 咻—— 狄斯妮直接弹地而起，速度极快地朝他飞过去。 卡约迪克稍稍抬手，面前突然有根金色的柱子破土而出。 啪—— 狄斯妮放任自己砸在柱子上面，强烈的撞击使得她直接把柱子撞碎，粗长的龙尾朝前面劈过去。 结果劈了个空。 卡约迪克已经不站在那里，断裂的柱子上有碎石掉下去，砸向赛场，巫师们连忙从座位上离开。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一道红色的屏障出现在赛场的上空，直接挡住了那些碎石。 随之响起的是一道清冷的声音。 “住手。” 第643章 疯了吧 “戴清安？” 狄斯妮在空中身形一顿，往下面看去，发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人，正站在赛场中央。 她神情微变，还没有做出反应，忽然感觉有东西缠住了她的身体。 狄斯妮低头一看，发现是几条青色细长的丝条。 卡约迪克出现在她身后，手指轻轻一勾，丝条瞬间割破她的斗篷，钻进她的体内。 哧啦—— 强烈的刺痛感立刻传遍全身，就像被电击一样。 狄斯妮瞳孔收紧，猛地一握拳，龙尾狠狠地摆起来，朝卡约迪克劈过去。 卡约迪克闪身避开，她立刻用手扯住腰间的青丝，火光从她指间迸发而出，很快吞没了这些青丝。 狄斯妮没有罢休，又将手抬起来，滚烈的火焰瞬间向卡约迪克喷射而去，急促而凶猛。 哗—— 底下的赛场被热气笼罩着，有巫师已经自觉的变出一块冰，放在手心里摩挲着。 戴清安不满地抬起头：“你们到底打够了没？” 上空，卡约迪克用手凝结出一面巨大的冰障，刚挡住那些火焰，突然察觉不对，扭过头去，就被龙尾劈了一脸。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卡约迪克身形一晃，却没有避开，而是抬手抱住了这条龙尾，力度慢慢收紧。 戴清安见他们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眉头一挑，刚想飞上去，身后突然有人扯住了她的斗篷。 “戴冕下。” 那人穿着暗紫色的礼服，领口精致镂空，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一头卷曲的蓝发垂至肩头。 他笑容温和，伸出去的那只手纤白而修长。 “已经到了比赛的时间了，请宣布比赛开始吧。” “温切斯。” 戴清安面色很冷，“现在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宣布比赛开始？” 温切斯正要开口，赛场的观众席上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卡约迪克好帅啊！竟然直接把狄斯妮甩起来了！加油加油！干倒狄斯妮！” 戴清安眸光一凛，突然抬手。 咻—— 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刚才在观众席上大喊大叫的那名巫师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没入天空消失不见。 坐他旁边的巫师扭过头，看见人没了，不禁疑惑：“洛云桑呢？” 坐在后排的巫师好心告诉他：“飞了。” 问话的巫师：“……？” 正在打斗的卡约迪克并不知道下方的动静，他用手抱着那条粗长的龙尾，手指上不知何时长满了刺，把龙尾扎的无法动弹。 他淡定地在空中飞速转圈，把狄斯妮转得够呛。 “啊——卡约迪克！！” 狄斯妮突然暴怒，有火焰直接蔓延到她的头发上，布满她的身体，然后顺着龙尾涌向卡约迪克。 底下有巫师看呆了：“狄斯妮玩这么狠？连自己都烧？” “疯了吧！” 听着下面人议论的声音，卡约迪克无奈一笑：“疼吗？” “闭嘴！！” 狄斯妮双眸通红，身上的火焰越来越旺盛，她死死盯着龙尾的方向，终于看见火焰触及卡约迪克的手…… 干得好！ 她刚想扬眉吐气地喊出来，就听见卡约迪克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疼吧。” 狄斯妮：？？ 戴清安已经站不住了，她推开温切斯的手，就要飞上去时，突然感觉天空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啊……那好像是…… 戴清安收住了脚。 掉下来的正是那名被她打飞的巫师，此时直接朝狄斯妮脑袋上砸去。 狄斯妮顾着应对卡约迪克，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就被砸了个激灵。 砰—— 再加上火焰灼烧的疼痛，她两眼一翻，竟在空中直接晕了过去，然后跟着那名巫师往下掉。 但是因为她的龙尾还被卡约迪克抱着，整个人并没有像那名巫师一样落地，而是被吊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戴清安忍不住拧了拧眉：“巫族竞选人似乎要减少一个人了……” 第644章 很明显 巫师们都看呆了。 没想到狄斯妮竟然在上场比赛前，就已经把自己给作出局了。 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其他竞选人倒是很幸灾乐祸。 戴清安仰起头：“卡约迪克，你还有力气参赛吗？” “当然。” 卡约迪克微微颔首，带着狄斯妮从空中落下来，“请给我几分钟时间，让我把她安置好。” 戴清安一脸无奈地挥挥手，示意他自便。 卡约迪克抱着狄斯妮走到观众席，巫师们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麻烦你们了，照顾好她。” 卡约迪克把狄斯妮放到最前排的位置上，扭头看向旁边的巫师，淡淡一笑，然后抬手变出一件深蓝色的毛毯，轻轻盖在狄斯妮身上。 后排有巫师侧过头，低声说道：“卡约迪克真的好虚伪，明明是他把人打成这样的，现在却装出一副替别人着想的样子……” “本来就是。” 另一个巫师双手抱胸，眉头微蹙，“他整天挂着笑容，无论对谁都是在笑，看着真的好假。” 站在下方的卡约迪克似乎有所察觉，他抬起头，看着这两个巫师的方向，他们立马闭了嘴。 卡约迪克没有说什么，很快又收回目光。 戴清安看着观众席，墨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温切斯则是站在她身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 漫画世界。 贺里玖带着苏千殷他们来到一片茂盛的果林。 刚到一棵大树前，贺里玖就飞奔过去用手扒住树皮，两腿夹住粗壮的树干，利索地爬了上去。 没过一会，就有几颗蓝色的果实掉了下来，苏千殷立刻张开手接住，脚步随着果实掉落的方向，来回移动。 而在她的身后，黄珍薇和诺拉正靠在另一棵大树上，看了看对方，一时间无言以对。 “莫名其妙进入了漫画世界，你不怕吗？” 还是黄珍薇先开了口。 诺拉撩了一把耳边的头发，微微低头，答非所问道：“需要我借你一件衣服吗？” 黄珍薇不明所以：“啊？” “很明显。” 诺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皱着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突然察觉到什么，面色一沉。 “哪里来的？” 诺拉声音低了几分。 黄珍薇眸子变深，打算装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诺拉淡淡答道：“枪。” 黄珍薇：“……”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发现了这件事，就会把它说出去。” 诺拉红唇微勾，嗓音低沉清冽，竟有些撩人，“我不是什么好人，不会特意去提醒苏千殷，所以你放心吧。” 黄珍薇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什么。 诺拉直起身，抬起一只手，碰了碰她的肩膀。 “youarethesamepersonasme。” 诺拉说道。 黄珍薇眸光里流露出疑惑。 她听不懂。 诺拉也没有跟她解释，而是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块铁片，抬头看着苏千殷旁边的一棵大树，眼睛微微眯起，几秒后直接把铁片投了出去。 咻—— 清脆急促的划破声，又有果实掉了下来。 苏千殷这次没能及时接住，等她反应过来时，果实已经砸到地上，瞬间爆破，变成一滩蓝色黏糊的液体。 第645章 都趴下 “汪汪！” 黑狗叫了几声，跑到那滩蓝色液体旁边，低头舔了舔，苏千殷来不及制止，只能抬头看着树上：“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贺里玖点点头：“会有点苦，但是吃起来的效果很棒，你会感觉神清气爽，浑身的疲惫感都消失掉。” “好，我试试。” 苏千殷把一颗果实递到嘴边，张嘴咬了几口，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 但是咀嚼一会后，她突然有了一股很舒服的清凉感，浑身都涌起力量，眼底流露出几分欣喜。 “这个真的很有用。” 苏千殷转过身，看向黄珍薇和诺拉，“你们过来先吃吧。” 黄珍薇最先走过来，伸手拿了一颗果实，就往嘴里塞，结果才咬一口，她就咳嗽了起来。 “……好苦！” 她皱着眉，神情难看，“我吃不了这么苦的东西，给黑风吃吧。” 苏千殷正要把果实再次递出去的那只手，猛地又缩了回来：“那你要吃什么？” 黄珍薇把果实丢到黑狗面前，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走到树底下，抬头看着贺里玖：“能找到其他吃的吗？” “我目前只能找到这种果实。” 贺里玖眉眼轻垂，“我虽然比你们早到，但是这里经常会发生一些意外，地面会突然裂开，天上会突然掉东西砸向我，所以我其实也没有多了解这里。” 黄珍薇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苏千殷走到她身边，抬手揉了揉她的肩膀：“你的手好点了吗？” 黄珍薇点头：“嗯，不像昨天那么痛了。” “那你跟我一起去其他地方找吃的吧。” 苏千殷忽然弯腰，把怀里的果实都放到地上，“我相信除了这里，肯定还有其他地方有事物，我们先去找，找到了再回来跟你们汇合。” “不。” 诺拉迈开长腿，走向她们，“要去一起去，你也听他说了，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我们人多一点还可以互相帮助。” 苏千殷闻言，微微蹙眉，似乎有些诧异。 她侧头看着一脸平静的诺拉，几秒后，忽然笑了笑。 在逆境里，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 贺里玖抱着几颗果实，从树上跳下来，分给了苏千殷和诺拉，然后向黄珍薇颔首道：“我跟你们一起。” 黄珍薇把头发撩到脖子后面，眼里没什么情绪。 四人继续前行。 黑狗始终跟着他们的步伐，偶尔察觉到不对，还会叫喊几声，这时候他们就会提高警惕。 “汪汪汪——” 没走多久，黑狗突然大叫起来，这次的叫声比以往都要强烈，苏千殷立马侧身将黄珍薇护在身后。 黄珍薇原本一脸紧张，在看见苏千殷下意识的动作后，忽然愣了下，神情慢慢复杂起来。 苏千殷没有发现她的情绪变化，只顾着打量周围。 呲呲呲—— 后方响起一阵摩擦枝叶的声音，苏千殷刚扭过头，立刻高喊：“都趴下！” 黄珍薇是被她按着趴下去的。 诺拉和贺里玖反应都很快，苏千殷刚说完，他们就已经做出了行动。 至于那只黑狗，它这个高度并不需要趴下。 大量红蜂从他们头上飞过，嗡鸣声嘈杂急促，天空都被遮去了大半，恐惧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黄珍薇紧紧咬着唇，泪水顺着脸庞无声的滑落。 苏千殷用手抚着她颤抖的背，眸色微敛。 第646章 重逢 嗡鸣声响了好一会，都没有停息。 密密麻麻的红蜂依旧涌在上空，苏千殷趴在地上时，隐隐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应该是那些来不及防备的人遭殃了。 “我们怎么办？” 黄珍薇抓紧了苏千殷的手，声音发颤。 苏千殷微微蹙眉：“静观其变吧，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无法得知它们的弱点。” “劣迹蜂。” 贺里玖忽然开口。 他用眼神瞄了一眼上空，然后慢慢翻了个身，靠在黄珍薇旁边：“我之前在一本记录稀奇生物的书里，看到过这种红蜂的照片，它们的名字叫劣迹蜂，喜欢成群结队的出现，一旦遇到它们，最好的方式就是躲在低处，因为它们向往高处。” 诺拉淡定地把手枕在脑袋后，眉梢微扬：“那你知道它们的弱点吗？” “我知道……” 贺里玖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一阵猛烈的洒水声。 哗啦—— 空中那群红蜂瞬间散开，大量的水淋了他们一身。 黄珍薇动了动胳膊，因为沾了水，她的伤口又开始作痛。 苏千殷用手撩起湿漉漉的刘海，仰起头看了看，然后脱口而出：“直升机。” 她看见一架直升机正悬浮在空中，身前有两个炮弹孔，里面不断有水被喷射出来。 “什么？” 贺里玖瞳孔微微收紧，猛地从地上坐起来。 “直升机居然能够找到这个地方吗？” 他看向天空，有些不敢置信，“那我们不是有机会回去了。” 随着直升机的轰鸣声，那群红蜂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头顶恢复光明，苏千殷扶着黄珍薇坐了起来。 “姐姐——” 直升机里传出扩音器的声音，充满着喜悦，苏千殷眸色一凝，随即反应过来：“廖佳惊？” “苏千殷！” 扩音器里又插进一道清冽的男音，“是我！” 苏千殷愣了一下，有些犹疑：“毕司珏？” 直升机盘旋了一会，开始降落。 呼—— 狂风大作，苏千殷他们突然感觉有些冷。 因为刚才的洒水环节，他们现在已经浑身湿透，包括那只黑狗，身上的毛都是湿扁扁的，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直升机落地后，廖佳惊用力拉开门，最先从机舱里跳出来，然后跑向苏千殷。 黄珍薇低头看了一眼胳膊，抿着唇，还没做出反应，就看见廖佳惊从自己身前经过，抱住了苏千殷。 “姐姐！” 她又惊又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去参加综艺后都没有回来，我好想你啊！” “佳惊，我也好想你。” 苏千殷猛地回抱住了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清亮的眼眸氤氲着笑意，像是星夜般明邃。 黄珍薇在旁边站了一会，长睫微颤，没忍住开口：“千殷，她是你亲妹妹吗？” 廖佳惊在苏千殷说话前，主动回答了黄珍薇：“不是亲的，但是跟亲妹妹差不多。” “是吗……” 黄珍薇把头埋下来，语气没什么情绪，“真好。” 诺拉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毕司珏也从机舱里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第647章 拯救世界 “苏千殷！” 毕司珏快步走到她身边。 苏千殷松开廖佳惊，慢慢抬起头，目光飘向他身后：“这位是？” “你好。” 男人微微颔首，一只手握拳抵在胸前，显得绅士恭谨，“我叫徐朗，是这架直升机的主人。” 苏千殷思索了一会，并未在记忆中找到这个人的名字，便确认他不是这本漫画的角色。 “你是在开直升机的时候，被弄进来这里的吗？” 她问道。 徐朗点点头：“是的，我开着开着就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象变了，我赶紧把直升机降下来，然后就遇到这两个孩子，我跟他们提议结伴而行，他们答应了，因为这里的地方很诡异，有些地面随时有塌陷的风险，所以我就干脆开着直升机前行。” 苏千殷眉头微蹙：“原来如此。” 廖佳惊用胳膊碰了碰苏千殷，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姐姐，我有个猜想，我们借一步说话？” “好。” 苏千殷立马收回目光，跟着廖佳惊走到旁边的大树下。 黄珍薇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眸光微微颤动，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把脚迈出去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好。” 毕司珏绕到她跟前，低头看着她的胳膊，声音清润，“直升机里面有急救箱，我看见你受伤了，我可以带你过去包扎一下。” 黄珍薇深吸一口气，把胳膊垂下来：“好的，麻烦了。” 大树下，廖佳惊倚靠着树皮，抬手把几根碎发撩到耳后。 “《夜忧店》这本漫画，我和毕司珏只看过几页，就都被带进来了，所以我在想，能够进入漫画世界的人应该都是看过那本漫画的人。” 她眸色轻敛，语气有几分凝重，“而没有看过这本漫画的人，应该还安然无恙地待在现实世界。” 苏千殷拧了拧眉心：“我明白，其实我也有过这种猜测，把我们拉进漫画世界的这股力量，应该没有强大到能够席卷全球，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情况，所以没法下定论。” “姐姐——” 廖佳惊突然转过身，坚定地拉起了她的手，“《夜忧店》销售量很火爆，肯定还会有人买的，我们一定要想办法从这里活着出去，才能拯救外面那些不知情的人。” 苏千殷看着她深邃明亮的眼眸，忽然叹了口气。 生活总是这么刺激。 苏千殷本来只是想查清自己身上的谜团，结果才过去一天，她的身上就突然多了拯救世界的重担。 “会的。” 短暂的沉默后，她认真地说道，“我们一定能够活着出去。” 廖佳惊用力点头：“我们一起！” 苏千殷缓缓露出笑容：“嗯，我们一起。” 直升机旁边，毕司珏正拿着棉签帮黄珍薇消毒伤口，忽然察觉到不对，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角挂着泪水。 “很疼吗？” 毕司珏轻声问，“我慢一点……” “没事没事。” 黄珍薇快速收回目光，没让他看见自己刚才在盯着苏千殷的方向。 “我忍得住，你请便吧。” 她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把眼泪。 毕司珏不疑有他，点点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第648章 穿越 苏千殷和廖佳惊走了回来。 徐朗眉梢微扬，原地盘腿坐下，用手拍了拍膝盖：“你们这边现在有什么计划？” 他看向苏千殷。 “我们要找吃的，填饱肚子。” 苏千殷走到他身边，捋了捋额前的头发，也盘腿坐下来。 徐朗挺了挺背，眼神里带着笑意：“吃的啊，我机舱里面有囤一点，你们可以拿出来吃。” 苏千殷愣了下，随即用手撑着地面，快速站起来。 “谢谢你。”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转身走向直升机。 “黄珍薇，有吃的了。”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黄珍薇面前。 黄珍薇的胳膊刚被包扎完，听到苏千殷的声音，猛地抬起头，眸里一丝复杂转瞬即逝。 “在哪？” 她刚问完，毕司珏就侧过身，指了指机舱：“我可以进去帮你拿，那些吃的大部分都是饼干面包，可以合你胃口吧？” 黄珍薇点点头：“可以的，谢谢你。” 毕司珏走进机舱里，没过一会，就抬着一个木箱出来，放到黄珍薇脚边，然后俯下身掀开箱子。 黄珍薇垂眸，看见箱子里面放着满满的食物。 她迫不及待地蹲下来，伸手拿了一块面包，刚想用手撕开，胳膊处就传来疼痛。 毕司珏注意到她的异样，主动接过她手里的面包，快速撕开包装后，又放回她的手里。 黄珍薇单手拿着面包，坐在地上，慢慢吃着。 苏千殷在她面前坐下来，用手抱着膝盖，无声的盯着她看。 诺拉也走过来，从箱子里拿了一包饼干，然后绕回黑狗身边，蹲下去把饼干喂给它吃。 大家都没再说话。 吃完东西后，黄珍薇直接靠着苏千殷的肩膀睡着了。 廖佳惊则是待在那棵大树下，用手捏着眉心，不知在思索什么。 大难不死后，这是难得的宁静。 …… 现实世界。 国御局内部，早已闹翻了天。 穿着黑色风衣的女孩，手里捏着一根普通的小白花，站在落地窗前，眸子微微眯起，语气深冷：“失踪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程秉秀在她身后低着头，用手压着军帽：“副局，事实如此。” 女孩是国御局的副局长，尹新。 她是个天才。 七岁的时候开始接触科学，九岁的时候就考入了科技院，十一岁的时候进入实验室，帮忙钻研一些科技项目。 而如今，她是掌控国御局的重要存在。 程秉秀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对她年龄的轻视，只有浓浓的敬意。 “我已经跟其他国家的高层联系过了，这次搜救行动必须全球联手，还有刚刚科技部也发来消息，他们怀疑是量子纠缠产生的怪异现象。” 尹新双手抱胸，眉头微微挑起，“实际上我曾经去科技院工作时，就有翻阅过许多关于量子力学的报告，如果将量子纠缠比做一团物质，从理论上来说，我们可以对这某个人和这团物质做一番操作，让这人身上的每一个原子与物质内的原子纠缠起来，并通过测量得到一组数据，判断它们处于哪种状态，从而实现穿越。” 程秉秀突然感觉震惊无比，用手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深吸一口气，然后又迅速摆正身姿。 “但是至今，没有人能证实这一点。” 他沉声开口，“上百个原子已经证实能够被传送，但是我们人类能不能还是个未知数。” 尹新慢慢扭过头，看向窗外。 “这个世界，一直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存在……” 第649章 自爆 嘭—— 震耳欲聋的炸破声，赛场的中央出现一个大坑，穿着紫蓝色衣服的巫师浮在大坑的上方，面色严峻。 而在他的对面，则是一脸微笑的卡约迪克。 巫族选拔十分激烈。 戴清安变出了一条金色的毯子，稳稳地坐在上面，随着急促的打斗声，在赛场外面飘过来又飘过去的。 “现场的观众朋友你们好，现在是布迦挑战卡约迪克的时间，他能否创造奇迹击败卡约迪克呢？” 温切斯飞在赛场的上空，双手负在身后，淡定地说道。 “让我们来看看现在的赛况，卡约迪克炸出了一个大坑，还好布迦反应及时避开了，那么现在卡约迪克又要如何……卧槽！” 他神情突然大变。 “卡约迪克他……他居然张开双臂，抱住了布迦！！”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卡约迪克用尽全力抱着布迦往坑里冲去。 嘭—— 又是一声巨响。 周围被震出白茫茫的雾气，温切斯一时间看不清场面。 戴清安坐着毯子飘到他身边，缓缓开口：“卧槽是什么？” 她有点惊讶，一向优雅冷静的温切斯居然会有这般失态的时候，还从嘴里吐露出怪异的语言。 “卧槽……是我向人类学来的。” 温切斯在空中稳了稳身子，很快又恢复冷静，“据说在人类那边，是一个可以深刻表达情绪的词语。” “原来如此。” 戴清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看向赛场，“在如此紧张的战况下，让我们一起用高昂的情绪，为布迦加油，说卧槽！” “卧槽——” 观众席上的声音犹如洪水般，直接遍布整个赛场。 “啊！！” 大坑里传出布迦的怒吼声，随后红光乍现，以极快的速度往上窜，犹如一根长柱冲破云层。 砰！ 凶猛的炸裂声响起，天空上洒下数不清的红色花瓣，慢慢飘进赛场里面，美得有些诡异。 戴清安摊开手掌，接住了一片花瓣，低头打量着，神情忽然有些变化。 “自爆吗……” 她微微蹙眉，看向赛场。 “有意思。” 大坑上方被浓烈的红光笼罩着，温切斯看不见里面的战况，却知道布迦干了什么。 还没等他解说，观众席上就响起了激烈的讨论声。 “太恐怖了！” “布迦会参加比赛根本不是为了竞选族长吧，他分明是冲着杀了卡约迪克去的！” “我以为狄斯妮已经够疯的了，没想到布迦更疯，直接身体自爆，要拉着卡约迪克同归于尽。” …… 温切斯扭过头，看着脸上没什么情绪的戴清安，低声开口：“冕下，卡约迪克还活着吗？” 戴清安忽然勾起唇，没有说话。 温切斯却似乎明白了什么，朝赛场中央看去。 大坑上方的红光逐渐散去，展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是难以置信的一幕。 卡约迪克扛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布迦站了起来，身上那件华丽的斗篷已经破损严重，他却淡然依旧，扫了一眼观众席，从坑里跳了出来。 “为什么？” 戴清安问道。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在问什么。 族长选拔，历来有死有生。 参与的巫师都是拿命去比的。 但是卡约迪克却救了布迦。 布迦很明显是想自爆把他拉下水，他却一点儿也不计较，还用自己的力量保住了布迦，不然布迦现在肯定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第650章 他怎么了 卡约迪克走出赛场后，就把布迦随手丢给了温切斯。 “我不是来杀人的。”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戴清安，走了。 戴清安眉头微拧，也没有追问，而是缓缓抬起手：“下一场比赛准备，华希对战凯萝莎。” 没过多久，身后就响起凶猛混乱的打斗声。 卡约迪克没有去看，而是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靠着冰冷的石墙，低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告诉我。” 天花板上突然传来清冷的声音，“你到底想做什么？” 卡约迪克抬起头，一双蓝眸像是深邃的大海，平静无波。 “好久不见……” 他薄唇轻启，“希澜。” 沈眠的身体紧紧贴着天花板，双手抱胸，头发全都垂下来，清冽冰冷的黑眸往下看，说话的语气没有一丝颤抖。 “黑无常说，你是为了藏龙阁才想竞选族长的？” 她眸色微闪，“我不信。” 卡约迪克声音清浅：“藏龙阁里面有我想要的东西，你没有进去过，所以你不清楚。” 沈眠沉默了一会，身子突然往下弯。 卡约迪克退到旁边，看着她稳稳落地，伸手撩了一把长发，衣领的扣子微微敞开，露出精细白皙的骨廓，美韵十足。 “藏龙阁是龙族陨灭后，保留下来的唯一净地。” 沈眠沉声开口，“我确实没有进去过，但是我知道里面只有龙族的遗物，所以你想要的东西就是龙族的遗物吗？” 卡约迪克用拳头抵住嘴唇，轻笑了一声，语气不紧不慢：“你那么好奇的话，等我当上族长，你就能知道了。” 沈眠上前一步：“你……” “希澜。” 卡约迪克抬手制止了她往下说，“我还记得你刚出生时，你母亲抱着你跟全族的人说，希望你未来的生活里，希望可以像波澜一样大，所以给你取名希澜。” 许是听到“母亲”这个久违的词，沈眠低了低眉，面上浮出些许波动：“这跟你想去藏龙阁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 卡约迪克认真道，“我一直在帮你母亲，给予你希望。” 沈眠突然挑眉，伸手攥住了他的脖子，直接把他推到墙上，眼神发冷：“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伊安？你这分明是毁了我的希望！” “伊安？” 卡约迪克眯起眼，语气竟有些诧异，“他怎么了？” “你做的事情你自己不敢承认吗？！” 沈眠怒意大发，一拳砸在他脑边的墙壁上，崩裂的声音顿时响起，有碎石从他身边掉下来。 卡约迪克却还是那张无辜脸，漂亮狭长的蓝眸流露出几分困惑：“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了，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你应该知道的……” “你偷了他的翅膀——” 沈眠彻底忍不住了，直接用拳头砸向他的脸。 啪！ 卡约迪克没有躲闪，硬生生的挨了这一拳，有血丝从他嘴角溢出，他伸手擦了擦嘴，慢慢抬起头。 “不是我。” 他迎上她凌厉的目光，毫不犹豫道。 沈眠刚想再打出一拳，就又听见他道：“巫师们都可以看到人类的过去，也可以看到自己人的过去，只是大部分巫师都会用巫术把过去隐藏起来。” 沈眠手一顿：“你说这些干什么？” “现在，我不打算隐藏了。” 卡约迪克直起身，面上的情绪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淡淡地看着沈眠。 “你看看我过去都干了什么吧。” 第651章 我不想跟你分开 片刻后，沈眠瞳孔微微收紧。 卡约迪克确实没有对伊安做什么…… 但令她惊讶的不止这个，从卡约迪克过去的画面里，她竟然看到了两千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她满身都是伤，有人背着她飞了好久，最后把她带到一片柔软的花地里，用巫术帮她疗好了伤。 那人居然是卡约迪克。 不仅如此，她还看到卡约迪克跟狄斯妮的儿时过往。 年幼的狄斯妮穿着艳丽的红裙子，站在一排石阶上，双手抱胸，低头对那个手捧鲜花向她跪下的男孩喊道。 “卡约迪克，你要永远追随我。” “好。” 男孩抬起头，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温柔，就像海蓝宝石般，深邃明亮，有着无尽的吸引力。 沈眠抬手拍了下额头，把所有画面从脑海里抹去，然后缓了口气，看着卡约迪克：“伊安醒来后，说他看见你扛着镰刀冲向他，他抵不过你，才会被你偷走了翅膀。” 卡约迪克把手垂在身侧，轻叹一声：“看来你真不了解我，我从不用刀。” 事已至此，沈眠已经能捋清这些疑点了。 “有人冒充你的身份，利用莫翼捉拿李司黍，后面捉拿失败，就把目标引向了伊安。” 沈眠拧着眉头，“但是有谁会这么做？现在全族里，最强大的巫师都来参加竞选了，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就算他们想捉拿李司黍和伊安，也没必要冒充你的身份，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就会把功劳推到你身上，加大你竞选成功的可能性。” 卡约迪克忽然走到她身侧，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事既然牵涉到我了，等竞选结束，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沈眠侧目，语气微沉：“我发现我已经不认识你了。” 卡约迪克轻笑道。 “不要紧，我认识你们就好。” 很奇怪，他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卡约迪克……” 沈眠还想说什么，卡约迪克已经迈开步子走了出去，只留给她一句清浅的话。 “快点回人类世界看看吧。” …… 漫画世界。 黄珍薇睡了一会后，就从苏千殷肩膀上起来了。 “我们要继续赶路吗？” 廖佳惊低头询问他们的意见。 徐朗用手锤了锤大腿：“是这样的，直升机坐不了那么多人，所以我们得兵分两路。” 毕司珏也跟着开口：“武力值不够的人去坐直升机吧，而有能力自保的就委屈一下，跟我步行吧。” 闻言，苏千殷最先看向黄珍薇：“你去坐直升机吧，我跟他们在下面走。” 黄珍薇摇摇头，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衣角：“我不想跟你分开，要坐直升机就一起坐。” 苏千殷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廖佳惊清悦的声音：“是啊姐姐，你也去坐直升机吧，我的身手你是知道的，我待在下面就好。” 诺拉蹲在地上，用手揉了揉黑狗的脑袋，语气淡淡：“我也是，我跟这个小家伙在下面就好。” 贺里玖把手搁在脑袋后，瞥了黄珍薇一眼，笑道：“女士优先，所以机会就让给你们吧。” 既然大家都已经做好决定，苏千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廖佳惊，微微点了下头。 “注意安全。” - 猫千殿：明天停更一天，我得了中耳炎，今天午睡的时候直接被疼醒了，耳朵里面就像撕裂般的疼痛，人特别难受，写不了多少剧情，大家见谅。 第652章 不堪设想 直升机起飞时，掀起狂风，树上的枝叶又开始动摇起来。 等直升机升到一定高度，黄珍薇才稍稍低了眸，往窗外一看，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菱形的岛，周围还能看见有雾气笼罩着。 岛上的其他地方都能看见人，而在岛的外面是片密集的荆棘，看不到边际，所有出路都被堵死了。 苏千殷捏了捏安全带，看着徐朗：“你有没有尝试飞出去过？” “昨天刚来这里的时候，我有产生过这个想法，但是后面我查看了一下燃料，发现我不能冒险。” 徐朗看着前方暗蓝的天空，声音清沉，“因为我不知道这座岛外面的荆棘丛有多大，如果到时候直升机还没飞出去，燃料就不够了，我就只能降落在那片荆棘里，到时候必死无疑。” “原来如此。” 苏千殷微微颔首。 黄珍薇看了一会窗外，就收回目光，用手抚着那只受伤的胳膊，忽然开口：“千殷，你是不是有很多朋友？” 苏千殷沉思了片刻，眼里泛起亮光，轻声道：“嗯。” 她的脑海里掠过许多人的面孔，有孙妙，有姜林森，有裴知茂……甚至还有沈斯泽。 她早已不是孤军奋战了。 黄珍薇看着她温柔的眼神，手指微微收紧：“我没有。” 苏千殷眸光微动，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刚想开口说什么，忽然看见黄珍薇把手伸进衣服里。 一股不详感瞬间涌上心头，她看着黄珍薇动了动胳膊，直接从衣服里掏出一把枪，举起来对准了她。 徐朗察觉到什么，微微侧头，瞳孔瞬间放大。 黄珍薇的身上竟然藏着枪！ 苏千殷脸色也变了，她根本想不到黄珍薇会拿枪对着她。 “我没有朋友。” 黄珍薇抿了下唇，面色意外的平静，她把手指放在扳机上，不紧不慢地说，“我一直想要有个朋友，能够一心一意站在我身边，无论何时何地，都把我视为最重要的选择。” 苏千殷一动不动地坐在她旁边，眸底翻涌着情绪：“黄珍薇……” “你闭嘴。” 黄珍薇突然挺起身，把枪口堵在苏千殷的脑袋上，然后瞥了一眼徐朗，“徐先生，好好开你的直升机，别管你不该管的事情。” 徐朗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苏千殷。” 黄珍薇重新看向她，声音有些低，像是刻意压制，“你有很多朋友，所以我这个人的存在对你而言，应该是可有可无吧？” 苏千殷很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当她对视上黄珍薇冷漠决绝的眸子时，突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眼下的情况，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她现在人其实挺懵的。 就在黄珍薇说话的时候，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出自己为什么会引起黄珍薇的恨意。 就因为……她有很多朋友吗？ 黄珍薇咬着牙，声音突然急促：“回答我！” “那个……” 苏千殷视线一斜，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语重心长地说道，“黄珍薇，你知道安全驾驶有多重要吧？我们现在这样很可能会影响到徐先生开直升机，到时候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黄珍薇挑眉：“怎么个不堪设想？” “最坏的结果就是直升机坠落，然后我们就像坐着脱轨的过山车一样，连呼吸都来不及，只能以极快的速度在地面迎接死亡，死亡有多可怕你知道吗？” 苏千殷认真说道，“那是永恒的死寂，你会彻底失去你鲜活的肉体，没有知觉，没有意识，你的一切都将化为虚无，这比变成空气还要可怕，空气至少还能够流动，而你连空气都不如……” 黄珍薇拿枪的手忽然一抖。 徐朗听着苏千殷说完，微微勾唇。 小姑娘还挺会吓唬人的…… 第653章 被抛弃 枪口撤离了脑袋。 苏千殷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忽然被眼前的画面惊到。 黄珍薇颤抖地垂下枪，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声音透着明显的恐惧：“你、你真讨厌！” 苏千殷：“……？” “我不想死！我才不要死！” 黄珍薇使劲晃着脑袋，用力抖着腿，浑身都在抗议，“我真的不想去死！我想永远活着啊——” 她大哭起来。 苏千殷愣愣地坐着。 这转折来得猝不及防，上一秒黄珍薇还冷着脸拿枪对着她，下一秒就号啕大哭。 徐朗眉头一松，听着身后的动静，有些哭笑不得。 女孩子之间的事情，他就不参与了。 苏千殷被黄珍薇的哭声环绕着，她微微低头，沉思了片刻，试探地抬起手，摸了摸黄珍薇的脑袋：“不哭不哭……” “我讨厌你！” 黄珍薇大吼一声，避开她的手，然后强行扯着安全带背过身，把膝盖顶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特别的落寞委屈。 苏千殷安慰过很多人，但是像黄珍薇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把手伸过去，想推一下黄珍薇的肩膀，却又及时收住，抿着唇犹豫了几秒，忽然开口：“珍薇，你看我。” 黄珍薇抽泣着，没有理她。 “拜托了。” 苏千殷突然拉低语气，“就看我一眼。” 黄珍薇身躯一震，过了片刻，还是慢慢转过身，脸上的神情却忽然愣住。 她看见苏千殷深吸一口气，把脸蛋鼓起来，然后用手指戳了下脸颊，气直接爆出来。 “……噗。” 微风袭来，黄珍薇额前发丝飞散。 她瞪大眼睛看着苏千殷，忽然扑哧一笑，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苏千殷见她笑了，也松了口气，放下心来靠在椅背上。 “黄珍薇。” 苏千殷没有去质问她刚才拿枪对着自己的事情，只是道，“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黄珍薇把枪塞回衣服里，笑容渐渐淡去，一股冷冽的气息蔓上她的脸庞。 但她没有再做出任何伤害苏千殷的举动，只是安静的低着头。 不知过了多久，苏千殷终于听到她清哑的嗓音：“在进入漫画世界之前，我一直在寻找能够把我视作唯一的人，我想要找到专属于我的朋友，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会把我放在第一位的朋友，我就是想要这个。” 苏千殷眸色微敛，语气却没有变化：“为什么？” “我经常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黄珍薇捏紧了衣角，慢慢闭眼，“我从小到大每交一个朋友，最后她们都会把我抛下，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付出的太多了，所以她们觉得我可有可无，我真的尽全力在对她们好，但是我也希望她们能够待我如此。” 苏千殷没再说话，而是靠过去抱住了黄珍薇。 “然后久而久之，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的占有欲越来越强，遇到我想永远在一起的人，我就会去抢，会想尽办法把她拴在身边……” 黄珍薇颤抖地吸了口气。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生病了。” 她顿了下，眼神有些飘忽。 “有人说我这样的热情和专一，不过是我的病根而已，因为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把友情看成唯一……” 第654章 黑洞 “那是因为她做不到。” 苏千殷忽然沉声，黄珍薇从她怀里抬起头，眼眶湿润的看着她。 “人总会因为自己无法做到某件事，或者成为怎样的人，而下意识去否定所有可能性。” 她低头拉起黄珍薇受伤的那只胳膊，确认包扎无损后，又抬起头，声音清悦好听。 “那个人把你的一腔热情当成病根，只能说明她没有能力做到你这种地步，并不代表你有任何问题。” 她微微弯起眼睛，笑意渐现唇角，“你很好，你不需要因为她的话而怀疑自己。” 黄珍薇愣愣地看着她，一瞬间忽然感觉自己空荡不安的心被填满了，就好像有什么奇异的力量正在滋长，用尽全力挣破阴霾。 苏千殷抬手帮她擦掉眼泪，又道：“我无法成为你的唯一，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如果你以后在我所处的范围里遇到危险，我一定会跟你并肩。” 黄珍薇声音低哑：“……谢谢。” “每个人都值得被珍惜。” 苏千殷坚定地说，“你也是。” 黄珍薇点点头，突然又把手伸进衣服里，重新掏出那把枪，直接放到苏千殷手中。 苏千殷低下头，听见她道：“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失控，所以你管一管我吧，这把枪就放你那边了。” “好。” 苏千殷没有迟疑，把枪塞进自己的衣服里。 “那个……” 一直没说话的徐朗忽然开口，清俊的眉眸散着几分无奈，“燃料不够了，我们下去跟他们汇合吧。” “好。” 苏千殷刚说完，瞳孔突然收紧，“那是什么？” 黄珍薇看向前方，脸色瞬间大变：“是……是黑洞吗？” 天空中撕出了一道圆大的裂口，慢慢扩张，他们坐在直升机里面，能够看见裂口里面黑漆漆的，还能看出有气流在波动。 就在黄珍薇还想继续说话时，直升机突然一抖，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着，有些不受控制的往黑洞里面飞去。 “不好！” 徐朗神情紧绷，“我们要赶紧下去！不然会被吸进去……” 他抓着直升机的操作杆，想要把直升机调回去，但是黑洞的吸力太强，他使出浑身的劲，直升机还是在往黑洞那边接近。 “我们……我们可能逃不掉了！” 徐朗瞳孔震动，死死地盯着前方。 黄珍薇颤抖地靠着椅背，眼泪又被吓出来了。 苏千殷是最冷静的一个，她伸手握住了黄珍薇的手，然后看向徐朗：“逃不掉就进去吧，那里面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或许并没有那么可怕。” “行！” 徐朗突然摆正身姿，他推动操作杆，直接往黑洞飞去。 黄珍薇惊恐地看看徐朗，又看看苏千殷：“你……你疯了吗？！” 苏千殷还没说话，徐朗就已经沉声开口：“燃料不够用，所以我必须加速，如果等会穿过黑洞后能看见地面，我们才能安全降落。” 黄珍薇闭了下眼，因为直升机在晃动，有几滴泪水还被甩了出去。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道：“不知道贺里玖他们在下面怎么样了……” 第655章 一起 此时，天空下面一阵混乱，有许多人尖叫着被黑洞吸了进去。 贺里玖他们各抱着一棵大树，身子已经浮了起来，大树也在颤动着，他们只能咬牙坚持。 黑狗伸出爪子，紧紧抱着诺拉的大腿，跟她一起浮在大树前。 毕司珏的腿刚好没多久，在这股极强的吸力中，他用两腿使劲夹着大树，却很快被迫松开，连带着手一松，整个人瞬间飞出去。 “毕司珏——” 一只纤白的手及时拉住了他，毕司珏艰难地回过头，看见廖佳惊清秀姣好的脸庞上，已经出现一抹狠色。 “你别怕！” 廖佳惊单手抱着大树，身体在空中不停晃动，她紧紧地抓着毕司珏的手，几乎要将他的温度嵌入掌心。 毕司珏低头看着她颤抖的手臂，瞳孔猛地收紧：“你快放手……” “我不！” 廖佳惊斩钉截铁地说。 毕司珏深吸一口气，眸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会被吸进去……” “那就一起！” 廖佳惊抱着大树的那只手渐渐松脱，手指强硬地划过树皮，有几条血痕被磨了出来。 毕司珏见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不由得急高了声：“廖佳惊，你快放手！” 廖佳惊抿着唇，没再说话，但是她执拗的眼神已经给了他答案。 毕司珏一咬牙，突然开始晃动手臂，想要把她的手给甩开，却听见她急迫的声音。 “毕司珏！” 廖佳惊吼道，“你敢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毕司珏犹豫了几秒，还是低声道：“你现在也杀不了……” “你闭嘴！给我坚持住！” 许是被急的，廖佳惊的声音透着几分嘶哑，白皙的额头上已经布满汗水，但她还是用尽全力抱着大树。 “我就不信这个破洞会一直出现在天上！” 廖佳惊抬起头，瞪向天空，“我就要跟它一直耗着！看谁先没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黑洞竟然开始缩小，虽然速度很慢，但是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 “再坚持坚持！” 贺里玖颤抖地抱着大树，用额头压住树皮，也开口了，“我们能行！” 黑洞即使在缩小，吸力依旧强劲，他们的身边卷起了好多枝叶和风尘，都在朝着黑洞涌去。 廖佳惊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传来尖锐的刺痛，很明显是被磨破了，但她没有叫出声，而是在一片混乱的风尘里，定定看着毕司珏。 “为什么？” 毕司珏突然问道。 廖佳惊没有回答，抓着他的力度却还在变紧。 上天也许是被感动了，黑洞缩小的速度开始加快，他们又死撑了几分钟，这股强劲的吸力终于散去。 耳边的呼啸声慢慢归入沉寂，毕司珏身子一晃，瞬间从空中掉下来，连带着把廖佳惊从树上拖了下去。 啪—— 两人摔在草地里，廖佳惊砸在毕司珏的身上，及时用手护住了他的脑袋。 毕司珏只感觉一阵眩晕，等他慢慢回神时，就看见上方那双清幽的眼眸，隐隐有泪光涌出。 “毕司珏……” 视线逐渐模糊，几滴泪水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笑道。 “你看，我们一起活下来了。” 毕司珏一仰头，忽然用手扣住了她的后脑。 两人的唇瞬间贴在一起。 第656章 学会了吗 廖佳惊的泪水瞬间止住。 毕司珏呼吸急乱，扣着她后脑的手慢慢收紧，吻技笨拙而又生硬，只能凭借一股劲去吞取她的温度。 廖佳惊挑起眉，忽然用手推开了他。 两人拉开距离后，毕司珏重获新鲜空气，身子莫名有些发软。 他放下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廖佳惊轻笑一声，忽然用手抬起他的下巴，身体伏在他的上方，声音温悦：“接吻不是这样的，我教你。” 言罢，她把脸凑过去。 毕司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的进攻夺去了理智。 廖佳惊用力抱着他的脖子，贴紧他的薄唇，蛮狠又狂热，细乱的呼吸声将欲念发挥到极致。 她无师自通，单靠几番纠缠就把毕司珏弄得晕乎乎的。 他用手扯着她的衣服，头微微仰着，眼角有些发红。 “汪汪——” 黑狗跑到他们身边，叫了几声，似乎是不理解他们的行为。 诺拉双手抱胸，一脸漠然地走到黑狗身后。 至于贺里玖，他正面对着一棵大树，站得一动不动，仿佛根本不好奇身后发生了什么。 又过了一会，廖佳惊才松开毕司珏。 “学会了吗？” 她眉梢微扬，纤白的手指抵住他的嘴唇，“这次是你自己送上来的哦，往后的日子就请多多指教了……” 她顿了下，笑容渐渐变深。 “男朋友。” 毕司珏的大脑还在发晕，根本没心思去分辨她说了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话接道：“嗯……” 他的视线慢慢下滑，瞳孔突然收紧。 “……你的手！” 他抓起廖佳惊的手，低头看着她掌心清晰的血痕，刚想说直升机里面有急救箱，才想起来直升机已经开走了。 “对了，苏千殷他们呢？” 毕司珏一瞬间找回了理智。 廖佳惊抬头看向天空，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姐姐他们被黑洞吸走了吗？！” “感情误事啊……” 诺拉摇摇头，弯下腰把黑狗抱起来，然后走到他们身边，“现在难过也来不及了，苏千殷他们已经进去了，我们只能继续赶路，因为留在这里随时都会有危险。” 廖佳惊微微抿唇，没有反驳。 诺拉说的是事实，苏千殷、黄珍薇和徐朗现在行踪不明，他们没办法留在这里等待，危险随时有可能来临，他们更需要的是赶紧找个避难所。 “好，我们赶路吧。” 廖佳惊转身看向毕司珏，见他神情不安，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安心。 贺里玖没有走向他们，而是走到一棵大树前，快速爬上去，然后坐在上面，眺望远方。 “贺里玖。” 诺拉抬头喊他，“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贺里玖摇摇头：“我有事要完成，你们先走吧。” “行。” 诺拉也不强求，转身就跟着廖佳惊他们走了。 等脚步声彻底远去，贺里玖开始摸索衣服，从里面掏出一本破旧的小本子。 他迅速低头，快速翻阅着本子，莓果多久，他的手指就按住一页纸，眉头微微蹙起。 “狐魔洞……果然是它。” 第657章 我是不是要死了 苏千殷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湖边。 她爬起来，用手按了按脖子，扭头看见直升机的残骸，顿时一惊，站起来刚想冲过去，突然有只手扯住了她的裤脚。 “千殷……” 黄珍薇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苏千殷身形一颤，转过头看见她正躺在地上，呼吸很是虚弱。 “珍薇！” 苏千殷迅速蹲下去，刚把她扶起来，脸上的神情就凝住了。 黄珍薇的胸口插着一块器片，很明显是从直升机上掉下来的，鲜红的血渗透了她的衣服，看着单薄又惊心。 “千殷……” 她又唤了一声，眼神渐渐变暗，“我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苏千殷的视线落在她胸口，眸光颤动着，声音有些不稳：“不会的，你坚持住，我去直升机那里，急救箱应该还在，我去找找看。” 黄珍薇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千殷把她轻轻放回地上，然后快速站起来，转身跑向直升机的残骸。 徐朗不知道去哪了。 苏千殷走到残骸前面时，发现里面是一片焦黑的狼藉，那个急救箱被压在崩裂的机台下，已经破损严重。 她努力靠着直升机，把手从一个狭窄的裂口里面探进去，想要推开机台，把急救箱给拿出来。 但是她的手刚碰到机台时，周围堆积的废石就开始颤动，随时都有倒塌的趋势。 苏千殷咬了咬牙，还是坚持把手伸进去。 啪—— 身边突然传来废石掉落的声音，苏千殷身形一顿，僵持着没有再动，但还是不死心的看着直升机里面。 “没用的。”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就算你把急救箱拿出来了，也救不了她，那块器片刺中的是她心脏的位置，没有及时动手术，她迟早会死。” 苏千殷猛地扭过头，看见一个灵魂模样的男孩站在不远处。 他光着脚，穿着白色的衣服，满脸都是血灰，有只眼睛的眼珠子还被扎破了，瞳孔里血肉模糊。 苏千殷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忽然开口：“是你救了我？” 即使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她也没有失去思考能力。 她跟黄珍薇原本是坐在直升机里面的，现在直升机变成残骸，她却出现在直升机外面，没有受伤，证明一定是有人救了她。 男孩点点头，看向她身后：“你的朋友也是我救出来的，只是我慢了一步。” 苏千殷刚想再问些什么，男孩突然看着她身后，瞪大了双眼，紧接着，灵魂快速从她面前消失。 她心底升起一股不安，转身看过去，才发现徐朗正一瘸一拐地走来。 “……徐先生？” 苏千殷的神情有些诧异，但她没有细究，只是飞快地说，“请你过来帮我一下，我的朋友需要急救箱，但是我没有办法拿到。” 徐朗停下脚步，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上前，而是瞥了一眼直升机的残骸，声音低沉：“这个……我也没有办法，如果要拿到急救箱，堆积在旁边的石块就会掉下来，你我都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