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种继母不想努力了》 第二十八章 娶妻还是纳妾 宁钰撑起身子,听到“父亲”二字,她几乎忘了身上的疲累。 “林梓清,你见过我父亲?他有没有留什么话?”宁钰急切地问道。 “当然,”林梓清点头,“你父亲说了,这世上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要我好好照顾你。” “嗯……还有呢?” “我自然是答应了你父亲的话,我还承诺以后的路也会好好照应你,只是当时……你也知道的,我只是一枚小小的秀才,家境普通没有半点助益。 我人微言轻,找不到路子啊。” 宁钰轻轻点头应着,当初她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而父亲之所以不同意,就是因为他家世实在是太差,两家完全不相配。 “后来,我到处打听你,终于找到了你……” “你找到了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宁钰惊讶得坐直了身子,那时候她最盼望的就是有人能找到她,帮帮她,哪怕让她能吃一顿饱饭也好。 “是你被发卖了为奴的时候,”林梓清说道,“我远远就看见你为奴为婢,我心疼得说不出的滋味,心里太难过了,真的很想到你身边,帮帮你,可是…… 哎,我知道你的性子,你的自尊心那么强,我要是向前相认,对你便是第二次的伤害,我就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你,我这样从不轻弹眼泪的人,那天都流泪了。” “我去……你不会觉得自己很感人吧?” “你不用太感动,都过去了,当时我托了人好好照顾你,就去外地求学了,我心里挂念的都是你,你知道吗?” “不知道。”宁钰冷眼。 “不知道也罢,现在知道了就好,我当时求学心里想的就是赶紧考上,回来有了能力,就给你赎回身契,你就不用在为奴为婢了。” 说着,林梓清情到深处,眼角也开始微微湿润了,“没想到……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你虽然被平反了,可……可你却带了个柳思元来,说是和他两情相悦,我当时竟然被你蒙蔽了。” “你当时已经和王家的王卉姑娘要定亲了。”宁钰冷眼。 “后来我才知道你是骗人的,你和柳思元是假的,可你已经成了别人的妾!可那个柳老爷已经死了。”林梓清仿佛是没有听见宁钰说什么,自顾自地说着他想说的话。 “所以,宁钰,我是一定会想办法拿回你的身契,让你回到我的身边!”林梓清斩钉截铁。 “你不是就要娶妻了吗?”声音由远及近,柳思元从容安逸,像是局外人看戏一样走了进来,只是手里抓着的软枕变了形。 “我……”林梓清脸色有些不自然。 柳思元微微一笑,轻松又愉悦的样子,“先生,听书院里的人说,先生的亲事可是佳话。” “我如今的身份,是没有办法,”林梓清解释道,“婚姻大事都是家里说了算,我也不例外,婚事自然也是家中父母长辈给定夺,这门亲事也是如此被定下的,但是……” 林梓清忽然起身,一脸严肃认真,缓缓开口道:“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纳她,而且,我可以保证她是宠妾,是贵妾!” “呵……”柳思元笑出了声,他的声音在房间里突兀又不怀好意,“先生,您说你和宁钰是老相识,我怎么觉得,您一点也不了解她呢。” “你说什么?”林梓清问。 “宁钰她是绝对不会给你做妾的,更不会和那个女人共侍一夫……” “她能给一个老头做妾,为何不能给我做妾?!”林梓清打断了柳思元的话,“她是什么性子你又如何知道? 她若是个刚烈的性子,就不会因为些钱财就不要名声,更不会来你这个院里做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继母!” “你怎知她是因钱财而来?你又如何推断她不是个刚烈的性子?”柳思元冷言。 “桩桩件件摆在面前,还要怎么才能不知?装聋作哑吗?宁家是怎样的世家你个毛孩子自然是不懂,这件事情你不知道所以就不要多言,总之,宁家的脸面何在?” “我不知宁家如何,但我知她是如何,往上推断她宁家也不会差的……”柳思元步步上前。 “够了,都闭嘴!”宁钰轻呵一声,她抿了抿薄唇,欲言又止。 她有好多话想要说出来,说之前自己为婢为奴是如何生不如死,讲自己家被平反可父母已经双亡是多么悲愤,诉自己回了宁府之后又被讨债之人折辱差点丢了性命和清白……太多了,她想说的实在是太多了。 可看着面前针锋相对的两个男人,她话到嘴边却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 “你走吧,”她看着林梓清,声音平静如水,没有悲伤,也没有情绪起伏,只是淡淡地诉述,“这不关你的事情,你可以走了。” “宁钰!”林梓清一听宁钰赶他走,像是被点了的炮仗,“我这都是为了你!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没有明白吗?而且,如今只有我会帮你,你明白吗?!” “我竟不知,宁钰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时候,先生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竟然也是帮忙了!”不等宁钰开口,柳思元倒是先冷言冷语了。 “你懂什么?!礼义廉耻这四个字你学会了几个?平日就让你好好读书,明大义,晓礼仪,可你呢?什么都不明白。” “我不明白先生说的礼义廉耻是什么,我只知道,伤了我在乎的人,我就要让她十二分地偿还,否则我就是个没血性的懦夫!” “柳思元,我可是你教书先生,你说话放尊重些!”林梓清怒言。 “我向来最尊重的就是先生您了,如今也是,先生要是真心实意对宁钰好,那就娶她为妻,我自然是敬您! 我立马去求了柳太爷,把宁钰的身契拿来,再封上一份厚礼!” “你继母的婚事,哪有你个做儿子的封礼的?”林梓清站了起来,俯视着柳思元问道。 “我乐意,你就说你能不能娶!”柳思元起身朝着身后的椅子就是一脚,站直了身比林梓清高了半个头,垂目盯着他问。 “平日让你多读书,你就是不听……” “你俩……” “少说那些没用的,娶妻,你娶不娶。”柳思元针锋相对,一句一顿,宁钰只插上了俩字就被打断,仿佛她这个局中人才是真正的局外人。 “这哪里由得了我?!”林梓清气急败坏,“宁钰她如今的身份已经这样了,不可能给任何人做妻,你明白吗? 按照规矩,她如今的身份即便是做妾,那也是高抬。” 林梓清说着,很是恼怒地坐回到了椅子上,柳思元见状冷笑了一声。 “我都说了,我会去求柳太爷,拿回身契,她就脱了侍妾的身份,为何……” “那又怎样?!她做过妾是不争的事实,换做是旁人,妾这个身份也是不会纳的。 最多……最多买回去做个通房,等以后生了孩子可以提成姨娘,就算是看情面了。” “自己不成,就不要带别人。”柳思元冷言。 “这是事实!我已经……” “我不知道别人,但若是换了我在你今时今日的境遇,我不光会娶,我还会明媒正娶! 八抬大轿,一应讲究一样不少,所用物件样样齐全,不让她受半点委屈,让她嫁我,风风光光。” “你还小,你这都是你随意想想……”林梓清无奈摇头,“这规矩哪里是你能冲破的?等真到了你身上,你家中长辈这关,就根本过不掉。” “也是,方才不过是柳家主母上门,欺负到头上了先生也过不掉,婚姻大事便更是过不掉了。” “你!”林梓清胀得脸发红。 “我?”柳思元完全没有规矩地冷笑,“我今儿敢收拾主母身边的婆子,明儿要是拦着我娶她,我就敢把柳府翻过来,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带她天涯逍遥又如何? 也是,先生您做不成,您还想要好名声,便知舍得委屈她。” “思元,别说了。”宁钰微微摇头,眼中雾蒙蒙的。 “我也不想委屈她……哎……”林梓清只留下长长的叹息,“只怪当初……宁钰不该走这条路啊,你说你当初视金钱如粪土,怎么忽然就见钱眼开到如此程度,今日更是为了一个布厂就形同泼妇……” “林梓清你有完没完了,你走……” “先生错了。” 柳思元打断了宁钰分辩的话,走到宁钰面前伸手在她肩上轻轻压了压。 见宁钰原本急躁的情绪勉强收了收,柳思元这才接着说道: “这布厂是柳太爷给我的私产,和宁钰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想替我保全,只说明她有情有义,一诺千金。 我虽和她相处不久,但她从未和我要过什么过分的钱财,如此也不是见钱眼开之人。” “可别!”林梓清抬手一挥否认,“她身上的蜀锦,头上的金步摇,耳上的东珠耳坠,不都是从你这里要的钱财吗?” 话音未落,柳思元就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身边的林梓清浑身发毛,变了脸色。 wap. /110/110360/28649305.html 第二十七章 十恶不赦又何惧 为首的嬷嬷已经进了房门,宁钰看着犹豫的宋连,身边焦急的小栀,还有苦苦教育自己的林梓清,一时间感觉浑身无力。 “小娘……这……” “小娘,内院被外人闯入……”宋连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娘这里如此混乱,可有用的上宋某的地方?” “啊?有有有!”宁钰立马反应过来,“这些人来抢东西,劳烦宋总管快将他们赶出去。” 宋连一挥手,身后的人便冲了进去,纷纷拦着那些婆子翻找,为首的嬷嬷一看架势不对,叉腰朝着那宋连就破口大骂: “你个猴泼皮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拦我?我们可是柳家的人,你们一个别院里偷摸养的东西,狗一样低贱还敢上来阻挠?” “狗也知道看家护院,我不认识你,更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只知道我拿着这家的钱,吃了这家的饭,就得办这家的事! 得罪了!今儿你们想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我们别院庙太小,放不下你们这些大佛。” 宋连说着朝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便合力将这些婆子往外推,那些婆子虽然身体强健,可毕竟也不是男人的对手,几轮交手几个嬷嬷干脆坐地上不走了。 “玉小娘,这可是你的内院,你放男人进来可真是没有廉耻!”为首的嬷嬷朝着宁钰大叫。 “我都这么没有廉耻了,你们还不快走?小心我一会儿做出更没有廉耻的事情来!”宁钰丝毫不退让,反而是叉腰朝着那嬷嬷一并蹦高叫嚣,气势丝毫不输。 “宁钰你……你注意礼仪……你如此做派,说话动作和那市井泼妇有什么不同?你……你可是大家闺秀啊!” “滚你二大爷的闺秀!你赶紧闭嘴我谢谢你!”宁钰骂完婆子顺便连着林梓清也一并怼了回去。 “玉小娘,本来我们主母是怜悯你,顾及你的名声,既然你不要,那今儿就怪不了旁人了!” 话音刚落,小院外面进来了许多拿着木棍的男人,都是柳家大娘子带来,方才在外面候着的家丁。 “你们……”宁钰看着他们数量众多,手里还有木棍,再看自己这面,宋连带的人都是些普通做事的小厮罢了,手无寸铁。 “玉小娘,事到如今,你还要挣扎吗?”嬷嬷鄙夷地问道。 “小娘啊,你这小细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这些人都是有些功夫的,你这样,会吃亏啊……” 宁钰身旁一个女婢小声说道。 “小娘,这可怎么办啊……”小栀紧张得声音都发抖,可还是张开手护在宁钰身前。 “小娘,我们几个虽然不是练家子,但也可以一搏。”宋连道。 “你怎么那么冥顽不化?别闹了!”林梓清伸手拉着宁钰的手臂,“走,跟我走。” 宁钰甩开林梓清的手,拿下了头上的发簪,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大娘子如果今日执意如此,那便让这别院经由大娘子的手,抬出一具女尸去。” “小娘!使不得!”小栀急得跳脚扑上来。 “放心,她不会让我死,我就吓唬吓唬她。”宁钰在小栀耳边小声提醒。 小栀一听立马起身,也将自己的银簪子摘下,刚要往自己脸上抵,看那簪子的尖太过于尖锐,犹豫一下看向了身边等着宁钰发号施令的宋连。 “那个……宋大哥,您低低头。”小栀小声道。 宋连赶紧低头俯身过来,小栀顺手就将簪子抵在了宋连的脖颈处,大声说道: “大娘子如果今日执意如此,今儿……今儿就再多一具男尸!” “……”宋连脖子一僵,“怕是没用啊小娘,小栀姑娘,听说大娘子的院里管教下人极其严格,犯了错被打死的也有,她不在乎这个的。” “就是!”林梓清一脸恨铁不成钢,“宁钰你想什么呢?你一个妾侍的命而已,哪里能威胁了大娘子,你快收起来,小心别扎伤了自己,要是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 来,听话,把簪子给我。” 说着林梓清就伸手去握宁钰的手,宁钰嫌弃地缩手,没想到瞬间被旁边的婆子一把死死握住了手腕,就势一扭,疼得宁钰瞬间白了脸。 那簪子也瞬间就落在了地上,“啪……”一声清脆。 那玉簪子应声支离破碎,摔成了四五截。 “我的簪子!”宁钰一声尖叫,伸手就要去捡,可那婆子死死固住她的手,她越是挣扎,那婆子就越使劲。 “你放开小娘!放开!”小栀见状扑上去拉,可旁边几个婆子也来,把宁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小栀又气又急,张嘴对着婆子的手就咬了上去。 “你个狗东西,敢咬我?!看我不打死你!”那婆子抬脚朝着小栀心口窝就是一脚,小栀应声倒了出去,趴在地上疼得直不起腰来,哭着往宁钰身边爬,“你们不能欺负她,你们以多欺少……” “我和你们拼了!”宋连带着人要反抗,和来的柳家侍卫打成了一团。 “快住手!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林梓清大声呵斥,见没人松手便跑到柳家大娘子身边。 “柳家夫人,您来的时候答应过我了,今天不会伤她半分,您……” “林公子你别着急乱了分寸,明明是那花朵一样的姑娘想不开要自尽,这年老的嬷嬷怕她伤着自己这才救下她,又担心她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这才拦着她。 你放心,一会儿拿到了布厂的契券,自然会将玉小娘交给你。” “可是……” “哎哟!哎哟我的亲娘啊!”嬷嬷一声尖叫。 林梓清和柳家大娘子闻声看过去,只见那为首的嬷嬷正躺着地上四仰八叉,手捂着鼻子,指头缝渗着血涓涓留下。 “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欺负我?看老婆子我不弄……” “啊!”“哎哟救命!”“啊呀娘来!”…… 几声尖叫过后,廊下已是歪歪扭扭躺了好几个婆子,爬不起来在地上阵阵哀嚎,旁边的侍卫见状也都停了手。 宁钰身边原本押着她的几个婆子应声倒地,面前被遮挡严实的地方忽然亮堂,宁钰还未来得及抬头,眼前就已经多了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能起身吗?”他轻声,声音柔得不像他,却像四月的风。 “我……我没事……”宁钰鼻子一酸,眼泪扑落落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小娘……小栀……”跟着跑进来的茉莉气还没有喘上来,心疼得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见宁钰身边有了柳思元,便赶紧跑过去扶小栀。 “我来晚了,是我不好。”柳思元蹲下身,伸手抚掉宁钰脸上的泪珠,喉结反反复复上下翻滚。 “柳思元你疯了吗?你母亲的人也敢打?!”柳家大娘子身边的一个女婢尖声斥责,“果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没规矩的孽障!” “滚出去。” “……”那女婢一愣,转而声音更是高上了三分,“你疯了!这里坐着的可是你的嫡母!” “嫡母?有嫡母来儿子的院里撒泼的吗?”柳思元将宁钰扶起,回身看过去,眼神暗沉。 “你今儿打了嫡母的人,他日传出去你……” “我只是打了,还不是杀了。”说着,柳思元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躺着地上还没有爬起来的婆子。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告诉你啊!我可是柳府的老人了,你……你可不能乱来,我是你嫡母身边的嬷嬷!” “老人?嬷嬷?不就是个狗仗人势的奴仆吗?”说着,柳思元抬脚,朝着那婆子的脚心就是一脚。 “啊呀!大娘子救命啊大娘子!”脚心连心,疼得那婆子杀猪一般的叫声。 “救命?我又没想要你的命。”柳思元大步上前,那婆子根本没地方退,缩成一团,柳思元在她身侧缓缓蹲下身子,眼神像是鹰隼看见了老鼠。 “你这手,刚才是挺有力气的。”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婆子的哭喊声就回响在了整个小院。 “还不快滚!”柳思元起身,朝着柳家嫡母的方向怒斥。 主母身边的女婢气得跳脚而骂:“你个歌姬生的贱种,竟敢……” 话音未落,一把匕首从柳思元的手中飞出,擦着那女婢的肩膀而过,直直插在了主母身后的树干上。 “柳思元,你……弑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你莫要糊涂!”一边的林梓清急忙拦着。 “今日她若有闪失,我背个大罪又有何惧?” 柳思元黑着脸瞥了林梓清一眼,完全没了往日对教书先生的尊敬,只是朝着柳家主母的方向冷言: “恭送嫡母。” 说罢便回身,走到宁钰身旁,伸手正要将宁钰抱起,一只手死死将柳思元的手按了下去。 “这不成体统。”林梓清严肃地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好好一件事,办成这样,哎……” 柳思元甩开林梓清的手正要再起,宁钰伸手扶了茉莉的手,“先回屋吧。” 柳家大娘子带着人陆陆续续都走了,茉莉忙着递水,柳思元很是突兀,拿着一个锦丝软枕进了屋,却见林梓清并没有走,而是在屋里唉声叹息不断。 “宁钰啊,当初你父亲和我说了,我也答应了你父亲……” 柳思元脚下一顿,软枕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压痕。 wap. /110/110360/28649304.html 第二十六章 救她于水火 “不可能,”宁钰看着院里的一众人,坚决摇头,“这绝对不可能。” “玉小娘,这可是我们大娘子开恩,不要不识抬举。”为首的嬷嬷上前,身后的三个嬷嬷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行了,这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既然这样,我不同意,你们回去吧。”宁钰高挑的身姿让她即便面对盛气凌人的嬷嬷也可以俯视她们。 “哎你个贱蹄子……” “嬷嬷还请慎言,这个事情容我来和她商量商量。” 林梓清朝着嬷嬷说着,又对着大娘子客客气气行了一个万全的礼,等到对方点头同意了,他这才回身叫着宁钰往旁边走了走。 “宁钰,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你为何不同意?这还有什么要犹豫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宁钰皱眉后退了半步,和林梓清保持了距离,“你不知道当初我多费劲才有了这个布厂……” “你不会是因为舍不得布厂的盈利吧?”林梓清难以置信地问她。 “这有什么不会的,你知道那布厂盈利多高吗?如今的吃穿用度日常开销都可以贴补,这是极其重要的……” “宁钰,你变了。”林梓清惊讶地摇着头,“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些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从前一点都不在意的,怎么如今却……” 宁钰嘴角微微扬起,苦笑了一下,“从前不在意,是因为我有且非常有,现在在乎,是因为我知道没有且非常缺是什么样的日子。” “穷日子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人的志趣高洁,便也可以苦中作乐,古有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今有……” “今有宁钰为一个布厂折断了腰,行了,别说了,这事情没商量,布厂我是绝对不会交出去的。”宁钰说完就清了清嗓子,准备送大娘子一干人等走人。 可不等她说出一个字,林梓清便捂住了她的嘴,目中带着潮气和灼热,还有难以置信和痛心疾首。 “不,宁钰,那只是钱财,是身外之物,而你能获得的,是自由,是不必再做个下贱的侍妾。哪怕再穷,再苦,你也是清白之身了。” 宁钰奋力推开了林梓清,“我的事情你不要再掺和了!我之前倒也是清白,你呢?你还不是……罢了,不提了。 大娘子,这妾室我做得挺好,我是不会离开的,布厂是柳太爷给柳小公子的,更是由不得我处置,您们还是请回吧。” “宁钰!你糊涂!没了这个机会,以后上哪里再找?”林梓清斥责。 “那就不找。”宁钰冷眼,伸手和大娘子行了礼,起身等着一行人离开。 只见嬷嬷快速跑到大娘子身边,恭敬又讨好,两人耳语了几句,那大娘子便又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当然,慈祥端庄的笑容也像是焊在了她的脸上一样。 “出尔反尔你逗我们玩呢?拿我们寻开心你是不是脑子疯坏了?!”嬷嬷上前叉腰,脸色又变了回去,疾言厉色。 “我没有……这事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同意。” “今儿这事情,无论怎么样,身契你拿走,布厂还回来,没商量。” 说着,后面的一个婆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毕恭毕敬上前给了嬷嬷手里,嬷嬷很是耀武扬威抬手,得意洋洋说道: “看,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东西,有了它你就有了自由身,从此以后你就不是贱下的侍妾了,还不快跪谢大娘子?” 宁钰看着她手里那张随风飘摇的纸,嘴角乱抽。 那纸上面的名字都是假的,自己日思夜想那个有什么用?自己日夜思虑的,是柳思元! 啊不,是柳思元的学业! 宁钰连连摆手后退,完全拒绝,可来的柳家大娘子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只一个眼神,几个健壮的嬷嬷就一起上前。 “哎?你们干嘛?退后退后,这是我的院落,由不得你们撒野!”宁钰看她们几人的来势汹汹有些慌了,毕竟她们人多。 “你的院落?你这个贱人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你的脸呢?这府里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来自柳家,你个和柳家家族没有半点关系的贱货,也敢说什么是你的?你也配?” “你……” “哎哟嬷嬷,别伤了和气,这院落虽然不是侍妾的,按照规矩也不能是侍妾管事,可到底她也不是做错了什么大事,还是给她一次机会吧。”林梓清和那边客气。 “你是来气死我的吧!”宁钰指着柳思元让他闭嘴,“灭自家士气长别人威风真是一个顶俩!” “宁钰……你就听听话。” 宁钰看两边都说不通,直接绕开人跑到了大娘子面前。 大娘子朝着宁钰点点头,脸上依旧是和善的,等着宁钰说话。 “大娘子,当时您也是知道的,这个布厂是给思元的,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能处置。” “好孩子,别害怕,她们些下人说话唬着你了,你别着急,你把那个布厂的厂契拿来就好,这事情就和你没有什么干系了。”柳家依旧是主母带着温柔的笑容,仿佛是在寻常和姊妹话家常。 “没有,什么厂契,我根本就不知道。”宁钰摇头。 “孩子,当初柳老爷是亲手给了你,还让你替柳思元好好保管,所以这厂契……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如果你想不起来……” 大娘子看向了几位嬷嬷,“她们可以帮你找找。” “不必了我……” “大娘子放心,我们几个一定帮她找出来。” 为首的嬷嬷行了礼,起身就对着院里的人喊了起来:“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去这边,你们结伴去厢房找找,你,你,还有你,随我来。” “慢着!这是我……这是思元的别院,岂容你们随意乱翻?都住手!”宁钰上前去拦,可是哪有什么用,她只有一个人,这小院里的站得人哪里拦得过来。 “小娘,这是出什么事了小娘?”小栀从后门跑进来,看见这个场景惊讶万分,“小娘,这是……要抄家吗?” “虽说不是,可也差不多。”宁钰眼看那个领头的嬷嬷朝着她的房间去了,拔腿就上去拦,小栀一看也赶紧跟了上去,伸开手挡在宁钰面前。 “小娘,今儿这事……大娘子都来了,你躲不过去的。”后面一个年长些的女婢好言相劝。 “少跟她废话,咱们也没时间和她墨迹,进去找!” 为首的嬷嬷直接想推开小栀硬闯,小栀年纪小,又瘦弱娇小,哪里是她的对手,三推两推小栀就被推倒在地,拔腿就往内院冲。 “小栀,小栀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宁钰心疼得上前扶她。 “小娘我没事,这可怎么办呀。她们人太多了。”小栀挣扎起来,又急着上去拦。 宁钰转身看向了林梓清,他正一脸着急。 “林梓清,你帮帮忙,看在我们多年交情也好,看在当初我父母对你家多加照拂也罢,总归是有情谊的,你不能光看着呀!” “是啊先生,当初小姐对您多好啊,您总不能看着她受难吧?”小栀也急了。 “哎!你怎么就那么冥顽不化,利益熏心?!交出那个布厂,你就不再低人一等,钱没有了可以再赚,人穷不能穷志…… 大不了再有苦,我林梓清陪你受着罢了!” 林梓清说得毅然决然,宁钰听得心肝乱颤。 “大哥我好日子不过为什么要你陪着受苦?我有毛病吗?!你是我什么人你就替我做决定?!” “你如今是个侍妾的身份,是奴,就是没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等你拿了身契成了民,你就可以自己做决定了,你放心,我会带你走的。” “小娘,要不……”小栀小声和宁钰商量,“要不咱们把您的真实身份和假身契的事情告诉他?林公子也是为您考虑的。” 宁钰看了一眼口口声声说着侍妾事情的柳思元,轻轻笑了一下,摇头说道: “不必了,他不配。” 内院传来瓶瓶罐罐破碎的声音,宁钰转身对小栀说:“去,把所有的家奴都叫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看谁能拼得上命……” “拼命?宁钰你疯了?你从前是那么温柔的大家闺秀,如今怎么这么暴躁粗俗?还想动武?” “小娘,您可千万不能受伤啊!”小栀担忧道,“那个布厂虽然重要,可柳公子向来手头极其宽裕,还有别的许多进项,差那一个……” “小栀你不明白,如果今儿布厂就这么简单地没了,那我们就成了谁都能来捏一把的软柿子,到时候都欺负到咱们头上,这布厂,绝对不能丢,快去把家里的……” “还想喊人?去,把那两个贱蹄子给绑了!” 话音未落,小院外面便乌泱泱进来了一群人,宁钰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这别院的总管,平时很少过问宁钰小院事情的宋连。 “宋总管!”小栀着急挥了挥手。 “谁敢在此撒野?!” “宋总管,这位可是咱们柳家主母,你可要看清楚,”大娘子身边的一位女婢说道,“整个别院一应用度都受恩于柳家,当然,也包括你的月钱。” “这……等等……”急匆匆冲进来的宋连抬了抬手,挡住了身后跟进来的小厮女婢,犹豫地抬眼看向了宁钰。 wap. /110/110360/28649303.html 第二十五章 因为林梓清是柳思元书院的教书先生,又对柳思元有直接管教的权利,所以每次宁钰见他,即便是看在柳思元的面子上,也是格外尊敬他。 虽然,之前最不需要注重礼仪的人就是他,可如今身份转变,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是今天,也太不一样了。 宁钰看着林梓清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而林梓清僵着身子坐在那里,也是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先生,您喝茶。”宁钰客气,“思元是在书院又做错了什么吗?他今天一早就去书院了,应该没有逃课吧?” “我这次来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你。” “我?”宁钰伸手指了指自己,“你是要给我说玉佩的事情吗?” “不,是关于你做妾的事情。” “做妾”两个字从林梓清的口里说出来,着实让宁钰头皮发麻。 “这事情不是谈了好几回了嘛,没什么好谈的,我虽然是个妾,但是老爷疼我,儿子敬我,我已经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不,是非常满意。” “可是你家老爷已经死了,就在你刚纳进来的那天,你甚至都没能和他圆房。” “噗……”宁钰嘴里的茶水直冲云霄。 “所以宁钰,你现在……现在还是清白之躯吗?你……你是吗?” 宁钰看着林梓清犹犹豫豫的样子,心中冷笑。 “宁钰,你怎么不回答我?你是默认了还是说不出口呢?你糊涂啊!当初我们在一起那么久……” “大哥,别忆往昔了行吗?过去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宁钰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不会还有人沉浸在所谓的深情里无法自拔吧?自我感动挺恶心的。” “宁钰!你……我……哎……”林梓清一声长长的叹息,“其实我是理解你的。” 宁钰心里默默翻白眼,这气叹得那叫一个丧,真是晦气晦气。 “宁钰啊,你来做妾本来就是不容易的,结果刚来老爷就死了,你日子一定是难熬极了,没人撑腰就连下人也敢欺负你吧?” “哎等等,没有啊,从来没有人敢欺负我。”宁钰说道。 这倒是真的,柳思元的这个别院也的确是奇怪,细想想,通常那些下人都是很会看主子眼色的,主子不待见的人,他们也会欺软怕硬,可柳思元都在自己头上蹦跶的程度了,其他人竟然没有一人敢见人下菜碟欺负自己。 显然林梓清不相信,他依旧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也不必在我面前逞强,咱们毕竟……你在我眼里,一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我亲人都死光了。”宁钰冷眼道。 “我理解你的难处,所以,你肯定是要找个依靠的人,可柳思元他……他太小了。” “他不小。” “他本来年纪就比你小,加上他本身又幼稚,心理年龄还要小上几岁,你跟了他,是会吃亏的,小孩子心性不定。” “大孩子也没见心性定,不也是见一个爱一个吗?有些人八两都晃荡,还笑话别人一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你!”林梓清被堵得伸手扶额,定了定神这才说道,“罢了,我理解你,毕竟在之前你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如今,我给你找好了路,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追究了。” 宁钰一脸无语,您哪位。 宁钰正嫌弃着,外面人进来通传,说是柳家的主母上门来了。 “她怎么忽然上门了,难不成是柳太爷也要没了?”宁钰小声嘀咕着,转身看向了林梓清。 一会儿还不知道能发生些什么呢,得赶紧把这货送走。 “我这里有客人登门拜访,还请您改日……” “是林家的嫡母吧?是我让她来的。”林梓清起身,大义凛然的样子,“宁钰,你的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你不必过于言谢,只记住,我会站在你这边帮助你,就好了。” “啊?你把她这尊大佛给请来,我还不必言谢?”我谢你二大爷行不行。 “请她进来吧,能让你脱了侍妾身份的人,也只有她了,你放心,我已经给你办好了一切,不用你费心费力。” “谁让你办了?你办什么了?”宁钰一脸懵,只是那边人已经浩浩荡荡来了,宁钰看着站了半个院子的人,有些惊讶地站起身。 “小娘,她们来势汹汹,怎么也拦不住。”小栀小跑着进来,焦急让她的额头也汗津津的。 “她们有没有说要干嘛?”宁钰问小栀。 “没……” “放心吧。”还没等小栀说完,林梓清就打断了话,宽慰道,“这个事情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宁钰,事到如今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着,林梓清走到了宁钰身侧,“钰儿,当初的事情实属无奈,但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受苦了。” “我他喵的何苦之有?”宁钰眉头紧锁,总感觉心里隐隐约约地不安。 而身边的林梓清面对柳家嫡母带半院子人的阵仗,则是一脸豪迈,仿佛一个旗开得胜的将军,在展示他的士兵们。 “小栀,你……”宁钰把小栀叫到身边,侧身和她小声说了一些,眼看小栀从后门一溜烟儿跑了,林梓清看了过来。 “我饿了,让她取些水果,先生可也用些?”宁钰又是官方接待书院先生的家长标准笑容。 “不必了,还有,你以后可以不用随柳思元叫我先生,你还是和当初一样……” “别了!当初那是年纪小不懂事。”宁钰立马打断,想起曾经自己一口一个清哥哥叫着的样子,瞬间头皮发麻,命都能交代了。 “那你就叫我林公子吧。”林梓清道。 “好的先生。”宁钰点头,身体服从,嘴很倔强。 人呼呼啦啦都站完了,声音也渐渐停了,人群中总算出现了柳家嫡母。 柳家嫡母身边的一个婆子上前,清了清嗓子,瞬间小院里带的人都鸦雀无声,甚至连个交头接耳的人都没有。 宁钰看得目瞪口呆,当初自家比她家更是家大业大,但是管理下人也没有到这个程度,看她们一个个站得板板正正的,宁钰莫名想笑。 她不会以为自己指挥一群人很牛吧?好强的羞耻感油然而生,宁钰脚趾抠地,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替人尴尬习惯。 “玉小娘,我家大娘子找你,出来回话。”领头的嬷嬷大声道。 宁钰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自己正站在门口廊下,如此显眼,“我出来了呀,您说就是,我听着呢。” “放肆!你个贱蹄子怎么和大娘子说话呢?一点规矩都不懂吗?”嬷嬷双手叉腰怒目而视。 宁钰歪了歪头看向大娘子,这和上次去柳府见的明明是一个人啊,上次见面她一直和善地笑,也没见这样啊。 “我……什么啊?要不您里面请?”宁钰有些迷茫,赶紧做了个请的姿势,又觉得自己像个店小二,抬起的手僵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回大娘子的话不知道跪下吗?看来你是得好好被教教规矩了!” “跪?凭什么?我是良妾,又不是贱妾,我……” “得跪,”身边的林梓清忽然开口,小声提醒她,“不管是什么妾,都是贱奴,见了主子不跪是主子开恩,跪那是理所应当。” “不愧是书院的先生,林公子教的规矩正是,玉小娘,快跪吧。”嬷嬷声音更高了。 “我和大娘子并未共事一夫,如今我在别院和大娘子井水不犯河水,如此便不必了吧。”宁钰虽客气但坚决不从。 “你个贱人不守规矩,哪来那么多话?找打是不是?老婆子我今儿就替主子给你管管毛病。” 说着,那婆子丝毫没有征询大娘子的意见,直接就走上前来,连带着她身后三个婆子一起。 “大娘子,你我无冤无仇……” “哎哟宁钰,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林梓清焦急地说道,“这不是仇怨,这是规矩,你进了这个门,就要守规矩,大娘子也是教你规矩,并没有针对你。” “林梓清你说什么呢?!”宁钰转头瞪了他,“你帮她们是吧,你赶紧走,恕不远送!” “我不是帮她们,我是在帮你,你不懂规矩,觉得受辱这不打紧,我教你规矩就是了。”林梓清苦口婆心。 “玉小娘,劝你识相,别因为不懂规矩而坏了你今天的好事,因小失大。” “你们来我还能有什么好事。”宁钰小声嘀咕着,转头看向小院后门的方向。 “快过来跪着听训,否则你的身契还要不要了?!”嬷嬷训斥道。 “身契?” “快去吧,知道你高兴,可也别只愣着,去听吧。”林梓清满足地笑着,“一会儿按照柳家大娘子说的做,你就是自由身了。” “还要我做什么?”宁钰很是机警后退半步,看着这阵仗,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也没什么。”林梓清伸手遮挡了一下嘴巴,小声和宁钰说道, “我去求柳家大娘子高抬贵手放过你,她是个慈善的人,心地善良,不愿意多为难你,直接就答应了,就是说要你把之前柳家给的一个小布厂还回去而已。” wap. /110/110360/28649302.html 第二十四章 “茉莉!”宁钰赶紧上前去看,刚才柳思元拦住了自己,可是没有人拦着茉莉,“怎么样?疼不疼啊?” “嘶……”茉莉撞到了额头和肩膀,疼得只抽气。 “快,我带你去找医师瞧瞧。”宁钰拉着茉莉就要往外走。 “那个……小娘,等一下。”茉莉伸手捂着额头,眼神在柳思元和宁钰之间转圜了一下之后,脸上忽然就露出了一个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的表情。 “怎么了?”宁钰的一脸担忧。 “小娘,我不疼了。”茉莉道。 “不疼了?那会不会是脑子撞坏了,感觉不到疼了?那更得去找医师了。” 宁钰说着便使劲要将茉莉扶起来,旁边的景玉看见赶紧上前帮忙。 “我……”茉莉看了一眼身边的景玉,立马说道,“小娘,这里景玉更熟路,还是让景玉带我去吧。” 说着,刚才还扶不起来的茉莉“蹭”的一声起身,也不知是景玉拉着她,还是她拉着景玉,反正两人像是深夜出门的飞贼,一溜烟就跑了。 宁钰微微皱眉看着已经跑不见的茉莉,“哎,女大不中留啊,女大不中留。” “你没事吧?”柳思元问道。 宁钰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居然在发热,就是方才柳思元握着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也带着周围开始一点点变热。 “没事。”她轻声,没有抬头,只看见柳思元身前挂着的玉佩,流苏微微摇晃,有着雾气的夜里,看着模糊不清。 “走吧,送你回去。”柳思元道。 “好。”宁钰心里也跟着热乎乎的,终于有了回头肉,或许这就是人心换人心。 旁边跟着的小厮小心翼翼给掌着灯,脚下路的清晰可见,宁钰松了一口气,那呜呜咽咽的风声依旧,可却一点也没有恐怖的感觉了。 谁说肉包子打狗的?柳思元让了一个身位,宁钰走在他身边,他不紧不慢,宁钰跟上去毫不吃力。 暖起来的时候,细节也不用多言了呢,宁钰高挑的个子在柳思元身边,竟也有了小鸟依人的感觉,她不禁抬眼看向这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子。 “走个路都能撞石头,也不知道眼睛是做什么用的。” “要你管。”宁钰瞬间差点噎死,狠狠瞪了柳思元一眼,直接加快脚步要把柳思元甩开。 “怎么,不用我送了?好啊,省得我麻烦。”柳思元道。 “知道麻烦你还来?”宁钰瘪了瘪嘴,果然,逆子的暖是瞬间秒没的,只有刺挠话是永远存在的。 柳思元停下了脚步,宁钰快走着,越走越远,而身后亮光也是越来越昏暗。 眼看脚下的路又要黑了,宁钰后悔极了,茉莉也不在,这样就只能自己走回去了,而且,那掌灯的小厮显然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 人要脸,树要皮,宁钰念叨着。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宁钰嘀咕着。 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宁钰正打算念个阿弥陀佛之类的,看见旁边有一只猫。 小猫通体都是白色的,看着姣净又无害,而宁钰早就看见它在跟着了,所以这猫溜出来到宁钰面前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惊讶。 但……这是个惊讶的好时候…… “对不住了小猫咪,多谢成全。”宁钰朝着小猫双手合十,虔诚得不得了。 下一秒。 “啊!!!鬼啊!!!” 宁钰尖叫,转身就往柳思元身旁跑,“救命!鬼!” 她喊着,毫不犹豫跑到了那个掌灯的小厮身旁,一把抓住了灯的把手。 今日,谁也别想把我和这灯分开! “哎哎哎!你干嘛!” 下一秒,柳思元伸手,一把拉住了宁钰,连拉带拽,直接把她挡在了身后。 “灯……”宁钰看着刚才还唾手可得的灯,如今隔着自己那是越来越远。 “别怕别怕,这后院假山里常有野猫野狗,你别怕。”柳思元说着,将宁钰放在身后,挡得严严实实的。 那小白猫本来走得好好的,被宁钰一吓也支棱了一下,炸着毛往外跳,从柳思元面前跑过去。 “你看,是只白猫。”柳思元指着那一抹白,只是因为有雾气,加上有些距离,看起来并不真切。 宁钰一脸惊恐,“那白白的一团……会不会是鬼魂啊。” “别吓自己,人家阿飘自由自在的,过来吓唬你干嘛,你这一惊一乍的,反倒是会把阿飘吓到。”柳思元说着,伸手拍了拍身旁人惊魂未定的肩膀。 这个姑娘,平时看着厉害,居然这么胆小,看她哆哆嗦嗦的样子,反倒是她更像那个炸毛的猫崽子。 “能……能照个亮吗?我还是有点怕……” 宁钰说着,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真实,干脆自我控制着哆嗦了两下,但又觉得戏多了,收了收就盯着旁边的灯。 “灯。”柳思元话音刚落,掌灯的小厮就已经快步走到柳思元面前,将手里的灯双手奉上。 给我呀,给我呀!宁钰心里呐喊着。 “走吧,”柳思元走到宁钰左边,右手提灯,左臂抬起,“你受了惊吓,扶着一点,定定神。” 宁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他抬起的左臂,就在自己的手边。 “愣着干嘛?吓傻了?”又没了好话。 “哦。”宁钰应着,抬起右手搭在他左臂上,微微低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脚下的路。 光明晃晃的,照得路清清楚楚,宁钰一双翠绿色鞋子小巧可爱,鞋头上的珠子更显得灵动,柳思元走了几步,听见她喘气的声音加重,想起自己走路快习惯了,便刻意压了压步子。 到了宁钰的小院,宁钰朝着柳思元客气地点了点头,“多谢。” “这么大的人,胆子那么小,也不知道吃那么多饭有什么用。”柳思元抱怨道。 “哎?”宁钰瞬间也不爽了,眼珠一转,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这么晚回去,你的嫣儿姑娘不会不高兴吧?” “我怎么知道她高不高兴。” “一会儿回去见了不就知道了?”宁钰故意学着平常柳思元说话的样子,阴阳怪气。 “我又不……”柳思元话一顿,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退了半步身,只偏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宁钰。 “喂喂喂,看什么看。什么表情啊你,看戏呢?”宁钰不满。 “戏哪有你好看,”柳思元强忍着笑,“我说宁钰,你不会是真的在吃李嫣的醋吧?” “呵呵了,怎么那么自信呢?你这未免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吧。” “那你刚才……”柳思元忽然俯身到宁钰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假装自己很害怕,甚至瑟瑟发抖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吧?”宁钰嘴角一抽。 “否则呢?” “……”宁钰抿了抿唇,说不出话来,总不能说是为了装可怜,好有灯能照吧,那岂不是显得自己更怂,会被柳思元笑死的! 宁钰莞尔一笑,渣男语录第一条,“你要是这么觉得,我也没有办法。” “其实……李嫣已经回去了,我没留宿她。”柳思元看着走进小院的宁钰说道。 宁钰回头,一脸兴奋。 “你不会是怕我误会,在和我解释吧?!”总算!总算扳回一局了! “……”柳思元脸色微变,幸好有夜色和浓雾,没有人看得见,他迟疑了一下,清清嗓子说道: “你要是这么觉得,我也没有办法。” “嘿!你小子还活学活用了嘿!” “说谁是小子,你还丫头片子!”柳思元回嘴。 “太……幼稚了吧!”宁钰朝着柳思元挥了挥手,“回去吧,路上仔细些。” “我又不是你。”柳思元回怼,想起宁钰炸毛假装颤抖的样子,忍俊不禁。 第二日,上午的太阳暖烘烘的,天气依旧有些热,宁钰推门进来一间屋子,还没来得及关门,见小栀风风火火追了上来。 “小娘,昨儿的事情……是真的?!”小栀神神秘秘。 “什么真的假的,你问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就是……您和柳公子的事情啊!哎呀我昨儿没跟着伺候真是可惜大了!”小栀悔不当初。 “哦,没事,虽说你跟着咱们就多一个人,但是你胆子小,到时候你怕是要吓哭了,回过头来我俩还要安慰你,所以也没什么可惜的。”宁钰认真想着说道。 “您和柳公子真的牵手了??!!我居然没看见!” “小栀你在胡说什么?!”宁钰眼神快速看向房间深处,变了脸色。 “下次什么时候牵我一定得看!我早就说了,您和柳公子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小娘,以后您见柳公子的时候,我跟着吧。”小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脸兴奋。 “我们没有牵手!没有牵!”宁钰头摇成拨浪鼓。 “哎呀小娘您就不用不好意思啦,咱们谁跟谁啊!”小栀兴奋得起身拉了拉宁钰的衣摆,接着说道: “小娘,柳公子长得多好看啊,像话本子里走出来的俊俏公子,还那么有钱,还舍得给您花钱! 您买什么东西他从来不过问,上次那个簪子我去报账,柳公子眉头都不带皱的,可比当初的林秀才强多了……” “小栀,不得胡说!”宁钰打断,朝着小栀猛使眼色。 小栀顺着宁钰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脸僵得彻彻底底。 “林……林先生来了哈……奴婢给您上茶……” wap. /110/110360/28649301.html 第二十三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宁钰下意识就跳了起来,像是一只风风火火的野鸡崽,在柳思元的书房里瞎转。 “快快快,让我先出去,哎呀从前门走会不会正好撞上啊,那就走后门?” 柳思元没好气:“我这是书房,你见过谁家的书房有后门?” “哦也是,那我先去房顶或者房梁上面避一避。”说着宁钰就要往上窜。 “你能坚持多久?等我和李嫣说了没两句,你从上面掉下来,不是更奇怪?”柳思元横了宁钰一眼。 “那我……我假装自己是个雕像……” “你消停点行不行。”柳思元无奈。 “我怎么消停,我身上穿着你的外衣呢,你又没穿外衣只穿了个内衬,咱俩站一起,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让我长几张嘴说得清楚?” “现在想起来孤男寡女了,感情你之前没把我当男人是吧?” “我是你的长辈!还有,现在是讨论那些的时候吗?都火烧眉毛了。”宁钰越气越急。 “给你烧秃了更好。” “你这人!你这个内衬……看着还衣衫不整的样子,要不我把你的外衣脱下来给你,你穿好。”宁钰说着就去解开自己外衣的扣子。 “难道你是喜欢我穿得一丝不苟,而你自己倒是先把不该脱的脱了?” “柳思元!信不信我给你把嘴缝上!” “啧啧啧,够变态啊,怎么,只准你变态,还不准旁人说啊。”柳思元完全是看热闹。 “那……那反正是你在书院里认识的人,我不管了,以后传出去什么样子我也不管,你想破罐子破摔呗?行,我不耽误你!但你别拉我下水!” “思元哥哥……思元哥哥,我进来了。”门外,嫣儿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怎么这么快!怎么办呀?这怎么说呀?!算了算了!” 宁钰两眼一闭就要往书柜里钻,被柳思元伸手死死拉住了。 “思元哥哥,我……这……”嫣儿一进门,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愣住了,“思元哥哥……听说……你生病了?” “我……生病了……吗?”刘思元有些迟疑看向了宁钰。 宁钰猛然想了起来,之前林梓清来的时候,自己为了方便解释,就随口胡诌了一句,说柳思元这些日子经常不去书院的原因就是柳思元着了风寒。 “哦……对,是,思元是生病了。”宁钰看了一眼柳思元说道,“他着了风寒,不过今日已经好多了。” “这位姐姐也在呀,想来是思元哥哥病了,姐姐在照顾呀,姐姐真是辛苦。” “哦哦不辛……” “思元哥哥,让嫣儿来照顾你吧。”李嫣压根就没在意宁钰要说什么,直接走到柳思元身边说着。 “我来就好,”宁钰赶紧说道,“你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做这种下人的事情,还是我来吧,姑娘还请等公子身体好了,再叙话吧。” 宁钰说着,把不得赶紧让姑娘走了,否则说多错多,指不定又被传谣成什么幺蛾子。 “思元哥哥,你怎么只穿了这一件内衬……这?”李嫣的目光又落在了宁钰的身上,她身上的那身男子的衣服让她瞬间眉毛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需要和你解释吗?”柳思元没有好态度,高高在上的样子让宁钰真想上去问问是谁给他的那么大的脸。 不过,这个李嫣姑娘似乎是吃这一套,一脸讨好地摇了摇头,“不用不用,嫣儿明白,嫣儿都知道的,思元哥哥喜欢的,嫣儿也都喜欢。” 宁钰嘴角乱抽,到底是年轻人,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真是了不起。 李嫣说着,又上前去,小心翼翼倒了一杯茶水走到柳思元的面前,轻声细语: “思元哥哥,我实在是太担心了,刚听说你生病了,我心就开始呼呼跳,跳得可慌了,我知道,只有亲眼看着哥哥好起来,我才能跟着一起好起来,我和哥哥的心……” 李嫣莞尔带着羞赧,“是紧紧连在一起的。” 宁钰正看光景呢,忽然感觉身边有杀气,再一仔细,发现是柳思元在瞥自己。 这应该就是求救的信号了,宁钰心里暗暗想笑,俨然看热闹不嫌事大,想起柳思元从前阴阳怪气,终于有机会扳回一局了。 “哎哟姑娘开口也不容易,思元,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宁钰阴阳道。 “好,那你今晚住这里吧,”柳思元紧跟着接话,没有留下丝毫的空隙,直接看着李嫣说道,“我让景玉给你打扫出一件客房。” 李嫣姑娘立马应声,景玉犹犹豫豫也出来门。 这一下子,让宁钰目瞪口呆。 要说这如今的年轻人啊,可和自己当初完全不一样了,当初自己和林梓清别说一室过夜了,就是太近了也会让她多多少少拘谨些。 现在的孩子可倒是好,真是翅膀硬了厉害起来了,直接就……就答应了?! “那我……?”宁钰有些懵。 “你下去吧,”嫣儿冷冰冰的一句之后立马换上了笑,“姐姐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说完,嫣儿的眼睛像是长在了柳思元的身上,咧着嘴角就过去,满眼满心都是那个柳思元。 “不用我更好,省得我受累,这么晚了,影响我睡觉。”宁钰出了书房,随口念叨着,茉莉立马跟了上来。 “小娘,这柳公子不会是来真的吧?” “呵呵呵……这种事情还能来假的?你还指望他守身如玉还是怎么着?”宁钰说了一句。 “可是……公子之前不是说,对风月场所的女子不感兴趣吗?” “这个李嫣可是正了八经人家的姑娘,哪里是风尘女子,这个柳思元估计对大家闺秀感兴趣,罢了,不关咱们的事,咱们走。” 说着,宁钰便往回走。 路上,茉莉小心翼翼给掌着灯,可路上已经下了雾气,灯也跟着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路也不好走了。 “哎哟。”宁钰一不小心,脚滑了一下,整个人直接跌倒坐在了地上。 “小娘,小心!您没事吧?我瞧瞧。”茉莉赶紧去扶,慌乱之中,那带着油的灯也打翻在地。 “哎,我没事,就是……有点疼,应该是不打紧。”宁钰好不容易起身,感觉自己的屁股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好在腿脚健在,还是康健的。 “小娘您慢点,还早着呢。”茉莉说着,扶完了宁钰便低下身子去捡灯。 “坏了,这……这灯里的油刚才都不小心撒出来了,哎呀,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放正,这下坏了。” 油灯在茉莉的念叨声中逐渐越来越暗,里面的油已经流完,很快,那灯也慢悠悠的彻底灭了。 “没事,慢慢走吧。”宁钰扶着茉莉的手臂,慢慢走着。 “哎呀,这……这可怎么办。”周围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加上是下雾的天气,没有月亮,更看不清路了,茉莉有些慌了神。 “哎哟,不打紧的,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怎么还能娇气起来了。”宁钰自嘲着,扶着茉莉的手接着走,周围静悄悄的,雾气越来越重了。 走了一会儿,两人都有些汗津津的,宁钰回头,看见书房的灯已经融在了雾里,隐隐约约看不清了。 再看眼前的路,雾蒙蒙在黑夜里,像是没有尽头的黑暗笼罩着。 宁钰垂目,看向了自己的手,此刻,她的手正按在茉莉的手臂上,或许抓得住的,只有这了。 眼前一切都是虚幻,就像那张做妾的身契一样,都是假的,她轻轻自嘲地笑了笑,是呀,假的,便都是虚无缥缈抓不住的。 “小娘,别看了。”茉莉小声说着。 “你说他们此刻,在做什么?”宁钰忽然问了一句,“罢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让茉莉回答什么,两个人穿过长廊继续走着,前面就是假山竹林了。 “小娘,这里……这里白天看着风景很好,还凉快,可到了晚上,这……阴风阵阵的。”茉莉嘀咕着。 “有点凉风也好,走得还热呢。”宁钰嘴上说得很是轻松,可耳朵已经立起来了。 听着那风呜呜咽咽的,加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光,那竹子摇摇晃晃,朦胧之中比人都高,看起来十分恐怖。 “小娘,你看……你看那是什么?”茉莉声音越说越低,手指着来时候的路。 “没什么,看不清就别看了。”宁钰没有回头,两条腿很诚实地轮到飞起,就差冒烟了。 “这什么声音……谁在哭?”茉莉已经开始发抖了。 “哭也不是哭咱们,快走快走。”宁钰已经顾不上屁股疼,拉着茉莉几乎要跑起来。 “小姐,是!是老鼠的声音啊!”茉莉惊恐。 “老鼠有什么好怕的!”宁钰硬着头皮。 “可这里是竹林子,也没有吃的,怎么能有老鼠?都说荒地的老鼠是……是……” 宁钰被她说得耳根都发毛,催促道:“是什么?” “是吃腐肉的……啊!” 一个黑色的东西猛然出现,茉莉尖叫死死保住了宁钰,像是一只不甘落后的八爪鱼。 “谁?!谁在那!”宁钰强忍着惊恐,镇定道,“在那别动,我…… 我什么都没看见,好汉饶命!” 说完,宁钰深吸一口气,拉着已经哆嗦的茉莉一路狂奔,雾气太重,看不清前面的路,宁钰跑得正急,忽然见前面一块假山石,赶紧停脚,可身体哪里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正当宁钰一脸绝望眼睁睁要看着自己的脸和假山石亲密接触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死死握住了她的手臂,一道光从她身后亮起。 空气中还弥漫着雾气,竹林的风依旧呜呜咽咽,那光也并不明亮,像是晕染开的水墨画一样只是一团。 可只那一团似乎就足够了。 两个人的影子不偏不斜正好落在那假山石头上,宁钰的手腕被紧紧握在柳思元的掌心,那影子,是牵着手的样子。 宁钰侧脸,身边的柳思元比她高了一个头,她要微微仰脸才能看清他的表情,可光晕成一片,她看不清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觉得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太用力,太着急了,握得她白皙的手腕泛红,疼得厉害。 “啊!” “咚!” 茉莉扑身在了假山石上。 wap. /110/110360/28649300.html 第一章 你的虚假继母要忽悠你 怀安城繁华的东吉区,一座不大的院落却是格外精致,华贵富丽程度一点不输高门贵府。 正是清晨炊烟刚飘的时候,两个衣着朴素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小婢女在窃窃私语。 “哎哟,你可别哭哭啼啼的,大早晨多晦气,让小姐听了也伤心啊。” “我就是替小姐难过,咱们小姐才情相貌都是一等一的,本来就应该挑个顶好的人家做正头大娘子,如今却是给人做妾,还是……还是个老头!都能当爹了!” 年长一点的婢女抽出一条翠绿绢丝帕子递给了小婢女擦眼泪,“毕竟之前宁府出了那样的事情,连累了小姐……”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更让小婢女伤心,只见她鼻子嘴巴皱着哭得更厉害了。 “可是都已经平反了呀!哎,我苦命的小姐……” “哎哟你快小声点,咱们连柳府的门都没进,养在这个别院连老爷的影子都没见着,已经够糟心了,小姐虽然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也难受的……” “难受什么呀,我做梦都能笑醒,哈哈……” 屋里传来清丽脆甜的笑声,音未落,宁钰伸着懒腰丝毫不顾及形象地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廊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眉目间流光闪烁,神采奕奕。 “小姐您醒了。”小丫头小栀赶紧把手里抹泪的帕子一塞上前扶宁钰。 “两个小傻瓜!”宁钰调皮地伸手点了两人的鼻尖,“之前柳老爷已经和我说好了,我被纳进来做妾那都是骗人的,我实际是来给他儿子当教书先生的。” “……” “小姐,您不会是难过过头了吧?还是……昨晚有心事没睡好?”小栀皱着眉头一脸担忧。 宁钰连连摆手,“就算是我昨晚没睡好,那也是因为欢喜的。 之前柳老爷已经答应我,来别院好吃好喝的,照顾好他的儿子,等过几年督促他儿子金榜题名,就还我自由身,还有钱财万两! 至于纳妾,身契都不是我的名字,是宁玉,玉石的玉,所以我叫玉小娘,都是假的!那都是假装给他大娘子看的。” “这……这为什么呀?”小栀不明白。 “这事是交易,但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反正你俩记住,一要保密,二要……吃香喝辣高兴起来!” “还有这种好事?!怪不得没见柳老爷的影儿,敢情是柳老爷不来别院呀?”茉莉惊问。 “对啊。也不用我侍奉夫君,也不用我生儿育女,吃穿用度一应不缺,只需要督促他家小公子好好读书就行。只要柳老爷在,我宁钰的荣华富贵和自由身都不再遥远!” 宁钰倚着廊下的柱子,坐在雕花木栏杆上,随意晃动着双腿,晨间的风穿过廊间略起她的裙摆,透过树叶落下来的斑驳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星星点点。 “太好了小姐!”小栀见宁钰高兴,便倚着栏杆蹲在宁钰旁边,双手捧着脸傻乐,方才眼角的泪珠滑落,用帕子胡乱抹过的痕迹还没干。 “这样的日子也算是安定,只是……哎,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茉莉抿了抿唇,小声念叨着。 风卷着树叶沙沙作响,小院子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一个婢女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院子。 “宁小娘,不好了宁小娘!出事情了!柳老爷……柳老爷病逝了!” “什么?!谁?!你说清楚!” 宁钰从围廊的栏杆滑下站起身,伸手扶着柱子才站稳。 “就是柳家老爷,您的夫君啊!病逝了!” 茉莉赶紧上前扶,宁钰颤着声音问道:“你说……我嫁的这个老头?死……死了?” “也不算是老头吧,柳老爷只是有些显老,不过他是真死了。” 眼看对方点头,宁钰面露绝望闭上了眼睛,完了,纳进来第一天没见着人,第二天“夫君”就归西了。 “这可怎么办啊小姐,我苦命的小姐……”小栀瘫坐在地上,嘴一咧,刚塞起来的帕子又被抽出来往脸上抹。 “柳家那边有没有提起我的后路?”宁钰强撑着问道。 “只给了这封信,奴婢不识字,小娘您自己看吧。” 宁钰赶忙把信打开,小栀也从地上爬起来,和茉莉一起凑上去看。 “小姐,这写的是什么呀?”不识字但凑得格外靠前一脸认真的小栀问道。 宁钰缓缓合上信,面不改色十分沉静地对来送信的女婢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女婢离开了宁钰的院子,小栀和茉莉依旧是焦急地等着宁钰开口。 “小姐,信上怎么说啊?不会是让你守活寡吧?”小栀见小院的门一关,便已经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 “小栀,你个乌鸦嘴快闭上。”茉莉不满,紧张地盯着宁钰严肃的脸。 “哎……”宁钰长叹一口气,叹得小栀和宁钰的心都跟着一起提了起来。 “信是柳太爷写给我的,也就是我短命夫君的爹爹,信上说…… 柳老爷临死前已经把我照顾他儿子的事情交代给柳太爷了,之前柳老爷承诺的事情全部作数!而且,柳太爷还说只要他孙子能中榜,还给我再加良田!哈哈……” 宁钰美滋滋地乐了起来,“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没了假丈夫多了个明事理的假公公。” “可是小姐,”茉莉并没有跟着高兴,而是担忧提点道,“这柳老爷都已经病逝了,他的爹爹柳太爷,岁数更大这……这活头……” 宁钰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伸出一双白嫩纤细的手掐指一算,“你说的是,这个柳太爷岁数是不小了,也不知道身子骨是不是康健。” “小姐,这事情得在柳太爷归西之前完成,想要柳家公子金榜题名,这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奴婢听说之前有个人,中了秀才之后却怎么也考不上举人,成天用功到死还是个秀才……” “小栀你……”茉莉伸手拉了拉小栀的袖口。 宁钰将信件叠好塞进自己的口袋,大大咧咧伸手揽着两人就往外走。 “放心吧!柳老爷和我说过,他那小公子很有做学问的天赋,聪明好学,可沉稳上进了。 我这是妾吃不了柳老爷的席,咱们出门去醉仙楼吃招牌十八道去,能记账,走走走。” “好好好,我最爱吃席了,吃自己摆的席面更好。”小栀乐滋滋。 “去套车,对了,就套院里最豪华的那辆,最大最贵的,然后要最帅的那匹马。”宁钰小手一挥,十分过瘾。 还没走到门口,宁钰就听见旁边院落好一阵喧哗。 “小姐您看,那不是您昨天来的时候带的行李吗?”小栀指着不远处的落在门口的一堆东西问。 “哎你别说,看着是像,这院子里什么都华贵,不可能再有像我的那些一样破烂的箱子,可是昨儿不是入库房了吗?怎么都扔在外面?” 宁钰正不解,边加快脚步边眯着眼睛看,却发现旁边的房檐下,一男子衣着素色锦袍,头戴银冠,身姿颀长如玉,面容十分俊朗,正指挥着下人将她的那些破烂箱子往马车上搬。 “你谁啊?!敢动我的东西?!”宁钰抬脸压眉,手轻轻搭在旁边茉莉的手上,目光缓缓落下,毕竟在这别院,她可是正了八经……纳进来的妾……这院里可没有比她辈分大的了。 “你的东西?这么说……” 那男子毫不避讳地目光将宁钰自上而下反复打量,英气逼人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意,“你就是我爹新纳的妾室宁氏?啧,老头果然一点也没变,岁数大了可还是那个色鬼。” 宁钰脚下一顿险些摔着,幸好有茉莉扶着,赶紧深吸一口气,面色无惧,“你就是柳老爷家的小……公子?” “你不过是第一次见我,我哪里小?”男子嘴角微扬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咳……你父亲和我说,你是柳家小公子,我以为……我以为你年纪还小。”宁钰一本正经,选择性忽视这话里的话。 “那老头岁数不大就不能生了,我是他最后一个孩子,所以算是柳家的小公子吧,这么看来,你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吧,姐姐。” 柳思元说着上前,眼神毫不避讳,十分轻佻,“姐姐年芳几何呀?如此姿色怎么就跟了那个短命老头?” “公子慎言,这可是你小娘。”茉莉扶稳了宁钰小声劝道。 “这哪有你个奴说话的份儿?我爹面前都没人说什么,何况这个名不正的小娘,另外说一下,我可不小,我发育得很好。”柳思元非但不收敛,还朝着宁钰挑了挑眉。 “你!你住口!”宁钰哪能受得了这,竟然被“儿子”蹬鼻子上脸。 “得,你也不用和我使劲,反正老头也死了,我给你指条明路,老头留了不少钱给我,我可以念在你纳进来住了一夜的份上,分你一点,你带着你的这些东西哪来的哪回,咱们分道扬镳,一拍两散。” 箱子都搬上了马车,柳思元抓过马鞭往宁钰怀里一扔,“给你加了两箱,走吧走吧。” 走你个青瓜蛋! 回去坐吃山空,然后喝西北风吗?还是等着强盗上门,谋财害命?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的虚假继母要忽悠你。 宁钰温婉一笑。 wap. /110/110360/28649275.html 第二章 这不得感动哭了 “哎哟,儿啊,小娘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宁钰将马鞭往旁边丢掉,顺道抬脚踢远些,温柔一笑,贤良淑德瞬间上身。 “你再敢叫我一声儿,别怪我不客气!”柳思元脸拧成一团。 “好好,思元啊,你的事情你父亲都给我说了,你放心,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帮你实现你最大的愿望——金榜题名!” “我的愿望是浪荡一生,浪迹天涯。”柳思元脸黑。 “嗯……你父亲说虽然你一直被养在别院,但沉稳上进,到时候一定可以名入族谱、光耀门楣、扬眉吐气!”宁钰一脸真诚,目光炙热。 可话音未落,就听见不怀好意的笑声,这个比自己高出整整一个头的“小公子”眼中含笑,眸子闪过波光,富家贵公子的明亮耀眼和贵气由内而外。 “沉稳?上进?哈哈……看来老头和你真是一个敢骗一个敢信啊。” 好一个软硬不吃,那就撒泼无赖吧,宁钰撇了一眼自己那些破烂的木箱子,“不管怎样,当初我是被正了八经纳进来的,就绝对不会不明不白地离开。” 宁钰抬脸,气势汹汹看着柳思元说道。 “不过是一小轿子从偏门抬进来妾,你可不要大言不惭自抬身价。” 柳思元缓步上前,身高的优势让他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你……”宁钰丝毫不怯地抬脸瞪了回去,“反正你休想,只要你没考上榜,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柳思元眸子中的宁钰越发清晰,他矜贵的面容只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却带着十足十的清冷和距离感。 “原来是老头死了,算盘打到我头上了。不过我有一点和老头一致,老头喜欢小的,我也喜欢小的,我对老女人没兴趣,收收你的算盘,想老死在这给老头守活寡?请便。” 柳思元挑了挑眉,一副等着看宁钰热闹的样子,然后转身便往外走。 “你……”脸上挂不住的宁钰抬手指着柳思元的背影,死命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你说……谁老女人?!没大没小的,怎么和你娘我说话呢?!” 柳思元脚下一顿直接转身,他修长的腿不过快了几步,就已经走回到了宁钰的身边,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抓住了宁钰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钳住宁钰纤细白嫩的手腕,顺势向上一拉后推,宁钰便被他推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倚身在院墙上。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宁钰另一只手想去掰开柳思元的手,却被对方随手抓了并到一起,他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捏住两只手腕,拉到了上方。 “你松开!”宁钰正要喊,柳思元另一只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直接压到了宁钰朱唇只上,他温热的指腹触及唇瓣,宁钰甚至能感受到他指腹的纹理。 “我警告过你,不要叫儿,不想活了?”他低头注视着宁钰缓缓低声。 “我……”宁钰退无可退只能偏过头去,“我没叫你儿,我只是说我是你妈……” “不一样吗?” “不……一样,一样一样,我以后不说了。”宁钰彻底乱了阵脚,柳思元质问她时呼出的气息因为她的侧脸而直接扑在了她的耳边,点燃了她原本白皙的耳尖和脖颈。 柳思元松了手,宁钰差点没有站稳,茉莉赶紧上前扶,小栀还呆呆地站在一边。 “呵……”一声轻笑惹人发烫,“瞧瞧你,哪有点做小娘的样子。” 柳思元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混蛋……逆子!”宁钰心里愤愤。 “小姐,人已经走了,这可怎么办呀?”茉莉扶着宁钰担心地问。 宁钰叹口气,脸上的绯红已经消散,“还能怎么办?青瓜皮青瓜蛋,凉拌,先把行李搬回去,我慢慢盘算。你不用扶我,去把小栀扶起来,这孩子快要被吓傻了。” 翌日,日上三竿,小厨房外站着原本应该烧水做饭的奴婢,小厨房里,是手忙脚乱的宁钰主仆三人。 “小姐,这能有用吗?”茉莉将手里舀水的水瓢放在架子上,面前的水盆已经装满了水。 灶台上摆满了菜品,宁钰手里正握着盐焗鸡的脖子啃着,“肯定能行,这个柳思元明显就是个浪荡惯了的公子哥儿,被他爹给宠坏了,这种小孩能有什么城府? 这个鸡不错,就切一切,加点糖拌一拌,变成糖焗鸡块。” 说着,宁钰吐出一块骨头,“他不过是逞一时嘴快,跟小孩一样情绪都在脸上。之前没了母亲,如今又没了父亲,情绪过激失控也算是情理之中,看我用爱感化,细节关怀,岂不是轻松拿捏?” 小栀将醉仙楼买来的盐焗鸡切成块,抓了一把糖就往上撒,“小姐,我倒是觉得柳公子样貌真是好看,和小姐您站在一起,像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比当年林秀才还要好看百倍……” “小栀!”茉莉赶紧打断,“糖放太多了!” “多吗?这可怎么办?洗洗?”小栀手忙脚乱。 “就那样吧,把那个山参鸽子汤里的鸽子捞出来洗洗,撕一下撒点什么料物,就叫……手撕鸽,汤给我,哎哟这个汤真鲜美,大补啊!”宁钰指挥着下一道菜,对方才提及的林秀才只字未提。 只是半晌过后,宁钰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以后别叫小姐了,改口叫宁小娘吧,这日子只能往前走,本来就没后路。” 忙活了半日,宁钰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很是满意,虽然都是醉仙楼的饭菜,但都经过了她的手改头换面,如今看不出原来是什么菜,当真是……很有创意。 “这不得把他感动哭了。”宁钰伸了个懒腰,然后俯身趴在桌子上。 “小姐……这柳家小公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就这醉仙楼,他也是常客,这感动……”茉莉将最后一句不见得忍了回去。 “坐着歇会,小栀你也歇会儿。”宁钰让两人坐到身边,抬眼又看了看眼前的一道什锦菜,“这你就不懂了吧,他显然就是不差钱的公子哥,买来的东西就是再贵也难打动他,但是照顾他,往他身上花心思,这是他之前没有的体验。 这些菜可能难以下咽,但这份动手的心思足以让他热泪盈眶。” “其实不是可能……”小栀念叨了一句,想起刚才自己尝了一口将所有菜里的素菜挑出来凑一个盘子里的“什锦菜”,忍不住抖了一下。 主仆三人等了许久,宁钰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休息,又派人去请了两次,总算是看见那个清冷的少年出现在了门口。 “来了来了!”宁钰手一勾,赶紧把长臂猿一样趴着的姿势收起来,一脸客气地起身,脸上也带上了贤惠温婉的笑容。 “又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柳思元有些不耐烦地开门见山。 “小公子来了,来来,坐,小娘给你……”宁钰说着感觉背后一冷,看见他要杀人的眼神咽了咽,改正道,“我给你做了饭菜,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柳思元黑着脸看了看桌子上满满当当的饭菜,皱着眉头指着一只身上全是糖粉的鸡问道:“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盐……嗯……炎炎夏日,吃一道我独家秘方的甜焗鸡,滋味很……很不错的。” 宁钰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将那道糖粉加得不要钱一样的盐焗鸡拌糖粉拿起,双手捧着递到了柳思元手里。 “外面的饭菜哪能比得上家里呀,以后只要你想吃,我天天做给你吃。你放心,既然你父亲当初将你托付给我,我就一定会好好待你。来块尝尝,趁热。” “这是凉的。”柳思元低垂眼眸,完全不正眼看人。 “哦哦,趁凉,趁凉,夏天嘛,吃点凉的消消暑气。”宁钰满脸堆笑。 “甭假惺惺,你要是非要在这里守活寡我不管,但是你想着和我攀关系,除非你一抹脖子去阴曹地府陪老头,那我敬你是个人物,清明有你一壶好酒。” “你……”宁钰一口气上来差点骂出来,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深吸一口气把后面骂娘的话都憋了下去,顺道硬生生憋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来,“你可真是调皮……” “看看你那几两骨头,装什么大人呢?”柳思元不屑,“就这么想着给别人当妈?那自己生啊。 哦,老头死了,那我给你指条明路,老头他爹也是老色鬼,虽然人已经六十多了,但估计还能耕耘,就喜欢你这样上杆子想当妈的。” “柳!思!元!”宁钰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去撕烂他的嘴,“你给我放尊重点!我这是照顾你,一片好心!” “好心?”柳思元垂目瞥了一眼手里的这碟子鸡肉,冷笑了一声,转身几步走到门口,直接给了门口的狗,不忘回身留下一句。 “喂狗挺合适的。” 说完,留下一个挺拔清冷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走了。 “快去打听打听哑巴能不能科考,我要毒哑他!”宁钰死死抠着桌角,气得七窍生烟。 wap. /110/110360/28649278.html 第三章 逆子的素质教育现场 人声鼎沸的宝汇路上,柳思元一言不发走得并不着急,看起来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公子您别烦闷了,其实咱府里余钱养着也……” 柳思元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小厮景玉,“这不是钱的事,你没听她开口闭口都是科考的事情吗?这种事情要是传到柳府被主母知道了,我这日子不用过了。” “那公子您就和她说说,我看她对公子您一片赤诚,也是难得有人对公子这么好,还给公子亲自下厨。” 柳思元摇了摇头,“我的这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父亲尚且不能依靠,何况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得让她知难而退,另外,你托人好好打听打听她的来路,我总觉得父亲纳一个妾放我院里,这事情蹊跷。” “是,公子放心。” “还有,以后少和她接触,不要去后院。” 柳思元看着眼前春香阁外的马车,停下了脚步,“看来他们都已经到了,你去点袖锦姑娘的牌。” “袖锦姑娘?”景玉歪头想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公子您是不是记错了,那个袖锦姑娘长相一般,舞姿更是平平,还有些……黑,平常也不受欢迎,您是不是想点那个又白又美的袖瑟姑娘?” “她的琴,比所谓的头牌还要好上两分,去吧。”柳思元随手一摆,进了春香阁。 小巷子里正是傍晚的时候,巷子里的妇人们坐在老槐树低下择菜,旁边的孩子们闹腾着,吵人,倒也热闹。 宁钰从后门出来,正对着这小巷子,正门还是高门大户人家的临安街,后门就是平头老百姓的巷子了,宁钰有些迷茫地呆坐着。 “哎?你是这家子的新媳妇?之前没见过你,刚进门吧?”一位嬢嬢主动和宁钰说话。 “是……算是吧。”宁钰只能应着。 “哎哟,真是俊啊,你家官人长得就好,你俩真是登对,般配般配。”另一位大娘亲切地说着。 宁钰有些没法反驳,便只能应着声点头。 “看你刚才的样子,是难受了吧?日子不顺心?”嬢嬢倒是很热心。 “嗯……倒也不是,也算是。”宁钰二二乎乎打太极。 “刚嫁过来啊,就这样,不顺心也是常有的事情,这男人嘛,总想压人一头他说了算才算有威严,何况你刚进门,正是他立威的时候,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 “可不是,日子得往前看,成日难受伤的可是自己的身子。你就先顺着他,等日子久了,就跟那喂狗喂熟了一样,他就让你摸还摇尾巴,往后了日子就是他离不了你了,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了算了?”一位身子强壮的大姐说着。 “这能行吗?”宁钰很是怀疑,毕竟她从小被养在高门贵府,又是府里唯一的女儿,被宠被保护,哪有这个经验。 “你信这大姐的,她家汉子当初脾气又臭又倔,现在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指南不敢往北。” “先顺着……感情好了再收拾?当真?”宁钰半信半疑。 “当真,你就是成日夸他几句又怎样,咱又不会掉块肉,等到他喜欢上这滋味了,那还不是你伸手说了算的呀!得有耐性,不能心急。”嬢嬢苦口婆心。 宁钰认真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想法,起身道别刚要走,就看见小栀兴高采烈地跑来了。 “小姐,您瞧,您吩咐的哑巴药,我托人买到了,这么一大包,够他哑十次了。” 众人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我就是说说而已,我怎么可能真的毒哑了他呀!”宁钰坐在正厅的椅子上叫苦不迭,“你这一嗓子,那后巷的人都以为我是个谋杀亲夫的,哎……” “小姐,我错了。”小栀把手里的药包扣来扣去,“要不我去后巷和那些婶婶嬢嬢解释解释吧。” “别了,改口的事情你还老忘呢,那些都是小事情,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和柳思元那个孽障培养一下感情,顺着他……他能不上天吗?”宁钰还是抱有怀疑,但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小公子还没回来呢,听前院小厨房说晚上不做小公子的饭菜了,应该是不会来了。”小栀说道。 “厉害啊小栀,这消息都能打听来啊!”宁钰连连称赞。 小栀有些不好意思,“小姐可别打趣我了,我就是回来的时候饿了,去找点吃的碰见他们在说,就听了一耳朵,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习惯了,看来小公子经常夜不归宿。” “夜不归宿?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外面很危险的……对了!”宁钰眼珠子一转,起身就往外走。 小栀赶紧起身抓起宁钰的外披追了上去,“小姐,您这是急着去哪里呀?” “去嘘寒问暖,顺便在危险降临的时候,护他周全,让孩子感受一下被保护的感觉,就算嘴硬,心里也绝对一软。” 小栀不解,“小姐,这好端端的,哪有什么危险啊?” 宁钰回头给了小栀一个眼神,“放心吧,没有危险咱就创造危险,看我眼色行事,哎等等,给我重新弄个发髻,再搭配一身衣裳,要看起来温婉贤淑的那种,带着母爱的那种。” “小姐,您这么年轻,上哪能带上母爱啊。”小栀犯了难。 折腾完天已经黑了,主仆二人看着眼前的春香阁面面相觑。 “小姐,要不您还是别进去了,我觉得进去了您才是危险的那个。” “这个春香阁是这字啊,我还以为是醇香阁、喝酒的地方呢,怎么是个青楼啊。”宁钰暗暗叹气,“算了,大差不差,反正青楼也是喝酒的地方。” “小姐……你看这都是风尘女子,打扮得也都……您再看您,这一身来这里……” 宁钰听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这是她的衣裳里最素的颜色了,加上头上一只简单的簪子,连个步摇流苏都没有,要多素净有多素净,看起来就是个与世无争的老母亲。 不,难掩姿色,更像是个与世无争的小白莲。 “这才叫别致呢,放心吧。”宁钰心里虽然也敲退堂鼓,但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可是小姐……” “里面人多,看我眼色行事”宁钰提醒着,抬脚便往里面走。 正如其名,这春香阁还没进门,就能闻到胭脂水粉的味道,进到里面之后,更是暖调的空气混合着香气,糅杂着宾客调笑的声音,让人感觉呼吸都格外厚重。 “小姐,这里面的雅间太多了,怎么找柳小公子呀?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小栀手里抱着宁钰的外披,里面还裹着刚才没地方放的那包哑药,一脸抗拒地四周张望,眉头像是两个要见面的黑豆。 “这还不简单?这门上的窗棂都是纸糊的,只要戳个洞往里看看,一间间的找,肯定能找到柳思元啊。” “噗……”一边说着,宁钰已经上了手,猫着腰将旁边的窗棂纸戳了个洞,往里瞧了瞧,“不是。” “噗……”又一个,还是没有柳思元的身影。 “噗,噗,噗……”宁钰猫着腰一个接一个。 “柳思元,听说柳老爷纳了绝色的小妾,就养在你的别院里,如今老爷子没了,小妾还在你屋里呢?”一位年轻的贵公子将酒杯随手放一边说道。 “绝色?真的假的?还有这等好事?我爹怎么不纳个妾放我院里,哎,人比人气死人……”旁边有些胖的男子白白净净,看起来岁数不大,嘟嘟囔囔。 “就是,不过放柳思元屋里就是暴殄天物,这小子成天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瞧他,又听琴呢。” “那也不一定,老爷子都没了,柳思元你还养着人家,是不是背地动了什么心思所以不舍得送走啊?” “怎么可能!”柳思元一脸不满打断,“哪有什么绝色,只不过是勉强清秀,年纪小被传得而已,而且我哪想养,她不肯走我有什么办法。” 柳思元听着他们的打趣起身要去叫伙计再拿酒,走到门口突然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正盯着门仔细看,忽然看见窗棂上的白纸破了个洞,一根白皙的手指戳了进来。 柳思元立马拉开门向外看,一个举着手指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的姑娘猫腰在门口,不知所措地抬脸。 “啧啧,不肯走……不会是看上你想跟着你吧?毕竟老爷子没了,你也是个靠山,你小子,有艳福……”房间里的声音还没有停。 手指还举着被人当场撞上的宁钰盯着眼前蟒花暗银丝纹的衣袍和别着流光透水玉佩的腰带,心里一缩。 她尴尬一笑,“那个……需要酒吗……我这就给您上酒。” 手指瞬间被对方握进手心,只片刻,又被对方甩开,如同烫手山芋一样。 “你来这里干嘛?你跟踪我?!” 宁钰顺着声音抬眼一看,好巧不巧,柳思元。 “我就是路过,你信吗?”宁钰咽了咽,尴尬一笑,从柳思元的眼神中看到了满满的厌恶和怀疑。 救命啊……宁钰心里摇旗呐喊。 wap. /110/110360/28649279.html 第四章 《劝学》宁子 “我就是……听说你夜不归宿,很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 “哟,门口是哪位妹妹啊?妹妹你找谁啊?” 白白胖胖的年轻小公子一脸堆笑上前,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柳思元,不怀好意小声在他耳边说,“柳思元,这是你从哪招惹的风流债啊?这妹妹……也太美了吧!” “不是!”柳思元黑了脸。 胖公子完全不理会柳思元的脸色,而是直接转身对宁钰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怎么能让这么可人的妹妹站门口呀,来妹妹,里面请,别客气,就跟进了自己家一样。” 宁钰尴尬一笑,差点被口水呛着,这可是青楼啊,跟进自己家一样……骂谁呢?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叫我妹妹? “多谢。”宁钰直接无视柳思元脸色,跟着胖胖的小公子进了雅间。 “你走不走?”柳思元没有半点好态度,冷着脸压低了声音问宁钰。 宁钰这好不容易来的,又戳了半天,手指头还疼着呢,便硬是装聋坐到了胖公子安排的正座上,小栀一脸惊恐地站在宁钰身边,仿佛房间里的人能将她吃了一般。 “妹妹你别怕,是不是柳思元那小子欺负你了?你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做主。”胖公子笑盈盈。 “得了吧,你做哪门子主,柳思元能揍你十个,来,妹妹,和程哥哥说,别看程哥哥黑,但是习武之人,肯定能保护你,哎哟瞧瞧这妹妹,这水灵,这娇美……” “这叫清婉,姑娘一看就是温婉淑良之人,你们可别吓着妹妹了。” 一瘦瘦高高的男子微微脸红带着酒气,“姑娘读书吧?瞧瞧,这气质,你们瞧瞧,这就叫……腹有诗书气自华!” “那个……”宁钰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贤良淑德的微笑,“各位好,我是柳思元的……继母。” 瞬间,几位公子哥的酒算是全醒了,他们如同群鹅看食,齐刷刷看向柳思元,再扯着脖子看宁钰,又扯回去看,反反复复,动作整齐划一,不愧是多时的酒肉朋友。 “这就是你爹刚纳的妾室?” “柳思元,你爹还缺儿吗?哦不,你还缺兄弟吗?我们结拜吧,我想搬你那住。” “这哪是小娘啊,这不是天赐的缘分吗?是吧姐姐。” 宁钰有些不好意看向柳思元,等他让这些朋友结束起哄。 柳思元并没有理会,而是喝完了酒壶里的酒,这才说道:“行了,没事你回吧。” “哎哟柳思元,你看你,这就不懂姐姐的心了吧?姐姐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哪有不尽兴就让人回去的呀?” “就是就是,姐姐想听什么曲子呀?要不要来点梅花烙?这个点心配上梅子果酒,最适合姐姐这样柔美的姑娘了。”胖乎乎的公子忙着递点心。 “这……酒我就不喝了。”宁钰客气着。 “没事没事,这果酒很的酒味很轻,再说了,你不是带了侍女嘛,再不济,我亲自送你回去。” 酒杯递到了宁钰手里,宁钰看向柳思元,见柳思元余光撇过脸上毫无表情,将手里的酒喝完便起身。 “你们好好玩。” 说罢,转身就走。 “哎哎!思元!”偏黑的程公子唤了几声,柳思元的脚步片刻也没有停顿。 “你说你!”程公子指着胖公子,“这柳思元的人,哪里轮得到你送。” “我哪敢真送啊,他那人占有欲惊人,我这不开玩笑的嘛!” “算了算了,等明日去书院碰见了,道个歉就是了。”高瘦的公子说道。 “书院……你们在一个书院读书啊?” 一听书院宁钰来了兴致,环顾四周,他们大多已经带着酒意,看上去也不太聪明的样子,明显比柳思元好忽悠,便把主意打到了他们的身上。 俗话说:近猪者能吃,近磨者能转。只要打入柳思元的朋友,让他们…… 不出片刻,宁钰已经和他们聊成了一片。 “姐姐,你这文采也太好了!”胖公子在宁钰吟诗之后连连感慨。 练武的程公子也一脸凝重地点点头,“我也觉得。” “这咏月的诗文太多,几乎是千篇一律,而姐姐这篇,实在是新颖,让人佩服佩服!若姐姐是男子,这……” “所以啊,”宁钰赶紧说道,“我可羡慕你们了,你们身为男子,能走科考之路,这是我们女子怎么羡慕都得不来的机会。你们可一定要好好把握,好好读书才是正道啊。” “读书啊……读书得靠天赋,像我这种没天赋的,只能回家继承家业了。”胖公子深思熟虑。 宁钰一听,果然劝贵公子读书困难,毕竟人家的退路也是穷人毕生的追求。 宁钰赶紧说道:“这可不一样,继承家业千篇一律,有什么意思?你家里是做什么的?这家业你喜欢做吗?” 胖公子认真琢磨了一下,“我家里有几栋酒楼酒馆和客栈,我要是继承家业,就是每天换店面看看伙计听不听话,然后尝尝菜品什么的。” 宁钰:你家还缺继承人吗? “那可不行,这吃喝玩乐有什么意思?!”宁钰一脸认真,说这话差点闪着自己的舌头,“这毫无变化的日子一眼看到头,每天都一样,公子不觉得空虚吗?” 胖公子一愣,缓缓将手里的点心放下,怅然若失。 宁钰转头看向了练武的程公子,四目相对,程公子赶紧摆手:“姐姐我就不用了,我家里是练武世家,兄弟都是习武之人。” “公子,您家里祖上一定出过有名气的大人物吧?”宁钰问。 “那是当然!我太爷那可是武举人!”程公子搓搓手,像是被点名又恰好会答的学生。 “就是啊!”宁钰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公子,这家里已经有武举人了,而且你兄弟都是习武的,想脱颖而出简直是难上加难。 而做学问就不一样了,也不用吃苦也不用出力气,更不用风吹日晒,就是在房间里写写字背背诗,多简单啊。 而且家里就你一人习文,那简直就是鹤立鸡群、阖家欢乐、赫赫有名、合适得很!” “可是……我一听先生说话就想睡觉。” “害!抵抗犯困容易还是扎马步容易?再说了,等到了议亲的岁数,其他家公子都白白净净引得一众姑娘有好感……” “我读!”程公子斩钉截铁,“姐姐,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杯,我敬你。” 说着,程公子豪爽地一饮而尽,宁钰也赶紧跟了一杯果子酒。 “哎?姐姐,你这样劝我们几个读书,是因为什么呀?”瘦瘦高高的公子面露不解。 “我是思元的继母,你们是思元的朋友,自然是希望你们这些小辈能过得好呗。”宁钰道。 “姐姐,你可真好!善良和美貌集于一身,人生难得遇良人!你怎么就是柳思元的继母啊呜……”瘦公子一饮而尽,酒意之下眼泪都跟着出来打招呼了。 “我这算哪跟哪呀?你们好好读书,将来考中了功名,满城的小姐哪个不想嫁呀?怕是要打破头呢!都被你的才情给迷晕了!” “嘿嘿嘿,我的月儿要追着我嫁了哈哈哈……”程公子已经笑起来了,“姐姐,我敬你!为了月……月儿小姐。” 宁钰见他已经喝得云里雾里,也不好多打听,只跟着将酒喝下,顺便再吹吹风,让他们对学问更加如饥似渴。 就这样断断续续喝了一个时辰,宁钰见房间里已经六个人影了,不对,七个,还有一个姑娘在朝着自己摆手。 “宁小娘,可不能再喝了,您醉了。”是小栀的声音。 “怎么可能,这是果酒,都没什么酒气,怎么可能醉……”宁钰晃了晃酒壶,“这个酒,真甜……” “怎么没喝死你。” 宁钰被训得一愣,抬眼一看,这柳思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儿啊,良辰美景奈何天……嗝……” “少借着酒劲撒酒疯,你,还不过来搭手扶着。”柳思元转头对小栀说道。 “哦哦,好好。”小栀慌手慌脚上前扶,忙乱之间,身上带的哑药没有藏好,直接掉在了地上。 “你带了……哑药?!”柳思元看着外包油纸上的字,一脸震惊。 “我……”宁钰顿时酒醒了一半。 “什么鸭肉?醉仙楼的红烩鸭肉才好吃,明儿……明儿去……”胖公子酒意朦胧。 “你给我起来!” 柳思元连拉带拽将宁钰带出了春香楼,上了马车之后,宁钰死死闭眼,睡如死猪。 “行了,我知道你是装睡。起来,否则我就把这包哑药都塞你嘴里。” “儿啊……娘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宁钰在梦中呢喃。 “装是吧,行,张嘴。” 说着,柳思元的手已经捏住了宁钰的下巴,拉到自己面前,关节微微用力,就已经在宁钰白皙的脸上留下了红色的印记。 “疼疼疼……下巴……”宁钰忍不下去,只能求饶,睁开眼睛,雾蒙蒙地看着柳思元,可怜巴巴,委屈兮兮。 “你……”柳思元看着近在咫尺的宁钰,瞬间转头,手也松开了。 “别这样看我。”柳思元扔出一句。 “咚……” “啊……我的……才学渊博的脑袋……” wap. /110/110360/28649280.html 第五章 吃席不易,且吃且珍惜 “公子就不要为难我家小姐了,这……这哑药其实是……是面粉。” 小栀话音刚落,宁钰感觉自己又站起来了,理不输就敢比划比划。 “思元,我这是和开了个小玩笑而已,你看你,居然当真了,你也不想想,咱们母子同心……咱们就……就是一条心,我怎么可能……” “我劝你,不要再动歪心思。”柳思元习惯性皱眉。 “为什么就你总要说我歪心思?我明明是在担心你,你为什么要对我有偏见?” “你自己在想什么你自己心里知道。”柳思元不为所动。 “你不觉得你说的是……嗝……废话吗?”宁钰打了一个酒嗝,瞬间马车里全是酒味。 “别说了,太难闻了!”柳思元挥着衣袖靠后坐。 “柳思元,就你嫌弃我,你看,你朋友都那么喜欢我,他们都愿意和我结交,只有你……” “闭嘴!真的哑药我又不是买不到!” 宁钰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片刻,“我要……” “再说我就毒哑你。”柳思元狠狠瞪了宁钰一眼,满目怒气,一字一顿。 “呕……” 清晨自然是和宁钰无缘的,所有的阳光都能晒到她,除了她睁开的眼睛。 “让我去死!” 在小栀帮助她回忆了昨晚种种“暴行”之后,宁钰起床失败,再一次瘫回到了床上。 “你为什么不拦着我……”宁钰欲哭无泪。 眼前仿佛看见了昨晚那个肆无忌惮在柳思元马车里吐了个昏天暗地的自己。 “小姐,这哪里能拦得住啊,就连柳公子也没了办法,最后任由着您把他吐了结结实实的一身。” “什么?!我把柳思元那个阎王给吐了?”宁钰想起他总是生气的那张脸,忍不住抖了抖,“他说什么?” “他说……让小姐您等等他。”小栀一脸认真。 “他是不是说……‘你给我等着!’” 小栀点头,宁钰更加绝望了,“那我说什么?” “您说,yue……” 宁钰开启了佛系模式,天天除了关注一下柳思元的饭菜之外,再没敢做什么,更不敢去过问他的功课,只想避避风头。 “这也不是长久之道呀。”宁钰琢磨着,心里想的都是各种无法实施的鬼主意。 “小姐,您看,有您的宴帖。”茉莉将帖子递到宁钰手里,喜忧参半。 “哟,难得,多久没有收到宴帖了,小栀!能吃席了!” 宁钰朝着小栀晃了晃手里的宴帖。 “太好了小姐!我最喜欢吃席了!”小栀兴高采烈,到底是岁数小,一听见吃就乐呵。 “小姐,这……这可不是普通的席面,柳府里可不是省油的灯啊。”茉莉有些担忧,“如果当家的主母刁难你,可怎么办呀。” 宁钰看着窗外,面无表情说道:“哪有什么如果啊,今天正午的宴请,这宴帖才送来,就已经是刁难了。” “啊……那可怎么办呀小姐,咱们还是别去了。”小栀拿起桌子上的宴帖,“我丢出去,就说从来没见过宴帖。” 宁钰却伸手要回了宴帖,“这是柳家太老爷发话,让我带着柳思元去的,这种事情要是躲了,那可就是扫了柳太爷的脸面,不能不去的。” “啊……这烫手的芋头!”小栀哭丧着脸。 “是山芋,算了,给我画个贤良淑德的妆,这种时候可不能丢范儿,把我压箱底的首饰都戴上,还有,套那辆最豪华的马车!” 到了书院门口,正好是下学的时候,宁钰从马车里抻着脖子总算是等到了柳思元。 “思元……”宁钰满脸笑意,还挥了挥手里的帕子,生怕对方看不见自己。 柳思元顺着声音看过来,目光落在了宁钰的脸上,然后瞬间移走,仿佛停留片刻都是作孽一样。 “这倒霉孩子。”宁钰皱着眉头念叨了一句,转眼便笑靥如花跟上去,步子一着急,人也跟着慌张了,和一从书院出来的男子装了个满怀。 “抱歉抱歉。”宁钰赶紧道歉,起身就要走,生怕自己被柳思元那个逆子给甩没了。 “哎我说你这人长没长眼睛啊?!走路怎么……怎么……妹妹没伤着吧?” 被撞的男人起身看见宁钰面容之后,脸上的怒意全无,满面堆笑,“妹妹疼不疼呀?给哥哥看看,哎哟这小胳膊有没有撞红啊?都是我不好,给你赔个不是,还请问姑娘姓甚名谁,是哪个府里的小姐,改日好登门致歉。” “我没事我没事。”宁钰急着甩开对方拉着自己手肘的手臂,奈何对方并不撒手。 “哎妹妹,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朱家的……” “她是来找我的。” 身后,熟悉的声音极其沉稳,宁钰顺着声音看过去,柳思元依旧是清冷的面容,不过此刻宁钰竟觉得这孩子还挺让人心安。 “朱老三,快起开,这姑娘是来找我们柳公子的,你赶紧回家吃饭去吧你!”柳思元身边的胖公子开口。 “思元……”宁钰小声。 “怎么哪哪都是你?真不让人消停。”柳思元皱着眉头扔下一句,宁钰赶紧跟上。 “这人谁呀?长得这么美艳,不会是柳公子的相好吧?” “不可能,柳公子不是浅薄的人,不许你这样说他,呜呜呜……” 宁钰看着旁边的小姑娘,连连摇头,这柳思元果然凭借着一张好脸到处释放魅力,真是作孽。 “思元,今天的功课累不累啊?”宁钰走到柳思元面前,笑盈盈地问道,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慈祥端庄,想象自己儿孙满堂。 “关你什么事?!” 果然是熟悉的配方,宁钰已经习惯这逆子嘴上带刺,自动过滤,“我来接你是去柳府的,你知道吗?柳府……” “不知道,不去。” 柳思元惜字如金,步子倒是迈得毫不吝啬。 “你爷爷!”宁钰喊了一句,觉得自己像是在骂人,便赶紧接上,“他老人家过寿呀!邀请了咱俩,吃席啊!山珍海味……” “你就缺一口吃的吗?” “额……”宁钰被噎住,“吃的只是一部分,关键是说明,你爷爷还挂念着你,这感情血浓于水啊,你还小,不明白这亲情真的很……” “我,不,小。”柳思元忽然停身,一字一顿。 宁钰正忙着追他的大长腿,哪里反应得过来,直愣愣撞到他身上,脑袋直接顶上了柳思元的下巴。 “啊!疼疼疼,你大,你大行了吧!”宁钰捂着脑袋叫苦不迭。 “姐姐你没事吧?柳思元你也真是的,姐姐这么美,声音又动听,你怎么就……” 说着,胖公子胳膊开玩笑撞了柳思元一下,“你小子真身在福中不知福。” 宁钰赶紧顺杆爬,“是吧,思元你听听,你朋友都说……”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这福气谁爱要给谁。”谁知这逆子竟然恼了,“你要是想搏个贤良淑德的名声,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和我爷套套近乎,毕竟他岁数大,耳根子软。” “柳思元我劝你做个人!”宁钰咬牙切齿。 “做个人?让你去你就去,还去摇尾巴,难道不是你上杆子不做人,去做狗吗?别烦我,我还要去听曲。” “哎哎!柳公子,你这……你这平时也不这样啊,这小娘子娇软可人的,你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 高瘦的公子在一边半开玩笑半缓解着气氛。 不生气不生气,不能和叛逆的孩子发脾气。 宁钰给自己念着咒语,心想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总是和自己对着干,如此也罢。 “行吧,你不去就不去,小栀,咱们走。”宁钰转身叫着一边手足无措的小栀就要离开。 “小姐……那宴帖上说了让您带着……”小栀小声提醒。 “哦对对对!带着礼物是吧,没问题,咱们这就去准备,反正我一个妾室也不需要,就都以柳公子的名义送吧,一定要面面俱到。” 宁钰一边说着,一边迈开步子往自家马车走,没有半点犹豫。 “记住!礼多人不怪!上到柳家太爷、主母,下到门口乞丐,都要备礼,再附上感人肺腑的话,方能显示柳公子的……” “你敢!” 身后,柳思元声音带着怒意。 又生气了,这个柳思元不是生气就是在准备生气,宁钰心里想着,嘴上完全不松口,“这有什么不敢的,不信你就试试,看我能不能让柳府门口的乞丐听见你的名字就竖大拇指。” “你以为你如此讨好,他们就能认你?”柳思元眼眸深邃带着鄙夷,“别做梦了。” 宁钰头也不回,自顾自地念了起来: “柳府门口的乞丐,您乞讨辛苦了,值此佳节,给您送上祝福,愿您福寿绵长,永享安康,请受小弟一拜,落款,柳府的好儿子,柳思元。” “宁!钰!”柳思元眼神能杀人,但对宁钰完全无效,因为宁钰压根就不跟他对视。 “去不去?” “去。” wap. /110/110360/28649281.html 第六章 并肩不作战 到了柳府,宁钰的退堂鼓开始越敲越响。 府里的人除了柳太爷,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想起上次见这位主母的情景,宁钰脑瓜子就嗡嗡作响。 * 那天宁钰偶然发现,有一老爷斥重金给他的儿子聘请住家的教书先生,已经走投无路的她立马女扮男装就去了,作为曾经城中的第一才女,她自然是极其突出,那老爷也极其满意。 本来都要定了,可千不该万不该得意忘形,宁钰一不小心弄掉了发簪,长发倾泻而下,被那位老爷发现她是个女子。 宁钰本就无路可走,好不容易见一生路,就差当场给那老爷磕头了,宁钰苦苦哀求。 最后,宁钰告诉了对方自己的身份,连带着自家祖上出的状元榜眼探花郎,还打了包票,说让这老爷的儿子中个进士就跟吃饭一样简单,那老爷哪能不心动? 眼瞅着就要再定了,宁钰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一波三折。 门被推开,这老爷的妻子冲了进来。 宁钰看着这位大娘子虽然心里发怵,但想着自己就是来应聘当个教书先生的,虽然女扮男装,但也不是什么罪过,应该没自己什么事。 结果,她眼瞅着那位老爷指着自己对那大娘子说: “我要纳妾。” 虽然后来这位老爷和她解释了他家大娘子不愿意让他的私生子上族谱,他想让私生子奋发图强考上进士为官然后正大光明上族谱,所以私下教儿子功课的事情必须瞒着大娘子。 但是如今宁钰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里还是发毛。 何况,如今老爷已死,这里当家的可是大娘子,别人的地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 宁钰小心翼翼走着,府里人对这个从未蒙面的妾都充满了八卦之情,无论是府里的公子小姐,还是女婢小厮,都要对她多看上两眼。 加上宁钰生得实在娇美,地位又是个低下的妾,少不了被人议论。 “怎么,后悔来了?怕了?”柳思元完全是隔岸观火,还生怕火不够旺盛,恨不能给借借东风一样。 “我,我哪有?!这都是小场面,小场面。”宁钰动了动嘴角,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下一刻。 “要不你自己去吧,反正柳太爷想见的是你,我做的粥忘了关火,我先走了。” 宁钰说着就要开溜,手肘却被柳思元死死钳住,“忘了就忘了,大不了我赔你一锅粥。”柳思元不怀好意地一笑,拉着宁钰就往里走。 “哎哟,这谁呀?这不会就是野种和他那……哎哟,咱可说不出口,不好说呀。” “可不嘛,塞个通房丫头在屋里的我听说过,养个小娘在院里不三不四的,这怎么上得了台面呀。” 拉着手肘的手一松,宁钰循声看去,是两个衣着华贵的妇人。 “你瞧瞧,你瞧瞧,这水汪汪的眼珠子,一看就是个撩人心的妖精呀,你可得看好了当家的,这种人啊……啧啧啧,手段下作得很。” “我家老爷对这种可没有兴趣,这种货色风月场所扔点银子地上就能随便把玩,还用纳家里占地方吗?简直多此一举。” 宁钰默默听着,这府里如今只有柳太爷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了,其他这些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都以为自己是个靠着姿势被柳老爷纳进来的小妾而已。 而且,自己本来就是假纳的,身契都是假的,说白了,自己的本质工作还是教导那个逆子走科举的路。这种保密的事情自然也无需和他们解释。 “怕了?琢磨粥又要干锅了?”柳思元勾唇轻笑。 “这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听不出这是在嫉妒我绝美的容颜吗?”宁钰直挺着脖子。 “好家伙。”柳思元低声惊呼,笑都藏不住。 宁钰带着柳思元入了席,家中的席面但也没有人放松,柳太爷看见柳思元点了点头,转而对宁钰说: “这孩子认生,之前都不好意思来,这次来了是你教导得好。” 原本默念谁都别理我的宁钰忽然被点,赶紧带笑客气:“太爷您这么说我真是不敢当啊……” “还有你不敢当的……”柳思元低声拆台,虽然小声只有宁钰能听到,还是让宁钰脸一红。 那就互相伤害吧,宁钰瞪了柳思元一眼,开口接着说道: “思元很想念您,一听说就立马高兴地来了,还给您准备了拜寿的礼物呢,是吧思元。” 话音刚落,宁钰幸灾乐祸地转头看向柳思元,准备从他的脸上看“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当然,宁钰不是不靠谱的人,她已经给柳思元打点好了,准备看一眼笑话就给他解围。 可谁知,这瓜娃子竟然一脸无所谓开口说:“哦?小娘记错了吧。我知道了,是小娘擅自替我准备了,如今要以我的名义送给太爷吧?那就多谢小娘了。” 这娃子是不是傻?! 宁钰手捂住胸口,差点被气死,只能在众目睽睽下尬笑。 “瞧瞧,笑死我了,想替儿子讨好太爷呢,可惜……这儿子啊,太蠢了,真要笑死。” 听着身边毫不避讳的阴阳,宁钰也满面笑容转头对旁边的女子客气:“您悠着点笑,这好日子死了多晦气。” “你!这哪有你个妾说话的份儿。” “行了行了,有这份心就很好了。这玉小娘虽然是妾室,但是照顾思元有功,我早就听说了,玉小娘把思元视如己出,还亲自下厨给他做饭,很是用心啊。”柳太爷满意地点头。 宁钰浑身不自在地起身行礼客套,好不容易他们开始聊别的,宁钰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身边的柳思元,完全是一副看戏看得挺过瘾的样子。 逆子,傻der,还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烂泥巴扶不上墙!宁钰心里的苦真是说不出。 不过这种苦很快就被替代了,席面是流水席,山珍海味很是用心,宁钰看着柳家表面其乐融融的样子,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家。 曾经自家比这还要显赫得多,要不是被奸臣所害,如今和父母在一起该是多好的日子。 可惜,虽然平反,可父母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个没人在意的她,守着一方破宅子,和没有头硬要找上门的债。 “思元,如今你也不小了,婚事也该提一提了。” 这声音沉稳典雅,宁钰看过去,见大娘子开口十分端庄,说话不怒自威。 还不等柳思元说话,柳太爷先说了,“不着急,不着急,思元的事以后再说,再说了,思元自己在别院住着,操持这种事情也不方便,大娘子你说呢?” 宁钰看柳太爷对着女子说话的态度,算是明白为什么柳思元这么难入柳家族谱了、当初柳老爷要想办法让柳思元中进士了。这当家的明显是大娘子,柳太爷都要和她商议。 “方不方便不都得办嘛,公爹不用担心这个,就算是不方便,也能操持。”女人皮笑肉不笑。 “既然不方便,那就搬进来住着,办事也方便。”柳太爷说。 宁钰转头看向当事人柳思元,好家伙,这瓜娃子正啃酱肘子呢,平时嫌弃自己眼里只有吃的,怎么到这时候他倒是先不客气了,真是一点礼仪都不讲。 宁钰心里又上闷气,这好大儿真是不分场合,越重要的时候越拿不出手,白瞎一张好脸,真是气死了。 “思元在外面自由惯了,回来住怕是不合适。”大娘子皮也不笑了,冷着脸轻描淡写一句,就让柳太爷接不下话了。 公公和儿媳妇的交战,宁钰看得兴奋,饭都不吃了,这大娘子家世得多厉害啊,给撑腰撑得都能如何给公公脸色。 “思元,你是不是也想家了?想家就常回来坐坐,熟悉了也就习惯了。”柳太爷又看向了柳思元,仿佛是寻找盟友。 可他的盟友正在梦游。 “多谢太爷寄挂,我从小在外面长大,对这没什么感情,不想。” 不想两个字让宁钰目瞪口呆。 “这……这终归是你的家,回来跟着爷爷住一阵子,就适应了。”柳太爷又道。 “其实我在别院住着挺好的,”柳思元很是坚定,“这些日子……她……待我不错。” 宁钰一愣,抬眼看去,和柳思元四目相对,忽然心里一热。 这个平常总和自己顶嘴的柳思元,内心里应该也是认可自己的,宁钰想着,至少这些日子的关心没有白白付出。 “那就好,”大娘子的声音依旧是温柔沉稳,“这日子外人觉得如何没用,还是自己舒服最重要。可千万不能给自己找麻烦,那就是好日子不过了,何况…… 柳老爷在世的时候,特意纳了玉小娘,说是照应思元嘛,玉小娘也尽心,是吧玉小娘?” 宁钰正听着两边打擂台呢,忽然被点众人齐刷刷看过来,她只能硬着头皮起身。 “是是是,我一定尽心。” “尽心就好,太爷,思兴最近读书可用功了,别看年纪小,那天却说,要为了柳家兴盛用功呢。” 刚才还阴阳的女人开始推荐她的儿子了,宁钰仔细听了一会儿,算是理清楚了,这应该是太爷另一个儿子的大娘子,看样子母家不行,所以对太爷说话很是讨好。 一众人也算是给她面子,听着她夸了儿子夸丈夫,看起来一家十分和睦。 宁钰抬眼看了看只顾着吃席的柳思元,心里暗暗叹气,同样都是当儿子的,那个什么思兴,听起来就比柳思元靠谱许多,至少人家上进,而自己这个,真是拿不出手。 等宁钰已经吃饱,用水果和瓜子封顶的时候,她也基本理清了这些人的关系,场面太过于温情,她没了兴致,甚至开始呵欠连连。 “今天实在是高兴,”柳太爷还在乐呵,“正好,想起个事情,借着这个时候告诉各位,我儿在世的时候,曾嘱咐将布厂给思元,也好补贴他日常用度,如今契都在这,思元,你拿去吧。” 宴席瞬间鸦雀无声,还磕着瓜子的宁钰将嘴里的最后一片瓜子皮呸出,流水线一样进入嘴巴的下一粒已经停运,手半举着转头看看柳思元,又飘眼神去瞅大娘子。 wap. /110/110360/28649282.html 第七章 打入逆子内部 “太爷,这布场可不是能给小孩子闹着玩的,这是咱们柳家的心血,思元还小,哪里能经营得了呀。”大娘子慢条斯理地说着,可眼神还是有意无意地去探柳太爷。 “思元也不小了,该历练历练了,家里的产业远不止这些,给他一个布厂也不多。”柳太爷道。 “城西郊的染布厂如今已经步入正轨,可以给思元试试手,至于布厂,还是以后再看吧,毕竟祖上的基业。”大娘子把布厂拿得死死的。 “我不要。”柳思元放下酒盏,直接说道。 柳太爷很满意点点头,“就是,要个小染布厂做什么用,不要。” “我是说,我都不要。” 柳思元话音刚落,他的亲戚都乐开了花。 这吃屎都使不上劲的废物,宁钰急得牙根痒痒,直接起身,“要,要要要。” “这关你什么事?”还没等别人开口,柳思元这个没良心的反而先叛逆上了。这哪里是猪队友,这简直就是卧底,宁钰瞪了柳思元一眼,只能自己发起冲锋。 “当初,柳老爷在世的时候,将我纳进门,就是因为担心小公子,怕他吃不好穿不暖,让我照顾他,护他周全,他还是个孩子懂什么事?他哪里知道柴米油盐都是钱? 既然是柳老爷的遗愿,就没有什么好推辞的,多谢柳太爷,如今这进项也能让思元安心读书了。” “读书还不如打死我,我不读。” 宁钰看着柳思元那张妈见打的脸,恨不能直接跳上去把他的嘴给缝上。 “你还小,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宁钰咬牙切齿让柳思元闭嘴。 “家里人说话,还轮不到一个妾室的份儿。” “就是,都没进过柳家的门,真不害臊。” “一个没妈的野种,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妾,笑死了。”刚才的笑死怪又开始说话了。 宁钰腹背受敌,但涉及到钱财她绝对不退让,只是敌众我寡到只有一人,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和谁对着上了。 环顾四周,既然怼那就朝着一个人使劲,刚才的笑死怪,宁钰开口就道: “没妈又怎样,人家有父亲,有爷疼,毕竟是柳家的血脉,是吧太爷,您记挂着思元,那这孩子就是有福之人……” “对。”柳太爷立马接过话茬,可还是不自然地撇了一眼当家的大娘子,虽说是儿媳,可到底要仰仗人家母家,“是……是有福,那这……这布场就柳家先管着,利给思元,供他念书。” 虽说是退了一步,但这利润可是实打实拿到了,宁钰默默喝了一口茶,感觉身边的冷箭刷刷刷。 再看看柳思元那小子,没事的人一样,就知道吃。 “瞧她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子,小门小户的东西,没见过世面一个布厂的利就够她八百辈子了。” 宁钰这口茶又差点倒上来,自己明明是担心被暗杀的苦瓜脸,怎么就小人得志了? 何况自己家里当初是什么身份,哪里会被一个布厂给拿捏,到底是如今境遇不同了。 这顿饭得得宁钰心焦,总算是吃完了,宁钰长舒一口气,万事大吉上了马车,刚坐定就看见对面这个坐着都比自己高一头的男人朝着自己拉脸。 “又生气啦?生气伤身体啊,会长皱纹的。”宁钰主动出击和柳思元说话。 谁知这小子连搭理一下都没有,反而朝着宁钰所在的空气白了一眼。 “哎哎哎!你这人有没有心啊?我今天做这些都是为了你,那布厂的利是进了你的手里,又不是进了狗肚子里!”虽然没什么差别,但是宁钰还是说道。 “我早就说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以为你是谁。” 宁钰听了一点也没有恼,而是一脸慈母笑地说道:“哎哟,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刚才的情景之下,你还那样坚定地选择了我,我就一定会对你负责。” 宁钰还有很多的肺腑之言没有说出来,却听见柳思元竟然是一声冷笑。 在宁钰疑惑的眼神中,柳思元薄唇微启,只翘起一个戏谑的弧度,“你以为我选住别院,真是因为你待我不错?” 宁钰也完全不输,仰头直视柳思元的眼睛,丝毫没有半点慌乱地跟上:“怎么?不然呢?刚还说了,现在就不好意思承认了?” “呵……”柳思元转头看向马车外,随口说道:“当初我爹花了那么多钱娶你,这钱可不能打水漂,我当然要跟着你,毕竟死者为大,我可不能让我死去的爹变成个十足十的冤种。” “……”宁钰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看就要翻篇自己败阵,只能扔下一句,“哎哟,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孝死了。” 说完,柳思元没有接话,依旧看着马车外面的光景,而宁钰却是越想心里越不得劲。 她想解释,她想告诉眼前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子,自己当初是因为家里的债走投无路才收了他爹爹的钱来做了妾,可…… 她偷偷抬眼看着一副无所谓样子的柳思元,他是贵家公子,虽然在别院但一看就是被娇惯的,就像从前的自己一样,哪里理解这世上无数的不得已。 可自己却正是因为不得已才走到这一步的,罢了,也指望不上这个混账逆子共情,估计说完了也是让他耻笑的。 “那点钱算什么,我可是花容月貌的,陪了一个老头,这钱也不算多。”宁钰强行硬气,脑子里已经想好了柳思元嘲讽自己之后自己怎么接话了。 可等了一会儿,柳思元依旧是没有接话,宁钰抬眼看去,却见柳思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哪有铁石心肠的人,他就是长了一张不招人待见的嘴罢了,宁钰心里想着。 别院里的日子依旧,宁钰隐隐感觉柳思元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是好一些了,至少,他没有主动找自己的麻烦,但是,不着调还是他柳思元。 “又没回来?又又又去了?”宁钰把手里的小核桃丢在桌子上,眼看那核桃咕噜咕噜要掉地上了,她伸手就是一掌,将那薄皮核桃拍了个稀碎。 “是啊小姐……小娘。”小栀磕磕巴巴地改口。 “成天去了书院就睡觉,出了书院就去烟花柳巷,他什么时候能高中?高中个锤子吗?而且,那……” 宁钰想起自己上次去春香阁的情景,那些人左不过就是喝喝酒听听曲子,十分无趣,“他们又不打牌,又不听书,还不如去天桥有意思,也不知道他一天天的去个什么劲。” “小娘,要不您再去一次,了解清楚了才能想到法子呀。”年长的茉莉比小栀要沉稳许多。 宁钰一听连连摇头,想起上次和小栀去,把柳思元吐了一身的情景就后怕。 “那地方又闷又无聊,这男的是不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要是带着他去天桥听瞎子说书,再看杂耍和碎大石,回来的时候再给他买穿冰糖葫芦沾红糖的那种,再塞俩核桃红枣糯米团子,保证他下次不去那些地方,一个劲儿往天桥钻。” 茉莉看着宁钰,不忍心提醒这就是她曾经女扮男装的日常,也是要多不靠谱有多不靠谱。 “小娘,这柳公子要是天天钻天桥,怕是也考不上,没差别啊。”小栀道。 “所以小娘您还是去一趟,把柳公子劝回来好好读书吧。”茉莉道。 “不行不行,我不去!”宁钰赶紧又摆手,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封不起眼的信件,“这什么?” 等宁钰看完这随手拿来的信件,手里的核桃皮已经飞到桌子上了,“走走走!” “去哪呀小娘?”茉莉赶紧跟上去问。 “烟花柳巷!” “啊?” “还愣着干嘛?快,给我梳妆!” 小栀放下手里的活也跑过来拿首饰盒子,“小娘这次也要‘慈母妆’吗?” “不不不,要……”宁钰杏眼一转,“要娇艳欲滴的可人妹妹妆。” “哎?”茉莉和小栀愣住,手里一顿。 “快,愣着干嘛?给我套最贵的车,还要那最帅的马!” 再次来到春香阁,宁钰已经算是熟门熟路了,找到柳思元之后,两人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只是略略打了个招呼,宁钰就进了房间。 柳思元忙着听曲,时不时和那唱曲的姑娘切磋一番,而宁钰也有忙着的事情,心思完全不在柳思元身上。 毕竟,她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否则,她自然是不会来这个曾经让她丢脸的地方。 “姐姐今天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姐姐,像个……像个妹妹。”胖公子说着就将桌上的点心往宁钰面前送,“姐姐尝尝这个,杏子的香味很醇厚,还有这款,入口绵软细密,还有……” “姐姐尝尝这个茶,配这款点心味道很好的。”高瘦的男子递上了茶盏。 “姐姐坐这里,这里软和。”练武的程公子将软蒲团备好。 宁钰被三人安排妥当刚要松口气,忽然门开了,一个提着酒的清秀男子出现在了门口,面容温柔亲善,宁钰之前并没有见过。 “来晚了来晚了,哎哟我带了好酒赔罪。”那男子走进来才发现宁钰,“这位妹妹是?” “她是柳思元的……”胖公子刚要介绍。 “我叫宁钰,公子是?”宁钰直接打断,主动出击。 “在下锦荣。”男人说着朝宁钰客客气气行了个同辈礼。 宁钰赶紧回了一个礼,趁机又瞄了这个叫锦荣的男人几眼,心中暗暗感激菩萨。 真是求什么来什么,这男人虽然没有柳思元好看,但是一看就是书香门第的公子,身上也带着一种有钱人家的气质,这不正是自己想找的吗?真是不虚此行。 宁钰想起自己今天收到的信件,刚才还慌的心此刻稍稍安宁,不过也不能放松,毕竟下一步,和他成为朋友才行。 “锦公子,您喝茶,您吃点心,您坐软蒲团……”宁钰起身连连转。 “宁姑娘客气。”锦荣被宁钰‘服侍’得反而有些拘谨。 “不客气,公子平时有什么爱好呀?爱好吟诗颂词吗?”宁钰忙着释放魅力,毕竟只要到了诗词领域,谁能抵抗得了曾经的城中第一才女。 看着锦公子点了点头,宁钰心里更有底了,还不等她开头,旁边的胖公子已经开始夸了。 几人开始行酒令,宁钰这次涨了记性,以茶代酒,柳思元的这几位朋友也都是怜香惜玉的人,没有为难宁钰,而是都忙着对她的诗连连称赞。 只有柳思元,宁钰有些不解,她偷偷瞥了一眼,看他还在听曲,仿佛眼里只有那个并不怎么漂亮的歌姬,和那首推敲了无数遍的曲子。 都说胖子羡慕百吃不胖的瘦子,矮子羡慕不攒也长的高个子,他这个知识匮乏的文化沙漠怎么就不艳羡她这朵知识渊博的高岭之花? 宁钰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心中暗想,可能这就是没救了吧。 不过宁钰现在的头等大事已经不是柳思元高中了,毕竟要解的燃眉之急已经烧起来了。 wap. /110/110360/28649283.html 第八章 求助热心市民 “姑娘当真是好才情。”锦荣也不出所料地对宁钰连连称赞,宁钰羞涩一笑,将手边的糕点又往锦荣面前移了移。 “柳公子也是才情斐然,说了这么多了,吃口茶点歇歇吧,酒还是少酌一些,醉酒伤身。”宁钰樱桃小口一开,顺便夹住嗓子,甜美温柔。 话音未落,宁钰感觉自己身上莫名发冷,回头一看,柳思元皱着眉头目光仿佛带着冷箭,把自己戳成只刺猬。 他又生气了,他怎么老生气,这要是从前宁钰怎么也得慈母一下,可如今那封信就像是催命符,而眼前这位贵气的锦荣公子才是真正的救命稻草。 宁钰恨不能张牙舞爪地抱上去。 实际是,她尽可能扑了,用才华。 趁着胖公子起身如厕,高瘦公子和程公子两人对饮,宁钰赶紧往锦荣身边凑了凑。 “锦公子平时喜欢去哪里游玩呢?现在这个季节最适合踏青了,公子可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宁钰小声问道。 下一步,无论他说哪里,宁钰都表示赞同、惊喜,这个事情就差不多了。 “城郊有个鸿园,风景最是优美,还能放纸鸢、垂钓等,姑娘可曾去过?”锦荣立马说道。 “不曾去过,”宁钰羞赧一笑,“这样好的地方不去实在是可惜了,公子最近可有空?可否带路?” “有啊,不胜荣幸。” “那……公子是住在哪里?不知道顺不顺路呢。”宁钰步步为营,眼看就能要到对方的住址并单独约游了,宁钰死死盯住对方的嘴巴,等着对方吹响胜利的号角。 “锦荣你最近不是忙着议亲的事情吗?哪来的时间。” 柳思元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锦荣的身边。 “哎?什么呀,家里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何况……”锦荣有些急了,脸颊微微泛红。 “走了宁钰,太晚了,你该跟我回去睡觉了。” “啊?” 信息量太大宁钰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臂就已经被柳思元紧紧攥住,拉着就往外走。 “等等,我还没约好见面的时间。”宁钰坠着不肯走,转头看向了锦荣。 “姑娘何时有空?”锦荣起身问道。 柳思元转头目色清冷扫了一眼宁钰,又看向了锦荣,冷冷扔出一句。 “她没空。” “思元,你行行好……回去我必定感恩戴德。”宁钰压低了声音在柳思元身前说完,便赶紧再让脸上挂笑,“锦公子,我……” “他也没空。” 话音未落,宁钰感觉自己再坠着不走,自己的手臂就要脱臼了,不,是被柳思元捏碎了。 出了春香阁,外面的月色正好,柳思元已经松了手,宁钰跟在柳思元身后走着,恨得牙根痒痒,用力踩他的影子。 “啥也不是,帮倒忙一个顶俩。”宁钰嘟嘟囔囔。 “念叨什么呢?还不赶紧上马车,这么晚了不困的吗?” “呵呵……托您的洪福,我不光现在不困,我今天一晚上也不会困了。”宁钰小声碎碎碎念。 “你要是想搞这些,从我院里搬出去,咱们从此谁也不认识谁,你爱怎样怎样,我不管,但是你在我这好吃好喝地住着,就别想着那些东西。” 柳思元上了马车,扔下一句,马车的帘子甩了宁钰一脸,把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全部惹了上来。 “说什么呢柳思元,我想什么了?我不过是想和锦公子做朋友而已。” “呵……你那么需要朋友吗?还同游,你搬去他家住好不好?”柳思元没好脸。 “我是需要朋友帮忙,想混熟了趁着同游求他办事。”宁钰解释。 “什么事?还有你自己办不成的事?”柳思元阴阳怪气。 “我……”想起那封信,宁钰瞬间情绪低落了下来,“我自己不成,我需要朋友,而且得是男的。” “……我是女的?”柳思元冷冷淡淡。 宁钰缓缓抬眼,上上下下把柳思元看了好几轮,要说这贵气,他虽然在别院但仗着当初他爹宠爱他娘,吃穿用度和柳府的没有差别,再看这脸,他更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杀别人个片甲不留。 所以…… “柳思元,既然你毁了我的计划,那这忙你必须得帮我。” 柳思元并没有直接拒绝,“什么忙?” “就……假扮贵公子。” “这还用假扮?”柳思元挑眉。 “和我卿卿我我、快结亲的那种……” “你是不是又喝多了?别吐我身上!”要不是在马车里,柳思元定要跳起来。 “没没没,你这孩子慌什么……我是说我没喝酒,你别怕,我是有苦衷的。” “讲。”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嗯,熟悉而烂俗的开场。 “他……中了举人,前几日刚摆了庆宴,这不这两日他得空了,就要单独请我们几个同书院的玩伴去……去吃个席,就单单纯纯吃席……” 宁钰说的磕磕巴巴,柳思元开始一脸面无表情地听着,越听反而有了点笑意。 “然后呢?”柳思元有些看热闹的意味了。 “然后也……也没什么,我嫁进来的事情一直是保密的,从来没有和旁人提起过,所以我那些朋友没人知道,他们都以为……以为我还在原来的家里。” 宁钰想起从前伤心事,心里难免起伏,柳思元在一边看似冷静地看着。 “这和男人有什么关系?”柳思元开口。 “我……其实我家以前也挺好的,如今家道中落,我不想让人看笑话你知道吗?所以我……” “切……这又是什么理由?你大可以只来求我,让你那日乘家里最好的马车,再开开口,要家里的小厮女婢跟着你。”柳思元似乎看穿一切的眼神让宁钰倒吸一口气,“所以,要男人干什么?” “我!我就是想不跌范,找个贵公子一起去,假装自己定亲了还要高嫁,不行吗?!”宁钰语调也跟着抬了起来。 “急了?……你和你那个中举人的朋友,关系不一般吧。”柳思元缓缓道。 “我……我和他没有关系!” “刚才还说是同书院的玩伴……” “那就是玩伴,你管那么多干嘛。” “当然要问清楚,露馅怎么办。”柳思元似笑非笑。 “这你不用担心,他中举之后家里已经给他联系了更好的书院,说是很快就要上京备考去了,不会留在咱们这里,至于其他人,我以后也会再见。” “哟,临走的最后一面啊。”柳思元情绪不明,语气也不是什么好话。 “我和你保证,就这一次,以后我一定安分守己,不会再抛头露面,好好给你做娘……就…… 城里这么大,贵公子那么多,大家互相又不认识,而且我路子都被你断了,反正这忙你必须帮我!”宁钰干脆破罐子破摔。 “不。”柳思元依旧看戏。 “我吐你一身。” “你没喝酒。”柳思元无动于衷。 “我拉你车里,我吃饭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说的好听,你会说行了吧!” 宁钰看着柳思元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心里堵得那口气快要把她炸开了。 “刚才我好不容易快和你朋友混熟了,你非要闹一出,现在我走投无路了,你倒是说起风凉话了,就你行,行了吧! 你家里人难为你的时候,我恨不能跳起来锤他们,你呢?柳思元你可真行!停车!” 说完,宁钰起身,直接下了马车,跟着马车走的茉莉被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了?小娘你不坐马车了?” “不坐了,柳思元那个混蛋!看见他我就一肚子气,怕是他还没中我就已经被他气死了!咱们走,狗屁马车不坐也罢!” “小娘……你别难过,我们再想想法子。” “还能有什么法子,时间那么紧,我……”宁钰嗓子一酸,眼里就跟着雾蒙蒙起来,“挨千刀的柳思元,以后再求他我就是狗!” “哎,这……” 想起这些时日受的委屈和如今的境遇,宁钰的眼泪还是从眼眶滑落了出来。 “还没消食?”马车上传来声音。 “差不多了赶紧上来。”马车的窗户打开,柳思元又说,月色落在他的脸上,倒显得格外凉薄。 “上去干嘛?被你气……” “我又没说不行。” “来了。” 宁钰生怕他反悔,直接蹿上了车。 月色溶溶,夜已深,马车轱辘碾在青石板的声音回响在长街上,不远处的人家里偶尔传来几声狗鸣。 这一夜,宁钰并没有睡踏实,一个冗长的梦来来回回折磨她,直到天明。 梦里,他一次次向她走来,一遍遍质问她,为何,为何…… “小娘,你的眼睛……”一大早,小栀看见正在照镜子的宁钰惊呼。 “小栀,去给小娘打洗脸的水来。”茉莉将小栀招呼走,走到了宁钰的身边,看着铜镜中的宁钰,带着些许的憔悴,眼睛也是浮肿的。 “小娘……您这是何苦呢?”茉莉很是心疼地说着。 “是啊,何苦呢……”宁钰苦笑了一下,转头看着茉莉,淡淡地说道,“等到了那日,可别忘了叫我小姐。” wap. /110/110360/28649284.html 第九章 前任相见 这天宁钰起得格外早,将早就试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衣服穿上身,虽然样式还是当初的,有那么点不时兴,但是这样的料子如今她可是想都不敢想了。 “小娘,这衣裳腰眼的位置尺寸有点大了。”小栀在旁边说道。 “瘦了太多了,这还是最近吃回点了。”宁钰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曾经穿着这个无忧无虑地自己,那时候自己有爹亲有娘疼,如今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这样看着更显腰身了,还看着高挑,是吧姑娘。”茉莉从首饰盒里取出一套金玉流苏,示意宁钰坐下身试戴。 “哎呀今天终于可以和从前一样叫小姐叫姑娘了,真舒坦,我给小姐梳妆。”小栀立马乐滋滋上前帮忙。 看着镜中的自己,恍如隔世,可宁钰不能给自己太多时间去想,她忙着招呼人去请柳思元。 “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当初答应得还算是有模有样,去瞧瞧思元穿的什么,靠不靠谱。” “这么兴师动众,你是去结亲吧?” 宁钰笑着白了一眼,这话也只有柳思元那个孽障能说出来。 “你来了,我这马上就好,你稍稍坐坐,小栀,看茶。” 宁钰转头示意,和柳思元四目相对便淡淡一笑,心里很是满意。 虽然只一眼没有看清他穿了什么戴了什么配饰,但只要他那张脸没有带错,他浑身散发的那种贵气就没有错。 “等去了,可千万别紧张,看我眼色行事就……” “你这是去卖首饰的?”柳思元不轻不重扔下一句。 “啊?”宁钰起身走了两步去看另一张大些的铜镜,“你是说首饰多了吗?这支流苏是大了些,可要是没有这簪子,这边就看着少了些什么辉映。” “你这衣裳……也太显腰身了吧,你不会是想着让那个什么举人对你再见倾心,你好再嫁过去吧?”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就当你是夸我了。”宁钰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盈盈一握的小腰,很是满意。 “不就是个举人吗,又不是进士及第。”柳思元不屑一顾。 “对对对,我可就指望你了,毕竟,你可是要考进士的。”宁钰照着铜镜研究了一番之后,还是将头上单独的一只镂金簪子拿下来放在了桌子上。 “我?秀才都别指望。”柳思元有些不耐烦,“差不多得了,又不是你中了举人。” “好了好了,咱们走。”宁钰回头一笑,朝着柳思元挑了挑眉毛,“可别忘了,今天要叫我什么?” “忘了。”柳思元起身,扔下一句就往外走。 “这脑子,叫我钰儿,还有,别那么冷冰冰的,记住,你是我的舔狗。” “不去了。” “好孩子,走走走。” “信不信把你吊起来打。” “哎哟我好害怕,思元~不要这样嘛……yue好恶心。” 马车停下后,柳思元看着府门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宁钰,指着那刚修缮的大门问:“走错了吧?就这?” 宁钰点了点头,先下了马车。 这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她也曾女扮男装偷偷溜来,顺着西边的巷子一直走,到头拐过去会有一个小门,从那个小门能见他,两人有时候会说说体己话,林墨也会将他为她写的诗念给她听。 巷子里的风有时候轻盈有时候撩拨心弦,也曾拂过她的衣衫,吹动她的裙摆,让她红了脸。 如今,这里显然是经过了一次很是匆忙的整修,很多东西都是新的,但也因为时间太紧促,所以看起来有些不协调。 “还用得着我穿一身蜀锦。”柳思元略带鄙夷,还是那谁也瞧不上的样子。 “走吧,里面可都是大户人家,你可千万别掉链子,拜托拜托。”宁钰不放心地叮嘱着。 “放心吧,罗里吧嗦的,像个婆子。” 宁钰像是没听见,毕竟这逆子能答应帮自己一回,已经是烧高香了。 “宁姐姐,宁姐姐!等等我。” 宁钰闻声停下脚步回头,见从前的好友小月妹妹拎着裙摆匆忙追上来。 “姐姐我一直担心你,只是家里平日不放我出来,今天可算是见着你了!” 小月姑娘紧紧握着宁钰的手,闪着眼眸说着,见旁边的公子也跟着停下脚步站在宁钰身边,不解地问道:“宁姐姐,这位公子是?” “这是我……一个朋友。”宁钰略带娇羞地说着,这个表情她在家里练习了不下十遍,生怕用力过猛显得自己油腻,又怕羞赧太轻众人看不出自己和柳思元的关系。 “怕……不是什么寻常的朋友吧?你这丫头。”一位年长些的贵家小姐肩膀碰了碰宁钰,笑着打趣道。 “那肯定了,这是私宴,宁钰你这是带来给咱们朋友几个瞧瞧呀?我觉得……这位公子相貌堂堂,气度不凡,几乎可以和我相提并论,哎呀呀,郎才女貌,十分般配,我准了!”一贵家公子也跟着玩笑。 “就你?这公子的样貌可甩你十八条街还不止呢,哈哈哈……” “我说宁钰,你这就太不厚道了吧,你成日把自己锁在府里,原来忙着定终身呢,定得可真不错……”旁边的姑娘打趣。 “这公子……有没有兄弟呀,我不是说我啊,我有一个妹妹……” “可拉倒,你妹妹牙还没长齐呢。哈哈哈……” “得得,有这么拆台的吗?我要和你们绝交!” 许久不见的玩伴再见面,并没有什么生疏的感觉,说说笑笑正要入席,旁边传来了久违的声音。 “哟,这不是咱们几个里面家里最了得的宁小姐嘛,来来来席面可得上座啊。” “王姐姐,可别说了,宁姑娘家里……”旁边一个年纪略小的姑娘面露难色。 “哦哦,你瞧我这脑子,这些日子我不在这里住,昨儿听说了宁钰家里败落、父母去世的事情,我还感怀呢,今天一看见宁钰妹妹,我这一激动,又给忘了,宁钰妹妹,你不会介意吧?” 宁钰淡淡一笑,眼前的王卉光彩照人,一身流光锦的衣衫花纹新颖,样式也别出心裁。 “真是久别重逢啊,听说你家突然富了,果然气质就不一样呢。”宁钰点头说道。 “你!”王卉立马反应过来,脸就拉了。 宁钰甜美一笑,“王姐姐这是怎么了?王姐姐可不要多想,我可没有说姐姐是暴发户的气质,是夸姐姐,姐姐可不要太敏感了才好。 哎哟,我这么说姐姐不会介意吧?想来姐姐也不会是小肚鸡肠的人呢。” “宁妹妹还是和当初一样,有一张好嘴,不过眼下,和当初一样的,也只有这一张嘴了吧,哎哟,我这么说……” “你们站着说话不累吗?小钰,这廊间风大,别冷着你了,我们先进去吧。” “……” “哦,好。”宁钰也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小钰……用他慵懒的声音不经意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好听。 “这位公子……是?”王卉大体看了一眼柳思元,脸上立马带上了笑。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公子一表人才,请问是哪家的公子呀?”王卉转身只看着柳思元问道。 “我?”柳思元微微扬起嘴唇一笑,看向了宁钰,眼神温润如玉,“自然是小钰家的。” 宁钰娇羞一笑,对王卉说:“哎呀本来我是要自己来的,柳公子不放心,说是我前几日得了风寒还没有好全,非要跟着我来。” 救命,救救我的鸡皮疙瘩,他们都在地上壮烈牺牲了!宁钰一边说,一边死死抠着自己的手指,只要我掐死我自己,尴尬就找不到我! “这位柳公子看起来年纪轻轻,”王卉说道,“宁钰你可比人家大不少吧?” 不等宁钰回答,柳思元先开了口,“刚才听王姑娘称小钰妹妹,看来王姑娘比我大很多很多呀,不知道称平辈会不会太失礼……” “你敢说我老?!”王卉到退一步,脸色难看。 “怎么会,只是应该尊老爱幼,在下不敢轻怠。”柳思元客客气气,行礼那叫一个板正,一点都挑不出错事,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更是带着礼貌的笑意。 平时见他那张嘴总是要气死自己,如今倒是丰盈带润,性感又迷人了,宁钰心中大呼过瘾,这个柳思元算是靠谱。 “哎呀席面都要开了,王姐姐您请,宁姐姐您也请。”旁边的小姐妹打着哈哈,宁钰也没有多言,微微笑着跟了上去。 宁钰一眼看去,席面上的几个姐妹身上穿的都是当季时兴的暗织花纹理的料子,虽然材质有不同,但都是眼下最热的纹理。 自己身上这件虽然料子是极好的,但已经不是时兴的样式了。 “这流水席能随意坐,那我就坐在小钰身边吧。” 说着,柳思元来到宁钰右手边的席面坐下,转头看向她,薄唇微微挑起,连眼神也跟着温暖了许多。 别说,这逆子人模狗样的时候还挺好看。宁钰正心里想着,忽然听见有男子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跟着越来越紧,她转头看向柳思元,见柳思元也正在看向她,眼神中带着宽慰。 那带着温度的目光仿佛在告诉她,不要担心,一切有他。 “各位……”林举人终于出现,他在说着场面话,宁钰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曾经和她说尽了世间温情和浪漫,如今说的什么,都仿佛是拂过耳边的风,留不下任何的痕迹。 “宁钰……宁钰!” 柳思元伸手狠狠弹了宁钰的手腕,宁钰吃痛这才反应过来,“干嘛?” 宁钰小声问着,有些不满,毕竟林举人刚刚出现,自己带柳思元来的意义正在非常之时,而且,方才柳思元目光清澈又温和…… “快,咱们快逃吧!”柳思元一脸紧张,扯着宁钰就要走。 wap. /110/110360/28649285.html 第十章 现任是个小鲜肉 “干嘛呀你!你不是说你靠谱的吗?他是个举人,又不是巨人,不吃人你怕什么?!” 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 “不是不是,快走,一会儿再和你解释!”柳思元低头用手遮脸。 “这走了我的脸往哪搁?”宁钰一个大白眼。 “这不走……一会儿你脸更没地搁!”柳思元一个飞眼示意,急得眼皮都快痉挛了。 “宁钰,你还好吗?”林举人上前和宁钰打招呼。 “好啊,我好得很,林梓清,恭喜你啊,许久未见你都成举人了,厉害厉害。”宁钰笑着客气。 “这段时间其实我……嗯?这位是……”林梓清看着旁边伸手挡着半边脸的柳思元问道。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宁钰又是娇羞一笑,和方才的情景一模一样,有了刚才的演练,这次就更加自然了。 “朋友?”林梓清打量着柳思元,而柳思元则只顾埋头吃席,似乎是把宁钰之前交代的事情都给忘了个精光。 “这是宁钰的有情人。”旁边的朋友笑着打趣。 “有情人?宁钰,你不会不知道……”林梓清抬手掐指,“可他比你小整整五岁啊!” “我了个去!宁钰,厉害啊!” 这话音未落,就激起了千层浪。 宁钰一脸茫然,心想这具体几岁我还不知道呢,再看柳思元,他已经把原本埋在碗里的脸“拿出来”了,一脸无辜地看着宁钰。 “他怎么知道你年纪?”宁钰对着柳思元口语大师。 “他是我书院新来的教书先生。”柳思元破罐子破摔一脸平静。 “什么?!” “哈哈,林梓清,你居然是柳公子的老师?真是岁月催人老啊哈哈哈……”旁边的一位公子笑着说道。 “等等,你是说……宁钰的相好柳公子是林梓清的学生?哎哟!我就看着柳公子年轻,没想到这么年轻啊,宁钰,真有你的。”一位貌美的贵家小姐打趣。 “……”说点什么啊!宁钰对着柳思元吹胡子瞪眼。 “林先生,恭喜了。”他起身,朝着林梓清行了个礼,标准又方正。 “这也太绝了,宁钰,说这次是不是靠的才华?”旁边的人跟着起哄。 “……那……那是当然,毕竟我这才华哈哈哈……”宁钰嘴角乱抽地笑着。 “宁钰……”半晌他终于开口,“你说你和柳公子是……是有情人?” 宁钰硬着头皮,“那是当然,怎么了?” “你跟我来。”林梓清拉着宁钰就要往旁边的房间走,但宁钰丝毫不为之所动。 “林梓清,你放手,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宁钰!你这是在胡闹!”林梓清见宁钰不走,皱起眉头说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且,我没有胡闹。”宁钰很是坚定。 “还说没有?!你不要因为家中双亲都不在了,就乱来啊宁钰,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梓清苦口婆心地说着,旁边的人虽说是散了,可宁钰知道大家都明里暗里看着自己呢,尤其是那个王卉。 “我……我没有闹着玩,我……” 宁钰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朝着柳思元伸了手,柳思元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抓了手过去十指相扣。 “我是认真的。”宁钰一字一顿。 他应该会惊讶、愤怒、后悔吧。 “哈……”林梓清笑出了声,“宁钰,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但也不用这样刻意骗我气我吧?” “什么?” “这柳公子的确是家世显赫相貌堂堂,你能想出这一出也不愧是你了,但当初的事情我也是有苦衷的。”林梓清道。 “别别别,我和思元是什么关系与你可没有关系!”宁钰绕来绕去。 “钰儿,别闹了,之前的事情我会慢慢和你解释的,你不必如此……” “大哥我求求您别自作多情了!这席面不错,我吃饱了,先走了。”宁钰死死抠着手,却发现一点也不疼,低头一看,柳思元的手已经被她掐得青一块紫一块。 宁钰赶紧松手,柳思元却忽然握紧了上来,刚才太过于紧张,如今消散了情绪,宁钰感觉从柳思元的掌心似乎传来了让人心安的温热。 “林先生,那我就先送小钰回去了。”柳思元又是一个行礼。 “小钰?”林梓清轻喃,眉头皱到了一起。 “哟,这么早就回去呀,宁钰,这小公子不谙世事的样子,你可要好好待他。”王卉起身跟在林梓清身后,笑盈盈地说着。 “呵呵……那是当然。” “走吧,我送你。” 林梓清说着便跟了上来,宁钰被柳思元拉着往前走,她知道此事不应该回头,哪怕这种感觉再熟悉、再折磨,她都不应该回头。 她死死盯着柳思元的背,再到盯着他一步一步往前,可到了门口,那已经更换了的新府门,她还是回了头。 林梓清和从前一样,样貌堂堂,不愧是她书院里自认为最好看的男子,如今也是如此。 可他的身侧,不会再站着自己了,宁钰淡淡看去,如今旧人身边站着的,是商户突然家中暴富的王卉。 她身上的流光锦哪怕在这样的月色里,也流光回转,仿佛月啊也格外疼惜她。 “宁妹妹,你的钗鬟歪了。”王卉笑盈盈提醒。 宁钰下意识去扶,手碰触到那个步摇,察觉到的确是歪了下来,就快要掉了。 “这个金步摇太沉了,样式也过于老旧,如今流行镶嵌宝石和镂空的款式,宁妹妹还是买一个新的戴吧。” “我还是喜欢这个。”宁钰伸手扶了一下,那金步摇触手有些凉意,让她指尖都带着寒。 可如今是夏季,理应不是如此,宁钰心中苦笑,这或许就是她看见王卉和林梓清之后的心情吧,自己可真是不争气啊,不就是一段情缘吗? 从初识相恋到如今,不过六年而已。 “小钰不是个朝三暮四的人,也不是个随波逐流的,所以她喜欢的东西也不在意是否是当下的流行样式,是吧小钰,那我们就先走了。” 手上一紧,宁钰转眼看去,这个逆子今天的模样像是变了,还挺顺眼,宁钰浅浅一笑,上了马车。 “见个老相好这么费心思,你是他的舔狗吧?” “柳思元我劝你闭嘴,不要磨灭了我对你刚刚燃起一点点的感激之情!” 宁钰酒劲上来带着困意,闭着眼睛也不耽误她意念给柳思元一个大白眼。 “呵……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说真的,你喜欢林举人那种酸书生啊?眼光真差。” “嘿……”宁钰坐直了身子,“你个脑袋空空没有半点墨水的凡夫俗子懂什么?!” “我说他你急什么?就这还说自己没有动心思?” “别说我了,你才是最不靠谱的,你怎么不早说林举人是你老师,我差点就要背过气了。”宁钰有些不满。 “我又不知道,他不过是刚来书院的一位普通先生罢了,我哪里知道他是你的老相好。”柳思元阴阳怪调。 “他什么时候去你们书院教书的?教得好吗?对你们关心吗?” 宁钰想起曾经他将自己呵护在掌心的样子,忽然有很多想问的问题。 “……” 等了片刻,柳思元那边没有声音,宁钰转头看去,见柳思元面无表情地坐着。 “问你呢,林先生平时对你们也是温文尔雅的吗?” “不知道,怎么,温文尔雅又怎样?你要女扮男装来我书院听他教书吗?”柳思元拿眼睛横宁钰。 “怎么……怎么会……我就算是女扮男装,他也认得出来。”宁钰小声呢喃着。 “有完没完了,要不你和他过去,停车!”柳思元唤道。 “别别别,回家回家。”宁钰拍了拍柳思元放在膝上的手,“我又不傻,干嘛和他过,你又懂事又上进,为娘的荣华富贵还都倚仗你呢……” “……宁钰!” “停车!”宁钰看着马车路过的醉仙楼,一嗓子喊停了马车。 “走,我请你吃……夜宵。”宁钰不由分说拉着柳思元下了马车,她心里清楚,要是自己清醒着,今晚注定无眠。 “吃席都填不饱你的肚子?”柳思元一脸震惊,留下句嫌弃,“绝了。” 之后,便任由宁钰拉着进了醉仙楼。 两人雅间坐定,点了两壶好酒的宁钰很快就消灭了其中的半壶,感觉身上也热了起来,抬眼看看窗外的月也多了好几轮。 再看眼前人,柳思元一个头两个大,摇摇晃晃虚虚实实,可不知为何眉眼异常清晰。 “柳思元,你给我闭上眼!”宁钰伸手指着柳思元喊道。 “别撒酒疯,心里难受就慢慢把自己喝醉过去。”柳思元语气冷冰冰的。 “难受?我?为什么?我为什么要难受?” 柳思元目露嫌弃,转头看向一边,将手里的茶盏抿上一口,“还能因为什么,不过是你的那个老相好。” “你说林梓清啊,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了他六年罢了,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倒是你,你啊你,你看看你那个眼!” 说着,宁钰又喝了一大口,“哦,难为你了,你也看不见自己的眼珠子,可你干嘛总用嫌弃的眼神看我呢? 林梓清是因为我家里败了,他不要我了也能说得过去,可你呢?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凭什么嫌弃我?凭……唔……” “你家里败了?你不会真的是宁家的那个大小姐吧?不可能啊,据我所知她贤良淑德……” 柳思元微微皱眉目中疑惑,看着宁钰瘫在椅子上四肢极其扭曲像是煮过头的茄子。 “怎么可能是你这个德性……” wap. /110/110360/28649286.html 第十一章 酒后见真情 “嗝……”两壶酒下肚,平时滴酒不沾的宁钰已经完全醉了,她将手里的酒杯重重放下,也不顾里面的酒撒出了大半。 “我什么德性?我平常不端庄吗?!” “……好,你端庄,往边点,别撒身上了。” 说着,柳思元将宁钰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看着桌上的酒往地上淌,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你还是别喝了。” 宁钰被柳思元一拉整个人僵着,缓缓转过头,酒意上头也上脸,红扑扑的脸颊加上雾蒙蒙模糊糊的目光,她委屈巴巴说道: “你扒拉我!” “我是怕酒撒你身上。” “你扒拉我!” “你看,这酒是不是到处淌,是不是快要撒你身上了?”柳思元伸手指着桌子。 “你怎么可以扒拉我,我可是你继母啊!”灵魂三连。 “我……”柳思元指着桌子的手僵在原处,深吸一口气,“走了,回家。” 柳思元走到了门口,可身后并没有声响,他有些疑惑回头看去。 “我没有家了,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什么?”柳思元看见酒桌上方才还歪歪扭扭的宁钰此刻已经坐直了身子,她眼里腾着潮气,眼尾泛红,让人心生怜爱。 “带我走吧。”她眼角泛起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抬手,葱白玉指纤纤,伸向柳思元,仿佛那是一道光影,在等着她,给她最后的希望。 柳思元转头看向了门口,门外,他的随从景玉今天一早就将打探回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他有些难以相信,也感怀她的经历,这是个麻烦,理智告诉他应该远离这个身世凄惨的女子,可此刻…… 没有人能救她,就像当初没有人能替他选一条明路一样,一人茕茕孑立可也一身轻松。 但此刻她朝着自己伸了手,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之下,她是那样的脆弱。 “宁钰,你……” “带我走吧……林梓清,你不是说要娶我吗?” “娶你二大爷。” 马车晃悠了一路终于回了别院,柳思元扶着宁钰好不容易丢给了她的两个婢女,脸上的嫌弃仿佛手里的是烫手的山芋。 “林梓清,我告诉你啊……” “别告诉我,我不是你的情哥哥林梓清!”柳思元眉头皱在了一起。 “哎哟哟,傲娇什么呀!怎么凶巴巴的?”宁钰说着便挣脱了小栀和茉莉,重新站在了柳思元的面前。 然后,她伸出了双手,毫不犹豫地摁在了柳思元的眉毛上,用了蛮力,“皱什么眉头啊,要开心啊。” “宁钰你清醒点!”柳思元伸手握住了宁钰的手腕,缓缓按下,“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哎?林梓清,你怎么……怎么变好看了?呀!这眉更清目更秀,个头也长了!啧啧,之前我还觉得你长得略微微差点意思,怎么今天一看……就这么一看…… 就击中了我的那个心巴。” “你怎么不是个哑巴。”柳思元皱着的眉头疏散开来,原本死死固住宁钰的手腕也放开了,“快扶她回去,早点休息。” “别啊,让我再看两眼,就两眼!再让我看看身材,怎么这肩头宽腰却细,如此说来,难道你有传说中的……翘臀? 让我瞧瞧!!快给我瞧……” “小娘啊……”小栀一脸崩溃,茉莉眼疾手快就去捂宁钰的嘴巴。 “柳公子您不要介意,小娘她是喝多了,胡言乱语,把您当成了林公子。”茉莉一边扶着宁钰一边和柳思元解释。 “嘿嘿……”宁钰一脸花痴,“林梓清,长个了啊,真好,脸长开了……来来来,定情信物。” 宁钰乐滋滋地将发髻上的一只簪子拔下来,塞给了柳思元,“岁月真美好啊,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祖宗啊,可别说了,明儿悔得肠子要青了……”小栀快急哭了。 柳思元拿着“定情信物”看着两个女婢手忙脚乱又是要扶又是要捂嘴的样子,使劲咬着后槽牙才没有笑出来。 “公子,如此看来,和之前打听到的消息都对应上了,她就是绝了户的那个宁家小姐,祖上出过好两个状元郎呢,加上榜眼探花好几个。” 柳思元的侍从景玉跟在主子后面,小声说着。 “可……那个宁家小姐是城中公认的第一才女。” “是啊公子,您忘了,在春香阁的时候,玉小娘露过一手,那诗词歌赋的确是厉害的,就连和您交好的几个公子也是对她赞不绝口啊。”景玉提醒道。 “莫兰城第一才女,秀外慧中,温婉良淑,就……” 柳思元眼前浮现着宁钰四肢挥舞的样子,刚才要不是有人拦着,否则这个女子就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怎么可能?” “公子,这耍酒疯也是常事,平日里玉小娘还是……” 景玉还在说着,而柳思元已经没在听了,此刻仿佛宁钰就在眼前,她伶牙俐齿和柳府的人辩论,美得明艳打扮得张扬笑起来更是明晃晃。 还有,她恬不知耻非要留下来的样子,还有她软磨硬泡撒娇甚至赖皮的样子。 秀外慧中,温婉良淑…… “可见传言都不可信。”柳思元念叨了一句。 “公子您说什么?”景玉没有听清。 “我说……这个宁府对外可从来没有说宁家小姐做妾了,而且,宁家就算是落魄到极致,那也是书香门第,这样的家世耳濡目染怎么可能会愿意做妾?” 柳思元说着抬脚进来自己的院落,示意下人撂锁。 “别说公子您疑惑了,要不是今天玉小娘带您来这一趟,这谁也不敢相信的,怪不得公子您会答应帮她。” “到也不光是为了知道这个,”风扶柳枝撩过柳思元的额发,他伸手拨开,“如今这个结果更是奇怪,宁家小姐给我爹做妾……这绝对不可能,事出有因,这因到底是什么……” 若有所思,柳思元刚要就寝,发觉衣衫里似乎有什么异物,脱去外衣才发现夹着一只珍珠镶嵌银簪子,是宁钰塞给他的“定情信物”。 这只簪子很是小巧,长度只有寻常簪子的一半,但上面镶嵌的珍珠颗粒大且圆润饱满,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顺手放在了案桌上,外面的月亮已经起来了,这颗珍珠有点反光,温润的月光让它看起来更加昂贵。 “如此人家,唯一的女儿,做妾……到底是因为什么,或许原因不重要了,那如此,是要做什么?” 柳思元想着,突然轻笑了一下,他精致的五官带着无所畏惧的冷漠,“我还值得他们费这样的心力?” 又是一个让人神清气爽的清晨,宁钰伸了个懒腰感觉头还是有些不清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起身脑仁都跟着晃悠。 “茉莉。”她起身,感觉胃里也跟着烧得慌,“哎哟,我这是又喝多了?” “小娘,您醒了,要吃点什么?” “倒是也不饿,我昨天喝断片了吗?怎么头这么疼,还什么也想不起来。”宁钰有些疑惑。 “小娘,您今天想不想出门走走,宝汇路的四方客栈开业了,要不我们今日……” “茉莉,你不对劲,我问的你是不是不敢答?我昨晚没干什么不该干的事情吧?小栀,你来说,我昨晚和柳思元走了以后,喝了酒,唠了嗑,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您就是说了些话。” “什么话?” “那个……关于林梓清的。”小栀犹犹豫豫说道。 “哦!”宁钰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之前喝酒就这样,就爱对人掏心窝子,我是不是对着柳思元掏心窝子了?!” 小栀和茉莉两人对视了一下,弱弱点了点头,“算是吧。” “哎哟,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不要紧,以前的事情虽然说出来有些丢人,但是,柳思元知道了没事,他是我的好大儿,知道我这么惨,兴许能对我嘴下留情。” “您嘴下可没留情……”小栀小声嘀咕。 “啊?你说啥?” “没,没什么。” 宁钰大大咧咧起身,“这么看来也算是好事,就算他心再硬,只要他是个男的,就不会对情场失意的弱女子收起同情。” “小娘您开心就好。”茉莉说道。 宁钰一顿早饭感觉原地复活,神清气爽,想起昨夜的事情,觉得自己应该乘胜追击,再创新高,备上了茶点就往柳思元的院落走。 “小娘,这时候柳公子说不定已经去书院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到了门口,小栀还是在磨磨唧唧。 “柳思元和我说来着,他书院今儿休,这时候八成在书房温书呢,他父亲生前和我说过,这孩子平日里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书院休息的时候温书,很用功上进的。” “可他不是经常去风月场合么。”小栀小声提醒。 “害,他可能是刚刚家庭遭受变故,原生家庭没了温暖,他去那些地方找母性光辉呢,这和上不上进不冲突,这绵羊还能迷途知返呢。 就算……就算他作风有问题,那也不能否认他的学业。” 宁钰说着便敲门,得到应声后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慈母笑进来书房。 柳思元果然在书房,看见宁钰来并没有流露半点宁钰预期的同情。 “酒醒了?”柳思元说完,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赶紧用力眨了眨眼,昨儿那个朝着自己伸手的宁钰实在是阴影。 “关心我了呀。”宁钰笑着,大气一挥手,“无妨无妨,小酌怡情而已。” “看样是还没醒。” wap. /110/110360/28649287.html 第十二章 帮好大儿温习功课 宁钰把茶水糕点像模像样地给了柳思元,记得从前在家里的时候,自己的娘亲就是这样来看温书的自己的。 “思元,温书累眼睛,来,趁这个间隙休息休息,吃点东西也好一会儿再看书有精神。”宁钰慈母笑。 “不会是因为昨儿的事情太……所以你要杀人灭口?”柳思元横了宁钰一眼,凶巴巴的眼神让宁钰撅了撅嘴,不过在宁钰的注视下,他还是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吃了起来。 “昨儿的事情不至于,哈哈……”宁钰尬笑,为了缓解尴尬,她在书房里四处看了看,“你这书房装点的别有一番韵味呀,瞧瞧这些装饰品和摆件,一看就是读书人带着的儒雅。” “呵……”柳思元轻笑了一声,又拿起茶盏抿了一口,“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我通常是哪个贵买哪个,带着钱味儿的东西,我都喜欢。” “……”宁钰嘴角一抽,“你这书房的书也很有品位啊,这几本都挺生僻但绝对是一顶一的好书。” “那些啊,都是程公子送我的,他说这些破书没劲他看不懂,扔在家里生火都用不完,正好我这原本什么书也没有,他觉得空空荡荡不好看,就给了我一些。” “……”宁钰讪讪一笑,“在温什么书呢?最近功课怎么样啊?” 说着,宁钰走到书桌边,拿起桌子上翻开看了一部分的书一瞅,“这书温得怎么……武侠小说?” 宁钰双眼一眯,转头看向柳思元,他平时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此刻正将手里的糕点往嘴里送,吃起东西的样子看着有些乖,但那种文人的斯文劲儿依旧是没法忽略的。 难以想象,这个看起来十分早熟且沉稳的少年,窝在书房里用功的时候,竟然是在…… 看武侠小说?! “怎么了?”柳思元伸手拿过景玉递上的湿毛巾擦手,藏青色的毛巾衬得他的手更白了,修长的手指在毛巾上擦拭,骨节凸起,线条明晰,让人难移视线。 “你父亲生前说,你平时在书房里可爱温书了,你平常温的是什么书啊?拿来我看看吧。”宁钰将手里的书放下,转头温婉一笑。 “不合适吧。”柳思元将手里的毛巾随意搭回景玉手里,嘴角一勾,看着这个不死心的女人。 “这……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父亲曾经交代过我,让我多帮你温习温习,你就别见外了,拿给我看看。” “那你要看什么?《金瓶梅》?还是《肉蒲团》?” “你……”宁钰泛红了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既然不知道,我就应你要求,拿出来给你看看。” 说着,柳思元直接起身,去书橱里就是翻找。 “你!”宁钰急得坐不住。 “小娘你别急,柳公子不是说要拿给你来吗?”小栀小声提醒着宁钰。 “那是什么书,那是黄……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宁钰叫苦不迭。 “找到了,你要看吗?” “不看!”宁钰瞬间捂住眼睛,停顿了一下又转身,对身后的小栀说道:“快捂眼睛。” “啊?” “啊什么啊,快捂,要不眼睛就脏了。”宁钰脱口而出。 “哈哈哈……”柳思元笑着将手里的书扔到了桌子上。 “柳思元你个色魔!”宁钰大喊一声死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书里是什么。”柳思元笑着说道。 “快拿走,快拿走!”宁钰尖叫着后退好几步。 “看你这个架势,应该是看过好几遍了吧?”柳思元不为所动,反而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胡说什么,我从来没有看过!”宁钰死死捂住眼睛。 “你要是没看过,应该和你身后的那个傻丫头一样愣在那里一脸懵。” “我……我才没看过……”宁钰缓缓松开手,眼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她当然看过,不小心翻开看到了里面的插图,简直辣坏了眼睛。 可如今这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也是绝了。 宁钰正尴尬得扣地呢,眼睛顺道瞄了一眼,立马皱起了眉头。 书桌上的书并不是什么有色小说,而是别的。 “这是什么?”宁钰拿起桌上那本看起来几乎是崭新的书。 “书院编的书啊。” “这……是新的吧?”宁钰翻开大约一看,里面简直是寸草不生的现场,“这就是你平日上书院用的教材?” “对啊。” “这就是温的功课?!” “谁和你说我温功课了?有那时间精力去听曲喝茶不高兴吗?还是金瓶梅不好看啊?” “你爹说你可用功可上进了!”宁钰一嗓子哀嚎,柳思元在一旁抿住嘴唇。 “完了,上当了,你是个坑,你爹更是,可把我坑惨了! 我的命啊,怎么这么多舛啊!哦你听不懂是吧?就是苦的意思。” 宁钰还在连连抱怨着,柳思元却从憋笑变成了冷眼旁观。 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景玉,两人对了一下眼神,脸色凝重。 “我读不读书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口口声声说因为我的事情而命苦,什么意思?”柳思元缓缓开口。 “我……我作为你的继母,自然是希望你好好上进,用功读书,将来考取……” “无论我考取功名还是不考,你都是困在这个房子里,困在这个身份里,好吃好喝地过日子,没什么区别,什么算苦?你讲清楚。” 宁钰一愣,原本吐槽的话瞬间悉数咽下,她看向面前这个不成器、脑子不灵光的假儿子。 他在怀疑我……宁钰心里发毛,他怎么突然看起来脑子挺灵光的了…… “哎……”宁钰深深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你不懂,这是长辈对你的期望,当初……” “你和我爹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你也知道?”小栀脱口而出。 “什么叫见不得人!”宁钰赶紧杀出来。 “呵,看来让我猜出来了。” “屁……嗯……胡……胡扯!我做事光明磊落,是你……你爹有恩于我,拜托我照顾你的学业,如今他人都没了,我怎么也得完成承诺,是吧,哈哈……” 宁钰感觉浑身都有蚂蚁在爬,难受得起身松散一下,装作没事人一样在房间里溜达。 “什么恩呀,能让你进来做妾,还要多这些条件,不会是俗套的救命之恩吧?”柳思元阴阳怪气。 “哎你别说!你可真聪明,正是!”宁钰硬着头皮就上。 柳思元的冷笑再次想起,宁钰没了法子回击不了,只能回身再踱几步。 忽然,她双眼一眯,她看见旁边的案桌上,放着一支簪子。 这簪子,还十分眼熟! 这是自己的簪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柳思元那个混小子看不正经书的房间里! 咦……这逆子不会是个变态吧? “小栀,锅里的粥怕是要糊了,走走走。” 宁钰拉着小栀落荒而逃。 柳思元看着宁钰的背影,眼神变得越来越冷。 这一切,都太蹊跷了。 一个如此家世的女子来做妾,甚至还要答应这种辅助儿子科考成功的离奇条件,她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原由。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她为何被问及的时候瞬间变了脸色,却半点也不透露呢? 柳思元看向案桌,上面的珍珠簪子流光溢彩,宁钰原本正说着话,看见这个簪子就慌了神,拉着女婢慌里慌张地跑了。 他上前将簪子拿在手里把玩着,思绪早已经飞远。 回了自己的小院,宁钰深吸一口气,却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 “小娘,咱们根本就没有炖粥啊。”小栀一脸天真。 “坏事了,出大事了!”宁钰皱起了眉头,将茉莉也叫到了身边,“我怀疑,柳思元那个混小子,他看上我了。” “什么?!”小栀和茉莉同时惊呼。 “这……你们也不用惊讶到这种程度吧!把下巴收收!毕竟我这么肤白貌美、满肚子墨水,让他心动了也……也算是正常吧……哎,我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小娘,这个柳思元去春香阁常点的歌姬样貌平平,可见他并不是以貌取人的,再说才华,他……他似乎没什么才华,更不懂得欣赏诗词歌赋,这……”茉莉面露疑色。 “茉莉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咱们小姐那是旁人能比的吗?我就觉得那个柳公子从一开始看咱们小姐的眼神就……就不对劲,那就是欣赏,就是喜欢!” “这可不能瞎说。”宁钰胳膊推了一下小栀。 “我可没有瞎说,而且小姐,那柳公子明明已经猜到了,小姐干脆直接告诉他,您做妾侍的身契都是假的,压根就不是他的继母,然后顺理成章地…… 嫁给他,这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小栀,这话可不能乱说。”宁钰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顺手摸下自己的簪子放手里瞧,“我和他,不合适,我比他大好几岁呢,茉莉,你说说她。” “这……其实您和他站一起,根本看不出差那么多岁,而且……奴婢看那柳公子实在不像是有学识的人,科考的这条路要是行不通,姑娘您不如就……” “怎么可能?!”宁钰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他?柳思元?你俩疯了吧?! 就算他长得一绝,笑起来温润,声音慵懒好听,身姿颀长如玉,可……可他那个比茅坑还臭的性子谁能抗得住?! 再说了,他能配得上我?我这绝色倾城才情出众的,他连欣赏都不会,疯了吧你俩!” 门外柳思元扬起的嘴角缓缓放了下来。 wap. /110/110360/28649288.html 第十三章 定情信物 “你这人换得挺频啊。” 柳思元似笑非笑。 宁钰嘴角一时不知该扬还是该落,乱抽两下赔笑说道:“林梓清这种见利忘义的人,我当然翻篇了,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也不知会一声。” “有一阵子了。” “……” 安静得让人发慌,柳思元倒是慢条斯理,宁钰看着他缓缓将那支簪子拿出,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这是少年莽撞又自由的爱啊!宁钰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那个……其实吧,你不要难过,毕竟我和你的这个身份和关系,是没有办法越过去的。 其实你人挺好的,年轻气盛嘛,喜欢上……啊,也正常,我……” “喜欢上什么?”柳思元手里还捏着那支簪子,目光缓缓略过,落在了宁钰的身上。 “就……”宁钰没想到对方这么头铁,一时间噎住,脸也跟着微微泛红。 “我对酒后耍酒疯趁机胡作非为的……没有兴趣。”柳思元起身,将手里的簪子塞给了宁钰,“拿着你到处分发的定情信物吧。” “啊?什么?什么叫我到处分发?” “小娘……”茉莉赶紧拦着宁钰不让她接着问,毕竟真相没眼看。 “这簪子可是你非要给我的,我怕你吐我身上,就先拿着了,”柳思元转身往外走,“你刚才还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那我也劝你一句……” 柳思元脚步一顿,回头却垂下目光并没有给宁钰一个眼神,脸上满是戏谑,“记住你的身份,少留情,守好寡。” “柳思元!你!怎么说话呢你!我可是你的长辈!”宁钰攥着簪子就要往上扑,要不是茉莉和小栀拦着,她简直想实现她的梦想: 用簪子封住他的嘴。 “你要是记得自己是长辈,就不要觊觎晚辈的身子。”柳思元轻笑着,头也不会地走了,留下宁钰上蹿下跳,问候大爷。 从小院子出来,过了假山石再穿过廊下,柳思元沿着莲花池往回走,正是夏季赏莲花的好季节,但他并没有驻足,池塘边虫鸣声时时响起。 “怎么一路也不说话,刚才听了那么多,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柳思元略略回身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只是紧紧跟着自己走的景玉。 “哦公子,这……公子见谅,小人只是想不明白。”景玉行礼小声说道。 “讲。”柳思元这才接着往回走。 “公子也听到了,这宁姑娘果然不是真的妾侍,那公子为何……为何还那样说呢?” “你觉得我难为她?” “小人不敢,只是……那宁姑娘其实对公子您还是很好的。” “你得记着,这个别院里只有玉小娘,没有宁姑娘,无论你我知不知道,都算不知道。”柳思元开口,毫无情绪地说着。 “其实……玉小娘年纪是比您大了些,但是小栀姑娘说得也没错,公子您和宁姑……玉小娘站一起,的确是……” “景玉,你知道吗,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对你好,只要你有利用价值,就一定有人因利而上。” “是公子,只是咱别院的日子也不风光,公子您虽然衣食无忧,可到底还没有入宗,她那样的身份,又能因为什么利来这里遭罪。” 柳思元的眉缓缓蹙起,“表面看起来没有利的事情,往往背后更加不堪入目,如此。” 池塘里的青蛙突然跳上来,吓了景玉一个激灵,他后退了两步,若有所思。 “怎么了?被只青蛙吓掉魂了?”柳思元问。 “公子,我明白了,我明白您为什么这么做了。” “说来听听。” “您是怕她为了别的利益算计您?” 柳思元脚步一顿,扔下一句,“差不多吧。” “那就好办了公子,这事情您交给我就行了,我一定给您办好。”景玉小跑几步赶上,柳思元一双长腿迈开大步他也不敢落下。 “你有办法了?” “哎哟,公子您没事吧。”柳思元突然转身,景玉没防备差点撞上去。 “讲你的法子。”柳思元这几日正因为这事情烦心呢,一听便赶紧让景玉说。 “看那玉小娘对林举人还是有感情的,让两人旧情复燃,玉小娘肯定愿意用原来的身份嫁过去,如此,咱们别院就没有玉小娘这个人了,公子您也就可以安心了。” “你还是多吃饭吧。” “啊?公子,这法子不好吗?可是……” “让你多吃饭,就是少说话的意思。” “哦……是公子。” 转眼又是两三日,已经是傍晚时分,后街的女人陆陆续续都忙完了手里的活儿,回家给男人做饭去了,街上的孩子乱跑到处疯闹。 相比较于前街的繁华,这里更有一种贴近生活百态的人情味。 而此刻,宁钰却耷拉着脑袋,像是一个蔫了的老黄瓜,有气无力得往回走。 “小娘,要不……咱再换个人问问?”茉莉担心地问。 “罢了罢了。”宁钰抬手弱弱地摆了摆,“我认命了。” “她们说的也未必全对……” “我不是说道理,我是明白了,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个人了。” 宁钰长叹一口气,从那天柳思元叫嚣着让她守好寡的一刻,她感觉自己已经炸了。 为了将炸成碎末子的自己重新拼凑起来,她想起了“驭夫有道”的后街妇人。 她来这里找答案来了,于是,她听了张大婶的丈夫是如何帮她拉扯孩子的,李大妈的丈夫是如何在婆婆面前护着她的,王嬢嬢的丈夫是如何给她吹热粥的,甚至,刘奶奶的丈夫是如何死前告白的…… 听了那么多的故事八卦,都是好结局,起码那些男人都因为女人的关心照顾而有了改变和反馈,而柳思元呢? 宁钰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 柳思元那个逆子他没有心! 他只想看自己的热闹,无论自己怎么用“母爱”灌溉他,他不但不发言,他还从土里跳出来,叫嚣着说自己的根已经烂了,舞起来要气死自己。 “小娘,您再想想,或许有别的法子呢。”茉莉上前扶着宁钰迈过门槛,从后门进了别院,一步一挪地往回走。 “法子?我能有什么法子?我哪里和这样的人相处过?当初哥哥和弟弟还在,对我都是那样的疼爱,我哪知道和这种混球怎么办……” 想起哥哥和弟弟,作为家里唯一的一个女儿,她几乎是被父母捧在手心、哥哥弟弟也都谦让怜爱中长大的,如今孑然一身,她心里已是千万重山。 “小娘,我听过一个法子,叫铁杵磨成针,这个柳公子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兴许他是见多了人对他好,所以不容易被感动?” 宁钰听着茉莉的话,眼前瞬间又浮现出柳思元的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可这张脸怎么就长了一张让人想捏住的嘴呢?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宁钰深思熟虑后说道。 茉莉稍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小娘您看咱们是带点茶点去呢还是带点粥菜去呢?” “去什么去,你说得对,他这种人见多了别人对他好,自然不能触动心灵。 那我就反其道为之,我让他知道什么叫冷脸不贴冷屁股!” 宁钰解气地挥了挥手臂,斩钉截铁,“以后他的事情谁爱管谁管,反正我再也不对他好了!” “啊?”茉莉嘴张得碗口大。 “让他知道我也是个高冷的,呵呵……”宁钰冷笑一声,“他的事情,我通通不管。” “嘶……” 茉莉倒吸一口冷气发出声响,人也开始忙着伸手互相搓左右胳膊。 “干嘛呢你?紧张什么?” “小娘,我这……浑身不得劲,您刚才冷笑的样子,和柳思元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宁钰立马否认,可眼前却忽然闪过冷笑的柳思元的样子。 这种斯文又冷淡的样子,的确是杀人,想当初宁钰也是排除众多舔狗,选择了当时还算自我的林梓清。 如今对比一下,这个柳思元那是真自我,真高冷,真在点,真心动。 可惜了,一张废嘴毁所有,宁钰赶紧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疯了吧,让他科举之后自己拿了钱财吃香喝辣,不比嫁人爽?这年头,谁还碰感情啊,宁钰就差给自己不清醒的脑子一锤子了。 “这种人成天拉着脸,都影响我心情了,看样子以后要更加远离才对,以后他的事情,都别告诉我,让我快活一阵子,说不定他浑身不得劲,自己就找来了。” 宁钰说着,扔出了一个很放心的眼神。 “小娘,小娘!哎哟,您可算是回来了!”远远的,小栀看见两人就已经跑起来了。 “瞧瞧这个皮猴子,肯定是嘴馋了,快把后街上买的皮糖拿给她。”宁钰笑着转头对茉莉说着。 “什么皮糖啊,我不要,哦不是,现在先不要,”小栀慌乱地挡了两下,脸上已经急得涨红了,“小娘,出事情了!出大事了!” “你可别唬人了,咱们院里如今能有什么大事?怎么,有人给我下聘礼了?”宁钰打趣地笑着。 “小娘您可别开玩笑了,您看看这个吧!”小栀说着将一封书信给了宁钰。 “小娘,是……柳公子邀请您同去书院!看来您说的没错,他对您……就是动了歪心思。”小栀紧张地说着。 wap. /110/110360/28649290.html 第十四章 孽障成日惹是生非 天色已晚,宁钰一脸凝重地看完了书信,回头看向小栀,小栀正一脸期待地等着宁钰说话,宁钰缓缓说道:“去,给我梳妆吧。” “太好了!您终于想通了!我……我这就给您拿最美的衣裳和首饰,一定让柳公子对您过目不忘,心心念念!” “他忘不忘有什么用,给我安排个……上次那个慈母妆容,就是那种手里一拿针,就给人感觉要临行密密缝的妆容。” “啊?您赴柳公子的约,这样私下的场合会不会太显老气?”小栀不放心地问道。 “什么叫私下的场合啊!”宁钰挥了挥手里的信件,“这个,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让我去柳思元的书院,知道为什么让我去吗?” “因为柳公子想和您多一些接触的时间。”小栀一脸期待。 “因为柳思元那个逆子!在书院惹了麻烦!书院的先生让家里的长辈去一趟……这个惹事精。” “可您刚才还说关于柳公子的所有事情……”茉莉小声。 “哎,当妈可真难。”宁钰仿佛没有听见提醒,只是叹了口气,摇着头就往屋里走。 “去套那辆……”宁钰的声音。 “知道啦,最贵的马车!”小栀应声。 进来书院,宁钰感受着这极其浓郁的文人气氛,一时间思绪万分,但并没有精力让她伤怀。 她缓缓而行,尽可能让自己行为极其得体,作为口碑里曾经的莫兰城第一才女,这种事情简直是手到拈来,宁钰感觉自己简直庄重得像个女先生。 柳思元能有自己这样高端上档次的“母亲”真是人生幸事啊,可惜那瓜娃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宁钰心里想着,门开了。 宁钰立马垂目,很合礼仪地行了礼,“先生,我儿思元给您惹麻烦了。” …… 周围静悄悄的,身前明明站着一个人,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宁钰迟疑了一下,缓缓抬眼。 “宁钰,还真是你啊?!你这是……” “林梓清???”宁钰眼前一黑,该死,自己竟然忘了柳思元曾经说过,林梓清是他的教书先生之一。 “你和柳思元,是什么关系?”林梓清问。 宁钰起身深吸一口气,一脸的生无可恋,“他让我假装是他妈,呵呵呵……真是调皮。” “那书信是直接送到柳思元院里长辈的手里,柳思元如今还在书院里呢,怎么可能去让你假装,你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 “对,他是我儿子。”宁钰强颜欢笑。 “你才比他大五岁!”林梓清惊。 “哦,我比他爹小三十岁。” “那你还嫁?” “林先生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 “你……” 林梓清语塞,宁钰露出那个标准的贤良淑德笑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嫁了一位德高望重、家财万贯、慈眉善目、爱我怜我的丈夫,带了一个好大儿而已。 既然说到儿子了,那,思元到底惹了什么事?” “他,如果不是惹了大事,我也不会让思元的长辈来,实在是过于恶劣了。 书院本来就是读书学礼的地方,可是,这个柳思元却置礼义廉耻于不顾!” “啊……”宁钰想起柳思元在风月场所流连忘返的样子,只能叹气,辩驳的话是一句也说不出口啊。 “他年纪轻轻本来正是做学问的好时候,却把精力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做出许多的荒唐事来。” 说到荒唐二字,林梓清看了宁钰两眼,这把宁钰嘴里的话给彻底看没了,毕竟最荒唐的,估计就是上次让柳思元假装自己暧昧对象的事情了。 “去把柳思元叫来。”林梓清吩咐下去,便接着和宁钰说着礼义廉耻,宁钰只能硬着头皮一声声答应着。 直到柳思元出现在门口。 宁钰满目焦虑,看着门口的柳思元阔步进来,他面容淡然,目光轻松,仿佛挨骂的是宁钰,而他才是那个来收拾不孝女的爹。 “好,既然都到了,那我就讲讲今天发生的事情吧。”林梓清总算是进入了正题,宁钰狠狠瞪了柳思元一眼,可这逆子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林梓清说了许久,将起因经过和结果说得详详细细,宁钰一路赔笑听下来,越听脸上的笑越少。 这个逆子,不上进读书也就罢了,还在书院里搞恋情,让两个如花似月的贵家女为了他而争风吃醋,甚至在今天,大打出手! “……如此,才叫了你过来。”林梓清说完。 海王,孽障,果然没有心! 烟花柳巷的风月场所,听曲的歌女翻来覆去就点那一人,还以为是个多念旧的主儿呢,好嘛,贵家女他倒是敢一次招呼俩。 怪不得成天回家在书房里研究《肉蒲团》、《金瓶梅》呢,感情是在真“学习”知识。 而且,让自己在林梓清面前丢光了脸! 宁钰转头带着责怪看向了事情的主人公,磨牙瞪眼皱鼻子,眼神:看看你干的好事! 柳思元也看向她,有些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眼神:我乐意。 宁钰的小拳头瞬间就攥了起来,暗暗朝着柳思元挥了挥:为娘捶死你。 柳思元瞬间破功笑了一下,但立马收敛,耸了耸肩:你随意。 “咳咳……宁钰,你是柳思元的长辈,你说说怎么办。”林梓清眼神在两人之间转圜几次,清了清嗓子说道,等着宁钰斥责柳思元。 钰转宁钰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林梓清。 脑海里,是两个小人在打架,就的是千古难题,保大保小。 “林先生,”柳思元开口,“这事情是我一人所为,和宁钰没有关系,而且她并不是我的继……” “林先生,这我就不懂了。”宁钰直接抢话,“思元他做错了什么?难道长得好看又有才华又迷人也是一种错吗? 那只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我已经千错万错,他随了我。” “什么?”林梓清脱口而出,柳思元也愣在了原地。 “哦,有些人自然是不理解这样的困扰,明珠璀璨必定会吸引追捧无数,世人以高价护之,没听说因为其光灼灼而怪罪,或者伤之,是吧林先生?” 宁钰寸步不让。 “宁钰,柳思元他年纪轻轻不好好做学问,而是搞些莺莺燕燕,如此思想作风很是危险。”林梓清道。 “思元他这个年纪……不正是情意萌动的青葱岁月吗,少男少女情怀本就应该如此,林先生不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吗?” 他当然是。 当初他的一见倾心,他的情意绵绵,他诗里的情比金坚,如今看来,竟也是年少的懵懂罢了。 “我……但柳思元他让书院不得安宁,那两个贵家女府里的人已经找到书院来要说法了。” “呵……”宁钰轻笑了一声,“原来先生在意的是贵家上门要说法,是书院不安生,而不是到处留情,若是这贵家失势没人出头,先生便不觉得哪里是错了吧。” “不,不是这样……宁钰你……你别难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梓清乱了阵脚。 “我没有难过,我是讲这……” “先生,我没有到处留情,”柳思元上前一步挡住宁钰半个身子,“那两个贵家女我压根就不喜欢。” “柳思元,你还来劲了是吧!”林梓清皱眉。 “看吧,我家思元眼光高着呢,这种寻常的女子他真瞧不上,她们就算是打破头,那顶多算个倾慕者的私人行为,请勿上升正主本人。” 宁钰嘴角一扬,眼里的阴霾也统统散去,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柳思元,显然,刚才自己的保大保小思想斗争是保小赢了。 实践证明,迷死他了。 正当宁钰因为柳思元对自己的好感值增加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却听见林梓清说道: “说这些没有用的,这件事情书院说了必须要好好处理,那两个姑娘的母家都对柳思元有意见,如此,怕是他就不能来书院里。” “她们来不来书院是她们的选择,大不了她们的学费我们出了,补了书院的损失就成,反正家有的是钱。”宁钰满不在乎小手一挥。 “不是她们,是他。”林梓清伸手示意了一下,是柳思元。 “什么?凭什么?我们家思元为什么不能来书院?”宁钰一听不让柳思元上书院,撸起袖子就往前冲。 虽然柳思元现在还不成器也不上进,但以后必须进士及第自己才能走向人生巅峰,这要是第一步书院都不让上了,那她可得咬人了。 “没有为什么,她们家世厉害,有显贵的父母撑腰。罢了,不上就不上,反正我也不爱读。”柳思元一脸无所谓。 “不行!我家思元必须上书院!我们……我们交钱了。”宁钰说着,可也知道没法,自己气势也弱了下来,“先生,叫我来,肯定是有法子要给我讲的吧。” “那就……只能让两位姑娘的家里松口同意了,这事才能过去,柳思元也就能来上书院了。” “求原谅?”宁钰脱口而出,“欺人太甚吧!”。 “这样,你先回去,这事情我去处理,等见面的时候我去你院里接你,见了面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来替你解决。”林梓清说道。 “不必了,宁钰能处理。”柳思元直接谢绝,说完行礼拉着宁钰就走,动作一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宁钰:???您有事吗? wap. /110/110360/28649291.html 第十五章 为了逆子深入虎穴 “思元,你是想好了法子了对不对?”马车里,宁钰开口问柳思元,“你答得那么快,肯定是已经有了主意,你快给我讲讲,你打算怎么办?” “没想好。”柳思元单字蹦。 “什么?没想好你回绝林梓清干嘛?!”宁钰瞪大了眼。 “不干嘛。”依旧是单字蹦。 “你这……林梓清都说好了,他可以解决,到时候他带着我去多简单。”宁钰抱怨着。 “哦,这么想和老相好见面啊。” “什么啊!这不是为了你的事情吗?” “以我的事情为说辞,和老相好见面是挺好。”柳思元转脸就言。 “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还不是为了你?!” “你不是成天说照顾我吗?这种事情你去处理一下,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你!好好好!”宁钰干脆别过身子去,被气得够呛,想想刚才还护在自己身前的柳思元,简直就更活见鬼了一样。 第二日宁钰正梳妆,茉莉已经匆忙进来门。 “小娘,打听到了,那两家的身份都已经知道了。” “快,快说说,是哪家贵府的孩子?”宁钰一脸慈母相。 “这王姑娘,是……” “是礼部王侍郎家的女儿?”宁钰惊呼。 “不不,是宝汇路上王四老爷家的女儿。” “……没听说过。那另一个呢?”宁钰问道。 “李姑娘是李知府的表亲家的侄女。”茉莉说道。 小栀听完一脸疑惑,开口问:“奇怪了,这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的,怎么就能抓着柳公子不放呢?” “是啊,柳公子的家世明显比她们好太多啊,怎么就能被他们给威胁了?”茉莉也是不解。 “这有什么?柳思元家世再好,可那是柳家,他没有入族,自然不能到处说自己是柳家外面养的孩子,不说身世,别人多半以为他是个普通富户家的孩子,自然敢欺到他头上去。” 宁钰说着,暗暗叹了一口气,要说这表面光鲜亮丽,内里的却也是华丽的袍子爬满了虱子。 “他们要是这样觉得,那到时候见了您,肯定也敢欺您,小娘,要不这事情咱们还是去找林梓清吧。”茉莉有些担忧地提议道。 宁钰将桌上的簪子挑了又挑,最后拿起一支最富丽华贵的,“别了,不去。”想起上次柳思元提起林梓清阴阳怪气的样子,宁钰就脑壳子疼。 “那……”茉莉担忧。 “放心吧,我有法子,拜帖都递了吧?” “递了,”茉莉点了点头,“他们两家交好,说是当日他们同在王家等您。” “两家交好……这孩子还能打起来,真是绝了。”宁钰感慨,“去把我的首饰匣子拿来……等等,别拿来,去柳思元哪里支点银子,咱们去趟翠月阁。” “小娘您要买首饰呀?”小栀一听来了兴致,“我跟着您去吧,我眼光好着呢。” “还是茉莉跟着吧,下次你再去。”宁钰道。 见面的日子如期而至,马车到了王家门口停下,宁钰看着府门心里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往里面走。 王家虽然比柳思元住的别院大多了,但是根本不能同日而语,柳思元的别院虽然小,但仰仗着柳老爷生前偏爱,华贵程度完全不低于柳府。 “小娘,您仔细些。”茉莉小心翼翼搀着,“这王家也真是无理,哪有在门口停了马车,连轿子也不换,让人直接往里步行走的。” “别抱怨了,咱们今天来是求和解的,免不了看人脸色,一会儿牢骚的话一句都不要讲。”宁钰提醒着。 宁钰一路跟着走了许久,总算是进来一个院落,但没有进主屋,而是被引着进了偏房。 “哟,你就是……柳思元的母亲?”对方一见宁钰便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 “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能出这样的事情,也是父母的失职。”另一位也跟着帮腔。 宁钰一笑,“是呀是呀,同失同失。” “你这看着年纪挺小,多大岁数有点孩子呀?这要是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要了孩子,那肯定教不好孩子。” “绕口令真教不好。”宁钰心里暗暗,脸上只能赔笑,“两位姐姐说笑了,我这都这么大岁数了,只是我平日注重保养,所以看着小,都是假的。” “这要是假情假意可就不好了,要不说这孩子到处留情,也都是假的,小女孩子家家的哪里见过这样的,被骗得好苦。”王家夫人冷言冷语。 “都是我家儿子的……” “我们家的姑娘是见过世面的,可即便如此,那也不能防得住倜傥公子的拼命追求,瞧瞧,到了如此的田地。”李家夫人直接打断了宁钰的话说道。 “我们姑娘也是被疯狂追求的,我们姑娘还拒绝了好多次呢,每次都义正言辞和那个柳思元说不成,看不上他,可他还是上杆子追。 那柳思元还说了,别的姑娘给他他都不会正眼瞧,就我们王家的姑娘,懂规矩,有才情,性格也好,他才……” “是呀王家姐姐,您说的这个就太对了,咱们两家交好这么多年,那王姑娘是我看着长大的,除了样貌……其他的方面咱们实打实的说,那真是好啊,心灵手巧的,性子也温和。 哎,不像我们家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性子张扬热烈,要她学些东西,说她没几句啊,她就开始反驳。 说什么她用不着温柔,就算性格泼辣也有人为她着迷,那个柳思元就是,成天夸我们姑娘样貌魅力,说是……” “说什么呀?”宁钰听得正起劲,赶紧问道。 “说是看见我们姑娘就迈不动腿,心跳得都快蹦出来了,就算我们家姑娘性子再烈上二十分,他也喜欢,心甘情愿!” 宁钰听了个目瞪口呆。 虽然柳思元不在现场,但仿佛他就在现场,还是被人捂着嘴巴不让说话的怨种。 “哎哟,那种话都是说出来骗骗小女娃的,李家妹妹这种男人的混账话你不会是信了吧?”王家夫人笑着说道。 “这种话我听得太多了,不像姐姐,听得机会少些。我和你说呀姐姐,这听多了耳朵就跟长茧了一样,根本就不往心里去的。” “既然不往心里去,那就也教教李姑娘,这种话啊,都是骗人的,何况,以色事人这种事情啊,最后都没有好结局。”王夫人满目慈善。 “哎哟,别的也没见好结局,这要是因为别的娶了,两看相厌可就更可悲了,您说是不是呀王家姐姐。”李家嫡母也笑得温柔。 宁钰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一不留神,笑得呲出大牙。 这两家交好可不代表两家的主母交好,明明是宁钰来求和的,看这架势,倒是没有她什么事情了。 “这岁数大了相看得就没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呀,还是得有个儿子傍身,继承家业,不过,要是生个逆子也没什么意思。” 宁钰本来正听咸菜话呢,突然被提,像是猛然一口饭就往自己嘴里塞,赶紧赔笑,“是是是,儿子不听话成日惹人生气也没用,这要是个女儿乖巧可爱的,我也省心,咱们做母亲的,不就是为了孩子嘛。” “你就这一个孩子?”李家夫人问道。 宁钰不想同她们解释那些有的没的,便赶紧点头说是。 “听说,你是个妾?”王家夫人开口问道。 “什么?你是个妾?”李家夫人一副吃了死苍蝇的样子。 “我……”宁钰一愣,看来这个王家的主母还打听过了,“是。” “你家是怎么教你规矩的?你一个妾怎么可以坐这个位子上?!” 原本正看热闹的宁钰赶紧坐正了身子,这下好了,到自己身上了。 “我这个位子有问题吗?这不是你们让我坐的吗?”宁钰头皮发麻,的确,自己爹爹在世的时候,从来没有纳妾,和母亲也一直是相亲相爱的,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妾的日常礼节。 至于来了别院,柳思元更是从来不过问她,她在别院里虽然看不见柳思元的好脸色,但是吃穿用度日常礼仪从来没有人挑过她半句。 她怎么知道怎么做妾! “算了,看你也是个登不了台面的,之前没有和主母一起上过席面吧,你坐着吧。”王家的嫡母依旧是保持着客气。 “哎哟,那柳思元是妾生的呀,怪不得,狐媚子的手段用在男人女人身上都是一个样。”李家的夫人捏着嗓子说道。 宁钰嘴角一抽,想起柳思元那张淡欲的脸,他狐媚子?求求了,求他赶紧变身吧! “你家主母怎么不来?让你一个妾来商量事情,就你这身份……” 李家的夫人说着,整个人直接转过去甚至,嫌弃的表情仿佛只要给宁钰一个眼神,都是玷污了她的身份。 “思元是……” “肯定是当家的不待见,不愿意管这种事吧?你这个妾的日子是不好过,但你可别想着博取同情这个事情就能过去了。”王家夫人又打断了宁钰的话。 “是是是……” “不被待见?我觉得未必是,王家姐姐您想啊,这儿子能在自己身边养着,看来是个有手段的妾,如今这样的场合让你自己来做主,看来是个宠妾啊。 老爷的心不在主母身上,多半是在你这个宠妾身上,不被待见的,怕是那个不得宠的主母。 哎哟,这个主母的日子多难啊,真是可怜,可怜啊!”李家夫人说着,眼神若有若无往王家主母身上飘。 宁钰听着,明明是说自己的话,可她的眼神在这两个主母身上来回看,真刺激。 wap. /110/110360/28649292.html 第十六章 下血本 “再可怜,那也是主母,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何况府的吃穿用度都是主母说了算,所谓的宠爱,也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你这个用度……”说到了吃穿用度,林家的夫人看向了宁钰。 宁钰瞬间就支棱了起来,来之前的准备总算是用上了,她头上的那支选了许久,最后用的压箱底的簪子,此刻正在发髻上,等着这两位夫人的目光呢。 “我的用度?”宁钰一脸无辜,假装完全没有留意,什么都没有听懂的样子,嫣然一朵绝世小白莲。 从刚才一进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暗中仔仔细细观察了两个人了,他们虽然都是主母,可显然和柳家不是一个水准上的。 然后,伸出她擦了香粉的纤纤玉手,有意无意地轻轻拨弄了一下她的簪子,“全部都是仰仗我家老爷。” 家里没有老爷,只有个好大儿,还算是大方,用他自己的事情趁机敲他竹杠。 “你这簪子……这簪子是什么玉的?”王家夫人问了一嘴。 “这个吗?这个是翡翠的,岭南的料子,水头好,我喜欢它透亮还温润,主要是这个翠色特别纯,我就喜欢。” “岭南的翡翠?”林家夫人一愣。 “两位姐姐喜欢吗?那就太好了,来之前我在翠月阁挑了两支簪子,都是岭南的料子,送给姐姐。” “不就是簪子嘛,我不缺,你拿去给林家夫人瞧吧。” 王家主母这话一说,林家主母原本伸出来的手也立马收了回去,可眼神却并没有离开,“我也不缺。” “两位主母姐姐都是管家里的,吃穿用度自然是不缺,我这只是一点点心意,还望两位姐姐不要嫌弃。” 眼看林家的主母要伸手收了,王家的主母又开了口: “簪子还是要合眼缘,不是自己挑的东西总是差点意思。” “翠月阁里,我给两位姐姐各存了十万筹钱,姐姐去再挑挑。” “十万?!府里的账面?” “不不,是私账。”宁钰道。 “还能挂私账呢?!可真有你的。”林家主母一听,直接不绷着脸了,立马喜笑颜开,“这怎么好意思呀。” “咱们相识就是缘分,姐姐千万别客气,府里的账面总是不自由,私账咱们随便花销,多自在,我还给两位姐姐预定了今年的新款步摇,说是镶嵌了红玛瑙,很显气色的。” “红玛瑙好啊,我最喜欢了,肤白的人还可以衬出好气色。”林家主母说着,将手臂一抬,露出手腕上的红玉镯子。 “这气色只靠衬就差点意思了,还是要保养,像是燕窝和东阿阿胶这些,都是要进补的。”王家主母说道。 “城西的滋补堂东西一向真材实料,我想着给姐姐一定要挑好的,就在那里给姐姐挂了五万的账面,留着给姐姐挑滋补品用。” “这……这也太多了。”王家主母笑盈盈的,“而且那边想去开方子都要等十天半个月的。” “这没关系,只要买他的十全大补汤一副,就能提前约,我已经给两位姐姐买好了。” “啧啧啧,妹妹可真是心细啊,做事有章法,以后咱们出去,妹妹可愿意同游?” “当然当然,都是姐妹嘛。”宁钰笑得一脸灿烂,之后便没人再提柳思元的事情了。 “小娘……”茉莉急了,赶紧拉了拉宁钰的衣袖,小声提醒,“咱们没在滋补堂挂账啊,而且和柳公子支出来的钱,剩下的您都给自己买了衣裳花完了。” 宁钰很是淡定地微微一笑,抬手优雅地遮掩一下嘴唇,对茉莉简单粗暴: “没了就再去要。” 回了别院,宁钰第一件事情就是喊小栀给自己温了俩鸡蛋,往自己的颧骨上好一顿揉。 果酒配着茶点上了桌,宁钰毫无形象地倚靠着,腿也岔开交至在一起,看起来像是酒饱饭足的老螳螂。 “这家伙,真是累死人了,笑得我脸都酸。”宁钰叫苦不迭,“哎,养孩子可真不容易,我这操心的命啊!” “你是操心的命,还是胡吃海喝的命?!” 柳思元推门进来,脸色并不怎么好。 “嘿!你……”柳思元一个眼神扫过来,直接让宁钰把后半句给咽了下去,“嗯……我哪有,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嘛,再说了,那点钱对于你来说,不就是九牛一毛吗?” “那也不成,你给那么多,就跟我做错了什么需要补偿他们一样。” “哎哟,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只要能让你去书院好好读书,其他都无所谓,这些钱花得便不冤枉。”宁钰挥了挥手里用来揉脸颊的鸡蛋,满不在乎。 “你这簪子是新样式吧。”柳思元随口问道。 “那是当然,眼光不错,这可是翠月阁这两日新上的款式,我……嗯……” 宁钰忽然意识到这是拿着多跟柳思元要的钱买的。 “嗯,是好看,这钱花得果然不冤枉。” “我……哎哟你是不知道,今天我可遭罪了,知道我多心累吗?应付一个大婶就很难了,我还应付了两个,而且是同时,她们一唱一和的,弄得我简直下不来台。 这要不是因为你的事情,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但是我就自己劝自己,我哪里能不干呢?我要是不干了,思元还怎么读书?将来还怎么有美好的未来? 想到这里,我心中就充满了悲壮的力量!” 宁钰说得头头是道。 “行了,我知道你不容易,我来是想和你说一句。” “你说你说。”宁钰一听对方知道自己不易,心里跟开了花一样,满脸期待的看着对方,等着他的话。 “别指望我念书,我最烦老学究的那一套。”柳思元直截了当。 “我没说你一定要念多么好,咱们不着急,你别有压力,慢慢来。”宁钰赶紧顺着说,生怕这孩子一叛逆,直接撂挑子了。 “再说了,你们书院也不都是老学究啊,不是有年轻的先生吗?他们和你年龄差别不大……” “怎么,又要打探老相好的消息啊?”柳思元阴阳怪气。 “不是你这人……”宁钰赶紧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你这人可真调皮,我打探他干嘛。” “呵……” “思元啊,你看这书院你怎么也是要上的,浪费那个时间也是,还不如好好读读呢。” “别想。” “喂,别惹我心烦好不好,”宁钰看他水米不进的样子实在是压不住火了,“好好读书,就算是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那也得等着你中了榜、入了族谱才能有资格去提亲,否则你怎么办?” “这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呵呵……”本来累了一天的心就够烦了,看着柳思元的冷笑的样子宁钰算是彻底绷不住了,她清秀的五官因为烦躁而皱在了一起,声音也高了八度。 “不想让我操心?那劳烦您能不能别搞些莺莺燕燕一大堆?” “你生气了?”柳思元一愣。 “我不生气,我很高兴!请你别耽误我高兴了行不行!”宁钰说着便起身,俨然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柳思元起身看着她委屈又恼怒的小脸儿,脱口而出:“你瞎吃什么醋。” “我吃醋?我吃什么……”宁钰愣住了。 “你……我……反正!这个事情处理得不对。”柳思元也乱了,话跟着乱说。 “我不对?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已经在林梓清面前丢足了脸,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曾经的一桩桩一件件,原本以为的过眼云烟此刻全部都浮现在了眼前,他的怜爱到背叛,如今他和王卉一对璧人,而她的狼狈不堪却要展露在他的面前。 “在他面前这样丢脸,你杀了我得了!呜呜……”宁钰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没做错事,你为何要觉得丢脸?不,你怕的不是丢脸,你在意的是在那个老相好!” 柳思元黑了脸,冷冷地说完起身夺门而去。 “去你的老相好!你个没良心的逆子!”宁钰气急败坏。 “我绝对不会去书院的!”柳思元撂下一句。 “妄想!你要是敢不去,我就把先生请到家里来给你单独上,看你还往哪里跑!” “我看你是想见他!做梦!” “孽障!听不懂话还是故意要气死我?你这个逆子,逆子啊!” 宁钰朝着柳思元的背影大声骂着,可柳思元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呜呜……这……这算是什么事啊……”宁钰看着柳思元决绝的背影,想起整件事自己付出就是为了柳思元能上书院,更为了在他面前卖个好,如今竟然是这样的收场。 “小娘您别哭了,哭肿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茉莉拿了温帕子过来。 “胡说,我哭瞎了也是个肤白貌美的瞎子。”宁钰哭完收起眼泪,接过帕子擦了擦,长长叹气。 “这娃子不就比我小五岁吗?怎么这么叛逆,我那时候也不这样啊!” 宁钰不满的念叨了一句,忽然想起当时自己正忙着和林梓清谈恋爱,搞得家里鸡犬不宁,爹爹差点要和自己动武。 那时候自己还仰着脖颈死活不让步,非要嫁给他…… “小娘您喝盏茶,柳公子还小,玩心重,咱们从长计议,不着急的。”茉莉安慰着。 几口热茶下肚,宁钰吸了吸鼻子,心情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你们说……柳思元这次是不是真生气了? 我生气就是因为丢脸,而他……他才是最丢脸的那个,以后他上书院,在林梓清面前,他毫无颜面。” “所以他才不愿意去书院的?的确,这就说得通了,难怪柳公子今天这么动怒。”茉莉认同地点点头。 “啊!小娘!”小栀尖叫了一声。 “妈耶你吓死我了!咋了?”宁钰问。 “小娘,那个柳思元被逼成这样,会不会和当初您一样……” “一哭,二闹,三上吊?”宁钰惊,“不至于吧?他一个大男人,难道会寻死?!” “……” 怎么就不会呢? “快快快,快去找他,这黑灯瞎火的,他可千万别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啊!”宁钰说着从一旁架子上抽了一条披风,火急火燎往外跑。 “小娘,您这么担心柳公子安危呀?” “那哪是柳公子,那是我行走的人间理想啊!我下半辈子就指望他了!”宁钰呼喊着出了门。 wap. /110/110360/28649293.html 第十七章 救子心切 夜色正浓,柳思元心里烦闷,沿着廊下的路一直走,到了后院的小湖边才停下。 月光柔和,撒在湖水里,泛起的光随着风吹过的涟漪而波光粼粼,热气散去,算是赏月的好时候。 “公子,气大伤身啊。”柳思元身边的景玉小声提醒着。 “我哪有生气。”柳思元说道,“我那是装的,为的就是让宁钰死心。” “哦。”景玉应了一声。 “你说这个宁钰,她到底有完没完?我话都说的那么绝了,她还有无数句话在等着我,我怎么做她才能死了这条让我用功读书的心?” “公子您别急,其实玉小娘和林梓清先生之间恩怨应该都是过去的了,他们现在没有关系。”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不在乎的是,她宁钰怎么样能死心!” “哦。” 柳思元见和景玉说不通,便干脆不说了,他俯身捡起池边的石子,往水池里丢着。 “扑通。”石子落在水面,把月光的银敲成一碎又一碎。 池子里的蛙也跟着叫几声,仿佛带着些许的不情愿。 “公子,您要是心里烦闷,那就去春香楼听曲子吧。”景玉提议。 “扑通。”又是一颗石子,带着柳思元的愁绪扎进了池塘里。 “公子,其实您也别生气,那玉小娘对您也是第一次发火儿,兴许哄哄就好了,女子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扑!通!”一声巨响,吓得景玉瞬间腿软,“公子您别生气,是小的说错了话,小的以后不敢了,您别扔那么大的石头,小心闪着手臂,都是小人的错……” “我能有多大的力气,去扔那么大的石头。”柳思元道。 “啊?不是公子您?那就好那就好。”景玉松了一口气。 “是那边的墙上,掉下来一个人,落池塘里了。” “啊!这……这这这,这可怎么办呀?不会是个毛贼吧?”景玉瞬间慌乱了手脚。 “应该不是,没有毛贼大晚上穿个藕粉色,八成是个姑娘。” “快……快快快,快救人啊,我不会水,我去喊人!”景玉说着急忙转身,见柳思元已经麻利地脱了外袍,就要往池塘里跳。 这可把景玉给吓坏了,赶紧去拦,生怕柳思元出意外。 结果还没等着拉扯住,就听见另一边又是“扑通”一声。 “哎?公子,这……这落水怎么还有作伴的。”景玉念叨。 “思元啊!你怎么就想不开了呢!你说你……啊呜呜呜……你这倒霉孩子,没了你我下半辈子还指望谁啊!! 快抓住我!我水性好得很!别害怕啊!” “公子……水里这两个人……好像有人在喊您的名字。”景玉惊。 柳思元收回了要下去救人的脚步,站在池塘边仔细地听着。 “思元啊,你可不能有事啊!我……我可不能没有你呀……好孩子快抓住我。” 跳下水一心救人的宁钰对着水里那个扑腾的身影又气又急,又骂又哄,好不容易拉扯住了柳思元的手臂,握上去居然轻松扣紧了手指。 哎,看不出来,这倒霉孩子这么瘦,手腕纤细得不输女孩子,营养不良?还是纵欲过度? 来不及多想,宁钰拉着他的手腕一直游到了池塘边,她水性极好,柳思元似乎又很瘦,所以毫不费力,几乎是三两下就把人拽了出来,救上了岸。 “柳思元,其实你除了长得好看,还有很多优点的,比如……你今天怎么粉粉嫩嫩的?” 从慌乱中脱离出来的宁钰拍着呛水的柳思元,越拍越不对劲。 借着月光,宁钰看着眼前衣着甚是……甚是娇俏的柳思元,心里一惊。 都说父母的教育极其重要,家庭的关怀更是不能缺失,否则就会影响到孩子的心灵,如此看来,柳思元的家庭已经影响了他的性格。 他竟然有女装的癖好,宁钰心里虽然一惊,但觉得这都是个人的自由,只要不伤害别人,人家爱怎么穿就怎么穿。 毕竟她当初也是个女扮男装的好手,还不允许人家男扮女装了? “嗯……思元啊,你今天穿的很粉嫩啊,可见你眼光不错,你要是喜欢女子的衣物,改日我们去绣祥成衣铺,一起挑衣裳,保证把你打扮得楚楚动人。” 柳思元抱紧了胳膊瑟瑟发抖,没有说话。 “思元你看你,你怎么还害羞起来了,咱俩谁跟谁啊?如今咱俩相依为命,可是世上最亲近的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这个……这个兴趣爱好,我就觉得很不错,偶尔穿穿释放压力嘛……” 宁钰安慰着,可柳思元却一言不发不为所动,可借着月光仔细瞧瞧,柳思元虽然将脑袋埋在手臂里,可身体却在颤抖着。 宁钰心里一软,展开双臂给了柳思元一个充满母性光辉的拥抱。 “没事了,不怕啊,我会保护你的。”宁钰在柳思元耳边轻声说着,将刚才跳下河前脱下来的外衣,披到了他的身上。 “谢谢你救我。”柳思元可算是开了口。 宁钰瞬间像是兔子附身,跳出了二里地去,“啊啊啊?柳思元,你……你变声期才到?……嗯?啊你是谁?!” 眼前的“柳思元”抬脸,竟然是个姑娘! “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是柳思元的声音。 宁钰顺着声音看去,见柳思元从池塘的另一边走了过来,外衣松松垮垮。 宁钰的眼神又移回到那姑娘身上,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月黑风高,一个姑娘出现在柳思元的院落里,不小心失足落水,而柳思元还衣衫不整,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思元哥哥……我……”那姑娘低下了头,有些难为情。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她,宁钰,你不会真以为我会为了你而不要命吧?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谁知道你成天能做出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来。”宁钰不满地抱怨,“还有你这个妹妹,好端端的怎么就让人家掉水里了?你这个做‘思元哥哥’的人,怎么办事的?” 宁钰捏着嗓子,说得有模有样。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她跳的,”柳思元解释了一句,转头便看向那个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以后不要来了。” “思元哥哥,这几日你总是不理我,是不是嫣儿让思元哥哥生气了? 思元哥哥,我真的没有让家里人为难过你,是他们非要那么做,我求他们,他们也不同意,都是嫣儿的错,呜呜……” 姑娘哭哭啼啼,声音柔弱仿佛那晚风一吹就能把她给吹散了。 别说别人了,就是同为女子的宁钰听了这声音心里都跟着颤上两颤,显然,这应该就是那个为了柳思元而大打出手的两个女子其中的一位了。 “你不要再来了,这像什么话?”思元冷冰冰的。 “好,嫣儿知道了,思元哥哥,嫣儿真的和家里解释过了,是嫣儿一心思元哥哥,和别人不小心动了手也是嫣儿自己所为,都和思元哥哥没有任何关系……” “好了,你说这些没有用,这个事情她已经给解决了。”柳思元说着伸手指了指宁钰。 宁钰吃瓜现场忽然被指,赶紧带上父慈子孝的笑容,朝着姑娘点了点头。 “多谢……还没问这位姐姐姓名,该如何称呼?” “哦哦你别误会啊,我和柳思元没关系,”宁钰说着连连摆手后退,“哦不对,有关系,但不是那种关系,我是他……” “这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以后不要再来了,就可以了。”柳思元打断了宁钰的话。 “好,思元哥哥您放心,只是……这位姐姐……”姑娘犹豫了一下,低下了头,小声说道,“这几日我已经想明白,日后我会和姐姐好好相处的。” “你应该不会有和她相处的机会了。”柳思元仿佛是个完全没有感情的石头蛋。 “你能不能好好说?你看妹妹多娇弱可怜?你是不是没有心?”宁钰白了柳思元一眼,很是不满,“人家受了惊吓,水又那么冷……” “也是。”说着,柳思元解下自己的外衣,宁钰很是欣慰的看着,在线嗑糖一脸姨母笑。 却没有想到,那外衣一抖,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你把外衣给了她,也不知道给自己披着。” 柳思元说着,宁钰呆若木鸡,一动也不动,悄咪咪看向那姑娘,明明是那么柔弱的姑娘,可眼神里却能看到火星子。 “咕咚。”是宁钰咽口水的声音,她眼神移回到柳思元身上,看着逆子如此反常,心里发毛。 “我不冷……”宁钰将柳思元的外衣往下拉。 “不,你冷。”柳思元朝着宁钰微微一笑,轻声说着,手拉着衣服又整理了一下。 “咕咚。”又是宁钰咽口水的声音,她抬眼,正好撞上了柳思元看过来的目光,而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有着她的影子。 原来这逆子笑起来也这么童叟无欺,嗯……啥词啊,宁钰脑子完全转不动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姑娘缓缓起身,身子却一晃,“哎呀。”姑娘惊呼。 宁钰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姑娘闭着眼睛,用手扶额头柔弱不能自理,“思元哥哥,真是抱歉,嫣儿失礼了。” “哦……没事没事,你慢点。”宁钰嘴角一抽,那姑娘一看是宁钰,也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快回去吧。”柳思元上前,宁钰赶紧撤身把机会让给他,却见他胳膊向后一背,扬长而去。 “思元哥哥!”姑娘一看柳思元要走了,人也跟着急了,起身呼喊道,“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柳思元脚下一顿,回头看过去,嫣儿立马又是一副娇弱的样子,伸手捂住自己的樱桃小口,有一声没一声地咳嗽。 “事情是她处理的,罪也是她受的,你要是问这个,那就问问她原不原谅吧。” 说完,柳思元阔步而去,消失在了溶溶月色里。 宁钰嘴角乱抽,这话没毛病,可放在此情此景,她感觉后背发凉身上发毛。 “原谅原谅,我原谅。”宁钰脱口而出。 姑娘并没有应声,而是慢悠悠起身,婀娜多姿,双手交织,眼神毫不收敛地将宁钰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你……没名没分的,是思元哥哥养在身边的通房丫头吧。行了,这没你事了,就你这身份,也不配说什么原谅,我可是贵家小姐。” 姑娘朝着宁钰随意挥了挥手。 宁钰一看这也是个变脸大师,便没有多言,直接伸手将那姑娘身上披着的自己的外衣一把扯下。 “哎!你干嘛!我冷!”姑娘皱眉。 宁钰一笑,“我也冷。” wap. /110/110360/28649294.html 第十八章 被拯救的妾室身份 “公子,您先披我这外衣吧。”景玉小跑着跟上,又忙手忙脚去解自己的外衣。 “不必。”柳思元摆了摆手。 “夜里风凉,公子可要仔细自己的身子。不过玉小娘为了救公子您,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可见玉小娘对公子还是情深义重的。” “我又没有落水,只能说她自己蠢,不分青红皂白就往里跳,这要是毛贼落水,她可倒好,上杆子给人家送。”柳思元没好气地说着。 “是是是,不过也说明了玉小娘救人心切,关心则乱,就像公子您毫不犹豫将外衣脱给她而忘记避嫌男女有别,是一样的。”景玉说道。 “这哪里一样了?我那是……我那是做样子给李嫣看的,她冷不冷关我什么事?”柳思元说着,走路的步伐又快上了三分。 “是是是,公子您说得是。”景玉赶紧加紧步伐才跟得上,“这水寒凉,要是不用毯子捂着发发汗,留下什么病根也是玉小娘自己思虑不周的缘故。” “你能不能多吃饭?!”柳思元回头瞪了景玉一眼。 “是是是,小的一定多吃饭,堵上这张嘴……” 第二日清早,宁钰的房里已经是鸡飞狗跳的场景了。 “哎哟我真的不行了,你们可饶了我吧!”宁钰一脸崩溃的叫着,还是夏天的季节,身上却已经被迫盖上了毯子。 “小娘您可仔细点,这事情可不能不上心啊!”小栀说着,又将毯子的四角掩了掩,毯子四角本来就坠着和田玉十分金贵,如此更是严严实实。 “本来晚上风就凉,那水就更冷了,小娘受了冷,出来又受了风,这要是不好好捂一捂,发发汗,以后留下了病根可怎么好。” “天啊,这样下去还没等着病根留下,我就先热死了!”宁钰叫苦不迭,把毯子扑棱开,“这从哪里弄来的毯子,看着这么华贵,快收着等以后天冷了好用。” 小栀见了,又赶紧上前给宁钰掩被子,主仆两人正推来推去的,门开了,茉莉抱着一件叠好的衣裳走了进来。 “哎?你怎么回来了?衣裳没给送去?”宁钰问道。 “小娘,您瞧这件衣裳,上面有些尘土,底下的位置应该是昨晚沾了水,还湿漉漉的,就这样给柳公子送去……是不是不太好呀?” “那就展开,放门口晒晒,等下午给他送过去。”宁钰随口说着,趁小栀也听话的时候,迅速将毯子踢开,露出了一只小脚丫。 “这只晒怕是不行,这上面还沾了点泥土和尘呢。”茉莉指给宁钰看。 “所以呢?茉莉,你不会是打算给柳思元洗衣裳吧?” “怎么可能呀小娘,这我还是有数的,柳公子的衣服我肯定不会洗,都留给您洗。”茉莉赶紧说。 “我洗?我长这么大你看我什么时候洗过衣裳?我凭什么给柳思元洗?” “哎哟小娘,经过昨晚您还没看明白吗?您和柳公子的关系已经……” “拜托!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好吗?”宁钰叫苦不迭。 “小娘,我都看见了,柳公子对您……对您极好,如此郎有情妾有意,还不如……” “可拉倒!打住打住,别扯那些没用的,衣裳拿来我瞧瞧。” 虽说昨晚披过,但那是黑灯瞎火,如今握在手里,那料子十分丝滑,精致无比,上面的玉佩也还在,触手生凉。 “小娘,书院的先生来家访了。”一女婢进来报。 “这逆子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这才给他收拾完烂摊子,他又惹了什么事!?” 宁钰越想越气,最后气得将手里的衣裳团成一个秋,顺手就往旁边的案桌上一丢。 “先生,这是我家玉小娘。”先生被引进了门。 宁钰赶紧端庄坐好,脸上也带着贤良淑德的笑。 “先生您请坐,您喝茶……怎么是你?”宁钰一愣。 “怎么就不是我,我是柳思元书院的教书先生。”林梓清道。 真倒霉,那书院的先生那么多,怎么每次都这么巧的碰到他,宁钰心里一阵哀嚎,脸上却只能笑盈盈的,“先生您请,思元是又惹祸了吗?” “他这几日经常不来书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我来问问,是生病了?还是有什么变故?”林梓清说着,拿起了桌上的茶盏,亲抿一口看向了四周。 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宅子,进来之后会是这样的别有洞天。 可以说是一步一景,而每一个景又都富丽别致,整个院落里贵气十足,完全不输之前他去家访的任何一家显贵。 之前他还不信,如今这一看,才真的信了宁钰之前说的那些话。 “思元……思元他这几日受了点风寒,身体不太好,有些虚。”宁钰只能睁眼说瞎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下意识地还是在给这个逆子遮掩。 “受了风寒……请郎中来瞧过了吗?郎中怎么说?”林梓清说道。 “就……就还好,说着几日很快就好了,等好了以后就可以去书院了。”宁钰硬着头皮接话,心里已经开始问后那个孽障了。 “既然如此也好。” “先生今日来家访还有别的原因吗?还是只因为柳思元这几日没有去书院?” “倒也没有别的原因了。” 林梓清说完后,房间里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里。 就逃个课书院的先生就直接上门?之前可没听说过。宁钰心里想着,而且这个林梓清都说完了,怎么还不走?宁钰这个母亲的身份当得坐立不安。 “你如今嫁进来,过得怎么样?”林梓清咽下一大口茶水后,这才重新开了口。 “挺好的啊,你也看见了,这里一切都不缺,我过得很舒适。”宁钰微微一笑,顺道扬起袖子,拿桌子上的茶盏,手腕上那支上好的和田玉镯子是新样式,雕刻的花纹惟妙惟肖。 “这府里的老爷在下还未拜访……” “哦,我家老爷经商,常年在外,不怎么回来的。”宁钰说着。 老爷没有,逆子倒是有个,经商是假,不怎么回来是真,也不知道又去哪个风月场所和哪位狐媚子风流去了。 想着,宁钰心里就堵得慌。 “他……对你好吗?”林梓清轻声问着。 “好得很啊!虽然我们相处得时间不太多,但是每次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何止是深刻,每次都要打一架。 “他对我也很用心,天冷了还会将外衣解下给我穿。” 因为我的外衣给了他的妹穿。 “平常我管家,吃穿用度从来不过问,都由着我花。” 这倒是没有什么需要吐槽的,想起每次支银子柳思元连眉毛都不带皱的,宁钰心里瞬间明朗了许多,单说花钱,似乎比当初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还要自由。 想到这里,宁钰暗暗呼出一口气,神清气爽地将茶叶抿到一边,喝了一口茶水。 “可我听说……你是做妾。”林梓清质疑道。 宁钰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心里暗骂这谁啊嘴这么碎,被人打听了去。 “嗯,是,”宁钰只能应着,“但你也看出来了,我在这里分府别住,而且这里一点也不输府里,就能知道老爷有多宠爱我了。” “宁钰,你怎么……你怎么能做妾呢?!妾那是奴,身份低微命途下贱,你一个贵家大小姐,往上数都是做官的,到了你这里是家里留下唯一的血脉,虽说不是男人,但你也不能为妾啊! 你这么做,愧对列祖列宗,如何抬得起头来?” 林梓清质问。 “呵呵……那我也得有头能抬才行。”宁钰小声念叨着。 她要是不来这里做个假的小妾,估计现在要么饿死在宁家的空宅子里,要么被要债的折磨逼迫,要么,变卖家产,成为真正愧对祖宗的人。 “你说什么?”林梓清皱着眉头问她。 “没什么,我只是做个妾而已,而且是豪门贵府的宠妾,我想要的他都能给我,在这里我也过得很好……” “宁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逼良为娼为何被人不耻吗?因为……” “拜托,那是娼,我是妾好吧!” “娼妾都是下贱的身份,你出身名门,应该是个有骨气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妾的呀!”林梓清恨铁不成钢,声音都带着颤抖。 “不过……宁钰,你不用担心,我会想法子,给你恢复自由身的。”林梓清将茶盏放到桌子上,认真说道,“办法总是有的…… 你和你家主母商量一下,给你自己赎了身契,或者你主动犯个什么错,被主母责罚了卖出去,或者……” 林梓清越说越来劲,前前后后说了许多法子,每一个都是他精心想好的,说完后,他感觉有些口渴,正拿起茶盏喝茶,才发觉茶杯里已经没有茶水了,而且宁钰也没有让人再给他斟茶。 “咳咳……宁钰,你觉得用哪种方法合适?你选出来,我这就帮你去做。”林梓清将空了的茶盏放下,使劲清了清嗓子对宁钰说道。 “宁钰,宁钰?”林梓清见宁钰在愣神,便又唤了她两声,“你想好了吗?” “哦哦,啊?” “我问你,想好用哪个法子了吗?”林梓清满是期许地看着她。 “哦,柳思元几天没去书院了?”宁钰脑子已经麻了,只想知道柳思元不去书院的事情。 “宁钰!”林梓清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你应该考虑如何脱了这个妾的身份,而不是破罐子破摔,去在意继子的事情,你……” 林梓清说着,目光忽然在案桌上停留,话也停了下来。 案桌上扔着一件男子的外衣,只看那带着流光的暗纹花样,就知道价值不菲。 再瞧整件衣衫的颜色偏明亮,样式也是年轻人喜欢的,便知道不是什么老爷穿的。 这个府里,能穿这件衣衫的,便只有柳思元了。 林梓清缓缓抬眼看向了宁钰,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一脸的不可思议。 wap. /110/110360/28649295.html 第十九章 捉逆子的奸 “我既然入了这个府,还是做好我该做的事情,思元最近的确是身体很虚,回头调理好了我一定催他去书院,先生您放心。”宁钰说着。 “你……和柳思元……” “先生要问什么?” “柳思元最近身体很虚?”林梓清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那件并没有整齐叠放的衣物上。 “哦哦,是啊是啊,他真的不是有意不去书院的,麻烦你和书院里好好说说,千万别再让他退学什么的……”宁钰说着。 “宁钰,我劝你一句,”林梓清起身,打断了宁钰的话。 “哦您说。”宁钰毕恭毕敬,俨然当家主母。 “不该有的念想都是妄念,礼义廉耻切不能忘。” “啊?柳思元又不顾礼义廉耻了?他勾引谁了?” 宁钰一惊,上次的事情已经让她头疼了好几天了,如今再出事,她真是要手刃了那个逆子。 “我不是说他。”林梓清意味深长。 一听不是柳思元勾引别人,宁钰莫名安心了一下,接着又问道:“哦那就好,是别人又勾引他?” 林梓清摇了摇头,讳莫如深道:“书院里最近多了许多关于柳思元的消息,想来也没有人会勾引他了。” “哦那就好,”宁钰更松散了许多,又问道,“什么消息啊?” “说是……柳思元房里养了一个通房丫头,很得柳思元的宠爱,两人夜夜笙歌,如胶似漆,一刻都不得闲。 那女子为了柳思元可以放弃性命,而柳公子甚至会在凉意的夜里将外衣脱给她穿,怕她着凉而不顾自己的贵重之躯,之前我听了并不信,如今……没想到柳思元真的着了风寒。” 宁钰刚才好不容易散开的心此刻一惊,瞬间就揪成一团。 这个九曲十八道弯的谣言很有来头,明显就是源自于那晚嫣儿姑娘的所见所闻,只是添油加醋之后,到了如此的版本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没没没,”宁钰连连摆手否认,“思元虽然读书不刻苦,做学问吊郎当的,但是他身边可是半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这个我可以为他作证。 他虽然长得渣,但他真的是个纯洁的好孩子。”宁钰硬着头皮强行夸,想找补回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纯洁?”林梓清瞥了一眼那件衣衫,环顾四周,显然这不是寝室,在这种房间……如此更…… 他微微摇了摇头,“再这样下去太荒诞了……宁钰,我会给你指一条明路的,你不必再如此隐忍了。” 林梓清说着上前,伸手宽慰似的拍了拍宁钰的手,就像当初一样。 宁钰一僵,接着就将手抽离出来背在了身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倒也不必,我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我也会自己好好走,用不着他人给我指手画脚。” “你看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林梓清连连摇头,愁容满面,“你啊,听不进话也不听人劝……” 宁钰轻笑了一声,冷淡起身,垂目略起薄唇,声音冷淡又有十足十的距离感: “我如今已经不用隐忍,需要我隐忍的日子早就过去了,那时候没人给我指路,现在,就更不需要了。” “宁钰……” “茉莉,送送先生。”宁钰发出了送客令。 人走了以后,房间里安安静静,宁钰盯着已经空的了茶盏愣神,想起自己方才送客的那个样子,活脱脱一个冷淡系的柳思元,不禁又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最讨厌他那个冷淡又事不关己的嘴脸,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倒是学得得心应手了。 送完林梓清的茉莉,回来见宁钰还在一个人坐着,小心上前。 “小娘,您别伤神,其实林公子如今还是为您打算的,说明他心里……” “去打听打听柳思元去哪里了,这熊孩子还学会逃课了啊?!看我不收拾他!” 宁钰踢了一脚椅子,起身风风火火就往外走,“那些风月场所有什么乐趣啊?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项目,这些狗男人怎么就那么没出息?!” “是是是,小娘您仔细一些,这鹅卵石的路不好走。”茉莉跟在后面操碎了心。 打听到柳思元在城郊的湖里泛舟,宁钰便马不停蹄地往那里赶,脸色凝重的她此刻像是心事重重,连带着身边的茉莉和小栀也不敢多言。 到了城郊湖边,宁钰一行人看着湖里船上挂着的红灯笼,自然也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小娘,要不咱们在湖边等等吧?”小栀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问道。 “是啊小娘,这……这种地方您要是上去了,恐怕有损清誉。咱们在这里等到柳公子出来,您有什么话咱们在马车里说。” 茉莉也跟着说道。 宁钰看着船上的红灯散发着暧昧的晕光,时而响起歌声阵阵传来,甜丝丝的声音仿佛也带着歌女的娇容。 “他一个世家公子都不怕损害什么清誉,我一个给老头做妾还死了丈夫的人,又怕什么。”宁钰扔下了一句。 “哎哟小娘!可别去,您那个妾的身份又不是真的,您可是宁府的正经小姐呀!”茉莉提醒着,伸手想要拦。 宁钰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眼前闪过林梓清说自己做妾不讲礼义廉耻的样子,她微微合眼又睁开,眼神则更加坚定了。 “这身份早就逃脱不掉了,走吧,让柳思元正经了,我才能回到正经小姐的身份。” 说完,宁钰带着小栀和茉莉二人,招呼了一声准备上船。 可那船夫看了一眼主仆三人,压根就不过来,仿佛没有看到一样,而那船,依旧在水中央晃悠,穿上的歌姬也依旧风姿绰约卖弄风情。 “小姐,是不是人满了,所以……” “小姐要不咱们回去吧!”小栀看着五大三粗的船夫,心里发毛不说,更是想和茉莉叫着宁钰一起敲退堂鼓。 “不可能,你们瞧,那船去前面接人了,可见并不是满了,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是男的,而咱们是女的。” “既然如此咱们也上不去,不如在下面等着。”茉莉赶紧说道。 宁钰却微微笑了一下,“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说着,她便往马车那边走,小栀和茉莉一看长长松了一口气,也跟着过去,可上了马车一瞧,两人脸上的笑便全都没了。 “小娘,可使不得,您以前出去玩,女扮男装也就罢了,这可是风月场所,再女扮男装实在是……不合适了吧。” “是呀小娘,而且您就带了一件柳公子的衣衫,我和茉莉都进不去,您一个人去我们也放心不下呀!” “放心放心,我就算是个男的,他们也不可能牛不饮水强按头啊,我就去找找柳思元,顺便把他拯救一下,说不定他浪子回头了,我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可这风险……” “走啦!哎呀!”宁钰麻溜儿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身手矫健,只是柳思元的衣衫太长,虽然她使劲往上提了提,但还是踩到了前襟,差点把自己绊倒。 “小娘……” “没事没事,叫我翩翩少年玉公子,美哉美哉!” 宁钰打开扇子扇了几下顺道摆了个风度翩翩的造型,把衣裳往上又提了提,毕竟柳思元那个大长腿无人能及。 之后,任由小栀和茉莉鬼哭狼嚎一样地劝,宁钰还是头也不回地走到了岸边,小栀和茉莉向来知道宁钰的性子,知道劝不回来,只能哀声连连。 花船越靠越近,除了歌声,宁钰甚至能听到船上调笑的声音,风吹来带着些许的脂粉香气,宁钰定了定神,等着船靠了岸,便迈开大步上了船去。 这花船比宁钰想象的要大很多,从前她只听说过这花船也有花魁,还能做些不正经的事情,但毕竟是女儿身,且对这种消息完全没有兴趣,所以宁钰并不知道详细。 如今上了这花船,看着一间间紧紧掩着的房门,宁钰一时间不知道从何找起。 这要是一间一间地戳,指不定戳到什么时候,而且这里的歌姬听说是既卖艺又卖身的,自己戳得手指头又疼又累不怕,怕的是万一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脏了自己的眼睛那可如何是好。 宁钰正犹豫着,忽然看见前面一个房间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左拥右抱的男人。 宁钰瞬间双眼一眯,盯住了那个男人,后背开始发冷。 是柳思元,她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柳思元的衣衫。 想着自己在林梓清面前丢脸,而柳思元却在这里享乐,顿时宁钰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除了生气,宁钰觉得呼吸不畅,她死死的盯着柳思元,见他微微低头在一个女子耳边说着什么悄悄话,之后,那女子便娇嗔着退了柳思元一下,同时,那声娇滴滴的笑声是那样的刺耳。 他也曾俯身在她耳边轻语,给她披上衣衫。 她使劲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很显然那天夜里,柳思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那个嫣儿姑娘误会,也接着嫣儿姑娘的嘴往书院传了许多小道消息。 自斩桃花,宁钰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也许是因为怕麻烦吧,宁钰心里想着,所以那天的一切,都是假的,而眼前这个左拥右抱莺莺燕燕的柳思元,才是真的。 宁钰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从这个情绪里脱离出来,因为她忽然察觉,若是自己再沉迷其中,甚至这种莫名的情绪让她的眼角都闪起了泪。 “不行不行,得像个样子。”宁钰自顾自地说着,想要拿出小娘的气势,便让自己抿住嘴角,露出慈母笑,准备上前捉拿逆子。 “好啊,我在家里受气,你倒是好,来……唔……” 宁钰话没说完,忽然被人捂住了嘴巴,接着,那人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拉着宁钰进了旁边的房间。 “放……唔……放开!”宁钰挣扎着,奈何那人是人高马大,宁钰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正要使出猴子偷桃等下三滥的保命手段,那人却忽然松了手。 宁钰这才得以大口喘气,回头望去,眉头紧蹙。 “怎么是你?你大变活人呢?!” wap. /110/110360/28649296.html 第二十章 交心 宁钰看着眼前的柳思元,忍不住去开门再往外瞧,可外面哪里还有人影? “你是分身了还是就这么快?!”宁钰脱口而出。 柳思元瘪了瘪嘴,“你才快。” “哎呀我是说认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宁钰很是不满地给了柳思元一个大白眼。 “什么意思?不是哪个意思?”柳思元笑着,抱着的手臂随意推了宁钰一下。 “去去去,别贫,我听不懂好吧?”宁钰抱着手臂也给了柳思元一肘子,“话说,那人的衣衫和你一模一样,而且,上面的配饰也几乎一样。” “他刚才衣衫弄湿了,要去上面风冷,便借走了我的外衣。”柳思元解释道。 “这样啊,怪不得你只穿了见内衬。 太像了,我还以为那人是你呢……左拥右抱的……”想起方才的场景,宁钰就一脸委屈,眼圈也跟着有些泛红。 “来,给你看个东西。”柳思元拉着宁钰的手腕就往外走,穿过一小段过道,到了一个新房间的门口,他伸手推开门,带着宁钰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案桌,旁边再有两把椅子。 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在此刻已经显而易见了,宁钰略略打量,浑身上下都觉得不适应,第一次来这种场合,难免有些耳根发热,但奇怪的是,这屋子没什么脂粉香气。 进到了屋子里,柳思元并没有关门,外面的屋子一间间都是房门紧闭,只有这一间,大方方地开着门,如此,原本狭小的空间因为连着外面而舒适了许多。 “你瞧。”柳思元从案桌底下拿出几个笼子。 宁钰看过去,笼子里面是蝈蝈和小鸟之类的。 “这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宁钰不解,伸手上前逗着笼子里的小鸟,其中一只浑身雪白的小鸟尤其亲人,往宁钰的手指上蹭着。 “打发时间的东西自然是要有的。” “谁来这里用这种东西打发时间啊?”宁钰完全不相信,“再说了,用它们打发时间还用得着兴师动众跑这里?还不上书院?还让人教书先生跑家里去?” “书院的先生去家里了?”柳思元问,这的确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啊,来兴师问罪。” “来的哪位先生?”柳思元将桌子上的笼子都往后推推,抬眼看向宁钰。 “就……还是那个。”宁钰接话。 “呵……那不正合你意?”柳思元冷笑。 “想什么呢?!我最不相见的就是他,之前还想着假装一下以后就不会再见面,这倒好,每次见他都没有好事,躲都没有地方躲,丢死人了。” 宁钰越说心里越心烦,柳思元却越听越松散。 “哎,我说,你能不能好好上书院。”宁钰推了一下柳思元。 “怎么?怕你的老相好为难吗?”柳思元拿眼睛横宁钰。 “他为不为难和我无关,我是希望你……毕竟咱们俩相依为命,以后我……还指望你呢。”宁钰的声音小了下去,话虽然没有问题,可听着却仿佛是在托付终身。 “单那一个布厂,也够你吃穿用度了,这有什么难的。” “可你得好好读书啊!”宁钰手一顿,对那不断上来贴贴的小白鸟也不管不顾了。 “这个你别指望,指望点别的吧。”柳思元伸手拨弄了一下小白鸟,逗着它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可是……”宁钰话到嘴边,看周围这环境实在不适合劝学,便劝自己不能心急,退而求其次,循序渐进也好过急于求成。 “那我指望你别逃学来这种风雨场所,别和那些妹妹亲亲我我,这……这总可以吧?”宁钰声音越来越小。 “前者不成,后者放心。” “啊?什么?”宁钰抬眼,见柳思元也正看向自己,狭小的空间里四目相对,距离近得仿佛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 “我来这些地方,你可以放心,这只是个由头,我来听听曲消磨时间罢了,至于这里的风尘女子,我没有半点兴趣。” 宁钰听着柳思元难得极其认真,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明显的渣男语录,这差点把宁钰给气笑了。 “怎么可能,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对风尘女子没有兴趣?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宁钰嘴角一抽,把柳思元又给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别看了,你这是女孩子家家该有的眼神吗?像个色痞子。”柳思元不满,俯身凑近那支白羽毛的小鸟,伸手挠着它的脖子,小鸟又开始叫了起来。 “没否认……就是默认了?!”宁钰瞪圆了眼睛,随即便察觉自己反应过大了,毕竟如此柳思元本来心里压力就大,自己再这样……这怎么能成呢…… “思元啊,其实这没什么的,我都理解,无论你怎样,我都支持你的,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你放心。”宁钰保证着。 “……”柳思元逗鸟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了宁钰。 不知是不是眼花了,宁钰竟觉得他似乎是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没有的事,我只是对风尘女子没兴趣罢了,当初我母亲就是这样认识了我父亲,后来有了我。” 说着,柳思元转头看向了窗外,岸边的景色秀美,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山石错落,倒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我也从小就见识了母亲的手段,我……”他轻声言语,“我太清楚那些歌姬舞姬为了利益会使出怎样的手段了。” 宁钰一愣,心里忽然揪得难受。 会如此说自己的母亲,他的内心又会是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和折磨,恐怕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旁人都无法想象。 而如今他看似轻描淡写却用这样的形容说出来,必定是心中有他过不去的坎儿吧,宁钰想着。 “思元,你的出身你没得选,而你母亲的出身,也是一样的,人没法子决定自己的出身,甚至连以后要经历怎样的事情也只能由着命运摆布,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为你打算了。” “她见识还是浅了,不知道深宅里的不堪,所谓的打算也只是表面。”柳思元看着窗外,船轻轻晃着,他亦思绪万千。 “即便是打算不够完美,也必定是竭尽所能,只要这一条,她就是个好母亲。” 宁钰轻声说着,想起了临终前还在为自己打算的母亲,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是知道挣扎已经无用,可母亲还是为了她尽力一试,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口轻轻: “命运的手推着向前,她尽力了,做儿女的,不辜负了便也是一种成全。” “她已经先我父亲离世了,不可能成全。”柳思元语气淡淡的,可细听,却是充满了压抑和克制。 “我父母也不在了,可对他们的念想还在,我想着,成全他们,也算是了自己一个心结,说到底,是成全咱们活着的人罢了。 否则,咱们这些无依无靠的人,又该靠什么理由活下去呢……” 湖水微荡,船身时而轻晃,宁钰俯身将头嗑在手臂弯上,手指蹭着小白鸟。 柳思元垂目,看着眼前和孩童一样爱玩的姑娘,她目中清澈,可心境却是明镜一般,带着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苍凉。 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光斑落在她的肩头,映照着屋里的尘埃,丝丝缕缕,星星点点。 人生在世,所谓潇洒无忧能有几何?何处又能不惹尘埃呢?柳思元抬手,尘飘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中。 时间依旧在流淌,路过叽叽喳喳的鸟鸣,混着娇娘的声声婉转,在潋滟的湖面打转,最后消散在灯红酒绿的花船上。 靠岸后,宁钰和柳思元上了岸,宁钰女扮男装的衣衫依旧有些长,坐了这么久难免松松垮垮,宁钰只能小心地走,生怕一不小心踩了前襟再摔个大跟头。 身旁的柳思元一改往日流星大步,穿着内衬衣衫的他并没有急着上马车,而是走在宁钰身侧。 “宁钰!” 岸边忽然有人喊名字,宁钰转身,看见林梓清在岸边朝着自己挥了挥手。 “你叫了他来和你一起?”柳思元微微眯眼,脸色忽然就暗了下来。 “怎么可能!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宁钰有些尴尬地僵着。 “不是和你一起的……你穿成这个样子他隔着那么远居然也认得出你来,这话你听听你自己信吗?” 柳思元一改刚才的态度,看向宁钰的眼神也变了,那张刚才还让宁钰觉得十分赏心悦目的脸,此刻皱成一团。 “我怎么知道,真的不是我带他来的!”宁钰小声说着,但语气却是暗暗使劲,要不是怕林梓清看见自己的窘态,她真的想要咬牙切齿和柳思元掰扯掰扯。 “宁钰,怎么去了那么久?”林梓清上来就问,柳思元按照规矩和他行礼,他也只是点头,眼神都没有从宁钰的身上离开过。 “啊?很久吗?也还好吧。”宁钰一脸懵地打哈哈,“你在等我?” “当然,这种地方不是你应该来的,就算你因为听了我的话而急着找柳思元回去,那也不可以如此啊,这……而且柳思元……” 说着,林梓清的目光瞥了柳思元一眼,刚要回眸却忽然又回头去看,这一眼,似乎就是那真正的一眼万年。 拨浪鼓一样的脑袋停在那里,林梓清上上下下把柳思元打量了一番,眉头越看越紧。 wap. /110/110360/28649297.html 第二十一章 和逆子的荒唐事被撞见 宁钰看林梓清开始还有些不解,不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也跟着有些僵了。 柳思元他……他没穿外衣,只穿着件内衬的衣衫,而且那衣衫还有些不整,加上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倦怠的气息,仿佛是纵欲过度之后的场景。 他经看的脸搭配上带欲的气息,别说林梓清了,就是宁钰看了也转不动眼。 嗯?等等,林梓清为何?宁钰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林梓清。 都说读书人懂得多,也有人会有特殊的癖好,难道林梓清当初毅然决然离开自己,也有这部分的原因? 宁钰正想着,忽然手肘被人拉扯,回过神来是林梓清。 林梓清二话不说拉着宁钰就走,宁钰一脸懵地被他拉着紧走两步,意识到不对赶紧回头看向柳思元求助。 可此刻的柳思元目光暗淡,一副不好惹且惹了会暴的样子,让宁钰缩了缩脖子,什么也没有说。 “宁钰,你不能再和柳思元这样荒唐下去了。”林梓清劈头盖脸说道。 “这就算荒唐?这算哪门子的荒唐?”宁钰想着,只不过是和柳思元上了花船游了一圈。 “你从小读得那些书,怎么就不明白呢?宁钰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林梓清痛心疾首。 “我好得很,怎么林先生倒是不满了,要来救我不成?”宁钰冷笑。 “我自然会以你为先,也想要救你于水火的,只是……”说着,林梓清又把宁钰往自己身边拉扯了一下,让她隔着路上的人更远一点,生怕旁人会认出她来。 “你要听我的话,不要来这种地方,更不要和柳思元……这被人撞见会毁了你的清誉的。” “什么?” “你看这些南来北往的,你怎么知道他们中不会出现一个认识你的?这要是传出去,你以后还……” 宁钰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林梓清,他似乎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把自己的事情当成他的事情,并且事无巨细。 从前的自己也十分喜欢他如此,总觉得是他将自己放在了心上。 如今听着他的一句句,宁钰心里却发冷,她是如此地安静看着他,冷静得不像话。 她后退了半步,双臂并在身后,像是事不关己地笑着说道:“林梓清,这我就搞不明白了,你是很闲吗?为什么总盯着我的事情? 还有,我现在还哪里有什么清誉,你事到如今还和我说这个,是几个意思?” “宁钰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如今这一切的后果,不都是因为你当初给人做了妾侍吗?!”林梓清忽然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怪责。 “宁钰啊宁钰,你不应该为了钱财就答应给人做妾,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就算你不上进,就算你当初才女的称号是假的,但礼义廉耻你总是要懂的啊。 如今,你……你又和柳思元不清不楚的……” “柳思元是我继子,上次你去家里的时候我说的很清楚,老爷也对我很好,你收一收你泛滥的同情心吧,毕竟蜜罐子里泡着的日子不需要你的同情。”宁钰冷眼。 “这不是长久的办法……思元他虽然比你小五岁,可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你和他走得太近,也不是长久的办法……” 宁钰冷眼旁观,林梓清口里的大道理在这一刻忽然索然无味,甚至令人发笑。 “林梓清,这是我的私事,你要是旧情未了那是你的事情,无论你日夜不能寐也罢,久久不能释怀也罢,反正和我无关,我现在好得不得了。 还有,我之所以听你说那些,是因为你是柳思元书院的先生,我会配合让他好好读书,在书院不惹是生非,但是别的,您还是收收心吧。” 说完,宁钰转身就要走,见方才还背对自己的柳思元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身子,正看向自己这边,见自己转身,他又立马转脸看向了别处。 “宁钰!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林梓清说着就追了上来。 宁钰实在是听够了那些空洞又乏味的大道理,干脆不想理他,可没有想到刚走两步,忽然手中一冷。 一个冰冷的东西触碰到了她的指尖,她下意识去躲,可那硬物却追也似的跟了上来。 宁钰慌忙低头去看,见一块玉佩正半推半就在自己的指边。 海棠花的花纹,带着紫色的玉种,糯糯的花心部分泛着荧荧的微光,宁钰指尖一颤。 这个间隙,林梓清顺势便将那玉佩放到了宁钰的手里,宁钰没有拒绝,牢牢握住,将那玉佩握进了手心里。 一时间,宁钰的眼眶泛起了泪盈盈,她咽了咽,强忍着总算是没有将泪水落下,但眼睛依旧是没有办法避免地红了。 “你……你知道?”宁钰只说了几个字,便已经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她没有再说话,而是紧紧抿住了嘴唇,将情绪和那些话通通压下。 林梓清微微眨眼,朝着宁钰点了点头,“是,其实……” “天都快黑了,走不走啊?” 马车路过,柳思元从马车的窗户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宁钰又瞥了一眼林梓清,回头朝着宁钰就皱着眉头吆喝上了。 “逆子,没大没小的。”宁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念叨了一句。 “这里人多,宁钰,”林梓清上前在宁钰耳边小声说道,“此事不急,日后再说。” “不不,你现在就说。”宁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催促道。 “走不走?不走我先回了!”柳思元在马车里扔下一句,说完便放下了帘子。 “钰儿,听话,此事不急,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到时候将事情都将给你听。” 林梓清劝着,又轻轻拍着宁钰的肩膀,安慰着她。 宁钰拗不过,只能先上了马车,马鞭扬起,车轮子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她有些疲态,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然后就倚着愣神。 柳思元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改往日,马车里是如此的清净,因为是城郊的路,并不如城里平整,马车也跟着摇摇晃晃,宁钰悄无声息地拿出玉佩看着。 可太多的情绪在看到玉佩的那一刻又无法安放,趁着天已经擦黑,马车里更是昏暗,她瞧瞧别过脸去,流下了眼泪。 不一会儿,宁钰就后悔了,虽然光线差,但是柳思元又不是瞎了,而且,就算看不清自己流眼泪,但他能听见啊。 她吸了吸鼻子,尽可能压低声音,可奈何城郊的路十分僻静,只有车轮子的声音,她吸鼻子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呼……”马车上的油灯忽然被点燃,马车里面也跟着瞬间就亮了。 宁钰赶紧伸手去遮脸,很是狼狈地将脸上的泪水尽数抹去。 “哎哟,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块玉佩啊,来来来,我瞧瞧,这得多金贵啊,才能入得了您的眼。”柳思元将油灯一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事和你无关。”宁钰道。 “那当然是无关了,毕竟这种样式一看就是定情信物,可这种形状的,也太俗气了,这书院的先生都博览群书,他林举人那更是才高八斗,怎么眼光这么……不尽人意啊。” 柳思元阴阳怪气地说着,一边说一边暗中瞥过眼神去看宁钰,以为宁钰会回嘴或者骂他两句,可是都没有,她一句话都没有说,柳思元接着说了下去。 “喂,宁钰,你居然还哭上了,他不过是个眼光极差的旧人,你不会还把他当老相好吧?你要是这样,那我只能说,你的眼光也极差。” 宁钰将那玉佩收起,放回自己身上,思绪依旧在过去的事情上,完全没有心情去听柳思元在说什么。 这块玉佩虽然的确是林梓清当初送她的定情信物,也曾饱含深情,但是如今的宁钰想到的却不是这件事,而是关于父亲。 “宁钰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每次说我的时候你总是一堆话等着我,说个没完,怎么现在……” “柳思元你能不能别叨叨叨个没完了?” “什么?”柳思元一愣。 “我说,你别说话了。”宁钰脱口而出。 “宁钰你……行,你行!”柳思元气得要跳脚,“停车!停停停!” 他唤了车夫,马车停下,还没等景玉到侧问什么事情,柳思元就起身跨步下来马车,气呼呼地甩了布帘子。 “公子,您……您这是……” “去吃酒。”柳思元朝着马车没有好气地扔下一句,狠狠瞪了一眼,便转身就走。 “走吧。”宁钰的声音,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公子,您消消气,咱们这才刚进了城,去吃酒这路……还有点远。” “远不能再租辆马车吗?”柳思元横景玉。 景玉赶紧对着马车用很大声音说道:“公子,虽然能租,但是这里隔着租马车的地方还远着呢!您还是上马车吧。” “不上,不够我心烦的。”柳思元气呼呼又是一句。 “公子,您身体要紧啊,您……” 柳思元朝着景玉抬了抬手,景玉赶紧提高了音量,柳思元又用手指了指自己身上仅穿的内衬衣物,景玉大声接着说道: “公子您……您这个外衣也没穿,现在都天黑了,风冷……” 马车扬长而去。 柳思元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回头看向了景玉。 “公子,都是我的错,我……我声音太小了,玉小娘肯定是没有听见。” “她又不是聋了,她是满脑子都是那个求复合的老相好,她脑子麻了!” 柳思元咬牙,脸上带着恼意说道。 “公子,只是一块玉佩而已……您刚才说得太重了……” “得了吧,没看见两人说话时候的样子吗?那个林梓清,还是什么举人呢,成天说着圣贤书里的大道理…… 你也看见了!大庭广众之下!他凑那么近,也不怕把人家耳朵咬下来!” “公子……您还是别气了,到最后不是没咬下来嘛……” “这是说玩笑话的时候吗?没眼力界!”柳思元瞪了景玉一眼,迈开大步往前走。 “公子,咱们去哪啊?”景玉小跑着跟上。 “找辆马车,去咬耳朵。”柳思元说着,脸已经垮了。 “公子,您怎么酸溜溜的……” “你能不能多吃饭?!”柳思元还是那句。 wap. /110/110360/28649298.html 第二十二章 狗都不吃,你吃 “小娘,您还是吃点东西吧,小娘?”小栀问宁钰,却见宁钰迟迟没有反应。 “小娘?!” “啊,哦哦好,什么?”宁钰抬眼看过去,脸还是懵的。 “小娘,这玉佩……”茉莉眼尖地认出了宁钰手里的玉佩,惊讶地看向了宁钰。 宁钰捏着玉佩的手指再次动了动,指尖触及已经没有了凉意,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林公子还是挺好的,只是身边已经有了王卉姑娘,如果……”小栀说着。 “哪有那个如果啊,小栀你可别说了。”茉莉说着用肩膀碰了小栀,“小娘,这玉佩还是收起来吧。” “瞧把你给吓的。”宁钰看茉莉一脸紧张,反而笑了一下,只是这个时候这笑多少带着点苦。 “这玉佩是……是林公子当年给您的定情信物,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看了只会触景生情,徒增烦恼。”茉莉好意劝着。 “其实我想的并不是林梓清什么信物,这个玉佩当年是我最艰难时候身上唯一偷偷藏下来的东西,和父亲的最后一面,我想着找个东西通融一下,可浑身上下找遍了,也只有这一块玉佩而已。” “小娘……”小栀轻轻递上了帕子。 “那时候真是山穷水尽啊。”宁钰感慨着,“这玉佩我给了父亲,让他能在非常时刻或许用得上,能少受些苦,可是……可是……” 说着,宁钰的眼中再次腾起了潮气,“如今这玉佩又回到了林梓清的手里,说明后来,林梓清见过父亲,而父亲……他把这唯一值钱的东西又给了他,哎……” “老爷最疼姑娘您了,当初……”小栀想起以前的事情也更咽,茉莉一看看见拉住,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桌子上的饭已经凉了,宁钰盯着油灯晃动的火苗又陷入了回忆,一声声的叹息和她落在后墙上的影子一样长。 小栀和茉莉不知如何时候,两人偷偷退了出来,小栀也跟着叹气,茉莉心烦意乱。 “这个时候小娘难过,你就别跟着带情绪了。”茉莉说道。 “我能有什么法子……我控制不住,当初老爷对咱们多好呀,老爷那么好的人……”小栀伸手去拿帕子拿了个空,帕子已经给了宁钰,便抬手去拿茉莉的。 “你啊,控制不住也得忍着啊,看你哭得比小娘还厉害,跟个花猫似的。”茉莉说着,将自己的帕子给了小栀,两人一声声哀叹,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进了小院。 “他不光对咱们好,人也好,如今却是如此结果,我怎么忍得了。” “哎,这世间好多事情都不能强求的,没有办法的事情,时间也不能倒流,别想了,还是想想怎么让小娘吃点东西吧。”茉莉说。 “要不,我把饭菜再拿去热热吧。”小栀起身。 “走,咱们一起进去,你把泪擦赶紧,和小娘说点好听的,别惹她伤心。” “知道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饭都不吃?这是茶不思饭不想啊?” “啊啊啊!”屋子里的人被吓得直跳脚,柳思元倒是一脸淡定,静静看着宁钰,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见自己来了,她慌乱又狼狈地抹去泪水,和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像只受了惊的小猫。 “你……你怎么来了?”宁钰将玉佩放着问道。 “去醉仙楼买吃的,买多了,扔了喂狗觉得浪费。”柳思元将一个四层的木质大食盒从景玉手中接过,放到了桌子上。 “柳公子,您这话……”小栀气呼呼,虽是奴婢但还是斗胆上前,却被茉莉一把拉住。 “您聊。”茉莉拉着小栀离开了房间,景玉也跟着出去了。 宁钰撇了一眼食盒里的两双筷子道:“你不也没吃吗?” “成成成,我和你同类行了吧。”柳思元将筷子和碗碟放在宁钰面前。 宁钰起身帮着往外拿菜。 “府里的饭菜还是老样式,厨子该换了。”柳思元找话说着,目光偷偷瞥到宁钰脸上。 “不是他们的缘故,是我今儿不饿,吃不下。”宁钰道,可那菜的香气往鼻子里钻,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哦,不饿啊,那成。”说着,柳思元把手里那道淮阳烧鹌鹑就要拿走。 “哎哎哎,既然你这好不容易拿来了,我不吃那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得了,你还知道我有面子。”柳思元玩笑着说道。 油灯的亮光摇摇晃晃,柳思元的薄唇抿了多次,最终那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而宁钰也暗中看了几次柳思元的脸色,最后也是心照不宣,两人也算是各退一步。 “醉仙楼的菜还是一如既往。”宁钰说着。 “是啊……”柳思元将一块择净的虾肉放入口中,“不过有些东西变了,未必不是好事,就比如这个菜。 油泼虾三样,就是之前一位厨子的菜,后来那个厨子走了,新来的厨子进行了改良,反而成了一道招牌。” “嗯,是不错。”宁钰夹了一块虾籽,入口香脆,没有一点腥味。 “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名字,可到了不同的时候,经过不同的手做出来,就是不一样的天地了,要是当初的那个厨子没走,这菜还是和当年一样,中规中矩。” 柳思元说着,宁钰抬眼看着那盘子里的虾三样,微微弯了弯嘴角,又压了去,继续吃着。 当初宁家兴盛,醉仙楼她也是常客,这个虾三样从一开始就是招牌菜,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做这道菜的厨子也从来没有离开过醉仙楼,她当初还因为这道菜好吃,特意打赏过大厨,自然更是了解的。 只是柳思元说的,并不是这道菜,他知道,她更知道。 “这道风味鸡烧狮子头滋味也很好,”宁钰夹起一块,狮子肉入口即化,软糯可口,“这名字说是狮子头,可到底和狮子半点关系都没有。” 柳思元跟着夹起一块,“的确。” “可见有些东西看到的听到的,未必是真实的,你说是吧?” 宁钰转头看向柳思元,柳思元有些迟疑过后,还是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这个瓜娃子听懂了没有,宁钰心里想着,但也只能如此了,直接说反倒是刻意。 酒饱饭足,眼看柳思元撤了,宁钰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便说是要看看他的功课,跟着他去了书房。 书房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桌子上也没有柳思元口中的“闲书”,笔墨纸砚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每日都收拾的样子。 宁钰拿过书院里印发的,照着上面问了柳思元几个问题,柳思元一脸认真地听着,可是每一个听完宁钰都能从他的脸上看见四个字: 不知所云。 他像是第一天听见这些东西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当真是一问三不知。 “不是吧?这个都不知道?”宁钰一脸无语,找了一个最简单的,可柳思元依旧是摇了摇头,眼神那叫一个清澈明亮。 “真不知道。”柳思元乖巧地摇头。 “这……这都不知道你对得起你们先生的谆谆教导吗?” “怎么,心疼你的老相好对牛弹琴了?” “你是牛?” “你承认心疼老相好了?”柳思元拿眼睛横宁钰。 “哟,承认你是牛了?”宁钰也丝毫不输。 “哎!你这人……” “我怎么了?你说你什么都不会,你让我怎么样?我要是你,真的是要尴尬得头皮发麻,你看你,倒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宁钰仿佛是没有了耐心,直接就开始人身攻击。 “我再问你个别的,你要是再不明白,我可真要去书院找你们先生理论理论了!” 宁钰说着,打开书找了一个中规中矩的问题,问了柳思元,可柳思元却没了声音。 “答不上来?”宁钰说着将手里的书合上,心想终于有机会训斥他两句了,却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你……你在看什么?哪里不对吗?”宁钰有些迟疑,低头看自己的衣物,但并没有什么问题,不禁问他。 “宁钰。”柳思元抬眼,悠悠问道,“你会……会回去找他吗?” “什么?谁?”宁钰被问得一脸懵。 “如果不是因为钱,你也不会留在这里,对吗?” 宁钰变了脸色,“你知道了什么?” 柳思元轻轻一笑,有些无奈的样子,“应该是都知道了,如果没有那些东西,你会怎么样?” “我……”宁钰脑子瞬间乱成了一团,自己留在柳思元身边,当然是图钱,而且……肯定是只图钱,还能图什么?! “算了,我不该问的。”柳思元低眸。 “我……我肯定还是会好好照顾你的,毕竟我是你长辈嘛,呵呵……”宁钰笑着说道。 “呵呵……好一个长辈,你不会真拿鸡毛当令箭,觉得你比我高一辈吧。” “怎么……怎么不算呢……”宁钰笑得脸疼,“我可是你继母,当然比你高一辈。” “行。”柳思元撂下一个字。 “喂,柳思元,我劝你,金榜题名对你我都有好处,我自然会全力以赴,你可不要不识抬举。”宁钰有些心慌。 正说着,景玉小跑着进来,“公子,那个……那个李姑娘来了,小的拦了但是没拦住,正往这边来了。 wap. /110/110360/2864929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