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公叫康熙》 第一章 缘起 康熙三十七年三月,仲春时节,京城。 午后暖阳照的人昏昏欲睡,仿佛世界都安静下来,位于西城的董鄂伯府也是如此。 舒舒坐在书房,对着两个豆青釉盖碗,分别品鉴。 一杯奶茶,一杯清茶,奶茶醇香,清茶却是差了一等,带了发酵的涩味儿。 她带了笑意,杏核眼都带了几分水润,隐隐的有些兴奋,好像离财务自由又进了一步,这样想着拿了笔墨,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开始记录下来,茶庄……货源…… 杭州——西湖龙井,苏州——太湖碧螺春,徽州——黄山毛尖,云南普洱……还有福建……不知道乌龙茶现在出来没有…… 缺少本钱,只能选择派人采购,要不然直接去买茶园自产自销是最好的选择。 随着天下太平,京城的茶馆也越来越多。 不过后世耳熟能详的名茶现在或是没有出现,或者不流行,大有可为。 舒舒正思量着如何凑银子与选人手,就有丫鬟小椿进来传话:“格格,顺安银楼侯掌柜在前院侯见……” 顺安银楼原是舒舒生母觉罗氏名下产业,年初与茶楼一起转到舒舒名下,成为未来嫁产的一部分,都是舒舒学着打理,所以侯掌柜的才会直接求见小主子。 前院偏厅里,侯掌柜坐在凳子上候着,四十来岁,精明中透着几分焦虑,见小主子进来,连忙起身:“格格,桂丹真叫人往北城兵马司递状子告银楼‘以次充好’、‘售假’……这官司真打么……” 舒舒入座,没有急着回话,而是沉吟着问道:“王大那边呢?可拿了口供与实证……” 侯掌柜听了,带了苦笑:“已经录好了,按了手印……忘恩负义的东西,白辜负了主子与格格的器重,身契还在主子名下,就为了八十两银子不做人……” 王大是银楼元老,负责银楼匠做间,楼里的银匠大多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舒舒并不觉得意外,年初她接手银楼就发现银楼的弊端,那就是银楼匠做间损耗过大,每月损耗黄金七、八钱,白银六、七两。 实际上金银加工损耗都有限,毕竟银屑也好金屑也好,都能二次加工,依旧是材料。 按照觉罗氏的话“水至清则无鱼”,总要让下边人有油水。 舒舒并不赞同这个观点,觉得还是要赏罚分明的好。 这胃口越养越大,容易成后患,毕竟这里是银楼买卖,所谓“损耗”都是真金白银。 二月初匠做间那里,舒舒就重新制定了奖赏制度,标准就是“多劳多得”,损耗也规定了范围。 对于其他匠人都是好事,对于王大则没有了贪污的余地,对这种“改革”私下不乏埋怨,近期开始对差事有懈怠。 舒舒随后就打算整理人事,解决王大贪污之事,就赶上有人上门大言不惭的要收购银楼,正是京中新贵,皇上宠妃宜妃娘家侄子郭络罗桂丹。 原来正月里顺安银楼对面郭络罗家新开了一家”金银坊”,也是卖金银首饰,生意不如老牌子的顺安银楼,桂丹就打着九阿哥的招牌,想要吞下顺安银楼。 要是九阿哥出面,摆明车马强取豪夺自己也就认下,谁让皇权大于天? 郭络罗家一个才成丁的小子出头,就想要半价贱买鼓楼的旺铺,就是做梦。 才抬旗没几年的包衣人家都退让了,那往后谁都能冲董鄂家招呼。 这几年舒舒除了熟读《大清律》,还仔细了解八旗制度。 八旗是一种军制,也是一种户籍制度,分为八旗,每一色旗下又分满洲、蒙古、汉军、包衣四种,其中核心是八旗满洲。 佐领是“牛录”的汉译,是八旗基本单位,每个佐领一百户左右,佐领上面是参领,参领上是都统,都统是一旗最高长官,负责这一旗军民的户籍、兵册、差事、婚丧嫁娶、养赡等。 董鄂家是开国勋贵,当年又是率部来投,只族人就占了正红旗几个佐领。 正红旗满洲都统基本也是由本旗宗室觉与董鄂氏族人之间选任,现在担任都统的正是舒舒的父亲齐锡。 旗人之间分等级,宗室、勋贵、官员、普通旗民,舒舒作为顶级勋贵之女,自然也就不将桂丹这个纨绔子弟当回事。 桂丹月初时带了化名“金二爷”的九阿哥到顺安银楼,指名道姓的要见东家。 舒舒去是去了,即便看破九阿哥的身份,可只装作不知。 九阿哥倒是没有说贱买铺子,却直接开口讨要掌柜,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桂丹显然不肯死心,依旧是鬼鬼祟祟的顺安银楼打转转。 这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舒舒烦了,就放出个钩子。 桂丹要是没有坏心自然不会上当,要是存心不良就只有自食恶果。 舒舒胆大十足,侯掌柜却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不免顾虑的多,低声劝道:“能和解还是和解为好,真要对簿公堂,两家面上不好看,到底是妃主娘家,还有两个皇子外孙……” 舒舒想了想,还是摇头:“即便要和解,也不是现下……不经过公堂,他们只会想着强取豪夺,怎么会晓得律法无情……” 遵纪守法是个好习惯,同银子一样,律法也能带给舒舒底气。 主仆两人正说着,就有管事来禀告:“北城兵马司来人,要见顺安银楼的主家,夫人问是格格去见,还是夫人亲自见……” “我去见……” 舒舒说着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半新不旧小立领藕荷色宁绸便袍,外面罩缎底蝙蝠纹坎肩,见外客也不算怠慢,便打发候掌柜离开,自己带了丫鬟去了前院倒座房。 倒座房小厅里,北城兵马司衙门副指挥使都等了好一会儿,却是半点脾气都没有。 谁让这里是都统府! 这不仅仅是董鄂家私宅,随着齐锡任正红旗满洲都统,这里就成为都统府! 八旗都统虽是正一品武官,却没有常设衙门,平日里除了宫中轮职,就是居家办公。 出入都统府的,有旗下正二品的副都统、正三品的参领、正四品的佐领,品级最低的也是正六品的骁骑校。 就是一个管事出来,副指挥这个七品官也不会觉得怠慢,更不要说见到了正主董鄂家大格格。 待舒舒带丫鬟过来,彼此见礼,宾主入座。 副指挥使看了一眼,就移开眼,不敢直视,态度十分恭敬:“我们大人说,怕是这其中有误会……八旗联络有亲,都不是外人,哪好真的闹到公堂上?要是能调解还是调解为好……” 舒舒神色很是庄重,颔首道:“大人说的有道理,可是银楼生意最重口碑,总不能平白污了名声……即便要调解,也要撤了状子给与赔偿再说调解……” 副指挥使脑门子的汗立时出来,要是原告肯撤状子,那自家指挥使还愁什么? 今天上午接了状子,指挥使大人就打发自己过去郭络罗家,想要找桂丹的长辈劝阻此事,可是郭络罗家长辈都在盛京,剩下的管事下人也没有资格管教小主子。 指挥使没有法子,只能再打发自己来董鄂家,看是否能退一步,先做调解。 谁晓得这董鄂格格话里这样刚,提出的条件不仅是撤状子,还有赔偿。 副指挥使嘴巴里发苦,依旧是挣扎着:“到底是涉及两家名声大事,大格格要不要同都统大人、都统夫人商议一二?” 舒舒心平气和道:“大人放心,银楼是我私产,我能做主……”说罢,端起茶盏。 副指挥使无奈起身,告辞离去。 舒舒则是收敛了笑,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总是不小心忘了现在的年龄与身份,实际上哪里好自专? 还是做下报备妥当。 第二章 家宴 走到正房廊下,舒舒就听到屋子里觉罗氏的声音。 “格格大了,夏装再添置四套,两套用石榴绫,那个色儿鲜亮……另外两套外袍用实地纱,格格不耐热……” “格格屋子里的窗纱换得了,就用那匹玉色软罗烟,剩下的做帐子……” “每天早上给格格熬一碗燕窝……之前买了两斤官燕,还有一斤在库房存着……” 桩桩件件都与自己相关,舒舒只觉得眼圈发热。 虽然三年前她发烧觉醒了记忆,知晓自己是两世为人,曾经生活在没有皇权、外卖自由的网络时代,可是丝毫不影响她这一世的幸福感,就是因为拥有世上最好的父母家人。 “格格来了……” 早有丫鬟看到舒舒,一边口中问好,一边挑了帘子,迎舒舒进去。 次间里,觉罗氏炕边坐着,四十来岁年纪,穿着紫红色宁绸袍子,粗长的辫子在头顶盘成单髻,除了衣襟上戴着一串沉香十八子别无饰物。 几个管事媳妇垂手站着听吩咐。 见姑娘来了,觉罗氏阖上账册,打发管事媳妇下去,又吩咐旁边丫鬟:“去给格格冲碗杏仁茶,再加一盘肉脯……” 舒舒听到吃的,不由摸着肚子,真觉得有些饿了。 觉罗氏见姑娘衣服都宽松,心疼地在后背抹了一把,嘴里却是嗔怪:“都是你阿玛惯得你,多大了还挑食,还不如小六懂事?这瘦的都硌手……” 小六是舒舒幼弟,今年七岁。 舒舒也心疼自己,她的个子将近一米七,选秀前就不胖,一百零几斤,结果宫里熬了半月,瘦了十来斤,看着就单薄。 实在不是她故意挑食,而是宫中的膳食实不能恭维。 尤其是她们这一批留宿的秀女,供应的菜品都是固定的,肉有猪肉、鸡两种,不是炖的,就是烤的,菜就白菜、萝卜这两样,小炒吃起来也像是熬出来的,满是菜腥味,实在无法下口。 舒舒顿顿就用饽饽与奶茶扛着,才没有饿坏了。 “想吃羊肉锅子,还有红焖羊肉,改天等珠亮他们休沐,多叫些洞子菜……” 舒舒说着,自己也馋了,只觉得口舌生津。 舒舒是长姐,下边还有五个弟弟,如今都在读书,尤其是三个年长的弟弟,一个是八旗右翼官学,两个在正红旗官学,因为走读的缘故早出晚归,只有休沐才能白天逮着人。 觉罗氏难得见姑娘露出孩气,眼中越发宠溺:“想吃就吃,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说着,片刻等不得,立时吩咐丫鬟去厨房传话:“去羊肉铺买只小羊,要半年的,洞子菜也多要几种,小黄瓜、菠菜这两样是格格爱吃的,多找几家也要买上……” 舒舒眼睛发亮,补充道:“再去鱼市买几斤开河鱼做丸子,额涅爱吃那个……阿玛爱涮炸豆腐,也买几斤豆腐回来自己炸,外头现成的不干净,用的都是老油;去西四买棋子烧饼,福松与珠亮他们都喜欢用那个配锅子……” 本是寻常日子,娘俩个却热热闹闹的张罗起大餐来,也不嫌絮叨。 除了自家九口人,隔壁伯府一家三口,母女两个也想到了。 只是因临时起意,没有当天叫人吃饭的道理,那不是请客,反而成了提溜。 觉罗氏便道:“回头打发人送只羊腿、二斤小黄瓜过去……你大伯同堂兄身子弱,都重养生,非时令菜不吃,只有你阿牟,喜欢用黄瓜丝儿汆面……” 舒舒听着,想起汆面的劲道清爽,又跟着馋了:“那明早咱们也做面条,黄瓜汆面、羊肉汆面……” “几个肚子,这想一出是一出的……” 觉罗氏抱怨着,还是吩咐旁边的丫头记下来。 等舒舒吃了半盘子肉脯,喝了一碗杏仁茶,想起正事,将桂丹告状之事说了。 觉罗氏不是之前的慈爱模样,立时横眉竖目:“这是什么破落户?行事怎么没规矩?别说是妃主娘家,就是正经的皇后娘家对咱们家都客客气气的,轮得着他们家张狂?打官司就打官司,反正闹出来丢脸的不是咱们家!皇子阿哥怕什么,皇上可有十几个阿哥……” 舒舒不好瞒着,摆摆手打发嬷嬷丫鬟下去,才附在觉罗氏耳边,低声将其中“隐情”说了。 觉罗氏不由愕然,随即笑着瞪了女儿一眼:“这好强小心眼的模样还真是随根儿,跟你阿玛一样,不过长辈说句话就能解决,反而要闹出这些花样……随你闹腾,只要不吃亏就好……” * 日暮时分,在外奔波了一天的表少爷福松回来了。 福松比舒舒小一岁,是舒舒大舅的长子,生而丧母,继母不容,在董鄂家长大,与舒舒一个肖父、一个肖母,看着仿佛龙凤双生,感情也与亲姐弟一般无二。 因出身已革宗室,不能补宗室缺,可也不能归在普通旗人中上兵册、补“旗缺”,福松以后注定只能做个自在闲人,这半年成了表姐舒舒的左右手,帮着舒舒照应外头的铺子。 今天福松出去,就是听从舒舒吩咐盯着桂丹找到了内务府内造办的匠人,威逼利诱拿了相应口供。 “那王八蛋做事可真够糙的……自己出面找的人手,连封口费都没想着,就给了二两银钱当工费……人家心里也骂孙子,哪有这样先例……” 福松大口大口吃茶,带了几分鄙视道:“那些假首饰就是在内造办关联的作坊里打的,上了作坊册子,蠢不蠢……” 舒舒将口供收好,知道这波算是稳当了。 福松放下茶盏,带了好奇:“桂丹真肯赔铺子?要是耍赖怎么办?” 舒舒十分笃定:“就算他舍不得,也得有人舍得……越是身份显贵,越是重脸面……堂堂皇子,哪里会是这个格局?反而是桂丹,估摸在盛京猖獗惯了,行事才没有顾忌……” * 今天晚饭就在正房,等官学上学的几兄弟都下学才开始涮锅子。 齐锡与觉罗氏坐了主位,左手是舒舒、右手是福松,其他几个儿子按照排行坐在姊弟中间。 福松是客居,按照规矩当坐在小辈中首位,可董鄂家没人将他当亲戚待,平素里都是自己小子一样待的,自然也就排在舒舒之后。 桌子中间,放着两个铜锅子,一个是羊肉酸菜锅,一个是羊汤鱼头锅,还有满桌涮菜,八盘羊肉、两盘羊肉香菜丸、两盘鱼丸、两盘小菠菜、两盘黄瓜片、两盘炸豆腐、两盘木耳、两盘粉丝、两盘绿豆杂面、两盘棋子烧饼,还有一大海碗的雪梨银耳羹,这是隔壁伯夫人给的回礼。 齐锡看着摆在妻子跟前的鱼丸,还有自己跟前这盘炸豆腐,嘴角要裂到耳朵边:“正想要吃这口儿,还是咱们大格格孝顺贴心……指望这几个臭小子,擎等着喝西北风去……” 舒舒亲自盛了一个大鱼头递给齐锡:“都是女儿不孝,让阿玛额涅跟着担心……” 舒舒进宫半月,瘦的岂止她一个? 觉罗氏原本身形健硕,还不明显,就是圆脸有些成椭圆;齐锡就很明显,瘦的腮帮子都瘪了,眼下也是一片青黑。 齐锡看着鱼头,想着姑娘已经十六岁,就算求了恩典自己择婿,可也拖延不了几年,只觉得胸口发酸,扭头跟妻子道:“要不咱大格格还是招赘……这离家半月都舍不得,更不要说真给了旁人家……” 觉罗氏瞥了丈夫一眼,懒得接话。 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夫妻两个不是没有想过招赘之事,可打听了一圈,都断了念头。 正经人家的子弟,谁肯为赘婿? 能点头的多是些出身家庭有瑕疵的人家,可那样根基出来的小子人品如何能保证? 好好的姑娘,色色齐全,娘家也得力,什么亲事寻不到,非要招赘这样的人做女婿? 齐锡还在叹气,觉罗氏不放心几个小的,对长子珠亮与侄儿福松叮嘱着:“看着几个小的吃鱼,别卡了刺儿……尤其是小六,不长记性,每次吃鱼都卡嗓子……别给他鱼肉,涮鱼丸吃……” 舒舒则安慰齐锡道:“阿玛,女儿可不急着嫁,等过了二十再说亲也使得……反正不离开正红旗这地界,到时候溜溜达达就回来了……” 齐锡也是如此打算,舍不得姑娘“远嫁”,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咱不往远了嫁……” 珠亮听了,犹豫了一下,看着舒舒想要说什么。 舒舒直接夹了棋子烧饼过去,珠亮双手捧了盘子接了,知趣的闭嘴。 小六吃着香喷喷的鱼丸,满脸陶醉模样,看着觉罗氏很是认真的恳求:“额涅,儿子也做小格格吧,不用跟先生读书,跟大姐琢磨好吃的……” 董鄂家小辈排行,长子珠亮是“小二”,这个幼子就成了“小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与长房堂兄一起序齿,实际上是顺着长姐舒舒做的排行。 觉罗氏想了想,对小儿子摇头道:“不行,谁家有这么黑的小格格?那不得砸手里,你还是好好上学,等成丁自己讨生活去……” 小六小脸缩成一团:“可《三字经》太难了……” 舒舒安慰道:“你才启蒙,不着急,以后晚上过来,我给你补……” 小六眉开眼笑道:“好,好,那我以后每天去找姐姐……” 齐锡嫌弃的看着小儿子一眼,想起一件事:“别扰了你姐,好好跟先生念书……过几天带你去宫里……皇上要给十五阿哥选哈哈珠子……” 第三章 官司 这消息一下来,几个小的都看着小六都带了羡慕。 皇子的哈哈珠子,就是一个前程了。 现下是陪着读书玩耍,长大了或是外放武官或者跟着皇子为侍卫。 小六小脸发光,满眼期待:“我进宫读书,那不是能吃御膳了?” 舒舒想了下十五阿哥的身份,庶妃所出,归在小阿哥里,不在“九龙夺嫡”之列,还有个胞兄出继为铁帽子,他的伴读身份很安全。 想到这里,舒舒不由望向小五,决定以后要督促他好好读书。 自己这几个弟弟,十四岁的珠亮以后有正四品佐领世职打底,现在也进了八旗右翼官学,相伴的同窗都是有爵位或世职传承的勋贵子弟;十二岁的双生子小三、小四读的正红旗官学,等到成丁补旗缺就是;七岁的小六以后凭借着皇子伴读身份,最差也能补个侍卫。 就是九岁的小五,官学的名额都被哥哥们占满了,只能在家读书,日后前程比兄弟们吃力。 小五不知愁的年岁,哪里会想到这些,对姐姐咧嘴一笑,露出个黑洞,连忙又抿了嘴。 这一顿火锅,直吃到入更才结束。 舒舒没有急着走,等兄弟们都离开,说了今天被起诉之事。 齐锡的脸阴沉着:“不知死活的小崽子,竟然欺负到你头上?你别管,交给阿玛……” 舒舒就怕这样,要是大人出面,要不事情闹大,要么事情消弭,连忙拉了齐锡胳膊:“阿玛,您可别出面,只装不知情就行……咱们可不能吃亏,总要剥了他一层皮下来……”说着,低声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齐锡皱着眉,不太乐意:“哪里就要你自己露面应对?阿玛还护不住你了?” “要单是桂丹,那自然阿玛露面就行……不是后头还牵着九阿哥,君臣有别,怎么能丁是丁卯是卯的算清楚?到时候传到皇上耳中,倒显得阿玛跋扈,连皇子阿哥都不放在眼中……”舒舒忙劝阻道。 皇上君威日重,齐锡也明白这个道理,到底不放心:“实在不行,我找五爷打个招呼……总不能放任着郭络罗家的小子拐着九阿哥胡闹……” 舒舒想了想附和道:“是该如此,不过不着急……阿玛还是先装不知,等官司打完再用‘教女无方’的名义跟五阿哥陪个不是……” 齐锡拗不过女儿,勉强答应了,却是决定才不会用“教女无方”的名义。 自家大格格处处都好,哪有什么可挑剔的? 明明是桂丹那王八蛋“狗仗人势”,五阿哥要是自己不管教,自己就要“帮”着管教。 *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三月十九,北城兵马司开堂问案的日子。 正所谓“旗民分治”,八旗军民的司法自成体系,并不跟其他民人百姓一样经县、府。 这京城内城之中,旗人之间的寻常纠纷由五城兵马司负责,涉及到房宅田产的则归户部八旗司,刑案则是步军都统衙门,涉及宗室觉罗归宗人府,两旗之间诉讼则是两旗都统衙门同审。 八旗就这么点儿人口,不是姻亲,就是故旧,真正能走到打官司的时候还真不多。 附近闲的发毛的老少爷们提笼架鸟,跟逛大集似的赶过来凑热闹,也引得不少过路的人驻足。 一个老爷子提着鸟笼随大流过来,带了几分好奇:“顺安银楼遭官司?那不是咱们正红旗都统夫人的铺子?谁吃了豹子胆了?” 旁边一个略年轻的旗人接话:“呵!这京城地界,都是皇亲国戚,都统算什么?一旗三个,总共二十多个呢……” 老爷子带了自豪:“那不是寻常都统,是董鄂家!别说咱们正红旗,就是八旗都是数得上的人家,堂兄是公,胞兄是伯,族人占着几个世袭佐领,几辈子与康王府联姻……” 又有消息灵通的回应:“被告不差,原告差了?递状子的是镶黄旗三官保大人家的孙子,宫中妃主的亲侄儿……” 议论纷纷,有人说起话就失了分寸:“郭络罗家怎么教的孩子,忒不晓得轻重……董鄂一族是他们能惹的起的?” 大红旗装的少女就是听到“郭络罗氏”才被引来看热闹,听了这话却是恼了,扬声道:“郭络罗家是皇家外家,也能称一声皇亲国戚,董鄂家倒是猖獗,连皇子外家都不放在眼中?” “……” 无人接话,一时冷场。 谁家的小姑奶奶游街,丫头侍卫环绕的,还直接冲董鄂家去了? 没听说齐锡家与谁家结怨呢? 怎么就这么不客气? 衙门后堂,北城兵马司主官指挥使金成璧穿着六品补服,眉头却是深深地“川字纹”,带着几分苦相。 能不苦吗? 不仅心苦,还想哭! 眼看就要开堂,他依旧不死心,看着原告被告双方,苦口婆心道:“既是今日都到场了,未必要当堂陈明,或许有什么误会可以先行说明……” 后堂之中,泾渭分明。 东侧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量略显单薄,细长瑞凤眼,下巴扬着,神情倨傲,正是舒舒见过一面、自称“金二爷”的九阿哥胤禟,身穿簇新侍卫服的大胖子桂丹带着几个护卫侍立在后。 西侧舒舒身上是群青色江绸衬衣,茶色蜀锦大氅,脚上是四寸高的花盆底旗鞋,只身量就能傲视对面之人,身后也站着福松、侯掌柜等人。 原本齐锡还让带上府中管家或幕僚,都让舒舒给拒了。既然要装作董鄂家长辈不知道,那就装的像样些,因此就是她自己安排的从人。 九阿哥矮了半拳头,本就不自在,再看清舒舒穿着打扮,眉眼阴沉下来。 撞衫了! 九阿哥不喜欢与人一样,没用男装常用的石青宝蓝色,而是用了更鲜亮的颜色。 偏生舒舒为了显得稳重,摒弃粉红浅紫等女孩常用的娇嫩颜色,而是选了中性色。 还有饰品,九阿哥的帽正用的是珊瑚,舒舒头上只插了一件首饰,就是珊瑚团花,这又撞上了。 舒舒团花上的珊瑚比九阿哥的还大!颜色还正! 两人的衣服与饰品都撞上,都是瓜子脸,乍一看像是姐弟。 自然舒舒是姐,九阿哥是弟! 九阿哥瞥了舒舒一眼,带了轻蔑:“东施效颦,不伦不类!” 舒舒瞥了眼九阿哥的站位,给了个轻飘飘的眼神,慢条斯理道:“金二爷倒是有自知之明!” 皇子阿哥了不起么? “九龙夺嫡”的输家,除宗籍,连名字都保不住的可怜虫儿。 九阿哥没想到舒舒敢回嘴,还有这让人不舒服的眼神,只觉得被冒犯,皱了眉头,很是不快:“无理搅三分,也就剩下牙尖嘴利,改日遇到齐锡大人,倒是要好好问问,这就是董鄂家的教养……” 舒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带了些许同情:“我董鄂家的教养源自历代主母,告诉我们‘非礼勿言’,倒是金二爷,像是未学此礼,正好与君共勉!” “你!” 九阿哥被堵得满脸通红,这不是牙尖嘴利是什么?骂人不带脏字,损不损? 董鄂家历代主母不是公主,就是宗女,自己刚才确实失言,可这董鄂氏也半点不吃亏,立马就骂回来。 就算上次见面她猜不出自己身份,真当自己是郭络罗家的表亲,可后来还不晓得? 桂丹后来在鼓楼打听旁人家铺子时可是打了自己旗号,可依旧被董鄂氏截买! 自己就跟她讨要个掌柜,她坚持不给,自己也没有计较,她反而记仇,哪有这样的道理?! 都说满洲女子彪悍,可那是入关前,九阿哥接触过的嫂子们妹妹们,哪一个不是将贤良淑德摆在脸上? 像董鄂氏这样桀骜无礼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就算那顺安银楼在她名下,可遇到这种诉讼大事,不是该上告父母,哪里就用自己大喇喇的来衙门应诉? 舒舒并不将九阿哥的怒气放在眼中,越是明面上结仇,越是一种束缚。 到时候九阿哥敢针对董鄂家,就是夹私报复。 反而与九阿哥有了这一重嫌隙,以后“八爷党”想要拉拢人,也拉拢不到董鄂家头上。 指挥指金应璧无人理睬,带了讪笑,尴尬中带了几分破罐子破摔。 即是调解不了,那只有开堂问审。 等金成璧带着书吏去堂前,后堂就只剩下舒舒与九阿哥两伙人,早有人抬了椅子近前,两人各自落座。 眼见舒舒神色依旧从容,九阿哥嗤笑道:“买卖不干净,还跟爷硬气!这招牌做起来难,毁起来容易,旁人怕你们公府伯府的不敢揭开,爷可不怕……” 舒舒不由好奇,看了九阿哥好几眼,直到九阿哥要发火,才开口询问:“金二爷没读过《大清律》?” 第四章 反转 九阿哥脸色不由发黑,又不作奸犯科,谁好好的读《大清律》? 上书房皇子要学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还要学数学、国语、蒙语,还有骑射,日程满满的。 因九阿哥喜欢,还学了义大利语与法兰西语,谁还会专门再专门学法。 他今天能出来,还是递了假条才出宫。 舒舒摇摇头,眼中带了同情,但凡读一遍《大清律》,也不会有胆子折腾出眼前的闹剧。 律法无情,尤其现在是康熙皇帝在位,不仅推行儒学,还重法制。 法制与儒学一样,都是集中皇权的好武器,正可以遏制八旗过去的领主制,鲜少有官员敢违律,因为法不容情。 隔着屏风前头已经传来惊堂木声,随后是吏目高呼:“带原告镶黄旗满洲第五参领第十五佐领下……侍卫桂丹……” 桂丹得意的看了舒舒一眼,随后雄赳赳、气昂昂的从后堂出去,正五品的三等侍卫装扮,比金应璧这个正六品兵马司指挥使还高两级! 金应璧咬着后槽牙起身,对桂丹做了个拱手礼。 桂丹大喇喇的受了,轻飘飘的回礼。 围观人群,立时有人议论纷纷。 “呵!穿着顶戴来了,这叫指挥使怎么判?”有人替指挥使操心。 “能怎么判?董鄂家没顶戴?齐大人还是正一品呢……”提着鸟笼的正红旗老爷子依旧看好董鄂家。 “那能一样么?人家是小的,你老的直接出来也跌份……”年轻旗人看好桂丹的多,皇子表弟,靠山硬气,董鄂家再是开国重臣之后,也是好几辈子之前的风光了。 桂丹直接出面上堂,舒舒并不觉得意外。 这王八蛋,里里外外的也就这两手,“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今年是八旗五年一度遴选侍卫与拜阿唐的年份,旁人家侍卫的名额还在请托考校,桂丹却已经连侍卫服都穿上,凭什么? 不就是因为姑母是宫妃,表哥是皇子,早就预定了侍卫缺。 桂丹披着这身皮上堂,也是自觉得对指挥使、对董鄂家都是一种威慑。 舒舒望向九阿哥,九阿哥的面上果然带了几分得意与笃定,看来这表兄弟两个的脑回路一样,却不想想,董鄂家既然敢接官司,会忌惮一个三等虾? 公堂之上,吏目已经再次扬声:“传被告顺安银楼主事……镶蓝旗满洲第四参领第五佐领下旗员……爱新觉罗·福松……” 堂上立时肃静,就是后堂也跟着安静下来。 九阿哥咬牙切齿,盯着舒舒满脸的不可思议,恨恨道:“要脸不要脸?” 舒舒挑眉,语调平缓:“这不是金二爷‘珠玉在前’,我不过‘见贤思齐’……” 要不是对方存了“以势压人”的心思,会让桂丹亲身上阵? 不过是变相施压,让北兵马指挥使做审理时有所偏重,如今自己不过是同样应对。 前堂,金成璧已经起身见礼,并且叫人抬了椅子上堂,恭恭敬敬请福松入座。 别看福松还没成丁,身上也没有黄带子,可“国姓爷”岂是闹着玩的,都是显祖血脉,一品官见了都要见礼,更不要说区区六品官。 “原告镶黄旗满洲第五参领第十五佐领下侍卫桂丹,可是你本月十三日递了状子,状告顺安银楼金银首饰售假?” 金应璧重新入座,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就开始扬声问案。 方才在后堂时,没人介绍,金成璧还不知藏着这一尊大佛,现下国姓爷都上堂了,他预感越发不好。 “确是我递的状子,告顺安银楼以次充好,售卖假货!且有证人证据!” 桂丹察觉到有变,望向福松带了忌惮,可依旧挺着肚子,理直气壮说着,也交上了涉案“证据”。 一对寿字金手镯,一支福字金扁方,一支金梅花簪,都是常见的金饰,自用与送人都体面。 眼下这几样饰品都有损伤,明显切面,露出里面的银子来,竟然是金包银,只有外边一层薄薄的金皮。 首饰上面都有顺安银楼的戳子,也有顺安银楼开出的“售后票证”,上书某年某月售某首饰,纯金重几两几钱,一年内免费清洗,三年内可以凭借小票更换款式。 之前出面买金首饰的董鄂家管事也出面做“人证”,口述某月某日去银楼购买。 金应璧认真起来,望向福松:“阿哥爷可有话说?” 福松则从手中褡裢里拿出两个册子,道:“此乃银楼首饰入库账册与柜上出账,都有描影,写明该首饰材质重量尺寸……只需对比这几样‘证物’的大小与分量,若是两样都对上了,那再说其他……” 这一对比,规格尺寸对上,重量却完全不同,只有票据上重量的一半,六两重一对金手镯,只有三两四钱;五两四钱的扁方,只有三两重;二两六钱的金簪,也只有一两五钱。 听到这个结论,堂上堂下自然心中有数。 谁也不是傻子,金银差一半分量,能被糊弄住。 要是那家贫的人家,没有摸过金银的还能说的含糊,可郭络罗家显然并不在列。 舒舒看了眼九阿哥,九阿哥之前就没问问?这么漏洞百出的“物证”,桂丹怎么就敢理直气壮打官司? 九阿哥哪里还不明白,董鄂家有备而来,桂丹那小子掉坑了,“腾”的起身,吩咐身边人:“撤状子!”说罢,瞪了舒舒一眼,大踏步离去。 前堂金成璧得了吏目传话,知晓后堂那位爷终于撤了状子,差点喜极而泣,当机立断,拍了惊堂木:“镶黄旗满洲第五参领第十五佐领下侍卫桂丹状告顺安银楼金银首饰售假一案证据不足,撤回告状!退堂!” 随即衙役们也驱散人群,阖上衙门大门。 桂丹不知者无畏,依旧强词夺理,带了不忿道:“哪里就证据不足?那戳子与票据还能是假的不成?要是按照金大人这么糊里糊涂的判,那银楼不是就能继续售假,祸害军民百姓……” 金应璧被搅合的烦闷,还想要继续劝告,福松已经望向从后堂转进来的舒舒。 舒舒点头,谁也不是包子,官司不是对方想打就打,想撤就撤诉的。 福松立时从褡裢里掏出几张纸,起身对着金成璧正色道:“爷要告桂丹伪造证据、诬告夺产!有被其收买的银楼匠人王大的口供为证,还有收了银子造假的内务府匠人赵剪口供为证!” 桂丹脸色骇白,说不出话。 金成璧觉得脑子“嗡嗡”的,按照《大清律》售假杖八十,“诬告”反坐! 被告桂丹是职官,这不是单纯的银钱纠纷,涉及谋夺产业,不是小小的兵马司衙门能受理的案子,要惊动兵马司的上一级督察院、两旗满洲都统衙门、宗人府并户部八旗司! 真要是正式问审,这动静就大了! 就算不填一条人命在里头,可涉及两家体面,齐锡家与三官保家也结下大仇! 金成璧看向正主舒舒,带了几分恳求:“大格格,阿哥爷年轻气盛,思虑的难免少些,可在兵马司打官司是小事,闹到上面惊动两旗都统与宗人府,可就伤了脸面,还是当调解为好……” 舒舒哪里不晓得这个道理? 真要落到两旗都统与宗人府都惊动,郭络罗家讨不得好,董鄂家也会被人嚼舌头。 “这银楼做的是金银买卖,口碑顶顶重要,经了这一回,说不得铺子就要关了,这其中损失总要有人弥补,听闻桂大爷在鼓楼大街也开了一家银楼,勉强也能作为赔偿……”舒舒不紧不慢的说了条件。 金成璧苦笑,晓得再劝就是得罪人,只好叫书吏收下状子。 舒舒带着一干人扬长而去,留下一个管事盯着此事。 不管是之前桂丹案结案赔偿,还是福松撤案,都不是一句话的事,还需要相关文书,现下着急的就不是她了。 第五章 指婚 等到桂丹灰溜溜的回了郭络罗家,就迎来九阿哥的破口大骂:“爷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这里不是盛京,那也不是郭络罗家能挑衅欺负的人家,你竟敢‘无中生有’的伪造证据诬告?你脑子被驴踢了?” 桂丹老实跪了,带着委屈:“那不是九爷夸顺安掌柜的是个人才,可以当大用……可上回跟董鄂格格讨要她也不给爷面子,奴才就想着打官司,不管输赢,坏了招牌,让他们晓得厉害,他们就老实听话……谁会想到他们属狗的,不仅闻着味儿盯着紧,连证据都有了……” 九阿哥脸色阴沉,踹了桂丹一脚:“蠢货!还没想明白,这就是个套!两、三日的功夫,谁会准备的这么齐全!?还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过是先前讨人时有些不客气,就闹出这些来……截买了爷的铺子不说,还敢下套算计爷!” 桂丹被点醒,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点头:“对,那丫崽子就是故意的,故意叫人说什么市面上有假货、不都是真金白银的话!还提什么戳子印记做不得假,说什么有专门的人负责这个,要不是听了这个,奴才哪里会想起来可以告银楼售假……” 絮絮叨叨,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带着桂丹案的结案文书来了,同行的还有舒舒留下的管事。 已经开堂审理的案子,即便撤了告状,也要有结案文书归档。 根据舒舒的意思,相关赔偿都要立在文书上,不仅包括铺子,还有铺子里账面的存货。 听了舒舒提出的赔偿条件,九阿哥脸色铁青:“要千金坊做赔偿?好大的胃口,就不怕撑着?!” 千金坊挂在桂丹名下,却是九阿哥的本钱! 桂丹弄了这一出,只是想要挖人,董鄂氏却是直接抢铺子,难道真是愚钝不知道自己这个“金二爷”就是九阿哥? 还是自诩勋贵千金不将自己这个光头阿哥放在眼中? 瞧着那振振有词、贪财狡诈的性子,哪里是愚钝的?! 九阿哥无法再自欺欺人,自己好像真的被一个女人小瞧了。 可不和解又能如何? 证据确凿,真要是将这个官司打起来,必输无疑,诬告夺产,使得郭络罗家落个贪财的名头,到时候别说他与五哥,连着宫里的娘娘、贵人都跟着没脸。 “好!给她!”九阿哥阴沉沉道。 爷就不信了,自己还能总是个光头阿哥,都是京城住着,总有“回报”的一日!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盘腿坐在炕上,看着手中的折子面沉如水。 近侍梁九功躬身在旁,屏气凝声。 秀女出宫已经三天,指婚旨意却迟迟没有发下去,就是因为卡在九福晋人选上。 原本皇上早已经择了合适人选,谁会想到临了出了变故,佟家插了一脚,将阿灵阿夫人乌雅氏的出身给翻出来。 乌雅氏是德妃异母妹妹,不是正室嫡出,只是大家都以为她是侧出。 因为满洲旧俗,“并嫡”制,侧福晋也是妻,子女与嫡出同等待遇,只有妾、媵、外室所出才归在庶出。 当年乌雅家与佟家联姻,乌雅氏高嫁阿灵阿,谁会怀疑她的出身是妾媵所出? “佟家同太子往来亲密?”康熙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问人。 是太子不想要宜妃与德妃之间扯着关系?还是不乐意见九阿哥联姻老十的外家? 梁九功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国舅爷早年待太子爷亲厚,自忠勇公殉国,似有疏远之意……” 康熙闻言一怔,涉及到佟国纲之死……二十九年……乌兰布统之战…… 自己本是御驾亲征,因风寒提前还朝,留下主力计划围剿葛尔丹,结果因为天气缘故,东路三路兵马迟迟未至…… 最后对外宣告是“大胜”实际上说“惨胜”都是勉强,八旗十万精锐,折损四成,战损将佐四十余人,忠勇公佟国纲就是殉于此战…… 后葛尔丹打完火器败退时,佟国维曾主力追剿,被索额图所阻…… 康熙长吁了口气,合上了折子,丢在几案上,拿起另一个册子,翻了开来,上面记录了这届选秀十六名“留宫住宿”秀女资料,有出身、相貌、性格行事。 “皇上,奴才赵昌回来了,有事禀告!”门外传来说话声。 “进!” 康熙望向门口。 进来个四十多岁的太监,却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瞥了眼侍立在旁的梁九功。 梁九功见了,只做不知,依旧是眼观鼻、鼻关口、口关心模样。 “九阿哥去哪儿了?”康熙沉吟着开口问道:“是郭络罗家,还是……去了佟家……” “九爷……去了北城兵马司衙门……” 赵昌很是一言难尽模样,却不敢耽搁,痛快讲述着:“郭络罗家大公子桂丹三日前往北城兵马司衙门提了状子,告齐锡大人家的顺安银楼制假……今早衙门审理此案……” 康熙脸上露出诧异,他想了各种可能,都没想到九阿哥会是这样行程,不由得好奇:“齐锡应了告状,出面跟桂丹打官司?” 赵昌连忙摇头:“齐锡大人多半不知晓此事……奴才问过指挥使金成璧,虽派人去过齐锡大人家调解官司,可没有见到齐锡大人,而是见到董鄂家大格格……那铺子是齐锡夫人私产,年初转到董鄂家大格格名下,今日去衙门应诉的也是董鄂家大格格……不过没有上堂……” 赵昌本就亲眼目睹此事,描述起来自是活灵活现,稀奇的是连堂后九阿哥与董鄂家大格格的对话也都讲的差不多。 康熙听着小儿女斗口,不如莞尔:“老九素来傲气,这回倒是被人小瞧了!”说着,重新拿起了秀女名册,位列第二位的赫然就是“董鄂氏,正红旗满洲第一参领第四佐领都统齐锡之女,母觉罗氏(已革宗室霸尔巴女),康熙二十二年十月十三生,娴静端庄、温婉柔顺、矜持得体、待下宽仁”,不用说,后边这一连串的褒赞,就是董鄂氏“留宫住宿”半月,内务府嬷嬷给出的点评。 性子与赵昌的描述截然不同,康熙却并不觉得意外。 有其父必有其女,这样聪慧伶俐的丫头才是齐锡的闺女,之前宫里见的跟木头桩子似的,低眉顺眼的,让人记不住。 父母吃斋拜佛求来的孩子,怎么娇宠都是应该的,难得没有惯坏,凡事都守着规矩律法。 “生辰好,当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康熙放下名册,望向赵昌,面上带了郑重:“董鄂氏真不晓得九阿哥身份?” 赵昌将自己知晓的想了一遍,摇头道:“当是不知……桂丹之母出身内务府高丽佐领金氏,九爷对外自称‘金二爷’,冒的应是金家身份……” 康熙神色稍缓,看着册子,陷入沉思。 * 都统府,舒舒已经简单梳洗,换了家常衣裳,在书房做了记录。 又长了见识,参与了一桩民事诉讼案,律法确实能保全财产,至于人情与权势会不会干涉律法? 或许地方上好徇私,在京城天子脚下,御史盯着,到底清明许多。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自从三年前记忆觉醒,舒舒就常记录些生活随笔。 实在是后世所知的历史,与真正的历史略有偏差。 不说别的,就说眼下这旗人女子装扮,压根就不是后世影视剧里展示的“两把头”与“大拉翅”,而是一种编发盘头,已婚盘单髻,未婚盘双髻,也不是满头金银,只有出去见客的时才点缀一二。 不过随着天下太平,康熙推崇儒学,八旗也开始汉化,年轻一辈装扮开始偏向奢华,饰品比老一辈丰富。 齐锡与觉罗氏都是疼姑娘的,自然不肯少了舒舒的。 从舒舒留头之前,首饰就预备了好几匣子,从她十岁开始留头后也逐年在增加。还有两匣子的宫花,绒花、绢花、纱花都是时兴什么就备什么。舒舒不习惯这些,在家从来不用,只出门时戴上一两件不显失礼。 午饭过后,舒舒如常小憩。 等她醒来,小椿从前院回来,带了管事拿回来的结案文书。 舒舒看着上面写的赔偿,只觉得神清气爽,离茶园似乎更近一步,正想去跟额涅分享战绩,就有正房的丫鬟过来传话,觉罗氏传召。 等到舒舒赶到正房,见到觉罗氏,听了几句,却是如遭雷击:“什么,指给九阿哥为嫡福晋?!” 九阿哥福晋不是“都统董鄂七十之女”? 自己的阿玛叫齐锡,不是七十! 第六章 不喜 实在是董鄂氏族人众多,除了正红旗所在的几个佐领,还有正白旗、镶红旗的几个佐领,舒舒才十几岁,见过的族人也是有数的。 舒舒即便早就晓得九福晋的身份,也没有去打听“董鄂七十”,更没有想到自己身上。 她月初参加选秀,是为了抬高身份,权当走个过场,没想到竟然真有指婚旨意下来! 旗人兴早婚也兴晚婚,二十来岁出嫁也不算稀奇,齐锡夫妇打算将闺女多留几年。 在外人眼中,齐锡夫妇膝下一女五子都是嫡出,子嗣繁茂,实际上早年为了子嗣也有过愁苦的时候。 两人少年夫妻,多年没有生育,寻医问药毫无效果,夫妻两人就没头苍蝇似的,求佛问道。 还真是巧了,有一年元旦夫妻两人去了怀柔红螺寺求子,偶遇贫寒老妪摆摊,出于怜悯就包圆了她的李子干,结果回来没多久觉罗氏就害喜。 十月怀胎,生下了个浑身紫红色的女婴,直到满月紫色才消退,成了粉粉嫩嫩的模样。 舒舒的名字,就是来源于此,是满语“紫红色”的意思。 生下闺女后,觉罗氏虽是又接连生下五个儿子,可最疼爱依旧是舒舒这个艰难得来的头生女。 关于舒舒的亲事,齐锡夫妇之前有过人选,就是舒舒姑表兄,礼烈亲王曾孙康亲王椿泰。 舒舒高祖父是“开国五大臣”之一董鄂氏族长何和礼,高祖母是太祖嫡长女固伦公主文哲,因此这一脉世代与公主胞弟礼烈亲王代善一脉联姻。 小舒舒在时,亲近姑母,也不反感表兄,自然没有异议,可等有了上辈子的记忆,难免觉得表兄妹与亲兄妹无异,做夫妻跟乱伦一样,哪里受得了这个? 早在三年前舒舒就很坚定的在齐锡夫妇跟前回绝,请他们另择女婿人选,并且用自家这一脉人丁几代不繁来举例“近亲结婚”的坏处。 当初自己的曾祖父、曾祖母姑表成亲,运气还算可以,生了两个儿子,可同为姑表成亲的嗣曾祖父、嗣曾祖母就没有那个好运气,一辈子没有亲生子,只能过继嗣子;等到祖父,是隔房表妹,生了两个儿子,可长子病弱,先天不足;等到伯父,是堂舅表妹,连一儿半女都没生下,怀孕两次都流了;反而是舒舒父亲,没有继续与母族联姻,娶了其他支的宗女,反而生了一女五子。 齐锡夫妇爱女心切,并不完全相信女儿的理由,可也舍不得强迫她,自然答应另择人选,也在姻亲中看好了两人考察中。 只是这挑女婿,除了门第教养,还要挑能力前程,所以就想等着今年遴选侍卫后再看。 谁会想到,皇帝指婚了! 觉罗氏同样意外,小声跟女儿嘀咕:“十福晋人选前几年就订下,因十阿哥当时还在孝中才没有下旨……这一批选秀,不少人家都盯着九福晋的位置……你阿玛选秀前也悄悄打听过,就是怕你不小心碍了旁人的眼,先前影影绰绰的说是阿灵阿家的长女,不晓得这里面出了什么意外,换成咱们家……” 已经出了三福晋一个皇子福晋,谁能想到董鄂家还能再出一个皇子福晋?! 齐锡之前大着胆子求恩典自行聘嫁,也是笃定这个皇子福晋人选不会落到自家头上。 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这是……要准备接旨……”舒舒忍着烦躁道。 觉罗氏瞥了女儿一眼:“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指婚旨意是给你阿玛的,自然是你阿玛去乾清宫接旨!” 舒舒沉默,对这个嫡福晋也真是敬谢不敏! 要知道九阿哥流传到后世的,除了“贪财”、“黑心”,就是好色! 这又是皇家指婚,压根就没有离婚的选项。 早知如此,还不如接受康亲王府的亲事,那样姑母康亲王太福晋选秀前跟宫中打个招呼,两家亲事过个明面,也就没有眼前这一遭。 觉罗氏也想到此处,叹气道:“不想着攀高枝,到底攀了高枝!” 舒舒郁闷不已,什么破高枝? 说是破船还差不多,压根就不稳当,而且还会连累董鄂家。 觉罗氏看着面上毫无羞涩的女儿,不由头疼:“早先想着要么你姑姑家,要么低嫁,规矩上才没有限了你……可这嫁到宫中,上面好几重婆婆,你规矩也该学起来了,该柔顺也学着柔顺……” 舒舒摇头,带了不赞成:“还能装一辈子?” 人设是那么好立的,立人设的下场基本就是人设崩塌。 觉罗氏怼了一句:“装不了一辈子,也得装个一年半载的,省的让人退回来!之前‘留宫住宿’不是装的挺老实,就那样就成!” 舒舒却是后悔了,小声道:“额涅,不会是我在宫里装的太乖巧,才被宜妃娘娘看上?” 在这一批秀女中,舒舒不管身份还是相貌都是一等,为了不抢旁人风头,很是安分守拙,是那种毫无特色的乖巧老实。 可要是因此被选上皇子福晋,还真是自作自受。 觉罗氏否定了这个猜测:“应该不是,咱们这位皇上年少登基、素来自专……即便是皇子生母,要说指个宫女子还行,却无权插手嫡福晋人选……” “那有没有……可能退婚……”舒舒迟疑着,还是凑到觉罗氏耳边,压低音量:“皇上与太子父强子壮,不知何时夺嫡风波再起,九阿哥到底是皇子,难免搅合进去,别连累了咱们家……” 觉罗氏看着女儿,神色变得肃穆,声音虽低却十分郑重:“不会有退婚!即便是重疾,也只有病故与出家……别说咱们做臣子的,就是宗室王爷,不听指婚也是悖逆大罪……” 舒舒不由得烦躁,却也晓得这不是假话。 这种选秀“指婚”的制度执行了数十年,哪里会家家都满意呢?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敢反抗,那就是因为这是皇帝这位“八旗共主”权利一种延伸,是君权的一种,哪里容人违逆? 母女之间闲话,外头就有消息灵通的贺客上门。 今天来的都是各府送帖子的管事,族里出了皇子妃,自然是举族欢庆之事;不仅是同族,就是同旗,各旧勋人家也要打发人来贺;再有,就是各支宗室姻亲。 整整一下午,董鄂家贺客不绝。 舒舒留在次间,听着外头管事汇报各方贺礼,心跟着沉了下去。 不仅董鄂家,整个正红旗都惊动了。 回了自己院子,舒舒神色寻常,等到书房拿起毛笔,却是思绪繁杂。 拆散八九cp? 做梦还差不多! 自古都有“疏不间亲”的道理,一起长大的十几年的亲兄弟与半路指婚的妻子,孰轻孰重还用说? 妻子能换,手足能断? 要是自己真的在九阿哥面前露出挑拨兄弟情分的意思,那等待自己的只有被厌弃。而且自己还不占理,女子“七出”就有“口舌”这一条,到时候上一层的皇帝、宜妃、太后都能处置自己,还给家族蒙羞。 徐徐图之呢…… 可眼下已经是康熙三十七年,夺嫡大戏不远,没有宽裕的时间。 那就只能另辟蹊径,在不直接挑拨八九的前提下,慢慢割裂开两人的关系…… 八阿哥……八福晋…… 弟媳妇与大伯子扯不上关系,那与嫂子呢? 要知道那一位打小养在王府,早有骄横之名在外,自己亦是顶级权贵之女,年轻气盛的,这妯娌不合不是寻常事? 妯娌不合,即便两兄弟亲厚,两家能交融的地方也有限,潜移默化的,是不是距离就拉开了? 舒舒想到应对的法子,将有字的纸融了,哪些能落到小本本上,哪些不能留,这个要有分寸。 舒舒直接去见福松,福松带着管事招待了半天外客,也才得了松口气的时间。 “哪怕早一天,这官司也打不起来!” 福松憋着笑:“这就是话本子上说的‘不打不成交’?那铺子的事是不是算了?” 舒舒慢条斯理道:“瞎大方什么,谁有也不如自己有……结案书上写十日为期……还是叫人催着,早点过户才能心安……” 忙活了一场,剩下一个铺子,她可不想损失了。 “还能赖账?不能吧?这又不是给了旁人?” 福松深表怀疑:“皇子阿哥又不差钱,还能这样小气?” 舒舒却是叹气,就是因为不是别人,不用担心董鄂家跟他讨要,才有可能赖账。 至于皇子阿哥差不差钱,自然是差的,否则九阿哥折腾什么? 这官司虽是算是和解,可到底伤了九阿哥颜面,他要是不趁机扯皮才怪。 不能这么被动,舒舒眯了眯眼,有了计较:“你叫人继续盯死了桂丹那王八蛋,等他再置产,咱们继续截胡!听说除了铺子,还打听了郊区的地,现在春耕已过,并不是买地的好时候,这时候张罗买肯定是急用……凭着那王八蛋的德行,哪里会规规矩矩的置产?少不得有什么短处,截胡也就截了……” * 紫禁城,翊坤宫。 九阿哥瞪着瑞凤眼,一下子跳起来:“怎么指了她?” 第七章 竹马 九阿哥脑子里立时想起董鄂氏的模样,不由的带了嫌弃。 个子太高了,竹竿子似的…… 脸上干瘪瘪的…… 眉毛粗,肤色也不白皙…… 眼神可恶,冒着贼光…… 小嘴“叭叭”会说…… 哪里有半点闺秀的贤惠温柔…… 这批秀女身份最高的是外戚一等公阿灵阿之女钮钴禄氏,之前宜妃母子两人也私下里说过此事,按照皇上之前的示意,亲事会落到钮钴禄家的格格头上。 选秀期间,宜妃也数次召过钮钴禄格格,除了年纪略小,只有十四岁,容貌品格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钮钴禄氏不仅是后族,还是十阿哥的母族,九阿哥与十阿哥感情好,并不排斥与那边结亲。 董鄂家人才再多,再是旧勋,有三阿哥在前,他能分得的势力有限,更不要说刚刚打了官司,而且就是指婚的人选董鄂氏! 那个桀骜无礼狡诈贪财的丫头片子,就要成了他的嫡福晋? 这怕是噩梦! 宜妃是个玲珑丰满的美人,看着不过三十来许,慢条斯理道:“皇上挑儿媳,重血脉出身,父族如此,母族也是,钮钴禄格格生母德妃之妹,名为侧出,实际是记名,滕妾所出,估计皇上才想起叫人查……” 宫里哪里有秘密? 佟国维挂着领侍卫内大臣,查的又是内务府的档案,消息自然瞒不过内务府出身的几个妃子。 别说是宜妃,怕是其他几个宫妃也晓得此事。 宜妃性子阔朗,虽是圣宠最隆,并不是恃宠而骄的性子,知晓皇帝避讳,并不插嘴两个儿子婚娶之事。 之前皇上选钮钴禄氏,她并不反对;如今选董鄂氏,她依旧不反对。 两家都是世族大姓,后头母系出身还更体面。 九阿哥听了这话,并不觉得欢喜,反而胸口憋闷,皇上挑儿媳妇看血脉出身,那对儿子呢? 众皇子之中,除了皇太子与十阿哥是勋贵后妃所出,其他皇子阿哥都是包衣妃嫔所出! 皇上瞧不起庶孽血脉?! 似乎也不稀奇,毕竟自打太祖皇帝时,就将儿子分成两等,福晋、侧福晋所出的称为“大阿哥”,给个排行,其他小福晋所出为“小阿哥”,连排行都没有。 太宗、世祖皇帝亦是如此,其中世祖皇帝还称序齿为四子的荣亲王为“第一子”,无视了前头的庶子。 董鄂氏不将桂丹放在眼中,是不是认为郭络罗氏低微,是“满洲下人”出身? 那对自己这个皇子爷呢? 装作不知道自己阿哥身份,不参不拜,哪里有半点尊重? 九阿哥越想越气,口不择言:“没有旁人了?怎么选了她?那是国主苗裔、旧勋贵女,还与亲王府世代联姻,会瞧得起我这光头阿哥?” 宜妃吓了一跳,忙训斥道:“浑说什么?这是皇上恩典,素来疼你,才选了这么好的福晋给你……放心,大选时额娘亲见了,是个娴静柔顺的好孩子,比不得三福晋俊,也清秀可人……” 九阿哥嗤笑道:“娴静柔顺?董鄂一族对外素来‘好教养’,尊崇汉学,实际上不过装模作样……” 宜妃不知儿子为什么犯倔,瞪了他一眼:“娴静柔顺还不好?那才是嫡福晋的品格与肚量!反正初定礼的日子定了,就是半月后,好不好的到时候你自己去看……” 九阿哥素来孝顺,并不顶嘴,只是窝着一肚子的心火。 回到所居乾西五所的二所,九阿哥依旧是愤愤难平。 那丫头片子性子明明是桀骜不逊,在宫里却装成“娴静柔顺”,这是想要攀高枝? 瞧不起自己,那眼中瞧得起谁? 汗阿玛? 还是太子爷?! * 既是这样的大事,到了晚上,舒舒家再次聚集。 除了自家一家九口,隔壁伯府一家三口也都过来了。 二等伯新达礼,是齐锡胞兄,舒舒的大伯,是他们这一支的承爵之人,因身体病弱的缘故,一直没有上兵册,也没有出仕,就守着个爵位过日子。 伯夫人是礼烈亲王曾孙女,顺承郡王府的县主。 夫妻成亲三十年,没有儿女,眼下只有个庶出的儿子锡柱,比舒舒年长半岁。 今天接了指婚旨意,齐锡面上做激动感恩状,心里却难受的不行。 同舒舒一样,他也后悔了,还不如选了椿泰做女婿,那是亲外甥,自己这个做舅舅的,还有资格管教一二;换了九阿哥,那以后姑娘受了委屈,自己也护不住。 反倒是伯爷坐在炕上,神色十分激动:“一族两个皇子福晋,这还是勋贵里头一份,万万没想到会有这般隆恩!”说着眼泪都出来了。 齐锡只能附和着:“是啊,万万没想到……怕是堂兄那边,都跟着吓一跳……” 齐锡口中的堂兄,就是董鄂氏一族现在的族长一等公彭春,战功昭著,是当朝武将中数得上的人物,现在任正红旗蒙古都统,也是三皇子的岳父。 “咱们满人军功最重,我却身体弱,无法顶门立户,咱们这一支的前程都在你一人身上,势单力薄……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成色……可锡柱不当用,珠亮他们兄弟还小……得了这一门皇子贵婿,子孙两代人都有姻亲扶持,总算能缓一口气……” 伯爷很是唏嘘,却不是不疼侄女:“再没见过比舒舒还聪慧的孩子,不说别的,过个太平日子还不是手拿把掐?回头好好盯着珠亮他们兄弟几个,成才了以后也能给舒舒撑腰……” 齐锡咬牙切齿,望向坐在小凳子上的一排少年,发狠要好好操练这几个兔崽子,可培养他们当闺女的靠山得多少年去? 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自己多活几年? 他今年四十二,就立个目标,冲八十使劲。 九阿哥现下是皇子,还能永远是皇子吗? 总有成了宗室的时候,到时候就算还有尊卑限定,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 女眷在西屋,伯夫人拉着舒舒,眼中带了心疼,嘴里却安慰觉罗氏:“舒舒这样品貌,真要嫁到国公府、将军府也可惜……如今是皇子福晋,可不占长、不占嫡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觉罗氏叹气道:“我就担心她的规矩……之前没想着高嫁,在家里散漫惯了……少不得要板一板……” 舒舒听了,不由露出苦闷,连忙祈求:“额涅,可千万别……往后守规矩的日子多着呢,也就松快这几个月……” 能进宫选秀,基本的规矩都是学过的,其他的就可以随意些。 初定礼日子定了,那成亲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觉罗氏轻哼道:“别的不说,针线不得捡起来……打小学的好好的,说撂下就撂下了……不指望你做什么大活计,可绣个荷包、做个扇套抹额什么的总要差不离……” 舒舒不由羞愧,好像自从自己觉醒上辈子的记忆,生活节奏就快起来,想的是“养生健体”,想的是“财务自由”,都没有好好做活计孝顺长辈。 明明当年自己拿起针线时,许了一堆出去,给阿玛的扇套,给额涅、阿牟的袜子,给福松、珠亮他们的荷包,可是一场大病都撂下了。 要不是觉罗氏今日提起女红,舒舒还想不起来。 伯夫人舍不得舒舒难受,见状劝道:“哪里有色色齐全的人,舒舒已经很好了……账算得好,也会管人……膳食什么的也安排的妥当……有一二不足,不是坏事……” 觉罗氏却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不求她精通,可也没有必要将这短处露在外头叫人说嘴……” 舒舒小声问道:“那……我跟阿牟学珠绣……” 伯夫人也道:“就是,别跟针线上的学,那些都是精细活儿,扎手还费眼睛……明儿开始每天上午过东院,我带着学珠绣……” 觉罗氏是亲娘,又不是后母,自然也疼闺女:“大嫂别破费,别糟蹋好东西……回头我打发人从外头买几匣子珠子给她……” 伯夫人却是不乐意听这话:“我的东西,都要留给舒舒的,怎么就糟蹋了?” 两人名为妯娌,可还是同族姊妹,相处多年感情素来深厚。 伯夫人没有亲生骨肉,不乐意教养庶子,觉罗氏又是接连产育,舒舒打小还真是没少由伯母接到隔壁伯府照看,名义上是伯母,实际上也算养母。 舒舒的嫁妆前些年就开始预备,其中值钱的古董摆件、内造的镶金白玉如意,都是伯夫人这些年陆陆续续的馈赠。 那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就能换几匣子金珠子什么的。 觉罗氏想到这个,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只嗔怪道:“大嫂就惯着吧……可敢花钱了……前些日子就拿着这些年的压岁钱在鼓楼买了个布庄……” 伯夫人却只有赞的:“城里铺子难得遇上……只归拢了库房,将铺子赁出去也是好的……” 舒舒点头不已:“阿牟说的正是,这不是难得遇到吗?” 要不是桂丹打着九阿哥的招牌压价,逼得东家为难,也不会痛快的转手铺子。 只是这铺子里有福松的辛苦,不好直接归在公中,也不好直接挂在福松名下,少不得舒舒暂时留在手中,做个生钱的营生。 等到晚饭前,珠亮将舒舒叫到外边,小声道:“大姐……椿泰表哥前几天送了两本古籍……我还犹豫着怎么给你……” 第八章 约见 舒舒不由蹙眉:“犹豫什么?直接给我,早抄完了,再还给表哥就是……” 这几年舒舒存了不少书,亲朋好友知晓了,也没少帮她踅摸。 “可是表哥之前还指望亲事……” 珠亮带了不忿,直接点破:“大姐也是,小时候待表哥多好,转眼就变了人似的……” 舒舒长吁了口气,也带了几分怅然,她与椿泰是青梅竹马,很好的小伙伴。 她打小稳重,爱装小大人似的,家里的表弟、弟弟们也给治的服服帖帖,到了王府那边,反而是表哥哄着她。 骑马、射箭这两样,都是表哥手把手教她的,当时两家长辈也是默认两人亲事,就是她许诺出去的荷包也有椿泰一份。 真要说起来,只有她亏欠椿泰的,记忆中的少年像小王子似的,温柔体贴,斯文俊秀,自己乐意跟在他屁股后头,也是因为“好颜色”。 椿泰开始或许只是对亲戚家小妹妹的照顾与体贴,可随着年纪渐长,眼中也多了璀璨。 舒舒原本想着之前两人都小,即便有些孩子之间好感,几年过去也就放下了,依旧恢复到表兄妹的距离,可显然椿泰并不这么想。 她心里沉甸甸的,好像自己做了“渣女”,可有了决断,没有藕断丝连的必要,否则对人对己都是不尊重:“那就算了,你退回去,代我谢谢表哥……” 珠亮露出不满,可也晓得指婚旨意下来,绝无更改的余地,只能闷声应了。 因为要突击学习女红,舒舒的日子就过得紧凑起来。 每天早饭过后先读书,将应季的食谱或是养生汤摘抄一二,随后去隔壁跟着伯夫人学珠绣,同时吩咐那边厨房预备相应的养生汤之类的,用了午饭后回来小憩,然后校场射箭半个时辰用来强身健体,然后就是跟着觉罗氏学习打理家务,等到晚上一家人用了晚饭,就回去写小札,还有写收购茶园的计划。 舒舒原本是想要自己攒银子收购茶园、经营茶庄,可如今改变了主意,打算写好计划,拉着觉罗氏与伯夫人入伙。 觉罗氏出身已革宗室,嫁妆并不丰盈,这些年攒下的大头就是顺安银楼,如今给了自己,也少了一大进项。 伯夫人那里并不缺银子,可谁嫌银子多呢?往后手头宽裕,庶子、庶媳不乐意亲近,养个孙子、孙女什么的,也能化解寂寞。 至于金银坊那边,福松催了两次,正如舒舒预料的那样,九阿哥不肯安排人过户铺子,反而提出要见舒舒一面。 “不会是真要赖皮吧?实在不行让姑父去说?” 福松虽是传话,却不乐意表姐去见人:“他是不是觉得指了给他,就不好意思要铺子了?” 舒舒自然没有什么忌讳的:“想见就见,估摸就啰嗦几句……左右也要接手千金坊……” * 三月二十三,指婚后第四天,这对新出炉的未婚夫妇就在顺安银楼二楼的雅室相见。 舒舒带着福松、小椿等人,九阿哥带着桂丹与近侍、护卫之类的,差不多还是前几日打官司的人马,东西分列。 桂丹毫不见外的凑到福松跟前,挤眉弄眼,小声嘀咕着:“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幸好和解了,多悬呢,我要是挨了八十板子可不冤枉?” 福松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颔首致意,留心九阿哥的反应。 九阿哥的目光落在舒舒身上,似有不善。 舒舒依旧是衬袍罩氅衣,常见的宁绸料子。 九阿哥却看着不顺眼起来,衣服料子不奢华,可纽子是宝石的,押襟是多宝串,领口袖口的滚边用了缂丝,这是显摆董鄂家富贵? 舒舒没有再装糊涂,规规矩矩的行了万福礼:“请九爷安!” 九阿哥似笑非笑的看着舒舒,冷哼一声:“不装模作样了?这时候晓得爷是九爷,爷就不信,你先前不晓得爷的身份?” 舒舒则是带了疑惑,看着九阿哥:“不是九爷自己报的‘金二爷’?我自然顺着九爷的意思,也是尊重体贴……” “呵!里外还都是你的理!知晓爷身份,你还敢开口要铺子?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早就得了指婚的信儿?” 九阿哥说着,想到这个可能,眯着眼睛,嘴角挑了起来:“够心黑的,没进门就想要抠爷的私房,还闹出这么大动静……” 舒舒被这揣测雷得不轻,盯着九阿哥,见他似乎真的这样想,只能无奈解释道:“桂爷盯上顺安银楼时,选秀还没开始……九爷上回来这里讨人,我还没‘留宫’,桂爷一时糊涂惹出的麻烦,怎么九爷学会颠倒黑白了?” 九阿哥晓得自己的猜测微乎其微,可还是被舒舒直白不婉转的话气到,难道真如他怀疑的那般? 董鄂氏有凌云志? 那之前盯着的是汗阿玛还是太子爷? 不会是汗阿玛,汗阿哥到底有了春秋,不会无故纳勋贵之女为妃。 那就是太子爷? 太子妃无出,两个庶子生母低微,大有可为。 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哪个满洲贵女不知道“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现在虽然不像入关之前那样“并嫡”,可宗室侧福晋的地位依旧不同,相当于“平妻”。 亲王侧福晋服饰与郡王嫡福晋同,那太子侧福晋差不多就是同亲王嫡福晋等同,所出子女为“侧出”,享受的却是嫡出待遇,并不算是庶出。 九阿哥转过头,压下心底烦躁,神态越发刻薄:“既成了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我的,铺子就别想了……实在想要长脸,爷就添在聘礼里……” 舒舒并不意外他会赖皮,从荷包里掏出结案文书:“十日过户……若是违背,说不得就要再上告……到时候也是新闻,郭络罗家的少爷‘诬告’侵产,还侵占到未来的九福晋家……啧啧……到时候也算是给八旗的老少爷们添个乐儿……” 九阿哥脸色涨红,怒视舒舒:“你这是威胁爷?” 舒舒喝了一口茶,泰然自若:“怎么会是威胁?这不是正常程序?这文书盖了衙门大印,自然要遵守……怕是九爷还得看看《大清律》,这九爷的是我的,我的依旧是我的,我的却不是九爷的……” 九阿哥越发羞恼,只觉得被鄙视,仿佛当他是不学无术的白痴。 读了《大清律》有什么了不起,尾巴都翘起了!? 这样恃才自傲的女子,哪里晓得“以夫为纲”的道理! 九阿哥想到两人真的会结为夫妻,只觉得眼前发黑:“既看不上爷,那爷就成全你又如何!顺安银楼还有之前截买的那个布庄……补给爷,爷就想办法退了这门亲事……” 九阿哥发誓,此时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退亲,却也不乐意白白便宜了董鄂氏,才想要宰一刀。 舒舒却跟看白痴似的看着九阿哥,半响说不出话来。 臣子不敢违背皇权,皇子阿哥就敢了? 皇父皇父,皇在前,父在后!皇子阿哥也是臣子! 就算九阿哥真的发狂退婚,对董鄂家也是灭顶之灾,损害的也是舒舒的名誉。 或许会有人觉得九阿哥不对,可更多的人会质疑董鄂家的教养,怀疑舒舒的品貌到底多差劲才会让人这般嫌弃,宁愿抗旨也要退亲。 拿出自己名下的嫁产跟九阿哥交易,让他断送董鄂家与自己的名誉,脑子抽了么? 九阿哥也反应过来,带了几分萎靡,神思恍惚道:“这亲事真的退不成么?” 舒舒简直要被气笑,还真是相看两厌:“成不成的再说,铺子先过户……要不然状子送晚了,再跟初定礼撞上也是新闻……” 随着指婚旨意一起下来的还有皇子婚姻初定礼的时间,四月初六,还有不到半月。 九阿哥耷拉脑袋,没有再挣扎,拿了地契、房契出来:“过就过吧……” 舒舒自然不会客气,立时安排人带了九阿哥的随从去户部过户。 九阿哥黑着脸,舒舒已经起身,吩咐侯掌柜:“正好九爷在,挑几个人去接手金银坊……” 九阿哥露出诧异,显然没想到舒舒会这样操作,不仅急着过户,还急着交接?这是怕他不在时桂丹会赖账?还是担心他过后反悔? 这是信任他呢?还是不信任他? 千金坊就在顺安银楼斜对面,一行人说话之间就到了。 舒舒跟巡视领地似的,内外看了一遍。 五开间的门脸,比顺安银楼的门脸还多两间,很是气派,上下两层,后头带了小院。 银楼这边的掌柜与伙计,站了一屋子,都带了几分不安,看着舒舒多了畏惧。 这是未来的女主子? 人还没过门,直接将阿哥爷的产业给抢了? 那他们这些人怎么办? 他们管事的几个都是郭络罗家的家生子,之前身契才转到九阿哥手中,又要转手了? 别人还可,掌柜的与账房都瞄着桂丹,希望他能记得这些老人。 桂丹哪里会留意这些下人管事,只看着柜台上的锦盒:“可惜了了,不算这些镶嵌好的首饰,只库房材料上的金锭子就存着二百五十两……” 第九章 好心 桂丹不是没想过动手脚,可谁让过后指婚旨意下来,这再动手脚倒显得九爷小气,只能忍痛割肉。 九阿哥却是忍不住留心舒舒与侯掌柜的应对,那不单单是老掌柜对小主子的尊重,而且还带着由内至外的宾服与恭敬。 “叫账房造册……成品饰品先收入库,回头再想法子处理……” 舒舒看着柜台上展示的几套首饰,有点明白千金坊生意不好的原因。 追求高端,首饰多是镶嵌宝石珍珠,可是样式老旧,就讲究个“大”,大块宝石,大颗珍珠,自然价格不菲,可年岁大的妇女更认纯金首饰,年轻女子不会喜欢这种笨重的款式。 还有就是人事臃肿,小小银楼三十来号人,看着穿着打扮,掌柜、账房外,剩下的分为伙计、护院、厨娘,其中护卫、厨娘加起来十来人,伙计十几号,人数是顺安银楼的两倍多,却没有自己的匠人。 “格格,这铺子怎么办?做别的买卖,还是继续做银楼?” 侯掌柜一边吩咐下去,一边犹豫着问道:“实在是两个铺子太近,还做银楼的话,自己跟自己抢生意……” 舒舒想了想,看了桂丹一眼,笑道:“将铺子隔出两间,一间三开间,继续做银楼,主打银包金首饰……分出厚包、薄包来……价格也分出高低,比鎏金的首饰高一档……” 侯掌柜立时明白过来,眼睛发亮:“格格真是点金之手,如此一来与对面有了区别,还能做个互补……京中银楼,卖的要么金银首饰,要么是便宜铜鎏金、铜鎏银首饰,主打金包银首饰的还真是没有……” 至于为什么将大铺子拆分,也就有了原由,这边是中低档首饰,门脸自然不好比顺安银楼更气派。 九阿哥憋气的不行,哪里不明白自己看走眼! 顺安银楼花样倍出,什么“免费清洗”、“以旧换新”的,不是掌柜的精明能干,多半是董鄂氏的手段! 桂丹也跟着狠拍自己的脑袋瓜子,懊恼道:“这么好的点子,我之前怎么没想着用,要是用了还打啥官司,这银楼买卖不是就做起来了……” 舒舒都忍不住笑了,吩咐掌柜:“咱们不占便宜,支五十两金,酬谢桂爷帮咱们想出个好点子!” 侯掌柜应着,去点了金锭子出来,送到桂丹手中。 桂丹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双手捧着金锭子,如在梦中,可怜巴巴的望向九阿哥:“九爷,奴才能收吗?家里一年才给奴才六十两……” 这没出息的样子,九阿哥都跟着脸红,可也看出董鄂氏是退了一步。 有了这一退步,给郭络罗家脸面,之前两家小辈的纠纷也就只算是纠纷,正式和解翻篇,即便两家长辈说起来,也不过一笑了之,不用再尴尬避讳。 闹到最后,就亏了他一个! 亏了他第一个产业! 里外值四、五千两银子! 可他能不点头吗?真要让两家有了嫌隙?还是让董鄂一族笑话自己小气? 到时候旁人问起缘故来,大家都跟着没脸。 九阿哥缓慢的点头,不知恨桂丹愚蠢还是该恨这桀骜的董鄂氏狡诈若狐。 “嘿嘿嘿嘿!”桂丹搂着金锭子都笑傻了。 舒舒已经继续吩咐侯掌柜:“分出来的两间门脸,重新收拾一下,先做茶楼……” 鼓楼的旺铺,自然不是西四大街可比的,等到回头采买了茶叶,这里就是现场的茶庄。 今年时间上来不及,本钱也不足,还是先筹银子,年底打发人出去,为明年的春茶采购做准备。 侯掌柜虽不明白舒舒的计划,可听到改茶楼也觉得妥当,这个本钱最小,先支应着,费不了几个钱,回头铺子或是赁出去或者改其他买卖也容易。 千金坊的掌柜等了半天,无人理会自己,忍不住带了祈求望向九阿哥:“主子……那奴才们……” 九阿哥这才看到旁边站了一地的掌柜账房等人,眼中也多了几分纠结。 小伙计之类的还好,辞退就是,这掌柜与账房却是郭络罗家的世仆,是外公专程挑给自己的,都是拖家带口的从盛京过来。 可自己只有这一处产业,哪里还有地方安置他们?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望向舒舒,希望她知趣些,将这些人手帮着暂时安置了,不管是继续留在这银楼,还是分到茶楼都行。 舒舒却恍若未闻,压根不搭茬。 她正缺银子,可舍不得多浪费银子。 要是掌柜能用,那留着也没什么,可显然不是个能用的,否则也铺子也不会经营成这样。 至于账房,更是没有用外人的道理。 “请神容易送神难”,与其堵心不落好,还是开始就不沾手。 九阿哥气的脸色涨红,到底说不出软话,想起之前的猜测,莫名觉得帽子发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听说康亲王太福晋最是喜欢你这个侄女,常接你过府,你……不会是惦记椿泰吧?”后一句,却是压低了音量,只有两人听闻。 这几日的功夫,足够九阿哥将董鄂家与舒舒打听一遍。 董鄂家与康亲王府世代联姻,每一代都有嫁娶之事,舒舒与椿泰没有正式议亲,可之前也有些影影绰绰的消息传出来。 舒舒即便不乐意嫁给九阿哥,也不想给自己戴个不安于室的黑锅,正色道:“要是我对表哥有男女之思,姑母早跟太后娘娘打招呼,哪里会有现下指婚?” 九阿哥听了,并不觉得愉快,反而心里更加发堵。 椿泰已经袭了和硕康亲王,这样的身份董鄂氏都不乐意嫁,那盯准的真是太子爷?! 九阿哥黑着脸离去,舒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白了就是熊孩子,顺从是没用的,只会越惯着脾气越大,还得让他明白什么是不好招惹,才会得到该有的尊重与体面。 男女之间不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既然九阿哥不客气,那舒舒自然也不会留情,叫福松继续盯死了桂丹,如今入关多年,八旗人口滋生,可京里的铺子与京郊的地却是有限的,想要置办产业实在不容易。 桂丹这回长了记性,并不遮遮掩掩,打着九阿哥的名义开始寻摸城里的铺子与郊区的庄子,却是不按照市场价走,而是压低了三、四成不止。也因为之前跟董鄂家碰过吃亏,这王八蛋长了心眼,就挑那家底薄的人家。 谁家银子也不是大风来的,都是八旗人家,谁没有几门体面亲戚,少不得求爷爷告奶奶的拖延着。不敢不卖,怕得罪皇子爷,也不甘心贱卖吃大亏。 舒舒叫人盯着,自然一截胡一个准,却没有压价,而是按照市场价交易,这已经是占了大便宜。 总共三处产业,一处地安门外大街的酒坊,五间门脸,上下两层,后边带了小院子配房十一间,总共是二十一间房,作价一千零二十两银子;一处海淀小庄,三百六十亩,作价三千二百四十两;一处大兴的大庄,六百四十亩地,作价四千四百八十两银。 不过这第三回,过契大兴大庄,舒舒让九阿哥给堵住了…… “董鄂氏,你到底做甚么?爷不跟你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户部衙门外,九阿哥带着桂丹匆匆赶来,却是迟了一步,已经交割清晰,不由气的浑身哆嗦,厉声道:“你是故意打爷的脸?拿了铺子还不知足?非要一回一回搅合爷的事?” 舒舒原本笑吟吟的,听了这话,小脸立时绷起来:“我倒是想问问,九爷想要做什么?” “哈?你截买铺子庄子,还成了爷的错不成?”九阿哥愤愤道。 “按照市场价正常交易成了截买?那半价强买算什么?皇子阿哥的脸面,就只值这几大文?”舒舒不答反问。 “……” 九阿哥一愣,随即回头怒视桂丹。 桂丹“噗通”跪了,吭哧道:“这……不是银钱都压在千金坊账上,让大格格接手了,剩下的银子有数……” 九阿哥脸色涨的通红,好半天才咬牙骂道:“再信你这个王八蛋,爷就是你孙子!”说着,望向舒舒道:“这回,爷领你的情……” 这京城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半价强买产业,真要坐实,就是个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爆出来,到时候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倒也不必,不过是担心有人胡乱行事坏了九爷名声,才多此一举……现下九爷心里有数,直接原价接了就是……”舒舒口气缓和许多,摆摆手随意道。 九阿哥听了,不由心动。他要不是事情赶得急,宫外无人可用,也不会明知道桂丹不妥当还不换人。 “之前的银子用的急,还瞒着家里,可是从钱庄抬的,四分利呢……”舒舒身后的福松忙“小声”提醒:“这户部交割都落在纸面上,这传出去,倒好像九爷白使唤人占姐便宜……” 九阿哥简直要被气笑了! 什么意思?还要加价?要不然爷就是小气人? 真当爷是大傻子不成!? 第十章 初定礼 三日后,九阿哥还是做了大傻子,高于原价两成接手了舒舒新买的一个铺子,两个庄子。 谁叫内城的铺子这么稀缺? 简直是有价无市。 八旗人家就算有家道中落的,产业也鲜少往外出售,多是同族或是姻亲接手。 更不要说京郊的地,随着人口滋生,京外的土地从顺治年间的两、三两银子涨了几倍,就这也是难得碰上出手的,多少人家的地都买到保定去了。 九阿哥不许桂丹继续打着自己的招牌,那就更别指望能短时间内置办合心的产业。 不过九阿哥手头银子有限,就拿了五千两庄票做定金,回头凑上剩下的五千四百八十八两后再过户。 两人依旧在顺安银楼见面,舒舒看着手中有零有整的五千两庄票,心满意足:“剩下的不用着急,反正都给九爷留着……” 九阿哥恢复成小公鸡模样,趾高气扬:“哼!爷不过一时手紧,过两日就凑了给你!” 舒舒点点头,语气很是真诚:“九爷是皇子阿哥,自然不缺这几个银钱……” 九阿哥直觉得太阳穴只冒青筋。 缺! 光头阿哥,月例五十两银子,一年才六百两,可阿哥所上下服侍上的好几十人都需要打赏,一年能剩下几个? 幸好还有生辰与年节,长辈们有赏赐,外家有孝敬,勉强攒下一万多两。 之前的千金坊,一千六百两银子买的铺子,柜上库房还有价值四千多两的金银首饰,这就是私房的一半,都让董鄂氏占去了。 这回置产,又让董鄂氏占了便宜!还真是个搂钱的耙子! 董鄂氏,你等着! 得意个屁!别以为爷没看出你憋着笑? 等你落到爷手中的那天! 九阿哥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舒舒素来大方,直接点出四百四十两银票,递给福松:“二一添作五……” 这截买的主意是舒舒提的,可这大半月带人盯梢,内外打听消息,跟着卖家周旋辛苦的都是福松。 福松笑着接了,只抽出四十两庄票装进荷包,剩下的递回去道:“这个我收了,大头姐帮我收着,千金坊的份子就算了……” 舒舒却是摇头:“一码是一码,这买卖总要人盯着……两成的份子又不多,不要啰嗦……等你过了生日分户就好了,先头的钱攒下不少了,到时候抽出钱来在外城买几个铺子收租……” 实在是福松曾祖爱度礼悖逆,不仅是已革宗室,在太宗驾崩后,八旗王公宣誓拥护皇子登基、济尔哈朗与多尔衮两位叔王辅政时,拒绝宣誓,结果被多尔衮处死。 实际上爱度礼并不是反对皇子继位,而是不忿亲叔叔济尔哈朗辅政,因为济尔哈朗的镶蓝旗牛录本是他父亲阿敏贝勒所有。 一时义气,不仅自己损身,也殃及子孙,过后顺治爷恩典,几个庶弟都重新复入宗室,只有爱度礼这一支儿孙不得赦免。 康熙上位几十年,也没有想起给这一支恩典,只能等下一位皇帝。 估摸觉罗氏也是这个打算,所以打小将福松的功课盯得很严,不叫他懈怠,这两年大了功课才放下。 谁会想到康熙待机时间会那么长?还有二十几年的时间。 舒舒却是心知肚明,就想帮衬着福松立下家业,娶个妥当妻子,然后等雍正朝能出仕就出仕,不能就培养下一代。 福松咧着嘴笑了。 哪里就缺银钱了? 姑父姑母当他跟儿子一般无二,在钱上并不曾紧过他,也就姐姐眼中,老当他小可怜。 * 安郡王府,内宅西跨院。 红色旗装少女十六、七岁,常见双髻一侧插着金镶红宝石团花,一侧插戴着镂空金蝴蝶,耳朵上珍珠耳坠,手腕上镶宝金镯若隐若现,富贵逼人,正是曾在北城兵马司衙门口前说董鄂氏猖獗的女子,王府外孙女、未来的八福晋郭络罗格格。 真要说起来,她这个郭络罗氏与桂丹的郭络罗氏八竿子扯不上关系,一个是正蓝旗,一个是内务府包衣抬入镶黄旗,最多就是族地在一处,根本不是同一个祖宗,不过到底同姓,不乐意被人小瞧才多嘴了两句。 眼下她扬着下巴,满脸不快:“什么‘五大臣’、‘八大家’的?好大的名头,还比宗室血脉尊贵不成?” 身边的奶嬷嬷四十来岁,收拾的也体面,盘头上隐隐露着金扁方,比寻常人家的主母都不差,附和着:“自然比不得格格,董鄂家名头大,咱们郭络罗家也是旧勋,那董鄂格格的外家不过已革宗室,怎么比得上格格,外家是王府……亲外祖母还是外藩格格……” 郭络罗格格依旧怏怏:“怎么今年就指了嫡福晋?后天就是初定礼,瞧着架势,怕是大婚也在今年……真是扫兴!十阿哥与九阿哥同岁,这回才指了个格格……” 奶嬷嬷不由苦笑,自家格格素来争强好胜,可这有什么可比的? 八阿哥早就当差了,上个月还封了多罗贝勒,九阿哥只是光头阿哥。 自家格格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下月,眼前嫁妆才是重中之重。 京城厚嫁成风,出了皇子福晋又是阖族之喜,妆奁都是阖族帮衬,可谁叫格格打小养在王府,不亲近本家,嫁妆只能靠着王府准备。 王爷素来疼爱这个外甥女,可王府当家的是太福晋,并不是格格的亲外祖母,要防着太福晋糊弄。偏生太侧福晋一味吃斋念佛,将格格全托付给郡王爷夫妇手中,诸事不理。 奶嬷嬷小心提点道:“格格,嫁妆之事,王爷可是有话说?” 郭络罗格格带了几分得意:“自三十一年皇上指婚,舅舅就派人去江南采买嫁妆,拉了两船的东西回来,别说一百二十抬,就是两个一百二十抬也够了,我倒不信董鄂家几个月功夫能凑出什么体面东西来!到时候对比起来,谁没脸谁知道……” * 转眼就到了四月初六,舒舒与九阿哥的初定礼。 皇子阿哥与福晋初定礼早已先例,都是内务府按照规定操办,还有上赐的饽饽席与御酒。 九阿哥穿着皇子专属的石青色龙褂,正面绣五爪金龙四团,两肩前后各一,间以五色云,两位内务府大臣领着,五阿哥、八阿哥相陪,前来拜见福晋父母。 齐锡亦是吉服,在族亲簇拥下,在大门外迎接皇子下降。 九阿哥到了下马,被簇拥着进了董鄂家宅子。 到了正堂,九阿哥对齐锡这个岳父行跪拜礼,齐锡还礼三拜,就算是全了参见礼。 董鄂氏正红旗这一支的大臣、侍卫、职官统统出席皇子、福晋初定礼,旗主康亲王因守孝未能亲至,可也派了长吏过来帮衬。 只是因与八阿哥初定礼相隔不远,少不得有人比较一番,比不得安郡王府的初定礼时遍地王公,满堂贵胄,却也不算冷清,满堂顶戴也召显着董鄂一族的富贵繁茂。 实际上齐锡缩减了订婚宴人数,只是本旗近支族人,要是连上姻亲与其他两旗族人,那宴会人数还会翻一倍。 齐锡为了给女儿撑腰,自然也想要往热闹里办,只是在预定宾客时被舒舒劝阻,借着康王府有孝的由头,这一支姻亲都没有请,否则就成了皇子勾连宗室的桥梁,祸福难测。齐锡既是八旗都统,皇上信重的臣子,更适合“慎独”。 看着满堂顶戴,最高的是超品国公、超品伯,最低的也是从五品侍卫,只这宗亲职官就有三十多人,九阿哥并不觉得高兴,这是给自己下马威? 显示董鄂一族的底气? 再看董鄂氏的胞弟,一溜五个小舅子,前头还站着病秧子堂舅子与福松阿哥。 这一细瞧之下,九阿哥不免腹诽,董鄂氏真是齐锡亲生的,不是寄养? 怎么跟几个胞弟就三分像,反而跟福松有七、八分像。 不过九阿哥也就是一想,八旗户籍最是仔细,庶出、领养、过继都标的清楚,更不要说福松是宗室血脉,更不可能冒他姓。 他心情很复杂,初定礼一过,就要准备大婚,自己真的要与董鄂氏做夫妻了! 让人烦躁,却隐隐的又有些期待,是为了更好的教训董鄂氏?九阿哥也说不清。 九阿哥这样神思不属,没有个欢喜模样,落到董鄂家诸人眼中,不少人都黑了脸。 齐锡本来是笑面,此刻也笑得多了阴沉;舒舒的大弟珠亮则是主动与九阿哥来个“拉手礼”,可这劲道就有些废手。 陪同前来的五阿哥、八阿哥察觉到气氛不对劲,都发现九阿哥的失礼,少不得各自悄悄叮嘱。 “别黑着脸,今天是不能跟老八的定亲礼比,那是安王府几辈子人的脸面……董鄂家规矩知礼,行事本分,这才稳当……”这是五阿哥苦口婆心的吩咐。 “到底要顾忌到彭春大人那边,那边是国公府邸,嫡支门长,这边不好热闹太过……”八阿哥亦是小心规劝着。 九阿哥满心不耐烦,却晓得两个哥哥都是好意,都点头听了。 这时,到了随大小舅子去内院席面上拜岳母这一步,九阿哥隐隐有些好奇。 不知道董鄂氏在家什么样?是始终桀骜,还是扭捏作态?就不信她在亲长面前也是那副牛逼轰轰的臭德行! 第十一章 鸳盟 内院正房中,觉罗氏与长嫂伯夫人招待女客。 舒舒平日里并不怎么化妆,今日是大日子,涂粉、描眉、口脂、腮红,色色齐全,原本九分的颜色成了十分。 她身上也盛装打扮,穿着正红色牡丹纹纺绸氅衣,领口荣华绣了如意纹,双髻上也都是正红色绢花,还插戴了两个镶珊瑚如意小梳子,富贵中透着几分娇嫩,耳朵上也是带足了耳钳,脚上不是船型的平底旗鞋,而是更正式的花盆底,成了背景板,真是人见人夸。 舒舒肖母,五官本就精致,这一打扮,粉雕玉琢跟仙女似的,真是惊艳了不少人。 “大格格竟是这般品貌……早知道,前几年我们世子选福晋就该求了宫里恩典……” 不请自来的简亲王福晋拉着舒舒的手,一边摩挲着,一边满口子的称赞。 现任简亲王雅布是郑献亲王济尔哈朗之孙,是太祖胞弟舒尔哈齐这一支宗室的门长,也是觉罗氏的从堂叔,是近支堂亲。 只是之前一个是亲王府,一个是已革宗室女,并无什么往来。 直到三年前,齐锡任正红旗都统,两家才恢复了走礼,也不过是逢年过节走个过场罢了。 舒舒低头不语,对这位不请自来的从堂舅祖母有些腻味。 这话有什么意思? 舒舒与那位从从堂舅世子不仅差着辈分,还差着年岁,旁边的世子嫡福晋都进门五、六年。 这继母与嫡长媳妇斗法也挑挑时间好么? 旁人家的喜事,就不要跟着扫兴。 又有福松继母,舒舒的亲舅母马佳氏视线黏黏糊糊的落在舒舒的八宝压襟上,半响移不开眼,嘴里啧啧道:“可惜了了,原还盼着亲上加亲……” 不过是嘴上念叨,她亲生子年幼,将继子福松当成眼中钉一般,怎么会乐意见他有门好亲事? 之前怕齐锡夫妇真要招福松做个女婿,她不敢挑剔舒舒这个贵女什么,可没少给福松倒脏水,说他命硬克亲,不仅刑克生母,连外家也克了,否则也不会姥爷、舅舅都没了,绝了门户,日后怕是对妻儿也有妨碍。 实际上都是扯淡,福松的姥爷、舅舅是亡于乌兰布统之战,当时八旗折损的将士数万,干福松一个小孩儿什么事? 为了她这些话,觉罗氏这个大姑奶奶还专门回了趟娘家,没有发作到兄弟媳妇身上,却是提了棒子将福松阿玛给打了一顿。 福松的姥爷、舅舅为什么父子出征? 就是因为福松阿玛嘴欠,得罪了镶蓝旗的参领。 福松外家也是镶蓝旗的,那参领不敢报复到福松阿玛身上,就故意刁难到福松外家头上,将父子两人都上了调兵册,结果父子皆亡。 马佳氏拿这个说嘴,给福松添罪名,就是丧了良心。 福松阿玛教训了妻子一番,觉罗氏也连着几年没让马佳氏这个兄弟媳妇进门,给足了教训。 舒舒笑的脸都僵了,借着更衣才去了厢房坐着,缓了口气。 吃了半碗面茶,漱了漱口,舒舒就听到大弟珠亮的声音。 “你怎么进来了?” 舒舒早已经等着,直接推门出来,正与珠亮身边的九阿哥对了个正着。 之前在宫里也好,出去也好,为了不招惹是非,她都是略作修饰,今日露出真容,又是精心修饰过,自然不同,冰肌玉肤、貌若桃李,行动之间婀娜多姿,开口慵懒软糯。 九阿哥只当是其他女眷,虽是惊艳可依旧是守礼移开目光。 随即反应过来不对,这个正红色装扮…… 恍惚熟悉的瓜子脸…… 他又转了过来,狠狠地盯着舒舒,视线落在舒舒的眉毛上、嘴上、肩膀上,像是在找不同。 骗子! 大骗子! 不是清秀可人? 怎么肤色白了? 眉毛细了? 肩膀也窄了? 这样算清秀可人,那什么才算长得好? 娘娘的眼睛没瞎,那就是这个丫头片子又骗人了! 怎么敢换了个人似的? 要不是那眉眼之间的桀骜依在,谁会想到这才是董鄂氏的真面貌! 舒舒笑吟吟的看着九阿哥,老老实实行了个万福礼:“见过九爷……” 两人之前见了好几面,不是不欢而散,就是有正经事,如今才能好好欣赏九阿哥,五官极精致,瑞凤眼眼角上挑,乍一看像是桃花眼,睫毛浓密,鼻梁高挺,嘴唇薄厚适中。 就是这身材…… 略显单薄…… 不过也少了成年男人的油腻,多了几分清爽可爱…… 舒舒的目光毫不收敛,肆意的在九阿哥身上游走。 九阿哥的脸一下子红了,心里如同敲鼓似的。 牙尖嘴利,还得意忘形! 这眼中的不逊都不遮掩! 先前自己想差了,她连在宫里容貌都遮掩了,应该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 都说董鄂一族出美女…… 或许是真的…… 这丫头眉眼勉强还算精致…… 九阿哥觉得嘴巴里发干,有些发热,若有若无的玉兰花香气扑鼻而来。 珠亮察觉到九阿哥的异常,侧身将他的视线挡住了。 这样盯着女眷看太轻浮,就算是未婚夫妻,也当尊重! 九阿哥却是移步,依旧盯着舒舒,咬牙道:“你……没有什么解释的……” 在宫里掩饰容貌情有可原,出来打理生意时不张扬也说得过去,可是指婚旨意下来后见的那三次呢? 怎么还遮遮掩掩,不肯真面目示人? 舒舒却是心情大好,带了几分促狭:“解释什么……” 未婚夫妻这样对视着,珠亮在旁都迷糊了。 竟是认识的? 做弟弟的只觉得心里发酸,看着九阿哥更不顺眼,少不得提醒道:“九爷,额涅还等着……” 九阿哥点点头,对舒舒轻哼了一声,随着珠亮离开。 舒舒重新回到厢房,神色恢复如常。 与九阿哥如何相处,扩大对彼此的影响力,她想了很多。 夫妻关系摆在前头,琴瑟相和是最自然的法子。 人皆有好色之心,不管是日久生情,还是日久生情,美貌都是催化剂。 * 九阿哥随着珠亮登堂入室,矜持的对岳母觉罗氏行了参拜礼,随即应对着岳母的打量,也不由自主的打量起觉罗氏。 眉眼与董鄂氏有些相似,就是神态更温柔,语言也可亲,可这高挑健硕身量,这慈和就让人觉得有压力,九阿哥莫名就觉得后脊背发凉。 觉罗氏看着皇子女婿,笑眯眯的寒暄,确实没有表面上的满意,腹诽不已。 这也太瘦了,细麻杆似的,那小腰有两尺没有? 既是宠妃所出,五官长得不差,可这没有二两肉的模样,眉眼又带了倨傲,就显得人不太可亲,比椿泰的敦厚可差远了。 看来这女婿,还得让姑娘好好调教。 * 热热闹闹的初定礼结束,宾客散去。 齐锡已经醉的不行,回到正房一躺就打起了呼噜。 觉罗氏安置好丈夫,就拉着舒舒在次间传授御夫之术。 “九阿哥看着性子不是好的,这日子有的磨……当弟弟似的,人前敬着,人后哄着……也不能太惯着,那就惯坏了……” 觉罗氏小声道:“该撒娇的时候撒娇,该发脾气的时候发脾气……要松弛有度,不说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也是差不多……别想着做贤妻,对外贤惠,自己一肚子苦水,能调教就当是自己的男人,调教不出来就客客气气,权当是房客搭伙过日子,就是要记得主次……在宫里时,摆出恭敬来,将九阿哥推在头里;等开府出来,这宅门之中,自然是女主人说了算……至于听不听话?该出手就出手,修理服了也是服,就是记得瞒着人……这两口子屋子里的事,就算下手轻了重了的,男人好脸面,只有瞒着的,不会四下嚷嚷……” 舒舒听着,莫名觉得有些熟悉,还觉得惊诧。 您厉害了! 这是怂恿闺女“pua”加“家暴”?! 连皇子都不放在眼中,这是血脉遗传的力量? 毕竟自己的高外祖阿敏贝勒当年就是勇猛桀骜,才会被皇太极处置;曾外祖也是在除宗籍后依旧敢与几位掌权王爷大小声,才会被处死。 这哪里是御夫之道? 更像是游刃有余的狩猎! 自己家没有侧室庶出,难道不是夫妻恩爱,而是额涅将阿玛修理服了? 觉罗氏又道:“旁的也没有什么啰嗦的,平日里家里接人待物你都看着……遇到什么为难事,想想我与你阿玛怎么应对……” 齐锡别看笑眯眯的,一副憨厚人模样,实际上睚眦必报,最是不吃亏;觉罗氏则是性子刚强,与人交往十分大方,“不占小便宜”。 用齐锡的话来说,“是包子,就别埋怨狗惦记”,人都欺软怕硬,退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用觉罗氏的话,“贪小便宜,露了粗鄙,叫人瞧不起”。 觉罗氏这准则,自然没的说,舒舒也是如此,也知晓其中不足,与外人如此难免有被占便宜的时候,与自己人如此又太过分明,显得有些冷清。 至于齐锡这种睚眦必报的行为,舒舒双手赞成,如今她的社会地位已经超越这大清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还不痛快的做人,非要委委屈屈做小媳妇,那不是有病么? 宁愿做咬包子的,也不会做包子! * 乾西二所,二进院正房。 “啊!” 九阿哥额头汗津津的,从噩梦中醒来,刚才梦中被啃了一口,现在腿肚子都有些抽筋。 白日里忙活了一整天,还被灌了不少酒,他回宫后就睡了,眼下还有些迷糊。 “阿哥爷……” 次间值夜的嬷嬷端了油灯进来:“阿哥爷怎么了?是饿了?可要填巴填巴……”后一句,却是压低了音量。 九阿哥迷迷瞪瞪的,没有什么胃口,可习惯使然还是点点头。 嬷嬷蹑手蹑脚的出去,随即冲了满满一盏面茶。 炒熟的糜子面,上面洒着果脯、芝麻、花生碎,香味扑鼻。 九阿哥吃了,漱了口,等嬷嬷出去,才揉了揉腿肚子。 哼! 董鄂氏还真是属耗子的,梦里都咬人! 第十二章 伏线 次日,舒舒才得了空,查看昨日内务府大臣送来的上赐,也算是皇家的“彩礼”。 皇子阿哥参拜岳父母,算是“文定礼”,随后内大臣代表皇上赐下东西,就是“纳采礼”,这都是一天进行,时间分了先后。 舒舒这个皇子福晋,收到的赏赐不多,金项圈一,大簪子三支,火焰簪子三支,坠子三副,项圈带子之云子上夹手中束四,坠角宝盖四,项圈配金四两六钱,焊药两钱,特等里子貂皮七十,袍子用里子貂皮七十,被子用里子貂皮七十,褥子用里子貂皮七十,披领用染水獭皮七,做帽子用染貂皮三。 这些东西除了几样成品首饰能留下,其他的内务府还要抬回去,做成相应的成品再送回来,作为舒舒嫁妆的一部分抬进宫。 齐锡作为福晋之父,也有上赐,带圈一副,小刀一,牙签筒一,制作前鞘、柄、筒所钉中束九,梅针箭一,套环二,刀柄二,铁箍二,钱一,挂刀圈一,甲钉十一。 觉罗氏则是袍子用里子貂皮七十,披领用镶边染水獭皮六。 简单看了一遍,打发人上册封箱,舒舒只觉得亏了。 不是说现在流行奢婚吗? 怎么彩礼这么简薄? 只是皇家彩礼能简薄,董鄂家嫁妆却不能如此,否则怎么体现阖族感念皇恩浩荡? 这些日子,外头风声本来就有些不对头,多有盛赞安王府,贬低董鄂家之意。 舒舒叫人打听了一圈,也知道闲话的来源,正是出自安亲王府,就出自那位性子骄纵的郭络罗格格口中。 舒舒早就想着为将来“妯娌不合”做准备,就安排人推波助澜,却不是那种口无遮掩似的闲话,而是摆事实。 整个四月,京里西城与南城茶馆里最热门的八卦就是董鄂家又准备了什么嫁妆。 上旬是妆田,有说房山的,有说通州的,最后消息灵通的,有亲戚在户部的,得了准确消息,是用房山的庄子置换了通州的地,在通州凑了十顷地。 京郊的地难得,十顷地已经不算少。 下旬说起陪嫁铺面,开始说是两间,一处鼓楼大街的银楼,一处西四大街的茶楼。 等到千金坊生意好了,也有人知晓了这也在董鄂家大格格名下,可谁家陪嫁都是双数,没有单数的,就有人等着,董鄂家是扣下一处,还是再添一处。 没等几日,就有消息传出来,添了一处铺子,是伯夫人的陪嫁,西四的饽饽铺。 舒舒不过是小小的动了手脚,可后续就有些控制不住。 关注两家嫁妆的,除了八旗闲丁,还多了宗室。 人都有势利眼,习惯性的踩地捧高,去年五阿哥、七阿哥同日大婚,就没少被人说嘴。 实在是两人身份差距大,一个是宠妃长子,太后抚养;一个是低级嫔御所出,天生有疾,年幼时差点出继给已故纯靖亲王为嗣。 可两人福晋的家世却是反过来,都是八旗老姓、旧勋之女,可五福晋只是旁支,中等人家,祖父巡抚,勉强算是高官孙女;七福晋则是“满洲八大家”之一的哈达那拉氏的嫡支,家族世袭佐领,与宗室世代联姻,是说得上的门第。 去年五阿哥、七阿哥成了谈资,今年这八阿哥、九阿哥两位的同年大婚也有人盯着。 尤其是三月里安郡王府操办的“初定礼”还那么张扬,自然也惹了不少宗室王公的眼。 如今话里话外的抬举董鄂家,未尝不是故意打脸那边的缘故。 牛什么? 已经不是亲王府倒是弄得比亲王府还牛气! 不过是正蓝旗多是失势宗室,无人与安王府抗衡,安王府这代六兄弟又是两个郡王、两个贝子、两个奉恩辅国公,握着三十几个佐领,是正蓝旗的旗主,才看着声势显赫。 养在王府的外甥女,还真的能当闺女用? 将亲事当成是宗室与皇室联姻,将人家正经的皇子岳家郭络罗氏无视,想要干什么? 订婚宴气派,嫁妆呢? 王府里当家的太福晋赫舍里氏,是索尼之女,索额图之妹,太子的姑外祖母,会愿意掏出真金白银给嫁给大阿哥一系阿哥的便宜外孙女做脸? 要知道赫舍里氏所出的嫡幼女去年出阁,封了县主,嫁给太子妃的堂兄,嫁妆都是有数的。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郭络罗格格还能越过姨母去? 先一辈婚丧嫁娶刚利索,小一辈也起来了,能为一个外姓女置办什么嫁妆? 就算几个舅舅乐意,舅妈们也未必会乐意。 大家等着看安郡王府的笑话,话里话外难免开始抬举董鄂家。 舒舒如常所愿的成了“对照组”,成了八卦的中心。 * 安郡王府,西跨院。 京中闲话里舒舒的“对照组”,郭络罗格格听着奶嬷嬷说着府外的传言,“腾”的起身,凤眼高挑:“董鄂家想要干什么?我还没说什么,就轮到他们张扬?想要谁的强?” 奶嬷嬷的荣辱都系在小主子身上,自然也受不了她吃亏,上次提点了一次不成,这回就直接小声道:“格格……王爷三十一年是叫人采办了两船东西回来,可当年小舅爷娶亲就用了些,这几年太福晋哪年不打发人往九格格、十二格格处几车东西……去年十四格格出嫁,明面上的嫁妆是九十六抬,可还有两个陪嫁宅子,谁晓得搬过去多少……” 郭络罗格格不通经济,很是不以为然:“小姨母是多罗格格,嫁妆不是内务府置办?都有前例在……” “内务府置办是内务府置办,可也不禁各府贴补……”奶嬷嬷依旧嘀咕着。 郭络罗格格不由闷气,十四格格是她的长辈,实际比她还小一岁,姨甥两个同府长大,少不得比较,早年里吃穿用度,这个姨母都要比自己高一等,还能说是长幼尊卑;可这出阁,十四格格嫁的不过是旧勋侍卫,自己嫁的是皇子,这嫁妆也要让一头? 凭什么? 就凭嫁的是太子妃的堂兄? “我去库房,我倒要看看谁敢弄鬼?” 说话功夫,郭络罗格格风风火火的起身,直接奔向王府的内库房,要开库房查看自己的嫁妆。 管库太监哪里敢开门,少不得言语拖延着,打发人急匆匆去禀告太福晋。 太福晋赫舍里氏年将花甲,富态雍容,歪在榻上,手里拿着佛珠,听着姑子善讲,眼皮子抬都不抬:“要看就让她看……一百二十抬在那里摆着,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老福晋虽是安和亲王三继福晋,可是前面的原配嫡子没有立住,继福晋也只留下一个女儿,她却生了六子七女,除了夭折的,还站住四子四女,在宗室福晋中算是数得上的有福之人,平生却有三件恨事,那就是长子养到三岁,死的不明不白;二就是嫡次女养到十九岁,出阁前风寒而死;三就是嫡三女抚蒙远嫁,三件事都与郭络罗格格的亲外祖母侧福晋吴喇汉氏脱不得干系。 安和亲王儿女众多,王府也以内斗闻名宗室,二十子二十三女,活到成婚的只有六子八女,剩下的不少死于内斗。 因安和亲王早年地处高位,不仅福晋、继福晋、三继福晋都是满蒙贵女,四个侧福晋也都是蒙满勋贵出身。 当时入关没多久,嫡庶不分明,还是“并嫡”,侧福晋也是妻,与嫡福晋斗得势均力敌,你死我活。 在赫舍里氏进门前,嫡福晋所出三子一女,尽数夭折,继福晋只生下一女,四个侧福晋三人绝育,只有吴喇汉氏生下一儿三女,其中夭折一女,占住三个,并且儿子成了长子。 而后赫舍里氏的长子出生前,吴喇汉氏的长子夭了;吴喇汉氏的长女夭了半年,赫舍里的长子也夭了。 吴喇汉氏先头的四个儿女,只保住一个活到出嫁,后来添的幼女养到十三出花死了;赫舍里氏也陆续折了五个儿女,其中次女都长到十九岁,在出门子之前死于风寒。 如今王爷走了多年了,那贱人也幽居佛堂多年,可仇恨能忘么? 郭络罗氏就是那贱人血脉,还指望踩着平王府坐享荣华富贵? 做梦! 这门亲事藏着毒,可那几个眼皮子浅的不孝子只当是好事! 皇帝压了安王府一脉二十年,怎么说抬举就抬举了? 要知道国朝最重军功,自己的亡夫安和亲王可是两朝大将军王,打败喀尔喀、平定三藩之乱,军功赫赫,世袭罔替都是该得的,可是却落得第二代就降袭。 安和亲王诸子成丁六人,其中四个是太福晋嫡出,亲王在世前除了世子之外,剩下三个嫡子也都封爵,两个郡王、一个贝子,两个庶出也封了奉恩辅国公,何其风光;可等到安和亲王病故,世子降袭郡王爵不说,其他两个郡王也找不是降了一个成贝子,这就夺了九个牛录。 皇帝之前就分封恭亲王常宁到正蓝旗,只是当时是康熙十四年,皇权还弱,宗室王爷贝勒权利正盛,皇弟入旗是从上三旗带了牛录过来,并没有直接分正蓝旗牛录,宗室王公也就没有理由反对。 可随着皇权稳定,当年征战天下的宗室王爷贝勒相继凋零,皇上也就不要脸,违背太宗不夺下五旗牛录的誓言,直接让皇子入旗直接领下五旗牛录。 现在八阿哥是贝勒,只是小领主,可以后升爵呢? 大阿哥与三阿哥封了郡王,领十二个牛录,那亲王数呢? 要知道皇兄裕亲王福全,可是曾领二十牛录! 此消彼长,谁晓得旗主哪天易主! 定亲礼弄得虚热闹,不过是给皇帝看罢了,难道还真的倾家嫁女? 内库房里,郭络罗格格看着琳琅满目的家具,一盒一盒成套首饰,一箱子一箱子的成衣,上百匹的绢纱云缎,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奶嬷嬷已经看看直了眼,目光在黄花梨雕花大柜上看了又看,等看到首饰时,目光也在几串珊瑚朝珠上流连,看到后头的白玉首饰时更是瞪大了眼睛,看到金首饰时还不经意的拿起几支看了…… 第十三章 嫁妆 当着管库太监,奶嬷嬷什么也没有说。 一直回到西跨院,再没有旁人了。 奶嬷嬷低声更咽道:“格格……那些家具都是翻新,是主子当年的嫁妆重新上油……首饰里的珊瑚、白玉也是旧物……金首饰倒是新制的多,可没几套实心的,不是镂空就是掐丝,轻飘飘就是看着好看……还有衣服料子,只有绢纱云缎宁绸云锦,值钱的蜀锦、金花缎、软罗烟、石榴绫一匹也没有……几箱子大毛衣服,也只是貂皮的,用的是初定礼时宫里赐下的貂皮,应该是内务府制好抬回来的,再没有旁的,小毛的也只有一箱子银鼠皮的,剩下的都是灰鼠皮……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就是格格素日里家常穿的,还是银鼠皮呢……” “真是旧的,没看错?” 郭络罗格格实在不敢相信,向来视自己为亲女的舅舅、舅母会在嫁妆上糊弄自己。 奶嬷嬷本就是王府包衣,是郭络罗生母的陪嫁,自然见过这些旧物,饮泣道:“再没有看错,一水的黄花梨,刻的是长寿草……正合了主子的名字,还是老主子当年早早就叫人预备的……” 郭络罗格格素来骄纵,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立时往前院书房寻当家人安郡王马尔浑去了。 “舅舅,我的嫁妆怎么回事?不是说找的江南工匠制的家具,怎么换成了我额涅的旧物?” 郭络罗格格瞪着眼睛,很是委屈的质问。 马尔浑膝下只有儿子,没有女儿,早年疼爱郭络罗氏这个外甥女是给老王爷看得,日子久了宠习惯了,也就养出真心实意来。 得了八阿哥这位皇子贵婿,马尔浑早就预备齐整了一副体面嫁妆给外甥女长脸面,就是比大福晋与太子妃也不会差,可谁晓得会让太福晋给换了,还瞒的他死死的,直到初定礼过后叫人开库房拟嫁妆单子才发现不对。 衣服首饰还能私下里找补,家具陈设是实在来不及另外置办,就只能挪用了姐姐当年的嫁妆。 “是你舅母糊涂,将你的陪嫁与你小姨母的弄混了……家具陈设来不及重新置办,可现在这一套传家也体面,放心,舅舅舍不得让你委屈,除了之前预备的两间宅子、两个铺子、一个庄子、十顷地,还托人另外置产了,到时候嫁产翻一倍,银钱宽裕,比置办这些死物件体面……” 郭络罗格格这才破涕为笑。 她也不是傻子,自然晓得这府里谁真心疼爱自己,舅妈或许只是面上情,可舅舅的疼爱却不作假。 要知道,嫁妆里,嫁产才是大头。 几个已经成亲的皇子福晋中,除了大福晋与太子妃的嫁产有十几处,其他人不过六、七处,自己嫁产翻一番说不得比大福晋、太子妃也不差什么,更不要说那个董鄂氏。 * 都统府,觉罗氏与伯夫人妯娌凑到一起,也在拟嫁妆单子。 舒舒在旁,却是听得皱眉不已,是不是太多了? 不是置换了通州的十顷地,怎么还有庄子? 海淀小庄四百五十亩,是伯夫人的陪嫁。 铺子四间,觉罗氏私产两间,伯夫人的陪嫁一间,舒舒新得的银楼一间。 宅子四套,三进的三套,两进的一套,其中三进的一套伯父送的、一套是公府堂伯父那边送的,剩下的是三进是府中公中,两进的是大二房长辈所赠,就是裕亲王母舅那一支董鄂氏。 只不动产就这么多! 就算想要财务自由,舒舒也没想着厚着脸皮搜刮娘家。 要知道堂兄马上就要成婚,自家下边的五个胞弟没几年也陆续成丁,到时候婚娶补差事,处处都要银子,她怎么好意思占大头? 董鄂家传承许久,可这不是族长一房,继承的祖产有限,加上祖父当年一直挂着侍卫,并没有外放谋缺,也算是坐吃山空。 也就是伯夫人嫁妆丰厚,觉罗氏经营有道,两房经济才没有见窘迫。 舒舒认真的劝着:“阿牟,额涅,不用这么多……将家里都搬空了,我以后怎么好意思见嫂子弟妹……那不是成了最讨人厌的姑子?” 伯夫人轻哼一声:“小姑奶奶这是外道了?你额涅的收得,阿牟的就收不得?” “哪是外道,不是早得了好几匣子首饰了么?皮毛料子也好几箱,又占这便宜,到时候表姐吃亏了,阿牟别心疼……” 舒舒忙拉着伯夫人的胳膊撒娇:“咱们偷着实惠,不用都放在面上……” 长房只有锡柱一个独子,却是庶出,前两年就由伯爷做主,求娶伯夫人娘家侄女顺承王府庶出大格格。 大格格今年十六,两人的婚期早就定好的,就是本月迎娶。 伯夫人在舒舒的胳膊上拍了一下:“那边是侄女,你就不是侄女?小白眼狼,白带了你几年……嫁妆就是你的脸面,这个时候不用缩着,该张扬就要张扬,要不然被人小瞧,岂不要白跟着生气……” 娘几个说说笑笑,到底按照两位长辈的意思拟了。 舒舒还真是不敢再说什么,否则就要惹伯夫人伤心了,便抱着伯夫人胳膊,小声道:“等日后九阿哥开府,阿牟在家里憋闷了,咱们就去海淀庄子上待着……” 舒舒已经决定,等茶叶生意做起来,就花银子在伯夫人送的庄子好好修个别院。 伯爷的身体病弱,本不是长寿之兆,如今也是望五的人,到时候当家做主的就是庶子,就算伯夫人日后身边侍奉的庶子媳妇是亲侄女,也未必顺心如意。 伯夫人忍不住笑了,拍着舒舒的手:“装也装老实两年,等生出小阿哥、小格格来,为人媳、为人妻、为人母旁人都挑不出毛病,再想着松快的日子……” 生孩子? 舒舒心里忍不住盘算起来,她与椿泰血脉关系近,与九阿哥远吗?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舒舒就拿起纸笔,计算起自己、椿泰、九阿哥三人的血脉重叠部分。 从舒舒的曾祖父和硕图说起,是太祖长女所出,四分之一太祖血统。 和硕图迎娶代善之女(太祖孙女),生下了拥有四分之一太祖血统的祖父。 祖父迎娶代善孙女(太祖曾孙女),生下拥有十六分之三太祖血统的父亲。 父亲迎娶太祖侄子阿敏的曾孙女,生了自己,自己的太祖血统是多少? 三十二分之四,八分之一! 椿泰表哥那里,是太祖玄孙,父系这里继承十六分之一的太祖血脉,母亲董鄂福晋与舒舒父亲一样,也是拥有十六分之三的太祖血统,椿泰就是三十二分之五。 从董鄂家这里论,椿泰的外祖是舒舒的祖父,两人各有四分之一相同的血脉。 两姓血统加起来,两人重叠点就是八分之三,比同父异母兄弟、或者同母异父兄弟重叠部分少不了多少。 九阿哥也是太祖玄孙,十六分之一的太祖血脉。 与舒舒的八分之一相比,两人重叠的部分十六分之一。 现代社会禁止的是三代之内旁系、直系血亲,那是四分之一的血脉重叠。 十六分之一,血缘应该不算近了! 法律都不禁了! 至于茶叶买卖,舒舒拿起旁边放着的计划书,面上带了沮丧。 早就做好了计划,可是当她拿着这个找两位长辈商量时,两人都毫不犹豫的拒绝。 伯夫人教训道:“钱财够用就行,家里如今这样正好……再多了扎眼,反而是祸患……你素来大气,怎么眼下钻牛角尖?只陪嫁就足以供应你衣食无忧,皇子福晋的身份,是你扶持娘家的底气,却不好用来敛财,那才是得不偿失……” 觉罗氏并不反对这门生意,可也是认为自家不宜插手:“即便是亲人,也怕牵扯到经济……往后你要规划你自己个儿的小日子,丈夫、儿女、公婆,而不是老惦记娘家这头……之前跟郭络罗家的官司,谁晓得宜妃那里会不会记着,你这个留在手中,回头要是宜妃待你过得去,你就用来与五福晋合伙……若是宜妃待你寻常,你就留着以后十福晋进门跟十福晋合伙,妯娌里不用各个都交好,可总要有一二亲厚……” 舒舒没有法子,只好打定主意,等到几个弟弟娶亲时贴补。 至于堂兄这里,婚期就在眼跟前,自己未出嫁的身份,倒不好重礼,就等着他儿女落地时备上。 * 转眼到了四月三十,舒舒堂兄锡柱娶亲,伯府大摆宴席,招待贺客亲朋。 伯府就在都统府东侧,两府相邻而居。 只是同都统府的人丁繁茂相比,伯府这边同样的两跨五进大宅却只有三个主子,冷清了许多。 喜棚前天就搭好,今天是正日子,正席就设在未时。 按照古礼,迎娶本应该在晚上,可是因为施行宵禁,从前朝开始迎娶都改成了白天迎娶。 新娘子的嫁妆,昨日就送过来,在新房里铺陈好了,如今是陪嫁嬷嬷看着屋子。 宗女实际上分两种,一种是有爵有俸宗女,是奉恩辅国公以上爵位宗室的嫡女与侧室女,依照父亲品级同等封爵,嫁妆也有内务府置办,剩下的宗女都是无爵宗女,嫁妆自备。 新娘子虽是郡王府格格,可是妾室所出庶女,所以没有封爵,可到底是郡王长女,王府预备的嫁妆也堪为丰厚。 舒舒也是见识了一把,什么是奢婚。 九十六抬嫁妆,除了第一台如意是象征性的,其他分了几大类,房产、地、铺子这种不动产,没有舒舒的多,也有六、七处,收益做私房钱也足够宽裕。 家具大的衣柜、八仙桌、书桌、箱子,小到匣子、小杌子,涵盖了客厅卧室的全部家具。 再就是陈设,从昂贵古董摆件到寻常果盘茶叶罐,五花八门。 还有化妆品与日用品,梳洗用品、化妆品、床上用品、各种门帘。 然后就是四季衣服,鞋袜、其他穿戴,剩下的就是金银首饰。 还有就是人口,女子四名,人两户。 董鄂氏族亲好友自然是大早上就上来帮衬,等到花轿的队伍要出发前,宾客也都陆续到了。 舒舒这个小姑子,昨晚就住在伯府,这边有她专门的院子,今天也有待客任务,负责招待客人中的千金闺秀,却没想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十四章 骄客 未来的八福晋郭络罗格格,随着伯母郭络罗太太过来吃席。 郭络罗太太也是宗女,还是觉罗氏的亲堂姑,作为多罗贝子之女也有“县君”封号,姑侄年岁相仿,娘家宅子都挨着,未出嫁前相伴长大。 八旗就是如此,来来往往的,联络有亲。 只是这郭络罗格格不是打小就养在安郡王府? 在安郡王府备嫁? 这眼看出门子,怎么随着郭络罗家的长辈出门做客? 又是这个身份,这边并没有给她递请帖。 觉罗氏出来迎客,察觉到其中蹊跷,却也不好当面相问,吩咐人传话舒舒出来待客。 舒舒与郭络罗格格两人都是没进门的皇子福晋,相陪身份也合适。 舒舒早听过不少郭络罗格格的传言,也计划着在她身上做突破口,可也没有想到会这么早相见。 看来郭络罗格格“骄纵”的评语不是无稽之谈,否则也不会这样顺心所欲,直接不请自来。 这般想着,舒舒不由得看向这位在史书上都留下好几笔的八福晋。 十七、八岁的少女,身量高挑,比自己还高两指,腰身挺得笔直,标准的瓜子脸,丹凤眼眼角上翘,习惯性的扬着下巴,睥睨一切的架势。 还有这装扮是不是喧宾夺主了? 正红旗装,八宝项圈,手上是翠玉手镯,双髻除了镶红宝的金团花,还用红色牡丹描金宫花,这是被流言刺激到了,到董鄂家炫富? 郭络罗格格也在打量舒舒。 比自己矮,过于单薄,不够端庄,容貌勉强中上,却两颊无肉不是福像,笑的很假,大眼珠子水汪汪的,看着就轻浮,还有这穿着打扮,藕色氅衣,丁香色坎肩,头上也是藕色宫花,只插了一把小玉梳。 看着像是小门小户的,哪有半点气派? 等到舒舒将人领走了,郭络罗太太才松了一口气,拉着觉罗氏的手小声抱怨道:“说起来都是笑话,都是被王府那边惯的,实在没个样子,今儿是半路堵的我……要不是说好过来,我都想要立时回去,但凡我有个姑娘,也不会容她这样败坏郭络罗家的名声……” 觉罗氏不好说旁的,只客套着:“到底是王府教养大,端的气派!” 郭络罗太太低声抱怨:“满洲女儿金贵,谁家姑娘不宠着?可也没见谁家有这个宠法……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是宗女,行事尚不得肆意,更不要说只是外姓臣女……真当自己成了皇子福晋就尊贵?我这个亲伯母入不得她的眼,瞧瞧她的态度,哪里当我是长辈,怕是直接当奴才看了……这也就是皇上直接指婚,但凡按照规矩选秀,这样德行也过不了‘留宫住宿’那一关……” 姑侄俩对视一眼,各有未了之意。 安和郡王在世时,这宠爱或者是真宠爱。 等到安和郡王病故,太福晋当家,能真心宠爱昔日情敌的外孙女? 安王府的内斗过去多年,眼下又有再起之势。 异母兄弟之间,同母兄弟之间,还有着热闹可瞧。 * 花厅里,都是跟着长辈来吃席的未出阁小格格们。 大家多是姻亲故旧,彼此认识,就好奇舒舒带进来的新客。 董鄂家多与宗室联姻,舒舒的表姐妹中宗女不少。 今天坐在首位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闺名清如,容貌只是中上,可看着斯斯文文的,气度从容,是今天舒舒最重要的贵客。 清如也是宗室女,是太祖玄孙女,出自太祖九子巴布泰一支,是巴布泰长子已故辅国公噶布喇的孙女,辅国将军、头等侍卫德义与嫡妻瓜尔佳氏之长女。 因为之前觉罗氏与康王太福晋有了联姻的念头,给长子珠亮相看妻子时就没有从康王一脉找,省得成了换亲,落人口舌。 不过因是长媳,觉罗氏也不敢找不熟的人家,都是在姻亲人家里留心,早早盯上这一家。 清如之母瓜尔佳氏是太子妃的胞姐,伯石文柄之女,生母是礼烈亲王的曾孙女,与董鄂家原本就是旧亲。 瓜尔佳氏出嫁前不缺教养,出嫁之后不仅家事料理的好,子嗣也是繁茂,两女五子,长女都谈婚论嫁,小儿子还没过周岁。 都说女儿随母,清如这位具有宜男之相的将军府大格格可是婚嫁的热门人选。 最后经过一番争夺,还是董鄂家凭着家风与口碑博得头筹,订下婚事。 真要论起来,实际上清如与珠亮差着辈分,比珠亮矮了一辈,只是八旗婚俗议亲就只看年龄,不论辈分。 郭络罗氏不认识清如,听了介绍,一个将军府的宗女,只以为是太子妃的外甥女才会被礼敬,鄙视舒舒过于谄媚:“我家从高祖辈就与皇室联姻,迎娶了显祖公主,曾祖母是太祖公主,祖母是太祖孙女,三代姑表联姻,就是到了伯父这一辈,本应继续姑表联姻,只是安王府没有年岁合适的宗女,才联姻远支宗室,等到我阿玛议亲,就又续上姑表联姻……” 所以不说出嫁后的身份,只是姻亲关系,自己比董鄂氏长一辈,论年纪也是自己为长,所以不是自己应该首位?! 这一连串的联姻,听得贵女们都更加恭敬。 原来郭络罗格格的底气不只是和硕格格所出,父族也这般显赫么? 竟然是世代与皇室联姻,怪不得气度不是寻常闺女能比。 只有清如看出郭络罗格格对舒舒的敌意,不免有了偏向。 与宗室世为姻亲的人家多了,董鄂家文哲公主所留下两个嫡脉,公府也好,伯府也好,不都是如此? 祖宗八代的荣光,都拿出来显摆,那也是因为没有什么可显摆的。 怎么不从父母说? 没出生,生父就判了斩监侯,三岁又没了生母。 寄养在外家的孤女,亲伯父也不过是个世袭佐领,没有什么实缺,要不是皇上隆恩,连亲事都要被人挑剔。 成了皇子福晋,就目中无人? 却不想想八阿哥是什么出身,诸皇子中生母出身最低微。 皇帝可有十几个儿子,以后就是十几个皇子福晋,到时候郭络罗格格这位八福晋能要谁的强? 舒舒前几天刚计算过自己的血脉,听到郭络罗格格这番话,忍不住也在心里默默算了起来。 郭络罗格格高祖父娶显祖公主(太祖胞妹),生郭曾祖(二分之子太祖血脉)。 郭曾祖娶太祖公主,生郭祖父(二分之一太祖血脉)。 郭祖父娶太祖孙女(母舅饶余郡王阿巴泰之女),不过因郡主早逝,郭父是侧室出(四分之一太祖血脉)。 郭父娶太祖曾孙女(嫡母舅安和亲王之女),生郭络罗格格(十六分之三太祖血脉)。 八阿哥是太祖玄孙,十六分之一的太祖血脉。 两人重叠的部分也是十六分之一! 没有孩子! 这十六分之一的血脉重叠,这么远了,也影响生育?! 在座的几个人各有所思,没有人接郭络罗格格的话,气氛就变得沉闷起来。 旁人都在走神,还没有察觉,郭络罗格格却是恼得狠了,面色不善的盯着舒舒。 不言不语这是什么意思? 嫌弃自己说阿敏一脉是宗室远支?! 远支都是好听的,要知道太宗时阿敏罢爵问罪,这一脉都是罪人之后。 也就是顺治爷厚道,念着阿敏开国有功,除了董鄂氏曾外祖这个长子外,其他诸子都恢复了宗籍,封了贝子、国公。 大清宗室,繁衍至今,黄带子两、三百人,除了联姻蒙古,不少宗女嫁入勋旧人家。 皇上是不是岁数大了,忘了这一茬,怎么给九阿哥选了母族是破落户的董鄂氏? 郭络罗格格本就恼了,又见末座两个格格低着头嘀嘀咕咕的,也怀疑是在议论自己,盯着那眉眼有些与舒舒相仿的,刚才介绍是觉罗氏亲侄女的,冷笑道:“什么人都能出门做客?既是罪人之后,不是该老实的躲在家中?莫要出来丢人现眼,还是当攀上了高枝,就能阖家上天了?” 小格格被说的脸色骇白,眼泪都在眼珠子里打转转。 除籍的国姓女对寻常旗人还有底气,对上宗亲贵女却是不敢回嘴。 舒舒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看着郭络罗格格皱眉道:“郭络罗格格‘非礼勿言’的道理都不懂?” 郭络罗格格嗤笑一声,用帕子点了点嘴角:“怎么?实话说不得?不是说民间有句老话,‘儿不嫌母丑’?都统夫人出身低,听说舅家还行商贾事……律法虽没禁止旗人经商,可顺治爷当年下旨‘不许与民争利’,八旗人家谁不是最重军功?这样买卖门第,还真是少见……” 舒舒的脸色更寒,也带了讥讽:“人活着,总能看见稀奇事儿,像郭络罗格格这样不请自来、口无遮拦、见识浅薄的闺秀,我也是头一回见!” “你竟然敢骂我?!” 郭络罗格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带了愤怒,指着舒舒呵斥:“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你遮遮掩掩藏起出身,旁人就不晓得你家底细?” 舒舒立时回怼:“还真是乌鸦看不见自己黑,竟然大言不惭的说旁人是罪人之后?当着女儿贬低其母,这是做人的道理?难道要让我家长辈上安王府问问,这就是王府教养出来的格格?我素来脾气好,性子绵,只晓得讲道理,换了那刚性的,怕是早就两耳刮子过去了!” 第十五章 新人 但凡换个时间,不是堂嫂进门的日子,舒舒都不会忍着。 谁还不是贵女了? 舒舒忍得,郭络罗格格却不会忍着,她涨红着脸,站起来扬起手来就要对舒舒甩耳光。 舒舒一把捏住郭络罗格格的胳膊,甩到一边,也是恼了。 这是没事找事? 真要动手? 自己还想要学着人前做个宽和人,可孝母维护生母也不当是过错! 清如起身拦在舒舒前头,带了郑重道:“都是姊妹之间斗口,还是不要惊动了前面的长辈为好……谁对谁错的,还能掰扯到御前打官司不成?就算不顾及自己,也想想皇子阿哥体面……” 一场闹剧,随着郭络罗格格甩袖而去落幕。 舒舒看着郭络罗氏的背影安坐,没有起身送客的意思。 清如没有法子,只能自己亲自送了出去,少不得到正房女眷处低声跟伯夫人与觉罗氏悄悄禀了。 伯夫人最是疼爱舒舒,哪里受得了这个:“什么东西?还不是皇子福晋呢,这就上门来欺负人?” 觉罗氏的脸色也不好看,现在不是皇子福晋,可下个月就是了。 现在还顾忌着,到时候没了顾忌欺负舒舒怎么办? 就算舒舒不是能吃亏的脾气,可到底碍着长幼尊卑的名分,少不得憋气。 郭络罗太太脸色也难看,可人是跟自己来的,到底担了干系,连忙告辞追了追去。 * 花厅里,贵女们齐齐松了一口气,七嘴八舌的说起郭络罗格格。 同族的三格格惊讶道:“只听说长得好,没想到是这样脾气秉性!” 后邻那拉格格附和着:“是啊,都说蒙古格格性子彪,郭络罗格格也差不到哪儿去……” 有蒙古亲戚的宗女格格则是八卦道:“她亲外祖母是蒙古贵女,带了蒙古血统……” 舒舒则是低声哄着小表妹:“不用理睬旁人胡吣的话,她是想要旁人敬着她,我没接茬才发作到你身上……” 小格格的脸色已经恢复过来,小声道:“嗯,就是欺软怕硬……不敢直接找表姐的不是,就拿我做筏子,倒闹得自己灰头土脸……” 八旗之中联络有亲,即便无人特意宣扬,郭络罗格格今天不妥当之处也会传开。 舒舒之前说的还算客气,只说了“不请自来”、“口无遮拦”、“见识浅薄”,实际上最诟病的是“没有教养”。 不管是不请自来做了恶客,还是当众大喇喇的讲究觉罗氏的娘家,都不是规矩人能作出的事。 舒舒心中却憋着气。 就算旁人背后讲究郭络罗格格不好,也没人敢当面说,对郭络罗格格来说无关痛痒。 凭什么? 难道自家这冤枉气就要白受了?! 等到清如回来,将舒舒拉到旁边的屋子,劝告一番:“姐姐今天也太鲁莽,忍她两句又如何?现下嘴里痛快,可万一传到宫里去……就算她有十分错处,可姐姐这一回嘴也落得三分不是……” 舒舒自是晓得这是好话,世人就是如此,严于律人,喜欢找不是,恨不得旁人都是圣人。 郭络罗格格的不规矩肉眼可见,对她苛责的反而不会太多,大家会觉得她失了父母教养,被尊贵的外祖父娇宠,有不当之处也情有可原;而像舒舒这样正常家庭长大的女孩,反而当宽容、忍让,不与之计较,否则就会被人挑剔说嘴。 这完美福晋的人设立不得。 舒舒想着,轻声解释着:“除非一直让着,否则总有对上的时候……与其吃亏受气,还不如开始就将撅回去……倒是连累了弟妹,小心她记仇……” 清如脸色一下子红了,瞪了舒舒一眼,娇嗔道:“姐姐混叫什么?” 姊妹俩嬉笑着,将郭络罗格格的事情丢到一边。 * 前院传来消息,花轿已经出了郡王府,往回折返。 八旗军民在内城分片居住,董鄂家与顺承郡王都是正红旗,都在西城这一片,路上不到两刻钟的路。 舒舒带着一干贵女往前院去观礼。 少一时,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到了。 花桥落地,新郎射轿门,然后就是清如这个“全福少女”出场,拿了天地桌上的脂粉,用手指蘸着在新娘子的两腮上抹,一面红,一面白,谓之“添脂粉”。 舒舒这个小姑子,也要充当工具人,拿着一个半尺高的银鎏金的瓶子,送到新娘子手中,新娘子手中本来还捧着苹果,就一手托着苹果,一手抱着宝瓶下了花轿。 接下来拜天地父母,夫妻对拜,新娘子就被送到新房“坐帐”。 新房里里外外都贴着红喜字,却是满人规矩,贴的是单喜字,而不是后世常见的双喜字。 只因满人认为,双喜字是“奸”的别写,用它来贺婚嫁不吉利。 新房里又是一大串的规矩行事,撒帐子,新郎挑盖头,“插花卜喜”,夫妻喝合卺酒,然后就是吃子孙饽饽与长寿面。 子孙饽饽是娘家准备的,长寿面是男方准备的,子孙饽饽要“生”,长寿面夫妻对坐,互相喂着吃。 这一套下来,新娘新郎都臊红了脸。 新郎出去敬酒陪客,长辈女眷也都去坐席,舒舒与清如才算派上用场,在新房里陪着新娘。 新娘子与舒舒同庚,月份大几个月,闺名桂珍,长了副笑面,行事很是周全。 “我可惦记上了,大嫂陪嫁了两箱子书,回头可要借我两本瞧瞧……” 舒舒笑说道,两人认识多年,自然也不生疏。 因皇帝推崇儒家,八旗汉化已经不止于勋贵百姓,连宗室也如此,新娘子的陪嫁中就有不少书籍字画。 桂珍爽朗一笑:“妹妹喜欢只管拿去,那些不过是装点门面……前几年宗亲里不少格格闹着结社,还给我发过帖子,只是我看书就头疼,倒是清如妹妹这里,赞的人多,还是个小才女呢……” 清如听了,带了腼腆道:“不过是闲着没事打发时间,用来自娱……外头世界这么大,咱们能见的就是京城这巴掌大的地方,没去过的地方,没看过的地方,书中尽有,权当是去过,看过了……” 舒舒在旁跟着点头,这也是她与清如投契的缘故。 清如能有这般见识,还真是难得,多少贵女闺秀学着琴棋书画,想的是以后夫妇和美这些,只有她想的却是自娱。 桂珍笑道:“我倒不惦记外头的山山水水,就是惦记着好吃的……舒舒素来淘气,淘换了书来读,就跟着里面的做美食,去年冬天姑母外感风寒,犯了咳疾,舒舒就对着前朝的《古今医鉴》弄出来蜜梨噙,吃了三天还真止住了……听说前些日子入夏,舒舒就对着《本草》叫人做了‘五豆饮’,清热祛湿……” 清如看着舒舒,不由星星眼,由衷赞叹:“姐姐真是灵秀……” 舒舒讪讪,谁让自己嘴馋还惜命。 想起了上辈子,她可不是为这辈子的医疗条件担忧,想的是惜命,然后改善生活质量。 现在京中各宅门的菜谱单调,肉类不是烤就是炖,时蔬小炒调味品也有限。 一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贵女,直接弄出美食方子就太诡异了,从书中所得是个名正言顺的途径。 还有舒舒的惜命,要知道三年前一场大病,就是因为秋冬交替时得了风寒,陆陆续续的拖了半月,差点病死了才觉醒上辈子回忆,还留了后遗症,就是“咳疾”,秋冬与冬春,冷暖交替时都容易犯病。 就是舒舒这几年养护的好,叫人做了类似口罩似的遮挡,不直接接触冷空气,才犯的少了。 “蜜梨噙”就是舒舒不乐意吃药,为自己找出来的,因这个有用,倒是让舒舒对中医更重视起来。 这三年《本草》与《易经》都让舒舒翻烂了,这两本是中医的基础。 只是《本草》还罢了,虽然有些纲目描述略玄幻,可大部分的草药效果都描述的比较客观,可是《易经》就太不客观。 舒舒毕竟不是真正的豆蔻少女,已经养成了世界观,很难接受《易经》的认知设定。 她就不难为自己,就更多的在《本草》上使劲,还有就是收集试用一些成方。 如今不说是学成,对于一般配伍的功效也略知一二。 至于桂珍,虽说嘴里这样说,实际上惦记的不是好吃的,而是其中的养生药膳。 她的丈夫锡柱先天不足,没开始吃饭就吃药,调理了十多年,也比寻常人身体弱些。 就是今日的射轿门,虽没有出纰漏,可肉眼可见的吃力,如何能不让人担忧? 就着书籍之事,几人闲话起来,桂芳也去了新妇的拘谨。 等到新郎满身酒气的回来,舒舒与清如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大嫂这般品格,伯夫人与夫人都会喜欢……” “酸了,放心,也喜欢你……” “我是怕自己做的不好……” 清如带了不安,或者像桂珍这样的宗女才是正常的,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家庭,将一切生活规划都围着自己的丈夫转,然后生下一串儿女,再抚育教养这些儿女成人,而不是跟自己似的,看了太多的书,不想要过那样的生活。 舒舒拉着清如的手,轻声提点道:“只看着阿牟与我额涅的日子,哪里就需要担心了……” 或许其他人家,夫妻之间还要论个乾坤尊卑,可董鄂家内宅因世代是宗女为主母的缘故,都是女主人说了算。 宗女就是宗女,规矩里过日子,比寻常新妇好做多了…… 就像自己,同让人牙疼的九福晋相比,她更乐意当个宗室格格…… 第十六章 “回礼” 婚礼过后,就是“三朝回门”,然后才拆了喜棚,这喜宴才正式结束。 随后又过了端午节,舒舒的日子才恢复往日的悠闲。 伯夫人本就是亲姑姑,又不是刻薄性子,桂珍处事也周全圆润,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半日跟着婆婆学着管家,半日陪着丈夫,隔上三、两日还会来隔壁与堂小姑子研究养生药膳,很自然的就融入了董鄂家。 舒舒心中却惦记一件事,那就是给郭络罗格格一个教训,总不能让她白过来威风一把,否则不是被白欺负了。 舒舒的小本子上就添了这一则小记,将郭络罗格格的无礼描述了一遍。 等到五月初九这天,福松带来了九阿哥的传话,剩下的银子凑齐了,明天下午可以过户。 初夏的京城干巴巴的热,舒舒外出的衣服从氅衣换成了马甲,罩在罗纱大褂外头,凉快不少,饶是如此,也是团扇不离手。 初十这天,舒舒带着小椿上了马车,福松则带了几个常随骑马跟着。 姊弟却是没有直接去户部衙门,而是去了离户部不远的茶楼。 这是九阿哥指定的地方,约定今日未正在这里交割。 舒舒身上带着怀表,在家里估摸着时间出来的,提前一刻钟到了。 等到舒舒与福松进了茶楼,二楼就下来个面熟的蓝衣小太监,正是九阿哥的近侍何玉柱,恭敬行了千礼:“格格与阿哥来了,主子已经在楼上等了……”说着,躬着身子引两人上了二楼。 二楼最大的雅间里,九阿哥已经到了。 看到舒舒姊弟进来,九阿哥看着舒舒毫无遮掩粉盈盈的脸,立时移开眼,带了几分不自在道:“听说‘千金坊’的生意日进斗金……怎么着,连个新匾额也舍不得换?就差那二两银子,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用爷的招牌?” 九阿哥原本盼着今日见面,可知晓千金坊生日兴隆也觉得憋闷。 连八哥都听说了,还私下里问了自己一嘴。 舒舒带着福松大大方方的入座,推了盘果子给他零嘴,才解释道:“要是旁人的招牌,自然没有跟着用的道理……不正是九爷的招牌,才想着用么?” 反正婚事黄不了,到时候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依旧是我的,想到这里,舒舒不由莞尔。 跟后世只保证男性与男性私生子财产权、对女性不友好的法典相比,现在这种女主人掌握财产权的方式也不错。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带了几分不满:“还真是厚面皮,什么便宜都占……” 舒舒理直气壮,毫不心虚道:“难道要大张旗鼓的换招牌,让人打听这换东家的缘故?再将先前的官司翻出来让人嚼舌?” 得了便宜还卖乖。 九阿哥的脸更黑了,将手中的荷包一推:“这是剩下的庄票,地契、房契呢,拿出来让何玉柱去过户……” 舒舒没有清点庄票,也没有急着掏契书,而是给自己倒了半杯茶,不紧不慢喝了,才换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容我多嘴一句……九爷着急忙慌宁愿加价也要买下这几处产业,可是为了给郭络罗格格添妆?” 这并不是舒舒胡乱猜测,而是桂丹口风不紧,之前露过话头。 九阿哥也想到桂丹身上,不由皱眉,却是点点头,没有否认。 舒舒眉头蹙起,面上带了不赞成:“以九爷自己的名义?这……是不是容易落人口舌?别好心办了坏事……” 九阿哥看着舒舒,越发不满:“你真当爷是傻子?自然是八哥的名义!” 明明比自己还小几个月,却总是装大辈,开口闭口讲道理,什么毛病? 这是在家里当长姐当的习惯了? 九阿哥心中想要挑剔舒舒的不是,可又忍不住为她找理由。 或许真是这个缘故? 大阿哥待下边的小阿哥不就是这样,习惯性的说教。 五哥在旁人面前还行,到自己跟前也容易唠叨。 舒舒很是大方的说道:“那这交易不能是这个价!我怎么好赚八爷银子,还是原价过户算了!” 九阿哥倒不知该欢喜还是该气恼,这里分出远近亲疏? 这是要“杀熟”?! 这个董鄂氏,真是叫人拿她没办法,恨也恨不起来。 他却不稀罕为了这几个钱去说谎,口气中带了不耐烦道:“不是八哥的银子,是我的银子……八嫂父母去的早,与郭络罗家也不亲,嫁妆全靠王府张罗,可那边毕竟太福晋当家,要是寒酸了也伤八哥体面……” 这京中果然没有秘密,聪明人都会想到郭络罗格格的尴尬处境。 舒舒真心赞道:“九爷义气豪爽,还真是兄弟情深!” 九阿哥没有反驳,点头附和:“八哥待人好,在爷这里,八哥同五哥都是一样待的……” “哦,原来有五爷的先例在,那九爷这回添补也是应该的。” 舒舒好心建议道:“听说九爷同十爷感情也深厚,想来不会比跟八爷的差多少,是不是也该提前预备下添补,省的到时候匆忙……” 十阿哥指婚的旨意也下来,就是前几年定好的蒙古格格,初定礼在年底,婚礼要在明年初了。 一番话听得九阿哥迷糊:“什么先例?五嫂娘家好好的,哪儿就需要添补……老十那边也是,汗阿玛既从蒙古择贵女指婚,嫁妆只有更丰厚的,不会简薄……” 舒舒直言不讳道:“五福晋虽是旧勋之女,可只是他他拉氏的旁支,其父祖官职也低,嫁妆自是比不得其他皇子福晋丰厚,怎么不需要添补?郭络罗格格家是家族嫡支,几辈子与皇室联姻,几代公主郡主的陪嫁在库房,要是凑嫁妆还难,五福晋岂不是更艰难……” 九阿哥没有说话,却是陷入沉思。 五嫂嫁妆真的简薄吗? 好像确实不丰厚。 去年五哥与七哥同日大婚,两位皇子福晋的嫁妆都是同日入宫,自然少不得被人比较。 七福晋是正红旗副都统法喀之女,“八大家”中哈达那拉氏的旁支,亦是世代与宗室联姻,族亲中不少人都在军中居高位,家资自然不是五福晋家可比的。 当时好像还有人笑话五福晋,说是诸皇子福晋中出身最低,嫁妆最寒酸。 自己当时没有当回事儿,毕竟五哥不差钱,五哥得太后抚育,得了太后不少私房,自己今天拿出的银子就是跟五哥开口借的。 之所以从三月底拖到现下,就因为上月五哥有差事去了京畿,不在京中。 好像,自己帮着八哥添妆是不太妥当。 五哥厚道,倒不会误会,可还有娘娘与五嫂…… 要是挑理,自己还真不占理。 九阿哥眉头紧皱,陷入纠结,可是之前跟马尔浑私下里透过话…… 舒舒看着九阿哥反应,“恍然大悟”:“九爷是不是去年疏忽了?那也没什么,往回找补就是……这不是正好三处产业,一位阿哥爷一处就是了……” 九阿哥眉头略松,随即摇头:“事情总有轻重缓急,老十大婚日子在明年,不急……五哥那里,爷回头赔个不是,等什么时候宽裕了再补上就是……” 舒舒收了笑容,带了几分认真:“那我呢?” 九阿哥不由疑惑:“哈?你怎么了?” 舒舒肃着小脸,一本正经道:“我娘家亦是寻常,玛法生前只是侍卫,阿玛不是承爵人,头几年才升了都统……额涅娘家除宗籍,连闲散宗室都比不得……我家里比五嫂家里也强不到哪里去……” 九阿哥开始还认真听着,随后觉得不对劲,立时反驳起来:“又当爷是大傻子糊弄?骗谁呢?!你家里还缺嫁妆?!不是有十顷地,四个铺子吗?!其中还有两间日进斗金的银楼,还好意思跟爷哭穷?” 舒舒叹气,带了几分无奈:“皇恩浩荡,指了我为九爷福晋,我阿玛、额涅素来忠心,除了倾家嫁女还能如何?可我为人女,又是长姐,怎么好意思看着祖产都归到嫁妆里,让家里喝西北风去?” 九阿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嘀咕道:“那也不用找爷添补,这嫁妆不是都女方族亲凑的?……爷要添补,那成什么了?那不是自欺欺人?传出去,也是笑话……” 舒舒没有反驳,只静静地看着九阿哥这个“双标狗”。 九阿哥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涨红着脸恼了:“你什么意思?非要拦着,不让我帮八哥是吧?!” 舒舒伸出手,将桌子上的荷包拿过来,打开认真清点,九张庄票,五张面值一千两的,四张面值百两,还有些零散的。 舒舒收好庄票,放进自己的荷包,将空荷包退还给九阿哥。 九阿哥的神色稍缓:“啰嗦了半天,还是拿出契书叫何玉柱早点去过户,别耽搁了……” 舒舒却没有掏契书的意思,反而问道:“九爷到底是想帮八爷长脸,还是想帮郭络罗格格长脸?” 九阿哥哼了一声:“废话!自然是帮八哥!要不是指婚给八哥,爷晓得郭络罗氏是老几?” 舒舒抽出三张一千两的庄票,推到九阿哥跟前:“既是帮八爷,自然当顾着八爷体面……听说宫里想要生活自在银子少不得,八阿哥之前简朴些没什么,总不能在新妇面前失了体面,花用新妇的陪嫁银子……九爷用这个做新婚贺礼,不是更实在……” 九阿哥看着三张银票,整整三千两,这真不少了,就算八哥封了贝勒,年俸也只有两千五百两。 董鄂氏说的似乎也对,私下里以八哥名义给郭络罗氏添妆,也只会给郭络罗氏锦上添花,反倒是八哥这里手头实在不宽裕。 可是,这不是爷的银子吗? 哪里就轮到她来分配! 第十七章 学习 直到出了茶楼,九阿哥看着董鄂家的马车,还有些恍然。 怎么又被说服了?! 这董鄂氏上辈子是讼师吧?! 就是马尔浑那边,既是之前透了话,少不得要去知会一声。 之前桂丹行事并无遮拦,董鄂家掺和也容易查。 九阿哥沉吟了一下,交代何玉柱:“去跟安郡王说,就说跟董鄂家的撞了,爷不好跟他们家争……让郡王想法子先从旁处拨几处产业……” 何玉柱掩不住的轻快,躬身应着:“奴才这就去……” 九阿哥瞪着他,质问道:“爷先前真不妥当?连你这奴才也觉得爷错了?” 何玉柱忙解释着:“主子都是兄弟义气,哪里有错?就是主子是弟弟,不是哥哥,做的多了,倒是衬着当哥哥的不当用……” 九阿哥无语,摆摆手打发了这奴才下去,自己也上了马。 又领了董鄂氏一个人情? 还有这董鄂氏是大方,还是小气? 要说她大方,自己都不信。 万事不吃亏的主儿,自己一个皇子阿哥,在她身上吃了几次亏。 自己是得了三千两庄票,可还剩七千四百八十八两,可都在董鄂氏荷包里揣着,没有退还的意思,那其中可还有五千两是跟五哥借的! 可要是直接开口讨要,他不是露怯了? 也张不开那个嘴。 * 马车里,舒舒圆满的达成目的,笑吟吟的很是欢喜。 小椿在旁道:“那酒铺不过给九爷了?格格自己开铺子吗?” 小椿是她身边内总管,自然晓得自家格格眼下一心攒银子。 舒舒却是摇了摇头:“还是赁给原来的人家就是……” 就算要铺陈买卖,也不是现下这个时候。 这几处产业,即便依旧在自己名下,可自己暂代九阿哥“保管”还说得过去,真当自己的吃相就太难看。 还有这庄票也是,现在也不宜挪用,名不正言不顺,暂时维持原样就好。 倒是郭络罗氏,眼见就是她正日子,倒要看看没了这三处,王府还用什么给她充数。 回到家中,舒舒将银票、地契、房契都收好了,就换了衣服去了校场,开始每日半个时辰的射击锻炼。 自从初定礼后,舒舒记得额涅的“教导”,对拉弓射箭就更上心。 真要到了讲理讲不通,需要动手的时候…… 这个只是以防万一,并不鼓励“家暴”。 校场上,小五、小六都在,正在跟着武师傅学习射箭。 两人拿的都是儿童弓,靶子距离也只有三丈远。 倒是舒舒,身体遗传的原因,比寻常女子力气要足,早就用了成人弓,而且不是寻常的三石弓,而是五石弓。 一轮三十支,除了三两支略偏离靶心,其他都正中靶心。 小五、小六看得直拍手。 “我要是像大姐一样厉害就好了,到时候就去考武举!” 小五星星眼。 舒舒撂下弓箭,擦了一把汗:“你才多大?保持勤勉,得你像姐姐这样大时,不会比姐姐差。” 小五点点头,目光带了坚定。 舒舒倒也不是哄骗弟弟,在五个弟弟中,双胞胎因是双胎的缘故,身体比其他兄弟略显不足,小二也资质平常,反而是小五、小六,要比同龄的孩子健壮,身体素质也好。 小六则是恳求:“大姐也好好教教我,等明年我进宫好去盖过他们去……” 小六已经被齐锡带进宫陛见,也见过了十五阿哥,被点为哈哈珠子。 只是因为十五阿哥生辰在冬月,离过年不远,康熙就将入学时间定在明年正月。 连上小六,总共算了八个哈哈珠子,囊括远支宗室子弟、勋贵子弟、大臣子弟、包衣子弟四类。 舒舒抹了一把小六的短发,这小兄弟两个还没有开始留头:“为什么要盖过其他人?宫里可不是争强好胜的地方。” 小六抿了抿嘴,小声道:“我出息了,好给大姐做靠山!” 舒舒心里又软又酸:“那我等着咱们小六出息了!” 小五没有说话,可瞧着神色,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舒舒心下难安,从校场出来,就去了上房。 觉罗氏屋子,摆了好几个杌子,坐着几个嬷嬷。 舒舒进来时,几位嬷嬷都起身。 舒舒上前一步,扶了两位年长的落座。 这两位都是董鄂府的老人,略严厉是齐锡的乳母周嬷嬷,神态柔顺的老妇人是觉罗氏的乳母吴嬷嬷。 另外两个略年轻的,舒舒也颔首见礼,其中个子高挑的是她的奶嫫嫫林氏,面容温和的是她的保姆嬷嬷齐氏。 舒舒小时候没有记忆,可也不算乖巧,不肯像其他孩子那样吃母乳到五岁,过了周岁就不肯吃母乳。 随后奶嫫嫫家去,接连产育,再回到舒舒身边当差时,舒舒已经大了,对这个乳母嫫嫫并不怎么亲近,反而更亲近陪在身边的保姆。 齐氏是觉罗氏的陪嫁,早年指了齐锡的常随,可惜命运多蹇,婚后三年丈夫没了,没有孩子,又回到觉罗氏身边当差。 正好舒舒身边缺人,觉罗氏就拨了齐氏过去,这些年真是尽心尽力。 年初的时候,舒舒进宫选秀,齐嬷嬷也遇到事情,就是送公婆的灵柩去关外老家安葬,端午节后才回京。 觉罗氏将几人叫来,显然是要为舒舒择选跟着进宫的人选。 按照前头几个皇子福晋的例,舒舒进宫可带六人,两个嬷嬷、四个丫鬟。 “嬷嬷年岁大了,本不该再劳烦嬷嬷,可谁让这是老爷的心肝肉,少不得再劳动嬷嬷一年,陪着她在宫里立住脚……” 觉罗氏首先择定的人选是周嬷嬷,周嬷嬷是王府包衣出身,是舒舒祖母当年的陪嫁。 周嬷嬷年过花甲,却并不是倚老卖老的性子:“就是夫人不说,老奴也要请命,跟着咱们大格格进宫去见识一遭……” 舒舒却知晓觉罗氏的用意,并不是真的要使唤周嬷嬷打理自己身边庶务,而是要借着她的辈分与资历做个镇山太岁。 九阿哥身边有皇子嫫嫫与皇子保母,周嬷嬷的王府包衣身份比不得内务府包衣,可到底是长辈的乳母,不必与她们平辈论短长。 觉罗氏又在林嫫嫫与齐嫫嫫之间游移,先对林嫫嫫道:“宫里离不了银子,大格格的产业也需要心腹人盯着,往后你就多尽心,别让大格格被糊弄了去。” 林嫫嫫不敢托大,早起身听着,带着几分亢奋,跪下应承着:“夫人放心,奴婢定尽心当差,看好了大格格的产业。” 她也知晓跟着进宫更体面,可丈夫儿女都在外头,离家久了也不安生,如此自然是两全其美。 觉罗氏目光最后落在齐嬷嬷身上,眼中多了复杂:“大格格性子懒散,御下又宽和,往后还得你跟在身边多盯着,别叫丫头们淘气。” 齐嬷嬷也已经起身,郑重叩首:“主子放心!” 等到几个嬷嬷下去,剩下母女二人,舒舒不由好奇:“怎么还请了吴嬷嬷?” 吴嬷嬷看着年轻,实际上比周嬷嬷还年长几岁,早已经休养多年,只逢年过节才进来请安。 关于其他几个嬷嬷的安排,母女两个早就定好的,今天不过是吩咐下去,让她们也各自准备。 觉罗氏瞥了闺女一眼:“今儿开始,吴嬷嬷去你院子里住……咳!有东西教你,你老实跟着学习……” 舒舒眨了眨眼,明白过来,看着觉罗氏就有些好奇,小声探问:“嬷嬷当年也教过额涅?” 觉罗氏拍了她一下:“瞎问什么?没大没小!” 却是没有否认,舒舒闷声笑,拉着觉罗氏胳膊:“都教什么了?” 觉罗氏瞪了她一眼:“教我勤洗澡,别这么臭……还不去换了衣裳,这一身汗津津的也不嫌脏……” 舒舒想起正事:“是不是要给小五找个正式师傅……总不能一直这样跟着护院练下去……” 觉罗氏道:“我与你阿玛早想着了,不过你这堂伯那里递了话过来,要准备开族学……咱们家不好不捧场,到时候少不得送小五过去……” 舒舒的堂伯彭春本是勋贵中的名将,可自打康熙二十九年乌兰布统之战后,圣眷就不同以往,康熙三十五年西征准格尔时立战功,可又因小事问罪,最后功过相抵,没有封赏,如今身上只正红旗蒙古都统一职。 早时不张罗族学,眼下张罗,也是为儿孙铺路,收拢家族子弟。 舒舒自是没有异议,反而生出几分期待:“堂伯手下,不少军中退下的老兵,小五过去也能学着正经东西。” 觉罗氏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咱们董鄂家军功晋身,子弟不能忘了根本,否则后继无人,日子就真难了。” * 等舒舒回到自己院子,吴嬷嬷已经在东厢房安置,齐嬷嬷陪着说话。 舒舒没有托大,直接过去探看。 老太太年将古稀,家中亦是四世同堂,早享福多年,还要劳动一场,也得多敬重几分。 至于“教学”什么的,总不能大白天的,这么着急。 至于“学习”什么? 舒舒并没有那么上心。 咳! 同只在“避火图”上学习的知识相比,舒舒自诩知识储备更详尽些。 不过就是妖精打架那些事罢了,让一个老太太耳提面命的也尴尬。 齐嬷嬷看出舒舒的漫不经心,少不得私下劝诫:“夫人这样安排,自有夫人的用意……吴嬷嬷早年坎坷,先为妻、后为妾、再为妻,换做寻常女子早熬死了,哪里这样善始善终……” 第十八章 人心 (双更求收藏、求票票) 到了晚饭后,吴嬷嬷过来,给舒舒上了第一课。 舒舒承认自己狭隘了。 吴嬷嬷并没有拿“男欢女爱”开头,也没有其他类似扬州某某圈的隐藏出身与技能,而是说起自己的经历。 “老奴祖籍怀柔,娘家世代酿酒为业,等到老奴初嫁,嫁妆丰厚,许字同村的耕读子弟,两人女财郎貌,也蜜里调油似的,生育了一双儿女…… 八旗入关,宗室圈地,京畿的地多成了官庄,百姓多为佃农…… 娘家长辈相继病故,我前夫已经是秀才,借此钻营到老主子身边,还贬妻为妻,娶包衣女为正妻…… 当时所有人都劝老奴认下,老奴不认,他能凭借书本晋身,我就不能么? 当时顺治爷也是推崇汉学,旗人女眷学着说汉话,认汉字儿,老奴就投靠到女主子名下,带着嫁妆与前夫合离…… 在女主子的陪房中,择了现下的男人为夫…… 虽说是半路夫妻,可半辈子下来,小五十年,哪里没有磕磕绊绊的? 可是他就算有父母兄弟为靠山,也不敢得罪了老奴这个孤女,除了老奴奶大了夫人,在府中有几分体面,还因为老奴手中不差钱,家里置办的房宅都在老奴名下,这夫妻情分不过是锦上添花,不是离了男人活不了,别居也好,再次合离也罢,都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什么夫妻情分、儿女亲缘,只要不差钱,就都能彼此体面…… 可也不能当了冤大头,想着骨肉情分云云…… 要晓得这人心都是养大的,还不如早早的划出线来…… 什么时候,都是自己最重,才是真正的保全之道…… 别想着委屈求全,越是求,却是求不全…… 老奴那两个前夫儿女,就是前车之鉴…… 之前觉得他们可怜,想要带在身边教养,可是他们当时是富贵眼,看不上老奴这下堂妇…… 老奴也就不强求…… 等到眼下,都是孝子贤孙…… 不过老奴也明白,都是奔着钱来的…… 来就来吧,谁也不是圣人…… 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权当哄自己乐呵,不必苛责……” 老人家慢条斯理的讲述着,舒舒却听得敬佩不已。 要知道觉罗氏名下之前也是有酒坊的,前些年皇上下了“禁酒令”才关了。 看来用的应该是吴嬷嬷娘家的配方。 换做寻常妇人,经历娘家败落、丈夫变心、贬妻为妾这种大变,怕是只有郁郁而终,吴嬷嬷却是不肯认输,永远有自己的底牌。 这其中不乏“借力打力”、“狐假虎威”、“未雨绸缪”等算计,可是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所谓公婆,不是父母……当年老奴前头公婆,一进门就想要收拢我的嫁妆,一口一口‘长嫂如母’,恨不得将小叔子、小姑子的婚嫁之资都推到老奴身上…… 不过是欺负我新媳妇面嫩,不好拒绝,老奴直接在书坊里借了律书回来,日夜催促着前夫抄书,担起‘长兄’之责,也主动教导小姑子绣花,手把手的教她为妇之道…… 约莫着嫌隙深了,后来才支持儿子另娶,最后得了个‘如母’的跋扈长媳,也是‘求仁得仁’…… 这些闲人,不必放在心上,这些闲气也没必要生,不相干的人罢了…… 等到后来的公婆,大家就都客客气气的,彼此都守着礼儿,谁也不错规矩就是……” 舒舒越发肃然起敬。 或许有些人福气是天生的,有些人就是努力换得的。 看来自己误会觉罗氏,她想要通过吴嬷嬷教给自己的,不是男女之间的博弈,而是一种处事态度。 什么时候都要自立自强,不要委屈了自己。 等到第二天,舒舒凑到觉罗氏跟前,就有些感伤:“额涅,你与阿玛都要好好的……每个月要请平安脉,四时的食补也要跟着……” 夫妻两个成亲多年才有了长女,眼下都是四十多了,担心自己做不了女儿依靠也是有的。 觉罗氏轻揽着舒舒,抚摸她的后心:“额涅晓得你的性子,看着平和,气性最大……要想不受气,靠谁都不行,只是无需锋芒外露……有些成算在心里记得就行,没必要将精明刻在脸上……多少病都是气上来的,除去生死,没有什么事儿不能开解……” 舒舒心中叹气,眼下恐婚的不是她,而是觉罗氏,这就是“高门嫁女”的弊端。 “额涅放心,我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舒舒闻着觉罗氏身上越发浓郁的檀香味,郑重的说道。 等到回到房里,舒舒就将自己的记事本拿出来。 在担心“九龙夺嫡”的走向之前,自己还是应该学着做个“合格”的九福晋。 第一印象很重要,自己之前与桂丹打官司,与郭络罗格格针锋相对,显得性子过于锋利。 接下来,该展示守礼柔和的一面。 嫁妆,可以减抬数! 不管是序齿,还是爵位,九阿哥都逊八阿哥一头,自己的嫁妆减抬也是对前头兄嫂的恭敬。 还有郭络罗家那边,桂丹混账是混账,可没心没肺也不是爱记仇的,比较容易哄好。 郭络罗家那边却不是傻子,不过也无需担心,自己身份在这里,只有他们奉承自己的,到时候将茶叶生意分润出去一二,也就安抚住了。 舒舒做了调整,心里也就踏实下来。 就是万万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见识到真正的“学问”。 “有什么男人学的,女人学不得的?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传承了上千年的老理儿错不了…… 人前规规矩矩的,人后怎么闹腾那是两口子的小情趣…… 男人吗?都带着牲性,你不满足他,总有人满足他…… 阴阳调和,本是天道,调和不了,那只能外头找人…… 真要论起男女体力来,男人看似力气大,可女人有耐力…… 想要折腾他没有外心,很是容易……” 吴嬷嬷第二次“教学”,只留了舒舒与齐嬷嬷,将小椿、小桃几个都打发了。 舒舒接过吴嬷嬷递的小匣子,听着吴嬷嬷的话,知晓这才是正戏。 一套略粗糙的瓷器,都是两个小人一组,不过拇指大小,不过细节很是到位。 有些姿势常见,有些只听过名字,很有几分杂耍的意思。 “这两个姿势,女子下承,极易受孕……这几种姿势,胞宫不好着床,可用来避孕……这种与这种,多是男子发力,可以先行……后头这两种,男人力气不足了,可反客为主……” 吴嬷嬷依旧是慈和模样,慢条斯理的讲述着。 齐嬷嬷满脸严肃的听着,瞧着那意思,恨不得将每个字都记在心里头。 舒舒后知后觉,脑子里出现九阿哥的模样,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不是羞臊的,而是觉得尴尬。 这种私密的事情,就不要当课题讨论了吧!? 这……这……这…… 不用这样认真…… 吴嬷嬷与齐嬷嬷对视一眼,只当舒舒才开窍。 吴嬷嬷笑眯眯道:“多听这些,不是坏处……省的到时候吓到了,疼到了,再烦了这个……” 齐嬷嬷亦苦口婆心劝道:“说白了,男女之间就是这点事儿……真要这个都烦了,那日子过的也热乎不起来……虽说嫡妻福晋,不需要媚上,可小年轻正新奇这个,夫妻和乐总比夫妾和乐要省心……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不管和不合心意,小主子落地前,还得笼络着,等生下一儿半女,想不稀罕就不稀罕……皇上指婚,格格的地位稳着,只要放宽心,不往窄处想,想要顺心如意过日子不难……” 舒舒心中囧的不行,却不好太过另类,装作腼腆的点头。 等到两个嬷嬷出去,小椿几个进来,脸上就带了几分不安。 舒舒依次看过,会算账的小椿、会推拿的小松、会厨艺的小棠、会梳头的小桃,都是打小跟着自己的,名字也是自己取的。 尽管当时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可是她明显怕死,取的都是这种寓意长寿的树木名。 这四人都比她年长一岁到两岁,也都是正华正好,尤其是小桃,长得格外好,胸脯鼓鼓的,娇嫩的蜜桃似的,性格也绵软。 舒舒亲手调教出这几个水晶人,自然没有让她们为通房的意思,少不得将话说在前头:“我早跟你们几个说过,我不用通房……指婚前是这个意思,如今还是这个意思……以后阿哥爷就算要纳妾,可以从八旗秀女里指,也可以从内务府秀女里择,就是不会推你们几个,你们陪我两年,想要外嫁,还是想要在府里择人,都任由你们……” 小椿几个立时跪了。 “主子放心,但凡有了那个烂心肝的念头,只叫奴婢不得好死,世世为娼!” 小椿最是忠心,嘴里说着狠话,望向其他几人也就带了质疑。 小松皱眉道:“反正奴婢是打定主意自梳……臭男人有什么好,奴婢才不要离了格格……” 小棠没有说话,目光如刀,落在小桃身上。 见她如此,舒舒的目光也落在小桃身上。 小桃满脸骇白,连忙磕头:“格格,奴婢……奴婢也不敢生这个念头……都是家人浑说的,奴婢万万不敢有这个心思……” 舒舒听了,心跟着沉了下去。 家人生出这样的心思,这人就有了隐患。 倒是小棠平日里最护着小桃,眼下却主动挑破此事,可见是气的狠了。 小棠与小松都丧母,且都是亡于产关,不当不是生她们时,而是生弟弟妹妹时,她们当时已经记事,显然是给两留了阴影。 小松觉得怀孕是原罪,嫁人生子有危险。 小棠则是恨上了母亲没死,就上赶子勾结姐夫想要做填房的姨母身上,将丧母之恨归罪与通奸的父亲与小姨身上,尤其厌恶男女私情。 舒舒没有立时发作小桃。 毕竟这种念头寻常,皇子通房,在下人眼中不亚于登天富贵,阖家都能改变命运,主仆之情算什么? 不管小桃生没生出这个念头,都不宜跟着入宫了。 第十九章 处置(一更) 到了晚上,舒舒在床上辗转反复。 真要论起这四个丫头来,她之前最不满意的就是小桃。 因为小桃脑子有些笨,不如其他几个有眼色机灵,可胜在听话,有什么好好教就是。 至于脑子笨也不怕,自己也不需要她动脑子。 眼下,听话就成了弊端。 可以听舒舒的话,也能听她家人的话。 她家人既生出这种念头,不能如意,就只有怨恨。 到时候耳濡目染的,谁晓得小桃会如何。 小桃是她贴身丫头,是万万不能随意放在外头的。 小椿外间软塌上听到动静,举着烛台进来。 “格格别为那糊涂东西费心思了……这些年格格怎么待她,她爹娘兄嫂怎么待她?但凡有一丝良心,也不会白听了那些混账话不与格格说一声……” 小椿提及此事,依旧恨恨:“直接交夫人发落就是……不顾给她留着脸面……” 舒舒苦笑:“我也是为这个堵心……她七岁就到我身边服侍,这朝夕相处了十年,我也盼着善始善终……” 小椿沉默了一会儿道:“周嫂子去年不是代她小叔子问过小桃……” 舒舒闻言,不由一怔。 小椿口中的“周嫂子”是舒舒小时候的大丫鬟云杉,前几年到了年岁就被周嬷嬷给长孙求娶了,早就定下来日后做舒舒的陪房。 去年云杉跟舒舒提小桃时,舒舒还只以为是看小桃长得好、性子绵软做妯娌不挑事儿,却舍不得。 现下想想,未尝不是瞧出小桃不妥当,又不好直说。 舒舒拍了下额头:“云杉姐姐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小椿叹气:“格格素来最疼小桃,总觉得她性子憨嘴也笨,担心她吃苦……奴婢却是瞧着她的性子,不识抬举,越是对她好,她反而不感恩,倒是一门心思讨好那种对她不好的……不说别的,就说小棠那丫头,与家里不亲,又折了同胞妹子,待小桃亲妹子似的,可小桃待她只是寻常,奴婢一直待她不热络,平日还多有训斥,她反而主动来讨好奴婢……这些话,之前不好与格格说,反倒像挑拨离间,如今眼看着她要走了,格格也想想她是不是这个品格?就是这样的糊涂性子,小聪明不在地方,格格不用为她伤怀……” 舒舒沉默。 人无完人,之前还没有小桃如何,只看她的老实听话,现在想想,自己怕不是傻子。 这哪里是“不识抬举”? 也是另一种“势利眼”罢了。 几个丫鬟中,小椿最得舒舒看重,在院子里做个总当家;小棠却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小厨房也是这两年才开始设立,之前就跟凑数的似的,没有什么存在感。 “罢了,不提她……倒是你,对嫁人有什么念头……之前你说要在姑爷的长随里找,这回怕是不行,阿哥爷身边服侍的老人都是公公……” 想起主仆旧话,舒舒不由失笑:“不过只要不着急,后头有好的,等开府出来,属官、侍卫里择品级高的……” 小椿也笑:“那奴婢可等着,到时候也捞个赦命……不仅要挑品级高的,还要挑俊的,生出小的来以后服侍小主子……要是丑么卡尺眼的,那奴婢可看不上……” 主仆说笑着,压下了对未来生活的忐忑。 次日,舒舒就将小桃的事情告诉了觉罗氏:“额涅看着安置吧,女儿不留了……” 觉罗氏点点头:“不着急,先跟三喜换个差事……” 三喜是觉罗氏房里的梳头丫鬟,是吴嬷嬷的孙女,相貌寻常,可却有一双巧手,不仅头发梳的好,衣服配色也有所长,年岁与小桃相仿,可却算是小桃的半个师傅。 舒舒自然没有异议,这种技术类人才,自然多多益善。 等舒舒从上房出来,就带了三喜回来。 小桃泪津津的,跪在地上不肯走:“格格,奴婢不走……奴婢不想离了格格……” 舒舒直视小桃,轻笑道:“谁说让你离了……择一个人家,回头做陪房跟我出门子,也是长长久久……” 小桃愕然,看看小椿几人,目光落在小棠脸上,含泪控诉:“你是故意的,你嫉妒我得格格的心,诚心要挤走了我……不过几句闲话,就闹到格格跟前……” 小棠嗤笑道:“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嫉妒?!只是几句闲话?你亏心不亏心?做什么放了裹胸脯子的小衣裳?还暗地里抱怨格格出门只带小椿姐姐……你既生了鬼祟念头,就算格格心软能容你,我也会告到夫人跟前,处置了你!” 小桃软坐一团,嚎啕大哭:“我没有……我没有……你冤枉我……” 舒舒只听得心烦,对婆子们摆摆手,扯着小桃下去了。 舒舒看着小棠道:“你也别恼了……不值当,大家伙儿都对得起她……” 小棠满脸愤愤:“奴婢只恨自己眼瞎心瘸,才看透了她,竟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舒舒讪讪,眼瞎心瘸的何止小棠一个? 自己也不是自诩是大人做派,看几个丫头都跟小孩子似的,也带了养成滤镜,多有优容。 三喜是新来的,不好点评旧人,可眼见气氛凝重,岔开话道:“奴婢既从夫人房里出来,倒是不好占着这名儿,还请格格赐名……” 觉罗氏屋子里的丫鬟,大丫鬟“福禄寿喜”,三喜归在舒舒名下,才这样说。 舒舒本就是个起名废,也没有给人换名字的癖好,便道:“姐姐原名叫什么?要是顺耳,换回去就是。” 三喜抿嘴笑道:“奴婢乳名杏哥儿,重了郑嫂子的名儿……格格辛劳,还是帮奴婢想一个,听着也跟小椿她们像是一伙儿的……” “郑嫂子”是舒舒另一个已经出嫁的大丫鬟银杏,所以三喜才说是重名。 “那就叫小榆,亦是长寿之木……”舒舒想了想,在枣、梨、槐、榆中择了最长寿的榆树。 三喜立时欢喜福身:“谢格格赏名儿,奴婢往后就叫小榆……” 小榆虽是年长,还在觉罗氏屋里当差多年,可并不托大,处处将小椿摆在头里,很自然的就接手小桃差事,融入进来。 倒是小椿她们三个,因来了新人的缘故,精神都绷得紧紧的。 舒舒看在眼中,不由羞愧,算是记住了这个教训。 怪不得上房的丫头总不是正可好,或者多一两人、或是少一两人,那边丫头的“上进心”都挺强,不像她这个院子,大家都安逸的开始养老模式。 舒舒为陪嫁人选操心,九阿哥那边也不省心,正闹心的不行。 * 皇宫,乾西五所,二所。 “椿泰什么意思?这是还没死心?” 九阿哥铁青着脸来回踱步,心里恼的不行,却也晓得分寸,不好对外人念叨这个,就跟何玉柱抱怨:“买个相邻的庄子,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信呢?” 何玉柱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无奈接话道:“都是管事经手,康亲王或许压根就不晓得两个庄子挨着……” 九阿哥瞪了何玉柱一眼:“诸王府中,康王府最富,王府快有半个皇宫大不说,当年京畿圈地也是圈的最多的,还稀罕买个几百亩的小庄?这话,你这奴才信?” 何玉柱眨眨眼:“就算专门买了,想要给福晋主子添妆也寻常,嫡亲的姑表兄妹……正如福晋主子说的,董鄂家不宽裕,夫人陪嫁不丰厚,福晋主子又是要嫁入皇家,本就该亲族多帮衬着才是亲近体面……” 九阿哥站住,瞪着何玉柱:“这就正常?他一个亲王爷就这么闲?随便叫人预备些什么不是添妆,非要添嫁产?” 何玉柱小声道:“这守着老王爷的孝,可不是正闲着?” 九阿哥依旧愤愤,轻哼道:“倒是大方,也有脸面,九百亩的大庄……当初桂丹打着爷的名号,也只问了个三百六十亩的小庄……” 何玉柱倒不好说什么。 要说尊贵,自家主子是皇子,自然比宗室王爷尊贵,可是谁都晓得,即便以后封了亲王,也是恩封亲王,站班也会在功勋亲王之后。 更不要说,自家主子封爵遥遥无期,想要熬成亲王还不知什么时候。 九阿哥咬牙:“董鄂氏这些日子倒是安分……不会是她托的椿泰?”自言自语着,随后否了:“不会,有福松那小子在,她不差人使唤……看来真是椿泰大方……” 想到这里,他脑子里又出来一张粉盈盈的小脸,歪着头质问,“那我呢?…………我家里比五嫂家里也强不到哪里去……”。 九阿哥连忙摇头,将脑子里的人影驱散,却是带了几分犹豫:“董鄂家的日子好像真不宽裕,要不然她也不会将首饰铺子当命根子似的,宁愿撕破脸打官司也不肯转手……” 何玉柱跟着点头:“差不离……董鄂家就算风光,财产大头也在宗房……福晋主子这一支,虽是嫡支,可算是旁系了,当家的伯爷也病弱,可不是啃老本……” 九阿哥皱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差到哪里去?难道真要爷给她添妆?” 第二十章 风光(二更) 转眼,到了五月下旬。 八阿哥大婚前一日,安郡王府作为女方,大宴宾客的日子。 都统府早就收到安郡王府帖子,是下给伯夫人与觉罗氏的。 妯娌两人都不喜郭络罗格格,可下帖子的是安郡王福晋,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不仅是顾及到舒舒,主要还有郭络罗太太的面子。 妯娌两人既是安郡王府的姻亲,也是郭络罗家的姻亲。 郭络罗太太早就到了,面上笑得坦坦荡荡,出手添妆也显示了家族底蕴,一个房山的庄子,一处崇文门内的三进宅子,还有几抬足以传家的古董珍玩。 只有跟觉罗氏独处时,郭络罗太太才小声抱怨:“能如何呢?倾家之力,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人家还未必稀罕……可这是皇恩,只看着皇子阿哥的脸面,也得将心力尽足了。” 觉罗氏点头听着,没有附和。 不管这添妆是谁拟的,显然是存了私心。 陪嫁宅子是死的,位置寻常,就算舍得赁出去房租也有限。 土地是庄子,那就是大几百亩顶天,还有所谓“古董珍玩”,看着体面,可真不如金银顶用。 要知道郭络罗家与都统府又不同,是族长一房,祖产继承了大头,就是郭络罗大人如今只是世袭四品佐领,品级不高,不露富而已。 不过凭借着郭络罗格格的孤傲,家族如此相待也是自有因果。 不管如何,安郡王府这一日极风光。 宗室中的王府贝勒府,都有主子过来捧场,只添妆就能凑上几十抬。 不说旁人,就是寻常姻亲过去的伯夫人与觉罗氏,就各自添了首饰四件,蜀锦四匹。 舒舒已经安心备嫁,只等六月底的婚期。 不过对于郭络罗格格的嫁妆,她还是颇为关注,少不得跟回来的觉罗氏打听了一下,结果很意外:“一百二十抬?那不是跟五福晋、七福晋的重了?” 关于皇子福晋嫁妆抬数,大家自然参考前头几个皇子福晋的。 太子妃当初千挑百选的,婚礼筹备了好几年,先进门的就是大福晋。 大福晋当初为了避让太子妃,就选择了一百二十六抬嫁妆。 其次进门是十一、二入宫的四福晋,礼让嫂子们,也给未进门的三福晋留下余地,就择了一百二十二抬。 随后大婚的是太子妃,却是后册封的太子妃,先以太子福晋的身份入宫,没有压大福晋,也是一百二十六抬。 到了三福晋进门,董鄂家并不肯招摇,也没有因是嫂子的缘故就压四福晋,也是一百二十二抬。 到了去年五福晋、七福晋大婚,两家应是彼此通了气,都是一百二十抬。 不管嫁妆薄厚如何,只说这抬数就彼此谦让着,人人守礼。 到了八福晋这里,虽说早有风声传出来,说是预备一百二十抬嫁妆,可舒舒还以为王府会更周全些。 “一个糊涂人罢了,一味争强好胜,远近亲疏分不清……往后你面上过得去就行,不必忍着,也不必太理会……” 觉罗氏唏嘘道:“安郡王府不过是早前太风光,受不得眼下寂寥日子,想要借着八阿哥晋身,却不想想太子爷还好好的,皇上能容下他们做耗?如今这偌大阵仗,想要显示王府实力,实是愚蠢!他们兄弟虽多,可序齿靠后,没有实在军功,不过是吃老底子……还因为当时顺治爷有传位安和亲王之意,使得皇上对这一脉忌讳,本该缩着头过日子,熬到下一任皇帝这一茬就算过去了,偏不肯老实……好好的亲王传承降袭了郡王,开国诸功王中除了睿亲王系与豫亲王系,功王子辈直接降袭的还是头一遭……”后面几句,却是压低了音量。 “额涅,嫁妆不必再增,还是按照一百一十四抬……” 舒舒之前的嫁妆也是参照其他皇子福晋,初步拟定的是一百一十四抬,当初以为八福晋会是一百一十八抬。 觉罗氏想了想,点头:“如此也好,很不必在此处争锋……” * 皇宫,乾西头所。 嫁妆中午就抬进宫,早已经铺陈完毕,有先一步入宫的嬷嬷带着丫鬟在新房守着。 书房中,八阿哥对着九阿哥苦笑:“都是我之过,早听过风声,当早于安郡王提及此事……五哥素来宽厚,不会放在心上,七哥怕是恼了……” 七阿哥因天生腿疾缘故,早年是宫中禁忌,不许参加祭拜之礼。 幼年曾被送到纯亲王府给纯亲王福晋为嗣子,当时不过五、六岁年纪,知晓什么是过继,就不吃不喝,差点绝食而死。 纯亲王福晋也怕了,亲自安抚好了,送回宫中。 等后来诸皇子都在尚书房读书习武,七阿哥自成一派,却是文武兼修,不肯落后于兄弟,凭着毅力克服残障,骑射功夫在诸皇子中仅次于大阿哥。 凭着这股子倔强与毅力,得到皇父器重与愧疚,带着一起西征,还封了贝勒,算是将之前要过继之事抹掉。 不过七阿哥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见纯亲王福晋没有另过继嗣子,这些年也多有孝敬,除了名份上不是嗣子,其他的孝道该进都尽了。 皇上就这几个养成的兄弟,其中纯靖亲王不仅是幼弟,还弱冠之年病薨,守寡的亲王福晋也不是别人,是养姐和顺公主之女,亦是太祖血脉。 七阿哥不去亲近热门的裕亲王府与恭亲王府,而主动亲近门庭冷落的纯亲王府,不管是刻意为之,还是为早年渊源,都对了皇上的心思,这几年在御前很有体面。 要说七阿哥与八阿哥序齿挨着,年岁只差半岁,幼年都养在景仁宫,又是同年入尚书房,本该感情最好,可是因两人分宫后一个是乾东,一个乾西,隔得远,往来不如与九阿哥、十阿哥亲近。 饶是如此,好好兄弟,平白得罪了,八阿哥难免不安。 九阿哥心中却是庆幸,今日晒妆,八福晋的嫁妆何其风光? 不愧是安王府出手,嫁产就十几处,古董珍玩就有占了二十多抬,压箱银一万两,真是一辈子嚼用都够了。 别的福晋相隔的远,比较不着,却是将去年嫁进宫的五福晋、七福晋比个正着。 七阿哥在宫里素来威严,七福晋娘家也殷实,即便少了几处嫁产,可其他嫁妆也没有什么可说嘴的;反倒是九阿哥的亲嫂子五福晋被狠狠地比较了一番。 “这都是实数,箱子都是满的,哪像五福晋,都是半空的箱子,压箱银子也只有三千两。” “他他拉家也是老姓,出了皇子福晋,怎么这么不体面?” “不过中等人家,算不得旧勋,祖上传下来子爵,也在嫡支手中,他这一房旁支,拿得出手的就是一个巡抚……” 一星半点的透到九阿哥耳中,九阿哥都跟着恼。 也就是五阿哥豁达宽厚,否则觉得下面子记仇的怕是还得加上一个。 要是这份尴尬还有自己这亲弟弟的手笔,那让五阿哥如何自处? 九阿哥也明白了舒舒之前的提点,八福晋的嫁妆不会匮乏,自己之前差点自作多情。 反倒是五福晋,不论是家世,还是嫁妆,都是诸皇子福晋中最简薄,上面的几层主子不会因这个挑理,可内务府那些家伙都是势利眼,怕是没少受闲气。 去年进门的五福晋都被八福晋这份嫁妆映衬的寒酸叫人说嘴,那下个月入门的董鄂氏呢? 真要为了嫁妆比不得八福晋,被内务府的奴才小瞧说嘴? 九阿哥关心则乱,有些坐不住。 八阿哥玲珑心肝,看在眼中,自然也想到董鄂家的嫁妆,却不好说什么。 别看外头说的热闹,私下里不少人对比两位皇子福晋的嫁妆,可董鄂家不是招摇的做派,齐锡为人素来又谨慎,哪里会出这等纰漏? 他提了酒壶,给九阿哥满上:“今日没露怯,还多亏了九弟援手……这一年抛费大,安家银子还没下来,要不是九弟的银子,怕是我真要去户部支了……可也别说什么随礼的话,没有这样重的礼……权当是借了,等安家银子下来,我给你补上……” 九阿哥摆摆手,不以为意:“又不是别人,八阿哥外道什么?兄弟这么多,远近亲疏不同,哪里就要各各热络……就是这些,我还嫌少了,也就是弟弟拮据手头不富裕,否则翻一倍又值当什么?五哥有太后的体己贴补,老十有贵妃娘娘留下的私房,八哥还没开府,产业还没分下来,除了兄弟还能指望哪个?就是五哥挑理,我也这话……其他兄弟,也轮不到他们说嘴挑剔……” 三月里皇子分封,大阿哥、三阿哥直接分了佐领入旗。 虽说兄弟两个是郡王爵,可分的的佐领与包衣却是同康熙十四年的两位亲王叔一例。 剩下的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都是贝勒爵,即便佐领减半,也有六个牛录。 到时候这些都是八阿哥的门人,自有供奉与孝敬。 八阿哥这个新出炉的贝勒爷,最窘迫的还真是出宫前这几个月。 九阿哥的礼金,很是解了燃眉之急。 只是八阿哥心思细腻,怕九阿哥因礼金之事落人非议,才告诫身边人掩下此事。 没想到九阿哥这般赤诚,他要是再想着什么周全之道,反而对不起兄弟这份情谊。 八阿哥红了眼圈,心却是踏实了。 第二十一章 添妆 到了六月,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董鄂家搭喜棚的日子。 婚礼前两日,照常是亲族添妆。 族亲这里大头早就送来,剩下的就是女眷之间的首饰料子这些。 倒是姻亲人家,康亲王太福晋打发心腹嬷嬷送了地契,添了海淀一个大庄,一柄金玉如意,一副点翠头面,一串珊瑚朝珠。 倒是也无人侧目,毕竟是嫡亲姑姑,又是姻亲之中身份最尊贵之人。 只是如此一来,嫁产就成了单数,觉罗氏与伯夫人商量着,舍不得减少,还是决定增加一处。 董鄂家愿意减少嫁妆抬数,那是守长幼尊卑的规矩,可这嫁产多少全靠娘家心意。 之前正好是十处嫁产,铺子、宅子都是双数,需要加一处庄子或者良田。 “公中还有一个庄子,却是在昌平,位置有些偏……要不然先加上那个,回头找了合适的再调换……” 觉罗氏迟疑着,原本就没有合适的,才统一置换了通州的地。 伯夫人道:“我还有个庄子,在怀柔,倒是更远些。” 驻京旗人出京,有四十里的限制。 超过四十里,公事还算方便,因私出京很麻烦,要禀明所在佐领,经过管官允许颁给印票才能出京。 就是宗室王公,没有正当理由,也不好老派人出京。 远郊的庄子,打理不方便,也不能老派人盯着,进益有限。 舒舒跟着堂嫂过来,正好听个正着,忙劝阻着:“不用再加了,没有必要非要凑成双数……” 桂珍则是爽快道:“我有个小庄在大兴,只是三百二十亩的小庄,都是沙碱地,平日里就种个果蔬,出息有限,正打算给妹妹添妆,妹妹莫要嫌弃简薄就好……” 舒舒忙推辞:“嫂子莫要跟着凑热闹……要是让郡王府那边晓得,倒显得是咱们家搜刮嫂子嫁妆似的……” “就不能是我这做堂嫂的提前孝敬你这个皇子福晋?” 桂珍揽着舒舒:“都是一家人,就莫要客气,还是太福晋尊贵,添妆你就收?我这个嫂子没有诰命,你就轻慢不收?” 舒舒哭笑不得,望向伯夫人与觉罗氏,见两人点头,才道:“那就承嫂子的情,等有了小侄儿小侄女,我再添回来……” 实际上舒舒手中还握着两个铺子,两个庄子,都是从九阿哥那边先后截买的,只是三个名义上已经“转卖”给九阿哥,不用动。 前一个铺子,已经低调经营,舒舒打算留给表弟福松。 福松身份尊贵,总不能真的只当成个管事用,可是他阿玛偏心后妻幼子,自己也是个荒唐无用的,家底散的差不多了,剩下那些,都在马佳氏手中。 满人早年在关外,是长子成丁分出去,幼子守灶,奉养父母。 马佳氏用这个做理由,不分给福松家产,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要是含糊说起来,千金坊隔出来的那个茶楼也算一处产业,可当初并没有到衙门改房契、地契,还是算作一个铺面。 前些日子九阿哥不知怎么想的,说要可以将之前三处产业都挂在舒舒名下做嫁产,舒舒婉拒了。 不过堂嫂这庄子,舒舒也不打算白占这便宜,之前想着的茶叶生意,计划已经做得周全,这做批发的茶庄也是其中一环,到时候拉堂嫂入股茶庄就是,这是她们姑嫂情分,伯夫人与觉罗氏也会乐意她们亲近。 有八福晋的十里红妆在前,董鄂家的嫁妆一出门,就有不少人盯着。 这边最后一抬嫁妆才出都统府,就有人立时往安郡王府内宅送消息。 “一百一十四抬!是董鄂家的行事品格!” 太福晋并不意外,嘴角带了几分讥讽:“只有那个傻子,自诩出身高贵,生怕人瞧不起,旁人鼓动两句,就要争这个强,真当皇家儿媳妇是那么好做的?她嫁妆抬数上打五福晋、七福晋的脸,后头牵着太后与宜妃……就是七阿哥,戴佳氏也是内务府老姓……” 皇宫这里,关注的人更多。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正看着宗人府的折子。 四月份清查宗室,革了贝子蕴瑞、镇国公刘永、根度、明瑞四人的爵,这四人所属佐领还没有分派。 按照太宗日子誓言,下五旗牛录只在本旗中转分。 康熙眯了眯眼,虽然设了南书房,遏制了议政王大臣会议,可宗室也需要安抚乱不得。 满人本就少,宗室繁衍了几代人,连上红带子也不过三、四百人之数。 开国功王凋零,八旗战力有疲软之势,实不宜再动荡。 想到这些,他就提笔,写了朱批。 蕴端佐领给安郡王马尔浑,根度佐领给镇国公门度,明瑞佐领转给镇国公吞珠,这三位都是恩封,佐领转给了同支;镇国公刘永是始封,所属四佐领就拨给原属。 皇子们已经封爵,除了老大、老三之外,其他几个皇子只是贝勒,所属佐领有限,下五旗的公中佐领够用,他并不打算再从上三旗拨佐领下去。 安郡王一系倒是猖獗,四月里自己刚割了蕴端的贝子爵,五月里依旧大宴亲朋,这是晓得他不会拿宗室开刀? 八阿哥…… 正蓝旗…… 康熙还在沉吟,李德全已经躬身进来。 康熙瞥了他一眼,看他手上托着黄色荷包:“这是得了九阿哥的赏?双份?” 李德全躬身,满脸欢喜:“托主子的福,奴才过去时正赶上五爷、八爷也在,得了好几份的赏赐……” 儿子们兄友弟恭,康熙只有欣慰的,挑眉道:“董鄂家的嫁妆都抬进宫了?” “奴才等到最后一抬进了阿哥所才出来……拢共一百一十四抬嫁妆,箱子都满满当当的,不说别的,只书籍字画就满满八箱,听说还有不少珍本,看到三爷眼睛都直了……” “一百一十四抬……” 康熙面上越发舒缓:“齐锡这做派,与彭春一脉相传,性子恭谨……” 当初三福晋是嫂子,即便是后嫁进来,嫁妆上也可以压四福晋一头,却只是一百二十二抬,妯娌一样。 上个月八福晋一百二十抬嫁妆入宫,真要论起来,并没有越过前面的嫂子们去,也可以说是从嫂子的例,可到底不够恭敬。 到了董鄂家这里,要是不想落下风,也可以跟着一百二十抬嫁妆,却选择了一百一十四抬,自是礼让前头的嫂子们。 * 乾西二所,正房。 嫁妆中的家具摆设已经铺陈开,其他的也都入库。 随着嫁妆入宫的齐嬷嬷带着小松、小棠两人看屋子。 九阿哥抿着嘴角,招呼着兄弟们在前院喝酒。 如今年长的皇子虽封爵,可还都没有开府出去,分住在乾东五所与乾西五所,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两个已经挪宫的小阿哥住回了兆祥所。 明天才是大婚正日子,今日兄弟们多是露了个面就走了,只五阿哥、八阿哥、十阿哥在。 十四阿哥本也不肯走,可是他还有尚书房的功课,就被四阿哥提溜走了。 “董鄂家晓得规矩,又重视女儿,这门亲事选的好……” 五阿哥敦厚,不会那些弯弯道道,直接说道:“往后阿哥所交给弟妹管着,省的你手头散漫,弄出亏空来,老是四处张罗银子……” 九阿哥脸色通红:“五哥!” 五阿哥却不住口,只质疑的看着他:“你有什么花销的地方?一借就是几千两银子,上个月几千两,这个月又是几千两……反正下回再这样遮遮掩掩,不说明白,就别从我这里哄银子。” 八阿哥、十阿哥也看着九阿哥,各有疑惑。 两人都晓得之前八阿哥大婚,九阿哥给的礼钱是三千两,那是借的? 八阿哥心中带了不自在,那三千两银子不是老九自己的,是跟五阿哥借的? 幸好知道的人少,否则倒像是他这个当哥哥的哄弟弟银子花。 要不是笃定五阿哥不知晓此事,他都要怀疑五阿哥是故意当着自己面提这个。 十阿哥则飞快的看了八阿哥一眼,并不赞同九阿哥之前的豪爽。 哥哥们都封爵,以后都有年俸,还有门人孝敬,哪里缺他们这几个钱? 只是给都给了,先不说了,那这个月的的几千两银子怎么花的? 人在宫中,拢共没出去两回,这么费钱? “九哥,你不会是被人骗了?仙人跳?还是沾了赌?” 十阿哥不放心:“这色啊、赌啊都沾不得,这个节骨眼,真要闹出不体面来,打董鄂家的脸,可叫人笑话。”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浑说什么?一时手紧周转周转,过几个月就好了……” 五阿哥认真道:“这两回就算了,权当接济你零花钱,往后你再用银子,我就交给弟妹,省的你糊弄我……” 九阿哥哭笑不得:“五哥,谁远谁近?” 五阿哥轻哼:“弟妹就是妹子,与你一样的,都一样亲近,说不得还比你懂事听话……” 九阿哥没有反驳,想着董鄂氏的嫁妆单子,眼睛有些发亮。 嫁妆一百一十四抬,诸皇子福晋中最少,却没有人会小瞧,箱子满满当当的,并不亚于八福晋嫁妆的丰厚。 嫁妆帖子上写的压箱银子两千六百两,比五福晋的三千两还少四百。 可是嫁产十二处,只比大福晋、太子妃少两处,与八福晋齐平。 九阿哥为了以防万一,怕董鄂氏的嫁妆真的艰难,送过去五千两银子,也当面表示可以将那三处没有过户的产业填在嫁妆里。 董鄂氏说是嫁产已经定好,没有要动那几处产业的意思,可却收了银子。 虽说明面的压箱银子写的少,比九阿哥拿出的还少,可是九阿哥还是体会到了董鄂氏的细心,这是保全了五福晋的脸面。 五阿哥只是宽厚不计较,又不是傻,只看他话里话外对未来弟妹的亲近,也就晓得他心中有数,领了这个情。 第二十二章 出闺(大婚求收藏) 都统府,上房,次间。 夜已经深了,依旧是灯火通明。 齐锡坐在罗汉床上,手腕拄着额头,眼泪却是“吧嗒”、“吧嗒”的掉。 “阿玛……” 舒舒看着,心中跟着发酸。 要是嫁到寻常人家,姑奶奶回娘家不过寻常事,这嫁入皇家,除非开府出来,否则父女想要再见一面还真不容易。 “当初你刚落地,就一尺半长,红彤彤的……阿玛当时抱着你,手都跟着哆嗦,看着你那肿眼泡都觉得稀罕的不行……这一转眼,你就要离了家去,这是割你老阿玛的肉……呜呜……” 齐锡说着,越发动容,忍不住呜咽起来。 舒舒的眼泪也跟着簌簌落下,脑子里是一帧帧的画面。 两、三岁时骑在齐锡脖颈上去逛庙会,四、五岁时被带着出去吃席听戏,六、七岁自己开始读书,老父亲外头盯着,生怕自己坐累了,喝了饿了的。 家里六个孩子,被当成眼珠子似的,只有她一个。 还有觉罗氏,虽说当年接连产育,可也没有亏待过舒舒这个长女。 从小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她这个长女拿头一份。 因为“八旗选秀”的缘故,旗人小姑奶奶尊贵,不少人家是盼着女儿攀个高枝拉扯娘家兄弟,齐锡与觉罗氏却从没有提过一句,反而教导儿子们,不要混沌混日子,以后给姐姐撑腰,别不着四六的丢了姐姐的脸。 离开这样的父母,舒舒也舍不得:“九阿哥十六了,没两年就该开府出来……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想法子在西城选府邸……” 齐锡抽了抽鼻子,仔细想了想:“直郡王府、诚郡王府都在正红旗地界……五贝勒在正白旗地界……四贝勒、八贝勒在镶黄旗地界……可见皇子开府,选址都没个一定……直郡王同诚郡王都入了镶蓝旗,可镶蓝旗没有合适地方……九阿哥到时候开府,或许是挨着八贝勒那边,北城官房多,好改建……或是挨着五贝勒那边,未必能分开正红旗地界……”说着,嘴角又往下耷拉。 “到时候说不得是正黄旗或镶红旗呢,离咱们家也不过是马车多走二里地……都在内城,最远能有多远……到时候女儿往回跑两趟,阿玛额涅辛苦两趟,三、五天的见见又有什么难处?”舒舒连忙劝道。 八旗都住在内城,拢共多大的地方。 南北八公里左右,东西六公里左右,出行又可以坐车,道远也就多上半个时辰罢了。 齐锡犹豫了一下:“你见了几次九阿哥,九阿哥打没打听正红旗的事儿?八阿哥是要入正蓝旗的,九阿哥会不会入正红旗?” 想起这个可能,齐锡也不知自己该盼着九阿哥入正红旗还是不入正红旗,入了正红旗,说不得皇上会将自家所在的佐领分过去,到时候就成了旗属,多了主仆名分,想要给闺女撑腰不容易。 可事情有利有弊,正红旗都是董鄂氏的姻亲故旧,九阿哥想要立足,只会多亲近拉拢董鄂家,不敢怠慢嫡妻。 舒舒摇头:“不曾提这个……皇上膝下阿哥多,前头一茬一次封爵,九阿哥落了这一次,估摸要等后头十三、十四阿哥起来才一起封爵……到时候入旗,应该也不会是两红旗……” 说到这里,她压低了音量:“皇上想要压着宗室,总不能五旗都压了,那样怕是八旗就不稳……两红旗都是礼烈亲王子侄后裔,天然的亲近抱团,有两蓝旗、镶白旗在前头,足够皇上蚕食,轻易不会插手两红旗旗务……” 齐锡看着闺女,露出惋惜,不由得埋怨起觉罗氏:“都是你不好,将舒舒生成了姑娘?要是大儿子,就不必嫁出去,骨肉离散……咱们家也能多个顶梁柱……” 觉罗氏哭笑不得:“是是,都是我的错……很不与老爷相干……老爷盼儿子,我却不后悔生姑娘……姑娘怎么了?不比臭小子贴心?老爷爱喝酒,酒量还浅,姑娘就寻来古方,叫人酿出比米酒味道还淡的稠酒……也没有用江米,换了寻常的老黄米,甜滋滋的,夏天喝着不仅解了老爷酒瘾,用冰镇过了还解暑……别说老爷,大伯如今也爱的不行,一顿也离不了……大嫂都说大伯每年苦夏都要掉几斤,今年用这甜酒滋补着,不仅没瘦,还胖了二斤……” 齐锡红着眼圈,却是难掩得意:“那是我姑娘孝顺,大哥白沾了光……” 远远地传来梆子声,已经是三更天。 觉罗氏起身:“行了,明儿还得折腾一天,老爷也眯眯,我陪姑娘歇一晚……” 齐锡立时起身,提了灯笼:“我送你们娘俩……” 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一家三口去了跨院。 目送妻女进了房,齐锡还在院子门口站了站,才叹息转身。 舒舒与觉罗氏简单梳洗,就都躺下了。 明日除了舒舒这个正主,齐锡与觉罗氏夫妇作为皇子福晋父母,也要进宫送嫁,领了晚上的赐宴再出宫。 京城的宵禁,是对臣民百姓的束缚,自是管不到皇家人头上。 如此算下来,并不需要起大早,日暮时分才会出家门。 舒舒却睡不着,不仅是舍不得父母,还因为忐忑。 再周密的计划,也难免有疏漏的地方…… 那可是皇宫…… 自己前几个月虽见识过一遭,可不过是走了个过场…… 往后真要成了皇子福晋…… 觉罗氏性子比丈夫疏朗,眼见舒舒翻来覆去的不睡,拍了她两下:“好好睡,明儿打瞌睡寒碜不寒碜?” 舒舒嘴角带了笑,也不嫌热,凑到觉罗氏身边紧贴着:“额涅哄着我睡……唱《狩猎谣》……” “多大了?还作怪!” 觉罗氏嗔怪着,嘴里却是轻哼起来:“九月狐狸十月狼,立冬貉子绒毛长,小雪封地没营生,收拾压关打老黄……” 舒舒的眼皮沉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舒舒再睁眼,早已日上三竿。 全福太太已经到了,请的是主动请缨的简亲王福晋。 除了充当全福太太,简亲王福晋还与清如之母、伯夫人、彭春四继夫人觉罗氏为送亲太太。 早有会开脸的妇人候着,给舒舒开脸。 舒舒年岁在这里,脸上粉嫩嫩的,绒毛也细软,绞脸也并不觉得疼,就是绞眉毛的时候,感觉明显些,不过也在可忍受的范围之内。 “眉夹……” 舒舒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妆台上各种小盒子,有些熟悉,脑子里有些跑神。 或许自己的银楼又能多个柜台,制些鎏金镀银的化妆小工具? 皇子大婚,早有流程,董鄂家这边也早有内务府官员与礼部官员过来宣讲过。 皇子没有亲迎的规矩,今日护着喜轿过来迎亲的是两位领侍卫内大臣,带了内务府属官二十人、护军四十人过来奉迎皇子福晋。 齐锡夫妇与送亲亲朋则要送亲,进宫领宴。 舒舒穿的是内务府制的皇子福晋喜服,一应服制从朝服,就是龙褂从秋香色换成了正红色,绣五爪正龙四团,前后两肩各一。 头上戴着镂金三层的朝冠,用东珠、珊瑚为饰。 脖子上压着金约,镂金材质,用东珠、红珊瑚、青金石为饰。 一耳三钳,戴着也是金衔珠耳饰,胸前还挂着朝珠三盘,一盘珊瑚、两盘蜜蜡。 只这一套穿戴,就用了小半个时辰。 舒舒穿戴完毕,已经是一身毛汗。 小椿早备着冰块,用帕子包着,塞到舒舒手心中,用来解热。 小榆手中也拿着几块素棉帕子,在舒舒脸上小心擦拭。 舒舒很是庆幸,幸好之前上妆时很坚定的只涂了面膏,没有先涂粉,要不然现在估摸就是花脸。 流程一套一套的,舒舒蒙着盖头,顾不得感伤,就被牵引着拜别父母,又被珠亮背着,上了花轿。 舒舒手中托着宝瓶与苹果,晃晃悠悠的,好像过了许久,轿子才停了下来。 接下来,仿佛似沉浸式游戏。 等到舒舒下了花轿,入眼一片红彤彤,耳边是笙、笛、小锣合奏的《麒麟送子》。 早有两个穿着石青色朝褂的宗室诰命等着,扶着舒舒跨马鞍,到了天地桌前行礼。 舒舒能看的只有眼下这一块,金黄色的满绣龙褂衣角,不用说就是九阿哥。 等到娶亲太太喊过“夫妻对拜”,舒舒就被转了方向,对着人拜了下去。 两人之间距离两尺多,本还从容,九阿哥身后却有人推了一把,身子往前一趔趄,两人撞了个正着。 舒舒一手宝瓶,一手苹果,腾不出手来扶东西,脚下还是四寸高的花盆底,眼见着就不稳要跌倒。 还是九阿哥手快,一把揽在怀中,才没有跌倒。 “老九、斯文些,斯文些……”这是男人的打趣声。 “九哥脸红了……哈哈,还真是稀罕……”少年正处在变音期的公鸭嗓。 “哈哈……” “哈哈……” 各种调笑声中,还有男子的小声呵斥:“十四,别手欠!” 舒舒身边,早已经换回了宗室诰命,被搀扶着顺着红毯送进了婚房…… 第二十三章 妯娌 “坐床”、“撒帐”一套下来,舒舒的盖头就被挑开。 九阿哥手中拿着秤杆,与舒舒正好来个对视。 舒舒很是诧异,没想到九阿哥脸红了,不止脸,耳朵根都是粉粉的。 九阿哥被看得心烦意乱,移开眼睛。 舒舒头上戴着朝冠,不是绒花,也就没有了“插花卜吉”这一步。 又有人端来烤羊,宗室诰命拿了筷子,喂了舒舒与九阿哥一人一口。 窗户外头,已经是高声的满语吉祥话,似吟似唱。 送亲太太瓜尔佳氏奉上子孙饺子。 这回却不是夫妻互相喂着吃,而是宗室诰命夹了饺子,喂了舒舒与九阿哥一人一口。 “生不生?生不生?” 窗户外,响起小儿的嬉笑声。 舒舒嘴里饺子,强做镇定,这真要咽下去? 生猪肉陷的? 就是就是饺子皮看着好些,估计就是所谓的一分熟。 又是三伏天放了大半天,吃了不拉肚子? 她用眼角去看九阿哥的神情。 九阿哥显然没有准备,已经咀嚼了两口,神情凝住。 “生不生呀?” 外头童声还在催问着。 九阿哥猛地一咽:“生!生!” 舒舒见了,也跟着效仿,生咽了下去。 幸好这饺子是董鄂家预备的,觉罗氏心疼闺女,都是不足一寸的小饺子,生吞倒也不艰难。 可是…… 这只是开始…… 总共是七对饺子…… 等到最后一对时,九阿哥脸色早就红色褪尽,有些青白了。 舒舒也强做镇定,实际上嗓子眼一阵阵的发顶。 新婚夫妻对视一眼,都没有之前的羞臊,反而有几分同病相怜。 幸好饺子过后,长寿面是熟的。 将筷子面条下去,将恶心往下压了压,要不然舒舒真担心自己吐出来。 长寿面用完,九阿哥就出了洞房,去外头酒席上敬酒。 舒舒则从背西面东,调整了方向,背北面南,盘腿而坐。 今日喜神位正南,这一步为“坐财”。 几位充当娶亲太太的宗室福晋,已经陪着送亲太太们入席,新房里就剩下几个年轻福晋。 三福晋这个嫡亲堂姐并不在,因是怀孕的缘故,忌讳冲撞新人。 其他几位福晋,舒舒也认识大半。 八福晋……虽只有一面之缘,却是印象深刻…… 依旧是不合时宜的穿着,接近正好的银红色旗装,头上也满是珠翠,看着富丽堂皇。 七福晋那拉氏,出身正红旗,身量高挑,相貌明艳大气,其父现在是副都统。 与舒舒家就是前后街,小时候也一起玩过嘎拉哈,算是半个闺蜜。 七福晋带了几分促狭,低声笑道:“去年我出门子,你怎么劝的我?老话说得好,还真不能说嘴,说嘴就打嘴。” 舒舒讪笑,要不是人多,真想拍自己的嘴巴一下。 言多必失。 她平时并不是爱嚼舌的性子,就是去年去那拉家添妆时见新娘子情绪不好,很是体贴的开解了几句。 做便宜娘虽然让人闷气,可事已至此,便只能自己开解自己。 旗人家规矩多,尤其是“敬老”、“敬长”、“敬尊”。 在娘家小姑奶奶当得再自在,出嫁为人妇也要从小媳妇开始熬,上面几层婆婆要敬着,大小姑子就是二层婆婆。 皇家就不同,宫中没有皇后,其他都是庶母。 即便是生母婆婆也不好在皇子福晋跟前托大,公主们性子更软,对嫂子们只有客气的,只要看得开,在皇家做媳妇比给寻常人家还省心。 就算得了便宜儿子格格的,庶子就是庶子,也不会担心失宠就失了嫡福晋地位。 要是寻常勋贵人家,侧福晋与嫡福晋实在不差什么,嫡子当着更是没趣。 没想到,去年她劝七福晋,今年自己就跟着进来了。 四福晋是双重姻亲,从礼烈亲王那边算是远的,从清如这里算关系就近,待舒舒也是透着亲近,拉着了她的手,嘴上话不多,却十分和气温柔。 舒舒也多看了几眼四福晋,论起年龄来实际上她与五福晋、七福晋、八福晋相仿,都是十七、八岁年纪,可却是入宫的老人。 十二岁嫁入宫中,与四阿哥算是青梅竹马。 无奈的是,四阿哥当时已经十五,身边还有了两个十六、七的格格。 夫妾倒是更像是正经两口子,衬着原配夫妻成了过家家。 不过还好熬过来了,如今四福晋得了长子,神态看着也平顺。 舒舒望向几个不认识的福晋。 年纪看着最大、体态有些臃肿的应该就是连番生育的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站在她上首气度雍容金黄色朝服的是太子妃瓜尔佳氏,站在她下首抿着嘴对舒舒笑的,应该就是她的亲嫂子五福晋他他拉氏。 等到七福晋主动担当起介绍人,说起诸嫂子身份,果然舒舒都猜了个正着。 舒舒因是“坐床”的缘故,不好起身,便都颔首为礼。 大福晋的长女都十一岁,看舒舒跟两代人似的,和和气气道:“折腾了一天,早乏了,厨房已经预备吃食,一会儿弟妹先垫垫。” “谢谢大嫂……” 舒舒亦是恭恭敬敬。 太子妃亦道:“日头落了可还是燥热,叫人多预备了冰,一会儿叫人换了冰盆……” 舒舒亦是恭敬谢过,不仅是今日,日后怕是也要在太子妃手下讨生活。 自打瓜尔佳氏正式册封太子妃,后宫就有了新的女主人。 之前分理宫务的四妃将手头的宫权交了,如今是太子妃当家。 到了五福晋这里,气度与其他嫂子又不同,斯斯文文的,看着像是汉人闺秀,说话也绵软:“外头催了两次,嫂子们先去入席,我陪着弟妹就是……” 这是嫡亲嫂子,旁人自是没有话说,只八福晋冷哼道:“可见是分出远近亲疏了……” 五福晋蹙眉,正要开口,舒舒挑眉道:“八嫂这话,叫人听着糊涂?都是一色的亲嫂子,谁还是后嫂子不成?” 大喜的日子,不管心中如何,众皇子福晋面上都带了热络与亲近,只八福晋耷拉个脸,跟谁欠了她银子似的。 舒舒看在眼中,早记下了,就是不好发作,如今撞上来,正好怼怼。 八福晋不意外舒舒敢回嘴,冷笑道:“装什么糊涂?五阿哥是九阿哥同母兄长,你们妯娌不亲,还跟旁人亲?” 舒舒讶然:“这是宫里的规矩?皇子之间只有同母的亲近,其他的就疏远了?这倒是与寻常人家不同,我们寻常人家,都是从父论的,都是亲兄弟,正是彼此扶持依靠,哪里会论什么远近亲疏?那是与外人论的,一家人还说这个,就外道了。” 不管私下里如何,如今大家都在宫里住着,谁不是一好百好的,非轮得着她说远近亲疏。 八福晋性子傲,嘴巴却不是伶俐的,自己开始无礼,被怼了却是气了个半死瞪了舒舒一眼:“还真是八面玲珑,哈巴狗似的,看你能讨好几个?”说吧,转身离去。 大家脸色都不好看,亲近嫂子们就是“八面玲珑”? 那像她似的,有事没事就摆个架子、使个脸色的才正常? 七福晋是真担心了,不由皱眉:“这挨着住着,九爷与八爷还亲近……” 四福晋则小声提点道:“不用计较,先忍忍,回头他们就开府出去了。” 五福晋则带了些许认真:“是她说错了……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嫂子们为长,亲着敬着本是应当的,这是人情道理,哪里算是讨好……” 大福晋与太子妃对视一眼,两人倒是都不好说什么。 尤其是大福晋,原本应该帮着八福晋说两句好话,这一个月来她不是没帮着找补过,可是没有用,没人领情,她自己也腻烦了。 太子妃位置敏感,对众妯娌只有客客气气,不好亲近哪个,也不好点评哪个,否则传出一句半句的就是是非。 又有嬷嬷来催,众福晋都袅袅的去了,留下五福晋陪着舒舒。 小椿早在旁候着,上前帮着舒舒换下喜服喜冠,换上正红色绣了百子的衬衣,脸上也擦拭一遍。 五福晋减了在众妯娌面前的拘谨,自在许多,招呼门口侍立的宫人:“去传膳……之前叫人预备的凉面与甜瓜李子也一并带过来……” 等到膳桌抬进来,除了四碗四碟,还有两碗鸡丝凉面与一碟子冰镇甜瓜、一碟子甜李。 舒舒没有胃口,就只捡了凉面吃了,五福晋陪着,也是只吃凉面,吃饭的姿势极为优雅缓慢,如何一帧画似的。 舒舒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在上一届秀女中,五福晋家世不显却能脱颖而出,真是八分长相,十分气度,看了就叫人喜欢。 舒舒跟着放慢了进食速度,估摸着对方差不多吃完,才撂下的筷子:“谢谢嫂子爱护,要不然我怕是真要水饱了……大热天的,实不耐烦吃那些油腻的……” 五福晋温柔一笑:“不过是前车之鉴……去年我入宫,还是初夏,都燥的不行,看着膳桌实在难以下咽,闹得饥肠辘辘……” 舒舒听着,却是唏嘘。 瞧着五福晋的言谈,明显是个知书达理、通晓汉学的才女…… 或许这是被选为五福晋的原因? 可五阿哥似乎没有发现妻子的优点,听说这夫妻两人关系寻常,要不然八福晋也不会毫无顾忌,为了吃哒舒舒连带着五福晋都说在里头…… 第二十四章 花烛 二所前院,搭着彩棚,明灯高悬,亮如白昼。 众皇子阿哥都到了,陪着送亲的客人吃酒。 九阿哥由五阿哥、八阿哥几个陪着,挨着桌子敬酒。 轮到姻亲长辈,尊卑所限,各有拘谨,不过是走个过场,到了同辈,大小舅子们,年轻气盛,顾忌少了,就是灌酒主力。 偏生舒舒的亲兄弟都没有成丁,堂兄锡柱看着就病弱,出面的还是公府众从堂兄。 彭春膝下七子,除了最小的两个,其他都成丁,正是敬酒的主力。 一时之间,兄弟对兄弟,场面十分热闹。 彭春也是送亲之人,坐在齐锡上首,堂兄弟俩碰了一杯:“皇上隆恩,珠亮他们兄弟也渐大,咱们董鄂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齐锡喝了,又亲自执壶给彭春满上:“这些年,全赖大哥辛苦,屡立战功,才支撑起门户……就是今日之喜,也多有大哥的缘故,弟弟心里都晓得……” 堂兄弟两个这几年也多尴尬,倒不是兄弟有了嫌隙,而是齐锡的正红旗满洲都统之前是彭春兼着多年。 同彭春现下掌的正红旗蒙古都统相比,自然满洲都统握着实权,而且还要轮值宫中,与皇帝更亲近。 彭春却拍了拍齐锡肩膀:“莫要想多了,还是侄女出彩,皇上才下恩典……幸好有你……小一辈还撑不起来,要是董鄂家丢了这满洲都统,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轮回来,正红旗体面人家可不只是咱们董鄂氏……” 堂兄弟两人再次对饮,都在酒中,将前头的嫌隙都去了。 小一辈桌子上,九阿哥与几个堂舅子喝了一轮,就不肯再喝,拉扯了三阿哥过来:“三哥代弟弟陪客,好好陪,好好喝,不醉不归……” 三阿哥本在邻桌,被拉了过来,与几个大舅子、小舅子大眼瞪小眼。 还是五阿哥厚道,主动提起酒壶,要代弟弟敬几位酒,却是带了醉意,一句蒙语、一句满语的,舌头都硬了。 三阿哥哭笑不得,连忙扶五阿哥坐下,将酒壶抢在自己手中:“来来,我给几位新舅爷倒酒!” 公府的几个兄弟,立时老实了不少。 三阿哥虽是他们的亲姐夫(亲妹夫),却是新出炉的多罗郡王,皇子中唯二封王之人,别说他们兄弟,就是彭春在此也要陪小心。 九阿哥敬完一圈酒,被八阿哥领到厢房,这边早预备了醒酒汤,是蜂蜜水熬的酸梨汁。 九阿哥端起喝了个精光,被嘴里的酸涩激的一激灵,清醒了许多:“董鄂家怎么回事?那几个没完没了的灌人,不像是来撑腰,倒像是捣乱……” 八阿哥想了想道:“他们都是董鄂氏嫡脉,一个是门长一房,一个成了旁支……向来都是公府体面,不管是齐锡家这一支,还是伯王外家那一支,都没什么份量……这几年皇上却提拔起齐锡来,不仅将他们那一支分了新佐领,还晋了满洲都统……此消彼长的,老一辈历经沉浮不计较,小一辈却涉及世职之类的,可不是急了……” 九阿哥嗤笑:“好大出息?不想着自己攒功劳晋身,就惦记自家碗里的几块肉……” 八阿哥垂下眼,却是苦笑。 八旗入关数十年,天下大定,哪里还有什么大战事? 之前的准格尔之战,说不得就是近年最后一场大战。 要不是沾了这战功,他们兄弟几个也不会直接封了郡王贝勒。 或许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能高封,可他与七阿哥肯定要差一等到两等。 “子以母贵”,那四人是四妃之子,不是嫡出,可也不算庶皇子。 也就是眼下推崇汉学,旗人“并嫡”制度弱了,尤其是皇家,分了三六九等出来,否则按照太祖朝的规矩,就只有四妃以上所出的皇子才有排序,他与七阿哥这种生母位卑的就是连排行都没有的庶皇子。 等到以后九阿哥、十阿哥封爵,依照“子以母贵”的规矩,也会封在他上头。 幸好…… 有了之前的战功…… 有这一步领先,往后只要自己勤勉当差,只会处处先,不会被弟弟们爵位压一头。 九阿哥嘲笑完董鄂家,察觉到不妥当,那是他的岳家,以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立时道:“齐锡家这几个倒是实诚,都不太机灵的样子,往后少不得拉扯一把……” 八阿哥不由莞尔:“是了,往后也是做姐夫的人……可要当姐夫的样子……” 九阿哥倒是听进去,连连点头:“反正公府那几个想要凭着年纪欺负那几个小的,可不成!真要那样,到时候我找三哥说理去!” 八阿哥笑着听了,没有再说话。 好弟弟成家了,往后有了自己的小家…… 董鄂氏,不仅是长女,还是叔伯两房唯一的女儿,娇养着长大,曾传出与妻子不睦的闲话…… “爷,福晋主子在外候着呢,要回了……” 八阿哥的近侍赵福躬身进来,小声禀告。 外头的喧嚣声渐歇,八阿哥掏出怀表看了眼,已经快到子时,便起身吩咐何玉柱:“扶你主子去新房……” 九阿哥酒醒了一半,脑子清醒,却有些脚软,就扶着何玉柱出来。 八福晋等在外头,看到九阿哥嗤笑一声:“你倒是娶了个好福晋,怪会看人下菜碟,谁都容让,就是要我的强!” 九阿哥听着稀里糊涂的,八福晋已经拉扯着八阿哥走了。 客人们散的差不多,有五阿哥帮着送客,九阿哥就转到新房来。 舒舒依旧是盘腿姿势,旁边却挨着一个小炕桌借力,使得腰身那么累。 五福晋不是健谈的性子,舒舒也累了一日,妯娌两人都是强撑着。 眼见着九阿哥进来,五福晋立时起身:“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安置……” “劳烦五嫂!” 九阿哥躬身道谢。 平日里不显,可这两日婚礼,五阿哥这个胞兄跑前跑后,没少受累。 九阿哥看在眼中,自是感激,对五福晋也多几分恭敬与亲近。 五福晋口称:“都是应当的……”带了嬷嬷、宫女离开,将新房留给一对新人。 舒舒嗅觉灵敏,被这扑鼻而来的酒气熏得作呕,忙道:“爷也乏了,快去梳洗……” 九阿哥被催的脚步一顿,带了几分不自在:“爷这就去……” 这边正房五间,新婚设在东稍间,官房与浴桶都在东耳房,九阿哥就转身出去。 舒舒松了一口气,忙望向旁边侍立的齐嬷嬷。 舒舒上午洗了澡换的衣服,可这一天下来,身上也黏黏糊糊的。 齐嬷嬷也叫人准备好了澡盆,抬进来,给舒舒里外擦拭了一番。 舒舒也换下百子衬衣,换上更轻薄宽松的红纱衬衣,头发也都放下来,松松的绑了。 九阿哥洗了个澡回来,剩下的酒也都醒了,看到舒舒坐在炕上就有些迟疑。 舒舒早困得不行,忍着哈欠,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过来,带了几分质问:“怎么又得罪了八嫂?她到底是嫂子?” 舒舒听着这话不顺耳,仰着头,很是好奇:“是嫂子,我就要让着;那弟妹,以后不友爱?要是上面下面都陪着小心,那我这九福晋算什么?爷好好的妃主之子,处境这么艰难,我这当福晋的都要跟着受气?” 九阿哥轻哼道:“别往爷身上扯?我还没问你,你想着嫁妆银子让五嫂一步,怎么不想着嫁产让八嫂一头?这个上与她争锋,倒像是故意给她没脸似的。” 舒舒讶然:“抬数上不是减了六抬,这还不够恭敬?没听说还有人一对一比较嫂子们的嫁产,不过是说一句抬数与压箱银什么的……要是这样都计较,那前头几个嫂子互相结下多少仇?” 大福晋的嫁产自然比不得太子妃的嫁产,四福晋阿玛去世的早,家道中落,也与三福晋的完全没有可比性;五福晋与七福晋也是,嫁妆抬数相同,可压箱银子与嫁产都是量力而行。 各家都不同,家族地位财富也不同,谁好去计较这个? 九阿哥心里也觉得八福晋太计较,可依旧嘴硬:“爷一句,你八百句顶着,就不能学着柔顺!”说着,也不往炕边坐,转身去了南窗榻下坐下,面上带了几分得意:“之前你怎么要强是之前,今儿你进了阿哥所,往后就要守阿哥所的规矩!” 舒舒看着这小人得志的模样,觉得牙根直痒痒。 好吗,还没有见识公婆的下马威,就有这混蛋等着。 舒舒眯着眼,面上笑盈盈的:“爷什么规矩?” “凡事都听爷的,爷让亲近谁你就亲近谁,爷让敬着谁你就老实敬着谁,不用跟爷讲什么道理,爷的喜好,就是道理!” 九阿哥扬着下巴,越说越得意。 他虽担心董鄂氏被不开眼的欺负,可也不想将她纵的压自己一头,到了自己地盘,自然要弹压住。 舒舒听得心里呕的不行,这是什么狗屁言论? 自己是木头人? 没有喜好,完全要按照他的喜好? 脸真大! 舒舒腹诽着,神色越发温柔,看了眼炕桌上摆着的合卺酒:“出嫁从夫,自是都听爷的……” 九阿哥掩不住的得意,嘴角差点要裂到耳朵根,目光落在舒舒的梨涡上,鬼使神差的起身,走了过来:“你好好听话,爷往后也疼你!” 舒舒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酒盘上,露出雪白的脖颈。 九阿哥用尽了力气才移开眼,也晓得这是今日最后的礼仪,就提了酒杯放在舒舒手中,又提了另外一杯,嘴欠道:“这叫‘交杯酒’,你晓得怎么喝么?” 舒舒皮笑肉不笑:“我见识少,还是头一回喝,九爷见识多,好好教教我……” 九阿哥移开眼,嘟囔着:“笨,爷教你……”说着,伸手托了舒舒的胳膊,两人做了交杯的动作。 舒舒正欣赏九阿哥的模样,也是英俊少年,地道的小鲜肉。 唯一让人心里膈应的是被人尝了鲜儿,没吃上第一口。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今年八旗选秀时,也进行着一年一度的内务府选秀。 因九阿哥要大婚,宜妃就按照规矩指了两个内务府秀女过来教导人事,如今就在阿哥所后院,没有正式名分,只算是宫女子。 九阿哥却觉得晕眩,清冷的玉兰香扑鼻而来,端着酒杯的手都跟着发软,连忙喝了杯中酒,强做镇定,可是身上却燥热起来…… 第二十五章 朝见礼(上)(新书求收藏) 次日,周嬷嬷、齐嬷嬷没用丫鬟动手,亲自收拾了炕。 舒舒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小榆梳头,却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打量九阿哥。 谁会想到…… 九阿哥是鲜桃? 没被人咬过? 要是有经验怎么笨手笨脚的? 虽说第一次狼狈了些,可瞧着后头也不像是“病桃”? 可要没有被人“咬”过,那后院两个宫女子是怎么回事? 九阿哥只觉得舒舒的眼睛跟钩子似的,一下一下的勾着自己。 这大白天的…… 他的嘴里响干…… 这是压服了呢? 还是没服? 这女人…… 居然敢翻身…… 九阿哥想着昨晚,忍不住又咬牙切齿,不过看丫头捧上高底旗鞋,还是忍不住提醒着:“一会儿要去好几个地方,这样高的鞋子,脚还要不要了……” 宫中有辇车,可显然不是他们小一辈能用的,所以别管去什么地方,都要步行前往。 新婚夫妇二人,今天要依次前往皇宫东北角的宁寿宫拜见太后,然后去前面乾清宫觐见皇上,去西六宫的翊坤宫拜见宜妃,然后毓庆宫见同辈。 送鞋的是小椿,却没有立时拿走,而是望向舒舒。 “换两寸那双……” 舒舒吩咐着。 实际上舒舒的身高在这里,穿平底旗鞋个子也不矮,可那太家常了,显得无礼。 旗人规矩,最是讲究这礼,今日又是头一回给长辈请安。 小椿换了鞋子过来,舒舒换上了,依旧是全套吉服装扮,却不再是昨日的正红色,而是按照皇子福晋服的秋香色。 为了赶时间,两人没时间用早膳,一人喝了一碗面茶就从二所出来。 乾西五所,是五个相连的三进院,前头共用一个甬道,位置在紫禁城正北偏西地方,西内廷的外路。 夫妻两人没有多带人,舒舒身后是已经换了宫女服饰的小椿、小松,九阿哥身后就跟着何玉柱一个。 夫妻俩早就见过数次,打过交道,并没有那种生疏不自在,再加上昨晚闹了半宿,多了关系,又有不同。 “太后同几位太妃都住在宁寿宫,早先太皇太后在世,太后同太妃都住慈宁宫……后来太皇太后薨了,这边也修好了,就都挪到这边来……” 两人出了乾西五所侧门,穿过御花园,到了东路,九阿哥边走边说着。 紫禁城是对称建筑,出了御花园,就是与乾西五所对应的乾东五所。 从西到东,依次是头所、二所、三所、四所、五所。 “大哥、三哥、四哥、五哥、七哥住这边,这边早年损毁,修缮的比西边晚,他们也是这几年才住过来……前些年住在散,大哥、三哥住在撷芳殿,四哥、七哥、八哥住在景仁宫,五哥住在宁寿宫……” 舒舒仔细听着,心中不由八卦,四四八八是竹马? 还有这乾西五所加上乾东五所,也不过是十个院子,怎么算也是排不开的。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也不小了,一个虚岁十三,一个虚岁十一,不是能与宫妃混住的年纪。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住哪儿?” 九阿哥指了指东北角的方向:“都住在兆祥所……等年底封爵的哥哥们搬家呢……” 舒舒有了不好的预感。 隔壁的八阿哥年底搬家,那进来的是谁? 虽还没有见到十四阿哥,可昨日也间接见识了他的顽劣。 两人说这话,时间就过得飞快,约莫着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宁寿宫外。 早有宫人侯着,见两人过来,立时往里传话。 少一时,一个上了年岁的宫嬷嬷出来传话,唤两人进去。 太后没有升殿,直接在东次间见人。 太后五十多岁,典型的蒙古人长相,高颧骨单眼皮,略显富态,家常装扮,石青色蓝色宽松袍子,头上盘发,手中拿着一串和田白玉十八子,盘腿坐在炕上。 地上椅子上,坐着两位年纪相仿的太妃,也是蒙古太妃,年长的是端顺太妃,略年轻与太后相貌相似的,就是太后亲妹淑惠太妃。 舒舒跟着九阿哥,给太后行“朝见礼”。 地上放了锦垫,九阿哥的位置居左稍前,舒舒的位置居右稍后,九阿哥三跪九拜,舒舒六肃三跪三拜。 等到行完礼,小夫妻两人又给两位太妃见礼,这回简单了,九阿哥是“打千儿”,舒舒是“蹲安礼”。 舒舒会说蒙语,小时候学过几句,剩下大部分是这两月突击学习。 齐嬷嬷就是半个蒙古人,日常就带出一句两句的,可女眷常用的对话学习,简单的日常对话也够用了。 太后开始还磕绊着与舒舒用满语打招呼,却是因说的少的缘故,两三句里总夹着一句半句蒙语。 舒舒就很自然的转了蒙语接话,倒是引得太后脸上多了欢喜,拉着舒舒的手:“跟谁学的蒙语?说的很好。” “孙媳保姆就是出身蒙古,小时候跟着学过几句,那时候淘气,定不下心来,这两月又紧着学了些,也就是这几句吉祥请安话,多了就不行了……” 舒舒没有掩饰,实话实话道。 太后哪里听不出她的生涩,却喜欢她的实诚,轻拍着她的手背:“好孩子,长得俊,人也实诚,是个好孩子!”说着,就将手腕上的十八子撸下来,放在舒舒手中:“长生天会保佑你的……” “长者赐,不可辞”,舒舒双手捧了,直接挂在衣襟上:“孙媳也跟长生天祈祷,皇祖母长命百岁……” 舒舒奉上自己的孝敬,一个宝蓝色抹额,并没有缝什么珊瑚、蜜蜡,而是用小米珠缝了三头拇指大小圆滚滚的小羊羔,羊眼睛有的黑玛瑙,两侧是如意纹组成的迷你蒙古包。 东西并不华贵,却胜在用心,太后摩挲好一会儿。 两位太妃的面上,也多了柔和。 太后没有亲生骨肉,这些年在宫里的体面都赖皇上的孝顺,到了小一辈,到底又隔了一层,能用这份心,难得可贵。 从慈宁宫出来,九阿哥的目光落在舒舒的衣襟上,倒会讨巧。 这串十八子看着简朴,可间珠与佛头用的都是蓝宝石,宫造上品,又是太后日常所用,意义自是不同。 小椿怀里捧着檀木匣子,是一对双喜双如意点翠金簪,那是太后常规赏赐。 每个皇子福晋过来行“朝见礼”,都有差不多的一份。 只这十八子又不同。 舒舒也晓得,并没有遮掩的意思。 少一时,两人走到乾清宫,舒舒的脚底已经开始发酸。 这还真是二寸鞋底,要是穿了之前的三寸的,怕是更废了。 待传召进去,按照规矩肃跪,这一套是与太后那边一样的。 舒舒不好直视,不过也接着起身的时候飞快的看了一眼。 这边是西暖阁,地方比太后寝宫的次间要大的多。 康熙亦盘腿坐在炕上,旁边是几案,上面有笔墨折子这些。 第一印象就是个四十来岁清瘦的中年人,眉心已经有了川子纹,细眉细眼的,至于麻子……倒是看不真切。 康熙目光却落到舒舒的衣襟上,看到那串十八子。 他隔日到宁寿宫定省,自是认识这串十八子是太后手上的爱物。 能赏了给董鄂氏,显然是因为董鄂氏得了太后喜欢。 康熙神色稍缓,带了几分深沉莫测:“你们俩个,倒是有缘分……” 九阿哥满脸懵懂,舒舒已经醒过神来,连忙低下头,脸色变红,不是羞的,而是自己屏住呼吸生憋出来的。 要不然能如何? 总不能自己吓了一跳,脸色惨白? 这就是皇权森严? 京城动静,都在他眼中。 九阿哥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带了尴尬:“汗阿玛怎么晓得这个?都是桂丹闹出来的,儿臣都被他气死了!” 康熙瞪了儿子一眼:“下月开始,尚书房加一门《大清律》,回头朕要考!” “汗阿玛,儿臣都成亲了,还要去念书?” 九阿哥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哥哥们成亲后,不是开始学着当差?” “堂堂皇子阿哥,《大清律》都不通,不读书能做什么?” 康熙轻哼道:“什么时候读通了《大清律》,再说差事!” 九阿哥的脸立时成了苦瓜,望向舒舒的目光带了埋怨。 舒舒的脑袋低的更低,下巴都贴着胸口,真的生出几分忐忑。 康熙既推崇汉学,不会也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套吧? 自己的嫁妆中,可是有八箱子书,不是为了操“才女”人设,而是为以后行事做个铺陈。 康熙的目光转到舒舒身上,看着她的鹌鹑模样,不由失笑,对九阿哥摆摆手道:“你额娘还等着,等董鄂氏过去吧……” 九阿哥恭敬应着,带着舒舒从乾清宫出来,前往西六宫。 直到出了隆福门,舒舒与九阿哥才齐齐的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着,九阿哥想起继续读书之事,低声抱怨:“都是你的不是,开口闭口提什么《大清律》……” 舒舒心中不忿,却不好在外头与九阿哥争执,只提醒着:“爷少说两句,难道还要让大家都晓得《大清律》的前因不成?” 九阿哥干瞪眼,直运气,哼了一声不再啰嗦。 隆福门出去,就是南北一条长道,依次有几个侧门前往西六宫各宫室。 斜对着隆福门的,就是前往翊坤宫的广生右门。 进了广生右门顺着甬道往西几十步,就到了翊坤宫正门翊坤门。 门口的小太监看到一行人过来,忙不迭往里传话。 等到舒舒跟着九阿哥进了院子,早有个二十来岁的大宫女在正殿前候着,蹲福见礼,引了两人进去。 翊坤宫正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一明四暗格局,入门就看到明间正中摆着宝座、屏风,中间与东西次间用花梨木雕花落地罩搁着,次间与稍间又隔扇隔着。 宜妃在东次间起居,舒舒就九阿哥就直接被引到东次间…… 第二十六章 朝见礼(下) 一见东次间,就见一个明艳美人临窗而坐,舒舒就有些移不开眼。 要说穿着打扮,就是杏黄色满绣吉服,可是坐在那里,浑身发光似的。 乌黑浓密的黑发,并没有戴吉冠,也不是家常盘发,而是绾在脑后,头顶是个黑纱网的半钿,上面点缀着两团点翠团花,这个装扮在这个时候算是开了先河,有些后世清宫美人的意思。 五官并不是绝美,却是处处精致,让人一见是喜欢,身材丰腴诱人。 难得的是,或许都是满人的缘故,郭络罗氏的脸型眉眼与觉罗氏有几分相似,都是容长脸、杏核眼,舒舒巴巴的看着,除了喜欢,就是不由自主的亲近。 宜妃笑吟吟的看着两人进来,目光也落到舒舒身上,在她的脸上多了几眼,笑容越发真切,看到她发呆的模样,更是“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九阿哥却是在旁边咬牙切齿,低声提醒着:“董鄂氏!” 舒舒醒过神来,脸腾得红了,带了几分腼腆“小声”道:“娘娘真美……” 宜妃看了眼旁边侍立的宫女,宫女起身去摆好了垫子。 见母妃的礼仪,比见太后、皇帝的减等。 九阿哥是两跪六拜,舒舒则是四肃两跪两拜。 等到舒舒起身,宜妃就起身拉了过去,娘俩在炕边坐了。 舒舒只觉得一种淡雅的梨子香环绕,丝毫不抗拒,挨着宜妃坐下。 这样的美人婆婆,谁不喜欢呢? 这是美人的味道? 同明艳的相貌相比,这味道很是清爽宜人。 宜妃笑着道:“本宫要是生个格格,就是这个模样……” 舒舒能感觉到宜妃的喜欢并不是虚伪作态,心中松了一口气。 九阿哥在旁边凳子上坐了,对生母的反应并不算意外。 自家这个额娘,平生最喜欢美人! 宜妃之前总览西六宫宫务,并未将人分出三六九等,可对于年轻长得好的还是多几分照顾。 之前对未来儿媳妇,不管是钮钴禄氏,还是换成舒舒,宜妃都没有什么反应,那是因为这两人相貌都中上,不算差,可也称不上出众。 没想到,还有今日之喜。 换做小心眼的,少不得要落下嫌隙,觉得舒舒之前装扮内敛是“藏奸”什么的,宜妃却不会计较那些,只觉得儿子占了便宜,小儿媳妇竟然是这样美人。 “这小子性子倔,嘴巴还坏,不会哄人……往后有欺负你的地方,只管与额娘说,额娘教训他……” 宜妃想起指婚时儿子的抗拒,心下一紧,面上却不显,和和气气的说着。 长子长媳夫妻不和谐,宫中众所周知;总不会次子这里,重蹈覆辙。 舒舒虽说头一回做儿媳妇,没有经验,可后世里将婆媳这点事儿就做成学问,这个时候顺着婆婆说丈夫不好才是犯蠢,满脸真诚道:“九爷很好,不仅长得好,为人也好,待人赤诚,也细心体贴……” 九阿哥在旁听着,嘴角要咧到耳根儿,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宜妃的心一下子落定,却是望向儿子,留心他的反应。 总要两情相悦才是真好,否则剃头担子一头热,也终于心凉那天。 眼见儿子有一眼没一眼的瞄着舒舒,哪里还有指婚前嫌弃的模样? 即便是自己生的,宜妃也觉得没眼看。 哼,男人都是这臭德行,什么都是假的,好色是真真的! 宜妃虽对舒舒喜欢,也看见了太后的十八子,可依旧是之前预备的赏赐。 不患寡而患不平。 有两个儿媳妇,宜妃做婆婆都带了几分小心。 翊坤宫离乾西五所近,舒舒与九阿哥就先回了阿哥所,将几处的赏赐放下,也稍做休整。 两人是从卯正出发,眼下已经到晨正,早已饥肠辘辘。 可是还有毓庆宫,要赶着见礼,两人就着茶垫了几口饽饽,又出发前往毓庆宫。 毓庆宫的路程有些远,在紫禁城东路靠前的地方。 两人依旧是穿过御花园到了东路,然后顺着东六宫边上的甬道一路往南,到了毓庆宫。 毓庆宫名为宫,实际上就是个细长院子,大小比阿哥所大不了多少。 侧殿里,一众阿哥福晋、公主都到了。 太子、太子妃自然是主座,其他阿哥、福晋、公主左右入座。 太子妃是昨日见过的,今日笑着对舒舒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太子看了舒舒一眼就移开视线,对九阿哥道:“既大婚了,往后也是大人……往后何处当差,汗阿玛可提了……” 太子二十五岁,却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气势天成,即便口气和缓,可也不是兄弟之间的气氛,别出了君臣。 九阿哥十分尴尬,可还是老实回道:“汗阿玛让臣弟继续在尚书房读书……” 至于读什么,暂时就不用细说。 太子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反应也快,点头道:“你与老十班对班的,当初开蒙都在一处,后来读书也是,估摸着要等到老十成亲,汗阿玛才给你们安排差事……” 九阿哥眼睛一亮,望向十阿哥。 是啊,自己关心则乱,倒忘了这个。 多半是这个缘故,老十只比他小两个月。 哥哥们当初去六部学习,也不是一个一个去的。 拜见了太子、太子妃,舒舒就跟着九阿哥,先皇子后公主,按照序齿认人,福晋们昨日都见过,舒舒就多看了皇子与公主们。 都是平辈,无需大礼参跪,伯哥们,舒舒用的“蹲安礼”,对嫂子们是“抚鬓礼”,对小叔子是“颔首礼”,对小姑子“拉手礼”。 这些礼仪,都是旗人生活常用礼仪,并不是宫廷专有,舒舒早就熟的,规规矩矩没有错处。 大阿哥封了郡王,二十七岁,虽然身量魁伟,可并不是小说中那种五大三粗的武人形象,反而很英俊,在众皇子中数一数二,并没有摆什么长兄架子,只是也不亲近。 三阿哥长着笑面,看着十分和气,或许是因为妻族的缘故,神色之间对小夫妻也多热络。 三福晋相貌极佳,怀孕六个月也不减其色,挺着个肚子,拉着舒舒的手,真心欢喜:“万没想到皇上这般恩典,咱们姊妹成了妯娌……晓得叔父、婶子素来娇惯你,养的你小娇娇似的,往后阿哥所这边有什么不顺手不顺口的地方就来同我说……” 两人血脉至亲,这番话看着是贬低堂妹,实际上也是撑腰张目。 舒舒自是领情,笑道:“别的不稀罕,就稀罕姐姐的胭脂盒,回头可要讨了那玉兰花味儿的……” 三福晋“咯咯”笑道:“你倒是会挑,回头给你两盒好的……” 四阿哥才二十一岁,面容还稚嫩,细长脸,相貌平平,比不得大阿哥、三阿哥长得好,可是板着脸看着比那两位更像是长兄。 五阿哥二十岁,圆脸,不是长相圆脸,而是胖乎乎的感觉,比其他皇子阿哥富态,眼神单纯许多,只是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七阿哥十九岁,看不出腿疾,态度也温和。 八阿哥十八岁…… 这个相貌气度…… 舒舒十分惊艳,脑子里只出现一个词,“芝兰玉树”。 要说皇子阿哥的长相,与普通人比起来大多数并不差,毕竟宫妃也改良了皇家基因,可只能说爱新觉罗家的基因强大,大多还是遗传了细眉细眼。 只有八阿哥截然不同,剑眉星目,英姿勃勃,在众阿哥之间鹤立鸡群似的。 就是眉眼精致的九阿哥比起来,都逊色了一头。 难得的是,这种英俊不带女气,也不带攻击性。 舒舒好像明白他为什么好人缘了…… 人皆有爱美之心…… 舒舒的反应,八阿哥并不意外。 前头嫂子们进门时,他年岁还小,并不明显。 去年五福晋、七福晋见他,也都是如此。 他只能笑笑移开眼,不好有什么反应。 八福晋却是要气炸肺,怒视着舒舒。 九阿哥面上不显,可也眯了眯眼,咬了后槽牙。 舒舒也就是心中感叹了两句,已经笑吟吟的转向十阿哥。 十阿哥与九阿哥同庚,生日小两月,也是刚抽条的缘故,瘦的脸都瘪了,正在变音期的公鸭嗓也刺耳,眼珠子滴溜溜转,显然是个内秀之人。 十二阿哥十四岁,相貌中中,没有什么存在感。 十三阿哥十三岁,长相与十阿哥有些相似,都是瘦瘦高高的,眉眼间带了几分活泼。 十四阿哥十一岁,笑嘻嘻的,有些大酒窝,看着亲切可人,全无昨日的顽劣。 到了十五阿哥,舒舒多看了几眼。 十五阿哥虚岁六岁,实际上还不到五周岁,还是个四头身小娃娃,身边保姆嬷嬷跟着。 看着是个乖巧老实的孩子,舒舒想到小六,放下心来。 十五阿哥的胞弟十六阿哥更小了,虚岁三岁,说话还要奶嬷嬷在旁一句句的教。 最后的是十七阿哥,虚岁两岁,是养在宜妃宫的,是个害羞的小阿哥,脑袋藏在奶嬷嬷的怀里,叫了才探出头。 “九龙夺嫡”的主人公都在此,打酱油的小阿哥也都在,眼下却是和乐融融模样。 舒舒看在眼中,亦是心中感叹。 估摸着这些皇子阿哥,也没有想到会卷进去那么多人。 接下来是几位公主,从十六岁的皇九女到四岁大的皇十六女,总共有六人。 其中九格格是四阿哥的同母妹,十三格格与十五格格是十三阿哥的同母妹,都是历史上提过一笔的公主。 这几位命运都不好,前者因太后养育的缘故,没有抚蒙,嫁到京城,可早早病故,后两位也是抚蒙没几年就香消玉殒。 舒舒面上依旧笑着,可想到已知的未来,心里直发堵。 她倒不是圣母普照,同情起这些天家金枝玉叶,而是想到的家里人。 董鄂家在历史上如何了? 好像后世并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才。 泯灭众人? 史官记在的都是帝王家事,哪里会记录寻常臣子的家族兴衰? 第二十七章 二所 见礼完毕,舒舒收了一圈礼,也派出去一圈礼,从毓庆宫出来。 众人就分出不同来,年长的阿哥多是往前庭去了,十阿哥往下到十四阿哥往尚书房去,十五阿哥往下回东西六宫,其中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之母住在永和宫,位于东六宫,挨着毓庆宫不远,十七阿哥则有奶嬷嬷抱着回翊坤宫。 几位公主除了最年幼的十六格格还随生母居住在钟粹宫,其他几位都随着太后居住,前往宁寿宫方向。 几位皇子福晋又有不同,大福晋与三福晋都有肩與,嬷嬷扶着,宫女随着,乘着肩與而去。 剩下几人步行,到了乾东北所的小门前,众人又分作两处。 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要回这边,剩下舒舒与八福晋要穿越御花园回西路的阿哥所。 几人看着舒舒都带了不放心,可当着九阿哥也不好说什么,就有几分欲言又止模样。 八福晋见状,嗤笑一声,也不与众嫂子打招呼,就先一步带着嬷嬷宫女走了。 七福晋低声道:“先远着些,她全无顾忌,咱们犯不上……” 舒舒握了握七福晋的手,点了点头。 宫里处处都是耳朵,七福晋昨晚也好,今日也好,都是站在她这一边。 不管是因幼时情分,还是因为其他,舒舒都领情。 四福晋本就寡言,昨日说了已经难得,当着小叔子实说不出什么,只冲舒舒嘱咐:“得闲了,只管过来说话……” 妯娌多,有投契的,就有不投契的,不投契的就远着些。 舒舒笑着应道:“我可当真了,到时候四嫂别嫌烦……” 九阿哥看着八福晋的影子,听着嫂子们的话,心中也生出烦躁。 怎么回事? 人人都晓得自家福晋与八福晋不合? 五福晋看着九阿哥,正色道:“九叔,九婶既是你的福晋,你们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就要担起丈夫之责,护着她不受欺负!” 九阿哥听着不对味儿,可道理是真道理,也带了认真:“五嫂放心,弟弟省得!” 与三位福晋作别,夫妻走在御花园,都沉默下来。 “八嫂昨儿欺负你了?” 九阿哥迟疑着,开口问道:“不会是话赶话的,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被嫂子们误会了?” 昨天九阿哥听了八福晋的抱怨,先入为主,还真以为是舒舒有什么不恭敬处让人挑礼,可今日见几位嫂子的反应,明显被欺负的是舒舒。 八福晋想要做什么? 大喜的日子,耷拉着上门不说,还欺负新娘子? 舒舒没有添油加醋,将昨晚新房的情景说了一遍,叹气道:“平日要是刺个一句两句,我忍忍也就罢了……可昨晚上拿着兄弟远近说话,这谁能认下?她又是借着五嫂的话发挥,将五嫂顶在头里,我就只能回嘴了……我瞧着她说话也不是全无顾忌,并不敢与太子妃与大福晋吭声,反倒是对五嫂少了几分客气……但凡五哥出面护着,她敢这样待五嫂?五嫂今日不放心,多嘱咐你一句,估摸也是怕我步其后尘……” 九阿哥的脸沉下来,心中十分憋闷,可又不知如何解决。 八福晋嫁进宫一个月,脾气秉性都在大家眼中,最是心高气傲,满心满眼都是丈夫,其他人都入不得眼。 如今夫妻俩蜜里调油似的,自己要是去说什么,倒好像挑拨人家感情。 “五哥那里,明儿我去说……宫里都是势利眼,他不护着五嫂,谁护着五嫂……” 九阿哥到底义气,无法旁观此事,转眼就有了定夺。 舒舒不免好奇,难道除了八福晋之外,还有人敢怠慢五福晋? “有太后与娘娘双重靠山,还有人不开眼的欺负五嫂?” 九阿哥白了她一眼:“五嫂是皇子福晋,再不开眼的奴才也不敢直接欺负到跟前……可这宫里过日子,让人堵心的法子多了……” 关于八福晋,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 九阿哥是觉得抹不开脸,觉得自己昨晚那几句话说早了,却也不会拉下脸赔不是。 舒舒则记得“事缓则圆”的道理,这才哪儿到哪儿。 夫妻俩说着话,到了二所。 一上午走了这些多路,又顶着日头回来,两人都汗津津的。 九阿哥去更衣,舒舒也换了穿戴,换了吉服,换上家常袍子;脱了旗鞋,换了软底布鞋;摘了吉服冠,面上也清水洗了。 九阿哥更衣回来,舒舒已经歪在榻上,等着传饭。 宫里一日两餐,早饭晨时,晚饭未时。 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早,可也没有主子饿肚子等着的道理。 二所有皇子膳房,就设在前院厢房。 等两人梳洗完毕,膳桌就摆了上来。 四碟四碗,四荤四素,荤是肥鸭一品,烧排骨一品,盐煎白肉一品,猪肉丝一品;素是烧茄子、溜白菜、炒面筋、烧豆腐。 点心两品,象眼小馒头一品、蜂糕一品。 汤一份,猪肉丝丝瓜汤。 粥一份,老黄米粥。 看着满满登登一膳桌,可能下筷子的不多。 不是住在宫里,吃的就是宫廷御膳! 皇子膳食,都出自各阿哥所的皇子膳房,由几位灶上妈妈料理。 能被内务府选上当差的,自然手上有几分真功夫,可是还有一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每天固定的皇子分例,都是皇子膳房的人去御膳房支取。 谁能想到,皇子每日分例如此简薄,猪肉六斤,鸭子十只每月,陈米一升二合,白面二斤,时蔬六斤,调料也只有盐、糖、甜酱、醋、香油这几种,还有葱姜蒜三样。 如今多了舒舒这个皇子福晋,本应该也有分例,可昨日才进门,相应的份例还没下来,吃的就是九阿哥的例。 “鸭子给刘嬷嬷,盐煎肉给崔谙达,肉丝嬷嬷与周嬷嬷用了吧……” 舒舒见九阿哥面上带了嫌弃,迟迟不动筷子,就吩咐旁边的齐嬷嬷。 刘嬷嬷是九阿哥八位保姆中的头儿,崔谙达是二所的领侍太监崔南山,今早出去“朝见礼”前都见过。 几碗肉菜端下去,剩下的依旧不好动筷子。 幸好这会儿功夫,小棠带了食盒进来了,带进来两碟子小菜,麻酱萝卜皮、凉拌木耳。 舒舒饭量本就不小,今天一上午动的也多,就着两盘小菜,吃了半碟子小馒头,还喝了两碗老黄米粥。 满人有吃老米的习俗,尤其是黄米,陈米算是上等。 或许是有专门的存储技巧,并无陈米的霉味儿,反而比新米更粘稠。 九阿哥跟吃药似的,半响才动一下筷子,简直被舒舒的食量惊到。 等到撂下筷子,他盯着舒舒的肚子:“吃了这些多,你也不觉得顶?” 舒舒想了想九阿哥的饭量,就两个象眼小馒头,也是惊诧:“爷就吃这几口,能顶饱么?”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九阿哥道:“我的食量就是如此……倒是你吃的多,不是养生之道……” 舒舒差点要翻白眼了,这还多吗? 比在家的时候少很多了。 吃饭是个大问题,总不能老这样糊弄。 她想了想道:“爷有什么忌口没?分例到了膳房,这样做着不合口的,下人辛苦,咱们也不合心,往后比照着分例点菜,也省的吃不好……” 九阿哥摇头:“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舒舒心中直“呵呵”,好一个不挑食,刚才例菜,他就动了一口炒面筋,这叫不挑食? 自己还动了两筷子排骨呢? 既是不说,往后自己看着安排就是,左右不会比眼下的例菜差。 等到膳桌撤下去,齐嬷嬷进来道:“福晋,阿哥所上下人等已经在院子里候着……” 舒舒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望向九阿哥。 后院不是有两个宫女子? 那算是半个主子吧? 不是该先见那两个? 九阿哥只当舒舒露怯,提点道:“都是当差的,除了两人,其他不用太放在心上……崔谙达是爷当年挪宫出来,汗阿玛指的人……刘嬷嬷除了是爷的保姆嬷嬷,还是爷的奶嬷嬷,一直照顾爷起居……” 舒舒点点头,心中有数,起身跟着九阿哥出来。 院子里站了满满登登的人,目测足有八、九十号人。 为首站着两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内侍,一个四十来岁的嬷嬷,这两人就是九阿哥专门提点的崔南山与刘嬷嬷。 崔南山白面无须,略有些清瘦,躬着身子,神态很是恭谨。 刘嬷嬷长着一副笑面,看着是个好脾气的绵和人,昨日就露过面,里里外外的提点了周嬷嬷了不少,今早待舒舒这个女主子也恭敬。 这一院子就是皇子服务团的全部成员。 保姆嬷嬷八人,针线、浆洗、灯火、灶上妈妈二十四人,谙达太监一人,随侍太监六人,另有粗使太监四十余人。 其中嬷嬷与仆妇,都是内务府的妇人挑出来的,是他落地就在身边的,谙达太监与随侍太监是六岁就划到他名下,其他粗使太监负责的是这个阿哥所的差事,不在他名下。 这些人并不住在阿哥所,也不住在紫禁城,太监多住在皇城的排房,嬷嬷们则可以住在皇城宿舍,也可以请假回家去。 这些人分作三班,每班四个时辰,进宫来服侍九阿哥的生活起居。 至于宫女? 并不是皇子阿哥的常规配额。 直到年初,九阿哥这里指了宫女子进来,才配了四个小宫女进来当差。 如今,这六人并不在这里,要等舒舒传召,才能到前院来。 等两人出来,众人就齐刷刷跪下去磕头,异口同声说道:“主子大喜,福晋主子大喜!” “赏!” 舒舒带着笑,看着小椿将荷包一个一个派出去,心里却在滴血。 只这一个字,就要散出去四百两银子。 这只是新主子见面礼,听着五福晋昨日的提点,类似今日这样给身边人放赏,不是只这一次,而是成了常规。 一年好几次大节,端午、中秋、春节,都要放赏。 还有主子生辰,也要放赏,阿哥生辰,福晋生辰。 就算以后赏银减半,那一次也要二百两,五次就是一千两;再往少了算,一次一百两,也是五百两。 谁开的狗屁先例? 这些人不是都拿着月例么? 每天八小时工作,不需要007,也没有996,拿的月例也丰厚,为什么还要贴上这么多次的赏? 第二十八章 宫女子 舒舒虽被阿哥所放赏这种“陋习”不满,可也不会不自量力的挑战既定规则。 十几个阿哥住着阿哥所,其中成家的也六家,都没有人出来说话,哪里轮得着她这个新妇? 只是她也不愿意吃亏,少不得叮嘱九阿哥:“爷的月例赏银可得拿回来养家,要不然这放赏就放不起了……” 九阿哥瞥了她一眼:“哪里还有什么银子?之前大几千两银子你收着,后给你的五千两银子还是你收着……” 提起这个,舒舒好奇道:“后头那五千两庄票……爷从哪里淘换的……” 明明之前付尾款的时候就艰难,怎么后头还有银子? 九阿哥不自在道:“能从哪里淘换,就是跟五哥借的!” 舒舒听着立时不对,觉得银子咬手。 要是九阿哥自己的私房,那她厚着脸皮昧下就昧下了,可是借来的…… “除了这五千,之前还借了多少?” 舒舒想起那一笔尾款,琢磨着要不要还上。 九阿哥喝了一口茶,带了不耐烦:“那是我们哥们之间的事,又不找你要,你啰嗦什么?” 舒舒见他逞强,也不揭破,只带了微笑点头:“好,我不啰嗦,只跟着爷一道领五哥的情……谁让爷是为了我的体面,才想着帮着撑脸面……” 这一句,舒舒是真心道谢。 九阿哥看着骄横,实际上心肠很软,才会想要私下帮衬八阿哥。 也不是不讲道理,否则舒舒之前再三挑衅,旁人早容不下,哪里还会有大婚前的五千两庄票? 舒舒笑吟吟看着,想起昨晚…… 小鲜肉是够鲜的…… 小奶狗也是够狗的…… 会啃人…… 九阿哥只觉得董鄂氏的目光热辣辣的,落到自己身上滚烫,脸红了起来。 他也想起昨天晚上,想起董鄂氏居然敢翻身…… 自己竟然还被压住了…… 他不由恼羞成怒,低声呵斥道:“大白天的,眼睛规矩些……” “爷俊,我还不能多看两眼?” 舒舒忍着笑道。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想起上午毓庆宫见礼的情景,心中生出不自在,面上却是露出郑重:“宫里人多口杂,行事要更加谨慎小心才是……弟媳妇见大伯子,哪里有直眉瞪眼往脸上瞅的?”后一句,压低了音量,却没有压着不满。 舒舒收了笑,没有反驳,老实认错:“是我的不是,以后不会了……我就是一时诧异大爷的长相,外头都说是勇武,没想到跟爷差不多俊;还有八爷,眉眼倒与其他阿哥爷不同,想起卫嫔娘娘的传闻,说是后宫第一美人,可咱们娘娘的长相在那里摆着,实想不出比娘娘还出色会什么样……” 九阿哥听着,露出诧异来,打量着舒舒,半响不说话。 舒舒低下头,有什么不妥当? “你这不是嘴巴挺甜的,会说好话,怎么以前见了爷就只会呛人,爷就那么不招你待见?” 九阿哥想起舒舒之前的桀骜,开始找后账。 这一笔是抹不去的。 解释不好的,夫妻难免生嫌隙。 舒舒既是有了计划,要与九阿哥做“恩爱夫妻”,自然也有了应对之法。 她捂了嘴笑道:“谁能想到爷是九爷呢?当初爷打着‘金二爷’的招牌,满京城乱窜,任谁都会以为是桂爷内务府的表哥……就算是出身内务府三旗,表弟的表哥是皇子,大喇喇的上门讨要掌柜也太猖獗……我当时气坏了,可不是直愣愣的顶回去……等到北兵马司衙门再见爷,瞧着金大人的反应,才察觉不对劲来……还能请罪认错不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误会’……就是阿玛、额涅那里我都没敢提,要不然他们晓得我闯了祸,肯定吓到……说起来还是爷大气宽和,没有真的与我计较……” 九阿哥直勾勾的盯着舒舒,眼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心里才舒坦了不少,嘴角也勾了起来。 十六岁的少年,这样似笑非笑的,谁受得住? 舒舒侧头看着,亦是觉得移不开眼,就着九阿哥喝了半碗茶。 九阿哥察觉,哭笑不得,却也莫名感触。 董鄂氏这与额娘一样的毛病,婆媳两个应该投契,这应该是好事吧? 好像八福晋那里,与卫嫔娘娘不甚和睦,宫里有些闲话出来。 屋子里气氛正浓,可惜天色还大亮。 这是,就有不开眼的过来破坏气氛。 次间门口,齐嬷嬷走过来禀道:“主子,刘嬷嬷带了兆佳格格同王格格过来给福晋敬茶……” 舒舒笑着听着,心里却是火起。 人总是要见的,毕竟是宜妃给指的人,可自己开口与旁人顶上门是两回事。 刘嬷嬷看着和气,行事却霸道。 这是昭显她在二所的权势? 眼见舒舒不吱声,九阿哥轻咳了一声道:“就是走个过场,要是碍眼回头不让她们到前院就是……” 舒舒打趣道:“有哪个要照顾的,爷只管吩咐,别委屈了爷的心肝肉……” 九阿哥脸上露出嫌弃来。 舒舒对齐嬷嬷点点头。 少一时,刘嬷嬷领着几个女子进来,两个旗装装扮,顶着盘发,四个大辫子宫女装扮,穿着深绿色宫女服侍,都是低眉顺眼,看不清长相。 真要说起来,眼前六人都有个统一称呼“宫女子”。 所谓“格格”,不过是口头上的敬称,称呼皇子身边的侍妾通房,实际上并没有诰封,就是吃穿用度分例比寻常宫女高一等。 至于寻常宫女,也统称为“宫女子”,吃穿用度生死都是内务府造册。 反而是舒舒带进来的四个丫头,上了宫册,只记为“家下女子”。 “阿哥爷,福晋主子既进门,两位格格也当奉茶,要不然岂不是不恭敬……” 刘嬷嬷依旧是笑面,对着九阿哥躬身说着。 九阿哥没有反驳,点头道:“那就磕头吧,认认女主子……” 小椿与齐嬷嬷侍立在旁,一人铺陈锦垫,一人端了茶杯。 两位格格侍茶。 其中一个身量高挑的领先,规规矩矩的跪下、叩首,奉茶:“奴才兆佳氏请主子喝茶!” 舒舒只看见发际线的一圈绒毛,轻声道:“抬起头来……” 兆佳氏抬起头来,平平无奇的一张脸,要说难看说不上,十七、八岁的年岁自带几分水嫩,可要说好看就有些谬赞,只能说平头正脸,也没有描眉画眼的。 舒舒掩下心中惊诧,端茶在嘴边沾了沾,目光在兆佳氏腰身看了两眼,放了个荷包在茶盘上。 “谢主子赏……” 兆佳氏再次叩首,起身退了一旁。 接下来的是王格格,身量娇小许多。 舒舒依旧喊了“抬头”,看了好几眼。 这个比兆佳氏强几分,可也只是矬子里面拔大个,勉强称为清秀,别说赶不上舒舒丁点儿,就是比小椿几个都差远了。 这就是宜妃挑的人? 舒舒决定,以后将宜妃当亲娘待了! 这是什么贴心的好婆婆! 不仅没有从八旗秀女中选格格,从内务府秀女中选两个格格还都是这个成色。 舒舒已经喝了茶,撂了荷包。 随后,小椿撤了锦垫,是四个宫女上来请安。 两个十五、六岁,两个十一、二才留头,看着也都是搁在人堆里找不出的长相。 舒舒叫起,示意齐嬷嬷给了赏。 刘嬷嬷还要开口,舒舒见了,立时堵住,对诸人吩咐:“我同爷有话说,先下去吧……” 旁人都老实应了下去,刘嬷嬷落在最后,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摆摆手:“嬷嬷这两日也受累,出宫好好歇几日再进来……” 刘嬷嬷强笑道:“是,老奴谢阿哥爷恩典……” 屋子里就剩下小夫妻二人,九阿哥看着舒舒:“同爷说什么?旁人听不得?” 舒舒从炕上起身,走到炕桌另一侧,挨着九阿哥坐了:“爷,娘娘是个好额娘,也是个心善的好婆婆,往后咱们好好孝顺额娘……” 九阿哥被玉兰花香气冲的身上发软,却是嘴硬道:“别自作多情!额娘指了这两个过来时,你还没影呢……” “我知道,可依旧感激不尽……” 舒舒依靠在九阿哥身边,柔柔的说道。 九阿哥挺直了腰身,面上带了不耐烦,却没有推开舒舒,而是小声提点道:“五哥、五嫂那边闹成这样,娘娘心里不好受……说起来都是阴错阳差……按照历次八旗选秀的规矩,当年选秀了,都是当年大婚……当年五哥十七,五嫂十五,也是正好的年岁,娘娘就按照规矩选了两个内务府秀女过去……谁想到因为要备战的缘故,五哥、七哥的大婚就耽搁下来,直到去年才大婚,这里外差了整两年……五哥的长子都周岁,与刘格格的情分也好几年,倒是让五嫂尴尬……娘娘不是没说过五哥,可是这夫妻感情也不是旁人勉强的……” 实际上,被坑的岂止是五福晋? 同五福晋一批指婚、一样被耽搁亲事的还有七福晋! 七福晋进门没有便宜儿子,却也要面对怀孕的宠妾,没耽搁做便宜娘! 如今两家一家一个宠妾所出的庶长子立着,嫡福晋却是没有动静,日子能好过才怪。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估摸宜妃也怕再有什么万一,才选了这么两个过来,倒是便宜了舒舒。 第二十九章 教学相长 小夫妻俩正说着话,外头又有动静。 齐嬷嬷隔着门禀告着:“福晋,内务府来人了……” 舒舒望向九阿哥,九阿哥想了想道:“应该是送人手过来,按照规矩你名下能有八个宫女子使唤,除了家里带来的,还有四个的缺……” 舒舒点点头,示意齐嬷嬷带人进来。 进来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进来就行千礼:“奴才内务府会计司郎中黑寿见过九爷,九福晋……” 九阿哥点点头:“起吧……” 后边跟着一排宫女,都是一色装扮,绿色半身褂子,下边是散腿裤子,编着长辫。 身量高些的几个有十六、七岁,身量矮小的几个面容稚嫩,看着就十二、三岁。 舒舒打量着,看到排在第一个五官有些眼熟,眉眼似曾相识。 她眼神眯了眯,脑子里闪出一个人来,桂丹。 这宫女的眉眼,依稀与桂丹有些相似,不算十分出色,也是水灵灵的。 舒舒心中嗤笑着,这不会是宜妃的安排,那多半是郭络罗家或那个金家自作主张。 这是真当九阿哥是肥肉,想要先借着宫女身份过来,然后呢? 这亲戚的亲戚能当成真正的奴才使唤? 这是宜妃大嫂的娘家人,总要看着宜妃的颜面。 舒舒晓得这种事少不了,可依旧觉得恶心,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压根没有看几个宫女,而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黑寿:“有正白旗第七内管领的么?” “这个王三妞家里就是正白旗第七内管领的……” 黑寿指了最后一个宫女。 九阿哥扭头对舒舒道:“这一内管领包衣在娘娘名下……” 舒舒转念一想,就明白九阿哥用意。 虽说是亲生母子、亲婆媳,可在宫中生活都落在旁人眼中,多这么一个桥梁,有备无患罢了。 “听爷的,留下这丫头……” 舒舒说着,略过开头那个眼熟的宫女,择了第二个、第三个,又在后头小的里挑了个眼睛滚圆的。 宫女“小选”,是十三虚岁,这十六、七的算是老人,正好可以弥补小椿她们几个的不足。 剩下两个小的,好好调教,也省的以后青黄不接。 宫女的原名大多是大妞、二妞之类的,需要重新赐名。 舒舒就就对两个年长的道:“你们俩个叫核桃、花生……先跟着齐嬷嬷……“说着,又对两个小的,对那眼睛滚圆的道:“你叫桂圆……” 剩下王三妞就叫“榛子”。 两个小的跟在小椿身边打杂。 四人磕头认主,退了下去。 九阿哥看着舒舒,面上带了鄙视:“你不会只读了一本《大清律》撑脸面,旁的书都没读过吧?给丫头起个名儿都不会,花花草草的,什么起不得?什么花生、榛子,哪里是正经名字!可见一时忘了遮掩,是露了短处,是个贪嘴的!” “花呀、草呀的太过娇嫩,我起的名字是坚果……” “坚果?坚硬之果……什么跟什么……” 九阿哥依旧是不大赞成,嫌弃的摇头。 舒舒只看着他,这样嫌弃? 哪个孙子昨晚跟见了肉骨头的狗似的? 有能耐今晚别上炕! 九阿哥自是不晓得舒舒腹诽什么,可也有些被盯毛了,跟着说了一句软话:“你能晓得提前学习蒙语,是个机灵的……五嫂那里,性子太木讷,你找机会多提点她……” 舒舒对五福晋印象大好,自然也乐意帮忙。 九阿哥又挑起下巴,得意起来:“就是学的什么呀,磕磕绊绊的,好好端杯茶,往后爷教你……” 舒舒这个时候倒是没有犟嘴,直接端了茶杯送到九阿哥嘴边。 九阿哥神色诧异,就着舒舒的手将茶喝了,问道:“怎么晓得听话了?” 舒舒将茶杯塞到他手中,又递茶壶:“爷是不是也敬敬我?《大清律》有什么不懂的,我也能指点指点爷!” 九阿哥立时炸毛:“瞧不起谁?还用你指点?爷只是学得晚,之前对这个没兴趣,就学法兰西语与义大利语……”说到这里,眼睛一亮:“来,来跟爷学这个,要是你连这个都学会了,爷才服你……” 说着,九阿哥就招呼何玉柱进来,吩咐着:“去前院书房,将那本法兰西手札与义大利手札拿过来,就在书桌上,一本蓝布皮,一本草绢色皮……” 何玉柱应声下去,九阿哥想起一件事:“这宫里行走还是太监更方便……爷将孙金与李银拨给你使唤……” 这两人亦是九阿哥的贴身近侍,排在何玉柱之后。 舒舒听了,不由笑了:“爷只笑话我,不说说自己……这名字起得不直白……” 九阿哥轻哼道:“爷使唤的人,自是爷叫着顺口就行……怎么着,你还想着树啊,果儿什么的,要换了奴才名字……” “挺好,不用换,这名字听着吉利!” 舒舒含笑说着。 九阿哥也忍不住笑了,随后又收敛回来:“爷倒是忘了,你也是个财迷……” 舒舒实话实说道:“这世上,多少烦恼都从没钱上来……这银钱足了,就能解决大部分烦恼,不是更省心……” 人人都不屑谈钱,认为粗鄙,九阿哥还是头一回听这样说辞。 旁的不说,九阿哥年纪不大,却已经晓得银子多寡的好处,不由又怀疑起董鄂家的经济状况来。 看来,董鄂家的风光都在面上,内里应该真的不宽裕,否则也不会让董鄂氏有这样感触。 他哪里晓得,舒舒只是财务自由惯了,自从想起上辈子的记忆,就不习惯伸手要钱,不管是对父母亲人,还是对九阿哥这个荣辱与共的丈夫。 说话的功夫,何玉柱小心翼翼的捧了几本书进来。 “主子,草绢色书皮的拢共两本,都是洋文,奴才就都拿来了。” 何玉柱说着,仔细的将几本书放在炕几上。 舒舒低头看了,看着都够古朴的,像是有年份。 九阿哥也跟着小心翻着,递给舒舒:“这都是前朝传教士留下的笔记,少说也有几十年……你要是能学会,爷抄一份给你……” 舒舒接过,看着有些眼熟。 这是法文夹杂着拉丁语。 舒舒虽不精通,可也简单学过,心下安定。 这正房五间,也布置了书房,就在西稍间。 小夫妻两个就移步过去,依旧是南窗炕上坐了,两人头碰头的,中间摆着小几,铺了笔墨纸砚。 九阿哥因着《大清律》之事在舒舒面前漏了怯,一直想要找补回来,眼下兴致高昂的做老师,连戒尺都准备了,一边拍打着手心,一边道:“爷可是严师,不会留情……” 舒舒媚眼如丝,瞥了九阿哥一眼。 小样儿,真要动手,谁怕谁? 九阿哥已经开口朗读起法语,他诚心为难,直接说了短句。 很奇怪的口音,舒舒听得很勉强,可依旧分辨出来,是“天气怎么样”的意思。 看着舒舒认真,九阿哥扬一扬眉:“别以为读了《大清律》有什么了不起,学法兰西话可比那个难多了……” 舒舒没有回答,而是缓慢了说了一句法语。 或许是因后世法语发音与现在有差异的缘故,只有五分相似。 饶是如此,九阿哥都惊住了,忍不住又重复一遍。 舒舒看着九阿哥的唇形,记住他停顿的重点,也跟着学了一遍,这回居然有七、八分与九阿哥的口音相似。 九阿哥瞪大眼睛看着舒舒:“你是不是学过?” 舒舒只好大言不惭的扯谎:“都是爷教的仔细,我才囫囵跟着说了,实际不过是鹦鹉学舌,并不解其意……” 她的人生轨迹都在京城,压根就没有接触过传教士,自然也无处可学。 九阿哥点头道:“倒是没看出,你还真有几分天分,跟爷比也差不多了……”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动静。 崔南山扬声道:“爷,福晋,皇上打发人赏菜过来……” 舒舒抬头看了眼书房的座钟,已经未初,到了晚饭的时候。 因他们俩早饭用的晚,还没有饿,倒是忘了传晚膳。 两人起身,门口跟着齐嬷嬷进来的是个四十来岁的蓝衣太监。 “皇上看到这碟福字碟四喜烧麦,就想着九爷、九福晋,打发奴才送来……” 太监躬身笑着,双手奉上食盒,目光却在炕几的书册上看了两眼。 九阿哥双手接了提盒:“劳烦梁谙达……” 宫中规矩,御前下来的人都要上等封,崔南山早已准备好了,可听到九阿哥称呼,还是将准备好的荷包换了,亲自送了出去。 等众人出去,九阿哥跟舒舒介绍道:“那是御前太监梁九功,是汗阿玛的哈哈珠子太监 ,近日刚兼了乾清宫副总管……往后客气些,总没有错……” 怪不得九阿哥收敛了骄横,这么客气,原来竟然是他。 这可是康熙中晚期最有存在感的大太监,一直风光了好多年。 赏菜到了,舒舒也叫人传膳。 上午虽提了一句,以后皇子膳房点菜,可今天乱糟糟的没顾上,上的依旧是例菜。 这回多了鸡,炖鸭子换成了炖鸡,红烧肉、糯米鸭,焖羊肉,素菜是烧口蘑、芥末白菜、炒芹菜、蒜蓉油菜。 点心两品,猪肉白菜包子,金丝花卷。 汤一份,菠菜鸡蛋汤。 饭一份,白米饭。 这是舒舒的份例送过来了。 因为鸡蛋与羊肉,就是皇子福晋的每日分例才有。 第三十章 帝妃 相对于皇子阿哥的分例,皇子福晋的分例要丰富的多。 每天里只猪肉就二十斤,白面八斤,陈粳米一升二合,老米六合,鲜菜五斤,剩下几十种调料副食,都精确到几两几钱,每月还有羊肉十五盘。 实际上,这些就是单供应给皇子福晋一个人的。 至于舒舒带进来的陪嫁嬷嬷、丫鬟,上了宫册,饮食也按照等级供应食材。 不过嬷嬷的分例还好,还有猪肉,家下女子就只有菜与米。 因此舒舒的皇子福晋分例,还要贴补给身边人。 按照规矩,实际上是主子们先用,剩下的菜再赏人。 不过舒舒没有那样的习惯,也不想养成赏菜的惯例,就没有再开口。 两人“食不言、寝不语”的将晚膳用了。 宫里的菜寻常,点心却算是精致,舒舒就用了半碟子包子、半碟子花卷。 九阿哥依旧是吃药似的,就着半碗菠菜汤吃了一个金丝花卷,就撂下筷子。 舒舒将口中的饭菜吞咽完毕,也撂下筷子:“爷每顿都这么多?不是昨儿吃酒的缘故才用的少?” 九阿哥道:“少吗?这不是正附和养生之道?倒是你的食量,怎么回事?每顿吃这么多不怕积食……” “我正长身体呢,吃的饭量也不算多……” 舒舒说着,不由皱眉:“倒是爷的饭量,比我家小六还少……怪不得爷身上摸着都硌手,吃这几口,跟猫食儿似的,身体可不是亏了……” “浑说什么?”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并不承认自己体弱:“宫里习惯素来如此,并不重口腹之欲……日常也是七分饱……” 舒舒只想要“呵呵”,想要重“口腹之欲”也重不起来呀,就那样几样食材,可不是例菜也是固定的,早腻烦了,厌食都是情理之中。 九阿哥显然也是有厌食的倾向,胃口也饿的小了。 这个饮食习惯倒不好直接大改,否则身体受不住,还得慢慢增加,让胃口适应了。 舒舒想着,心中觉得好笑。 这哪里是当弟弟看? 怕是连当娘的心也操了! * 乾清宫,西暖阁。 膳桌已经撤了下去,今日的御膳总共八品,都是猪肉,只因为康熙饮食尚简朴,每餐只食一味肉。 今天晚膳是猪肉,一应菜品就都是猪肉。 除了二所的新婚夫妇,毓庆宫的太子、钟粹宫的惠妃、翊坤宫的宜妃,都得了赏菜。 别的还好,二所专门打发梁九功过去,康熙也想要晓得这小两口是否和睦。 之前点了董鄂氏,是因为人选合适,也因为这个女子聪敏,与老九有些“欢喜冤家”的意思。 等回过头来,康熙这当阿玛的,少不得担心起来,这两人要是“欢喜”还好,要是真成了“冤家”,也叫人操心。 “奴才过去时,九爷与九福晋都在书房呢,小两口脸对脸坐着……听着那话头,是九爷教九福晋洋文,九爷还夸九福晋,说是跟九爷似的有天分……” 梁九功跟皇帝描述起二所见闻,面上也带了笑:“九福晋学的也仔细,一句一句的跟着九爷学,神态恭敬着……” 康熙笑着点头,心中也多了得意。 这人选换的好。 老九素来慵懒,没有上进心,这娶了媳妇到底不同…… 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其他,能有教导媳妇这份心也是上进…… 董鄂氏又是通律法、明事理的性子,小夫妻教学相长,彼此影响,只有越来越好的。 总算是又完成一桩儿女大事。 倒是老八那面…… 康熙的好心情立时散了。 郭络罗氏倒不愧是安和亲王的亲外甥女,脾气秉性倒是与那一支的女人一脉相传,跋扈无礼。 这宫里的砖都长着耳朵,哪里有什么能瞒过御前? 八福晋嫁进来不足月,各种不当之处早就露出来。 上不能孝敬母嫔,中不能友爱妯娌,下不能宽待侍妾,至今还没有喝侍妾的敬茶。 不过是自欺欺人,难道那样人就不在了? 康熙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对八阿哥莫名生出几分愧疚…… * 翊坤宫。 宜妃也用完了晚膳,正在院子里溜达,一边消食儿,一边逗十七阿哥说话。 “蛋羹好不好吃?” “好吃……谢娘娘……” 十七阿哥奶声奶气的说着。 宜妃稀罕的不行,弯腰抱了十七阿哥:“那明儿还过来陪宜额娘吃饭,好不好……” “好……” 奶娃娃应着,口水都出来了。 宜妃也不嫌弃,拿了帕子擦了。 一个浅绿色服侍宫女近前,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主子……刚才二所那边有人传话……说是阿哥爷一下晌没有出屋子……” 宜妃的脸立时耷拉下来。 旁边跟着的皇子奶嬷嬷知趣,立时上前,接了小阿哥过去。 宜妃脸色铁青,转身进了正殿。 那宫女跟了进去。 “哪个奴才嚼舌?盯着主子?” 宜妃忍着怒火问道。 “是赵氏……” 宫女回道:“赵氏与白嬷嬷是表亲,也出身正白旗内管领,是第八内管领……” “黑了心肝的下作奴才……” 宜妃咬牙切齿,恨得不行。 她入宫多年,哪里不晓得宫人之间的猫腻? “这是容不下正经主子,想要借着本宫压着女主子!你记得此事,明儿寻个由子过去见九爷、九福晋,不用瞒着,原原本本的告诉九爷,让他将院子料理干净了,不要让福晋为难!” 宜妃吩咐着:“白嬷嬷也放出去,再有人敢私下里勾连阿哥爷身边的人,就是这个处置!” 宫女正色应了。 * 就算舒舒晓得宫里存不住秘密,也想不到二所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康熙与宜妃处。 夏日天长,即便用了晚膳,离天黑还早。 舒舒拉着九阿哥,逛了逛二所。 乾西五所,是五个相连的三进小院四合院。 以御花园为准,从东到西,为头所、二所、三所、四所、五所。 如今八阿哥夫妇就住在头所,三所住的是十阿哥、五所住的是十二阿哥。 这三进院子,一进二进格局差不多,都是五间正房,左右各三间厢房,第三进没有厢房,有后罩房五间,东西各有两间耳房。 前院的厢房,一侧做了皇子膳房,一侧都是明间,一间是崔公公在阿哥所的值房,另外两间,一间是嬷嬷们的值房,一间是其他太监们的值房。 五间正房,之前是书房与客厅。 等到九阿哥指婚,要将二进的正房腾出来,前院就布置了简单住处,东稍间添了铺盖。 舒舒看在眼中,就觉得这前院卧室不顺眼。 夫妻分居没什么,可要是想要在前院“红袖添香”,那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第二进正房厢房十一间,就都是舒舒的地盘。 她自己用了正房五间,东厢做了内库房,装着嫁妆之类的。 西厢房也都是三明间,一间周嬷嬷、齐嬷嬷住了,两间是小椿她们四个,至于新来的四个,则暂时安置在后院耳房。 舒舒带来的陪嫁,与内务府进宫当差的妇人不同,不是三班倒出宫安置。 因是近身服侍,在舒舒跟着九阿哥开府前,大家就只能都住在宫中。 九阿哥之前并不觉得这院子狭小,毕竟三进的院子,就算太监嬷嬷多,可都是轮值,更不要说能凑到他跟前的只有那么几个。 真要说起来,这阿哥所比不得毓庆宫,也有三分之二个毓庆宫大小。 可眼下见舒舒溜溜达达,面上没有嫌弃,可九阿哥停下脚步,莫名就觉得这院子不算宽敞。 要是能早点分府出去就好了! 九阿哥带了懊恼。 要是像八哥那样,十八岁封爵开府…… 九阿哥面上带了向往,随即则是懊恼。 要是像大阿哥那样,在宫里住到二十七岁…… 舒舒眼见九阿哥停下,看了过去,就见他脸上一会儿笑一会儿恼的。 “爷想什么呢?” 舒舒有些好奇。 “八哥他们的贝勒府都修的差不多,年底就要出宫……爷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封爵开府……只盼着别拖太久……” 九阿哥这回没有抬杠,说了所思说想。 舒舒不由觉得眼前发黑。 九阿哥什么时候封爵开府? 要是真要封爵才能开府,怕是要有得等! 康熙就封了两次皇子,一次是今年,一次是一废太子后,康熙四十八年。 这算下来,还有整整十一年。 “爷……宫里皇子都要封爵才能开府吗?这成亲了,人口滋生,阿哥所也不宽敞……再说了,往后当差,这出入内廷也不方便……” 舒舒没有立时说话,而是小夫妻俩回了内室,才小声的询问。 九阿哥想了想这个可能,摇头道:“没有这样的先河……汗阿玛那一辈,伯王、两位叔王都是大婚后封爵开府,除了王俸,主要还分人口……王属佐领,还有王属包衣管领……一个王府,比阿哥所大多少倍,上下执役的人多了,按照八旗规矩,都是王府属人中遴选……” 舒舒依旧不觉得九阿哥、十阿哥等无爵皇子真的会等到康熙四十八年封爵才会出宫。 真要那样的话,行动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还掺和什么夺嫡? 咦? 舒舒眼睛一亮。 或许这是规避风险的法子?! 老实猫在宫里,只要不封爵就不张罗出去! 那样外头夺嫡再热闹,也是旁人的热闹,掺和不进去。 这样想着,舒舒就笑了。 九阿哥只觉得莫名其妙,却是心里酸酸软软的:“嫁进宫里,就这么欢喜?” 第三十一章 龙凤烛 舒舒点了点头:“我原来也忐忑,可太后慈祥,皇上仁爱,娘娘可亲可敬……爷也好……处处都好,自然要欢喜……” 比之前预料的好多了! 就算宫禁森严、规矩繁多怕什么? 这二所自成一片小天地! 一应供给都有内务府配给,也没有复杂的社交关系。 正如她去年规劝七福晋的,只要学会满足,日子简单好过。 九阿哥看她眼神烁烁、言辞振振,心情也跟着欢喜起来。 日暮时分,屋子里转为幽暗。 早有小椿进来,将里外的灯烛都点了。 因这个,夫妻两个都望向稍间南窗罗汉榻。 小几上,龙凤烛台已经撤下。 早上夫妻两人赶着请安的行程,没有仔细去看。 眼下不免都生出好奇来。 这亦是婚俗的一种。 是一种占卜。 小儿胳膊粗细的龙凤烛,同时点燃,哪个先熄了,就是哪个以后先行一步。 舒舒想起进来收拾屋子的是齐嬷嬷,望向门口:“嬷嬷,那龙凤烛,是哪个先灭的……” 齐嬷嬷恭敬回道:“一道灭的,老奴专门比量了……都剩下两寸二分……” 舒舒笑着点头,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察觉到不好。 齐嬷嬷或许是带了蒙古血统的缘故,性格耿直,并不擅说谎。 只要她说假话,右手就要攥紧帕子。 要是代表舒舒的凤烛灭了,齐嬷嬷视她为命根子似的,不会一整日下来都无动于衷,早就露在面上。 只有代表九阿哥的龙烛灭了,她才只是心里担忧,还能晓得轻重,掩饰此事。 要说舒舒的世界观倒不会信了这个,可因为知晓九阿哥在历史上的下场,此时难免介怀。 等到九阿哥去了西间梳洗,舒舒就拉着齐嬷嬷近前,低声盘问:“嬷嬷跟我说实话,龙凤烛到底什么情形?龙烛剩了多少?” 齐嬷嬷红了眼圈,满脸心疼的看着舒舒:“剩了九寸!” 宫里的龙凤烛都是统一规制,一尺八寸高。 剩下九寸,已经整一半。 短折而亡! 要是历史不能改变,九阿哥死于雍正四年……虚岁四十四,正是壮年…… 舒舒脸色惨白,齐嬷嬷吓了一跳,忙劝道:“格格,当不得真……哪有那么灵验的事儿……” 她本就是佛教徒,这样劝着舒舒,自己也没底气,补充着:“老奴以后多求佛祖,多做善事,保佑格格与九阿哥长长久久的……” 她年轻守寡,自是晓得寡妇难处,哪里舍得放在心尖子上的小主子吃那个苦? 舒舒长吁了口气,缓过神来。 自己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是不归路,还会任由九阿哥走下去。 不管他之前的命运如何,自己来了,就要拉一把。 等到梳洗完毕,小椿也将卧房的冰盆换好了冰。 南窗户开着,夜风习习,屋子里并不闷热。 小夫妻撂下帐子,不用合卺酒催着,九阿哥也有了反应。 舒舒自不会拒绝,夫妻两个琴瑟相和,折腾到二更天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次日,不到卯初,舒舒就醒了。 这是她的作息习惯,因早上要练字抄书,去给父母定省,所以是这个时候醒的。 没想到九阿哥醒的比她还早,正瞪着乌黑的眼珠子看着她。 舒舒摸了摸自己的脸:“爷,有什么不对?” 她这个年岁,皮肤正好,平日里用着水膏保养,偶尔上妆,晚上也卸妆了。 九阿哥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哼道:“跟爷老实交代,你都看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书,怎么什么都懂?知羞不知羞?” 舒舒一时被问住。 到底是该回答《金瓶梅》? 还是《十缎锦》?! 幸好她立时清明过来,知晓分寸,晓得有些话不能述出于口,因此小声道:“前几年生了一场病,过后就重养生之道……除了医家典籍,也看了不少佛道藏书……《抱朴子》里内篇中提了‘阴阳养生’之术……” 九阿哥本是随口打趣,眼见舒舒一本正经的回答,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嘴里抱怨着:“正经的闺阁书籍不看,就看这些邪魔歪路……” 舒舒笑笑,没有继续解释。 九阿哥想着书房摆的满满的书架,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福晋好像的确异于常人。 她是个爱看书、知识渊博的女子。 她是个将律法挂在嘴边、爱讲道理规矩的人! 要是之前,九阿哥肯定嫌弃的不行,会以为舒舒恃才傲物,不守规矩。 眼下,却是觉得这样也不错。 夫妻两人能说上话,真要进来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妻子,那要如何相处,九阿哥竟然有些不敢想。 等夫妻梳洗完毕,早膳就摆了上来。 依旧是四荤四素,两盘饽饽,一品汤,一品粥。 八宝鸭子、红烧鸡块、溜里脊、炒羊肉片,四素糖醋白菜、炸茄丁、酱油萝卜、清炒菠菜。 汤是笋干鸭汤。 粥是肉丝老梗米粥。 饽饽一盘是老黄米年糕,一盘竹节小馒头。 舒舒见了,不由皱眉,对小棠道:“不是说了,今儿开始点菜,昨儿不是递了菜单过去,怎么今儿还上了例菜?” 宫里一日两餐,都是正餐,所以例菜都是大荤。 可是早起来这么油腻,谁吃的下去? 别说九阿哥这样本就不喜饭食的,就是舒舒这样食欲好的,见了这些也吃不下去。 小棠脸色也不好看,瞥了眼九阿哥,腮帮子鼓鼓道:“厨房里眼下负责上灶的是赵嬷嬷,说是刘嬷嬷专门吩咐,阿哥爷肠胃细弱,饮食不好轻动……” 舒舒不由笑了:“阿哥爷的伙食不能动,那我这个福晋的伙食呢?我这菜单子昨晚就送过去,难道还白吩咐了一句不成?” 真要说起来,夫妻两人每餐都是四荤四素。 只是因这两天在一起吃饭,没有叫厨房预备双份。 按照厨房的说辞,不敢动九阿哥的分例,也该听从舒舒吩咐将菜单做出来。 小棠眼中简直要喷出火来:“赵嬷嬷说了,膳房就四个灶眼,两个主子使的,两个奴才使的……这早晚功夫忙,可着阿哥爷的伙食,挪不出灶眼来……福晋要是饭菜单做,怕是要先知会内务府,让那边打发人过来加两个灶……” 舒舒还能从容听喝,九阿哥已经怒骂道:“哪个奴才这么托大,这是要压到主子头上?去给爷叫来,爷见识见识,这院子里还藏了这样一尊大佛!” 小棠立时风风火火去了。 舒舒反而平静了。 自从昨日刘嬷嬷主动带了两位格格上前院,舒舒就晓得那是个倚老卖老的,却没想到她都放假出去,还能折腾出事来。 九阿哥最是爱面子,眼见妻子身边的人都服服帖帖的,自己这边却是闹出这等稀罕事来,怒火更盛:“都是爷素日宽松,纵了他们,倒是蹬鼻子上脸!真当爷是受奴才拿捏的小阿哥不成?” 崔南山引着人过来,走到门口,正听了这一句,望向门口侍立的何玉柱:“怎么回事?哪个奴才不开眼惹了主子?” 何玉柱脸色也不好看。 这两日主子与福晋的相处,都在他眼中看着,和和美美的,就是旁边跟着服侍的,都觉得好。 偏生有那不开眼的,直接欺负到福晋头上。 他没有瞒着,将厨房的事情说了。 崔南山神色不变,眼神已经暗了下去。 倒是跟着来的浅绿衣宫女,不由蹙眉:“又是赵嬷嬷?还真是让主子说着了,果然是黑了心肝的下作奴才……” 一句话不仅惊动了屋子里的舒舒与九阿哥,连带着跟着小棠过来的赵嬷嬷也白了脸,带了几分巴结道:“香兰姑姑……” 香兰面无表情的瞥了赵嬷嬷一眼,也是厌的不行。 主子最不愿意多事,尤其是婆媳之间,生怕有什么不好之处落在旁人眼中,叫人笑话说嘴。 宫里四妃并立多年,面上一团和气,私下里少不得有个比较。 早年比圣宠,比儿女。 如今子一辈大了,明里暗里的比起儿媳妇是否乖顺,孙子孙女是否繁茂。 自家妃主子骨子里好强,恨不得处处圆满。 这死婆子却是多事。 屋子里,九阿哥对舒舒道:“是娘娘身边的香兰姑姑,昨儿见过的……” 舒舒想了下,昨日在翊坤宫,出来迎接的宫女二十出头的年纪,衣服也不是常见的深绿色制式宫女服,颜色要浅一些,也在规矩内。 等到崔南山领人进来,果然就是此人。 舒舒站起身来,倒不是巴结婆婆身边宫女,而是“敬老”、“敬尊”的习俗如此。 就如《红楼梦》,王熙凤、贾琏都要称鸳鸯一声“姐姐”,就是这个缘故。 九阿哥也跟着起身:“姑姑怎么来了,可是娘娘有话吩咐?” 香兰先是规规矩矩的行了蹲安礼,等两人叫起,才转身从身后小宫女手中接过精巧的食盒捧了:“今儿灶上做了门钉肉饼,主子吃着好,打发奴才送一碟子给阿哥爷、福晋尝尝鲜儿……” 九阿哥示意何玉柱接了,没有婉转,直接问道:“刚才姑姑提起赵嬷嬷……怎么那奴才还闹到翊坤宫去了?” 第三十二章 处置 香兰既是过来传话,就没有瞒着的道理,将赵嬷嬷昨日过去翊坤宫嚼舌的事情说了。 九阿哥听了,眼睛要喷火。 什么叫“一下晌没出屋子”?! 还将这浑话说到翊坤宫去! 这是跟娘娘告状? 舒舒却明白厉害之处。 这是要给他们小夫妻按一个“百日宣淫”的帽子! 对于九阿哥来说,自然是无关痛痒,可对舒舒这个新福晋用心太恶毒。 真要传出去,往后旁人看她就是“不守规矩”。 别说是主子们,就是宫女太监也会因这个闲话鄙视。 这话又是从二所的人口中出去,谁会不信? 舒舒本来觉得这两日不错,自己以后常打交道的宜妃与五福晋都不是多事的人,看着省心的很。 至于康熙,不管以后如何,如今正值壮年,看着还算清明,待儿子们也有慈父之心,并没有后世记载的那么刻薄。 更不要说两人是公公与儿媳妇的关系,轻易不会有什么交集,自然也就减了几分畏惧忐忑。 没想到好好的日子,倒是先让宫嬷嬷给上一课。 不管如何,舒舒不能背负“白日宣淫”嫌疑,少不得跟香兰解释道:“现下已经入伏,昨儿上午爷同我又在外往返半天,有些热到了,下晌就在书房看书……爷博学,教导我法兰西文来着……” 九阿哥恼怒道:“整个一下午,这院子人来人往的,何曾清净过?她是瞎子,没有看到?内务府过来送人,汗阿玛也打发人送菜……竟然编排出这样瞎话,带那婆子进来,爷倒要问问她,想要做什么?” 赵嬷嬷跟着小棠在外间,听到这里,早就浑身打颤。 早先听了香兰的话头就觉得不对劲,眼下哪里还有之前在厨房时的趾高气扬,等被小棠 带进来,立时跪了,哆哆嗦嗦道:“阿哥爷,是老奴糊涂……叫了姻亲家的老姐妹多嘴了两句,绝不敢有半点坏心思……” 九阿哥冷哼道:“这还不是坏心思?你在这院子里当差,出去编排两句,谁会当假的?还不老实交代,为何生事去编排我与福晋,今早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叫你违逆主子之命?” 赵嬷嬷的脸青了白,白了青,伸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是奴才自己嘴欠,爱扯老婆舌……今早也是昨日多吃两口酒,起晚了,灶上赶不及,才耽搁了福晋主子的膳食……” 九阿哥的脸耷拉着,很是难看。 舒舒没有躲在九阿哥后头的意思。 虽说香兰过来传话,话里话外也是让九阿哥处置赵嬷嬷。 可是舒舒是这二所的女主人,赵嬷嬷又是直接冒犯到她头上,她要是不开口,旁人只会当她是躲在九阿哥身后的泥菩萨,往后少不得还有第二回、第三回。 这回她初来乍到,婆婆护着一把还说得过去;往后这过日子,难道还要宜妃老跟着操心? 还是让九阿哥这个男主人,每日里为她排忧解难,处置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九阿哥也想到舒舒“立威”之事,望向舒舒。 舒舒神色平静,并无羞恼之色,轻声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到底服侍爷一场,因一时忤逆随意打杀也不好,还是发还内务府,按照宫规处置……” 别说香兰吓了一跳,就是崔南山都多看了舒舒几眼。 谁看想到看着秀气柔顺的九福晋,开口闭口就是“打杀”? 这话一说,连发还内务府都成了恩典! 九阿哥却不意外。 自己妻子就是如此,是极守规矩之人,并不喜欢随便糊弄。 在外头时,她行事准则按照《大清律》来。 以她的聪慧,既要嫁入宫中,肯定也将宫规都熟悉了解了。 “福晋主子,老奴再也不敢了,饶了老奴这一遭吧……饶了老奴这一遭……” 赵嬷嬷是真怕了,哀嚎着求饶,“咚咚”的磕头,几下子就磕了满头血。 九阿哥脸上只有厌恶。 香兰与崔南山都留心舒舒反应。 舒舒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恍若未闻。 九阿哥不耐烦,冲何玉柱皱眉道:“没听到福晋吩咐么,还不拉了她下去,留她在这里给爷演大戏么?” 何玉柱应着,立时跟小棠两个,一手一条胳膊,扯了赵嬷嬷下去。 赵嬷嬷脸上眼泪鼻涕一团,看着十分狼狈,却也不敢继续撒泼,被拉着下去了。 舒舒望向香兰,客客气气:“劳烦姑姑跑一趟,都是我性子软,御下无方,还要累及娘娘跟着操心……后个我过去给娘娘磕头……” 换做寻常百姓人家,每日给长辈定省是规矩。 宫里不如在外头自在,倒是不用每日定省,而是逢五逢十。 小一辈的皇子福晋先去各母妃处请安,随后跟着母妃前往宁寿宫给太后请安。 后天六月三十,正好是请安的日子。 香兰神色也多了客气:“九福晋客气,直接叫奴才名字就是……阿哥爷、福晋先用膳,主子还等着奴才回话,奴才这就回了……” 舒舒没有留客,只看了眼齐嬷嬷,示意她跟着一起送客。 往后与翊坤宫打交道的时候多了,早点熟悉也好。 耽误了这一回儿,早膳早凉了。 正好小棠回来,舒舒就吩咐道:“直接去膳房做碗黄瓜鸡蛋汤……” 少一时,黄瓜鸡蛋汤送进来,两人一人一碗汤,将一碟子门钉肉饼分食。 因是生母所赐,九阿哥比平时多用了几口,吃了三枚肉饼。 剩下七枚,都进了舒舒的肚子。 饶是如此,她也只是半饱。 不过黄米年糕与竹节小馒头凉了也能吃,就一样又吃了两块。 九阿哥难免老话重弹:“这食量对么?要不等到请平安脉时,问问太医,看太医怎么说?” 舒舒心下一动,反问道:“之前太医给爷请平安脉时,怎么说?” 九阿哥不解:“有什么怎么说的,自然好好的!皇子阿哥的脉案,要送到御前,汗阿玛会过问,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之处,早就有人问了……” 舒舒却不觉得九阿哥眼下的情形是正常的。 每日两餐,就这几口猫食,能供应一个成长期少年身体所需? 想想昨日毓庆宫所见所闻,九阿哥好像在几个成丁阿哥中个头偏矮。 自己将近一米七,他就比自己高半个拳头,估摸有一米七四、五,好像比十阿哥还矮一寸。 初来乍到,舒舒没有再说什么,只道:“家里的账册在哪儿?回头我看看,总要心中有数……” 赵嬷嬷退还了内务府,可这二所还有个刘嬷嬷。 并不是舒舒非要排除异己,而是刘嬷嬷昨日给了“下马威”,自己这个福晋要不压服了她,要不然就被她辖制。 九阿哥随口道:“平日都是刘嬷嬷管着,等她消假了跟她说一声就是……” 因着昨天出了闲话,九阿哥也不好在阿哥所待了:“爷去尚书房转转,问问先生们有没有预备《大清律》,然后去景阳宫借本《明律》比着看……”说到这里,倒是难得体贴:“你有什么想看的书没有?说了书名,爷也帮你找找……” 景阳宫是东六宫之一,没有住宫妃,而是做了宫里的藏书楼。 昨天两人前往毓庆宫路上,九阿哥曾对舒舒介绍过。 舒舒不由心动,探过身子:“爷,能不能带我去景阳宫……既是宫中藏书,肯定有不少外头没有的珍品……看时候挑拣几本回来抄录,往后咱们家藏书也多了……” 舒舒方才就说了“家里”,眼下又说“咱们家”,九阿哥感觉很新奇。 似乎真的有了分界,他与董鄂氏自成一体,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攥住舒舒的小手。 舒舒任由他握了,眼睛眨了眨,却不敢太逗弄他。 少年热血…… 九阿哥倒是记得分寸,揉了两下就放下:“等下晌吧,晚膳前爷回来,晚膳后咱们一起去景阳宫……” “嗯!” 舒舒乖巧应了,很有贤妻的模样,亲自将九阿哥送出二所,眼见着九阿哥出了横道侧门,才转身回来。 在合适的规矩内,做的最好,行事才能更从容。 隔壁头所,八福晋的奶嬷嬷出来,看了个正着。 等回到院子里,奶嬷嬷少不得跟八福晋小声嘀咕一番:“九福晋长得狐媚,缠九爷也缠得紧,刚才九爷出来,都巴巴的到前门来送……瞧着那做派,哪有皇子福晋的体面,倒像是妾室通房似的献媚……” 八福晋则想起董鄂氏昨天直眉瞪眼的往八阿哥脸上瞅,心里也生出厌恶:“不过是仗着好颜色卖痴弄宠……看她日子能好过几天……” 五所的院子,一个挨着一个。 说起来,头所与二所共用一道墙。 最早的格局,两所第三进还有小门互通。 等到八阿哥大婚前,修缮头所,为了避讳以后的女眷,两个院子的隔门才堵上。 因此那边的动静,这边都听得真真切切。 之前赵嬷嬷哭天抢地的,这边也听到。 奶嬷嬷刚才去前院,就是打听此事。 “撵了灶上嬷嬷回内务府,听说是没有遵从九福晋的吩咐……” 奶嬷嬷将打听到了消息说了。 八福晋冷哼一声,越发不满:“这董鄂氏,惯会装腔作势!刚嫁进来就折腾的四下不安……” 实际上她不满意的是,她顾着八阿哥体面,忍着不曾立威,让董鄂氏捷足先登。 第三十三章 加菜 翊坤宫,次间。 香兰回来,将二所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也说了九福晋对赵嬷嬷的处置。 宜妃仔细听了,待听到是舒舒出面解决,没有躲在九阿哥身后,且是发回内务府按宫规处置,不由笑了。 香兰不免好奇:“主子,福晋到底年轻,刚嫁进宫里,多少人盯着,这样大喇喇的打发人好么?” 这宫里行事,谁不是提着八百个小心。 就是自家主子,妃嫔中圣眷最浓,行事也没有肆意过。 “有什么不好?她是皇子福晋,她的脸面,就是阿哥的脸面,那奴才借着她是新妇就想要欺凌到她头上,打错了主意……倒是太子妃,素来是个和气人,这回怕是要为难了……” 宜妃说着,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早在钮钴禄皇后驾崩,时为贵妃的佟皇后开始主持宫务时,宜妃与惠妃就是协理之人;等到佟皇后驾崩,后宫无主,宫务就全是惠、宜、德、荣四妃共理。 其他三位都住东六宫,西六宫当年虽有温僖贵妃,却是不管事的,所以这西六宫地界,都是宜妃做主。 三年前二福晋正式封太子妃,四妃就交了宫务。 四人位高权重多年,如今闲了,难免有不方便处,即便没有埋怨上太子妃,也没有几个真心喜欢她的。 * 舒舒既是处置了赵嬷嬷,就不怕人说嘴。 至于会不会让掌宫务的太子妃为难,舒舒没有放在心上。 要是今日发作的刘嬷嬷这样近身服侍九阿哥身边多年的,在主子面前有体面有情分的,怕是太子妃处置的时候要碍手碍脚,想的多些;一个灶上嬷嬷,有什么顾忌的? 如今二所运转正常,舒舒已经动了厨房,其他地方并不打算打动。 舒舒在书房坐着,拿着那本法兰西手札坐着,小棠从前院回来了,带了几分雀跃:“福晋,有了这一遭,她们都服顺了……刚才对着奴才,一口一个‘棠姑娘’,央求奴才过来取晚膳的单子……” 舒舒并不觉得意外,人性多是如此,欺软怕硬。 “天热,这两日就别上炖菜……今晚过水面,用时蔬多凑几样菜码……” 舒舒说完自己想吃的,犹豫了一下。 这过水面自己能吃,九阿哥怕是不行。 瞧着他的饮食习惯,胃口不好,怕是受不得冷硬。 “阿哥爷那边,例菜去了炖菜,拌个鸡丝,炒盘肉丝,蒸些萱萱呼呼的薄饼卷了吃……荤汤就不要了,炖一碗绿豆汤……” 舒舒一边琢磨,一边吩咐着。 小棠仔细听了。 舒舒想起跟进来的几个,也是不容易,多嘱咐了一句:“你盯着前头厨房,自是晓得我的份例多少……旁人我管不着,你们几个别亏了嘴,每顿加一个荤菜……两位嬷嬷那里,每顿加一荤一素……” 周嬷嬷与齐嬷嬷都是按照保姆的例,每日有一斤猪肉,老米七合五勺,随时鲜菜十二两,黑盐三钱。 如此下来,每一餐都保证一荤一素。 这个配给,是跟宫女子一样。 就是说不管是后院的兆佳格格与王格格,还是两人身份的四个宫女,还是舒舒这里新的四个宫女,这些人每日供应都是一样。 像小椿她们几个,因是“家人女子”,外边陪入宫的,即便挂着宫籍,也是临时户,比照着宫女子供应减等。 每日供应只有老米五合五勺、鲜菜十两、黑盐三钱,如此下来,没有主子贴补的话,每一餐就只有一盘青菜。 小棠自是感激应下。 舒舒却是皱眉,不管兆佳氏与王氏是不是摆设,人在阿哥所,就不能无视,也不能任由她们真的跟宫女一样供给,否则就落人口舌。 之前她不在,九阿哥一个男人不会想这些,有了纰漏也无人敢挑九阿哥的不是。 如今她嫁进来,安排的不周全,可就是她的过错,说不得要落个“嫉妒、不容人”的罪名。 “一会儿去兆佳格格与王格格那里传话,就说我说的……每餐可加两盘肉菜,用从我同阿哥爷这里的份例贴补……她们要是想点菜就自己点,不点菜就按照这个例送菜……” 舒舒斟酌了一回,还是晓得得捏着鼻子做个周全人。 小棠面上带出不乐意来,可也晓得没有她质疑的余地,闷闷的应了一声。 舒舒见状,少不得提醒道:“入宫前我说什么了?往后别什么都脸上带出来……只要是对外人,该恭敬的恭敬,该客气的客气,自己别有了错处……” 小棠满脸羞愧,小声道:“奴婢晓得了……” 不过是站在舒舒的立场,才会看那两人不顺眼,舒舒心里明白,也晓得不能纵容,不过没有再啰嗦,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小椿进来,捧了两双鞋子,虽然依旧是旗鞋式样,可鞋跟不过一寸左右,且都是船形底,走路稳当。 舒舒见她眼睛通红,不赞成道:“哪里就这么急了?” 小椿打着哈欠:“格格的脚都磨出泡……” “以后不许熬夜!有针线嬷嬷,以后除了我与阿哥的里衣,其他的衣裳鞋袜都交出去……” 舒舒带了几分认真:“这到底是宫里,不是家中……你们要是想留在我身边,就要多爱惜自己身体……若是熬得狠了,病了,挪出去容易,想要再进来,怕是难……还有这称谓,有人没人的都要板过来……” 这里是宫城,岂是随意进出的? 尤其是他们这种半常住人口。 早在舒舒出嫁之前,内务府就过去就收了陪嫁人口名册。 陪房不跟着进宫,不上宫册,他们也管不着,剩下带进宫的六人,内务府已经仔细查了一遍,户籍、履历、亲缘关系,确定没有纰漏,才允了人进宫。 舒舒名为皇子福晋,虽说主子一层,可人在宫中,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与准则。 小椿见舒舒认真,面上也带了郑重:“福晋放心,奴婢省的,往后一定好好的……” 舒舒这才接了鞋,直接拿了一双换上,果然比之前准备的旗鞋舒服许多。 “快去歇着,好好睡一觉……我这里还有小松呢……” 舒舒温和着说道。 小椿没有啰嗦,回房休息去了。 小松在旁,却是掐着手指头算着:“福晋,咱们三天没去校场……这院子不算宽敞,可不好立靶子吧?” 小松是董鄂家的世仆,她爹是府中护卫头,她除了会推拿,剩下拳脚功夫、拉弓射箭都会,有点舒舒“伴当”的意思。 如今舒舒这一出嫁,陪嫁的东西都要上册,不好带旧物入宫,可也陪嫁了两副新弓箭带了进来。 毕竟这种有技巧的东西,最忌讳放下。 舒舒也在想锻炼身体之事,这个不能落下。 同其他的相比,射箭反而是不引人注目的,毕竟她出身将门,而且的八旗尚武,日常拉弓射箭并不稀奇。 舒舒心中估算了一下院子的距离,立不了远靶。 “叫人弄个挂靶……以后射箭的时候拿出来挂在前房后墙上……” 距离拉不开,舒舒想要锻炼身体,只有增加负重:“铅袋先各加一斤……” 小松略一想,就明白舒舒用意,点头道:“嗯,这就去预备着……” 今天是入宫第三天,舒舒在努力适应,几个丫头自然也努力适应。 “对了,福晋,榛子家里祖上是卖伤药的,眼下也有人在太医院打杂……要是福晋没有旁的安排,就让她跟着奴才……” 舒舒自是没有异议,难免嘱咐一句:“不要嫌她年纪下,要是身上有值得学的,你也跟着学学……还有小棠那边,也知会一声……不说别的,只说药膳,她想要精益求精,就不能老想着等成方……知晓了药材配伍,自己琢磨,对症下药,才是药膳正道……” 小松听了,给舒舒预备好茶盘,放在书桌上,才下去寻小棠说话去了。 舒舒长吁了口气,不由在心中算日子。 皇子大婚,还有最后一道礼没走。 那就是“九日归宁”,大婚后第九日,小夫妻可以回趟娘家! 想到这个,舒舒心中就生了雀跃。 今天是六月二十八,大婚第三天,第九天就是七月初四。 两人可以早早回去,在家里待半天,遗憾的是不能逾午。 要在中午之前返程,饶是如此,也让舒舒充满了期待。 离开娘家三天,好像过了很长时间。 舒舒倒不是矫情的,非说自己想家什么的,她是想要早点将宫里的消息告诉阿玛额涅,省的他们继续跟着悬心。 之前选秀“留宫住宿”半月,自己瘦了七、八斤,可是让他们心疼坏了。 自己当时还将宫中膳食描述的差,自己本身还是个挑食的,他们难免更担心自己适应不良。 “归宁”礼不知道是内务府预备,还是阿哥所这里自己预备。 要是内务府预备还好,都有前例,不用操心。 要是阿哥所这里自己预备,舒舒有些麻爪。 总不能从她的陪嫁里挑东西给娘家人,那样可成了笑话,剩下的选择就是皇子内库房里挑。 可昨天前后院溜达一圈,没有看到内库房的位置。 要说没有皇子库房,那怎么可能? 就是舒舒打小用过的小衣裳、小物件都装了十几个箱子,更不要说堂堂皇子阿哥。 箱子? 舒舒想起前院书房的箱子与顶柜…… 好像不少,整整半面墙都是箱子与立柜。 可就算都装了九阿哥的旧物,也觉得不对劲,不应该那么少。 舒舒疑惑不解,却也没有多想,毕竟这种事情,等九阿哥回来直接问他就是。 是挪宫的时候没带出来在宜妃那里收着,还是其他缘故,九阿哥自是心中有数。 第三十四章 《大清律》 毓庆宫。 得了内务府的禀告,太子妃确实很为难。 她虽管了三年宫务,可向来以周到宽和著称,不仅主子们对她没有话说,就是下边人也只有赞的。 九福晋退还个灶上嬷嬷不是大事,宫里的奴才多,用着不顺手了换一个就是。 可按照宫规处置…… 违逆主子,四十板子…… 一个中年婆子,四十板子下去,估摸要送一条命…… 可是不按照宫规处置,自己就要落人口舌。 不想着给小妯娌撑腰,反而护着一个奴才,更是错处。 因外甥女许给了舒舒的弟弟,太子妃实际上心中亲近舒舒。 不仅有姻亲关系,就说她们妯娌两人,说起来都是礼烈亲王的玄外孙女,就是太子妃之母是礼烈亲王曾孙女,舒舒之祖母是礼烈亲王孙女,说起来也算是同辈分的表姊妹。 太子妃叹气,却也晓得没法处处求全,跟内务府的人吩咐:“就听九福晋的,依宫规处置……同时清查赵氏婆家与娘家人,有宫里当差的都革了去……” * 乾清宫前,尚书房。 九阿哥溜溜达达,掐着点儿过来,正是课间小憩之时。 早有眼睛快的小太监,看见了九阿哥,立时跟十阿哥禀告。 十阿哥正百无聊赖,听到消息,恨不得跳起来。 “九哥,你可来了,弟弟想死你了……” 皇子们虽都在尚书房读书,可因为年岁不同,入学分了早晚,就细分了一拨一拨的。 九阿哥与十阿哥上面的八阿哥比他们大两岁,不是一拨的;下边的十二比他们小两岁,也不是一拨的。 因此他们这一拨就他们兄弟两个。 至于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则是另两拨,在其他房里。 原本皇帝恩典,宗室王爷也可送阿哥入尚书房读书。 可谁也不会那么不知趣,长幼嫡庶都送过来。 多是嫡长子,没有与九阿哥、十阿哥年岁相仿的,就没有添人数。 兄弟俩个平日作伴,每人还有八个哈哈珠子,倒是也热闹。 可是九阿哥因大婚的缘故,暂时退出尚书房,连带着哈哈珠子都出宫。 十阿哥这里,除了他自己,就剩下当值的哈哈珠子,可不是憋闷坏了。 九阿哥没有感同身受,只觉得自己被十阿哥连累,带了几分埋怨:“要是你也今年大婚多好,咱们哥俩就不用再来尚书房点卯……” 十阿哥带了不乐意:“大婚有什么好?瞧瞧你同八哥……这嫂子没进门呢,先堵了小门……我想要过去找你们也不方便……” 兄弟几个挨着住着,之前没有成丁之前,可不是整日里乱窜? 九阿哥想起那时情景,也带了缅怀之色,嘴里却说着:“这不是长大都要成家立业……哪能跟孩子的,老想着怎么顽……” 十阿哥不耐烦听,翻了个白眼:“九哥才成亲几天,就当自己是大人……” 九阿哥想起妻子,两人鸳鸯交颈的情形,连忙喝了两口茶。 不是大人是什么? 难道还是孩子过家家? “哪位先生当值?张师傅?还是徐师傅?” 九阿哥想起借《大清律》之事,除了借书,主要还想要跟先生们说都加上这一门。 要不然就他一个人学这个,成什么了? 大家都学了,省的以后他们在外行走,遇到董鄂氏这样张嘴闭嘴《大清律》的,也跟着吃亏。 瞧他想的多周全,很有哥哥的做派。 “都不在,今儿当值的是法海……” 九阿哥听了惊讶:“他不是南书房行走?怎么来尚书房?” 法海不是旁人,论起来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已故忠勇公佟国纲次子,皇上的亲表弟,诸皇子的亲表舅。 只是因满人重嫡庶,嫡子侧出金贵,真正庶孽,视为奴婢一般。 法海的处境,就是众所周知的尴尬,没名没分的丫头生的,父不以为子,兄不以为弟,弟不以为兄。 等到忠勇公殉国,长子鄂伦岱继承爵位,更是视庶弟为奴仆。 法海倒是争气,凭着真才实学,中了康熙三十三年进士,入了翰林院为庶吉士,后被恩召到御前,命“南书房行走”。 “汗阿玛指了他给十三当老师……今儿才第一天来……” 十阿哥撇撇嘴,觉得不平。 皇子阿哥都有自己个儿专属的老师,他们之前的阿哥有,他们之后的阿哥也有了,就他们兄弟俩个没有,不是偏心是什么? 不是十阿哥爱计较,而是十分明显。 诸位阿哥中,太子爷不用说,那是头一份。 剩下的大阿哥这个长子,分量也重。 对三阿哥、四阿哥这两个年长的儿子,皇上也细心教导过。 至于五阿哥…… 不用说别的,只看着他在太后膝下尽孝,还是宠妃长子,就只有温和慈爱的。 否则的话,就五阿哥那破烂功课,怕是早就气的皇上亲自提板子教训儿子。 到了七阿哥…… 那叫一个小心……生怕有什么亏待…… 到了八阿哥…… 并不怎么抬举卫嫔娘娘,倒有些避嫌,生怕人说他贪恋美色似的……可是对八阿哥这个儿子,他从不吝啬称赞…… 等到了九阿哥与他兄弟俩个,就成了凑数的! 浑不上对亲儿子,从不曾亲近…… 十阿哥心中酸涩,却也明白九哥是受了自己连累。 自己是贵妃之子,钮钴禄氏是顶级勋贵人家,势力不是赫舍里氏能比的。 毕竟赫舍里氏出的是文官,八旗真正的权利在军中。 汗阿玛只有压着自己,才能让钮钴禄氏安分,以免威胁到太子。 九阿哥与自己班对班大,一起读书,总不能抬举一个、疏远一个,就一起无视。 九阿哥哪里会想到十阿哥会的腹诽皇帝的偏心,只当他也轻视法海的出身,劝道:“真要论起来,也是长辈,不管喜欢不喜欢,往后见面都客气些……” 十阿哥听着莫名其妙,可依旧是点头:“我又不傻,那是佟家人!佟家人自己怎么挑剔都行,汗阿玛可不会允许旁人挑剔佟家!” 九阿哥没有耽搁,起身道:“那我就去看看佟大人,等到下晌再过来看你……” 十阿哥撇撇嘴,点了点头。 九阿哥去了尚书房师傅的值房,见到了法海。 法海是二十几岁就中了进士,眼下还不足而立之年,带了几分儒雅。 见九阿哥进来,法海立时起身:“九阿哥……” 皇子师见到皇子不用大礼参见,不用称“奴才”,法海就躬身为礼。 九阿哥看了眼屋里的几处几案,并没有多少书籍:“法海师傅,尚书房备着《大清律》么?我想要借一套拿回去看……” 他嘴里问着,心中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没想到法海点点头,俯身从座位下报出一摞子大块头的书,看着都有些破旧。 “这是《大清律》?” 九阿哥十分诧异:“不是该入关后才修订,怎么看着这么破?” “这是顺治三年刻本,年限不短,都是顺着《明律》而来……不过后续每隔几年按照实例对相关条例进行增删,所以这份不算全……” 法海解释着。 九阿哥瞪大眼睛,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结果。 “那下头衙门行事,不是参考这个?” 九阿哥追问道。 “也不是,依旧是按照《大清律》,还参考《八旗疏例》,才能更好的了解现下律令……毕竟大清与明朝不同,分为八旗与民人,旗民分治,使用律法条例都有不同……” 法海显然做了准备,侃侃而谈。 九阿哥却觉得牙根儿直痒痒。 董鄂氏一口一个《大清律》的,还以为她真的通读,可实际上《大清律》一直在增删,还没有最后定本。 她是虚张声势?! 自己被唬住了! 九阿哥想起那虎头蛇尾的官司,倒是并不觉得恼,反而觉得董鄂氏有些顽皮。 当时说的真真的…… 那种尾巴上天的骄傲模样…… 没想到是糊弄人…… 九阿哥并没有急着走,而是与法海道:“师傅预备这个,可是汗阿玛有话吩咐下来?” 法海对着乾清宫的方向拱拱手:“皇上吩咐,明日起给尚书房的诸阿哥加一门律法……每三日一讲,暂时由臣主讲……” 九阿哥心满意足,他本来就想着大家都学一学。 等到未时,有膳房的人送了皇子师傅膳食过来,九阿哥就从值房离开,去了十阿哥处。 十阿哥的膳食已经到了。 虽说十阿哥的三所也有皇子膳房,可是配给并不齐全。 因他在尚书房读书,一年也只能歇几日,所以他每日分例都是乾清宫膳房这边领了,然后这边一日两餐送过来。 九阿哥之前也是这么吃过来的,之前还不觉得,跟着舒舒吃了两天,再看这些油腻腻的例菜就有些不入眼,带了几分嫌弃:“明儿我还得回来上学,到时候就从二所那边送膳食过来……连带着你那份……乾清宫膳房这边打发人说一声,以后你的分例就二所一道领了……” 十阿哥听了,眼睛直放光:“那感情好……弟弟可不同九哥客气,往后有想吃的,可就点菜了!” 九阿哥不由失笑:“分例在那里摆着,点菜能怎么点?还能吃出花来?” 十阿哥道:“九哥不是成亲了么?有九嫂了呀……乾东五所那几个院子,哪个没加过菜?就是八哥院子,前几天还从御膳房抬了半框果子回来……这不是有了女眷,想要多点吃食,拿银子过去就是了……御膳房那边又不是没有富裕,既有这样的先例,做什么不用?还是旁人都是的,就咱们兄弟使不得?”说到最后,话音里已经带了戾气。 第三十五章 夫纲 见了十阿哥反应,九阿哥心里沉甸甸的。 这是受委屈了? 有着早上灶上婆子闹了那一出,九阿哥也算是见识了什么是刁奴。 就因为贪睡起晚,不想多干活,就无视主子吩咐,反而还欺生,硬邦邦的顶回去。 要不是自己在场,赶上了此事,妻子该多为难? 自己之所以不曾遇到老奴欺主,是因为生母早年有宫权,现下也有宠。 十阿哥这里,贵妃娘娘薨了四年…… 十阿哥当年才十二岁,一人住在三所。 九阿哥当时还想不到这些,虽然经常过去三所,可也没有去留意那边下人如何。 九阿哥自己爱面子,自然也不会大喇喇的在尚书房问出来伤了弟弟的面子。 直到出了尚书房,九阿哥才交代何玉柱:“这两天你找由头多往三所转转,打听打听是不是有奴才不听话……还是内务府那边分皇子分例可曾少了十爷的或有短缺……” 何玉柱迟疑道:“主子,不能吧……即便贵妃娘娘走了,还有咱们娘娘看顾着,还能让十爷委屈了?” 十阿哥生母温僖贵妃生前住在西六宫的永寿宫,位置就在翊坤宫正南。 两人又是同一年产子,两个小阿哥从兆祥所接回来养育后,就经常在一起顽。 九阿哥与十阿哥的兄弟情分,也是那个时候养下的。 温僖贵妃性子豁达,宜妃也通透爽朗,两人本就投脾气,又因为小阿哥一起养,往来更频繁,十几年下来,颇有几分情分。 温僖贵妃薨了这几年,虽然宜妃后来交了宫权,可还是隔几日就打发人去三所。 有点什么好东西,就算没有二所的,三所也会送到。 就是给阿哥所得下人看的,即便贵妃没了,还有她会护着十阿哥。 康熙之前打算从钮钴禄家选儿媳妇,除了想要加恩钮钴禄家,未尝不是因为顾念温僖贵妃与宜妃的情分的缘故。 九阿哥皱眉道:“额娘不是交了宫权,索额图如今兼着领侍卫内大臣……钮钴禄家与赫舍里家这些年也不太对付,难免有不开眼的奴才,想要踩着十弟讨好那头……” 何玉柱听了也不放心,懊恼道:“刚才奴才找张顺扯闲篇时,就该打听两句……” 张顺是十阿哥的跟班太监,与何玉柱都是同期入宫太监,往来亲近。 “不着急,不用露了行迹,省的老十觉得难堪没脸……” 九阿哥交代着,脸色也难看起来:“要是真有人敢欺负到老十头上,就算背后站着赫舍里家,爷也要到告到汗阿玛前……” 九阿哥关心则乱,脑补了一番,将自己气坏了。 等到回到二所,他依旧是黑着一张脸,浑身抑郁,带着何玉柱直接到了正院书房,屁股往南炕边一坐,就跟着运气。 舒舒看得稀里糊涂,看着何玉柱放好了怀中的一摞书,就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了爷?” 何玉柱亦是压低了音量:“十爷伙食不好,主子担心内务府那边欺负了十爷……爷跟十爷说了,明儿开始二所这边送饭……十爷的分例,这边膳房一道领了……” “你这奴才,嘀嘀咕咕什么?” 九阿哥压着心火,不好冲舒舒撒,就呵斥何玉柱。 何玉柱立时赔了小心:“是奴才多嘴,跟福晋主子提了一句尚书房送膳的事儿……” “十爷平日饮食有什么忌口没有?” 舒舒也在炕边坐了,神色柔和的问道。 昨日见十阿哥细高细高的,只比九阿哥看着好一点罢了,不像不挑食的。 九阿哥之前放出话以后要带着十阿哥吃饭,说的时候大气,可在舒舒跟前,莫名生出心虚来,毕竟以后定菜单、安排人送膳什么的,还要舒舒操心。 他神色稍缓,仔细想了想,道:“好像是不吃白菜……炒白菜、炖白菜都不吃,说是菜腥味儿重,要是做成馅儿还好……萝卜也是……大肉不吃炖的,红烧、烤的吃……” 舒舒点头记下,这是有些挑食,可并不算严重。 小孩子嗅觉敏感,大锅菜的白菜、萝卜确实菜腥味儿重。 猪肉也是,要是不处理好肉皮,连着炖了,不用重口味调味,压根就压不住那肉腥味儿。 “老十年后大婚,到时候三所皇子膳房也会补齐全,不像现下就做着宫人的饭菜,主子吃的,也就做个汤、蒸个饽饽什么的……这里外算下来,不会麻烦咱们多久……” 九阿哥见舒舒当正经事,半点不乐意的神情都没有,不由带了感动,伸出手去,将她的小手拉了,轻声说道:“老十没了母妃,也没有同母兄弟,爷不想着护着他,谁会护着他?” 舒舒眼睛眯了眯,九阿哥有时候不讨喜,可是他确实是个心肠柔软的人。 这样挺好的,真要是个狼心狗肺的性子,那自己宁愿“相敬如宾”。 “别说爷照顾半年,就是三年五载有什么?那是亲兄弟……我也是当姐姐的,下面一溜亲兄弟、表兄弟,虽说头一回当嫂子,可估摸都差不多……只是要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爷也要记得提点我……” 舒舒笑吟吟说着。 九阿哥听着,看着妻子笑颜如花模样,突然想起《大清律》来,开口道:“《大清律》你读了哪一卷?” 舒舒眨眨眼:“总共就三十卷,自然都读到了……” “顺治三年的刻本?” 九阿哥对书案上的《大清律》抬了抬下巴:“跟这个一样?!那你以后可别拿这个说事,省的露怯,叫人笑话!这法律不全,这五十多年,增删了好几次……” 舒舒没有应声,想了想道:“后边修订的几个版本,我也淘换了其中两版,比照着看了……增删的地方,或是出自《八旗疏例》,或者与《八旗疏例》想悖之处……两本律书都看了,再参照《明律》,也就差不多……” 九阿哥讪笑一声:“你连《明律》都看了?是先生叫看的?还是岳父叫看的?” 这没有什么掩饰的,舒舒也乐意对九阿哥灌输些自己的观点:“是我自己要看的……初版《大清律》年代久远,世面并不好淘换全套,还是阿玛去找了一个刑部当差的世伯处,才淘换了全套……还有《明律》,市面上更不多见,还是加了价从古董铺子买到了一套全本……这两套书淘换的不容易,我就带了进来……” 九阿哥听着话头不对,嗔怪道:“既是你有,早上爷说出去借书时,怎么不拦着?” “这不是想着《大清律》后头又校印了几次,要是能找到最近版本的,肯定也是最全的,爷看这样的版本最好……” 舒舒豪不心虚的说着,其实也是她自己好奇最新的版本。 不说别的,只在《大清律》每一版的条例增删中,就能看出皇帝对满汉臣民的态度调整。 从入关之初的压制,到眼下的安抚拉拢。 九阿哥不再说什么了。 他无法自欺欺人,妻子不是持才傲物,是真的知识渊博。 这感觉,略酸爽。 爷们怎么能被女人压一头? 夫纲还振不振了? 他清咳一声,道:“昨晚学了法兰西文,今儿看看义大利文……” 舒舒自是无异议,这大白天的,不学习做什么? 总不能除了吃,就是睡。 小夫妻两人头碰头的,一人端起老师的架子,一句一句教导着,一人也仔细听着,却是十分出色的能跟读。 舒舒在学习上的聪慧没有掩饰,九阿哥不觉得颓败,反而斗志昂扬。 或许董鄂氏只是在洋文上有天份?! 明天去书房,爷将蒙文与梵文也捡起来…… 两人学了两刻钟的功夫,晚膳摆了上来,就在书房挨着的西次间。 同平日里一桌子碟碟碗碗相比,今日的膳桌看着清爽极了。 舒舒面前是一碗过水面,一个六拼碟里摆着各色菜码,豆芽、芹菜丝、萝卜丝、白菜丝、木耳丝、黄花菜。 九阿哥面前是一碟软饼,一个四拼碟里两荤两素,除了舒舒吩咐过的鸡丝与猪肉丝,还有清炒豆芽与炒鸡蛋。 九阿哥看了,不由皱眉:“膳房又有人作祟?怎么这么简朴?” 舒舒笑着说道:“平日里炖鸡炖鸭上来,爷也不伸筷子,我就吩咐按照菜单做……天热,还是吃的清爽些好……” 九阿哥虽在吃饭上不伤心,可眼睛落在舒舒跟前的面条上,口气有些酸:“那怎么还预备两样吃食?你还吃独食儿?” 见他这小表情,舒舒只觉得眼熟,这不是跟小六一样,看来这位爷也是个“隔锅香”的! 她也没有回怼,示意小棠去了备用碗筷过来,自己给九阿哥挑了两筷头:“爷平日里重养生,肠胃弱,怕是受不得冷硬,尝两口就好了……” 柔声细语的,这口气,真的跟哄小六没什么区别。 九阿哥却十分受用,接了碗筷过来,细嚼慢咽的,将小半碗面条都吃了。 舒舒背着九阿哥翻了个白眼,这是丈夫? 还是弟弟?儿子? 提前有了老母亲的感觉! 九阿哥却是明显的提起了食欲,吃完了过水面,又卷了两张蒸饼,才撂下筷子。 舒舒没有浪费,除了半海碗面,就着剩下的蒸饼,将剩下的几盘菜也都吃了。 一起吃了几顿饭,九阿哥这回倒是没有大惊小怪的。 只是等到膳桌抬下去,屋子里再没旁人,九阿哥才凑到舒舒耳边,低声道:“往后别说是为了爷拟菜单子,就说是因为汗阿玛简朴的缘故,才叫人少了例菜……” 第三十六章 景阳宫 舒舒扭头看着九阿哥,就见他很是认真的看过来,看来他是真心认为这是个好法子。 可这是什么好法子?! 能不能讨好康熙两说,却是将满宫的主子给得罪了! 康熙饮食尚简又不是一日两日,这宫里哪个主子不晓得皇上“不食二味”?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跟着效仿? 人人都想要讨好皇帝,可这个法子用不得。 谁要用了,不说“举目皆敌”,也是将满宫的人踩下去,得罪狠了。 这家伙,体贴的不是地方,好像真的不大通人情世故。 竟然满是好心的给了这样坑死人的提议! 或许是因为他皇子的身份,使得他没有顾忌别人的习惯。 舒舒不好直接点出他的毛病,也领了他的好心,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摇摇头:“不要……只是这几日伏天,爷的胃口不好,才拟了这样简单的菜单……等出了伏天,正是滋补的时候,别说是爷同我每日份例这些,就是份例里没有的,我还想要打发人去御膳房淘换好的食材给爷做药膳……” “你傻不傻,傻不傻?” 九阿哥只觉得董鄂氏太狡诈,这说话跟吃了蜜似的,叫人甜到心里,却是面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刚进宫,不晓得轻重!这宫里,谁讨好了汗阿玛,那日子就好过了,不说人人巴结,也差不离……” 舒舒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笑了笑,柔声道:“讨好爷一个就行……我不要人人巴结,只要爷对我好好的……” 九阿哥的耳根子又红了,移开眼:“出息……” 舒舒看着水嫩的少年,心里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虽说九分演,可到底不是专业演员,也有一份真在里头。 颇有些初恋的小甜蜜。 九阿哥被看的觉得浑身热,坐不住了,起身道:“走吧,去景阳宫……” 舒舒看了下自己的衣裳,散袖无领衬衣,穿着凉快,不好直接去外头,就去东次间加了杭纱马甲,脖子上也加了白绢荣华。 小夫妻俩也没有带旁人,就带了何玉柱、小椿两个,出了阿哥所。 因要去东路,依旧要穿过御花园,小夫妻缓缓而行。 昨天要赶时间,顾不得细看,今日舒舒才能好好看几眼。 御花园的面积不小,比整个乾西五所加起来还要大一些,入眼都是郁郁葱葱,有些亭台若隐若现点缀其中。 中间有几路甬道穿插,远远地有些人影,也都是彼此避让,没有人走到跟前。 舒舒不由的开了脑洞。 怪不得后世小说家言,太子与后宫有染,真是不无那个可能。 故事多发地,就是这个有着视觉死角的御花园。 至于东西六宫,反而不大可能。 去了宜妃那里一趟,路上就两道门禁。 这些门禁,旁边都有排房,有太监驻守,固定时间都要关闭的,出入都有记录。 在整个西六宫外有门禁,西六宫每一个宫殿又有自己的门禁。 倒是御花园这里,四面开门,出入要自在的多。 舒舒想的入神,九阿哥只当她喜欢这花园子,犹豫了一下,道:“这里有后宫妃嫔过来,爷不好常出入……你若喜欢,改日约了五嫂过来逛……” 也就是与妻子同行,不需要避讳太多,否则只有九阿哥自己的话,想要去东路也要往玄武门方向绕路,或者去前头乾清宫前绕路。 舒舒只是脑洞大发,实际上也是怕麻烦的,小声道:“就是看看罢了,爷不在我也不想逛……” 两人说着话,溜溜达达就穿过御花园,到了东路。 景阳宫就在东六宫的东北角,与钟粹宫并排。 路过钟粹宫的时候,九阿哥提了一句:“这是荣妃娘娘的宫室……” 饶是四妃交了宫权,可在宫中地位依旧超然,不能视为寻常庶母妃。 舒舒记在心中,却也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自打温僖贵妃薨逝,后宫还没有其他贵妃。 孝懿皇后之妹小佟氏,眼下只是佟妃,没有行册封礼,待遇与四妃一样,更是没有封贵妃。 在西六宫的咸福宫,还有个蒙古格格,是皇上亲表妹,没有正式册封,可也是妃子待遇,被称为“咸福宫妃”或“咸福宫格格”。 眼下,宫中妃位就这六人。 早在前几年,还有个十岁入宫、待字宫中的妃子,是孝诚皇后赫舍里氏的庶妹,太子的庶姨母,入宫是嫔待遇,等到侍寝封了妃,被称为“储秀宫妃”,比咸福宫妃还早,位列四妃之后,成了第五妃。 康熙的后宫,可是以姊妹花众多闻名。 想起这些,舒舒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之处,昨日去翊坤宫行“朝见礼”,竟然没有看到郭络罗贵人。 郭络罗贵人是宜妃长姐,早年曾嫁过人,守寡后回到娘家,与妹妹同年入宫,后一人封嫔封妃,一人为贵人。 舒舒不晓得姊妹关系如何,倒是不好主动提及。 说话的功夫,两人就到了景阳宫。 景阳宫不仅有太监值守,还有两个轮值的拜唐阿。 听说九阿哥来了,几人齐刷刷的迎了出来。 九阿哥摆摆手:“爷带福晋转转,回头想好了要什么书再唤你们……” 有女眷在,两个太监还没什么,两个拜唐阿都低了头,退避到一旁。 景阳宫与翊坤宫一样布局,两进的大四合院。 区别就是景阳宫的正殿面阔只有三间,比翊坤宫少了几分气派。 “东西六宫是对称而建,只有景阳宫与咸福宫面阔三间……好像前朝做过冷宫,前些年一直荒废,没有住过宫妃……二十五年修建宁寿宫时,也修缮了景阳宫同延禧宫……后来惠妃娘娘就从西六宫的长春宫挪到延禧宫,景阳宫直接做了藏书之所,后殿改成了御书房……” 九阿哥见她看着打量着正殿,就跟着介绍起来。 舒舒一边听着,跟着九阿哥走进了正殿。 依旧是三进深结构,就是中堂没有设吉座,而是放着几口大缸,应该是防火用的。 左右两个次间,里面都是通到顶的书柜。 舒舒四下打量着。 眼前的藏书,多是用书匣装着,因此这样看就是一个个书匣,里面到底是什么书籍,外头倒是看不出来。 “经、史都在正殿……子集在前后院几个偏殿……你想要找什么书?” 九阿哥问道:“得下头人找,这样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舒舒想了想,道:“看史书吧……先看《新唐书》……” 九阿哥点头道:“史好,可以当成话本子看,比经、子、集强……看那三种,爷能睡着……” “爷看了许多史书?” 舒舒看着九阿哥,觉得不大像。 真要多看了史书,不会这样天真烂漫。 果然九阿哥摇头道:“文绉绉的,看着费劲……除了尚书房功课要求的,谁有闲工夫看这个……” 舒舒沉思了一下,道:“有一个学者曾说过,‘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学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 九阿哥看着舒舒,眼中神采奕奕,倒是没有追问“伦理学”、“逻辑学”是什么,反正觉得听起来很是深奥。 “往后爷读史,你多读诗,也添几分灵秀……” 九阿哥嘀咕着,心中多有腹诽。 一个女子晓得那么多做什么? 居然还晓得唐史要看《新唐书》,而不是直接说找唐史或《唐书》。 舒舒浅浅一笑,瞥了九阿哥一眼,嫌她不灵秀? 九阿哥移开眼,吩咐何玉柱:“去值房,就说爷要借《新唐书》……” 何玉柱应声出去,九阿哥嘴巴又开始欠了:“这里还收藏着一套前朝天启年的《闺阁女四书集注》,看你平日所言所行,不像是看过的,要不要先看看哪个?” “这还真是只听过不曾见识过的学问,要不然爷一字一句的教我,也省的我愚钝,有领会不到之处……” 舒舒笑容越发灿烂,声音也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九阿哥却觉得后背发凉,倒是乖巧,立时摇头道:“就那么一提,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想要看,自己打发人来取就是……爷还有正经功课,哪有闲工夫陪你看那些……” 舒舒则是眉角轻扬,侧过身轻声道:“我倒是从市井听过一嘴男子三从四德,等到晚上讲给爷听……” 九阿哥瞪大眼睛,露出怀疑:“你别又想糊弄人?怎么会有人说这个?” 舒舒抿嘴一笑,止住话头。 何玉柱领着一个老成的拜唐阿进来,那人却没有立时去找书,而是看了侍立在旁的小椿与何玉柱一眼,躬身问道:“九爷,《新唐书》二百二十五卷,六十六册……” 九阿哥明白过来,只何玉柱与小椿两人,拿不了这些书。 “嗯,那你一会儿找出来,回头带人送去乾西二所……” 拜唐阿恭敬应了。 九阿哥想起法海与舒舒都提过的《八旗疏例》,加了一句:“《八旗疏例》有收录么?有的话,也找出来,一起送过去……” 第三十七章 婚姻 “有,与初版《大清律》一起收录……” 拜唐阿想了想,回道。 九阿哥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带着舒舒几个离开。 回到二所,小夫妻俩就去了书房。 九阿哥倒是没想着再难为舒舒,而是挑拣了一册《大清律》,坐在炕边,认真的看了起来。 舒舒探头看了两眼,正如她所预料,九阿哥先看得是《户律市廛》。 事关买卖交易的各种纠纷处理,就在这册中。 还真是好强! 这还是不忿当初的官司? 舒舒莞尔一笑,没有打岔,也拿起一本《大清律》看起来,却是看的《户律婚姻》。 只看目录,就能体会婚姻的复杂。 除了基本的“男女婚姻”条例,还有“典雇妻女”、“妻妾失序”、“逐婿嫁女”、“居丧嫁娶”、“父母囚禁婚嫁”、“同姓为婚”、“尊卑为婚”、“娶亲属妻妾”、“娶部民妇女为妻妾”、“娶逃走妇女”、“强占良家妻女”、“娶乐人为妻妾”、“僧道娶妻”、“良贱为婚姻”、“出妻”、“嫁娶违律主婚媒人罪”等十六个条目。 舒舒看了,倒是不由的怀念起后世。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并不是一句空话。 对于寻常民众来说,遵纪守法也是最好的护身符。 至于眼下的《大清律》,对民人百姓是束缚,对真正的权贵来说,就是一张废纸。 只有在上位者清除异己,或者权势差不多的政敌互相攻讦时,律法才能作为武器,给与犯罪者审判。 九阿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看清了舒舒手中的书卷,不满道:“你研究这个做什么?是不是又想着怎么压着爷?” 舒舒白了他一眼:“想要压着爷,还用研究这个……” 九阿哥的脸色红了白、白了又红,连忙望向门口,见附近没人,才低声呵斥着:“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 说出的话不能咽回去,而且还可以身兼力行。 至于结果么? 自然是有人满意,有人抗议。 九阿哥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承认自己力气不如妻子? 夏日天亮的早,可寅初依旧是黑漆漆的。 只能说清代皇子不容易,读书的小皇子更不容易,要在寅正到达尚书房,需要晨读。 衣服早就准备好的,舒舒很有贤妻的模样,帮着九阿哥穿戴。 九阿哥却是咬牙切齿,忍不住低头在她脸上轻咬了一口:“你别得意……爷这几日没歇好,才懈怠了……让你巧劲得了便宜……回头再试试,爷可不会再让着你……” 舒舒乖巧的点头。 行,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九阿哥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个董鄂氏,人前规规矩矩,人后判若两人,太放肆了。 尚书房要待一天,从寅正到戌初,所以一日两餐都在那边。 舒舒很是贤惠的问道:“早膳爷想要用什么?” 九阿哥冷哼道:“包子!肉包子!纯肉的!” 舒舒点头,记了下来。 她这样乖巧,九阿哥倒不好再冷着脸,带着几分别扭:“你也多吃着,别想着现在减饭量……要不然瘦了,过几日见岳父岳母,也让他们担心……” 舒舒笑眯眯的应了,估摸着时间,亲自送了九阿哥到前院。 十阿哥带着个小太监,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舒舒出来,十阿哥并不意外,面上多了几分客气:“九嫂……” 舒舒亦颔首为礼,并不多话,目送小哥俩顺着甬道出去,才转身回去。 小椿在旁,不免意外:“福晋怎么不问问十爷想要吃什么?合着十爷的心意安排,不是更妥当?” 舒舒摇头:“要是要问,自有爷去问,不用我越重代庖……” 是有一句话叫“长嫂如母”,可是舒舒不是“长嫂”。 因为满人早年在关外有收继婚的习俗,所以很是忌讳嫂子与小叔子亲近。 等到顺治爷独宠董鄂妃的事情出来,大伯子与弟媳妇也多了避讳。 尤其是年岁相仿的叔嫂之间,更是容易出是非,舒舒自然不会让自己落下不是。 董鄂家内宅简单,小椿见识有限,又是个闺女,自然想不到这些,不过是问了一句,也就撂在一旁。 离天亮还早,舒舒吩咐了小棠道:“蒸两笼纯肉包子,只放葱花,别放姜丝,两笼素馅什锦包子……糯米鸡蒸三份,黄米红豆糕蒸两份……小菜两荤两素,再配个荤汤、一道素粥……” 小棠记下去膳房传话去了。 舒舒回到书房,继续看起昨日看过的《户律婚姻》。 今天六月三十,是舒舒要往翊坤宫请安的日子。 五福晋之前已经提点过,宫妃到宁寿宫请安的时间是晨正,她们做儿媳妇的,到翊坤宫最晚不要超过晨初一刻,否则时间就有些紧。 也不用太早,要不然打扰宜妃早膳。 等到座钟到了将六点,小棠带人过来摆了膳桌。 四色早点,配上四道小菜,一粥一汤。 舒舒自己点的菜,灶上嬷嬷也尽心侍奉,吃着十分可口。 等到她撂下筷子,漱了口,小椿问道:“福晋,打发谁去给阿哥爷送膳……” “孙金、李银呢?” 舒舒问道。 “在外头候着……” 小椿回道。 虽说前天九阿哥就说将这两人拨给舒舒,可舒舒不习惯使唤太监,昨天没想起来,还没正式召见两人。 “叫进来吧……” 舒舒缓缓道。 小椿应着,到门口传人。 两个蓝衣小太监,穿戴与何玉柱差不多,年岁也相仿,不过二十来岁,看着眉清目秀的,其中一个娃娃脸,一副笑面;一个嘴角长着痣,眉眼有些女气。 这要是相貌丑陋的,也分不到皇子阿哥身边。 “见过主子,请主子安!” 两人也乖巧,低着头进来,就冲着舒舒的方向跪了下去,大礼参见。 “起吧!” 舒舒说着,示意小椿放赏。 这是认了主仆之礼,自然要单独再赏一次。 小椿递了荷包过去,两人双手接过,恭敬道:“谢主子赏……” “你们之前在爷身边做什么差事?” 舒舒问道。 娃娃脸的是孙金,躬身回道:“奴才平日里就跑跑腿,每日带人去御膳房领份例,或是去旁处传个话什么的……” 有痣的李银则道:“奴才早先在主子爷身边服侍笔墨,这两年听主子安排,跟在崔总管身边听使唤……” 舒舒听了,心中有数,这两人还真不是没有分量的寻常小太监。 一个负责二所外事,一个跟着崔总管学管事,是未来的内总管候选。 真要说起来,两人的分量不亚于九阿哥身边的何玉柱。 舒舒不由带了笑:“我这正房平日里不用留人,有什么事自然会吩咐你们……以后你们差事,还是如常……就是孙金那里,往后辛苦些,今儿开始带两个人往尚书房去送膳……早膳晨初前送到,晚膳午正前送到……” 说到这里,她觉得不对劲,下午空着的时间太长了,便道:“送晚膳时多提一个点心盒撂下,省的爷下晌饿了……” 孙金恭敬的应了。 舒舒又对李银道:“崔总管那里,往后在宫中当值时,每餐添一荤一素,你看着服侍……何玉柱、你们俩以后每餐添一个荤菜……” “谢主子恩典!” 李银说着,面上带了迟疑:“主子,爷将奴才给了主子,就将姚子孝提到书房侍候笔墨……” 舒舒点点头:“知道了,那就加上他一个,添个荤菜,从爷的份例里贴补……” 等孙金、李银下去,时间也差不多,舒舒换了身颜色鲜亮的簇新旗装。 内袍是接近于深粉色的海棠红,外头马甲是浅一些的桃红色,盘起的编发除了用红玛瑙扁方,还簪了一朵红宝石团花,白玉十八子没有押襟,而是戴上手腕上,搭配的旗鞋就是小椿赶制出来的一寸高的船底旗鞋。 看着粉粉嫩嫩的,不像一身正红那么扎眼,可也附和她娇嫩新媳妇的身份。 小榆服侍舒舒后妆扮后,就有些移不开眼,由衷赞道:“福晋这两日肯定歇的好,小脸红扑扑的,跟涂了胭脂似的……” 舒舒对着水银镜,心中也是纳罕。 这眼神水汪汪的,眼角泛着粉红色的,真是自己? 这…… 就是传说中的“采阳补阴”…… 有些想笑。 还有些囧怎么办? 虽说新婚燕尔,情有可原,可舒舒也不想扎眼。 一个皇上,数十妃嫔,有得宠的,就有不得宠的。 怨妇多,她还是别张扬的好。 她拿了粉扑,将眼角按了按,遮住淡红,又拿了眉笔,将眉毛往平了画了画,口脂也换了石榴红,将脸上的重点从眉眼转到口鼻处。 舒舒揣着怀表,估摸着时间,早早在御花园门口等着。 今天带着的人除了小椿,还有内务府拨过来的宫女子核桃。 核桃十七岁,在宫里当差已经四年,最早是分派给储秀宫做小宫女的。 因储秀宫妃小赫舍里氏前年病故,名下的大宫女都落了不是,打发去景山做了粗使宫人,小宫女反而不受连累,只发回内务府。 五福晋还没到,舒舒就跟着核桃说起闲话:“你家还有人在宫里当差么?” 第三十八章 请安(上) 内务府包衣是皇家世仆,虽然有些人能补缺出去当官,但是大多数人还在服务于皇室,不仅是紫禁城,就是畅春园与其他各处行宫,当差的也都是内务府包衣。 “奴才是长女,兄弟还小,没有出来当差,奴才叔叔在养心殿造办处做笔帖式……” 核桃躬身回道。 核桃没有提她阿玛,要么不在,要么是不成材,补不上差事。 倒是她这个叔叔,能出任笔帖式,不是寻常人。 内务府的缺多,可大多数没有品级。 笔帖式却是有品级的,随着衙门与差事的不同,品级也不同,高的五品、六品,低的七品、八品、九品。 不管如何,都是正式官员,而且有了这个资历,升迁比较快,所以笔帖式又被称为“八旗出身之路”。 舒舒娘家的弟弟小三、小四,因是双胞胎身体不足,不能从武,以后就打算考六部笔帖式。 说话的功夫,五福晋到了。 见舒舒在这里等着,她连忙快走两步,拉了舒舒的手:“等多久了?以后不用提前出来,我到了再打发人叫你也来得及……” 舒舒笑道:“估摸着时间出来的,也刚到……” 妯娌两个说着话,顺着西长街南下,从广生右门进西六宫。 因昨天想起郭贵人,舒舒少不得低声道:“嫂子,听说翊坤宫还有位郭贵人,是娘娘长姐……是同胞姊妹么?” 五福晋轻轻摇头:“是异母姊妹……贵人是嫡出,娘娘是侧出……” 满洲旧俗,“多妻并嫡制”的残余,不分嫡侧,待遇都是一样,这宫廷里不乏侧出的后妃。 孝诚皇后是侧出,孝昭皇后与温僖贵妃姊妹,是同胞姊妹,亦是侧出;佟妃与已故的平妃赫舍里氏,也都是侧出。 有她们比着,宜妃这个侧出出身也就没有什么可让人诟病的。 进了翊坤门,香兰姑姑已经在正殿前等着,引了妯娌俩到东次间。 东次间里,除了盛装的宜妃炕上端坐,凳子上还坐着一个旗装美人,体态略丰盈,看不出年纪,眉眼与宜妃有几分相似,脸上妆粉很重。 舒舒见了,心里有数,这应该就是那位郭贵人。 见两妯娌进来,宜妃安坐不动,旗装美人站起身来。 “娘娘,贵人……” 五福晋行着蹲安礼。 舒舒跟在后头,便也如此行事。 宜妃抬头叫两人起了,转头对那旗装美人道:“都不是外人,客套什么?前几天你生了面藓没出来,可别想着就能省下见面礼……” 郭贵人笑道:“不看娘娘与九阿哥,只看九福晋这好人品,奴才的见面礼掏的也心甘情愿……” 姊妹笑盈盈的,舒舒也重新行礼,算是认了人。 可是舒舒却觉得头皮发麻。 这该死的等级制度! 就算是亲姊妹之间,因为位份不同,就分了区别。 宜妃是一宫主位,可以称一声“妃主”;郭贵人却只是低等嫔御,对着亲妹妹也要自称“奴才”。 别说只是同父异母姊妹,就是同胞姐妹,这样对比之下,怕是心态也难平和。 更不要说,郭贵人之前是嫡长姐,宜妃娘娘只是侧出的妹妹,如今尊卑颠倒,心下能平? 舒舒心中,对于这位看起来宽和可亲的郭贵人打了个问号。 时间差不多了。 大家就从翊坤宫出来。 宜妃这个一宫主位,出行有肩與,就是带底座的圈椅,两个大力太监扛着,旁边跟着两个太监随行。 跟着的宫人四人,两个年长的姑姑,两个十三、四的小宫人。 倒是郭贵人,只带着了两个宫女,与舒舒妯娌随轿而行。 出了广生右门,就顺着宫道往北,依旧是穿过御花园,然后走乾东五所与东六宫之间的横道,前往宁寿宫。 真要说起来,整个紫禁城南北不足二里地,东西也只有一里半,可架不住要绕路,走来走去的,将近两刻钟才到了地方。 宜妃带着两个媳妇进入宁寿殿时,有资格来请安的宫妃已经差不多全到了。 小一辈也妯娌齐聚,跟着各自母妃,只是都没有混个座位,都是侍立身侧。 要不然怎么办呢? 还有一堆贵人站着,论身份不如皇子福晋尊贵,可却是庶母妃,辈分摆着。 舒舒大概看过,殿上大多的椅子都坐了人,只有左右头一把椅子还空着,不过东侧椅子后已经站了几人,大福晋、七福晋、八福晋。 除了前头的几人安坐,后头的几人都起身,对宜妃见礼,小一辈福晋们也是屈膝见礼。 宜妃颔首回礼,直接在西侧头一把椅子坐了。 舒舒跟着五福晋,之前就在门口止步,等到众人给宜妃行了礼后,才跟着进来。 倒是不用一一拜到,只屈膝:“请诸位娘娘安……” 然后与众妯娌也小声见礼,才在宜妃身后站了。 舒舒环视一眼,心中有数,没来的是如今后宫的妃位之首惠妃。 坐在宜妃斜对面东侧第二位的,容长脸看着和和气气的,穿着深颜色旗装,手上握着一串十八子的,是排位第三的德妃娘娘,颇有大家气度,身后站着四福晋。 宜妃下首,身后没有媳妇跟随的,应该就是荣妃娘娘。 荣妃眼角微微耷拉着,神情有些呆滞,看着与宜妃似差了一辈,体态臃肿的也如寻常妇人。 她是四妃之中最年长的,比康熙还年长两岁,宫中待年,侍奉康熙最早,接连产育,可惜连折四子,只站下一子一女,宫中地位也一降在降,封嫔时还只在几位贵女之下,位列惠嫔、宜嫔之前;等到封妃,不仅在惠妃、宜妃之后,连后来居上的德妃也排在前头,就此沦为四妃之末。 三福晋已经是大月份,不见人影,看样子是得了恩典,免了日常请安。 德妃下首的宫妃,装扮与众人略有不同,袍子更宽松些,收着袖口,像是中和了蒙古袍与旗装,这人的年岁与荣妃相仿,看上去也有了春秋,这应该就是那位封为妃,却没有行册封礼,也没有封号的“咸福宫妃”博尔济吉特氏。 那坐在荣妃下首的,是佟妃?! 舒舒眼角瞄了一眼,看了一个侧脸,身板倒是挺得直直的,看着比宜妃还年长似的。 算一下她的年纪,可是比宜妃小十来岁。 这一位也是八旗闻名的人物,曾经几年占着京城新闻之首。 只因为她是出了名的“老女”。 虽说八旗崇尚早婚,也流行晚婚,可这个“晚”只是相对而言,多是二十来岁。 像佟妃这样明明免了选秀,允许自家论嫁,却迟迟不议婚,从妙龄拖到二十三、四岁的,还真是贵女中的另类。 康熙后宫四对姊妹花,可真要说起来,只有宜妃姐妹是同期入宫,剩下三个皇后之妹,都是姐姐薨逝后,妹妹才入宫。 只是平妃赫舍里氏与温僖贵妃钮钴禄氏的入宫,没人说嘴。 皇后前头没了,两家想要维系圣眷,推出女儿进宫侍奉也说得过去。 这也是皇帝对两家的安抚与恩宠,要不然也不会允许平妃十岁就进宫待年;温僖贵妃也不会册了贵妃高位,位列有资历有子的四妃之上。 佟家这吃相就太难看了。 不想用旁支的女儿,就将自己的女儿的留到二十几岁,直到熬死了孝懿皇后,才得了恩典入宫。 不过这位佟妃,别看受了再多非议,只占着这个“佟”,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好像过不了两年,康熙为了制衡太子与四妃,就会将这位庶表妹晋升为贵妃。 六妃位之下,还坐着四人。 前两位舒舒都没见过,看着都有些老相,暮气沉沉的,不过凭着座次,舒舒大概有数。 东侧座位的应该是如今嫔位之首端嫔,西侧的那就应该就是差不多资历的僖嫔。 两人都是老资历妃嫔,看着青春不再。 东侧尾坐那个,相貌极出众,看不出年纪,眉眼有些眼熟的,应该就是八阿哥生母卫嫔。 卫嫔对面的,是个二十几岁的旗装美人,就是十三阿哥生母章嫔。 这两位都是诏封为嫔,可没有封号,也没有正式行册封礼,位置也在嫔位之末。 四嫔后,就是站着的几个贵人,除了郭贵人,还有一个熟人,就是二月里选秀同舒舒一起留过宫的瓜尔佳氏。 那十六个人中,瓜尔佳氏长得最好,舒舒自然印象最深刻。 当时论起年齿,她与自己同月,比自己还小几天,这就成了庶母?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笑笑,并没有招呼,毕竟这里也不是寒暄的地方。 舒舒注意力还是在卫嫔身上,心中惊诧。 倒不是被卫嫔的美貌惊叹,后世信息社会见惯美人,看卫嫔也只是寻常。 让她诧异的是,八福晋的站位! 竟然不是站在卫嫔身后,而是站在八阿哥的养母惠妃身后。 虽说七福晋也站在惠妃位置身后,可那是因为七阿哥生母只是延禧宫贵人待遇的庶妃,没有资格来请安。 七福晋的生母,在延禧宫,所以七福晋请安也随惠妃站位。 八福晋不跟着生母婆婆,而跟着养母婆婆? 这是什么道理? 第三十九章 请安(下) 这会儿功夫,惠妃娘娘到了,是个身量高挑的美人,看着不过四十来许的样子,和气端庄。 依旧是妃位的几人没有起身,剩下嫔位的都起身,皇子福晋也依旧是蹲安礼。 等惠妃入座,太子妃扶着太后从次间出来。 众人又是一番见礼,太后叫起了,妃嫔才重新入座。 太后看着站了一圈的孙媳妇们,对身边嬷嬷低声吩咐了一句,随后几个宫女端着凳子出来,舒舒等人才得了座位。 太后看着惠妃,直接用蒙语问道:“十六格格四岁……十六阿哥也三岁……太医院那边怎么说,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开始种痘……” 自打康熙二十五年后,后宫皇子公主就相继用“熟苗法”种痘,用来防范天花。 种痘的年纪,多是三岁到五岁之间,太后才会询问惠妃。 虽说四妃交了宫权,可宫中都有年幼的养子、养女,依旧是归宫妃抚养,惠妃总览东六宫,宜妃总览西六宫。 十六格格就是随生母住在延禧宫后偏殿,十六阿哥随生母住在永和宫后殿。 惠妃站起身来,没有立时回答,看了德妃一眼,才笑着用蒙语回道:“臣妾与德妃妹妹商量过,也问过太医,说是立秋之后、中秋之前天气凉爽,最适宜种痘……就将日子定在那期间……” 太后微微颔首,视线在惠妃身后一身大红的八福晋身上定了定,又望向德妃:“刘氏遇喜,可还妥当……” 这问的是永和宫的有孕庶妃,虽然皇帝已经到了孙子满地跑的年岁,可皇家讲究多子多福,皇子公主永远都不嫌多。 德妃亦是起身:“太医三日一请平安脉,说是养得好,坐胎已经稳了……等到腊月,娘娘就能再添个孙子孙女……” 太后慈爱听着,望向宜妃这边,见舒舒与五福晋小妯娌肩并肩的,眉眼都是乖顺,对宜妃道:“九阿哥也成亲了,往后你两个儿媳妇,可不许偏心了哪个……” 宜妃却是带了几分小儿女态,娇嗔道:“臣妾养着小十七,哪里顾得上他们?老九媳妇住得近,臣妾还能打发人看顾些;老五媳妇这里,少不得还得劳烦您看顾……” 太后听了,不以为忤,反而笑着摇头:“回头叫阿哥们听听,这么偏心眼的额娘……不仅要偏着小儿子、还要偏着小儿媳……” 宜妃做无奈状,叹气:“别说是五阿哥,就是九阿哥,臣妾也懒得见……臣妾还觉得自己才入宫没几年,比小姑娘不差什么……可他们哥俩往那里一杵,臣妾就堵心,衬得臣妾都老了……” “哈哈哈!” 太后听得开怀:“现在也能当小姑娘……得闲了过来抹牌,让你赢零花钱……” 宜妃笑道:“娘娘这么一说,那臣妾可当真,往后少不得一天三趟的跑宁寿宫跑,撵了都不走……” 太后笑哈哈:“只管来,赢了钱也不撵你……” 舒舒则是长了见识,只荣妃没开口,不知如何,剩下三妃都通蒙语,而且很是流利。 不管是进宫前就会,还是进宫后学的,都比较有上进心。 不过也明显看出来太后对宜妃的不同,对其他人都是例行公事,对宜妃说话则多了亲近。 宜妃则是玲珑心肝,情商极高,即便五阿哥是长子,在太后面前也是一副大撒手的样子。 这样的生母,为什么九阿哥是个“憨憨”?! 与三妃说完话,太后转头询对太子妃道:“太子怕热,叫服侍的人看紧,冰盆勤换些……” 太子妃起身应了。 太后点点头,就站起身来:“散了吧……” 众人都跟着起身:“恭送太后娘娘……” 等太后扶着太子妃去了次间,众妃嫔才动。 尊卑有序,依旧是六妃、四嫔、众贵人这样次序,鱼贯而出。 舒舒看了殿上座钟,从太后出来到太后进去,不足一刻钟。 依旧是原路返回,只是到乾东北所时,五福晋停了脚步,原地目送一行人离开。 过了御花园,宜妃又打发舒舒回去。 舒舒学着五福晋的做派,没有急着走,等目送宜妃一行远了,才带了小椿、核桃回二所。 按理来说,八福晋也住这边,路上应该会遇到,可是并不曾看到,估摸是跟着惠妃去了延禧宫。 舒舒因看到卫嫔,想起一事,低声问核桃:“嫔主也能为一宫主位,那卫娘娘在哪个宫?” “启祥宫后殿……” 核桃回道。 舒舒心里想了一下启祥宫位置,在西六宫西南角,好像没有什么存在感。 不过既是西六宫,八福晋也住在乾西头所,不是请安更方便? 这才入宫一月,婆媳就有了矛盾? 舒舒不免八卦起来,却也晓得这个不好在外头随便提及。 “章娘娘呢?” “长春宫后殿……” 舒舒不由咋舌。 怪不得两人已经嫔位,还这么没有存在感,住的也都是后殿。 因为启祥宫与长春宫都另有主位妃嫔,启祥宫是僖嫔,长春宫是端嫔,两人都是早年就侍奉御前的嫔妃,都是康熙十六年就册封为嫔,其中端嫔当时次序还是嫔位第三,位次在荣、惠、宜三嫔之前,僖嫔则是七嫔之末,那也是诸妃的同期。 别看这两位嫔主眼下不得宠,可到底资历在这里,一宫主位占得稳稳的。 后升上来的妃嫔,即便有子有宠,也撼动不了她们主位身份。 等回了头所,舒舒就叫小椿传了周金,先问送膳之事:“爷早膳用的如何?送的吃食可够了?爷说了晚膳要不要增减?” “爷进得香,就着半碗绿豆粥,吃了四个肉包子……剩下的都让十爷包圆……不过爷的意思,是十爷比平日吃多,怕他肠胃不舒坦,还训斥了两句,关于晚膳说由主子看着安排。倒是十爷说了,要是方便,晚上加个摊黄菜,有些日子没吃那个……” 舒舒记下,只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摊黄菜就是鸡蛋饼,只因为皇子分例里没有鸡蛋,倒成了金贵菜。 “一会儿打发人去御膳房领份例时,添些钱,加上二十枚鸡蛋备着……也传话给厨房那边,就按照这个量日常储备,缺了添了就是……还有方便存储泡发的食材,爷同我份例里没有的,御膳房那边又宽裕的,也拿了银钱,看着各色增添些,让膳房这头更富裕,省的回头就那几样,爷没有胃口用膳……” 周金仔细听了,点头应命。 舒舒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才不紧不慢的问道:“今日随娘娘去宁寿宫请安,见八福晋跟着惠妃娘娘……不是当跟着卫嫔娘娘么?你常在外头跑,可知晓缘故?” “要是主子问旁的,奴才还得出去打听……问这个,倒是正好晓得……倒不是外头听说的,是上个月八爷过来,与主子爷吃酒,念叨了两句,奴才正好跟着何玉柱在跟前服侍,听了两句……” 周金不敢卖官司,痛快说道:“同咱们爷一样,八爷后院也有两个宫女子,是三十五年延禧宫娘娘从内务府秀女挑人安排……其中一位王格格是卫娘娘家的姻亲,因这个缘故,这两年卫娘娘赏了王格格两回……也允她去过启祥宫请安……八福晋嫁进来,不肯受两位格格敬茶,卫娘娘私下提点了两句,八福晋就恼了……等晓得王格格与卫娘娘家有亲,更是误会了是卫娘娘安排的人,也怀疑卫娘娘要抬举王格格……八爷也为难,想要调解,可八福晋性子刚硬,就这样僵持着……” 舒舒听了,只能心里佩服。 这才是真正的八旗贵女,够刚,敢刚! 不管王格格这个人选是不是有卫嫔手笔,那毕竟是丈夫生母,还是封了嫔位的,居然敢无视。 这样不留余地…… 果然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性格决定命运。 舒舒一时意兴阑珊,摆摆手打发周金下去,又叫人传李银。 “爷在二所住了十来年,一直没设库房?” 舒舒询问着。 昨天忘了问九阿哥库房之事,只是想着前院书房那十几个箱子,怎么都觉得单薄了些。 “回主子话,早先设了,就在正院东厢房……三月里收拾这院子,才腾了出来,装箱子挪到前院书房……” 李银恭敬回道。 舒舒不由皱眉:“谁收拾的库房?就那么些东西?还是小时候的物件在翊坤宫收着?” “库房钥匙刘嬷嬷收着,也是刘嬷嬷带人收拾……有些上赐的没动,封箱挪到前头……日用的衣服料子这些,禀告主子爷后,端午节时就赏了下去……还有两箱子小玩意儿,是主子爷小时候玩过的,四月里五爷家的大阿哥过生辰,就做了生辰礼送去了那边……” 舒舒神色不变,压着心火道:“谁去送的礼?九爷就答应全送了?” “是奴才同周金过去的……主子爷素来不在这些人情走礼上上心,多是由着刘嬷嬷安排……” 舒舒没有继续追问,等到李银下去,才跟小椿道:“这叫什么事儿?就算是亲叔叔,有正经嫂子在,也不好大喇喇抬举庶出侄儿……” 也就是五福晋宽厚,换个人早就要记仇了。 还有两箱子玩具,内务府出来的,皇子专属的,能差了? 这不是正该传家的? 第四十章 宿疾 不是舒舒小气,而是意义到底不同。 小椿想了想,往门口看了眼,眼见没旁人,才压低了音量小声道:“福晋,怕是阿哥爷根本就没想过这些……奴才瞧着,阿哥爷看着聪明,可好像又不大聪明……” 舒舒不由失笑,却是横了小椿一眼,告诫着:“行了,往后这样的话压着肚子里不许说!但凡漏出去一句半句,都是错处!当着九爷,也不许想这些……那是皇子阿哥,我都要恭敬顺着,你们只有更敬的……” 小椿立时伸出手,堵住自己嘴:“奴婢就念叨这一回,往后再也不敢……” 舒舒去了书房,继续一天的学习。 不过没有继续看《户律》,她拿出自己的小册子。 昨天九阿哥出的是糊涂建议,可出发点是好的,想要让她讨好皇帝公公。 那是皇帝,皇室的主宰,就算不刻意讨好,可有好感与无好感相差也大。 端谁的碗,服谁的管。 九阿哥的排位在这里,舒舒也没有争强好胜的余地,给长辈们留下的印象还是本份为好。 上孝敬长辈,中间敬爱嫂子们,下能待妾室宽和。 简直不用太动脑,只要参照着八福晋,将她犯下的错处规避,就能少走不少弯路。 更不要说还有个太子妃在,康熙对这个嫡儿媳的满意可是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在废了太子后,依旧给与一定体面与优待。 见贤齐思,自己“抄作业”总能抄好。 因要给九阿哥送膳的原因,舒舒的“晚膳”也跟着早了,挪到了十二点。 舒舒觉得不行,下午到晚上的时间太长了。 等到吃完饭,小棠带人撤膳桌时,舒舒就问道:“下午到晚上,灶上有值夜嬷嬷么?” “有两个嬷嬷,早膳需要提前预备,轮值的妈妈就宫门落锁前进来……膳房隔了半间房出来,供值夜的嬷嬷落脚……” 舒舒想了想道:“传我的话,夏日天长,补一顿晚点……参照着晚膳减半……时间就安排在戌初前……” 小棠应了,舒舒问道:“你们这两天的伙食如何?灶上可糊弄?” 小棠笑道:“福晋放心……走了一个嬷嬷,不仅自己挨了板子,连带着亲族都受了连累丢了缺,谁还敢再不服顺……” 舒舒听了,没有多说,却是佩服太子妃的果决。 虽有宽和之名,却不是一味烂好人。 不是故意要连坐,不过是防范于未然。 避免麻烦,也是“杀鸡骇猴”。 以后再有忤逆主子、违反宫规的,都要掂量掂量,是不是能承受恶果。 只是舒舒这里有些不周全,今日跟着婆母请安,行动不得自有,否则应该当面对太子妃致谢才是。 礼多人不怪。 舒舒想着,叫小椿请来齐嬷嬷,吩咐说:“妈妈代我走一趟,就说因二所的事,劳烦太子妃跟着受累……回头她什么时候有空,我再亲自过去道谢……” 齐嬷嬷应了,带了花生出去。 舒舒照例午后小憩半个时辰,就起来换了衣裳。 院子里的靶子已经立好,小松也缝好了新铅袋。 舒舒手腕、脚腕都加了负重,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三十支箭射下来,额头就汗津津的。 小棠送过来绿豆汤,在旁边候着。 舒舒撂下弓箭,喝了两碗。 小松去整理地上散落箭支。 小榆站在屋沿下,抬头看了看天上烈阳,不由带了心疼:“福晋,明儿叫搭凉棚吧……要不然晒黑了,回头敷杏仁粉保养效果也不大,总要过了一冬才缓过来……” 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舒舒自是晓得防晒的重要,点头应了。 虽说初来乍到,可舒舒并不打算小心翼翼的过日子。 在不大张旗鼓的情况下,她乐意做一些调整。 毕竟还不知道在宫里生活几年,情况理想的话,说不得等十阿哥大婚后他们就能在宫外分宅子;要是等到封爵后在分宅子,那就要康熙四十八年,且等呢。 不过舒舒觉得后一种可能不大。 即便她之前动过心思,想要留在宫里,可今天在太后处见了一圈宫妃也否定了这个想法。 就算她乐意,皇帝也未必乐意。 阿哥所距离后宫实在太近,小贵人们又一茬茬进宫,娇花似的,成丁的阿哥迟迟不出宫,彼此都不方便。 等到舒舒进行第二轮,熟悉了这个距离,手腕上负重也适应了,开弓射箭就更顺手。 毕竟这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不过三、四丈远。 “好!” 等舒舒射了最后一箭,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叫好声。 是十阿哥的公鸭嗓。 舒舒望过去,是九阿哥带着十阿哥回来。 舒舒将手中弓箭递给小松,迎了过去:“爷,十叔,这么早就散学?不是说要到戌初才回来……” “平日里汗阿玛申初过来,考校功课……酉初检查射箭……今日有人叩阍,汗阿玛召集刑部、户部大臣在南书房议此事……” 九阿哥说着,看着舒舒的打扮,皱起眉来。 这是什么装扮? 跟小子似的,上身对襟褂子,下身是绑着裤腿的裤子,中间还束了腰带。 十阿哥则是带了几分不好意思:“膳食这里,劳烦九嫂费心……” 舒舒客气中不失亲近:“这有什么?不过是多吩咐一句话的事儿……倒是十叔,有什么想吃的,只管与爷说……” 十阿哥是专门过来道谢的,见了正主,先是谢,而后看着靶子赞道:“九嫂不愧是将门之女,准头真好……等什么时候去园子时,让九哥带着咱们较量较量……” 哪里有小叔子找嫂子比这个的? 舒舒不由莞尔,不管十阿哥是真蟒直,还是口头一说,都是亲近的意思,面上自然也受了,应承道:“那感情好,到时候可要见识见识爷同十叔的厉害……” 寒暄了两句,十阿哥就走了。 九阿哥同舒舒回了屋子。 九阿哥看着舒舒运气,恨铁不成钢道:“刚想要夸你两句,你就出纰漏?你也不先打听打听,看看嫂子们是如何度日的?堂堂皇子福晋,哪有舞刀射箭的?传到汗阿玛耳中,成什么?” 舒舒没有立时说话,而是进了耳房,擦拭了身上,换了衣裳出来,问道:“宫规里有规定,不许在阿哥所射箭?” “谁会想着定这个?可你也算是开了先河……这宫里哪里有秘密?你等着,过了今儿,怕是人人都晓得你用射箭做消遣……真是爷少嘱咐一句,你就捅娄子!” 九阿哥带了几分不高兴。 舒舒听着,看着九阿哥不免好奇:“爷堂堂皇子阿哥,到底在怕什么?” 九阿哥闻言,不由一怔,随即带了恼羞成怒:“爷堂堂皇子阿哥,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希望你循规蹈矩,不要那么扎眼!” 这样一说,舒舒倒是也不难理解。 好像旗人风气就是如此。 战场上争强好胜,日常生活中都在框子里,恪守着规矩,生怕出了褶子。 就是没想到九阿哥平日里趾高气扬的,竟然也会顾及到这些。 舒舒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是我不对,当先与爷商量的……我前几年生了一场病,就算后来好了,身子也不如早先结实……到了换季之时,就容易着凉发烧……为了强身健体,养成了每日拉弓射箭的习惯……原想着在二所,咱们自己家中,无需顾忌什么……要是爷觉得不妥当,明儿就停了……” 九阿哥简直惊呆了。 实在是习惯妻子“常有理”的模式,这样老实认错还是头一回。 听完缘故,他倒是不好意思起来:“爷不晓得这个……还以为你就是打发时间……既是有正经缘故,射箭就射箭,谁还会因这个说嘴?”说到这里,倒是生出几分担心:“要不要找太医给你把把脉,好好开两个方子调理调理?” “当年阿玛请了大方脉的徐太医与擅风寒的白太医,都说是风寒留下的‘咳症’,怕吃冷风,让换季时多留心,而且这病凌主,体弱更易犯病,身体好了,就算偶尔犯了,也是轻症……” 舒舒回道。 九阿哥不由皱眉:“这是留了病根儿,总要想法子去根儿才好……” 不过舒舒提到的这两位,已经是太医院的老太医。 两人给了诊断,怕是真的没有对症的方子。 想着妻子对学习洋文并不反感,九阿哥提议道:“等有机会爷找洋人问问,看能不能有对症的西洋药……” 舒舒晓得自己的毛病,就是后世的慢性支气管炎。 别说是现在,就是三百多年后,也只能是控制与缓解。 不过她还是点头:“劳烦爷了……” 九阿哥却想起关键,小声道:“往后这个不用跟人提起,到底是宿疾,传出去犯忌讳……” 舒舒点头,却是才反应过来。 好像,自家有“骗婚”的嫌疑。 毕竟现下医学不发达,身上有病根儿,听着的确不妥当。 九阿哥又赞道:“用拉弓射箭来强身健体很好,不扎眼……八旗尚骑射之风,你家里又是将门……旁人晓得了,也只当是家风所致……” 第四十一章 人事(上) 舒舒讪笑,很是心虚。 这个“将门”水份太大了! 要说堂伯那边的公府,说是“将门”,倒是名副其实。 毕竟曾祖父、伯祖父到堂伯,都是战功赫赫的猛将。 到了自家这里,嗣曾祖父倒是上过战场,也立下战功封了二等伯,可是祖父做了一辈子侍卫,这一代承爵的伯父连兵册都没上。 自家阿玛,则从佐领到参领到都统,挂的是武官,实际上更像个大管家,管理的都是八旗庶务。 虽说康熙三十五年,御驾亲征准格尔,阿玛也随扈,可就是凑个数罢了,更多的是负责后勤统筹,并没有什么军功。 “若是旁人问起,就说爷吩咐你立的靶子……是爷射箭略有不足,想要回来加练……出嫁从夫,不管你乐意不乐意,也只有听爷的……” 须臾之间,九阿哥有了对策。 舒舒很是触动,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没想到遇到事情,九阿哥这样有担当,明明不喜欢行事出格,这回却主动背了黑锅。 倒是意外之喜。 “谢谢爷……就是要爷受累……” 舒舒扶着九阿哥胳膊,柔声说道。 总不能空白白牙扯谎,九阿哥既是这样说,就是决定以后回来要加练的,否则怎么能糊弄过人去? 实际上,舒舒早在出嫁前,就听阿玛提了九阿哥的事,不管是文功课,还是骑射,都不出众,更喜欢西洋学问。 在世人眼中,就有些不务正业,文武都提不起来的意思。 因这个,齐锡没少私下里跟闺女腹诽,很是瞧不上这个样样拿不出手的皇子女婿。 舒舒却是看出来,九阿哥不是资质愚钝,而是不喜欢罢了,就跟后世学生偏科似的。 不喜欢儒学,也不喜欢骑射。 如今为了帮自己遮掩,主动提及自己不喜欢的射箭,舒舒如何能不感动? 九阿哥颇有些吃软不吃硬,舒舒要是硬着来他还能应对,这样一柔顺,都有些不像她。 九阿哥竟然生出心疼,却还是嘴硬,扬着下巴道:“哼!你嫁了爷,爷不护着你,谁还能护着你?就是往后注意些,有什么提前跟爷商量,听听爷的主意……别像今儿似的,弄出这架势,唬了爷一跳……” “嗯,嗯,往后都听爷的……” 舒舒十分服顺,老实点头,想起吩咐膳房加晚点之事,还有叫孙金拿银子去膳房,储备些鸡蛋、干菜之类的,就一一说了。 九阿哥听了,倒没有啰嗦旁的,只是提醒道:“饱食到底不是养生之道……你既是要强身健体,往后自己饮食也多留意些,即便用晚点,也尽量少用……” 舒舒有一件事拿不准主意:“对了,爷,就是十爷那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怕是晚上容易饿肚子,以后晚点要不要多预备一份?” 九阿哥稍作思量,却是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日里往尚书房送膳多一份还不惹眼,毕竟他那边皇子膳房不齐全……可是晚上热个点心,煮个面的,总是能的……咱们做多了,反而不好,倒是衬着八哥不照看兄弟似的……” 在九阿哥眼中,十阿哥是打小一处玩到大的好弟弟,可八阿哥也是相伴着长大的好哥哥,并没有分出谁更亲厚。 舒舒没有再多说什么。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古今相通。 九阿哥刚操心完妻子的病,不免又想起旁的来:“夏日天长,爷整日里还不在,你一个人是够闷的……”想到隔壁的八福晋,还有两人的嫌隙,将嘴边的话咽下去,改了说辞:“要是五嫂在这边就好了,你们还能在一起消磨时间……隔了远,到底不方便老过去,偶尔过去一趟两趟还没什么,否则也容易落人口舌,被冲撞了也不好……” 舒舒也不是爱闲逛的性子,可也配合的说道:“没事儿,等十婶嫁进来就好了,到时候也有了伴……” 九阿哥想到那个情景,也跟着笑了,很是看好:“早在前几年阿霸亥蒙古大妃进京朝觐时,汗阿玛就透过话风,想来博尔济吉特氏这几年也该学了国语……就算说不利索,你会蒙语,交流应该没问题……” 舒舒笑着点头,因为打小被齐嬷嬷照看的缘故,她对蒙古人颇有好感。 蒙古人更直爽些,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做起朋友来也实心实意。 因刚才九阿哥想起五福晋,舒舒不由的想起库房之事,道:“爷,之前库房的账册,也是刘嬷嬷收着?” 九阿哥打量她两眼:“没有,就在前院书桌的抽屉里放着……怎么,你又想要搜刮爷的私房?”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发酸:“一万多两庄票收着,还不知足?” 舒舒白了他一眼:“爷心中,我就是那贪财的?这不是想着‘回门礼’,不知是内务府预备,还是咱们自己预备……要是自己预备,总不能挪了嫁妆里的东西送回去,那成什么了?” 九阿哥不以为意道:“内务府会按例预备一份,不过你放心,爷早嘱咐刘嬷嬷,让她再预备一份,不会折了你的面子……” 舒舒浅浅一笑:“难为爷费心,这里我先谢谢爷,回头再好好谢谢刘嬷嬷……” 听着九阿哥的话头,对这个刘嬷嬷还真是信任非常。 舒舒不好这个时候说什么,岔开话道:“对了,那个铺子与两个庄子,爷有什么安排没有……庄子什么的,今年想要改种什么也晚了,怕是来不及……倒是铺子,位置不错,地方也宽敞……” 那几处产业即便没有正式过户,可舒舒也没有占为己有的意思。 九阿哥之前弄出千金坊来,就是想要找个生钱的门路贴补一下,省的要用银子的时候手头紧。 听舒舒提及这个,他也不由思量起来:“之前赁铺子那家酒坊生意不好,爷想改茶楼的……如今八旗人口滋生,闲丁多,茶楼生意见好……在外见个客,打听个消息,茶楼也方便些……” 舒舒眼睛眨了眨,实没有想到九阿哥会想到茶楼。 虽说茶楼与茶庄不是一回事儿,可也是产业链上下游的关系。 见舒舒不说话,九阿哥却是误会,解释道:“爷可不是学你……早就有这个念头,不是见了你拆分千金坊铺面弄了个茶楼才想到的……” 舒舒笑道:“我就是意外,爷在宫中,竟然也会留心外头经济……” “这有什么?民生经济,不外乎衣食住行罢了……不过这都是小打小闹,赚不了几个银子,真正赚钱的还是古董行、当铺、银楼、钱庄这几样……赚的都是有钱人的银子,不是那种辛苦钱……” 九阿哥说着,神色多了几分得意。 舒舒笑得温柔:“爷看好,打发人张罗就是,正好眼下有这笔银子……” “谁张罗?” 九阿哥没好气的看着舒舒:“桂丹那王八蛋坑了爷两回,爷哪里还敢用他?” “爷之前不是看好侯掌柜?他做了多年掌柜,确实有几分可取之处,为人行事也值得信任……我还有两家陪房在外头,其中有个乳兄开始跟着侯掌柜打下手,听说还算有悟性,以后调教调教也当用……” 舒舒不见外的提议。 九阿哥既是有心,舒舒很是乐意支持他拓展财源。 就算在康熙眼中,喜欢生意是不务正业,也比争权夺利的儿子讨喜。 再说了封爵遥遥无期,想要花销宽裕些也得想法子,总不能用舒舒的嫁产收益。 九阿哥轻哼,带了不满道:“不是爷求你的时候了?你收了千金坊时,爷给你使眼色你没看见,怎么就不体恤体恤爷?收了那些人手?爷当时手上没人,外公得了消息,专门打发两房人从盛京过来给爷使唤,如今倒好,闲置了,总不能将人退回去……” 事关以后的开源,那可是夫妻共同财产。 舒舒收了笑,神色凝重起来。 九阿哥看着,竟然觉得有些熟悉……这…… 又要讲道理? 舒舒口气郑重:“我当时看见了爷的眼色,心中也不是不犹豫,毕竟还能卖个人情给爷……可是这买卖经营,得用心琢磨,不是吩咐一声就行的,掌柜人选很是重要……毕竟不管是爷的身份,还是我的身份,想要经营什么,也就是拍脑门生出个念头,具体要操办还是下头人……那掌柜的定是忠仆,外祖父那边才会放心打发过来给爷使唤,可不说别的,只说千金坊的生意状况,就晓得那掌柜不像是有经营头脑的……” “也不能全赖他,是桂丹置办铺子时没选好地界……要不是正好跟你家银楼对上,也不至于那么不景气……” 九阿哥待下头人倒不刻薄,说了一句公道话。 舒舒摇头,反驳道:“爷也常去鼓楼大街,那边铺子多有扎堆的……把南头,酒楼一家挨着一家,也没见哪间生意萧条的做不下去……中间离咱们银楼不远的地界,几家绸缎庄挨着,客人络绎不绝……爷可仔细想过,是什么缘故?” 第四十二章 人事(下) 九阿哥陷入沉思。 好一会儿,九阿哥想到关键之处:“爷明白了……越是扎堆,选择的余地多,客人越乐意去,这家吃腻了吃那家……绸缎铺子,差不多也是相同道理,不可能每一家存货种类都一样,这家不全的,隔壁买了,倒不用再跑旁的地界……” “或许是掌柜的头一回主事……” 因是外家给的人手,九阿哥心中偏着,还是帮着说了一句。 舒舒没有说话,起身进了稍间,捧了个半大不小的首饰匣子出来。 首饰匣子打开,又分了两层。 舒舒拿起一个寻常式样的掐丝金团花,递给九阿哥:“爷之前也去过几次千金坊,见过柜上的首饰……爷看看这个,与之前千金坊的存货有什么不同……” 九阿哥心中很是认可舒舒的能力,倒是没有再抬杠,接过掐丝团花仔细看了,迟疑了一下道:“这个手艺更精巧?用的金子不多,卖价应该不会太高!千金坊早些那些,样式不够精致?分量太实?” 舒舒点点头道:“四月里从爷收拾收千金坊时,我跟侯掌柜说的话,爷也听了……这卖东西,要找对买主……八旗老一辈尚简,像我额涅她们那一代人,平日里都是盘发,首饰并不上头,多是压首饰匣子,或者赏人罢了……家中有略富贵的,自有家里的匠人,或者直接寻内务府的匠人,并不在外头采购金银器……家境中上或者中等的,就算买这些,也是给儿女预备聘礼或嫁妆……可小一辈有小一辈的喜好流行,如今八旗汉化,闺秀也重妆容,首饰上头什么的也多了……都是跟着江南流行走,那边流行掐丝,京城随后款式最好卖的就是掐丝……那边流行点翠,不到三月京城也开始卖点翠的多……千金坊这些东西,金银分量倒是实打实的,也不乏镶嵌贵重宝石的……可中等人家买不起,买得起的人家看不上,除了压着,还是卖给谁去?” 九阿哥虽在心中腹诽妻子“常有理”,可他自己不是个不能听进道理的。 他回想着千金坊的柜上首饰,想想它们的售价,可不正是能逛街买东西的人买不起,权贵人家也不会过来瞧。 九阿哥不由懊恼,眼眸发亮,追问:“还有什么?要单单这一条,你不会连个闲职都不给……你隔出来那茶楼,有个人盯着就行,又不是什么费心差事……” “还有人事……” 事情过了两个多月,舒舒还记得当日情景。 “银楼买卖好坏,首饰样子重要,匠人自然是根本……要不然用外头的匠人,怎么保证首饰样子不流出去?关键是人事臃肿,小小银楼四十来号人,后勤护卫、厨娘就十几个……要知道顺安银楼虽是老牌子,生意更好,可却一个闲人都不养,连带着匠人也不到二十人……不说别的,就说那厨娘,用得着专门养两个?有了厨娘,要不要配采买?一条街都是铺面,大大小小的餐食铺子,就像顺安银楼,中午管一顿伙食,外包出去,十几号人,每月几两银子打住……爷的千金坊,只厨娘、采买等人的月例,怕是十两银子都不止……” 九阿哥听着,小脸一下耷拉下来。 倒不是生舒舒的气,他明白过来自己被吃“大户”。 他虽然对经济买卖有兴致,可是说白了就是“纸上谈兵”,千金坊还是第一个实例。 又因为他在宫中,出入不方便,全盘交给掌柜的打理。 亏他看着外祖父的面子,还怜惜那那两房奴才。 现下想想,可不是阖家都塞进银楼里拿月钱! 掌柜的婆娘管着后勤杂物,负责采买,大儿子是护院,大儿媳妇是灶上的,连带着没成丁的小儿子,也挂着伙计名头,拿着一份月钱! 那账房倒是略有收敛,没有阖家安置进来,可也带了一个儿子在身边做副手。 “好呀,爷怜惜他们拖家带口的进京不容易,他们倒是吃起大户来,怕是背后还笑话爷是冤大头……” 九阿哥之前虽吃过亏,可那是亏在舒舒手中,又是他自己理亏。 如今这个,却是万万没想到。 他不由冷笑:“忠仆?爷之前也当是忠仆,怪不得一个铺子都看不好,怕是全部心思都放在糊弄主子与吃主子肉上……” 舒舒没有安慰,反而想到刘嬷嬷。 刘嬷嬷趁着她嫁进来前,将九阿哥的私库处理了大半…… 怕是账目难清白,才借此遮掩。 并不难猜,面对着真金白银,不动心的人少。 没有人监督,更容易出问题。 只是没凭没据的,对方又是奶嬷嬷、又是保姆嬷嬷,十几年的老人,舒舒不好空口白牙的说什么。 反正按照规矩,九阿哥打小收到的东西,从出生礼,到百日、周岁礼之类的,统统都要造册。 这些年陆续赏赐,也不会例外。 总账册,与眼下的账册,中间有个空挡。 刘嬷嬷以为走礼的走了,赏赐的赏了,就将亏空的痕迹抹了,想的太简单。 要知道,后世可是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都不用去追查刘嬷嬷夹带销脏的证据,只要查查她家现下的财产状况,就能钉死她。 更不要说,只要做过,就有痕迹。 这阿哥所上下轮值的人八十来号人,想要找个人证并不难。 正如九阿哥之前说的那样,这宫里没有秘密。 舒舒是未正到申初这段时间射箭,等到天黑的时候,宫里消息灵通的主子就都听说了。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已经与户部、刑部尚书议好叩阍之事,并不是什么涉及生死的大冤屈,下头衙门办案不公什么的。 河南任城等八卫运丁张文安等叩阍,呈告河南漕粮兑运地改迁之事,还是上一任巡抚李辉祖留下的烂摊子,将兑运地从交通方便的大名府小滩镇改到了卫辉府水次镇,增加了运粮的路程与难度。 因这一耽搁,别说是考校阿哥们功课,就是晚膳也耽搁了,直到酉正才传膳。 等到膳桌撤下去,眼见着康熙露出疲态,梁九功才凑趣的说起二所之事,不过他压根没有想过是舒舒自己的主意,直接想到九阿哥身上,笑道:“皇上,这两日阿哥所可没少出新闻……” 康熙果然有了兴趣:“哦?什么新闻?肯定是老九那边,又闹出什么动静了?” “怪不得奴才听说‘知子莫若父’,皇上您还真是说着……可不是九爷那边,听说昨下晌九爷带九福晋去景福宫,借了全套的《新唐书》……看来除了洋文,九爷又打算教九福晋史书……这还不止呢,今儿又有消息传出来,说是二所立了箭靶……” 梁九功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旁人家的两口子新婚燕尔的,都黏糊在一起近乎。 这两个小主子倒好,一个费劲心思当老师,一个也配合着跟着学,跟小孩子游戏似的。 康熙听了,面上带笑,嘴里却是轻哼道:“这个老九,现下晓得要强,早干什么去?这些年在尚书房的功课就糊弄着,白长了个脑子,不在正经功课上使劲……有了媳妇,倒是晓得要脸……” * 消息传到宁寿宫,太后娘娘笑了。 她老人家心直,听不出奴才们是在拐了弯儿的告状,反而乐呵呵地跟两位太妃说道:“这丫头,看着长着精巧,没想到还爱这个……回头布音嫁进来,这小妯娌两个肯定能顽到一起去……” 两位太妃长在草原,也是马背上长大的,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 听着也是缅怀,倒是对舒舒的印象更好。 * 翊坤宫里。 宜妃这里还算平静,不过等到掌灯的时候,消息也传到香兰耳中。 香兰皱着眉,往后殿的方向望了望,面上带了霜色。 进了次间,宜妃已经放下头发,正有个小宫女在一下一下梳头发。 见香兰脸色不好,宜妃打发小宫女下去,开口问道:“说吧,她又出什么幺蛾子?这一出出的,一年总要折腾几回,也没个新花样……” 香兰低声道:“奴才今儿才打听到,白嬷嬷前些日子领过后殿的赏……” 白嬷嬷就是之前听了赵嬷嬷的话,在翊坤宫传二所闲话,被宜妃发还内务府的那个。 宜妃长吁了口气,并不意外,却依旧是堵心:“看来本宫还是太宽容,这些年她动作不断,本宫碍着皇上,怕皇上觉得本宫刻薄,没有处置她,倒是让她蹬鼻子上脸……” “不止白嬷嬷这一桩,刚才有个小宫女到奴才跟前卖好,说是二所九福晋立靶子之类的,左右是说着那头不好,给主子与九福晋之间下蛆。” 香兰也露出厌憎:“奴才看着,这心思恶毒,主子往后还是小心些……” 宜妃冷笑:“好日子不过,那就让她晓得什么是恩典……将《地藏菩萨本愿经》送过去,就说胤?生祭快到了,她这个生母,也别出来了,好好抄经,给阿哥祈福……“ 第四十三章 小字 胤?是郭贵人所出皇子,康熙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三出生,与九阿哥同年,比九阿哥大一个月零三天。 郭贵人自己心思细腻,怀孕时候就担心宜妃生个公主,自己生下儿子被抱养,自己吓唬自己,弄得茶饭不思的,孩子差点流了,强行保胎下来。 虽说顺利生下个阿哥,到底有所不足。 却不想想,宜妃早生了五阿哥,并不缺儿子,哪里会稀罕抱养? 同足月而生,活蹦乱跳的九阿哥比起来,胤?阿哥这个异母兄长兼表兄看着要弱许多,养到十一个月就病殇。 郭贵人就恨上了宜妃,只当是宜妃使坏,除去自己的儿子,怕郭络罗家因自己嫡女身份以后偏着自己的小皇子。 不过是糊涂人,郭络罗家一个包衣人家,父祖也没有什么高官,全凭着宜妃圣宠才抬举出来。 只要是小皇子,就是他们巴结奉承的,哪里轮到他们挑拣? 还有宫里规矩,皇子、宫女落地都要抱到兆祥所,养到周岁立住了才回到随生母或养母居住,岂是宫妃能动手脚的? 不过是受不了皇子夭折之苦,加上对妹妹的嫉恨,郭贵人才故意装糊涂,自己骗自己。 * 二所,正房。 舒舒与九阿哥已经用了晚点,用的并不多。 四盘小菜,白斩鸡腿、酱羊肉片、红烧茄丁、醋溜白菜,配着粳米饭。 舒舒吃了一碗饭,九阿哥想起昨晚之事,倒不像之前那样只用浅浅一个碗底,也跟着吃了一碗。 总不能一直力气小! 等到两人歇下,九阿哥神色就不对起来,神色有些狰狞。 舒舒见他脸上泛白,额头冷汗都出来,吓了一跳:“爷怎么了?” 九阿哥抚摸着腹部:“没什么?就是有些腹涨……” 舒舒伸手摸了上去,哪里只是胀气,腹部硬邦邦的,这是吃多了。 就那么一碗的分量!? 就是一整碗,又何至于此?! 舒舒很是无语,却也不敢任由他这样熬着,披着衣服出去。 正房没有留人值夜,不过厢房还亮着灯。 听到这头有动静,小椿出来了:“福晋……” “传话给膳房,让熬一碗浓浓的山楂水儿……没有山楂干,就用白萝卜,熬上一碗萝卜汤……” 舒舒吩咐着。 小棠听到动静,也出来了,立时道:“奴婢这就去……” 等舒舒回了屋子,九阿哥已经从炕上坐了起来,神色讪讪:“缓缓就好了……折腾什么……” 舒舒没有接话,倒是一杯茶给他。 九阿哥见她眉头轻蹙没个笑模样,劝道:“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老毛病……” 舒舒眉头皱的更紧:“宫里一直有太医当值,每旬都有平安脉,就看不出来?不是早该开方子调养?” 九阿哥摇头:“刘太医早说过,说是爷胃肠脾弱,日常饮食多注意,清淡少食为主……不用担心,刘嬷嬷那里都记着,这些年照看爷也照看的好……” “一直都是刘太医?大方科应该有不少太医,没多请几个人过来给爷看看?肠胃消化看着是小毛病,可爷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好喝不好的,身子如何能补好?不说同旁人比,就是跟十叔比,爷身量都矮了半拳头,看着也不如十叔结实……” 舒舒状似漫不经心的说着。 九阿哥听着,开头觉得有些啰嗦,可透着关心,勉强也算顺耳,后头之觉得刺耳。 什么叫比老十矮了半拳头? 哪有那么多? 最多两指半! 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几个月前在北城兵马司,舒舒故意穿着四寸高的旗鞋俯视自己的情景。 这个女人! 是不是心底一直瞧不起他!? 嫌他个子矮? 嫌他不健壮? 或者她心中真正能瞧上的皇子阿哥,是老十那种的? 比他高,比他健壮,出身也比他体面?! 关心则乱。 九阿哥又焦躁起来,咬牙道:“爷就这么不入你的眼?” 舒舒心里还在想着这个“刘太医”有没有什么猫腻,否则熬成太医,一个消化不良还看不好? 那不是笑话是什么? 听了九阿哥的话,舒舒只觉得没头没脑的,转头望过去,就见九阿哥跟炸毛猫似的,眼睛瞪得提溜圆,像是压着什么委屈,眼角都泛红,看着可怜可爱,像是自己上辈子养过的金渐层。 舒舒只觉得心都有萌化,鬼使神差的探头过去,在那微微红的眼角亲了一口。 九阿哥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身子连往后退,恨不得贴到墙上,才瞪了舒舒一眼:“你……你还懂不懂规矩……” 舒舒却直直的盯着九阿哥,直盯着九阿哥要发毛,才轻笑道:“爷看看,我这眼里还有谁?怎么就不入我的眼了?” 九阿哥的脸更红,却是不甘心出于下风,横眉竖目道:“这也是书中看的?连市井无赖调戏小娘子的话也学会了?还真是学问渊博……” 舒舒不吱声,将鞋子瞪了,在炕上膝行几步,到了九阿哥跟前。 九阿哥忙往后退避,却是倚着墙壁,避无可避。 舒舒伸出右手,用食指挑了九阿哥的下巴,压低音量,雌雄莫辩:“小美人儿,真水灵呀,跟大爷家去,大爷给你买花戴……” 九阿哥先是怔住,随即醒过身来,满脸羞恼,一巴掌拍开舒舒的手指,低声喝斥:“董鄂氏,你无法无天了是吧?” 舒舒确实顺手拉住九阿哥的手,翻身在炕上躺了,一边玩着他的手指,一边道:“舒舒……” 九阿哥稀里糊涂的,却没有将手缩回来,带着几分稀里糊涂的:“什么叔叔伯伯的?” 舒舒眼睛眯了眯:“我的乳名叫舒舒,满语‘紫红色’的意思……阿玛额涅都叫我舒舒,爷别叫我董鄂氏……八旗有成千上万个董鄂氏……” 九阿哥轻哼着:“像你这样狂妄猖狂的,没有第二个……” 抱怨完这一句,他还是忍不住小声念叨起来“舒舒”、“舒舒”,念叨两回,觉得不对劲:“不行,怎么觉得你占爷便宜?跟王叔们一辈了?” “那,小舒?” 舒舒好心提议着。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听着都是叔,有什么差别?” 舒舒缄默了一会儿,直到九阿哥有些不放心,望过来,她才在九阿哥手掌心着描写着。 “‘萱’字?” 九阿哥问道:“这是什么?” “就算是爷给我取的字……可好?” 舒舒微笑着说道。 “不好!” 九阿哥立时否定:“既是爷给你取字,自然爷说了算,哪里还有‘算’的说法?” 九阿哥的心中,莫名想到一个词,“待字闺中”。 好像儒家习俗,确实有这一条旧俗。 男子及冠,尊长起字;女子出阁,丈夫取字。 九阿哥的心跟着柔软起来。 舒舒看着九阿哥,见他一副沉思苦想模样,忙补充了自己的要求:“爷,我可盼着这辈子长命百岁,与爷白头偕老……这字要寓意长寿,像我想到的‘萱’或者鹤、乔什么的都行……” 九阿哥望向舒舒,见她神色郑重,显然真的如此所思所想,心下触动,难得的没有抬杠,点头道:“爷晓得了,定会想个又顺口又有好寓意的字……” 这会儿功夫,次间传来动静。 小棠扬声道:“福晋,汤得了……” 舒舒没有立时叫见,两人回到炕沿坐了,才唤人进来。 一碗暗红色的汤,带着浓浓的山楂味儿,闻着就叫人口舌生津。 “昨儿损金去御膳房置办的干货里,正好有山楂干,备着炖肉用的……” 小棠禀告道。 舒舒接了,递到九阿哥手中。 两人刚闹了一出,不知是动弹的缘故,还是转移了注意力的缘故,九阿哥早觉得肚子没事了,本不想喝,可见舒舒关切的模样,还是老实接了。 山楂汤应该是在膳房折过,并不烫嘴,喝着正好。 九阿哥不耐烦用勺子,就三口两口的喝了半碗,剩下半碗塞到舒舒手中:“你也喝两口,省的积食难受……” 舒舒笑着,只觉得欣慰。 有一种小孩子懂事了,会分享的感觉。 她接了过来,小口小口的饮了,因是汤底的缘故,十分浓稠,有点糊嗓子。 等小棠拿了碗下去,小夫妻两人又漱了口,才重新躺下。 远远地传来梆子声,二更天了。 两人依旧手拉手,天热,也没有压被子。 好一会儿,九阿哥才轻声道:“宁……” 舒舒一是跑神,没有听真切:“爷说什么?” “宁,舒宁,以后爷叫你舒宁……” 九阿哥握了握妻子的手,轻声说着。 舒舒没有反驳,脸上却带了囧色,单独拿出来都是好字,连起来很是耳熟…… * 次日,小夫妻早早醒了。 九阿哥不再跟前几日似的臭着一张脸,满脸温煦。 气氛正好,舒舒自然也不会破坏,也是眉眼含情的模样,依旧送到门外。 十阿哥带着个小太监,已经在前院等着。 “若是刘嬷嬷销假回来,你要是觉得闷,就要了钥匙,去前院书房开箱子,看看有什么能用能摆的,就拿出来用,白收着也没用……” 九阿哥开始挂心,忍不住提议道。 舒舒笑着点头应了:“那感情好,我可是记下……翻出好东西来,爷可别舍不得……” 第四十四章 老奴(上) 九阿哥斜了她一眼:“舍不得,你就不要?” 舒舒笑得越发甜,声音都能拧出蜜来:“要啊,爷又不是外人,哪里用外道……” 九阿哥轻哼着,嘴角挑的越高,还是嘱咐着:“你一个人,也好好用膳,别糊弄着……要是头晌饿了,中间就加碗面茶藕粉什么的垫垫……” 舒舒老实的点头:“爷也是,好好用膳……下晌要是散学早,记得叫何玉柱打伞,别顶着日头回来,中了暑难受……” 十阿哥在旁,见这两人依依惜别的样儿,牙根儿都要酸倒,忙移开眼。 不想,正看见前头头所院门灯笼下站着人。 是八阿哥,不知道什么出来,站在那里往这边眺望着。 “八哥……” 十阿哥打着招呼上前。 九阿哥听了,也转头望过去,见八阿哥穿着宝蓝色常服,好奇道:“这个点儿八哥就出门?” 舒舒跟在旁边,也对着八阿哥方向屈膝蹲了蹲。 皇子阿哥服制,都有相应的规定。 朝服、吉服、常服。 朝服听着是朝服,实际上是最隆重的大礼服,祭天祭地、婚丧大事,一年也穿不了几次。 吉服是礼服,寻常吉庆典礼所穿。 常服说着是常服,可实际上不管是皇帝宗室,还是文武百官,日常所穿的都是这个,也算得上是官服。 像九阿哥、十阿哥这样还在尚书房读书的皇子阿哥,日常穿衣就随意的多。 除了明黄色是皇帝专用、杏黄色是太子专用,不得逾制,其他颜色的长袍都行。 八阿哥没有立时回答,而是对舒舒颔首还礼,才道:“汗阿玛这些日子打发我在工部随部行走,这两日正看霸州开凿新河的账册,就想着早点过去……” 六部衙门在皇城南门外,八阿哥要穿过宫城与皇城,正好与九阿哥、十阿哥顺路,就结伴出了甬道。 十阿哥早已忍不住,出了甬道,就对九阿哥挤眉弄眼:“你还是我九哥么?不会是换了瓤子吧?”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好好说话,做什么怪?” “哼!前头说不想成亲的是哪个?这才几日功夫就大变活人似的!去上个学,大半天的功夫,好么,跟要离开三年五载似的……这个不放心家里的一个人吃饭,那个担心上学的日头晒着……眼巴巴的瞅着,要不是我在旁立着,都要手拉手,腻歪不腻歪……” 十阿哥撇着嘴,很是看不惯。 九阿哥恼羞成怒,踹了他一脚:“什么这个那个的?那是你九嫂,晓得你爱吃鸡蛋,昨儿还专门打发人去御膳房要了一篓子鸡蛋预备着……往后恭敬些,真是白替你操心……” 十阿哥面上讪讪,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弟弟哪儿不恭敬?那是我亲嫂子,只有敬着的!我这是打趣九哥才带出来两句,没有下一回……说实在的,还得羡慕九哥,要不是九嫂将九哥看得重,也不会‘爱屋及乌’惠及到弟弟头上……” 九阿哥脸色这才好些,算是默认了十阿哥的说辞。 八阿哥在旁听着,心下却跟着一颤。 “爱屋及乌”? 饶是再挑剔,他也不能否认妻子对他的恋慕与喜爱。 可是…… 董鄂氏能“爱屋及乌”,善待十阿哥这个小叔子,宝珠为什么不能“爱屋及乌”? 自己再三解释,她也不信王氏不是额娘安排进来的,对额娘存了心结…… 她在自己面前痴缠,不是不体贴、不周全,可为什么想不到无视他生母,不仅会让母嫔丢脸,也会让他这个当儿子的难堪。 是想不到,还是不在乎? 八阿哥心中百转千回,看着依旧亲近嬉闹如往昔的两个兄弟,觉得自己好像老了。 * 舒舒目送着他们出了甬道小门,才转身回了二所。 现下还不到寅正,算再勤政,用这个时间去衙门? 舒舒心下存疑,感觉“偶遇”更像是“守株待兔”。 受后世影视剧与小说的影响,舒舒对于这位未来的“八贤王”印象并不好。 要不然指婚以后,也不会先想着猜散八九cp。 这几天功夫,与九阿哥的日常,舒舒深有感触。 偏见要不得。 不过舒舒也不会“恋爱脑”,要去跟九阿哥统一立场站队八阿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除了妯娌不好,使得兄弟渐行渐远…… 还需要加强自身分量! 要不然一个成丁大婚的皇子阿哥闲置也不像话…… 分量太轻,无足轻重,等到夺嫡乱起来,说不得什么时候被拉去顶缸。 舒舒回到书房,将之前写的茶叶计划翻了出来。 茶园……茶庄……茶楼一条龙…… 之前想着是内眷生意,不管是她自己,还是阿牟额涅那里都这样以为,实际上这门生意可大可小。 要是做大了,“茶行天下”也未尝不可。 实际上,跟开铺子那种小打小闹相比,或许这个更适合拿来给九阿哥试手。 不过舒舒想着刚才见到的八阿哥,心中也警醒,得有个说法,让九阿哥不好将这个分润给兄弟们,要不然的话,落不下八阿哥,说不得几人利益捆绑的更厉害。 舒舒想到自己的嫁妆,想到顺安银楼…… 同样是亲生子女,她分得额涅私产的大头,加起来比剩下的五兄弟还多,早想着日后珠亮他们成亲后贴补回去。 或许可以用这些做借口,将茶叶生意做成自己的私产,只是“请”九阿哥打理。 如此,就算是利润喜人,他也不会好意思想着分润出去。 只是独食吃不得…… 舒舒提笔,在白纸上写了几个人…… 五福晋…… 嫡亲的嫂子…… 宜妃…… 太后…… 细说起来,名正言顺压在她头上的宫中亲长就这几人…… 剩下太子妃也好,其他异母嫂子也好,无需处处周全。 人皆有远近亲疏。 处处周全,实际上是处处不周全。 在最后,舒舒又填上一个名字。 桂珍…… 无论这个堂嫂出发点是什么,讨好婆家人,或者真有结善缘的心思,大方的馈赠确实解了阿牟与额涅的为难,也是摆明车马给她这个堂小姑子撑腰。 不管是银钱,还是宫中关系,对桂珍来说都是好处。 天色大亮,早膳送了上来。 舒舒喝着奶茶,吃着牛奶花卷,想起九阿哥。 尚书房在乾清宫前,皇子书房日常茶饮是乾清宫茶房那边供应。 宫里的例茶,舒舒三月初“留宫住宿”时见识过,是福建供上来的介于生茶与熟茶之间的半发酵茶。 这种茶煮奶茶还行,直接饮用可以消食解渴,除了口感混杂,不能说不好。 可是,并不适合肠胃娇柔的九阿哥。 九阿哥胃口小,每天大部分都处于空腹状态,喝这种茶就不好,刺激肠胃。 想到这里,她吩咐小棠:“一会儿传话给孙金,让他今日再去御膳房提分例时问问有没有大麦……要是有就要几斤,要是没有就打发人去宫外找找……” 说起来,米茶与大麦茶都养胃。 可是米茶有刮油消脂的作用,九阿哥已经够瘦了,自然不适合米茶,倒是可以试试大麦茶。 小棠跟在舒舒身边,这几年就陪着弄各种吃食,对这个大麦茶倒也熟悉。 舒舒的好心情只维持到晨正。 刘嬷嬷回来了,过来请安,在外头候着。 舒舒撂下笔,到了西次间。 刘嬷嬷进来了,依旧是笑呵呵模样,眼圈却有些发黑,眼神也收敛许多,很是低头顺眼的模样:“福晋……” 舒舒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吩咐小椿:“没眼力见儿,还不快点给嬷嬷搬个座儿……” 小椿应着,转身出去,搬了个圆凳进来,恭敬道:“嬷嬷安坐……” 刘嬷嬷毫不客气的坐了,面上带出来几分从容,笑呵呵的跟舒舒道:“老奴家去这几日,听说膳房那边有了变动……福晋年轻,家里又是下五旗的,许是不晓得咱们内务府三旗的规矩……” 舒舒吃了一口茶,不由笑了:“那嬷嬷说说,内务府三旗有什么规矩?” 刘嬷嬷看着舒舒的脸色,见她慢声细语的,温柔小媳妇模样,心下大定,嗓门都大了几分:“咱们内务府三旗,虽是包衣,却是皇家世仆……这皇城里、宫城里,多是内务府三旗的旗人当差侍奉……仔细说起来,都是关外老户,从龙入关……几辈子下来,姻亲连着姻亲的,都不是旁人……不说旁的,就说后宫的妃主子、嫔主子,也多是从内务府秀女里选出来……不管是当主子,还是当差的,就多守着个规矩,那就是和和气气的,轻易别撕破脸,谁晓得哪个背后站着真佛……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处置人,那不是主子仁厚的做派,容易让人说嘴……” 说到最后,她面上已经带出来不满:“福晋在家许是娇纵惯了,可听老奴一句劝,这宫里生活可不好肆意……福晋不为自己名声着想,也要替阿哥爷想想……” 舒舒的笑容转淡,还没有说什么,门口已经一声呵斥:“放肆!一个宫奴,竟在主子面前大放厥词!照你这么说,这宫里不是主子们说了算,反而要看你们这些奴才的脸色?” 第四十五 老奴(下) 随着说话声,周嬷嬷拄着拐杖,满脸怒容的从门口进来。 刘嬷嬷被呵斥,脸色也难看,可看清楚来人,还是从凳子上起来。 谁让八旗“敬老”、“敬长”,这老婆子不仅年岁大,辈分也高。 “我只是好心提点福晋罢了……嬷嬷也是包衣人家出身,当晓得包衣同主子的关系,主子宽仁,底下人忠诚;主子刻薄,下头人也不会一味顺着……” 刘嬷嬷依旧振振有词。 周嬷嬷蹙眉道:“福晋主子上头,有妃主子,有太后娘娘,正经婆婆、祖婆婆都没说话,还轮不到你这个‘保姆婆婆’开口!还是说你自以为奶了阿哥一场,服侍了几年,就托大充起长辈来,指望福晋跟子媳似的恭顺?不是发白日梦吧?” 周嬷嬷长得本就严肃,说起话来更是言辞如刀。 刘嬷嬷的笑面都绷不住。 这些话传出去,能有她这个奴才的好? 她哪里敢认,少不得的面上带了委屈,抹了眼泪:“冤枉啊,冤枉……老奴就是怕福晋初来乍到,不晓得宫里规矩,才啰嗦了两句,忠言逆耳……”后一句,却是看着舒舒说的。 刘嬷嬷看着有年纪了,实际上年岁不是很大,只是打扮的老,日常穿着酱紫色的袍子。 可宫里选奶口,都有固定的标准。 十五岁到二十岁中间,生育完第三胎的包衣妇人,产女的乳皇子,产子的乳皇女。 如此说来,刘嬷嬷往大了说,也就三十六、七岁,手腕上戴着厚实的泥鳅背金镯子,腰背直起来时也是体面妇人,倒是这哭天抹泪看起来僵硬,显然是不习惯如此。 舒舒垂下眼,没有接话,只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甲。 出嫁之前,小榆用凤仙花给她染了指甲,胭脂色的。 几日过去,下边新指甲长出来,就多了一个个小月牙,看着俏皮可爱。 刘嬷嬷没想到舒舒会是这个反应,不知道该哭还是该闹,表情就有些僵硬。 周嬷嬷板着脸,面上多了不耐烦:“宫里规矩?!宫里规矩就是忤逆主子打死不论!乳母也好,保姆也好,是差事,不是倚老卖老的资历,按月份领了钱粮的……” 刘嬷嬷摸不清舒舒脾气,不敢放肆,僵硬的收了哭声,站的也恭敬许多。 舒舒这才抬起头,依旧是笑吟吟模样:“嬷嬷既回来,就去将前头箱子的钥匙拿来……夏日天长,爷叫我翻翻箱子,见识见识宝贝什么的,打发时间……” 刘嬷嬷闻言,脸色一僵,强笑道:“这老奴粗心,这钥匙给拉家里……” 舒舒挑挑眉:“哦?拉家了?这钥匙没有备用的,一把锁就一把钥匙?” 刘嬷嬷赔笑道:“这……都是上赐的东西,金贵着,磕了碰了都不好……老奴没想着福晋要看,备用的也在家里……” 舒舒莞尔一笑:“嬷嬷还真是有很多没想到……不着急,嬷嬷下值家去翻出来就是……就是都找不到,又有什么,不过是浪费几把锁……爷堂堂皇子阿哥,也不差这几个抛费……” 刘嬷嬷脸色发灰,身子都佝偻了,陪着笑道:“找得到,找得到……” 等刘嬷嬷灰溜溜的出去,周嬷嬷才转了脸色,带了几分苦口婆心:“福晋,这老货虽是可憎,可到底奶了阿哥爷一场,收拾服顺了就是,倒是不好直接撵出去……” “嗯!” 舒舒点头。 事缓则圆的道理,她如何不懂? 这才几日功夫,撵了一个灶上嬷嬷,还在阿哥所立了靶子,就算九阿哥主动出来背锅,惹人闲话也是免不得的。 要是再多事,可就讨人嫌了。 想起让小棠准备的大麦茶,舒舒就回了书房,拿了纸笔出来。 不想让孙金传话,她就提笔写了几个字,将大麦茶养胃的原由写了,让九阿哥看着饮用。 剩下的时间,舒舒继续拿出茶叶的计划表,说服九阿哥不难,难的是九阿哥没有人手。 就桂丹那样的,实不是能做好事的。 桂丹是九阿哥的哈哈珠子…… 九阿哥的哈哈珠子?! 十五阿哥选出的哈哈珠子是八个人…… 舒舒察觉到不对之处。 怎么就没人可用了? 那七个人呢? 这个疑问,一直到九阿哥下学回来,舒舒才得到解答。 今天九阿哥倒是回来的不早不晚,差不多酉正左右。 因为昨天晚点出了纰漏,舒舒就叫人预备了好克化的面点与粥。 两人将晚点吃了,舒舒依旧担心他不舒服,拉着他出来消食儿。 舒舒就问起哈哈珠子。 “早年也是八人,后来一个病了挪出去,没再进来;一个家里问罪,阖家发还原领主为奴……剩下六个,除了桂丹,还有个堂表兄,也是外祖家那边的人,年初跟着外祖回盛京……剩下四个,一个宗室、一个觉罗,都回家准备补侍卫;还有两个,一个是赫舍里家的旁支,一个是佟家的舜安颜,同爷并不亲近,也都回家等着家里人给补旗缺……” 九阿哥提起这个,就有些不痛快。 八个哈哈珠子,哪怕调理出来一半,也不会落到无人可用的下场。 舒舒听着,颇为意外:“舜安颜?佟家二房长孙?” “嗯,就是他……惯会装模作样,跟小白脸似的……” 九阿哥说着,带了疑惑,看着舒舒:“怎么?你之前认识这位舜大爷?” 舒舒摇头:“就是听过一耳朵……国舅爷的嫡长孙,皇后娘娘的侄儿,倒是没想到他还是爷的伴读……” “势利小人罢了。怕是瞧不上我们这些小阿哥,连老四都不放在眼里,倒是晓得找机会奉承老大……哼,也奉承不上……” 九阿哥提及此人,依旧是愤愤。 舒舒却晓得这人另一重身份,温宪公主驸马。 康熙五公主温宪公主,就是现在的皇九女,养育在太后身边的德妃之女,四阿哥胞妹。 舒舒没有多说,要知道整个康熙朝,佟家地位都超然。 九阿哥想起今天的大麦茶,不由的挑起嘴角:“今天的茶喝着好,老十也说这个香……回头写了方子,爷找机会孝敬给汗阿玛……不止汗阿玛,估摸太后与娘娘也会喜欢……” 对于这个结果,舒舒并不觉得意外。 谁叫宫中饮食,肉食为主,其中猪肉又是主要肉类,不腻才怪。 “其实,除了大麦茶,还有米茶,也消食助消化……就是不适合爷,就没有叫人张罗……那个味道更香,喝了几泡茶后,米也泡开了,可以吃,比大麦茶更适合太后与娘娘……” 舒舒说着。 在清朝生活十几年,她是父母的掌上珠,对尊卑贵贱还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 进宫这几日,却是印象深刻。 穿衣吃饭,都有规定,真是半点不能逾制。 九阿哥要是真将大麦茶的方子孝敬给康熙,就不好再拿着去孝敬太后与宜妃,还不如另外奉上一种。 九阿哥也来了兴致:“那回头就制些试试,宫里饮食单调,御茶房那边每天倒是供应散茶,可是除了煮奶茶,直接冲泡味道寻常,娘娘也不爱那苦汤子……” 舒舒想起听过几次的宫中禁忌,犹豫道:“太后娘娘与娘娘这里,是送方子,还是送成品……” 九阿哥被问住,想了想:“娘娘那里没有什么忌讳的,想要孝敬吃食就孝敬……太后那边,要不找个机会问娘娘?宫里膳房多,倒是有‘敬菜’的先例,可是只限于各位主位娘娘的内膳房……皇子膳房这里,大嫂行事素来规矩,太子妃入宫又晚,就没有这个先例……” 两人正说着,边上就有了动静。 “阿哥爷……” 刘嬷嬷带了哭腔,从前院过来。 “嬷嬷怎么不多歇两天?” 九阿哥招呼着,察觉她的异样:“这是怎么了?家里有事?” 刘嬷嬷小心翼翼地望了九阿哥身后一眼,做出畏缩状:“没……老奴没事……” 九阿哥回头,望向舒舒。 舒舒面上带了淡笑,这嬷嬷怪有意思的。 她这边想着事缓则圆,对方倒是迫不及待,这是当面“上眼药”? 她不避不闪,与九阿哥对视。 九阿哥的神色也淡了,移开眼,对刘嬷嬷道:“嬷嬷早些歇着,要是不舒坦,就打发人去请太医……” “老奴不放心阿哥爷……” 刘嬷嬷摸着眼泪,哽咽着说道:“听说上房不留人值夜,要是阿哥爷晚上饥了渴了怎么好……” 九阿哥想着两人晚上的“热闹”,哪里会乐意有人听房,连忙摆摆手:“有福晋在,嬷嬷不用操心这个……” 刘嬷嬷怔住,望向舒舒。 舒舒依旧连眼风都没给她,正站在院子里鱼缸旁俯视,看着里面的几尾金鱼。 刘嬷嬷皮笑肉不笑的,转身回前院去了。 直到两人回了房间,九阿哥才开口询问:“嬷嬷怎么来这一出?今儿白天爷不在,家里又有故事了?” “爷让我去前院开箱子,我跟嬷嬷讨钥匙……结果她说没带在身边,备用的也在家里,这有什么?明儿轮值再带就是,又不是多打紧的事儿……就是丢了,也就是浪费几把锁,咱们家也不缺那几个钱……” 舒舒没有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直接说了今日情形:“嬷嬷担心我不熟悉宫里规矩,多念叨了两句内务府包衣联络有亲、不好得罪之类的话,提点我别轻易处置人,坏了主子仁厚做派,让周嬷嬷听了,顶了几句,估摸是心细想多了……” 第四十六章 小阿哥 九阿哥脸色发黑:“这宫里风气坏了,主子倒是要看奴才的脸色过日子!内务府那些混账东西,仗着汗阿玛优容,拿着鸡毛当令箭!”说着,又不忘帮刘嬷嬷说话:“嬷嬷啰嗦了些,可秉性不坏,也是怕你得罪了小人,吃那起子人的亏……” 舒舒点头,也代周嬷嬷说两句:“爷也别怪周嬷嬷絮叨,她老人家刻板了一辈子,格外注重规矩,打小也护我护的紧……在家时早卸了差事荣养,生怕我进宫面软立不住,非要跟进来服侍一年……倒是多想了,这是皇宫,爷的家,也是我的家,有什么立不住的?” 一个六十多岁的婆子,轻易也不往自己身边凑,辈分又在那里摆着,九阿哥有什么可苛责的? 就此揭过。 舒舒想着刘嬷嬷的不善,不想那么被动,少不得打个伏笔。 她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神色也变得柔和。 “吃多了?胃胀?” 九阿哥误会,伸手要去帮她揉肚子。 昨天他难受,舒舒也给他揉过。 舒舒的手扣在九阿哥手上:“爷,别动……” 两人小手压大手的,都贴在舒舒的肚子上,与肚皮就隔了两层衣裳。 舒舒抿着嘴,脸上带了羞涩:“爷,这里会不会有小阿哥、小格格?” 九阿哥只觉得头皮发麻,差点跳起来。 人生人,吓死人! 虽说女人生孩子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是九阿哥从没有想过会发生在舒舒身上,也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要做阿玛?! 他还是个孩子! “请太医了么?快去传太医……” 九阿哥脸色发白,说话都带了颤音,说话的功夫就要出去喊人。 舒舒抽了抽嘴角,这反应太大了。 别说是安全期,就是不是安全期,也没有洞房三、五日的功夫就查出怀孕的。 她连忙一把拉住九阿哥的胳膊:“爷,不用喊人,我就是想想……就是出门子之前,听嬷嬷念叨过,说是‘当年媳妇当年孩儿,当年不来等三年’……我想着,三年太久,要是现下就有了多好……” 九阿哥这才松了一口气,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想一出是一出的,吓死人了……有什么可着急的?这才几日功夫……娘娘都不会想着催咱们,你倒是自己念叨上……” 舒舒眼睛闪亮:“我这不是想着,要是生个像爷的小阿哥多好……” 九阿哥挑理道:“要是小格格,你就不爱了?真是的,你娘家没有‘重男轻女’的习惯,你倒有了……” 两人不过逗闷子,舒舒也不与他抬杠,只恍惚想起什么似的,犹豫了一下:“说起孩子,倒是有一件事,想要跟爷讨个主意……” 九阿哥面上带着稀奇来,打量舒舒两眼:“莫不是日头打东边出来?你不是主意最正,还会寻爷拿主意?” 舒舒白了他一眼,依旧是低头,温柔的看着肚子:“涉及到小阿哥、小格格,不跟他们阿玛商量,跟谁商量……” 九阿哥的心中,想起刚才妻子的话,“当年媳妇当家孩儿”。 他们六月底大婚,今年没戏了…… 可要是快…… 十月怀胎,也就是明年四、五月份的事。 九阿哥陷入矛盾,小夫妻俩新婚燕尔、黏黏糊糊,恨不得做个连体婴,要是妻子怀孕,到底不方便。 但是…… 成了亲的哥哥们谁不盼嫡子?! 太子爷还没有,大阿哥那边连着生了四个嫡女才盼来嫡子…… 三阿哥、四阿哥都有嫡子…… 五阿哥、七阿哥庶长子先落地,多子多福,当面没有人说什么,可是只看着娘娘背地里叹息,忧大于喜,就晓得不是好事…… 主要有大阿哥与太子爷争锋的前车之鉴在…… 庶长子先落地,就是乱家之源。 九阿哥认真起来:“到底什么事儿?” “我想要给小阿哥、小格格留两件传家的物件……” 舒舒说道:“我那里有一套刻了心经的金项圈,是当年在红螺寺开过光的……还有一对镶了绿松石的银手镯,是阿玛小时候戴过的……除了这两样,但凡我小时候用过的东西,额涅都收着,只是嫁妆要上册子,还要讲究新物件,就多在家里存着,等咱们开府再搬过来……” 九阿哥听着一头雾水:“想留就留着,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可是小阿哥、小格格不但有额涅,还有阿玛……” 舒舒嗔怪着:“爷也真是的,就算五伯添了长子,你替五伯高兴,也不用将东西一股脑的送了……往后一件也没有,我都代孩子们委屈……” 九阿哥哑然,好一会儿才想起有这么个缘故:“那不是当初给你腾院子?!有些上赐的不能动,其他的没地方放,刘嬷嬷就看着处理了……” “所以要劳烦爷,看能不能看寻五伯翻翻礼单子……挑着爷同五伯都有的玩具物件拿回来两样,好好收着,以后分给孩子们……咱们也不白拿,打发人在宫外捡那时兴的新玩具给小阿哥多买两箱……”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胳膊,目光很是温柔,口气也带了祈求。 九阿哥点点头:“这有什么?哪天碰到五哥说一声就是……” 换做其他人,他当然不会开口。 哪有送了礼,还往回要的?! 不过那是亲哥哥,不是旁人,当时也是借着送礼的名头处理东西。 都是皇子阿哥,打小不少玩具都是内务府制的。 九阿哥有的,五阿哥都有,重复的不少,既是舒舒想要给孩子们留个念想,要回来一份又有什么。 倒是刘嬷嬷,之前虽是觉得啰嗦些,可胜在忠心仔细,眼下瞧着倒是有些丢三落四,不大周全。 舒舒面上带了欢喜,依旧是看了下肚子:“那我就等着了……” 她这样一心盼孩子的模样,九阿哥看着倒是不放心。 这儿女缘分,实在说不好。 几个嫂子进门多年,九阿哥听了不少求子的消息。 就说大福晋,说她运气不好,她嫁进来当年就有了身孕;说她运气好,她一口气生了四个格格,第五胎才生下儿子,却是伤了身体。 太子妃那里,更是多少人盼着嫡子嫡孙,可也是嫁进宫三年才有动静,结果万人期盼下生下一个格格。 “照我说,这孩子不用急……” 九阿哥在心里打了草稿,就一本正经的说起来:“这阿哥所咱们住着还凑合,加上孩子多挤呀……还是晚两年,跟老大与太子爷的孩子年岁拉开些,要不然就汗阿玛的偏心劲儿,就认他大儿子家、二儿子家的,眼里哪能看到旁人……等回头出宫开府,咱们自己当家做主,上头没人压着,孩子们也不受气……” 说到最后,他压低了音量:“不说旁人,就说老三、老四家的长子,都是嫡子,可都是内务府按照先例预备,汗阿玛什么时候问过一句?至于五哥与老七家庶长子,那更是小透明似的,没人理会……” 舒舒嫁进来,除了要给长辈们预备礼,小辈们也要预备到。 虽不好满宫里串门子,可也都打发齐嬷嬷代自己一家家的送到,所以还记得这些情形。 宫里的皇孙确实不少了。 毓庆宫三个,不过那位后世以“嫡皇孙”自居的弘皙眼下可没有以后的地位与排面,因为他头上还有个同胞皇长孙,而且嫡母才入宫几年,太子也在盼着嫡子。 乾东头所一个,虚岁三岁,就是大福晋挣命生下来的,算是立住了。 乾东二所一个,也是虚岁三岁,三福晋的嫡长子,不过上半年还殇了一个才落地的庶子。 乾东三所两个,一嫡一庶,都过了周岁。 乾东四所一个,就是令宜妃头疼的庶长孙,虚岁三岁。 乾东五所一个,七阿哥的庶长子。 另外各家还有小格格。 舒舒似乎有些明白皇子们为什么都想要夺嫡。 实在是境遇天差地别。 都是同父兄弟,谁甘心呢? 要是放在大明朝还好,不论封地富裕或者贫瘠,起码藩王的级别都是一样的,世袭亲王,占据一府之地。 清朝有些“从母”的意思,母妃不同,封爵天差地别。 顺治爷的几个儿子还好,不是皇兄就是皇弟,拢共也没有几个人,都是和硕亲王爵。 可是太祖与太宗的儿子,排序靠后,没有战功,生母也是小福晋的,则只封了不入八分公,不分佐领,直接充入上三旗。 和硕亲王与不入八分公,待遇相差太多。 九阿哥只当妻子吓到,安慰道:“不用想太多,咱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也不用争宠……往后有了小阿哥、小格格,咱们自己可劲疼他们,还有娘娘在……” 舒舒笑着点点头,看着九阿哥。 真是令人意外,九阿哥眼下完全没有争权夺利的念头,竟是想着小富即安?! 或许是因为太年少的缘故。 催化剂是什么? 只因与八阿哥的兄弟义气被拖下水么? 那多冤枉! 舒舒觉得,自己需要留心起来。 九阿哥想起“回门”之事,关切道:“对了,岳父岳母都喜欢什么?” 第四十七章 夫妻档 舒舒仔细想了想:“额涅没有明显喜好,不拘吃的用的,还是真金白银,只要用得上,不是那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就行……阿玛酒量虽浅,却好酒,要是爷能淘换两坛好酒就好……”说到这里,顿了顿:“忘了告诉爷一声,我小时候额涅连年产育,一年有大半年功夫是养在阿牟身边,算是养母……就是大伯,也当我是亲闺女待的……” 九阿哥轻哼道:“不用你说,爷也听说了……什么伯爷给你添宅子,伯夫人给你添铺子之类的……放心,爷都会预备下,不会失礼……” 舒舒眉开眼笑,带了感激:“谢谢爷……大伯身体不好,寻两匣补药最合适,阿牟那里,可以跟额涅一样……” 九阿哥咬牙,看着她:“你不想再说什么?” 舒舒眨眨眼,还落下什么? 九阿哥伸出手,腮帮子鼓鼓的:“别装傻……” 舒舒恍然大悟,噗哧一下,倒是没有推脱,立时起身进稍间取了个荷包出来。 “早就预备下了,这两天倒是忘了给爷……” 舒舒递了荷包说道。 一次定金,一次尾款,一次出嫁之前的“贴补”,加起来她从九阿哥手中收了一万五千多两银子的庄票。 接手“千金坊”时库房里的金银,也能折银三千多两。 而后给回去九阿哥三千两庄票,给了桂丹五十两金,剩下的也是大头。 舒舒估摸着,这不只是九阿哥的全部私房,其中还有外债,而且这外债,除了她知晓的五阿哥的那笔五千两,前头的一万两里也有借的。 至于债主,刨除去没钱的八阿哥,剩下人选就是五阿哥、十阿哥。 以九阿哥傲娇好面子的脾气,怕是拉不下脸跟弟弟开口,多半还是五阿哥。 当初舒舒截买产业的时候,福松在九阿哥面前“小声”提醒说是抬了钱庄的银子,这个是假话,实际上用的是家里大账房的银子。 等到从九阿哥手中拿了庄票,她就将公账给堵还上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明明晓得九阿哥背了账务,也没有急着还的缘故。 因为手上没有那么多,除了九阿哥最后给的五千两,其他是她的陪嫁庄票,那个钱庄是康亲王府的买卖,动用了瞒不过董鄂家那边,动静太大。 九阿哥也想起之前给舒舒的庄票,觉得轻飘飘的荷包有些压手。 他可不是讨要那个,就是要点儿零花日用。 等打开荷包,看到里头最大一百两面值的庄票,拢共就五张,九阿哥倒不知说什么好。 失望中带了几分意外…… “这这些,爷手头可早干净了!回门礼不多置办些?” 九阿哥意外:“不是说当姑娘的都要贴补娘家,你往后就是姑奶奶……” 舒舒看着九阿哥似笑非笑,没有立时回答,反问道:“爷是不是想问问我前头收的那些庄票,还有娘家的压箱银……” 舒舒的嫁妆单子上,压箱银子是两千多两,可九阿哥觉得凭借着董鄂家“倾家嫁女”的气势,压箱银不会那么少。 不往多说,只说翻一倍,就是五千多两。 加上他之前给的庄票,加起来就是小两万两,正经不是小数目。 九阿哥也跟着反问:“怎么?爷问不得?” 舒舒拉着九阿哥起身,往书房走:“就是爷不问,我也要同爷说的……” 两人穿过堂屋、西次间,到了书房。 舒舒这才放下九阿哥的手,将书桌上的“茶叶计划书”递给他:“爷先看看这个……” 这一份是针对普洱茶做的计划表。 购买茶园、制做茶叶、京城推广、批发到茶馆…… 九阿哥接的时候还漫不经心,看了几眼,神色郑重起来,越看眼睛睁的越大,亮如繁星。 等到将四页计划表看完,九阿哥呼吸都带了急促,看着舒舒移不开眼:“都是你想的?什么时候开始写的,怎么会想起这个?” 舒舒想起最早草拟计划书那天,三月十六,她从宫里“留宫住宿”回家当天。 桂丹往北城兵马司递了状子…… 明明过去才三个多月,却像是过了好长时间。 舒舒眉眼弯弯,看着九阿哥笑的意味深长,却也没有瞒着:“在宫里见识了贡茶,实在大失所望……加上之前爷也提过,如今天下太平,八旗闲丁多,茶楼生意越来越好……” 九阿哥察觉出不对:“那你刚才看着爷干什么?想什么呢?” 舒舒站起来,走到九阿哥身边,与其面对面。 九阿哥眼神移开,又转了回来。 舒舒忍了笑:“这个是我从宫里选秀出来那天开始想的,刚开了个头,钱掌柜就慌慌张张的上门,说了银楼被告……” 九阿哥想起那虎头蛇尾的官司,想起当时被舒舒一次次怼得气急败坏,没好气的道:“都是桂丹那混蛋,不走正路,爷还真以为那银楼手脚不干净,想着为民除害……” 舒舒眉眼弯弯:“之前还想着爷是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没想到经了这一遭,跟我想的全然不同……” “让你占便宜就是好?那是爷大度,不跟女人计较!” 九阿哥依旧傲娇模样,也想起当时情形。 答应北兵马司那边和解,答应赔偿“千金坊”时他都要呕吐血,心疼得不得了。 不过等到过户时,两人已经指婚,心境又是不同。 想到这里,九阿哥伸手将舒舒揽在怀里:“幸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然这仇爷记一辈子……爷当时都想好了,都在四九城,爷也不会总是光头阿哥,总有收拾你那天……到时候收拾不了你,也收拾你男人一顿,才能出了这口气……” 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小心眼。 小奶狗转成小狼狗,可爱就完了。 至于其他的毛病,不用太计较。 她也伸出胳膊,抱住九阿哥的腰。 这个小腰精…… 也就是九阿哥平素里一副臭屁德行,否则的话这小模样、小身板还真挺诱人。 舒舒的手在九阿哥的背后轻抚,手就不由自主的往下滑。 九阿哥身体一僵,低下头看着舒舒,咬牙道:“你……你……往哪摸呢……” 舒舒无辜的眨眨眼,将手移回到九阿哥腰上。 九阿哥见她这无赖模样,恨也不是,爱也不是,恨声道:“看爷今晚怎么收拾你?” 舒舒眼见气氛不对,连忙提了正事:“爷可得帮我……这计划我早想出来,后来见额涅与阿牟都将嫁产贴给我,以后进账少了手头不宽裕,就想将这个给她们……她们都不肯要,我就想着以后等珠亮他们成亲时再帮衬回去,还有堂嫂,刚嫁过来,也贴了个小庄给我……处处需要银钱,可不是就想着用这个‘开源’……主意是我的,本钱爷出大头,我出小头,这买卖就挂在我名下,到时候收益五五分……我的那份先存着,找机会贴补回去娘家,省的他们日子过得窘迫;爷的那份就留在家里攒着,或许到时候再想法子钱生钱……” 九阿哥在银钱并不算小气,也不反对妻子对娘家的回馈,毕竟那嫁妆实在体面,董鄂家想来也被掏空,不过听到后头,觉得不对劲:“照你这么说,岂不是十分收益都是你收着?” 舒舒理直气壮道:“爷在外头做大事,我在家里管账,这不是分工正好?” 涉及到银钱,九阿哥的脑子很灵,立时反应过来:“这就是你说过的,你的是你的,爷的还是你的?” 舒舒不由失笑:“‘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是爷的福晋,爷不养我谁养我?” 饶是夫妻,涉及到买卖,九阿哥也不想含糊:“爷出大头,还得爷费心思安排人,不是当爷支起这买卖?还是挂在爷名下,分润你几成,别老想着占爷便宜……” 舒舒微微摇头:“我与爷是夫妻,挂在我名下,挂在爷名下本没有什么不同……可世宗皇帝发过话,‘不许与民人争利’,皇上虽没有明令禁止,可也不会乐意皇子阿哥行商贾事,挂在我名下,权当个嫁产,爷插手也是名正言顺,谁还好说嘴?还有这买卖铺陈起来,利润只多不少,到时候哪里好吃独食?可想要人人分润,也没有那个必要,倒像是收买人心似的……我就想着,到时候拿出来两成,一成孝敬给太后娘娘,太后不仅是祖母,还有抚养五哥的恩情;一成孝敬给娘娘,娘娘虽有年例,可每年才三百两,赏人都不够用;再拿出一成来,到时候不拘是五伯,还是八伯、十叔,谁银钱不凑手,爷就找机会悄悄贴补了,也不惹眼……” 九阿哥听妻子“叭叭”说着,心口觉得滚烫。 他之前只以为妻子重视娘家人,可她连他的亲人也都一一想到,那么周全与体贴。 皇家上下人口不少,可在他心中,在意的亲人就这几个。 就是八哥,她都没有落下,并不因与八福晋不睦就怂恿他们兄弟疏离。 想想今早老十打趣的,“爱屋及乌”…… 这就是爱么…… “好,依你,都依你……” 九阿哥哑着声音说道。 * 一夜故事,具体如何收拾,就此略过。 就是舒舒坐在梳妆台前,觉得脸色更好,白里透粉,娇嫩的能掐出水来。 九阿哥很有耐心的坐在炕边,看着妻子梳妆。 看不够似的,他不由的庆幸起来。 幸好汗阿玛给他指婚了舒舒,也幸好齐锡与觉罗氏没有将舒舒许给椿泰。 想着椿泰那九百亩大庄,九阿哥心里依旧犯酸,却也隐隐带了得意。 和硕亲王又如何? 第四十八章 老参 老参 妻子的行事做派,明显与娘娘一脉相传,喜欢长的好看的。 椿泰相貌么…… 虽说比平头正脸略好些,可却没有他俊! 九阿哥过去最讨厌旁人说他长的好,现在却庆幸。 在舒舒眼中,九阿哥的情绪十分直白浅显,也乐意配合。 小夫妻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眼神都缠缠绕绕的,透着几分浓情蜜意。 新婚燕尔,都是寻常。 舒舒面上配合着,脸颊也泛红,可心底十分平静。 哪一对有了夫妻之实的男女之间没有浓情蜜意?! 前几个月,都是热乎的。 后续如何,还要观望。 经过婚前婚后的日子,舒舒发现九阿哥不乏闪光点,可是也没有忘记,这一位在历史上的好色之名。 这已经开荤了…… 要是自己调教好了,他却荤素不忌,那可太恶心…… 自己倒不会天真的想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的,也早做好了分烂桃子的准备,可谁会想到这是颗鲜桃? 竟是一时有些舍不得。 不过面上,舒舒依旧是痴缠小娇妻模样,依依不舍的送九阿哥到前院。 男人么? 就喜欢这种被崇拜、被需要的感觉。 这回没有遇到八阿哥,只十阿哥从三所出来,见这边门口有人,小跑着过来,对舒舒道:“九嫂,那大麦茶喝着香……就是现在还在伏里,茶膳房那边只有热水……” 九阿哥横了他一眼:“你倒是不知道客气!” 十阿哥咧嘴大笑:“这是我亲九嫂,客气了才是外道!” 舒舒感觉到十阿哥的真挚,不是对她如何,而是自己沾了九阿哥的光。 十阿哥有心为之,亲近自己、尊敬自己,都是为了继续保持兄弟两个亲密无间。 舒舒自是乐得配合,微笑道:“十叔说的是,都是一家人,本不用外道……今儿开始送晚膳时叫人送一壶冰镇大麦茶过去,你看着解渴……不过你九爷肠胃弱,不宜用冷饮,你可别分给他,自己用就行……” 十阿哥忙不迭点头:“九嫂放心,我肯定一口也不给九哥喝……”说完这句,带了腼腆:“还有昨天晚上那道鸡蛋丝肉丝拌的凉菜,今儿能不能也做?那个好吃,清爽,又没那么素……” 每次里想食谱也废脑子,舒舒巴不得有人点菜:“想吃就吃,又不费事……御膳房那边的分例供应,猪肉羊肉鸡鸭每月差不多一样,就是各色青菜按时令调整,只要是分例里的,十叔想吃什么,提一句就行……” 至于分例里没有的,舒舒看着安排就好,要是十阿哥主动提及,传了出去,落下个贪嘴阿哥的名声,对十阿哥不是好事。 实在是十阿哥身份敏感,又失了生母庇护,行事还是谨慎些为好。 十阿哥满心欢喜模样:“谢谢九嫂……” 当着舒舒没说什么,两人离了阿哥所,十阿哥才赞道:“九嫂看着娴静,行事却大方爽朗,九哥好福气……不好直接酬谢九嫂,等什么时候我大侄儿落地,我这当叔叔的再包个大红包……” 九阿哥闻言,挑了挑眉:“别一杆子支那么远,眼下就有回报的机会!” 九阿哥想起“回门礼”,看着十阿哥就有些迟疑。 “咦?九哥又没钱了?想要借银子?用多少说一声就行,弟弟那庄票不少,活钱大几千两是有的……不过一码是一码,九嫂的情分,可不能给抹了……” 十阿哥猜测着,很是大方的应承。 九阿哥看着十阿哥,羡慕嫉妒的不行。 只活钱就大几千两?! 那不活的钱呢? 往少了说也得是活钱的两、三倍吧,往多了说,就不好说。 不过九阿哥也并不觉得意外。 继后孝昭皇后钮钴禄氏是九阿哥的亲姨母,虽说皇后薨时,温僖贵妃还没有正式入宫,可也在宫廷行走。 让皇后胞妹入宫,是早在皇后病重时,皇上与钮钴禄家就有的默契。 因此皇后所遗留的嫁妆直接封存,到了贵妃入宫,清点接手。 温僖贵妃以妃位入宫,自然也带了一份嫁妆。 加上入宫次年就封贵妃,在贵妃位上十几年,赏赐自是丰厚。 等到孝懿皇后薨,贵妃即便没有掌宫务,也是后宫第一尊位,待遇赏赐也是独一份。 九阿哥猜测,老十手中的私房,肯定比元后留给太子的还丰厚。 这都不用想,赫舍里家虽然一直也体面,可一直是文臣,钮钴禄家是开国元勋人家,名将迭出,不缺缴获。 除了宗室,钮钴禄家就是八旗顶尖的几家之一,嫡支也有一公、一伯两个显爵,还有几个世袭佐领传家。 不过九阿哥不想借银子,而是想到老十私库里的老参。 是贵妃病重时,钮钴禄家供上来的。 只是当时贵妃病体沉疴,虚不受补,并没有用。 为了这个,十阿哥还哭了一鼻子。 九阿哥一时想到这个,又带了犹豫,怕提及贵妃勾起十阿哥的不痛快。 十阿哥却是等的不耐烦,一伸胳膊,压在九阿哥肩膀上:“说呀,九哥,到底用多少钱?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墨迹什么?”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不是银子,是想起你那里还收着一株老参……要是暂时没有用处,就先让我用了,回头寻了好的再给你补上。” 十阿哥听了,不由皱眉,带出关切来:“是宜额娘不舒坦?” “不是,就是明儿我带你九嫂‘回门’,想着凑几样体面回门礼……” 九阿哥连忙道。 十阿哥松了一口气,痛快道:“那就拿去用,不用补……药材就是用的,白存着,久了也失了药性……” 谁都晓得董鄂家长房父子都是药罐子,九阿哥这个侄女婿送这个做礼物也体贴周全。 十阿哥没有打趣九阿哥,反而倒了几分遗憾。 要是汗阿哥没有给他指蒙古格格,也指个八旗贵女,那他也会学着做个好女婿,是不是就会多一门亲人? 他外家虽是显赫的钮钴禄氏,可现下承爵的阿灵阿并不是他额娘的亲兄弟法喀。 他外祖父遏必隆去世时,诸子皆年幼,长子未娶早卒,次子幼殇,三子法喀是侧出,而且已经十一岁,就承了一等公爵位。 不过到康熙二十五年,十阿哥的继外祖母联合行四的庶子颜珠出首告法喀不孝嫡母,不友爱兄弟。 这颜珠虽说是庶出,却娶了佟国维的庶女,算下来是皇帝的连襟。 这状告成了,钮钴禄府的公爵传承就到了阿灵阿头上。 不过法喀比阿灵阿年长七、八岁,又承了十几年的公爵,在钮钴禄家族很有人望。 阿灵阿对这个兄长极为忌惮。 等到温僖贵妃薨,阿灵阿担心皇上会因此给贵妃的胞弟恩典,就诬陷他与弟妇有染。 虽说后来查明此事子虚乌有,他也挨了训斥,可也算是心想事成,法喀起复之事不了了之。 十阿哥没有与人细说,实在是掰扯不明白。 毕竟他亲舅舅失爵,绕不开一个人,那就是皇帝。 真要是抱怨,倒像是在对皇帝怨愤。 九阿哥得了十阿哥的应承,又想起酒来。 毕竟同伯岳父比起来,齐锡这个正经岳父更需要费心讨好。 宫里有酒窖,里面不乏各地贡酒。 有些寻常的,不在每日分例中,可打发人去讨要也容易,可真正的好酒则是“御酒”,专供乾清宫膳房。 九阿哥想到了,难免心痒痒。 什么酒能比得过“御酒”?! 等到中午用膳时,十阿哥如愿得到了一壶冰镇大麦茶,九阿哥这里依旧是滚水泡的热茶。 九阿哥看着,心下一动,翻出写好的茶方,就出了尚书房,往西暖阁去了。 西暖阁里,康熙刚撂下筷子,就听到有人来报九阿哥在外侯见。 康熙颇为意外,点头叫传。 虽说尚书房就设在乾清宫前的排房,可是皇子阿哥们鲜少有来乾清宫求见的时候。 即便有什么事儿,也是多等到下晌他过去考问时才禀告。 九阿哥跟着太监进了暖阁,就看到侍膳太监撤膳桌。 桌子上不过是两碗四碟,看着还不如阿哥所日常膳桌。 “听说你除了《大清律》,还打算好好练射箭?哼!只晓得惫懒糊弄,如今晓得不足?读书比不过媳妇,射箭也差一头?丢人不丢人!” 康熙毫不留情,语气也带了讥讽:“你瞧瞧你兄长们,哪个像你这样?吃不得苦,受不得累,又是怕晒,又是怕流汗的……朕这也是养了个阿哥?” 九阿哥满脸羞惭,却不是不委屈。 自己当时年幼,受不得辛苦是有的,可汗阿玛真的正经管过他么? 每天在校场轮流检查射箭,他的成绩如何,汗阿玛一直都晓得,却只是好声好气安慰的,并不曾真正训斥。 只因为他与十阿哥是一拨,汗阿哥就做了“慈父”,并不怎么管束。 如今倒是找起后账来。 他晓得轻重,死死压住不忿,只愧色道:“儿子总觉得自己还小,不管是功课啊,还是骑射不着急……可如今成亲,说不得哪天就有了小阿哥、小格格,总不能做阿玛的不争气……” 康熙不由失笑:“还想的挺长远……媳妇才进门几日,就想起小阿哥、小格格来……” 第四十九章 茶与酒 不过儿子儿媳妇琴瑟相和,康熙心情亦是大好。 这些日子关于董鄂氏,虽有些异议传出来,可康熙晓得其中不好深究,这宫里从不缺倾轧嫉妒。 只看她能得太后喜欢,还能让宜妃这个婆婆出手庇护,就晓得是个孝顺伶俐的,才会得到两重婆婆认可。 再看她对九阿哥这个丈夫,服侍的尽心尽力,对十阿哥这个小叔也能友好善待,康熙心里也只有赞的,实不晓得还挑剔什么。 佳妇有了…… 儿子么? 就算凑合,也少骂两句…… 九阿哥不晓得自己无意之中沾了光,拿了那大麦茶的方子,双手递上:“汗阿玛,这是董鄂氏从古书里找到的方子,不仅养胃,还能解暑,关键是不像茶那些酽,下晌喝了晚上不走困……儿子觉得好,汗阿玛也看看,是不是添到御茶房……” 尚书房就在乾清宫前,那边动静,康熙自是尽知,也听说九福晋昨天打发人送茶包。 原来是这个么? 茶叶虽不比粮食之类,可日常也离不得。 梁九功接了方子,递到御前。 康熙看了,颇为意外。 原本以为既是还原古方,肯定程序繁杂,抛费也多。 没想到制做这样简单,如此看来倒是比寻常茶叶还方便。 康熙不由心动:“尚书房还有茶包么?叫人取了,朕先尝尝……” 九阿哥忙道:“儿子随身带了一包……”说着,解了荷包递上。 荷包里,是个簇新帕子,包着半把大麦茶。 因是这两日新制的缘故,大麦茶的香味十分明显。 康熙看着,伸手捏了几粒放进嘴里咀嚼,不由意外:“这是寻常的麦子?” “嗯,就是从御膳房直接领的麦子……专门要的筛出来的瘪麦,都是要分拣出去喂马的,没有祸害正经粮食……” 九阿哥回道。 康熙点点头,望向梁九功。 梁九功最会看颜色,早示意小太监提了滚水进来。 见康熙示意,他立时亲自泡了一碗茶。 有着滚水加持,大麦茶的清香越发浓郁。 康熙看着茶汤颜色,只是浅黄色,不如寻常茶叶那样明亮,应该也不如寻常茶叶那样耐泡。 少一时,茶水不再那么滚烫,康熙端起来,饮了一口。 闻着香,喝着也香,又不腻人,口感甘润。 一杯喝完,梁九功蓄了热水。 康熙继续留心,果然茶汤颜色更浅。 这个茶,也就两、三泡到头了。 饶是如此,也有可取之处。 那就是可以不抛费,泡完之后,也能嚼了吞咽。 康熙吞咽完毕,有了计较。 九阿哥看着,却是嘴角抽搐。 何以至此? 不过汗阿玛如此,他当儿子的不好说什么。 倒是这咀嚼大麦茶…… 九阿哥倒不好将米茶留下了。 那个,更适合这个吃法。 “汗阿玛,董鄂氏实际上是还原过两个茶方,除了这个大麦茶还有米茶,炒制方法是一样的,就是那个材料换成了大米,那个也能消食解暑……只是董鄂氏也说了,那个解腻效果更好,有轻身去脂功效,不适合儿子,就没有叫人预备……” 九阿哥斟酌着,说道。 “米茶?” 康熙点头:“这个朕也在前朝手札中看到过,传闻嘉靖皇帝时,还曾经在京中流行,是从安陆传进京城……董鄂氏估摸也是从这些前人笔记中,看到此记载……‘轻身去脂’功效?倒是可以叫人试试,要是可用,可以孝顺给太后……” 太后入宫多年,饮食却依旧是保持打小的饮食习惯,每顿肉奶为主,因此颇为富态。 “有钱难买老来瘦”,年岁大了,富态就影响健康。 康熙打小丧父丧母,祖母也去了多年,对嫡母是真心孝顺,自然想着老太太长命百岁。 九阿哥脸上带了几分讨好:“汗阿玛,您看儿子这方子孝顺了,是不是该赏?” 康熙瞥了他一眼:“赏你两板子!朕养你这么大,你孝顺朕不是应当的?” 九阿哥心里憋闷,却不好直接顶嘴,学着老十平时耍赖的模样:“谁让汗阿玛是阿玛呢?儿子这不是遇到难处,不求汗阿玛又能求谁?” 康熙轻哼道:“借银子?那就别开口,朕可没银子借给你!” 九阿哥:“……” 难道人人都晓得他借银子了? 他满脸涨红,连忙道:“不借银子,儿子在宫里,哪里有抛费?是想着跟汗阿玛求两坛御酒……明儿儿子带董鄂氏‘回门’,这御酒不是体面么……” 康熙不由心里犯酸,看着九阿哥就带了不满:“怪不得朕还纳罕,好好的怎么想起孝顺,原来是为了讨朕的酒讨好丈人……” 九阿哥并不急着否认,只讪笑着,倒不知该说什么。 总不能说他想起“初定礼”的敷衍与失礼之处,想着回董鄂家就心虚,想着礼物周全些,将前头的事情抹了。 康熙见他乖顺,倒是懒得再说教,只摆摆手:“去酒窖吧,传朕口谕,允你进去选四坛酒……” 九阿哥立时欢喜应了,退了出去。 “养儿子有什么用?给丈人家养的!” 康熙跟梁九功抱怨着,脸上却是带了笑:“到底成人了,学会担当,处事也开始学着周全……” 梁九功跟着赞道:“九爷的气色也好,跟十爷在一处,越发有哥哥的样子……” 康熙点头听了,颇为欣慰。 人都有怜弱之心。 都是亲儿子,他也不是后爹,心里自然对失母的十阿哥多有关注。 只是为了不生波澜,不好人前显露。 九阿哥能保持初心,对十阿哥这个出身自己还好的弟弟真心亲近不嫉妒,始终看顾如一,这一点难能可贵。 * 不等九阿哥下学,四坛御酒就先到了二所。 都是二斤的小坛子,看着精致贵重。 关键都贴着酒封。 舒舒看了,简直移不开眼,因为有两坛是顺治年的封条。 顺治七年…… 这算下来,可都将近五十年。 就算舒舒不好酒,都忍不住好奇,想要见识见识这窖藏了半辈子的宫廷御酒。 阿玛见了,还不知会欢喜成什么样。 剩下两坛,酒封上也写着康熙三年,这也三十多年。 舒舒想着,脸上带了笑。 看来这几日她的付出没有白费,得到了回报。 只是她的表现中,真真假假的,不大真诚。 九阿哥的回馈,比预料的好。 九阿哥与皇帝的关系并不算亲近,却能为了预备“回门礼”御前讨要这个,舒舒深为触动。 饶是如此,她也只是唏嘘一下。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经营婚姻”?! 如果不是在清朝就好了,要是在现在社会,两人恋爱也好,结婚也好,舒舒只会真心对真心,不会保留;那样的话,即便最后的结果是走向分手,也不会留下遗憾。 可这是大清朝,习惯了谨慎,也是因她与九阿哥地位的不平等,使得她没有办法奉上全部真心,首先想的是保全自己。 在规则的框子里,很好的运用规则。 这是她的行事准则。 不过唏嘘是唏嘘,等到九阿哥散学回来,进了甬道,就见二所门口,妻子含笑而立。 九阿哥见状,连忙快走两步:“怎么等在外头?” 散学的时间,又不固定。 早的时候申初,晚的时候酉末也是有的。 舒舒笑道:“才出来,没等多久……”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也走到跟前。 眼见兄嫂并立,你看我、我看你的架势,谁也插不进去,他便颔首为礼,知趣的回了三所。 进了阿哥所,九阿哥就拉住舒舒:“小骗子,还说出来没多久的,手都晒烫了……” 舒舒没有否认,就是眼神粘着九阿哥,脸上是毫不遮掩的感动。 九阿哥揉着妻子的手,心里软软的。 有什么好感动的? 这不是他做丈夫应当的! 她能全心为了他,他自然也能全心为了她! 这就是所谓“夫妻”吧! 刘嬷嬷正打算出厢房,看了个正着,连忙退了回去,小声嘀咕道:“呸!不知道尊重,谁家主子福晋这样小妇做派?” 正房里,围着御酒打转转的多了九阿哥。 “让爷费心……” 舒舒回握九阿哥的手:“阿玛肯定会高兴得不得了……估摸不会舍得喝……别说是阿玛,就是我见了,都想要藏着……” 九阿哥面上,带了得意:“是爷亲自去酒窖挑出来的,这可不是寻常的藏酒……”说完这一句,难得带出些羞赧:“顺治七年那两坛,是当时为了次年皇玛法大婚预备的……康熙三年那两坛,也是如此……” 舒舒不由怔住。 原来这些不是寻常藏酒,这年份也不是随便挑的! 九阿哥,这是在讨好她?! 舒舒的小心肝都跟着跳了跳,柔柔的看着九阿哥,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这一份感情是真的吧? 要是她真的只有十六岁就好了,她会回以公平。 人生能重来,少年不可返。 从她想起上辈子的回忆,就不再是单纯少女心态,而是成熟理智,会权衡利弊、计较得失。 九阿哥见她不接话,望了过来,就见她眼圈泛红的模样,不由多了几分无措:“怎么了?又有奴才不恭敬?” 第五十章 小辞 舒舒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抱住九阿哥。 不知是缅怀自己的青春,还是为了这一时的触动。 九阿哥没有动,好一会儿回抱舒舒。 两人就这样的,密不可分,呼吸可闻。 小椿本有事禀告,透过窗子见了,连忙驻足。 好一会儿,舒舒平复了心境,松开了手,从九阿哥怀中退出来,红着眼圈真挚道:“没事儿,就是觉得爷真好……当时指婚给爷,我阿玛、额涅都担心的整宿整宿的睡不好,就怕我不得爷的欢心,受气挨欺负什么的……我也是忐忑不安,硬装着镇定……就是没想到,爷这么好……” “这有什么?值当这样?” 九阿哥说着嫌弃的话,却是取了帕子,轻柔的帮舒舒擦拭眼泪。 就这么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 小椿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见两人隔着炕几坐了,才捧着两个盒子进来:“十爷打发人,留下东西就回了,说是爷晓得是什么。” 九阿哥点头,对舒舒道:“是我跟老十讨的老参……” 小椿将两个盒子放在炕几上。 舒舒打开其中一个足有二尺来长扁盒子,里面是一株炮制好的人参,参须完好,看着芦头就有三寸来长,确实年份够久。 “这样年份的好人参,可遇不可求……” 舒舒感叹着:“咱们可不好白占这个便宜,叫人打听着,回头寻个差不多的给十叔补上……” 九阿哥点头,面上带了笑。 这就是夫妻之间的“心有灵犀”?! 两人竟然一样的打算。 他看着舒舒,心中带了几分激荡。 他是看出来了,她的确是大方人,不管是对八哥,还是对老十,并没有寻常女子的小气。 可是…… 唯独对他…… 当初就是斤斤计较、分文不让的…… 是不是当时就看上他,才会独独不同? 舒舒哪里会猜到九阿哥的脑补。 她收好人参,打开了另一个盒子。 里面是匕首与扳指,总共是三把匕首,四枚扳指。 匕首比成人匕首略小一圈,差不了多少,就是更精致些。 扳指分了两个尺寸。 都是簇新的东西。 舒舒望向九阿哥:“谢谢爷……” 不只谢他会预备这些东西,也谢他预备的是七件,不仅包含了董鄂家堂兄弟六人,还有福松的一份。 九阿哥也看清盒子里东西,并不贪功,摇头道:“爷就跟老十讨了老参,这个当是老十自己预备的……” “啊?” 舒舒颇为意外,带了迟疑:“既是十叔的东西,还是当好好收着……以后等弟妹进门,收着也是念想……” 她昨天才念叨完这个,可不想自己“双标”。 九阿哥摆摆手:“没事,不是他小时的,看着款式是外头的,八成是钮钴禄家进上来的……” 舒舒拿了一个小扳指看了看,青玉扳指,看着的确没有使用痕迹。 舒舒自是想着几个弟弟,领了十阿哥的好意,不由赞道:“十叔是个内秀的,这般体贴周全,预备了这些……” 九阿哥眼中,兄弟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可听舒舒称赞,依旧觉得不顺耳,轻哼:“想多了……还不是爷跟老十念叨的……当时‘初定礼’,老十没赶上,回来就跟我念叨,我就说了当日情形,也提了五个小舅子、堂舅子、表舅子什么的……” 舒舒并不反驳,笑着点头:“嗯,最感谢爷……我晓得是沾爷的光,要不是十叔真心待爷,也不会预备这些……” 九阿哥这才笑了,点头:“老十是个实诚人……” 舒舒含笑点头,心中也认可这种说法。 即便,这种实诚分对谁,这也不算错。 谁也不是傻子,哪有白白对人好的? 自然是你对我好,我对你好,投桃报李,有来有往。 内务府预备的回门礼下晌已经送来,总共四色礼,四匹宫缎、四枚装了金银锞子的如意荷包、四匣宫点、四盒贡茶。 至于九阿哥吩咐刘嬷嬷预备,则是落了空。 刘嬷嬷诚惶诚恐的道歉,说是前几日休假时身子不舒坦,疏忽忘了这个。 九阿哥虽不快,可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夫妻俩清点东西的时候,都不由庆幸。 幸好提前预备了,要不然这内务府这一份,如此简薄,还真是感觉拿不出手。 这一晚,两人没有闹得太晚,因为第二天要起大早,有的辛苦。 俗话说,“回门不见婆家瓦”,照例是要在破晓之前出发,还要娘家过来马车来接。 新妇临行前,也需要向公、婆磕头,才能动身。 前两日董鄂家就传信进来,询问在皇城的哪个门接人。 皇城北门是地安门,南门是天安门,东西有东安门、西安门,平日里宫里人出皇城,四门都可以出。 就是前头天安门对宫人有限制,多是宗室官吏出入。 九阿哥夫妇的身份,自是哪个门都行。 东安门除外,方向不对,加上那便是宫里的运输通道,比较杂乱。 九阿哥问过舒舒,两人决定走地安门,也传话给董鄂家,叫他们安排在地安门外接人。 只因为出了宫城,就能安排马车,绕过景山,直奔地安门;走西安门的话,中间要过桥,马车不方便。 次日凌晨,四更梆子声传来时,两人就醒了,换了全套吉服,带着何玉柱、周金两个内侍,小椿、核桃两个宫女,就离了阿哥所,前往乾清宫。 两人并没有叫人通传,就在外头候着。 西暖阁还暗着,康熙还没有起。 差不多寅初,西暖阁的灯光亮了起来。 不等九阿哥叫人通传,就有内侍出来传话,召两人觐见。 舒舒落后九阿哥一步,随着进了西暖阁。 舒舒全程没有抬头,低眉顺眼,一副新妇模样。 不需要做太多,守着规矩,不生是非,应该就是能得到长辈认可的好儿媳。 康熙也没有多说,待舒舒磕了头,嘱咐了九阿哥一句“早去早回”,就打发两人出去。 小夫妻两人没有耽搁,又匆匆忙忙往翊坤宫去。 今天时间并不宽裕,除了要在天亮之前出发,还要在正午之前离开董鄂家。 路上,加上在董鄂家驻留的时间,也就三、四个时辰。 翊坤宫里,已经灯火通明。 宜妃娘娘已经等着,受了舒舒的叩首,没有耽搁时间,就是叫香兰捧了几个匣子,对舒舒道:“我也没预备什么,只捡了几样,让你额涅回去赏人……” 舒舒郑重谢过,才跟着九阿哥出来。 途径乾西五所时,齐嬷嬷带着小榆、花生还有几个内侍,已经大包小包的等着。 除了“回门礼”,还有舒舒与九阿哥的替换衣裳。 一行人直接从神武门出宫,早有两辆马车在这边等着。 崔南山带着一个小太监站在马车边,恭迎着两位主子出来,另有二十个内务府护军牵马候着。 舒舒少不得谢过,而后由九阿哥扶着,两人上了马车。 跟着的齐嬷嬷、小椿几个上了第二辆马车,其他几个内侍步行跟着。 崔南山并不跟着前往,眼见马车动了,才带了小太监自去了。 从神武门到地安门距离并不远,二里地出头,马车行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 地安门是皇城北大门,守卫深严。 大门面阔七间,中间明间与两次间通行,四稍间是值房。 皇城与宫城的门禁时间一样,都是寅初开门,酉正落锁。 因此马车到达地安门时,城门已经开着,一行人出了皇城。 地安门外,停着几辆马车,早有人提灯笼等着。 九阿哥下了马车,正要扶舒舒下车,却是愣住:“齐大人……” 舒舒正要下车,闻言抬头,眼圈立时红了。 提着灯笼上前的,不是旁人,正是齐锡。 “阿玛怎么来了……” 舒舒立时下了马车,迎了上去。 齐锡额头汗津津的,衣袖也被露水打湿,不知站了多久,看着闺女舍不得移开眼,咧嘴一笑:“这不是阿玛想你了,不耐烦在家等着……” 舒舒扶了齐锡胳膊,哽咽着:“女儿也想阿玛……阿玛怎么又瘦了……” 早在舒舒出嫁时,齐锡就清减不少,眼下看着又瘦了不少,瘦的都有些脱相。 齐锡“哈哈”一笑:“没瘦,就是有些苦夏,入秋就好了……” 舒舒没有追问,却是晓得缘故。 能为了什么? 不过是担心她这个嫁入皇家的女儿。 可是这几天,她忙着“经营”夫妻之道,忙着收拢阿哥所上下人等,忙着做个贤惠皇家子媳,又有几刻钟想到生身父母? 她真是个不孝的女儿。 舒舒的眼泪汹涌而出。 齐锡看着,又慌又急,望向九阿哥的目光如同射刀子…… 九阿哥眼见自己被这父女两无视,心里直犯酸,不过等到自己入了老岳父的眼,看清楚对方眼中杀意,觉得自己要冤枉死了! 妻子这几日明明欢欢喜喜的,脸上挂着笑模样。 也就是他少叮嘱几句…… 就算离开娘家不习惯,见了家人实在想念也要克制,哪里能像小孩子似的,说哭就哭? 这不是让人误会么? 第五十一章 堂亲 幸好舒舒还晓得轻重,低头拭了眼泪,带了轻快道:“阿玛,咱们快走,早点到家……想家里的冷调面鱼儿……” 齐锡这才皮笑肉不笑的对九阿哥拱拱手:“九阿哥请上车……” 董鄂家过来接“新姑奶奶”首次“归宁”的马车总共四辆,都是挂彩的四轮马车。 舒舒与九阿哥这小两口上了头车,齐嬷嬷带着四个丫头坐了第二辆,何玉柱领着几个内侍是第三辆,第四辆装礼盒。 来的除了齐锡,还有福松与珠亮表兄弟两个。 爷们几个都带了长随,骑马随行,外加上内务府的二十护军,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了地安门。 “一会儿可千万别再掉眼泪,倒像是爷委屈了你……” 九阿哥气鼓鼓的,小声在舒舒耳边念叨着:“瞧瞧岳父刚在模样,恨不得吃了爷……爷还想要讨好岳父,你可别给爷扯后腿……” 舒舒白了九阿哥一眼,这就是娶亲与出嫁的区别。 娶媳妇当然心安,地盘是他的地盘,媳妇是外来的。 可是嫁女的人家,哪家不是提心吊胆? 舒舒亲证了区别,倒是熄了生女儿的心。 之前想着宗女自在,只要讨了恩典不抚蒙,日子就不会差。 眼下想想,要是九阿哥能熬过去“夺嫡风波”还好,要是熬不过去,一个问罪的阿玛就算不得靠山。 不说别人,就是自己那位行五的曾伯祖,娶了就是亲舅广略贝勒褚英嫡女,姑表为亲。 结果呢? 宠爱妾室,嫡妻拦着时踢死嫡妻,最后被亲外祖父太祖皇帝下令处死,名字也成了董鄂一族的禁忌。 要是褚英还在继承人位置,他敢这么猖獗? 这还是姑表姻亲,血脉相依,都如此势利凉薄,要是寻常人家,丧妻再娶想来也不是稀罕事。 一路先向西再向南,路程并不远,约莫两刻钟多的车程,四、五里左右距离。 刚进了正红旗地界,就有人小跑着往董鄂家送信。 董鄂家上下人等早就在前院候着,得了消息,立时出门恭迎。 舒舒见到齐锡时落泪,见到觉罗氏与伯夫人时反而笑了。 不说这一路上九阿哥千叮万嘱的,就是舒舒自己也晓得之前失态。 她本来就好好的,不用父母担心,为什么还要因一时真情流露让家人不安? 国礼在家礼前,觉罗氏与伯夫人要行国礼,让舒舒一把给拖住,一手拉了一个,带了急迫撒娇道:“快家去,起了大早,早饿了不行……” 至于旁边凑上的几个弟弟,站在旁边的堂兄堂嫂,舒舒都是颔首示意,暂时顾不上。 她眼中,只有眼前这两个天下最爱她的女人。 妯娌两个立时心疼,顾不得说教,一人牵着左手,一人牵着右手,就急匆匆的往里去。 九阿哥被丢在门口,看着妻子的背影直咬牙,跟着齐锡身边被一干宗亲簇拥着去了前院客厅。 小夫妻俩就此分开。 舒舒看看左边的伯夫人,又看看右边的觉罗氏,明明是面上带笑,可笑容去渐渐凝结。 “阿牟都有白头发,额涅也清减了……” 舒舒明明提醒自己不要失态,可还是带了哭腔。 伯夫人只看着她没有说话,觉罗氏却白了她一眼:“这不是日夜担心,怕你不服顺,被退回来……” “怎么会?” 舒舒低头,示意两位长辈看自己的压襟:“这是‘朝见礼’时太后娘娘另赐的,是太后日常把玩的……”说着,又抬了抬两个胳膊,手腕上戴着一对羊脂玉手镯:“这是娘娘赐的,总共是两套首饰,一套羊脂玉的,一套点翠的……” 而后她回头,指着小椿怀里抱着的几个锦匣,语气带了得意:“这些是早上跟娘娘辞行时娘娘赏的,说是让额涅赏人使……我在马车上看了,是两串佛珠,一对金镶红宝石石榴簪……哪里是随便给的,明明就是专门找出来的,佛珠是给阿牟与额涅,石榴簪是给嫂子的……这肯定是喜欢我,才会这么体恤……” 从大门到正房这一路,就听到舒舒一个人叽叽喳喳。 伯夫人与觉罗氏妯娌俩都笑了。 即便舒舒不说话,只凭着这红扑扑的小脸、明显圆润了些的脸颊,还有齐嬷嬷、小椿等人的气定神闲,无不展现出她在宫里确实过的不错。 觉罗氏与伯夫人便也放下心头的焦躁,开始招呼舒舒见宗亲女眷。 公夫人觉罗氏是早就熟的,舒舒也客客气气的行了蹲礼,郑重道谢:“大婚当日,劳烦大伯母受累……” 公夫人当时充当送亲太太,跟着操劳一天。 公夫人哪里敢受全礼,早早起身扶住:“都是至亲,福晋不必客气。” 舒舒高祖何和礼总共六子,其中与公主生下三子,就是行四、行五、行六的三个儿子,其中行四的和硕图(舒舒曾祖父)、行六的儿子都类(舒舒嗣曾祖父)都迎娶亲舅礼烈亲王的嫡女为妻,只是都类无子,过继胞兄子为子。 两房名义上为两房,实际上都是何硕图的子孙,血脉亲近的堂兄弟。 行五的扎阿岱,就是踢死发妻表妹被处死的那个,没有血脉传承。 至于何和礼与侧福晋(发妻塞堪)所生三子,因塞堪曾反对联姻,举兵与丈夫兵戎相见,不仅差点分裂董鄂部,还差点破坏建州统一大业,被太祖皇帝厌恶。 太祖曾下令,不许塞堪之子继承何和礼的财产与爵位。 因此大长房与大三房早早沉寂下去,比寻常旗人强不到那里去,也鲜少登其他几房的门。 只有大二房的始祖多积礼事太宗皇帝征战,履立战功,官至梅勒额真(汉称为副都统)。 等到康熙朝,皇帝亲政,加恩兄弟,大二房算是彻底起来。 因为皇兄裕亲王生母宁悫妃就是出自大二房,宁悫妃的嫂子,大二房的主母博尔济吉特氏不仅是太后的族妹,还曾做过皇帝乳母。 当初舒舒出嫁,大二房就添了嫁产,今日都统府摆“回门酒”,大二房也来了客人。 博尔济吉特氏亲至,年将六旬,可论起辈分来却是与觉罗氏、伯夫人平辈,舒舒亦是称“伯母”,态度十分恭敬,比照着公夫人也不差。 倒是没人觉得奇怪,毕竟博尔济吉特氏年岁在这里。 舒舒心里却是咬牙,这该死的辈分! 这催命的亲戚! 满人重名的多,之前舒舒就晓得有个隔房从堂兄叫噶礼,可也没有想到会与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大贪官两江总督噶礼是同一人! 这个从堂兄前几年名不经传,因是皇帝的乳兄弟得了恩赏,补了吏部主事,后升迁为吏部郎中。 董鄂家本就是军功晋身,军功传家。 文官不是主流,而且还是个正五品郎中,品级太低,自然也在家族中没有什么份量。 没想到等到康熙三十五年,圣驾亲征,带了噶礼随行,因督粮草有功,一年三迁,晋身从二品内阁学士。 不过随着康熙恩宠,弹劾噶礼贪污的折子也是从来没有断过。 齐锡还专门在家里抱怨过,只因为那些弹劾折子不是空穴来风。 眼下圣宠在,自是无人真正追究,等到什么时候失了圣宠,这些都是罪过。 不过在世人眼中,大二房有亲王表兄,有皇帝乳兄,与皇家渊源深,还轮不到齐锡这个从堂叔去充大辈管教,也就是在家啰嗦几句。 因这个缘故,舒舒将这个噶礼与那个历史上记载的“董鄂噶礼”对上。 当时还诧异过,为什么噶礼会是太子党。 毕竟裕亲王看好的是八阿哥,临终前还在御前盛赞。 怎么他的嫡亲表弟不是八爷党,反而是个太子党? 等到知晓噶礼与太子大舅是连襟后,舒舒差不多明白了。 都是亲戚闹的。 九龙夺嫡,上头是皇帝的几个儿子折腾,下头就是八旗各个亲戚站队,大乱斗! 这一位从堂伯母,也在历史上留了一笔,却是被口伐笔诛,被称为“为祸之祖”。 毕竟世人讲究“亲亲相隐”,像这位老夫人这样打官司打到御前,就为了告死儿孙的,还真是独一份。 这宗亲女眷相见,愣是化解了舒舒的感伤,使得她紧张起来。 危机无处不在…… 除了九阿哥那里要盯着,这亲戚之间也要小心,省的到时候被拖下水! 真真是令人无语了! 董鄂家顶梁柱这三个房头,竟然没有一房是清白的,都跟着下场了! 囊括了“太子党”、“三爷党”、“八爷党”,完美的规避的最后的胜利者四爷!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 盛极而衰? * 前院客房,九阿哥随着岳父进了客厅。 伯爷新达礼因有些中暑的征兆,没有出门迎接,而是等在客厅。 要是寻常姑爷,这陪着妻子首次归宁,少不得要一路磕下去,从董鄂家宗亲三代牌位,再到岳父母等亲族长辈,都不能落下。 不过因是皇子,这些都略过,九阿哥就是由岳父与一干宗亲陪着说话,等着开席。 九阿哥也留心董鄂亲族中的几位显赫人物,老牌国公彭春与新贵噶礼…… 第五十二章 闹酒 彭春不用说,是三阿哥的岳父,九阿哥面上也多了几分敬重。 噶礼这里,九阿哥却是不由自主的打量。 这是赫舍里家的姻亲,汗阿玛抬举他,是为了给太子保驾护航? 为什么觉得这其中有些奇怪。 要是为了太子,不是当早就提拔? 还用在六部做了那么多年的郎官。 要说不是为了太子,那抬举这么个人做什么? 就凭着乳兄弟的情分? 九阿哥才不信这些鬼话。 舒舒刚在路上当着觉罗氏与伯夫人显摆了自己的“受宠”,当着亲戚的面倒不好说这个,不过肯定也都是好话。 “太后娘娘慈和,皇上宽仁,娘娘体贴……叔伯妯娌们,都是一家一个三进院子,现下住着也宽敞,上下服侍的人八、九十口,一色供应都是内务府支应,日子过得极省心……因九爷还没有派差事,依旧每日在尚书房读书,我整日都闲着,就看看书、做做针线打发时间……” 舒舒淡笑着,说起宫中,处处是好。 难道要说出不好来,传出去成什么了? 那位从堂伯母可是经常宫廷行走,陪着太后娘娘说笑的,又是蒙古人,耿直是真耿直,什么都挂在脸上。 就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她就算出门子,也不该将儿媳妇抛下。 毕竟真要论起来,那个才是大二房如今的当家主母,她自己成了太夫人。 偏生一个人带着孙女来了,还不见外的当着大家埋怨一通儿媳妇:“就是个毒妇,自己生不出,庶子也不教养,只一味的疼外甥,分不清远近,三天两天的接家养……” 大家哪里敢接这个茬呢? 都是女人,做嫡妻的,谁会站着老太太这边说话? 再说了,那外甥是寻常的外甥么? 那是国公府的少爷,太子爷的亲表弟,董鄂家只有拉拢讨好的,怎么就说成了打秋风的? 就是舒舒,心里也能理解那位从堂嫂。 要是九阿哥真有了庶子…… 眼中钉、肉中刺倒不至于,但肯定不舒服,不会乐意立在眼前碍眼。 她这般想着,就望向伯夫人。 当年伯夫人初嫁,想来夫妻俩也有蜜里调油的时候,否则不会接连怀孕。 到底造化弄人,不仅没了子女缘分,而是夫妻也彻底“相敬如宾”。 伯爷早年曾经跟弟弟絮叨过,想要将庶子给伯夫人抚养,被伯夫人拒绝。 可是不给锡柱抬身份,一个婢妾养的,那以后爵位就要降袭…… 伯爷也纠结过,是不是抬举锡柱生母为侧室,到底狠不下心来,就这样含糊着。 自己与九阿哥…… 舒舒倒不是患得患失的,她想过最糟糕的情形,也觉得自己能冷静的应对各种意外。 就是盼着,眼下这种真心至诚,小甜蜜小温馨的,能多维持些日子。 等到茶歇功夫,伯夫人与觉罗氏就兵分两路。 伯夫人与舒舒进了稍间:“别说那些虚的,到底好不好的,你实话实说……” 舒舒压低了音量,将进宫这几日的经历大致讲了:“要说烦心的,自然是有的,八福晋很不友善,不过关门过日子,不理睬就是了……还有阿哥所有个保姆,很是托大,好像手脚不干净,先不好动她,回头找到贼赃再说……至于那两个格格,阿牟放心吧……说起来也是沾了五福晋的光,不过最感激的还是宜妃娘娘,是个难得的好婆婆,没有与儿媳妇打擂台的意思……” 伯夫人听着,有的时候点头,有的时候则是蹙眉。 等舒舒说完,伯夫人才道:“那个保姆嬷嬷什么来头?底气是什么,不说讨好你这个新主子,还敢要你的强?” “是九阿哥的奶嬷嬷,断奶后出去两年,补了保姆缺回来,服侍皇子起居……” 伯夫人皱眉道:“如今这世道,奶嬷嬷也充起长辈来……不过你在宫中行事,到底要看着上头……皇上恩封乳保,你就要跟着抬举……她想要充长辈,你就恭恭敬敬的,上头正经的公婆在,能受的这个?就算不处置她,心里也会记一笔,等她猖獗了,错事坏了规矩,不用赃你自己的手……” 舒舒瞪大眼睛,按照她的计划,是打算让九阿哥从五阿哥那里找到礼单的。 要是所料不差,那个单子与阿哥所这边的单子肯定对不上。 小儿物件,像长命锁、金银项圈这些,都是价值不菲,又容易便现。 “我是想着过了这阵,用账目不清清退的……” 舒舒说了之前的打算。 她行事肯定实在规矩内。 伯夫人依旧不赞成:“别一味跟你额涅学,家里就不是讲道理的地方……除了规矩,还有人情……丁是丁、卯是卯的,显得心硬……你一个小媳妇,心硬做什么?到时候旁人当你是厉害的,往后不是你吃亏也吃亏……等到男人也觉得你刚强,离了他也好好的,他就能心安理得的去给旁的女人做依靠……” 舒舒拉着伯夫人的手,很是心疼:“我以后做阿牟的依靠……” 伯夫人拍拍她的手:“那就好好用心做皇子福晋,等到不靠着九阿哥也能立起来再说这些……” * 另一间房里,齐嬷嬷也低声对觉罗氏禀着几日见闻。 “夫人将心放回肚子里……这小两口每天都黏糊着,格格聪慧,做的极好,不仅与九阿哥相处的好,行事也处处体贴……前两天开始往尚书房送膳,连带着十阿哥都看顾到……这样的新妇,婆家长辈只有赞的,挑不出错处来……” 齐嬷嬷也仔细说了这几日情形。 觉罗氏却不放心:“那两个格格呢?整没整幺蛾子?” “一个平头正脸,一个勉强说清秀,比小椿她们几个都不如,都老实猫着……” 齐嬷嬷说着。 觉罗氏由此及彼,想到宜妃身上,倒是真放心了不少。 要说这新妇入了婆家,大多问题出在婆媳关系上。 只要婆婆宽厚,就少了大半是非。 姑娘的长相在这里摆着,行事也出不了大错,新婚的时候不难。 难的反而是有身孕时…… 寻常女婿,岳家都不好拦着纳妾收宠,更不要说皇家。 自己姑娘的性子,又是外柔内刚。 只是眼下还不用操心那些,觉罗氏又问起饮食。 姑娘挑食,万一吃的不合口,那日子也难过。 “皇子膳房之前不全,可自打福晋进门,也陆续预备的差不多……都有先例,其他成了亲的几个皇子阿哥也是如此,格格如此并不显眼,更不要说还要看顾十阿哥这个小叔子,做得十分好。” 齐嬷嬷又说了退还灶上嬷嬷之事,这其中还有宜妃的照顾,还有太子妃给的体面。 觉罗氏点头,记在心中。 礼多人不怪。 不管是宜妃,还是太子妃这里,舒舒都该找机会亲自表达一下感激之心。 * 等到上席时,舒舒与九阿哥夫妻两人才再次前面,却是分桌对座,隔着一、两丈的距离。 总共摆了四桌,男女分坐。 男人主席是九阿哥这个“新姑爷”首座,齐锡、伯爷、公爷、噶礼陪客,次席是锡柱、福松与珠亮兄弟,还有两个公府的从堂兄弟。 女眷主席是舒舒这个新出炉的“姑奶奶”首座,觉罗氏、伯夫人、公夫人、博尔济吉特氏陪坐,次席是公府的两个儿媳妇,博尔济吉特的两个未婚女儿,桂珍作陪。 实际上按照规矩,“新姑爷”上门,除了堂亲宗亲,还要见外亲。 旗人因为姑奶奶地位高的缘故,也格外重视姻亲,既舅亲、姑亲、姨亲。 觉罗氏没有姊妹,姨亲就略了。 姑亲那边太福晋还在孝中,倒是记得打发人送来给“新姑爷”的认亲礼。 舅亲那里,福松阿玛不长记性,沾了赌,这几天不知道猫到哪个私窑子躲债去了。 舅舅不在,舅母还来做什么? 到时候厚着脸皮奉承,倒是丢舒舒的脸。 觉罗氏以防万一,压根就没有派帖子。 这半屋子都是董鄂氏自家人。 要说上次皇子初定礼时,九阿哥看这么多个董鄂氏只觉得挑剔,眼下因妻子的缘故,倒是能耐下心来,好脾气的应答。 噶礼这个御前新贵,正是春风得意,吃了几盅御酒,嘴巴就没有把门的:“谁叫皇上眼下重视咱们董鄂家?春大叔闲置后,将侄儿提起来,总算保全咱们董鄂家的体面,还降下这般隆恩……哈哈,叔父们肯定没想到……说起来还是时运,大妹妹年岁正好,不配九阿哥,也能指到裕亲王府……三阿哥赶不上,还有五阿哥,没了表兄,还有表弟……” 裕亲王福全子嗣不旺,五子四女就站住两个阿哥,就是行三、行五的两个王府阿哥。 齐锡早就黑了脸,感情这是在表功? 当自家宝贝闺女是什么? 轮得着他这个隔了房头的从堂兄操心婚配? 自家闺女倒霉催的,成了皇子福晋,自己都没地方说理去。 要是真有这小子的缘故,那可的好好“回报”一二! 彭春皮笑肉不笑,提了酒壶:“行啊,爷们,出息了,咱们当叔叔的往后还真要借你这侄儿的光!” 噶礼大喇喇的举杯上前,任由彭春倒酒,笑着说道:“都是一个祖宗的儿孙,春大叔说这个就外道……” 第五十三章 私语(加更) 伯爷跟着笑:“照这么说,咱们董鄂家的主心骨换人了?呵,我这闲人消息不灵通,今儿还是头一回听说……来,叔叔也敬敬你,往后这支你几个兄弟就指望你提挈……” 噶礼亦是接了酒,大着舌头应承着:“一句话的事儿,包在侄儿身上……补不了侍卫,不是还能补郎官?等哪天见到皇上,我就跟皇上要个恩典……” 满屋寂静,就看着他一个人在演。 九阿哥心情大坏,看着噶礼想要扇他一耳光。 什么“表兄”、“表弟”的,他实在听不得那个。 这是抢谁的风头?! 按照规矩,这“回门酒”,他这个“新姑爷”才应该是众星捧月! 女眷这桌,众人面上也都不好看。 觉罗氏眯着眼睛,望向丈夫。 要是丈夫再不想着处理,她就要出面赶人,总不能任由这混账东西搅合了姑娘的“回门酒”。 倒是博尔济吉特氏刚直,立时起身,看着齐锡几人道:“你们侄儿醉了,尽说浑话,叫人扶下去醒酒……” 齐锡立时示意人上前,拉着噶礼下去。 九阿哥懊恼之余,望向桌子上的几人,心中却是不由替董鄂家愁起来。 怪不得噶礼翘尾巴,实在是除了齐锡之外,剩下两人看着都不大好。 彭春是五十大几的人,看着气色并不算好,蜡黄蜡黄,头发虽是漆黑,可只看眉毛都杂了白发,就晓得那头发是染黑的。 伯爷新达礼一副笑呵呵模样,可脸上透着青灰,腮帮子都是瘪的,看着实不像是长寿之兆。 再看旁边一桌子平辈的,公府的两个只长了岁数,没长本事,否则也不会三十来岁还靠着恩萌过日子。 堂舅子,一步两喘,勉强养着就不错,生下一儿半女传承血脉就是功臣。 自家这几个亲小舅子…… 几个大的看着身子骨都单薄,两个小的年岁又太小…… 后继无人…… 虽说噶礼搅合了一场,可九阿哥依旧没有避开被敬酒的下场。 几个叔丈人、伯丈人不用说,各色小舅子也都没有落下。 迷迷糊糊的,等到散席,九阿哥就被何玉柱等几个内侍扶着,安置在舒舒的闺房小憩。 客人们知礼,晓得要留下新妇与娘家爹娘说说“悄悄话”,便都先行告退。 就剩下叔伯两房人口,舒舒也算得了空,与兄嫂兄弟们说话。 “吃的还好,分例是定数的,不过花银子也能从御膳房领菜……现下是照着食材点菜,想吃什么吃什么,跟家里差不多……” 舒舒摸着小六的光门脑,先回答了吃饭大事。 小五则有些不放心:“拢共就三进小院子,连主子带奴才要小一百人,不是挤死了?大姐以后还有地方射箭么?” 舒舒笑道:“宫里不住那么多人,都是进来轮值,每天四个时辰,不当值就住在皇城排房……像有头脸的大太监,还有内务府出身的那些嬷嬷,多是在宫外有住处,连皇城都不住……” 小五睁大眼睛:“那齐嬷嬷与小椿姐姐她们呢?是不是往后也能每天回来,那样家里给大姐传话带东西就方便了……” 舒舒摇头:“嬷嬷与小椿她们不一样,不按照宫里嬷嬷与宫女那样排班,出入没有那么方便……不过不用着急,等明后年开府挪到宫外住,就好了……” 原本舒舒今天也叫周嬷嬷回来,周嬷嬷却不肯,怕刘嬷嬷弄什么幺蛾子,要在阿哥所镇守。 小三、小四则问起景阳宫:“真的都是前朝藏书么?那得多少?大姐之前抄书,现在还抄么?要是有了抄本,往后家里也能抄一份……” 舒舒点点头,带了回忆道:“景阳宫正殿面阔三间,进深三间,明间隔了一小间值房,排着几口装水的大缸,次间都是藏书……还有前院左右偏殿,后院左右偏殿,也都是藏书……都是到顶书柜,一匣匣的书……我现在看史书,是外头有的,就没费劲巴力抄书……回头借了孤本之类的,肯定要留抄本……” 小三、小四满是向往。 舒舒看向珠亮,见他憨笑着不说话,就道:“下月清如生辰,你也上心些……” 珠亮的脸立时红了:“额涅会准备……” “额涅准备的是额涅的,你这未婚夫也要上心……清如性格通透,你待她五分好,她会回你十分好;你待她三分冷落,怕是她心里已经烦了你六分……” 舒舒正色教导着。 倒不是她这个未来大姑子闲着没事非要插手弟弟与弟媳相处,而是看到五阿哥与五福晋的前车之鉴,提醒弟弟几句,省的他以后走弯路。 珠亮资质只是寻常,清如与他本来就有些“巧妇伴拙夫”的意思,要是一腔真心都没有,那这夫妻不会相处好。 珠亮见姐姐郑重,神色也认真许多,点头道:“我记下了,我会提前去书坊淘书……” 舒舒听了,略微放心,总算不是木头,还晓得“投其所好”。 等到她望向福松,就发现福松脸上不对劲,太白了。 舒舒站起身来,凑上前去:“怎么回事?大热天的敷粉?” “晒黑了,遮一遮……” 福松一边退着,一边笑着回道。 舒舒的脸上却带了怒色,按住福松肩膀,用帕子在他眼角抹了一把:“怎么回事?是哪个动的手?” 那遮掩的哪里是晒黑的痕迹,明明是还没有化开的清淤? 福松苦笑着低头。 珠亮在旁不忿道:“还能有谁?大舅动的手……表哥也是,下回别那么好哄,找个由子就骗你回家……” 舒舒想起今日不见那两口子,问珠亮:“因为什么,竟打了动手的地步?” 舒舒大舅是个志大才疏的,虽是已革宗室,也不肯消停过日子,闹的人嫌狗憎,不仅与堂亲们疏远,就是街坊邻居都得罪个遍。 而且他还自私凉薄,对福松这个儿子不闻不问,巴不得董鄂家抚养,还能省几个嚼用。 “想要我跟姑姑开口,将我额涅的嫁妆拿出来还赌债……” 福松脸上挂了讥讽:“两箱子旧衣裳,半匣子鎏金首饰都惦记上……不过是借着由头逼我跟姑姑、姑父开口,帮他添窟窿,倒是会做梦……真要逼我,我就请姑姑出面跟他算抚养银子,襁褓中的孩子,养到这么大,吃穿用度、读书习武的抛费,几百两银子都打不住……他哪里是精穷了?还有两个大庄握着,老宅子也隔出来赁了半截出去的……” 舒舒皱眉,不是所有的长辈都值得尊敬。 可是父父子子的,福松唯一能做的就是熬时间。 等到十六岁成丁,分家出来,立户,才能松快些。 “你二月底生辰,还有的大半年的功夫,总不能老跟他扯皮……” 舒舒陷入沉吟:“要不然就到外城找个学馆,附学半年,沉下心来读读书,也省的这半年再生出什么是非。这赌场后头都有靠山,怕是不会像寻常人那么顾忌国姓不国姓的……” 凭着那夫妇俩的自私,大舅猫起来,马佳氏咬住福松“嫡长子”身份,说不得真将矛盾转移到福松这里。 虽说到时候董鄂家出面,可以帮福松解决问题,那也白便宜了大舅,说不定得了甜头,以后遇到麻烦就这么处理。 福松点头:“也好,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会躲……就是不去学馆,我也会在外城待几个月……” 锡柱夫妇在旁,听着都替福松叹气。 这么好的孩子,摊上那样的亲爹。 要是他们能求个一儿半女,指定当成眼珠子疼爱。 舒舒也望向夫妻俩,打量锡柱气色,看着精神头儿足了不少,可…… 依旧是瘦的枯瘦的厉害,并不像有什么转机的样子。 她心里沉甸甸,语气却带了轻快:“大哥气色不错,多亏了嫂子,照顾的精心……” 桂珍跟着笑道:“之前睡得不安稳,老是寅初就醒,一天没精神……这些日子用了妹妹的方子,每天煮水泡两刻钟脚,再喝一杯热**,睡得安稳了不少……” 舒舒笑道:“有用就好,都是前人的成方……等到出伏,就是进补的好时候,嫂子可以请个太医问问,怎么进补好……别随便用人参、红参什么的,药性烈……倒是党参日常可以用,家里这两年每年秋冬都预备着,就是小六都能吃……” 桂珍仔细记下了,温柔的看着丈夫。 锡柱也望向桂珍,却是带了愧疚。 愧疚? 舒舒生出疑惑。 舒舒与伯爷、伯夫人说了几句话,伯府一家四口就回去了。 觉罗氏摆摆手,将福松、珠亮他们也打发了,夫妻俩是要与女儿说说私密。 舒舒这才问出疑惑:“大哥、大嫂怎么了?大嫂还是老样子,大哥怎么透着心虚愧疚?” 觉罗氏叹气道:“上个月请了太医把脉,你阿牟问了一句能不能要孩子,结果太医说不能,需要再调理些日子,省的药性冲撞……” “就为这个?大哥也太急,他才十六,身子骨还没长成,等两年怕什么?” 舒舒不解。 第五十四章 封爵事 当着丈夫的面,觉罗氏不好多说。 能有什么? 就是自己心有余力不足,担心妻子嫌弃,想着早生个儿子,也算是跟祖宗交差,妻子也不用团团围着他转。 齐锡看着闺女,满脸心疼:“这都瘦了,眼睛都大了。宫中伙食真好?别为了哄阿玛额涅开心就扯谎,阿玛进宫轮值,吃过宫里的饭菜……” 真瘦了? 舒舒不信,起身去稍间拿了妆镜出来,对着看看。 瓜子脸都成鹅蛋脸,哪里瘦了? 舒舒放下心:“没瘦,要不然我还真以为自己吃少了……阿哥所那边,如今也三顿饭,酉正左右加一餐晚点……” 齐锡摇头:“太瘦不好,像前几年似的,肉乎乎的,看着多有福气……” 觉罗氏白了丈夫一眼,对舒舒道:“别听你阿玛的,往后胖乎的时候多着,能瘦溜的也就这几年……等以后生了孩子,一个人吃两个人补,有胖的时候……” 舒舒摸摸自己的胳膊,实际上在家备嫁那两个多月,她都已经增重了一些。 如今看着瘦,可身上肉结实着,体重并不轻。 齐锡当爹的,不好细问女儿女婿相处的如何。 觉罗氏没有顾忌:“听着齐嬷嬷说,宜妃是个明理不多事的,这是你的福气,可你也不能太理所当然……还有九阿哥那里,如何了?调教服顺了么?” 舒舒压低音量道:“孩子似的,聪明都在脸上,倒是个实心人……” 觉罗氏听了,心中有数。 实心人没有心机,很容易掐在手中。 因要在正午前离开,时间剩的差不多。 舒舒就跟齐锡说了几句福松的事,让他安排人护着些。 等到福松成丁,那自然是另一种解决方法。 虽说旗人也“敬老”,可是父子不合,老死不相往来,也是寻常。 舒舒搂了搂老阿玛的胳膊,又抱了抱觉罗氏,才带了核桃去了跨院。 九阿哥喝了醒酒汤,已经醒的差不多,坐在书桌前,拿着个毛笔比划。 “爷要写字,怎么不蘸墨?” 舒舒上前问道。 九阿哥摇摇头:“不写什么?就是想你每天得写多少字儿,才能将这毛笔磨得这么秃……” 舒舒看着熟悉的书房,亦是带了怀念:“也不多,每天就抄一个时辰书……” 再有小半个时辰,写些手札笔记之类。 九阿哥讶然:“这还不多……” 说着,他打量起舒舒来:“读书、射箭,你还学什么了?” 舒舒想了想道:“这两年比较重视养生,四季饮食搭配同药膳什么的……” 九阿哥面上带了不满:“就这些?针线呢?你送了太后抹额,也不说送爷个荷包……” 舒舒眨眨眼:“爷不提倒是忘了,早预备下了……” 九阿哥没有在说什么,可眼睛发亮,明显带了期待。 差一刻正午,舒舒在家人的簇拥下出了大门,伯爷一家也到了。 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 眼见着齐锡还准备跟着,舒舒连忙道:“早上还好,没几个人瞧见,阿玛大张旗鼓的过去,明儿就是新闻……” 觉罗氏也拉住丈夫。 齐锡红了眼圈:“下一回见,还不知什么时候……” 舒舒心里算了一下,道:“往多了说三个月,等到颁金节赐宴,总能见的……” 齐锡依旧皱眉:“三个月零十天……” 觉罗氏已经摆手:“行了,上车,别耽误了时辰……” 舒舒便不再啰嗦,飞快的抱了觉罗氏一下,又去抱伯夫人。 轮到桂珍时,舒舒则拉着她的手,附耳道:“等大哥停了药,嫂子就按照我说的日子试试……” 桂珍嫁过来才两月,也是新妇,听提起这个满脸羞臊,却依旧点头:“我记住了,谢谢姑奶奶……” 等到剩下的堂兄、表弟、弟弟,舒舒就没有再说什么,只对大家笑笑,便扶了九阿哥的手,上了马车。 笑容爽朗,没有再感伤落泪。 不像是新妇“归宁”,颇有几分没心没肺模样。 觉罗氏与伯夫人都觉得诧异,觉得舒舒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舒舒是想开了。 家人之间的情义,不在朝夕相处。 难道出嫁了,就不是爹娘骨肉? 保全家族,让家里的日子能继续平静顺和,让爹娘晚景不凄凉,是舒舒最关心之事。 九阿哥原本还担心舒舒掉眼泪,见她真的欢欢喜喜的,没有依依不舍模样,不由稀罕:“下回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就算颁金节有赐宴,可岳父在外朝,岳母随着大流朝见,也不过是打个照面……” 舒舒脑袋往九阿哥肩膀上一靠:“不是还有爷么?我瞧着爷之前每月都能出宫,很是方便的样子,到时候爷出宫,代我过来看看阿玛、额涅,帮我传个信什么的……等过了这一、二年,咱们开府出来,就好了……” 九阿哥轻哼着:“倒是晓得给爷派差事……” 却是没有说拒绝的话。 他心里也盼着早日封爵开府。 等到老十大婚后,到时候会封爵? 九阿哥心里没底,毕竟上头的哥哥们,都当了不少年的光头阿哥,才开始封爵。 “老十的大婚日子,估摸在明年二、三月,你说到时候汗阿玛会封爵么?” 九阿哥忍不住低声问出心中困扰:“老十的身份在那里,贵妃之子,联姻的又是外藩格格,总不好是光头阿哥……封了老十,就没有略过我不封的道理……” 舒舒起身,望向九阿哥,摇了摇头:“就是因十叔是贵妃之子,这爵位怕是有的拖……” 九阿哥蹙眉:“为什么这么说?” “封爵开府,就要分佐领人口,外加上钮钴禄家的姻亲故旧,势力连起来,就不是眼下局面……眼下是皇长子与皇太子之争,到时候就是三方乱战的局面……” 舒舒说着。 康熙明显是在压十阿哥,或许是保全为了十阿哥,或许是因为偏着太子。 要不然也不会诸皇子都有拿得出手的长处,只有十阿哥文不成、武不就的,显得庸碌之极。 九阿哥嘴角耷拉下来:“那得拖到什么时候……前头的阿哥们,早生了两年,赶上打噶尔丹,占了大便宜……老大的军功还能说是军功;老三么,别看摆出个文人模样,实际就是装模作样,倒是骑射并不比老大差多少;剩下的几个都是蹭功劳,就像老四似的,拉弓都费劲,还立功?汗阿玛疼这几个大的,抬举他们……” 舒舒这回没有接话,再说就成妖怪。 历史上皇子二次封爵,是拖到康熙四十八年,二废太子后,还有十一年。 其实,这样挺好的。 没有佐领人口,没有门人,想要掺和夺嫡,也就是跟着凑个热闹,当不了主力军。 舒舒看着九阿哥,至于这孩子为什么一个跟班的还吸引了绝大部分仇恨值? 嘴欠占一半! 小两口都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念叨两句封爵的事情就撂在一边。 途径地安门大街,听着外头的叫卖声,舒舒不由心动,挑了马车帘往外探看。 可惜他们俩穿着吉服,否则的话可以转转再回宫。 九阿哥见她满脸可惜模样,道:“汗阿玛下月要奉太后去塞外,娘娘应该也会随行侍奉太后,爷到时候找机会带你出宫玩……” 舒舒转过头,眼睛闪亮:“那可说好了,爷不许忘了!” 到时候半天溜达,半天回家也好。 九阿哥扬着下巴:“爷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过?不过一会儿爷可要先见荷包,要是你再哄爷,方才那话就算没说!” 舒舒半点不心虚道:“这有什么可扯谎的!” 她心里庆幸不已,幸好听了伯娘的话,给九阿哥也预备了荷包,要不然还真圆不回去。 她指婚后备嫁那段日子,跟着伯夫人将珠绣练起来,同时女红也捡了起来,将前些年许诺给家人的针线活儿都一一兑现。 另外还准备了太后的抹额,宜妃的一个包头。 抹额孝顺上去了,宜妃那份打算等着宜妃生辰时再同其他寿礼一起进献。 舒舒想了这些多人,唯独没有想到九阿哥这个未婚夫。 还是伯夫人提醒,才做了荷包。 马车到了地安门,小两口两人下车,随行何玉珠、小椿等人则是大包小包的抱东西。 崔南山已经侯在门外,小两口换了马车,又往神武门去。 神武门这里,规矩就多了。 外来带的东西,统统都要查看。 不过齐锡常在宫廷行走,自是晓得规矩,给预备的东西并没有药材这类的违禁品,多是各色荷包,里面从银豆子到庄票。 明显是怕闺女在宫中吃亏,预备她用来打赏人的,也是贴补。 还有两包东西,是九阿哥叫人收拾的,是舒舒闺房中的小摆设、小物件。 一套过家家似的竹节杯,一套白瓷小猫,一柄银柄篆了舒舒小名的手镜,一对大阿福。 东西简单查过,一行人就进了神武门。 等到进了二所,舒舒心中莫名。 不过才待了几天,这里还真有了点自己家的感觉。 进了正房,小两口简单梳洗,九阿哥就催促:“荷包呢?” 第五十五章 金碗 舒舒进了稍间,九阿哥也跟了进来。 舒舒上炕,拉开炕柜的一个抽屉,里面除了除了散落着压抽屉的两枚银元宝,还有几只荷包。 “这么多?都是给谁的?” 九阿哥跟在舒舒身后,伸着脖子看见了,带了不满:“好呀,还以为专门给爷的,结果你预备了这么些……其他都是打算给谁的?” 舒舒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而是将荷包拿出来,放在炕上。 九阿哥看清楚,脸上立时转怒为喜。 原来荷包两两成对。 一对葫芦荷包,一大一小,都是红色底,绣着米珠福字,周围一圈如意纹。 一对椭圆荷包,亦是一对,黑底金丝线绣着宝瓶,周边也是金灿灿的,是一圈九枚迷你金钱。 九阿哥见了两对荷包,将两只大的拿在手中把玩,满身的欢愉从内至外,左右比较着,将那个椭圆荷包系在腰间。 不过他素来不会说软话,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抱怨着:“爷看你是诚心的!将爷的荷包密下!要不是今儿爷问起,你才不会将这个拿出来……” 舒舒做懊恼状:“这都让爷瞧出来了?” 九阿哥听了,不由着急:“你还真不想给爷?那你……留着,想要给谁……”恼怒中带了几分委屈。 舒舒见气氛不对,不敢再逗他:“之前想着爷生辰在八月,到时候要是没找到合适的寿礼,就用这个顶……” 九阿哥瞪了她一眼,将另一只荷包握在手中:“想也别想!这两个小玩意儿就打发爷……亏心不亏心……不说缝身衣裳,总要缝条腰带……” 舒舒伸出手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不敢大包大揽:“大件我怕是不行,腰带倒是能试试……” 九阿哥心里倒舍不得,撂下荷包,抓着她的指尖,仔细查看着:“这是之前挨过针扎?” 白嫩嫩的指尖上,还有些零星痕迹。 舒舒苦着脸点头:“我实在女红上不算开窍,阿牟才亲自教了我珠绣……不过额涅说了,寻常的针线也不能落下,不管做不做的,不能不会……” “岳母倒是要强……不过你既嫁了爷,以后听爷的就行……有针线上人在,哪里用你动这个?寻常打发时间缝两针就行,爷的活计也不着急,慢慢做,旁人的礼就别想着针线……不必扬短避长,事倍功半不落好……” 九阿哥说着。 就是九阿哥不说,舒舒也打算如此,不过依旧是依赖模样:“嗯,听爷的……只是我原想着给爷缝一身中衣,到时候就算针线粗糙些,在里头也看不出来……” 妻子亲手缝的中衣…… 九阿哥心中不免不有激荡:“这想法好,缝吧……不用赶工,慢慢做着……” 舒舒点头,心里并不觉得勉强。 人与人之间,谁对谁好,不能只看嘴上说多少,还要看做多少。 就算不给九阿哥这个憨憨看,也得给康熙与宜妃这对公婆看。 自己将这好妻子做在头里,以后真与九阿哥有了什么摩擦矛盾,那两位也不好意思谴责自己。 或许她是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总是习惯做最坏的打算。 小两口起了大早,奔波半天,也带了困顿,就头挨头的,睡起了午觉。 小椿、小榆在门口侍立,见状就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正好见刘嬷嬷过来,张口就要说话,小椿忙道:“嬷嬷轻声,爷与福晋午歇呢……” 刘嬷嬷往稍间方向望了望,笑得有些僵:“这大白天歇了,晚上再走了困……” 小椿轻声道:“丑正就起了,可不是乏了……” 刘嬷嬷讪笑着,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我下值家去,这是要给福晋的,劳烦姑娘转交……” 小椿双手接了:“嬷嬷放心,福晋起了就交过去……” 刘嬷嬷转身走了,小椿与小榆对视一眼。 小榆小声道:“头午往书房去了,要开箱子,被姚子孝拦了……谁晓得做什么怪,幸好福晋想的周全,早早叫李银嘱咐了姚子孝一句……” 小椿想起刘嬷嬷平素穿衣打扮,衣服样式是随着宫嬷嬷来的,可手腕上沉甸甸的金镯子,头上金扁方,看着日子阔气。 “能有什么?怕是有调换的……得告诉福晋一声,要不然以后说不清……” 小椿说着,带了几分忧虑。 就算刘嬷嬷手脚真不干净,也不宜福晋发作,否则传到外头像是“排除异己”似的。 小两口这一歇,从未初歇到申正,才悠悠转醒。 小椿、小榆进来服侍梳洗,小椿悄悄将钥匙交了。 九阿哥迷迷瞪瞪的,却是眼尖,一下子看到:“嬷嬷将钥匙送来了?那一会儿就去前院,爷带你开开眼……” 九阿哥拿了舒舒的小玩意儿,就想要寻几个好的给她。 御赐之物,不能流在外头去,可给妻子却是无碍,反正以后都要传家的。 舒舒听着,也来了兴致:“都有什么?不是小玩具什么的,都给五伯那边了?” 九阿哥卖了个官司:“等你一会儿见了,就晓得了……” 两人去了前院书房,姚子孝迎了上来。 舒舒看了一眼,跟何玉柱他们几个差不多的年岁,二十出头,斯斯文文的。 九阿哥却不乐意有人碍眼,摆摆手打发他下去。 书房北墙,最底下一层是五口箱子并排,第二层也是,第三层只有两口箱子,挨着墙角。 每一口箱子都有天支编号,九阿哥比照着编号,找出一把钥匙,开了一口箱子。 里面放着两个尺高的锦盒,九阿哥拿起一个,却是笑了:“原来装的是这个……”说着,捧到书桌上打开来。 里面金灿灿的,是一套小巧的金碟、金碗、金筷子、金调羹。 都比正常的尺寸要小的多,看着像是小儿所用。 “这是我五岁断奶,学吃饭的时候汗阿玛赏的……” 九阿哥说着,带了几分得意。 舒舒则是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金碗,入手就觉得有些轻,不像是纯金,像是鎏金,而且这分量连银子都不像,更像是铜鎏金。 她仔细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有什么标记:“这不是内造的?怎么没标识?” 九阿哥挑眉:“本来就不是宫里造的,是科尔沁进上的……这可是有大来历,还是当年太皇太后产子时的贺礼……” 舒舒笑着听了,没有说什么,却知晓这其中的古怪。 蒙古王公是出了名的豪富,怎么会送鎏金的? 这不是最容易被掉包的东西么? 没有印记,只要拿出去,找人做了同样大小的,瑕疵也模仿了,还怎么识别? 舒舒依旧仔细打量手中的金碗,在碗口找到两个小坑,极不明显,不过米粒大小。 她看的认真,九阿哥也探头过来:“当时爷觉得金灿灿,还以为是吃的,捧着先啃了一口,吓了娘娘一跳……” 舒舒有些爱不释手模样:“爷,这个能不能摆在正房……看着可爱,又有传承,寓意也好……” 九阿哥看了眼舒舒的肚子,想起前天两人的闲话,也隐隐的生出几分期待:“嗯,喜欢就拿去摆……” 另一个锦盒里装的也是金器,是一枚金色八卦盘。 依旧是没有印记,分量也不对劲。 舒舒心中有数,看过就放回锦盒,看向没了动静的九阿哥。 九阿哥脸上的笑容凝结,直直的看着金卦盘。 他身上涌起浓浓的感伤,舒舒心中疑惑,随即猜到缘故,这多半是十一阿哥用过的。 十一阿哥是九阿哥胞弟,四所旧主人,康熙三十五年病殇。 “十一早产,钦天监的道士给看过,说是八字轻……汗阿玛就使人造了这个,纯金八卦盘,在白云观开了光,挂在十一寝室外镇着,以求百邪不侵……终是白忙了一场……” 九阿哥带了几分寂寥说着。 舒舒不知该如何安慰,要是襁褓中夭折还不至于这样沉痛,可是养到十一、二岁的弟弟还殇了,谁也受不住。 “既是念想,就好好收起来……” 舒舒压抑着心底愤怒,轻声说道。 刘氏怎么敢?! 金碗那个挪用了,还没有那么可恶。 这个可是十一阿哥的遗物…… 承载着九阿哥对十一阿哥的念想…… 舒舒素来有耐心,并不立时发作。 只是小俩口都没有了再翻东西的兴致,就收好八卦盘,拿了那套小金碗回了后院。 九阿哥丧气的不行,舒舒有些心疼,不乐意让他继续沉浸在悲伤中。 毕竟逝者已逝,再多悲伤都是徒劳。 正好日头没有那么足,舒舒就拉着九阿哥换了衣裳,出来射箭。 九阿哥的弓…… 三力弓…… 实际上,这是成人弓。 武举时骑射考的就是三力弓,站射是五力弓。 九阿哥的脸黑了。 因为他看清舒舒手中的是五力弓。 前几日看她射箭时没注意,现在才发现竟然时五力弓! 而且那黑丫头手中捧的几个袋子是什么? 等到看到绑在舒舒手腕、脚腕上,九阿哥明白了用途,气的脸都红了。 这是强身健体? 谁家强身健体要练成这样? 又扯谎! 就不能信她! * 备注:之前舒舒娘家射箭,最早写成了三石五石,后读者指正,改成了三斗弓、五斗弓……后来九查这段资料,发现清朝弓箭单位是力,一力是九斤四两。 第五十六章 惊变 两个主子这样打扮,又是拿了弓箭,阿哥所的头面人物就都凑到正院围观。 小榆在小椿耳边偷笑:“我赌福晋赢……” 小椿嗤笑:“这个还用赌……” 周嬷嬷同齐嬷嬷也出来了,两人人老成精,立时发现了九阿哥的异样,彼此对视一眼,都存了疑惑。 “回来还好好的……” 齐嬷嬷轻声道。 周嬷嬷立时想到刘嬷嬷身上:“不会是那老货下蛆了?” “不能,下晌她走前来上房,小椿那丫头拦下了……” 齐嬷嬷否认了这个猜测。 崔南山这里,也被几个小太监簇拥着出来。 单单只有福晋一个人的时候,内侍们都带了小心。 他们也晓得自己不是全人,怕福晋使唤不惯遭嫌弃,有九阿哥在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舒舒察觉到九阿哥目光不善,见他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上,明白过来,讨好的笑笑:“爷先射,给我打打样……” 九阿哥轻哼一声,却是憋了气,格外认真的瞄准起来。 舒舒见状,不有嘴角直抽抽,整个院子南北就一丈半,真不必如此。 “嗖!” 箭支飞了出去,正中靶心。 “哇!爷真厉害!” 舒舒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 时人含蓄惯了,谦虚为美,哪里有舒舒这样张扬的? 九阿哥只觉得尴尬,瞪了她一眼,开始第二箭,依旧是正中靶心,第三次依旧如此。 周嬷嬷与齐嬷嬷旁观,配合着舒舒,也跟着叫好的。 如此一来,宫女与内侍们也胆大,跟着叫好。 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正靶,只觉得射中靶心就是箭法高明,很是给主子捧场。 一时之间,二所正院热闹的不行。 九阿哥却将弓箭往何玉柱怀里一丢,不肯再丢人现眼。 舒舒笑的灿烂,也跟着射了三箭,第一箭射偏,第二箭掉靶,第三箭中了靶心。 小椿几个都沉默了。 在其他人看来,这成绩也很好了。 毕竟福晋是女人。 舒舒眼见九阿哥转移了悲伤,只剩下羞恼,也没了射箭的心思,打发大家散去,叫小松收了靶子,自己转身回了正房。 只是解负重的时候,九阿哥上前,接了铅袋过去,掂量了分量,咬牙切齿:“怪不得力气大,这样练出来的?” 舒舒脸上带了无辜:“不都是如此么?打小就是这样练过来的……” 九阿哥满脸怀疑:“岳父大人舍得?” 这一上午,都是奇观,接的时候哭一场,送的时候哭一场,会舍得让宝贝姑娘用这个练力气? 舒舒叹气道:“舍不得又如何?打我开始读书,阿玛没少不放心我……开始的时候,半晌半晌的在窗外陪着,可是从没拦过我……不管是读书,还是射箭……” 九阿哥带了不赞成:“谁家姑娘这样养?教导儿子也就如此了!” 舒舒笑了笑:“谁叫我是长女呢?阿玛、额涅也没经验,肯定是听旁人家怎么养,就跟着学了,没想着分男女……” 九阿哥依旧有些不痛快:“那得吃多少苦头?” 不管如何,到底将此事翻篇。 因为没怎么运动,就射了那几支,舒舒就换了衣裳,洗了洗手。 小棠来了:“福晋,膳房预备得了,晚点要不要早些传?” 舒舒望向座钟,还不到酉初。 不过夫妻俩在都统府巳初就入席,过了四个时辰也饿了,她便点头道:“传吧……” 膳桌摆上,比前两天的晚点要丰盛,四碗四碟。 四碟小菜中,一碟芹菜木耳,一碟金糕,一碟麻酱萝卜皮,一碟浇了料油的酱羊肉。 舒舒的目光在木耳与金糕上定了定,直直望向小棠:“你定的单子?” 小棠点头又摇头:“奴婢还是按昨日的例拟的,两碟两碗,两荤两素……还是灶上嬷嬷提醒,说是今儿爷同福晋用膳早,晚上这一顿小食当多预备些……” 小菜中麻酱萝卜皮与酱羊肉是小棠定的,羊肉也是用的她的方子,就是料油是厨房早预备下的。 四碗中,八宝豆腐、酸菜炖老鸭是小棠定的,另外两道菜是红烧排骨、一道黄酒火腿鸡,都是浓油赤酱。 舒舒直接端起那道火腿鸡,在鼻子下闻了闻,放下后又拿筷子沾了一筷头红烧汁放在嘴里尝了,果然颗粒感分明。 小棠与九阿哥都发现她的异样。 小棠脸色苍白,连忙上前拉开舒舒的手,顾不得尊卑:“菜不对,福晋让奴婢尝就是,自己尝什么?” 九阿哥脸色铁青,望向膳桌,带了后怕,立时对外喊道:“何玉柱,还不给爷滚进来!” 何玉柱在廊下正与小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听到动静连忙进来:“主子……” “快去太医院传刘太医……” 九阿哥厉声说。 何玉柱吓了一跳,看了眼九阿哥,又去看舒舒,看不出两个主子有什么不对劲,脚下却不敢耽搁,立时就往外跑。 “慢着!” 舒舒连忙叫住:“再请两个妇人科的太医……” 何玉柱望向九阿哥,见主子点头,一溜烟小跑着去了。 舒舒这才跟九阿哥解释道:“爷同刘太医相熟,显然他是负责给爷请平安脉的太医,那是擅大方脉的……” 九阿哥摆摆手:“不用说这些,跟爷说,这膳食到底怎么了?” 舒舒苦笑道:“对爷妨碍不大,我吃了怕是三年五载的不用惦记小阿哥、小格格……这道炖鸡,用的菜籽油;这道红烧排骨,放了柿子蒂,都是大寒避孕之物……” 几日的温情,恍若梦中。 这里是皇宫。 倾轧陷害不缺的地方! 九阿哥死死地望向那几盘菜,转头对小棠道:“传爷的话,将膳房的人都捆了!” 小棠踉跄着脚步出去了。 门口的小椿,已经傻眼。 舒舒的视线从膳桌转到炕上放着的锦盒上。 原本她想着“事缓则圆”,可她等的,有人等不得。 不过有伯夫人的教导,舒舒也明白,最好还是不要亲自出手收拾刘嬷嬷。 她捧了锦盒起身,一副要收起的模样,却是脚下一软,手中的锦盒一下子跌落在地。 锦盒被摔开,里面的金碟、金碗都跌落在地,发出“噹”、“噹”的撞击声。 舒舒手足无措模样,九阿哥已经过来,一把扶住:“怎么了?吓到了?” 舒舒长吁了口气:“是我见识浅,只在话本子里看过这些,只当是小说家言,没想到遇到真的,心里有些慌……” 九阿哥忍着怒气,咬牙道:“爷倒是要看看,谁生了天大胆子,敢谋害主子!” 这会儿功夫,崔南山、周嬷嬷、齐嬷嬷几个得了消息,都来了。 九阿哥一阵阵的后怕,对几人道:“除了何玉柱他们四个还有福晋的人,其他人都拘起来!” 舒舒低头看着金碟、金碗,果然硬实的很。 至于“投毒之人”? 会找到的,多半是个家里有变故的小内侍或粗使嬷嬷什么的,收了幕后指使“赵嬷嬷”的银子动手脚。 至于赵嬷嬷为什么报复,自然是舒舒这个主子太“苛严”,不仅驱逐她,还连累她家人都丢了差事。 因果多么分明。 这调查结果出来,旁人面上不会说什么,背后就是四个字“自作自受”。 到底有资历的老嬷嬷,逻辑清晰,手段分明。 要不是大家都紧张着、愤怒着,舒舒都想要笑了。 她蹲下身,去捡金碗,带了羞愧道:“该小心些,传承了几十年的老物件,别磕坏了……”说着,住了话头,面上带了疑惑出来。 九阿哥见了,不由担心,忙要搀扶她:“捡它干什么?慢着起身,是不是头晕了……” 舒舒脸上带了怒气,盯着手中的金碗:“好哇!这二所还真是‘卧虎藏龙’,什么人才都有!” 九阿哥还懵懂,顺着舒舒的视线落到金碗上:“又有什么不对?” 舒舒沉着脸,拿起手中金碗:“金器软,爷几岁时的小米牙都能咬出痕迹来,这摔了一回,却是丝毫无损……这不是阿哥所有能人是什么?” 九阿哥接过金碗,狠盯了一会儿,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立时黑了脸。 舒舒晓得今日必须将矛盾焦点从自己处置灶上嬷嬷这件事上移开,也晓得“打蛇不死”的危害,面上带了郑重:“现下想想,那八卦盘的分量好像也偏轻……” 九阿哥立时抬头,脸黑的能滴出水来,怒视崔南山,将钥匙往他身上一摔:“去书房,挨个箱子都打开,爷倒要看看,还有多少赝品!” 十一的遗物…… 九阿哥眼珠子都气红了…… 金器偷换出去,能做什么? 市面上不敢流通,多是融了换银钱! 崔南山知晓轻重,接了钥匙,应了一声,立时往前院去了。 舒舒坐回到抗沿儿,没有再迂回婉转,直言不讳道:“看来都是钱闹的,我要收账册钥匙,这是得罪了镇山太岁,这才要收拾我!” 九阿哥不有怔住,随即迟疑道:“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嬷嬷素来忠心……” 舒舒冷笑:“爷说这话,自己信么?谁管着爷的私库,谁拿着钥匙?” 九阿哥依旧难以相信:“或许有人偷了钥匙……就是厨房这里,也扯不到嬷嬷身上,还是当讯问厨房那些人……” 第五十七章 会诊 偷窃御赐之物是死罪,谋害主子更是阖家都要论罪。 九阿哥实在想不到刘嬷嬷有什么理由如此悖逆。 舒舒笑了:“同爷打个赌,要是可着厨房的人拷问,那结论只有一个,就是有人不忿我刻薄,代赵嬷嬷报复……然后我这新媳妇就在这宫里扬名,第一个刻薄下人遭报应的主子,这宫里的下人背后嚼舌起来,肯定也都觉得解气!”说到这里,也带了薄怒:“爷是真不信,还是不想信!?还是爷觉得,我生不生小阿哥不稀罕,我坏不坏名声无所谓?!” 九阿哥也暴躁起来,口不择言:“问都不问,审都不审,就给刘嬷嬷定罪,你什么意思?非要在二所一手遮天,排除异己是吧?” 这会儿功夫,他倒是难得的清明起来,看了看那金碗,又看了看舒舒,火冒三丈:“你都是故意的!故意要看这些,也故意当着爷摔碗!” 他的脑子里,闪出之前在书房的画面。 不管是这金碗,还是那个金八卦盘,她都放在手中仔细看过。 她早就发现不对,却不直接挑明,这是不信他会信她? 舒舒垂下眼,觉得心累,不想辩解什么。 九阿哥越发恼怒,跳脚道:“当爷是大傻子?!想瞒着就瞒着,想什么时候摆布就摆布,你就没瞧的过起爷!”说到最后,已经是无比愤怒。 周嬷嬷在旁,吓的浑身发颤,不断的用眼神示意舒舒服软。 舒舒却是端坐不动。 齐嬷嬷亦是担忧,想要转身离开,犹豫了一下,又站住了。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带了几个太医匆匆赶了回来,随行的还有刚散学的十阿哥。 十阿哥本担心兄嫂哪个病了,路上追问何玉柱。 何玉柱也稀里糊涂的,说不清楚,十阿哥不放心,就跟着来了。 三位太医,恭敬的给皇子、皇子福晋见礼。 其中一个眉眼有些眼熟的,应该就是那位刘太医,少了拘谨:“九爷,是要请平安脉,还是……” 九阿哥指了膳桌刚要吩咐,被舒舒打岔。 舒舒看着另两位太医:“劳烦两位,查一查这膳食,看看是否有妨碍之物……” 两人应声上前,舒舒似乎看着膳桌,眼角余光却在留心刘太医。 果然他听到“膳食”,脸色有些僵,脑袋也垂下去,似乎做恭敬状,实际上更像是掩饰异样。 两个太医都是妇人科的,自然不会被这粗浅的手段糊弄过去。 他们用筷子将每一道菜尝了,除了舒舒指出的两道炖鸡与烧排骨之外,还指了指木耳芹菜:“这木耳是发过三次的,长了霉点,怕是会引起腹泻……”说着,又指出金糕:“这个里头加了山楂籽粉,山楂本就是寒凉,山楂籽尤其如此……” 至于那木耳的功效与用意…… 几道菜都是大寒之物,肠胃少受不了,说不得会腹泻,到时候传太医,肯定要详查缘故,这发霉木耳就是“背锅侠”! 将饮食害人设计的这么周密的人,会是生手? 没有前科与经验? 舒舒望向消瘦的九阿哥,心中加大了疑惑。 十阿哥在旁,早就听傻了。 九阿哥的脸色也由黑转白,再转红,满心的后怕与暴怒:“去叫内务府总管,爷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敢谋害主子!” “且慢!” 舒舒开口拦着。 九阿哥转向她,怒斥道:“都要被人害了,还想着什么名声不名声?” 舒舒很是平静:“物证这里摆着,膳房的人也都拘着,耽搁一会儿没什么……”说着,转向何玉柱:“去太医院,将大方脉的值班太医都请来,给爷会诊!阿哥所有这般高人,谁能保证只下这一回……” 刘太医满脸骇白,已经站不稳。 九阿哥脸色涨红:“浑说什么!爷每旬请平安脉,都好好的,哪里需要劳师动众!”说着,转向刘太医:“你说,爷是不是好好的!” 刘太医躬身道:“是,九爷身体好好的,并无什么不妥……” 舒舒盯着刘太医道:“上次平安脉已经过了一旬,眼下刘太医没有上手,只凭着‘望’诊,就能断定爷身体好好的,还真是医术不凡……” 刘太医讪讪不敢接话。 舒舒望向何玉柱:“怎么?本福晋使唤不动你?非要换个人才行……” 何玉柱面带迟疑,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轻哼道:“爷的奴才,自然听爷的!” 舒舒皱眉,望向站在门口的孙金,刚想要吩咐,十阿哥已经踹了何玉柱一脚:“还不快去!听九嫂的,什么都不如九哥的身体重要……” 何玉柱转身跑了。 九阿哥不乐意,对十阿哥训斥着:“跟着参合什么?爷身体好好的,有什么不好的,爷自己还不知道!” 十阿哥不接话,而是对舒舒道:“九嫂,事关九哥身体,不好瞒着汗阿玛同宜额娘……” 后院闹出这么大动静,崔南山顾不得清点贡品,也回到正房。 听了十阿哥的话,他立时接话道:“奴才这就去乾清宫禀告皇上……” 舒舒点点头:“劳烦谙达,爷同我都年轻,经的事少,少不得请皇上同娘娘做主……” 九阿哥还要说话,被十阿哥捂住嘴。 崔南山匆匆去了。 舒舒又望向齐嬷嬷,齐嬷嬷立时道:“老奴这就去翊坤宫禀告娘娘……”说着,拉了小棠匆匆而去。 十阿哥这才放开九阿哥的嘴。 九阿哥恼的不行:“这还都是没谱的事儿,怎么就非要惊动汗阿玛与娘娘……” 十阿哥一本正经道:“这都有人下毒谋害主子,还不是大事?!想要瞒着,瞒得住么?” 舒舒看了十阿哥一眼,心中很是领情。 十阿哥显然是看出她的难处,知晓她初来乍到,清查阿哥所会再次得罪内务府,才顺着她的话音,将今日的“投毒”与九阿哥的身体健康连在一处,引起帝妃重视。 如此,得罪人的事就无须舒舒动手。 九阿哥理解不了十阿哥的用意,依旧抱怨:“那也不用这么急,等审清楚了再禀告就是,没头没脑的,倒是让汗阿玛与娘娘跟着担心……” 阿哥所离翊坤宫很近,齐嬷嬷带着小棠又是小跑着,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这两人呼哧带喘的过来,情况不对,也没人敢拦着,立时往里禀告:“主子,阿哥所来人求见娘娘,看着不对劲……” 宜妃哪里端坐得住,立时出来,看着齐嬷嬷道:“怎么了?” 这小两口早上出去不还是好好的? 这一天功夫,怎么就闹起来? 齐嬷嬷立时跪了:“娘娘,有人在膳食里动手脚,我们福晋怕阿哥爷身体有妨碍,叫人请了太医院的太医过去会诊……不敢瞒着娘娘,打发老奴来禀告娘娘……” 宜妃身子一晃,稳了稳心神,顾不得细问,急匆匆就往外走。 香兰见了,连忙带了个宫女跟上。 * 乾清宫,西暖阁。 崔南山也跪地伏禀:“福晋发现膳食不对,传太医看了,下了妨碍子嗣之物……在这之前,福晋与九爷查看九爷私库,发现御赐之物被赝品替换……” 只能说“人老成精”,今日阿哥所这一出大戏,所谓何来,崔南山之前想不到,这一路也想的差不多。 禀告的时候就存了私心,将财物丢失的事情也说了。 他是阿哥所总管,这些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也要背一个“失察”之罪。 相处十来年,要说他全然不知刘嬷嬷手脚不干净,那是假话,可也只是想着小打小闹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子,连御赐之物也敢调换。 如今不撕开来掰扯清楚,他这个总管都跟着说不清。 胳膊哪里会拧过大腿? 刘嬷嬷这是糊涂,当奴才的想要辖制主子,不是猪油蒙了心是什么? 康熙脸上铁青,如今奴才这么骄横了? 就因为主子要收拢账本查账,就要出手害主子? 妨碍子嗣…… 何其歹毒…… 手脚动在膳食里…… 药是哪里来的…… “真是长见识,朕到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奴才能在阿哥所一手遮天!” 康熙压着怒气出了乾清宫,连辇车都不传,带了带从西六宫抄近路前往阿哥所。 *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已经再次从太医院值房回来。 大方脉是太医院的大科,老中六名太医值守,除了先过来的刘太医,剩下五个都被拉来了。 九阿哥黑着脸,不肯配合,还是十阿哥动手,拉着他的胳膊,让众太医依次上前诊脉。 舒舒侍立在宜妃身边,注意力依旧在刘太医身上。 刘太医额头汗津津,脸色血色褪尽。 舒舒的心定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冷情的,此时此刻,想的不是九阿哥的身体,而是后续。 自己将动静闹的这么大,要是猜测只是猜测,那就算康熙与宜妃能体谅她“关心则乱”,她也会成了宫中笑话。 随着老太医的神色越发凝重,宜妃咬紧了嘴唇,舒舒的呼吸也“急促”起来,握紧了帕子。 老太医没有立时说话,而是让位给下一人。 下一个太医郑重搭脉,眉头也皱起来,又仔细看九阿哥神色…… 第五十八章 有疾 剩下几个太医就快了。 宜妃迫不及待的问道:“阿哥爷到底怎么了?” 为首的太医却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望向屋子里的众人,似有顾忌。 宜妃拉了舒舒的手,对一干内侍宫女嬷嬷道:“都出去候着……” 众人安静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几个太医,与几个主子。 九阿哥皱眉,疑惑得望向老太医:“爷身子真的有问题?怎么爷自己个儿不知道?” 老太医竟是不敢抬头,低着头回道:“九爷脾胃虚寒,饮食不调,无法吸收五谷之精,乃至肾水不足……” 九阿哥脸色涨红,立时跳了起来:“胡说八道!谁肾水不足……” 宜妃心下一沉:“如何调理?要是调理不好,会如何?” 老太医道:“肾乃先天之本,主骨、生髓,肾水不盈则精不满、气不足、神不旺,需补肾壮骨……否则轻则体弱畏邪、子嗣艰难,重则影响寿数……” 一室俱静。 连九阿哥自己都怔住。 舒舒看着九阿哥,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他既定的寿命。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因为被圈禁抑郁而死? 还是身体的缘故,壮年病逝? 毕竟他当时已经是失败者,实在没有被赶尽杀绝的必要。 “查!给朕好好的查!” 随着说话声,康熙满脸怒气的进来。 众人都起身跪了。 康熙也不叫起,只盯着那老太医:“阿哥的病是怎么得的?” 老太医身子更佝偻:“回皇上的话,九爷是陈年宿疾,当是幼时从饥上来……又有夜食,如此饥后饱,极易伤脾胃……” 康熙脸上怒意更盛,对着九阿哥怒斥道:“饿不饿的你自己不知道?夜食又是怎么回事?朕怎么不晓得,你小时候还夜食?” 九阿哥亦是带了几分魂不守舍。 要说之前听到“肾水不足”还只是羞恼,等到听到影响寿数他也吓到了。 谁不盼着长命百岁,谁想死呢? 对于十六岁的九阿哥来说,死亡并不陌生,就在两年前他亲眼见证了胞弟之殇。 康熙又望向宜妃,带了迁怒:“他周岁出了兆祥所,在翊坤宫住了五年,这又是饥又是饱的怎么回事?” 宜妃并没有立时辩解,而是陷入回忆,察觉到不对来,望向刘太医,又望向排在第二的老太医:“王太医,你家传小儿科,当年阿哥在翊坤宫时,由你负责每旬平安脉,当时阿哥可有病兆?” 王太医连忙道:“回娘娘的话,没有……阿哥爷每旬平安脉,都有脉案……皇上慈父心肠,每月都会查看阿哥爷们的脉案,若有不妥,早叫臣等诊治……” 宜妃瞪着刘太医,眼睛简直要冒火:“你这奴才,还有什么话说?” 康熙亦望向刘太医。 刘太医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颤声道:“是……奴才学艺不精……只诊出阿哥爷胃肠细弱,吃不得冷硬……需好生养着……” 康熙眼神幽暗,想的多了:“旗人?那个旗的?” “奴才……奴才出身内务府镶黄旗……” 刘太医磕头在地,牙齿打着颤,吭哧着回答 康熙陷入沉思,宜妃已经明白过来,立时请罪:“都是臣妾不好,竟是引狼入室……这奴才是胤禟乳母刘氏族亲,祖上曾从医,家里也在城里开了药铺,还是臣妾看在刘氏奶了胤禟一场,后又回来服侍,信了她的举荐……” 能够把持着阿哥所,将九阿哥的的情况瞒得紧紧的,还能有谁? 康熙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依旧深不可测,望向舒舒:“扶你额娘起来……” 舒舒应了,搀扶着宜妃起身。 康熙望向膳桌,又望向舒舒,带了几分打量:“董鄂氏,你是怎么发现膳食有碍?” 舒舒脸色苍白,依旧是惊魂不定模样:“儿媳闻出了菜籽油的味道……这个油性寒,女子忌吃……加上今日这膳食蹊跷,没点的菜上了,排骨也烧的不对,颜色太重,儿媳就尝了尝,发现红烧汁里有柿子蒂粉,这亦是大寒之物……要是单单用错油,还能说是意外,这两道菜都有了问题……儿媳实在吓了一跳,这般手法实不像是生手,怕害到九爷身上,就叫人传了太医会诊……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敢害九爷……”说到最后,已是红了眼圈。 至于为什么会认识菜籽油与柿子蒂这些不常见的东西,晓得其禁忌,康熙没有细问。 臣子宅邸的消息,御前不是一无所知。 尤其是八旗满洲都统,关系重大,宅邸消息更是每旬一报。 舒舒这个两房独女,对外看似寂寂无名,不曾因美貌扬名,也没有才女之类的赞誉,可在康熙这里很有印象。 是个孝顺的女儿与侄女。 小时候如何不知,只齐锡升任正红旗满洲都统这三年,御前每旬得的消息,就有这位大格格一笔。 博览群书,都是以养生医用为主,每月都要折腾出新东西,孝顺两房长辈。 齐锡那里的酒,新达礼的养生粥,县主用的静心丸,觉罗氏用的轻身汤…… 不说别的,只这一个“孝”字就强过旁人许多。 康熙不是没想过将她列为九阿哥福晋的第一人选,只是晓得董鄂家与礼烈亲王一系世为姻缘,不好掺和进去。 没想到康良亲王壮年病薨,椿泰承爵守孝,两家亲事耽搁,齐锡开始打听其他人选。 康熙才会在晓得钮钴禄氏出身有瑕疵后,直接点了舒舒为九福晋。 没想到,竟是九阿哥的大福气。 要是换成寻常女子,哪里会有这些见识? 宜妃亦是想到此处,后怕不已,拉住舒舒,脸上是毫不遮掩的感激,察觉到她的颤抖,拍了拍她的手:“不怕,不怕,有皇上在,有额娘在……” 舒舒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怎么能不怕?! 不是怕这小人手段,而是怕自己“暴露”有后遗症! 自己通医理,这是不是忌讳?! 今日是不是鲁莽了?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今日被刘嬷嬷机缘巧合的逼到这一步,要是不将事情闹到,那就要落个不容人被报复的名声。 如今九阿哥的身体状况出了大问题,彻查清理阿哥所是难免的,舒舒成了打酱油的。 可她丝毫不觉得欣喜。 反而没了安全感,还存了隐忧。 康熙与宜妃对视一眼,都带了无奈。 他们哪里会想到舒舒是悲观情绪发作,自己吓自己,只当她真的吓到了。 想来也是,董鄂家人口简单,夫妻和睦,姐弟相亲,哪里见识过这些险恶之事? 康熙神色和缓许多,望向九阿哥,见他精神恍惚的,也生出慈爱之心,对梁九功吩咐道:“扶阿哥与福晋去西屋暂歇……” 梁九功应了,先招呼了齐嬷嬷进来,示意她去扶福晋,而后自己亲自去扶九阿哥。 九阿哥抬起头,红着眼圈道:“是刘嬷嬷……当年早膳、晚膳时嘱咐儿子少用,才是养生之道……到了晚上值夜,就以心疼儿子的名义,给儿子加餐……” 康熙与宜妃都没有意外之色。 康熙点头:“朕知道了,你去歇息……” 宜妃也吩咐齐嬷嬷:“记得叫人熬两碗安神汤……” 齐嬷嬷应着,与周嬷嬷一扶着舒舒出去。 “福晋不怕,不怕啊……” 齐嬷嬷亦是带了哭腔。 舒舒表情依旧惊恐,心里却分外清明。 往后得老实苟了…… 笨人永远比聪明人讨喜。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西稍间的书房,小夫妻两个,都被扶到炕边坐了。 眼见着舒舒如此,在没有往日的自信与机灵,反而如同惊弓之鸟,可怜可爱,九阿哥反而镇定许多。 他拉住舒舒的手,低声道:“有爷在,不会叫人害了你……” 舒舒抬头看着九阿哥,这个小王八蛋,不是刚才跳脚耍混的时候? 就是帝妃在东次间待着,不是算账时候,舒舒只有耐下心火,面上带了几分心疼:“爷别难过……不值当……” 九阿哥的眼圈更红,眼神也变得水润,却是仰着下巴:“爷才不难过……” 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依旧难以口出恶言。 打记事就陪在眼前的人,比跟汗阿玛、娘娘相处还久的人…… 舒舒拉着九阿哥手,脑子却在放空。 刘嬷嬷不用想了…… 不会有好下场…… 要不是闹出今天这动静,自己直接对上会如何? 瞧着九阿哥的架势,到时候就算将她撵走,也会因此人落下嫌隙,眼下到像错有错招。 舒舒垂下眼,再三告诫自己,这里是清朝。 少一时,外头传来动静,一个太监带着几个侍卫拖了刘嬷嬷进来。 刘嬷嬷被塞了嘴,身子耷拉着,脸上满是绝望。 舒舒透过窗子看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或许她就是这么自私冷血,要是没有膳食里动手脚之事,她只是觉得刘嬷嬷碍眼,想要让她“退休”;可是知晓她下了寒凉之物,她便只盼着对方死了。 只有死了的敌人,才叫人安心。 九阿哥也望了过去,看到刘嬷嬷不由怔然。 刘嬷嬷也看到九阿哥,似是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身子翻腾着,嘴里也“呜呜”着,眼泪鼻涕都出来,可是又哪里挣扎着开,依旧像条死狗似的被侍卫拖着。 九阿哥没有移开眼,就这么看着。 第五十九章 背锅 “她为什么要这样?好好的照顾爷,等着爷日后开府荣养不好么?” 九阿哥耷拉着脑袋,带了沮丧问道。 舒舒想了想:“爷身边早先有八个保姆嬷嬷,都是爷落地就选上来照顾的,资历都比她老……即便后来保姆嬷嬷出缺,她补了进来,资历也在其他七人之后,所依仗的就是奶了爷一场……可碍于娘娘,她怕是不敢将这个资历拿出来说嘴……那,如何越过其他七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从爷身上下手……爷是主子,同她亲近,她身份自然也抬起来……小孩子舌头敏感,要是她叫人在膳食上略做安排,例如青菜不焯水,菜腥味儿重,或是猪肉带了肉皮,有腥臊味,弄得爷本就没有食欲,加上她说什么养生之类,自是越吃越少……吃得少了,晚上就饿了,她这个时候拿出吃食来,爷自然就觉得与她最亲近……” 九阿哥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来:“你……你……都说对了!怎么猜到的?” 就像是她亲眼见到似的。 舒舒眨眨眼,道:“因为我小时候挑食,最是不爱青菜,觉得味道大……可是只吃肉、不吃菜,容易有内火生痰……额涅就叫人做成馅,要么烙馅饼、要么做包子、饺子,哄着我多吃两口菜……猪肉也是……猪肉我小时候就闻不得,再怎么收拾也觉得腥……” 或许还有其他原因,没有人指示撑腰,这刘氏的胆子就这么大? * 东次间里。 面对着康熙赫赫威势,刘嬷嬷连板子都不用敲,只刘太医的口供,就将她证的死死的。 刘嬷嬷面如死灰,却是不敢再嘴硬,伏地颤抖着将自己的小心思、小手段说了。 康熙还能听得,宜妃听她说起九阿哥整天整天的饿,差点昏厥过去。 至于为什么给女主子下寒凉之物,刘嬷嬷亦是招了。 她膝下无子,入宫当差前有三个女儿,都夭了,因这个也与前头的婆家决裂。 九阿哥断奶那两年,她出宫后改嫁生了个幼女,今年已经十岁。 她想要过几年,让女儿小选入宫,再求九阿哥要到二所…… 宜妃本就是包衣出身,从不小视内务府包衣能量。 康熙神色不变,却是心中警醒不已。 这不单单是摆布主子,还敢插手主子子嗣,何其胆大? 只有九阿哥这里出了纰漏,还是其他处也有? 不过这害主之奴,却是万万留不得。 等到康熙要走,舒舒与九阿哥出来恭送,就得了消息,刘嬷嬷与刘太医谋害皇子处死,家人罚没辛者库罪籍。 九阿哥小脸绷着,始终没有说话。 康熙边走边对舒舒道:“这两个奴才偷窃御赐之物,谋害女主子,朕替你们料理了……” 舒舒听着,明白过来,忙不迭点头:“是儿媳无能,多亏汗阿玛同娘娘做主……” 要是九阿哥的身体损伤是别的,自是没有什么忌讳的。 可关于肾水…… 容易传歪了,损害九阿哥体面,皇室也成了笑话。 舒舒背着这一口黑锅,但是心甘情愿。 这也算是“奉旨背锅”,在康熙面前卖个好,何乐不为? 九阿哥在旁,听得稀里糊涂,面上带了疑惑。 康熙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走到二所门口时,嘱咐舒舒:“你是个细心的好孩子,阿哥身体饮食,朕就交给你……” 舒舒没有立时应承,而是看了眼几位太医,恳求道:“这自是儿媳应该做的,只是恐有不足之处,还请汗阿玛恩典,指个太医……日常平安脉,也从旬日一次,改为旬日两次,有了食方,也好对症调整……” “允了!” 康熙看向几个太医,指了第一个老者:“阿哥身体养好前,就交给你……不止阿哥,福晋的平安脉也有你来请……” 老太医躬身应了。 舒舒连忙满脸感激的谢过,宜妃望向康熙的目光也是泪盈盈的。 只因为这老太医穿着七品补服,是太医院十三位“御医”之一,平日里只负责太后与皇帝的平安脉。 这样一位大方脉国手负责九阿哥的身体调理与平安脉,不是恩典是什么? 圣驾一行浩浩荡荡的走了,宜妃却没有立时就走。 她拉了舒舒的手,郑重道:“都是额娘不好,生了这么个眼瞎心瘸的傻子,让人糊弄了十来年,差点连累了你……往后额娘将他交给你,他想不到的,你帮他多想想;他看不清的,你也提醒提醒他……要是不听话,不知好歹,就跟额娘说,额娘叫人拿板子敲他……” 舒舒不敢应承了。 康熙的吩咐是照顾饮食,那本是妻子分内之事。 宜妃这托付就重了…… 这是管丈夫呢? 还是管儿子! 九阿哥在旁听了全场,很是不乐意,立时抗议:“额娘,瞧您说得,儿子是大傻子么?!自己没了心智,都要她想着、提醒着……” 宜妃冷哼道:“我自诩不是笨的,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大傻子!就那么一丁点儿的聪明,都挂在脸上,倒是也能糊弄人……” 九阿哥依旧不忿,就看到旁边十阿哥红着眼圈瞪着自己。 九阿哥莫名其妙,带了无奈:“这是怎么了?连你也想要骂爷两句?!” 十阿哥伸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怒冲冲道:“听宜额娘的!听九嫂的!好好听话!” 九阿哥不乐意,捶了他一拳:“跟谁大小声?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十阿哥却是一把搂住九阿哥,嚎啕大哭:“九哥你要好好的……要长命百岁……不许死,要不就剩下我一个……呜呜……” 九阿哥被搂的死死地,无奈的翻白眼。 舒舒在旁,亦是默然。 生老病死,谁能逃得过? 要是她保全了富贵,可眼前这个少年死了,她也不会觉得欣喜。 这份兄弟之谊,对失母的十阿哥来说,分量极重,才会这样害怕与恐惧。 再看宜妃,也是跟着流泪。 之前不敢提生死,怕忌讳…… 也怕说了就咒了…… 阿哥所就这么大地方,这边闹出动静,自是惊动了头所与五所。 * 十二阿哥下学回来时,就发现二所的不对劲,出出入入的不少人,却也没有凑热闹的心思。 眼见传来十阿哥的哭声,近身小太监小声问道:“主子,要不要奴才出去打听打听……” 十二阿哥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八哥、九哥呢,哪里轮得着我这个弟弟出头……”说完,拿起书来,继续默读起来。 * 头所,已经掌灯。 八福晋站在正房廊下,听着前头动静,没有移步的意思。 奶嬷嬷从前院过来,小声禀道:“皇上走了……啧啧!九福晋还真是心狠,容不下阿哥所老人,还一次比一次闹的动静大……上次发回内务府,几十板子要了半条命……这回竟然闹到御前,肯定是抓了刘氏小辫子,怕是性命保不住……” 虽不晓得内情,可到底物伤其类,奶嬷嬷撇嘴道:“这也太不容人……” 八福晋冷哼一声,带了讥讽:“谁让她想要四处讨好……惯会装模作样,人前做腼腆老实模样,跟戏子似的……可心眼又小,不会白吃亏,就会这些见不得台面的手段……” 奶嬷嬷附和道:“还是福晋好,早早立出规矩来,老人谁敢扎刺,彼此的体面也有了……” 十阿哥的哭声不止。 八福晋没有心思探问究竟,带了几分不耐烦转身:“老十也真是,跟着凑什么热闹?”说着,挑了帘子进了屋子。 * 从酉初开始,何玉柱来来回回的请太医,第二次更是将整个太医院值房的太医都端了,连两个御医都没落下,自然落到不少人眼中。 等到康熙出了乾清宫,连辇车都没叫,急匆匆的去了乾西二所,关注的人更多。 宜妃出动,也印证了似乎是九阿哥那里出事。 今天不是九阿哥夫妻“回门”,能出什么事? 喝酒喝多了? 小两口闹起来了? 大家只觉得没头没脑的,想不到缘故。 不过大家都在观望,真正敢派人去乾西二所的一个没有。 窥伺帝踪,可是宫中大忌。 等到康熙从二所出来,处置刘家姐弟的口谕传到内务府,各宫才陆续得到消息。 九阿哥保姆刘氏偷窃御赐之物,怕九福晋查账,下毒谋害女主子…… 所用禁药是族亲太医院刘吏目提供…… 刘氏与刘吏目死罪,刘氏一族与刘氏婆家一族充入辛者库罪籍。 * 延禧宫正殿,次间。 灯火通明,惠妃披散着头发,穿着中衣,打出手中的闲牌:“六万!” “吃!” 下首的大宫女毫不客气的捡了,打出一张九万。 “胡了!” 没想到下一家单吊九万,正好喂了个正着。 惠妃不过是打发时间,笑呵呵的抓了一把钱,给了赢家。 她上了年岁觉轻,不敢歇的太早,要不然半夜醒了就睡不着。 直到有人来传内务府的消息,惠妃才撂下手中叶子牌,却是什么也没说。 刘氏谋害九福晋或许是真的…… 可要说皇帝为了这个亲自赶往阿哥所,惠妃不信。 难得糊涂…… 在宫里生活多年,惠妃有自己的准则,那就是听皇上的。 自是皇帝怎么说就怎么是…… 第六十章 改嫁 永和宫正殿,西稍间。 德妃坐在佛龛前,低声念着《地藏经》。 今日,是她长女死祭。 她生了三子三女,站住两子一女,长女不足两月就殇了;次子六岁殇;幼女去年殇了,已经养到十二岁。 这宫里殇了的孩子多了,除了她这个生身之母,还有谁会记得他们? 等听了内务府消息,知晓今天傍晚时的变故,德妃只跟着感叹一声:“可怜见地,竟遇到这样黑心的奴才……” 至于心中作何想,却是无人可知。 * 钟粹宫,正殿。 荣妃放了头,准备安置,听了内务府消息却是拧了眉,跟值夜的宫女抱怨着:“怎么还没完没了?前几天刚发作一家,今儿又发作一家!还真是谁都敢指使,白使唤太子妃不说,连皇上都使唤上……”说着,语气就带了酸:“真是有个好婆婆,这腰杆子硬气……看着服顺,倒是个抓尖要强的……哪个福晋入宫闹出这么多大戏来……” 宫女搭话道:“听说是八旗大姓,想来在家娇惯惯了,吃不得气……” 荣妃依旧皱眉:“真是年轻……这宫里过日子,谁没吃过气……看着是一时得了体面,以后且有吃亏的地方……还真将当内务府三旗当成家下奴才,以为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她就是包衣妃嫔,亲族都在内务府三旗,自是不希望内务府三旗有什么不稳。 * 二所,正房。 舒舒与九阿哥都喝了安神汤。 安神汤里除了人参、当归、生地、麦冬门这几样,还有黄连与甘草。 而且黄连剂量不小,即便有甘草也中和不了。 舒舒用清水漱了几次,依旧是满嘴苦味,脸都皱成一团。 齐嬷嬷在屋子站着,见状心疼得不得了,荷包里拿出个小银盒,打开来里面是一粒一粒的松子糖:“福晋含着这个……” 舒舒捏了一颗放在嘴里,果然好了许多,就将银盒子握在手中:“嬷嬷我想多吃几颗……” 齐嬷嬷宠溺道:“想吃就吃,就是记得漱口,别坏了牙……” 舒舒乖巧应了。 这半天,二所这个阵仗,陪嫁的几个都吓到,尤其以齐嬷嬷最为厉害。 旁人都各有亲人念想,只齐嬷嬷娘家婆家都没人了,全部心思都在舒舒这个小主子身上。 舒舒成亲前,觉罗氏本不想让齐嬷嬷陪嫁。 毕竟按照世人标准,齐嬷嬷的命太硬了。 舒舒就跟着求了情,这些年齐嬷嬷待她的好,她都记得而且领情,也乐意以后养她终老。 “哼!” 九阿哥眼睛几乎要喷火了,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给舒舒留下一个后脑勺。 齐嬷嬷吓了一跳,带了不安。 舒舒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 舒舒最讨厌吃药,刚才被苦味冲的,一时疏忽,忘了这位爷的感受。 舒舒捏了一个松子糖,探身过去,直接塞进九阿哥的嘴里。 “爷才不吃这个……” 九阿哥想要吐出来,被舒舒用小手堵了嘴:“爷当为了我吃,我受不得苦味……” 九阿哥皱眉道:“什么为不为的……” 舒舒已经凑上前,亲了一下九阿哥嘴角。 九阿哥的脸一下子红了,眼睛滚圆,跟受惊似的,瞪着舒舒。 舒舒脑子里却只有一句话,“床头打架床尾和”。 今天两人虽没有打架,可到底破坏了之前和谐相处的气氛,这个疙瘩可不能留。 早日化解为好…… 这一夜,舒舒解锁了不少新学问。 九阿哥因太医的诊断,心中本不自在,谁不晓得肾是什么? 说他肾不行,岂不是说他不行? 又是当着父母兄弟妻子的面! 可惜轮不到他别扭,就是一番折腾,让舒舒晓得了到底行不行,也让他心里去了不少阴霾。 舒舒睡不着,带了几分亢奋,侧过身来,看着九阿哥的睡颜。 像个孩子似的,看着乖巧可爱。 就是混蛋的时候也是真混蛋,这笔账先记着。 回头总有清算的时候。 换个角度想,昨天的事情说不得是好事,她名正言顺的全盘接手二所之事。 还有九阿哥的身体…… 既是肾不好,最忌女色…… 后院的宫女子就真的只是摆设…… 远远的传来梆子声,五更天了。 舒舒坐起身来,推了推九阿哥:“爷,该起了……” 九阿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打着哈欠道:“还大黑着,起这么早做什么?” 两人闹到四更才睡,感觉才眯了眯眼,正乏着。 “爷去上课……” 舒舒轻声道:“就算因为要照顾我,爷想要请两天假,也得去跟师傅请假不是?再说了,我这里好好的,就是虚惊一场,爷如常上学就是……省的耽于儿女情长,旁人说起来,再连累了我……” 九阿哥神色清明起来,后知后觉的想起昨日康熙的话,脑袋耷拉下来,闷声道:“明明不好的是爷,倒是将你推在前头……” “爷好不好的,我还不知道?” 舒舒大大方方的说道:“皇上一番慈爱之心,不过是不乐意爷被人嚼舌……” 她嘴里宽慰着,却是不忘记提醒自己,今天要打发齐嬷嬷出宫回都统府禀告一声,要不然的话这话传到董鄂家会吓到诸位长辈。 九阿哥将脑袋往枕头里一藏:“万一呢?万一……爷真的天寿不长……” 舒舒面色认真起来,陷入沉思。 九阿哥听到没动静,转头看她,不由火大,气的坐了起来:“有什么可想的?你还想改嫁不成?” 舒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大清律》上倒是不禁孀妇再嫁……按照《八旗疏例》,宗室女眷守节不嫁倒是能按年在内务府领一份‘孀妇钱粮’…… 九阿哥气的不行:“你个小没良心的,爷待你这么好,你还真想着改嫁!做梦,如今可不是在关外,汗阿玛又推崇儒学,皇家正是当为典范,爷没了,你也的给爷好好守着……”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哭腔。 舒舒立时伸手堵了九阿哥嘴,同时“呸呸”两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九阿哥却是心软了,不知道为什么想起王婶纯亲王福晋,不到二十就守寡,过了十几年的冷清日子。 “算了,到时候爷会跟汗阿玛求恩典,允你大归……” 九阿哥仰起头,哑声说道。 大归,自己历史上的命运?! 对那个董鄂氏来说,“大归”说不得还真是恩典。 否则的话,她就是已经除宗籍的罪妇。 舒舒的眼睛发亮,真正的历史也许没有那么惨烈。 雍正的罪名多了,归结为“十大罪状”。 不说别的,只说“弑兄”、“屠弟”这两条,“弑兄”说的是死于雍正二年的废太子,“屠弟”说的就是死于保定圈禁之地的九阿哥。 实际上,废太子当时已经年过五十,已经被圈禁了十几年,政治影响力消失殆尽,还有什么屠杀的必要? 真要容不得这一脉,也不会恩封他的几个儿子,使得这一脉以亲王爵传承下去。 至于九阿哥,这就么一个没有心机的憨憨,已经是除宗籍的白身,还值得杀一回? 九阿哥却是误会,气鼓鼓道:“你还笑……这是真盼着大归……” 舒舒横了他一眼:“行了,爷别矫情……就连我都看出太医院的手段,我就不信爷没看出来……” “什么手段?” 九阿哥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 “能有什么?没病说成小病,小病说成大病呗……这样调理好,自是他们的功劳;万一有个闪失,也赖不到他们身上……” 舒舒不以为然道:“所以爷别想借着这个偷懒……皇上心里有数,小心记上你一笔……” 九阿哥眼睛闪烁:“真的?!太医院的人扯谎……” “那倒不会,那可是欺君之罪!我早跟爷念叨过,爷吃得少,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容易亏到,就是这个道理,不过补了就是……” 说到这里,舒舒迟疑了一下:“爷别想着给刘嬷嬷说情……这宫里嬷嬷、宫女子这么多,皇上重罚,也是‘杀鸡儆猴’,否则谁都敢向主子下手……” 这幕后有没有其他阴谋诡计,谁也说不好。 九阿哥嘴角耷拉着:“爷又不是真傻……” 什么狗屁忠心? 既是祖上是医家,会这么手段,难道不晓得对他身体有妨碍? 不过是虚情假意,想要操控他,甚至还要操控他的子嗣。 不管如何,九阿哥还是起身梳洗,到底耽搁了些,急匆匆出门。 刚到前院,就见八阿哥、十阿哥两人并立,前院书房太监姚子孝在旁边站着。 八阿哥上前几步,上下打量了九阿哥:“没事吧……昨儿回来晚了,听说你这边有事也不好过来……” 九阿哥摆摆手,瞥了十阿哥一眼,见他微微摇头,才道:“没事没事,就是有下人不服顺,闹出动静,虚惊一场……”说着,瞪向姚子孝:“你这奴才,怎么让八爷、十爷等着,也不往后院传……” 姚子孝倒是不叫屈,躬身道:“是奴才的不是。” 舒舒跟在九阿哥身后,自是晓得缘故。 碍于她这个弟妹呗! 碍于皇室父辈祖辈的混乱,这年岁差不多的大伯与小婶子、嫂子与小叔子,都需避讳。 十阿哥没心没肺的模样:“我都给八哥说了,八哥就是不信……弟弟昨天嚎了一嗓子是觉得后怕,幸好算计的是九嫂,要是害的是九哥可怎么好……” 第六十一章 选址 九阿哥呵斥道:“别胡说八道……多大人了,有点眼力见儿……” 舒舒轻哼道:“看来这兄弟是真的,嫂子换不换的无所谓……” 十阿哥讪笑着:“哎呀!九嫂,这都是话赶话……这不是昨儿哭了一鼻子丢人,赶着找补……” 舒舒没有再说什么,哪里看不出十阿哥在为九阿哥遮掩,这是打定了主意将九阿哥的身体状况瞒住。 昨日听了太医秘禀的,除了康熙、宜妃、梁九功,就是他们三个。 老太医那里,不用担心他泄露。 剩下几个人捂死,此事也就彻底瞒住了。 九阿哥原本觉得不用瞒着八阿哥,可见十阿哥与妻子如此,也就跟着配合。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有必要特意宣扬,让哥哥们担心。 八阿哥在旁,真有些糊涂了。 昨晚回来,他听妻子说了一嘴,却并不完全相信是九福晋在闹腾,等到问过前院太监,自是晓得更多消息。 何玉柱几次请太医…… 皇上、宜妃相继到来…… 十阿哥嚎啕大哭…… 八阿哥有了自己的判断,不是董鄂氏有事,否则即便惊动宜妃,也不会惊动皇上亲至,更不会引得十阿哥痛哭。 只有九阿哥…… 可是老十这么说,九阿哥又是如常去上学。 要说有什么不对,就是气色有些疲惫,眼下发黑。 他自己也是新婚,自是晓得什么缘故。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否则这两口子怎么还有心情胡闹?! 八阿哥满头雾水的回去,九阿哥与十阿哥出了阿哥所。 十阿哥压低了音量道:“我就晓得,九嫂今儿会催九爷哥上学……” 九阿哥没好气道:“事后诸葛亮……” 十阿哥不服:“什么呀!九嫂明白汗阿玛昨天那番话的用意,当然得催你上学,省的宫里各处瞎猜到九哥身上……九哥,往后你就听宜额娘的,好好听九嫂的……” 九阿哥只觉得别扭:“听娘娘的还说得过去,听你嫂子的算什么?谁家爷们不是自己个儿说了算?” 十阿哥道:“大事自然九哥做主,家里小事就让九嫂费心……” 自然除了生死,其他都不算大事。 九阿哥却觉得有理,点头道:“那是自然,谁耐烦操心那些家长里短……” * 二所,舒舒先是跟小棠安排了两顿膳食的菜单,随后嘱咐了小椿几句,让她早早去与毓庆宫找太子妃求个出宫的条子,安排齐嬷嬷与孙金回趟都统府:“要是太子妃问缘故,就将厨房与阿哥库房的事说了,不必瞒着。” 至于其他的,小椿也不晓得,无须特别嘱咐。 小椿应了。 舒舒熬了一夜,也是乏了,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 今天七月初五,本是请安的日子,可昨天宜妃走前嘱咐,让她好生歇几天,舒舒自是从命。 刚闹出大新闻,不沉寂沉寂,难道要出去让人围观? 舒舒是被饿醒的,换着衣服,小椿就进来禀道:“几位福晋头午都打发人来……五福晋同七福晋还亲自来了,见福晋睡着才走……三福晋同四福晋打发乳母过来……太子妃与大福晋也是身边人过来……” 这就是远近亲疏的不同。 舒舒点头:“妈妈呢?” “晨初就出宫了……” 小椿回着。 舒舒已经饿得不行,立时叫人传膳。 至于皇子膳房的人…… 这边当值的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拘押在内务府。 没有当值的,也被传唤,挨个拷问,是否与刘氏有关系。 与刘氏没有关系的清退,有关系的则一并审理,看是否牵扯此案中。 不过昨天十阿哥就发话,将三所皇子膳房的人指了大半在这边上差。 等内务府什么时候挑了新人手补上,三所的人再回去。 因此膳食已经预备妥当,早在灶上温着。 舒舒梳洗完毕,膳食也到了。 看着小棠霜打的模样,舒舒道:“吓到了?要不要歇两天?” 小棠连忙摇头:“福晋可别让奴婢歇着……之前都是奴婢粗心,这样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差点害了福晋……” 昨日康熙下令带走皇子膳房的人,小棠本也在其内,还是舒舒说情才留下。 小棠恨不得戴罪立功,哪里敢懈怠? 舒舒见她眼圈乌黑,显然昨晚也没歇好,嘱咐小椿道:“一会儿叫人给她熬碗安神汤,补个觉……不用胡思乱想,本也不是你的错,咱们初来乍到的,哪里会想到还有这样手段?”后一句,却是对小棠说的。 小棠哽咽着,点了点头。 舒舒又对小椿道:“你去趟翊坤宫,代我替娘娘请安,就说我同九爷昨晚用了安神汤,歇的好……爷上学去了,我偷懒多睡了一会子,精神不足,估摸要养些时日,近日就不去给娘娘请安……” 这世上最牵挂儿女的,只有生身之母。 传个消息过去,也省的宜妃担心。 小椿记在心中,叫了核桃跟着,往翊坤宫去了…… * 都统府,正房。 觉罗氏与伯夫人对坐,两人面上都十分难看。 齐嬷嬷已经回宫去了,可是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两人揪心。 觉罗氏觉得心肝都跟着抽抽,恨恨道:“就不该任由她胡闹,早定给椿泰哪里会有这些事!” 伯夫人则是冷笑:“要我说,还是皇上太过宽容,将内务府那些包衣奴才惯得没个样子!给了他们恩典,让他们与八旗人丁一样补缺补差事,尤嫌不足,恨不得将主子踩在脚底下……” “同样是皇帝的奴才,这家奴自是优容……” 觉罗氏掐着佛珠:“宫里处处离不得她们,真是防不胜防……”说到这里,压低音量:“归根到底,祸根还在皇上身上,满宫的包衣嫔妃,皇子侍妾也是可着内务府秀女里挑,有了前例,可不是人人都生了上进心……” “咱们在宫外,鞭长莫及,说不得还得托二房嫂子去宫里走一遭,看要不要在太后跟前请托几句……” 伯夫人关心则乱,实不放心舒舒一人在宫。 觉罗氏想了想,却是摇头:“不行……二房嫂子性子耿直,那张嘴也怕人,谁晓得会说出什么……再说有宜妃娘娘在,正经的婆婆,能照拂的自是照拂到……照拂不到的地方,也没有旁人插手的余地……” 伯夫人自然也晓得这个道理,不由望向门口:“二弟太鲁莽,说进宫就进宫了,别惹怒了皇上……” 觉罗氏安慰道:“嫂子放心,他晓得轻重……” 要是半点反应没有,那哪里是重视女儿的人家? 齐锡要真是鲁莽的,也不会做到一旗都统的高位。 就是内务府那边,总不能干看着,还有什么法子可以给女儿庇护? * 乾清宫,西暖阁。 看着“啪嗒”、“啪嗒”掉眼泪的齐锡,康熙只觉得太阳穴直蹦,咬牙道:“行了,朕都处置了,不会委屈了你宝贝闺女……” 齐锡在脸上抹了一把,哽咽道:“皇上,奴才怕……这内务府包衣三旗,自成一派……这回虽然九福晋是受了无妄之灾,可谁会体恤?说不得在那些奴才眼中,九福晋反而是错的,先是撵灶上嬷嬷,现在又撵保姆嬷嬷……他们亲戚连着亲戚的,都是熟人,这要是同仇敌忾起来……有了这一回,还有下一回……皇上日理万机,到时候九爷同九福晋还不知怎么被他们辖制……” 康熙面上不以为然,心中却有些触动。 刘嬷嬷的口供是他亲自问的,那奴才不仅要害女主子身体,连带着收尾都安排好了。 要是只查膳房,就会查出是一个受过被撵的那个婆子恩惠的粗使太监下手。 实际上,这个太监前几月才晓得,自己还有个侄子…… 这一环套一环的,要不是董鄂氏担心丈夫身体,非要请太医会诊,真就被那老奴糊弄过去。 内务府包衣,把持着这宫内大部分差事。 要说他们明目张胆的欺凌皇子与皇子福晋,那倒不至于,可背地里做些手脚,却是能的。 若是旁人通过他们在宫里搅风搅雨…… 康熙的脸沉了下来,想起自己对赵昌的吩咐,命他悄悄彻查东西六宫与阿哥所、兆祥所,看是否还有这种“奴大欺主”之人。 齐锡看着康熙脸色,小声说道:“皇上,九爷已经大婚……” 康熙抬起眼,打量起齐锡,似笑非笑:“怎么?你这当岳父的要帮九阿哥讨爵位?” 齐锡连忙摆手:“奴才不敢!诸位皇子阿哥都是得皇上调教培养,文武双全不说,还都不愧咱们八旗男儿本色,带得兵马,凭功封爵……九爷还稚嫩,寸功未立,少不得皇上要操心几年……奴才就是一点点小心思,爵位什么的自是要看九爷以后本事,可这府邸是不是可以先圈地方?正红旗地界,诚郡王府那条街,正好还有一块空地,这早点儿占上,也省的以后一时没有合适的地界……”说到最后,带了祈求望向康熙。 他相貌不差,人到中年也是仪表堂堂,要不然这个表情实在难看。 这是康熙一手提拔的心腹,换个人这么作态早撵了。 康熙很是无语,拐弯抹角啰嗦了半天,是为了这个。 他亦是为人父母,能体谅这份慈父心肠,却还是毫不犹豫的说道:“别想了,九阿哥府邸不会选在正红旗……” 第六十二章 倾吐 在正红旗已经修建了两座皇子府,再往那边安排人,就有些不像话。 即便椿泰这个正红旗旗主年轻,讷尔福这个镶红旗旗主也不过而立之年,两位王爷都不是刻薄老辣的,可两红旗到底不同,还是安抚为稳。 齐锡如丧考妣,眉眼都耷拉着:“皇上,大概在什么地界?这选址修府,说不得好几年,奴才闲着也是闲着,也能帮着盯着些……” 康熙不耐烦,摆摆手:“九阿哥在尚书房,这会儿正是用膳时间,你有什么唠叨的寻九阿哥去,别在朕跟前磨牙。” 齐锡听了,不由惊诧:“九爷今天还来上课?那奴才可得去见见,好好见见!”说到最后,咬牙切齿,迫不及待的跪安。 等到齐锡下去,康熙立时沉下脸,望向旁边的梁九功:“内务府的奴才真的如此胆大包天?处置了刘家还吓不到他们,还敢想着报复阿哥与福晋?” 梁九功没有立时回答,而是小心地望向门口,并无其他人侍立,才压低了音量道:“奴才也说不好……不过这宫里头,要紧差事,都是内务府包衣当差……到底体面,在外头与八旗勋爵比也不差什么……” 他并不是多嘴的人,就是难得有机会名正言顺的在皇帝跟前给那杆子人下蛆,自然不会错过。 凭什么这宫里都是包衣奴说了算? 这些大爷勾连着主子跟前的嬷嬷、宫女,连成一系,将太监压得死死地。 说不得以后会换个局面…… 梁九功想到那个可能,激动地微微颤抖。 康熙却误会了,以为是畏惧,不由蹙眉。 内务府包衣在宫里权势这么大了? 连御前近侍提起他们,也不敢大声点评? * 尚书房外,齐锡站定,吸气再呼出,将心火往下压了压。 什么混蛋玩意儿?! 欠收拾的小兔崽子! 自己有眼无珠,被保姆偷窃钱财,却连累自己宝贝闺女差点遭难! 不想着好好陪妻子,这时候到装起用功来! 但凡不是皇子,齐锡就要动手教训。 “这都什么?福晋拟的菜单?怎么饭菜还混了?” 屋子里传来九阿哥抱怨的声音。 有人回道:“福晋说这炒饭是南边的吃法……” * 屋子里,十阿哥已经拿起自己的那份,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香气这么霸道,看着也油汪汪的,每一粒米都晶莹剔透的,里面是红色的火腿丁、黑色木耳碎、黄色鸡蛋碎、绿色的青豆,看着十分的诱人。 十阿哥连吃了几口,差点噎到,忙喝了几口茶,不有惊诧:“这又换了茶?里面还放了蜂蜜,甜丝丝的……里面还有豆子……” 九阿哥嘀咕着:“整日里没有正事儿,就琢磨吃的……” 十阿哥只是笑,并不接话,心里却是想到九阿哥的身体,猜到更改菜单多半是有滋补功效。 只是不是药膳,用的是食补,也没有分作两份,他吃应该也是无碍的。 九阿哥嘀咕着一句,也埋头吃了起来。 今天的菜与以往的不同,除了炒饭是新式样,还有两道油炸的菜品,一道炸五花肉,一道炸羊肉,不过搭配着素菜,吃起来也并不是很油腻。 另外小点也是新式样,是两碗加了奶的蛋羹,也是甜丝丝的。 十六、七岁,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这又是油又是糖的,谁能忍得住? 十阿哥吃了个肚圆儿,九阿哥跟着也多吃了好几口。 等到撂下蛋羹的小碗,九阿哥忍不住抱怨:“蒸蛋也加糖?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十阿哥看了眼少了半碗的蛋羹,哪里不晓得他只是嘴硬罢了,“嘿嘿”两声道:“九哥,要是每天变着花样的上新菜,那弟弟可跟着沾光……说好了,等膳房这些人以后回三所当差,这些食谱可得许他们抄一份……” 九阿哥却是心下一动,连忙摇头:“什么就说好了?!秘方懂不懂?你嫂子可是搂钱的耙子,她名下铺子又多,谁晓得会不会用这些……” 门外,齐锡几乎要气的仰倒。 这完犊子玩意儿,自己不想得罪人,就将妻子推在前头! 什么“搂钱的耙子”,难听不难听? 齐锡再也忍不住,顾不得叫人通传,推门进去,看着九阿哥咬牙:“奴才来给九爷请安,九爷可好啊!” 九阿哥正喝茶,差点呛到,忙站了起来,讪笑道:“岳父……” 齐锡脸色黑的怕人,皮笑肉不笑:“早上得了福晋送出的消息,晓得福晋差点遭难,奴才就火烧火燎的进了宫……九爷倒是稳重,看着跟没事人似的……” 九阿哥只觉得额头的汗都要下来了,求救似的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十分机灵,对齐锡很是亲近:“齐大人快进,你们翁婿聊着,我先去先生那一趟……”说着,很是不厚道的对九阿哥挤了挤眼睛,就痛快出去了,还不忘招呼两个太监,将屋子留给翁婿说话。 齐锡心中愤懑,实在忍不住,带了讥讽:“不知九爷功课有多要紧,半天也耽搁不得……” 九阿哥见他眼圈泛红,满脸忍怒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都是为了保全他的脸面,汗阿玛让妻子背了黑锅。 妻子也护着自己,十分配合,将娘家人都瞒着,要不然也不会引得岳父这样着急。 他连辩白都不辩白,老老实实道:“是福晋让我来的,福晋说如今各宫都观望着阿哥所动静,还是照常过日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齐锡虽觉得意外,可依旧是心气难平:“她本来就初来乍到,又遇到这种事,不知多害怕……正是需要人陪着的时候……” 旁人看热闹也好,说闲话也好,不管就是。 何必委屈求全?! 想到这里,齐锡面色更加不善:“福晋受了这场惊吓,估摸着这宫里住着也不痛快……还请九爷给个恩典,允奴才回头接了她回去住‘对月’……” 九阿哥不由傻眼,眼下婚俗是有“住对月”这个习俗,可是皇家没有。 上头的几位哥哥嫂子,都不曾有过先例。 妻子不在…… 九阿哥有些不敢想,忙道:“岳父放心,只这一回,有我护着,往后不会让福晋受欺负!” 齐锡长吁了口气,终是忍不住:“这才十天……这才十天……我们宝贝了十几年的闺女……” 这番含泪忍悲模样,看的九阿哥实在不忍心。 九阿哥迟疑了一下,走到门口,见何玉柱与十阿哥的太监远远的站在说话,离门口有一段距离,才凑到齐锡身边低声道:“岳父放心,福晋没事……有事的是我……汗阿玛不想惹人非议,才将此事瞒下……” 齐锡这回傻眼了,上下打量九阿哥,除了人瘦些,眼圈发黑,实看不出什么毛病。 越是如此,越是让人悬心。 能处死保姆与太医,这肯定是中招了。 之前他以为是姑娘遭难,不好对外头细说,自己也不敢追问…… 齐锡有些不敢问,面上满是纠结。 九阿哥心里也是挣扎,可还是说了实情:“幼时被保姆投喂夜食,伤了脾胃,要是不好好保养,不仅影响子嗣,怕也寿命有妨碍……” 齐锡苦笑,即便心中庆幸有事的不是自己的姑娘,可着也实不算是能让人觉得安慰的好消息。 不过关系子嗣…… 齐锡心中升出几分侥幸…… 人人都觉得觉罗氏子嗣旺,舒舒这个女儿随母,以后子嗣上也不会差,只有他们夫妻两个半夜念叨了好几次,真的担心女儿随母。 要知道当年觉罗氏亦是十六岁出嫁,入了董鄂家为妇,结果十年不开怀…… 当年长辈已经歇世,与兄嫂与分家单过,没有人催促,夫妻两个求神拜佛的,终是心愿得偿。 在皇家,子嗣可是比妻子重要。 就算嫡妻生了,也要纳侧室,为的是多子多福,更不要说嫡妻不生。 有了眼前这个原由,九阿哥需要调理身体,那闺女的时间就富裕了,三、两年没动静,旁人也不好挑剔什么。 这样看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至于闺女会不会守寡…… 齐锡摇头道:“九爷不必太过担心,就算早年因饮食不调身体亏空,好好补了就是,不至于此……否则皇上早怒了,不会这样轻拿轻放……多半是太医怕担责,夸大其词,调理两年总会好的……” 就算真没有,不是还可以从五阿哥那里过继? 这女子产关难过,齐锡倒是不晓得自己是盼着闺女有亲骨肉,还是盼着她不要冒险生子,不管是庶子,还是嗣子,有福晋身份在,总能安享荣华。 这话却是与舒舒的话对上,九阿哥心中也振作许多。 只是齐锡少不得低声嘱咐:“既是皇上不然说,九爷往后就不要再提这个……谁也别提……臣也只当不知此事……” 九阿哥晓得这些好话,点头答应。 他想起十阿哥前几天念叨的“爱屋及乌”,眼前岳父对他也是如此吧? 刚才还眼神射刀子,眼下表情都慈和…… * 差不多酉正,九阿哥与十阿哥散学回来…… 第六十三章 生疑 因为三所的膳房人口大都在这边,十阿哥便理直气壮的过来蹭晚点。 同九阿哥相比,十阿哥简直是个小乖乖,不仅懂事,而且嘴甜:“九嫂的菜单拟的好,今儿这几道菜九哥都动了筷子,蛋羹也吃了半碗……” 舒舒笑着听了,少不得嘱咐十阿哥一句:“十叔,今儿蜂蜜茶让你尝尝,明儿可就要换回大麦茶,那果茶更适合你九哥喝……” 十阿哥想着蜂蜜红豆茶的香甜,舍不得:“蜂蜜与红豆是养身的?里面放了药材,没吃出来呀,这寻常人吃了有什么不好……” “没有加药材,蜂蜜同红豆都性平,红豆健脾补血,蜂蜜促进消化……你九哥脾胃弱,多吃几口就难受了,这个茶说白了,就是消食儿的……十叔跟着喝了,怕是下晌早早就饿了……” 舒舒仔细解释着。 十阿哥忙不迭点头:“还真是饿得快!我还当晚中午吃少,下晌不到申正就觉得饿……” 九阿哥在旁,也明白为什么中午吃的多,下午并没有难受的缘故。 “那蒸蛋呢?好好的放什么**?还放了糖……” 九阿哥带了几分不乐意。 皇子分例没有鸡蛋,因此九阿哥与十阿哥一样,都比较喜欢吃鸡蛋. 舒舒也吩咐厨房换了花样的做,每天都有一道鸡蛋的菜。 当着十阿哥的面,舒舒好声好气的解释着:“牛乳最是滋补,爷又不喜它的腥膻,奶茶也不乐意喝,我就想到这个,看着像是鸡蛋羹,实际上是奶。放的也不是糖,而是酒酿,都是滋补的……要是爷不爱吃甜口的,回头叫他们去了这个……” 九阿哥轻哼道:“不用去了,爷没那么挑嘴……” 十阿哥眼巴巴的看着舒舒:“九嫂,这个蒸蛋我能接着吃么?我也长身体,不怕补……”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看着他瘦巴巴的样,实不说出让他忌口的话。 舒舒点头:“自是能的……真要说起来,这个冰镇了更好吃……已经吩咐厨房给十叔专门留了,镇着呢……” 十阿哥立时眉开眼笑。 小椿在旁,少不得轻声提醒着:“福晋,三所格格……” 舒舒也想起这个,轻咳了一声:“十叔,郭络罗格格那边,要不要送膳食过去?” 之前她还当十阿哥是孩子,眼下有些无法直视。 这不是孩子,已经收用了格格,算是成人。 皇子膳房不会只有一个灶,可三所掌厨的人都来二所,十阿哥每日分例也到这边。 三所即便还有灶,可按照郭络罗格格的分例,没有十阿哥的贴补,不是跟宫女吃的一样? 要说三所也开了先河,那就是十阿哥身边就赐了一个格格,也是内务府秀女。 虽说姓郭络罗氏,可与八福晋那个正蓝旗郭络罗氏与宜妃娘家早先所在的镶黄旗包衣都不沾边,是正黄旗包衣。 或许是看在端顺太妃的颜面,给还没进门的十福晋恩宠,旁人都是婚前两个格格,只有这边一个。 端顺太妃出身蒙古阿霸亥,未来十福晋就是她的侄孙女。 可是…… 要是舒舒来说,两个格格反而比一个好些。 幸好十阿哥的婚期就是明年初,也就剩下半年的时间,要不然这边夫妾过上几年,还有嫡妾什么事儿? 十阿哥立时摇头:“不用不用,那边什么也不缺……真要馋了想吃什么,打发人御膳房叫些就是……” 舒舒点点头,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这照看小叔子,挑不出不是;这连小叔子的妾都照看,等十福晋进门不乐意,自己岂不是冤枉? 因有十阿哥在,晚点舒舒就与九阿哥分开用的。 九阿哥与十阿哥在前院书房摆膳桌,舒舒自己在正院用了。 厨房预备了甜酒酿,舒舒想了想着两天事情,就吩咐小棠:“将那坛子酒酿送过去,就说我说的,让十爷尝尝……” 小棠去了,带人送了酒酿过去。 果然如舒舒所料,十阿哥喝了一碗,就放不下了,拉着九阿哥将剩下的大半坛子都喝了个精光。 饶是酒酿度数低,喝了这么多也上头。 等到天色擦黑,九阿哥被何玉柱、姚子孝扶回正房时,眼神就带了迷离。 何玉柱扶着九阿哥去更衣,舒舒望向姚子孝:“爷用的如何?晚点吃了多少?” 姚子孝躬身道:“爷吃了两个包子,一块香葱饼……几样小菜,除了蒸倭瓜只动了一筷子,其他几样都吃了几筷子……” 舒舒记在心中。 九阿哥的饮食,既要增重,也要养胃,其实也很简单。 就是与减肥食谱对着来就是。 少食多餐,营养均衡些,他这个年纪调整起来应该不难。 不过舒舒也是摸索着来,毕竟都是头一回。 等到九阿哥梳洗完毕,进了次间,摆摆手打发何玉柱、姚子孝出去,就在炕边坐下:“中午岳父进宫了……应该是吓到了……还说要接你回家住‘对月’……爷想着也不是外人,就将实情说了,省的岳父岳母在家惦记你……” 舒舒听了,很是动容,望向九阿哥:“爷……其实不必如此……” 男人都有自尊心,尤其是中二的小男人,自尊心格外强。 这样对人说起自己的不足,实在难得。 九阿哥嘴硬道:“实在是汗阿玛想多了,就算不瞒着又如何?难道还有人到爷面前说嘴?” 舒舒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不过皇上慈父心肠,咱们领了恩典就是,我这里既然家里晓得底细,就更无所谓旁人如何猜测。” 实际上康熙此举,不仅是遮掩九阿哥身体有瑕,还留了一个后手。 那就是要是两人子嗣顺利还好,要是不顺利,这个黑锅肯定还是要舒舒继续背着。 舒舒心中明镜的,却是心甘情愿。 八旗选秀三年一次,有了这个,总不会因她“无子”就赐下个侧福晋。 舒舒站起来,揉着九阿哥太阳穴:“爷也是,没个节制,就算不醉人,肚子里也涨得慌……” 九阿哥抱怨道:“还不是老十,见了好的就没够……大半坛子,全都喝了,明儿蒸奶放不了这个了……”说到最后,话音带了几分委屈。 “那就先换个食方,过几日新酒酿好了再吃这个……” 舒舒很是宽容。 九阿哥想起十阿哥想要讨食方之事,好奇道:“你弄这么多新吃食,就没想到做酒楼?” 这十来天时间,舒舒虽没有亲自下过厨房,可是每次里抄抄写写的,想了好多新菜谱叫膳房的人试做。 九阿哥白天虽不在,也不是一无所知。 要知道衣食住行,人人离不得。 这几样买卖也是最稳妥,虽不至于暴富,可也是细水长流的营生。 舒舒道:“怎么没想过,正想着跟爷合伙……” 九阿哥不由转过头来:“不会还打算哄爷吧?什么你一半,爷一半的,就是嘴上说说,银子却只你一个人收着……” 舒舒瞥了他一眼:“爷眼中,我就是那贪财的?” 九阿哥仔细想了想的:“这个,还行吧……不是小气人……” “我不是收着爷的一个铺子两个小庄?咱们外头没有人手,茶叶的事情就算安排人出去云南,这往返也大半年功夫……原想着那个铺子空着就空着,赁给原来的租户继续用就是,结果对方要退租了……昨天回门见了我奶嬷嬷,听她提了此事,我就想着那铺子做什么……五间上下两层的旺铺,只做茶庄的话太过浪费……要是爷觉得好,咱们就开酒楼……” 舒舒回道。 九阿哥看了她两眼,疑惑道:“这些新菜单你早就晓得,怎么之前没想着开酒楼?” 不说别的,就说她早先从桂丹手中截买的布庄,也在鼓楼大街,位置不错,可听说叫人改了成衣铺子。 这京城的成衣铺子多了,可要是弄个出经常推陈出新的酒楼,那买卖指定错不了。 舒舒叹了一口气:“能有什么?胆小,到底是入口的东西,市井中人也乱,遇到心黑的容易做手脚,到时候给阿玛、额涅惹麻烦……”说到这里,来了精神,含笑看着九阿哥:“有了爷,就再没有什么怕的……” 九阿哥挑着眉,压着脸上的得意:“原来你还有怕的!?还当你多大胆子,衙门都敢去,跟爷都掰扯来掰扯去,倒怕几个地痞流氓……” 舒舒笑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当时应了桂丹的告状,也是想着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道理总是说得通的……” “哼!不过是底气足!不说别人,只说岳父、岳母将你当成命根子那架势,还真的能容你在外头受欺负?” 九阿哥说着,口气就带了酸。 父母宠爱儿女,不是应当的? 可是他打小却没有被偏爱过。 汗阿玛那边不用说了,儿子那么多,自己非嫡非长的,什么也靠不上,不受宠也正常。 娘娘这里…… 因顾忌到养在太后娘娘身边的五哥,并不敢表现出养在翊坤宫的两个儿子有什么偏爱。 不只对自己,就是对幼弟十一要是如此。 十一…… 九阿哥立时站了起来,原本还带着微醺,却是惊吓之下,一下子清醒了。 舒舒见他露出惊骇之色,吓了一跳:“爷怎么了?” “十一弟……这些奴才敢害你,会不会也有人害了他?” 想到这个可能,九阿哥的心都跟着揪起来。 十一病殇时,已经十二岁,又不是几岁的小阿哥,怎么一场风寒就没了? 第六十四章 不良 况且当时不是寒冬腊月,刚立秋没几日,正是“秋老虎”的时候,天气还热着。 舒舒收敛了笑,听九阿哥说了这些,却并不觉得其中有什么疑点。 一个排行那么靠后的小阿哥,害他干什么? 不管做什么,总要有目的。 “不是说皇上会定时看皇子阿哥的脉案?十一叔既是病殇,那诊断、用方都在太医院有记录,应该也出动了御医,真有什么不会什么都查不出……” 舒舒说了自己的想法。 “可十一在翊坤宫时好好的,虽然当初生的时候早产,可精心调理着,同寻常孩子差不多……怎么挪宫出来,到了阿哥所,就隔三差五的有恙?尚书房的功课都熬不住,每年腊月,都要大病一场,身子就渐渐弱了……” 九阿哥陷入回忆,越发觉得可疑。 就是舒舒听着,也不敢再笃定没事。 她握住九阿哥的手:“不是有保姆嬷嬷?还有首领太监?若是十一叔当年的病真有不对之处,旁人能瞒过去,瞒不过这两人去。” “保姆里领头的是孟氏,因服侍阿哥不力,革了差事……首领太监叫梁传庆,早年从乾清宫派过来的,十一走了就发配慈宁宫看屋子……” 九阿哥的眼神带了锋利:“只盼着爷多想……要是真有人害十一,我定要给十一讨个公道!” 舒舒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要是真有人谋害皇子,并且还成功,那闹出来就是惊天大事。 幕后黑手…… 舒舒实在猜不到。 毕竟这位十一阿哥,在历史上无足轻重,就是康熙诸多夭折皇子中的一位。 九阿哥却是真难受了,回握舒舒的手:“等汗阿玛去塞外,爷带你出宫,去看十一……” “十一叔……随葬帝陵?” 如今世情,孩童殇亡不立墓不植树,多是族地随葬。 舒舒想起清东陵的位置,可是离京城不近,二百多里。 还有那位置太敏感,九阿哥要是私下前往就是犯大忌,要遭弹劾。 九阿哥摇头:“十一与头上夭折的阿哥一样,都葬在平谷荣亲王墓园。” 舒舒心中狠松了一口气,说起来平谷也不近,也是小二百里的距离。 可要是早去早回,也不会有不开眼的御使在这个上面攻讦皇子阿哥。 两人都没了搞怪的兴致,可因存了心事,翻来覆去都睡得不安生。 等到第二天早,舒舒如常送九阿哥出来。 九阿哥想起昨天的晚点道:“怎么荤一顿、素一顿?什么倭瓜、山药的,也都算一道菜?山药炒着吃还算清爽,倭瓜面糊糊的有什么好吃的?” “都是慢慢滋养的……吃几口没有坏处……” 九阿哥撇嘴道:“太医说的?又不是金贵东西,怎么就滋补?” 舒舒自是没有办法跟他说什么“多糖”、“氨基酸”、“类胡萝卜素”之类,也没法跟他说“增强免疫力”,就回忆《本草》里的记载,挑拣着说道:“倭瓜性温、味甘,平肝和胃……” 九阿哥撇撇嘴:“行吧,倭瓜就倭瓜,就是下回别直接蒸…了……这倭瓜直接吃,有股尿骚味儿……” 舒舒听了,只觉得恶心。 昨天的晚点,她的膳桌是没有山药与倭瓜的。 和两样都是高碳水蔬菜,可以增肥,舒舒专门给九阿哥安排的。 “许是窖藏不妥当,里头坏了……换了别的菜吃也一样,不差这一个……回头等到新倭瓜出来,到时候排骨倭瓜煲、倭瓜豆沙饼,换着样的给爷做……” 舒舒说着。 九阿哥点点头,走到门口的十阿哥听了个正着,连忙道:“九嫂,别拉了老十我……甜口咸口都行,我不挑食……” 舒舒笑道:“嗯,晓得了,十叔放心,不会落下你……” “哈哈!那老十可就等着……在宫里生活这么年,就这几天盼着早膳晚膳……” 十阿哥很是欢喜的说道。 隔壁头所。 八福晋送八阿哥出来,走到前院,正好听到这一句,停下脚步,对八阿哥低声道:“我说什么?老九贼着呢,将董鄂氏推到前头,笼着老十……就是嘴上会哄人,偏生爷心实,只当他不藏奸……” 八阿哥苦笑道:“你误会了,九弟不至于……” 八福晋嗤笑道:“怎么就不至于?老十是草包,可钮钴禄家可不是草包!” “宝珠!” 八阿哥叫着妻子的名字,面上带了不赞成:“这些揣测的话,往后还是别说……我同九弟一道长大,还不晓得他的为人?!待人赤诚,最是没有心机之人……” 八福晋立时恼了,小脸冰寒:“怎么?都是你的好兄弟,就我是外人?他做得,我就说不得?昨儿闹了那一场,爷去问,可问出一句实话?下人不服顺,虚惊一场?他倒是好意思说!为了护着刚进来的福晋,连奶嬷嬷都舍了……这可不是革差事,是处死,阖家没入罪籍……这般好色无情,倒是爷口中的好兄弟!却不想想,他将董鄂氏当成宝似的,排在前头,今儿能舍了奶嬷嬷,明儿就能舍了爷……” 八阿哥脸色乌黑,眉头拧得更紧,口中却说:“许是有内情,不宜横加猜测……” “哼!要不是怕爷吃亏,谁稀罕理会这些烂事!” 八福晋只当丈夫固执,越发恼了,丢了一句就转身回内院去了。 八阿哥的脸上却露出担忧来。 到底出了多大的事儿,连自己都瞒着?! 都是打小长大的兄弟,九阿哥也不擅长说谎,昨儿与老十一唱一和的,自己哪里看不出不对? 不过是心里明白,如此遮掩,肯定其中有不好对人言之处。 饶是如此,他心里到底不放心。 那是亲弟弟。 想想九阿哥那心虚没底气的模样…… 八阿哥没有立时出去,而是去见了头所总管:“悄悄打听些,是不是有人在小两口中间作妖,才闹出这些是非,要不然爷实在不放心……” 虽说二所闹出的事来,对外似完结了。 实际上不管是康熙,还是宜妃都放心不下。 宜妃这里,因之前发话不许人勾连阿哥所得宫人,眼下到不好反口,不好叫人打探二所消息。 否则轮到旁人眼中,还不知怎么猜测。 幸好舒舒体贴懂事,打发人来,名为“请假”,实际上也是仔细说了阿哥日常。 睡得安稳,还能如常去尚书房读书。 宜妃面上没说什么,对儿媳妇的满意又多了一重。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也得了二所消息,上面将舒舒一整日的所作所为都说了。 在书房翻书,记笔记,拟新食谱…… 没有去安排人接手刘嬷嬷的差事,也没有让人继续清点九阿哥的私房,整整一天全部都在琢磨膳食。 敲定食材后,她还打发太监拿着单子去了太医院,请尹太医看过,是否可用。 尹太医,就是康熙昨日指给二所,负责调理九阿哥身体的老太医。 老太医也下了方子,是一道养胃健脾的养生汤。 不过这汤燥热,不宜伏天饮用,要出了伏才能用。 九阿哥眼下身体,还是食补为主。 尹太医认可了九福晋的食材单子,对这些膳食也认可,还帮着加了一道“米油”,也是养胃的。 看到这里,康熙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前天他虽然交代一句,将儿子的身体调理交给儿媳妇,可也不是全然放心。 怕九福晋心中置气,或是觉得委屈,对儿子不尽心。 也怕她年轻,打小父母娇宠的,不会照顾人。 没想到董鄂氏会做到这个地步,知晓轻重,十分大气周全。 康熙这回才算放心,想到其他几个儿子身上。 旁人到不担心,就是担心老七、老十二两个。 这两个庶妃所出…… 老七刚性又内敛,要是大事不会忍着,小委屈怕是也不乐意张扬…… 十二随着苏麻喇的做派,不嗔不喜的,什么也不入心…… * 尚书房。 下了早课,师傅出去了。 十阿哥迫不及待的拉着九阿哥到外间,等着早膳。 送膳的依旧是孙金,带了两个大力太监,提着两个大食盒。 几样点心摆出来,满屋子的香气,十阿哥的口水都要流出来。 巴掌大的油饼、比手指长不了多少的蜂蜜小麻花、龙眼包子、纯肉肉饼。 配的粥是小米粥,配的汤是排骨莲藕汤。 另有四道菜,干煸豆角、山药泥、板栗烧鸡、红烧肉焖胡萝卜。 九阿哥看了,却是皱眉,看向孙金带了疑惑:“这真是福晋拟的菜单?” 昨天早膳就有些油腻,九阿哥只当妻子补觉,膳房不熟悉规矩,没有挑剔什么。 眼见还是如此,很是不满。 孙金点头:“回主子的话,是福晋亲自拟的单子,交给棠姑娘的……” “福晋也吃这个?” 九阿哥迷糊了,前几天不是还说早膳不习惯吃油腻的,改了清爽的食谱,怎么又改回来? 九阿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能为了什么? 肯定是为了他…… 九阿哥还在感动,没有看到孙金欲言又止模样。 十阿哥咬着油饼,看了个正着,好奇道:“九嫂吃别的了?快说说看,都是什么?” 第六十五章 抢食 “福晋主子用了碗过水银丝面,用了黄瓜丝、木耳丝做配菜,用酱油加香醋调的料碟,蘸着吃,还吃了一枚煮鸡蛋……” 孙金看了眼九阿哥,见他也是追问模样,才低着头老实答。 十阿哥放下好奇心:“这也太素了!九嫂不会是胡乱对付吧?将好吃的都省出来给九哥?何至于此!?” 九阿哥带了不满:“对付什么?那才是她的口味……这大伏天的,谁不想吃的清爽些……” 十阿哥看着满桌子膳食,一半菜式是宫里没有的,瞥了九阿哥一眼:“九嫂费心安排这些,九哥你还不足兴?非要陪着你喝药才是好的?忒不讲道理!”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几顿饭就收买了你,你到底是谁的兄弟……” “自然……是九嫂的兄弟……” 十阿哥又夹了龙眼包子,放进嘴里,吞咽殆尽,才带了几分满足道:“做嫂子的兄弟,这好吃好喝的,就算是沾了九哥的光,也沾得舒坦……” “出息!” 九阿哥恨铁不成钢,不过口腹之欲,就那么重要? 九阿哥想着自己在妻子眼中是“病人”,就没了食欲。 或许她只是嘴上安慰自己,心中瞧不起自己。 “不利子嗣”…… 不能让女人怀孕的男人,还算男人么?! 十阿哥埋头吃的正香,四碟点心每样都用了半碟,吃的都有些顶了,撂下筷子,察觉出来不对劲。 另外那半碟子点心,居然一点也没有下去。 他望向九阿哥:“九哥,怎么还不吃?一会儿都凉了……” 九阿哥摆摆手,带了不耐烦:“太腻了,谁耐烦吃这个……” 十阿哥皱眉,面上带了不赞成,刚要开口相劝,门口被推开。 “九哥,十哥,吃什么呢?这么香?” 是十四阿哥扯了十三阿哥进来,叽叽喳喳的问道。 不待人回答,十四阿哥就看到那几碟子点心。 金灿灿,油汪汪的,这谁受得了?! 别说是十四阿哥,就是十三阿哥都有些移不开眼。 这两位每日膳食,跟之前九阿哥、十阿哥一样,都是乾清宫膳房提供。 翻来覆去那几样例菜,实吃的够够的。 “九哥、十哥真不够义气……有好吃的也不招呼弟弟一声……” 十四阿哥噘着嘴挑理,手上却是不客气,拿了双备用筷子就伸向油饼。 十三阿哥神色讪讪,跟两位哥哥没有那么熟,不好直接开口要吃的,可闻着实在香,就咽了口口水。 十阿哥见了,移开眼,只当不见。 他并不是刻薄性子,可兄弟之间对十三阿哥很是嫌弃。 要知道十三阿哥的生母章嫔,本是永寿宫答应。 章嫔接连生育,因功封嫔,才挪出了永寿宫。 她们母子最风光那几年,正好是钮钴禄贵妃缠绵病榻的几年。 虽说这两者之间未必有什么因果,可是十阿哥还是因此厌上这对母子。 九阿哥瞧见,没想那么多,直接递了筷子给十三阿哥:“尝两口,你九嫂安排的……” 别看九阿哥自己心里别扭,可当着外人,还是乐意给妻子做脸。 十三阿哥双手接了筷子,每样点心都尝了,就放下了筷子。 十四阿哥则是没有收敛的意思,也不嫌弃是剩菜,除了点心,几道菜也都给包圆。 这还不尽兴,明明已经打着饱嗝,十四阿哥还要去喝汤,九阿哥连忙拦住:“行了,行了,怎么不知道饥饱……” 十四阿哥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看着九阿哥控诉:“九哥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饥’……就每日那例菜,要么糊着一层猪油,要么清汤寡水的,每日里也就是饿不死罢了……哪跟九哥、十哥似的,吃的这么好……” 说到这里,他眼睛一亮,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明儿弟弟还过来……” 九阿哥听了,不免犹豫。 要是往常,弟弟开口了,他做哥哥的只有应的,毕竟不是什么大事。 如今可都要妻子费心,已经有了老十一个,难道还要再捎上两个小的? 十阿哥在旁摇头:“不行,不行,这些菜都是九嫂拟的,给九哥补身体的,你们小孩子家家的,不好吃这个……” 十四阿哥眼睛瞪得滚圆:“十哥别哄我!这些东西是补身体的,骗谁呢?又不是人参、燕窝似的金贵东西,怎么就吃不得?” 九阿哥怒视十阿哥,还真是嘴巴快,什么都往外秃噜。 虽说十四阿哥下头还有两个小阿哥,可中间隔了好几年,这一位可是做了几年汗阿玛幼子的,又是掌宫务的四妃所出,娇宠的不行,行事最是肆意,嘴巴也跟水瓢似的,没有把门的。 要是让他晓得了什么,那没两天这宫里就没有不晓得的。 十阿哥“嘿嘿”笑着:“你一个屁孩子,打听这个干什么?等过两年大了,就晓得了!” 宫里哪里真正的孩子? 况且十四阿哥不是七、八岁,而是虚岁十一,就算不通人事,也隐隐约约的晓得。 他明白十阿哥是在打趣自己,依旧厚着脸皮道:“不管不管,反正晌午我还来……”说着,看向旁边的几个太监,除了九阿哥、十阿哥身边带的,还有个面生的,直接吩咐着:“你是二所的?代爷给九嫂传个话,就说爷同十三哥中午也在这头吃,劳烦九嫂给添两个菜……” 一股脑交代完,他也不等大家反应,就拉了十三阿哥跑了。 九阿哥不由气笑了:“为了口吃的,还放上赖,真是没谁……” 不过小兄弟赖皮着,能如何? 九阿哥少不得交代孙金道:“回去如实禀告福晋……还有爷说的,中午不吃这些油腻的,爷也要吃凉面……” 十阿哥在旁,想起孙金之前说的,银丝面过水,加黄瓜丝、木耳丝,蘸酱油香醋碟,也觉得口齿生津。 刚才吃的有些腻住,他也想换换口味,便跟着道:“爷也想吃过水面,除了酱油香醋,蘸汁儿里再加点香油和蒜泥……” 孙金都仔细听了,记了下来,收拾好食盒,回阿哥所去了。 * 二所。 舒舒用了早膳,二所就迎来了一波人。 住在乾东五所得几位福晋,陆续打发人过来,看舒舒是否方便,打算过来探看。 前儿二所的动静大,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五花八门。 有说九福晋被刁奴害了的。 有说太医查出九福晋不对的。 有说九福晋已经中招的。 反正归根结底,就是九福晋“有恙”。 都是妯娌,谁好坐视不理? 可这冒然上门,也是不妥当。 毕竟与昨天情况不明还不同,不管与传言那一句对上,都是不幸之事,怕是没心思这个时候待客。 舒舒既“奉旨背锅”,还得了宜妃的交代,自是也晓得不好此时呼朋唤友。 毕竟谁也不是傻子,能瞒过一时,这近身接触了容易露馅。 她头上包着抹额,脸上也上了粉,将诸位嫂子打发的人都见了,一一道谢,不过也婉拒了大家上门探看的提议。 “这几日身上不舒坦,家里也乱糟糟,回头好些,我过去给嫂子们请安。” 不拘远近亲疏,舒舒统一如此答复。 即便对着五福晋的奶嬷嬷,也是如此。 她本来就不胖,这样一打扮,外加上昨晚没睡好,神色也萎靡几分,搁在谁眼中都是真有问题。 她并不是闲着没事,给自己加戏,不过是早做准备。 要不然能如何呢? 没问题的话,回头太医院的方子下来,这熬药喝药的,能瞒过哪个? 过来传话的嬷嬷、姑姑们倒是知趣,只记住所见所闻,回去传话去了,也没有人会冒昧探究。 等到乾东五所得妯娌一个不落安排人探看完,毓庆宫的太子妃也没有落下,打发乳母过来。 舒舒依旧是亲自见了,同样的话,走了过场。 等到周嬷嬷、齐嬷嬷亲自送了毓庆宫的嬷嬷出去,周嬷嬷看向头所方向,小声道:“可就这一个没动,倒是稳得住。” 齐嬷嬷耿直:“她同福晋不对付,要是想来早来了,不会来。” 周嬷嬷看着齐嬷嬷,却是不放心。 周嬷嬷跟着进宫,本来就是充当一回“镇山太岁”,防备着九阿哥身边老人拿大。 到时候舒舒这个主子不好下场与下人掰扯,就要借着周嬷嬷的资历出面应对。 如今刘嬷嬷没了,剩下的阿哥所老人都跟鹌鹑似的,走路都鸟悄的,哪里还有人敢扎刺? 舒舒已经私下里跟周嬷嬷说了,等过了这一两月,二所的事情平息下来,就找机会安排她出宫回家。 可是大格格身边就留齐嬷嬷这一个老人…… 周嬷嬷实在不放心,就去了上房。 舒舒在书房,抄录这两天整理的食谱。 短短两天时间,去哪里找那么多合适的食谱? 实际上舒舒翻看《本草》之类的书籍,不过是做个掩饰。 实在是上辈子各种轻食流行,不管是不是胖子,谁都能说出几种低卡食材,什么高碳水食材。 九阿哥这里,不是减重,而是增重,正好反其道而行。 不过年轻人代谢好,有没有效果还要试试看。 到是对九阿哥“投喂”这两天,让舒舒有所得,想起一个词,“饲养员”。 人能喂的,猪呢? 第六十六章 猪 舒舒名下共有五个庄子,陪嫁的三处,从九阿哥手里截买的两处。 舒舒骨子里随了生母,宁愿别人欠自己的,也不乐意欠别人。 要是她之前收的全是九阿哥的钱,那还能理直气壮的扣下,可是这其中有外债。 五阿哥这一笔账,始终在她心里压着。 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开源,使得那几个产业有出息,正好名正言顺提出银子还账。 截买的铺子,昨天提起打算做酒楼,也是挺好的安排。 两个庄子,闲着可惜。 因为舒舒打算在伯夫人给的海淀庄子里修别院,所以另外一处海淀小庄就可以挪出来,另作他用。 至于大兴的两个庄子,舒舒截买那个,则早就安排人种了西瓜。 沙地旱田,种什么都收成有限,可不是最适合种西瓜? 就是今年买地的时候已经初夏,有些晚了。 要是明年早些育苗,扣大棚种西瓜,错开季来,才能卖上高价。 剩下堂嫂添妆的那个小庄,到手的时候晚了,就没有做调整,依旧是种菜。 海淀截买的那个小庄,只有三百六十亩,还挨着山。 不过巧的是,舒舒姑母康亲王太福晋给的大庄就在旁边,将近一千亩不说,旁边还有个山头,上百亩的林地,也在地契中。 这个山林之地,正好可以养猪养鸡。 听了周嬷嬷的担心,舒舒想了想,等老人家出宫,确实需要提拔上来个内务府出身的嬷嬷。 小椿她们还年轻,直接立起来管人也难以服从。 这宫里内内外外都是内务府三旗的人,实在撇不开他们,再说也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不必将自己放在内务府包衣的对立面上。 “回头我好好想想……爷的保姆八人,除去刘氏,总能挑出个忠心当用的。” 舒舒记在心中,打算先查看查看。 舒舒写着计划书,孙金就回来了,转述了几位阿哥的话。 舒舒笑着听了,心里却晓得这不是好习惯。 多做多错…… 虽然不是她主动揽活儿,可是做多了,不仅讨不得好,还容易得罪人。 并不是她这个当嫂子的小气,舍不得几口吃食,而是这个好人不好做。 要知道即便是照顾小叔子,也轮不到她这个新嫂子。 十四阿哥有同胞嫂子,大福晋是长嫂,太子妃是当家的嫡嫂。 不过十四阿哥已经开口了,中午这顿还能如何? 舒舒叫人将小棠唤来,吩咐道:“将这几天膳房做过的新菜,除了早膳的,挑几样好的,按照四碗四碟、四荤四素,准备双份……”说到这里,觉得不对劲:“预备三份……” 眼下,尚书房一共就五个皇子在读,九阿哥与十阿哥是一拨的,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是一拨的,中间还有个十二阿哥。 早先十二阿哥与十一阿哥一起读书,十一阿哥殇了,就剩下十二阿哥单蹦。 虽然九阿哥没提,可是却不好落下十二阿哥,要不然长辈看着,就是舒舒这嫂子势利眼、不周全。 等到小棠下去,舒舒眉头蹙起,好一会儿探叹口气,吩咐小椿:“去熬四物汤……” 小椿掐着手指头算了下:“再有几天就是福晋小日子,要不要等小日子过后再用?” 舒舒摇头:“小日子前也能喝,无碍的,等小日子到了停了就是……” 等到药熬上,满院子的药味儿,久久不散。 药都喝上了,拉弓射箭自是也免了。 二所越发的静悄悄。 “嗯……” 正房稍间,舒舒躺在炕上,舒服的发出一声呻吟。 小松骑坐在舒舒身上,按摩着脖子与肩膀的穴位。 这两天老翻书,肩膀都僵硬了。 小榆坐在炕边,手中拿的却是调好的凤仙花膏,给舒舒染脚指甲。 她来舒舒身边最晚,平日里除了梳头穿衣搭配也没有旁的差事,就将心思都放在舒舒的各种护理上。 米浆发酵的洗头水,蜂蜜杏仁调的美肤膏子,还有用白矾调好的凤仙花膏。 这些凤仙花原本是准备给舒舒染手指甲的,眼下要“养病”倒是不好弄,舒舒就让染脚指甲。 “福晋真要让人养猪?多脏啊?” 小松一边按摩,一边带了几分嫌弃说着。 《红楼梦》里的贴身丫鬟被称为“副小姐”,舒舒身边这几个实际上也差不多。 都是董鄂家户下人出身,家里也都是府中有体面的管事,打小跟在舒舒身边,那时候与其说是服侍,更多的是陪玩陪读书。 等到上一层的大丫头年岁到了放出去,她们才各司其职。 小椿坐在南窗榻上,手中拿着针线,在给舒舒做小衣,听了小松的话,打趣道:“吃的时候,可没见你挑剔……” 小松打小练武,力气大,胃口也好。 舒舒吩咐她们几个加肉菜,其他人不过几口,小松不仅吃光自己的,还能帮三人打扫剩菜。 小松皱眉道:“小时候跟我爹去乡下亲戚家,见过一次猪圈,就在茅房下头,接着粑粑吃,回来半年没吃猪肉……哎呀,你们是没看见,不说了不说了……” 实在是太有画面感,几人就算没见过,只要想想,也都恶心的不行。 舒舒叹气道:“完了,咱们自己的猪养起来前,我是吃不进去猪肉了……”说到这里,想着养猪的原由,忍不住笑出声来:“半年的时间,不知道是爷的身体先养胖了,还是小猪先出栏……” 几个丫头也跟着笑,随后寂静下来,没有人接话。 舒舒笑着笑着,觉得不对劲,小松的手停下来。 舒舒一回头,就见九阿哥黑了脸站在门口。 九阿哥额头汗津津的,顶着大日头回来,没想到会看到这个情景。 这在脂粉堆里逍遥自在,享受的不行的是谁? 莫名觉得头顶发绿! 他瞪了舒舒一眼,随后忍不住呵斥小松:“什么样子,还不从福晋身上下来……” 小松白着脸,从舒舒身上起来,趿拉着鞋下了炕。 小榆也早就从炕边起了,手中还拿着装着凤仙花膏子的小碗,看着舒舒的脚趾犹豫。 包好了八只脚趾,右脚还有两个脚趾没有染。 舒舒见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担心有什么变故,摆摆手打发几个丫头下去。 旁人还好,小榆看着手中小碗,迟疑着:“福晋,还有两个脚趾头没包呢……” “留下来,我一会儿自己弄。” 舒舒随口交代了一句。 几个丫头都下去了。 九阿哥坐在炕边,对着舒舒直运气:“不是说病了?连药汤子都熬上了?这就是养病?左拥右抱的,日子舒坦呢!” 舒舒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嗔怪道:“赖谁?还不是爷的错!贵妃娘娘薨了,咱们照顾下十叔也说得过去……其他几位阿哥,有自己母妃、母嫔,还有诸位嫂子,轮得着咱们照顾?” 九阿哥依旧黑着脸:“那也不能咒自己,好好的吃什么药?” 舒舒见他如此关心自己,也多了耐心,坐了起来,好声解释着:“不是别的,四物汤,女儿家日常当药膳喝的……总不能真的将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的膳食咱们也包了……借着这个,就顺理成章的推掉……” “都是老十四闹出来的,死皮赖脸的跟着混吃喝……” 九阿哥抱怨着:“为难了你,也吓坏了爷……爷听说正院熬了药,还以为你怎么了……” 舒舒拿了帕子,给九阿哥擦了汗:“爷辛苦……下回我记得先悄悄跟爷知会一声……” “那还差不多!” 九阿哥点头说着,想起不对劲来,瞪着眼睛质问:“刚才那是什么话?什么爷胖了,猪出栏,你骂爷是猪?” “哈哈!哪儿跟哪儿呀!” 舒舒忍不住捂着嘴巴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收了笑。 九阿哥是猪?! 真是不吉利! 不过她自己学了满语,知道“阿其那”不是狗的意思,也不是“猪狗不如的人”,而是“冰层里的鱼”,有另外一种说法说这个名字是八阿哥自己取的。 因为雍正皇帝将八阿哥、九阿哥逐出宗室,所以不许他们再用皇室排字,要改成普通旗人的名字,八阿哥就根据自己的处境,给自己起了“阿其那”。 至于九阿哥的“塞思黑”,反正现下还没有“猪”的意思,而是“讨厌鬼”的意思。 她这一笑一沉思的,让九阿哥看的糊涂,却依旧追问:“想什么呢?怎么傻了?跟爷说清楚,什么猪不猪的?”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舒舒指了指西边书房:“书桌上放着呢,爷拿过来瞧瞧……” 九阿哥起身去了书房,取了猪场计划书回来。 等到翻开一遍,九阿哥面上带了不赞成:“你这个就是纸上谈兵!哪有那么简单的?没听说哪里能养这么多猪……” 舒舒摇头:“那可未必,不说别处,就说宫里,上下分例算下来,每天就得多少头猪……还有坤宁宫,早晚各杀两头猪为祭品,一天四头,一日不断……若只是散着收,怎么保证每日分例供应?” 第六十七章 赌注 宫里主子,太后、妃嫔,皇子、福晋、公主,再加上小一辈的小阿哥、小格格,每日分例都有猪肉。 太后一口,妃九斤,嫔六斤八两,贵人六斤,常在五斤,答应一斤八两。 皇子福晋,因为供应里猪肉为主,每天足有二十斤。 还有皇子与公主,皇孙与皇孙女…… 林林总总的,加起来的数量,就要大几百斤。 再加上四百左右的宫女子,两、三百的乳保,再加上有头脸的太监首领上百人,这些人每日分例都有猪肉, 只这些人的分例加起来,每日猪肉又要小一千斤。 区别就在于主子吃的是五十斤以下的小猪,其他人吃的是普通的猪肉。 “那也没有大规模养的,都是城外几百个皇庄轮着供的……还有一部分是跟农户采买……” 九阿哥依旧坚持己见:“这不像鸡鸭,养死了不心疼……这要是养多了,害病死了,得赔多少钱?傻子才做这亏本的营生!” 舒舒却还是想试试。 实在是小松描述的画面,让人不敢想这些散养的猪到底是怎么喂大的。 好像上辈子去陕博,也见过陶器做的小模型。 上厕下圈…… “爷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舒舒挑眉道。 “啊?打赌?怎么赌,说说看?” 九阿哥也来了兴致。 实在是与妻子“交手”几次,他都没有占过上风,眼见她这回非要坚持己见,九阿哥就多有了很好的预感。 或许这一回自己能占上风。 “就赌我能养成……” 舒舒拿起九阿哥放下的计划书:“小庄闲着也是闲着,一年也没多少收益,还不如试试……若是成了,往后咱们往各处走礼,就用猪肉,实惠……”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千万别,寒碜,爷可丢不起那个脸……” “反正咱们家要开酒楼,到时候自产自销也好,利润还能更丰厚些。” 舒舒眼睛闪亮。 她手头的铺面庄子实在不算少了,要是都能经营起来,攒下一、两年,将五阿哥的一万两还上,再抽出银子去买茶山,说不得茶园规模还能更大些。 九阿哥心里已经允了,习惯性嘴硬:“不是要赌么?那赌注是什么?可是说好了,爷的私房可都在你手里握着,散银子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两……” “就用爷的那三处产业……虽然没过户,可我收了爷的银子,自然不会昧下这些……我也拿出千金坊与东四茶楼做赌注,再加上三千两银子……” 舒舒心中估算了一下价格,说了两方赌注。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很是不乐意:“好么?拿着爷的铺子、爷的银子,跟爷赌?你倒是不吃亏!” 舒舒瞥了他一眼:“那爷说赌什么?” 九阿哥直了直腰身:“要是爷赢了,以后你乖乖的听话,爷吩咐什么是什么……就像晌午膳食,爷都说了吃过水面,结果你送了什么?” 舒舒疑惑:“送了别的?不是过水面么?我吩咐过,怎么膳房出了纰漏?” “爷想吃的是你吃的凉面,蘸着酱油汁儿的过水龙须面……配着黄瓜丝、木耳丝什么的,清清爽爽的……结果可倒好,老十他们的都是过水凉面,就爷的面还真是弄出新花样,油炸过再煮熟,拌的芝麻酱,哪里还清爽了?” 九阿哥抱怨着,脑子里却是想起老十他们几个看到自己芝麻凉面时的馋样,闹着分着吃,自己只许他们一人一筷子,结果就去了大半碗,给自己留了一个碗底。 东西是好东西,味道吃着也好,可是自家福晋这不听话是大问题! 九阿哥觉得,自己很是需要振振夫纲。 “之前不是说过,过水面硬,爷吃了不克化,到时候该胃疼了……” 舒舒说了不给他吃的缘故。 九阿哥心里对这种体贴关怀很受用,可想到中午十阿哥的眼神,还是觉得不自在。 将他的吩咐当成是西北风,叫人看笑话! “爷不管,爷也不要你的铺子,左手换右手,有什么意思?就赌这一条!” 九阿哥说着,越发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调教下舒舒,不能再这样轻慢自己。 舒舒沉默:“要是换赌注,那我是不是也能提一个条件?” 九阿哥立时戒备:“不许学爷的条件!就算爷输了,也别想爷对你百依百顺!” 舒舒面上带了认真,直直的看着九阿哥。 眉毛依旧是之前的眉毛,眼睛也是之前的眼睛,可是却看着亲近许多。 谁也不能保证永远保证初心,可是他这些日子待自己的包容也是真真切切。 或许不管谁做他的妻子,都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可是自己依旧领情。 九阿哥见她迟迟不说话,只当自己刚才口气不好,让她伤到了,带了别扭道:“若是你非要提这个做赌注,爷也没有法子,反正爷也不会输……”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手,看了眼炕边的凤仙花膏子:“爷帮我染脚趾甲!” 九阿哥差点跳起来:“什么?爷才不给你弄这个!谁耐烦摆弄你的臭脚丫子!埋汰死了! 舒舒带了委屈:“我为爷什么都做的,爷连帮我染个脚趾甲都不行?怎么就埋汰?刚才洗了脚……” 九阿哥脸上依旧嫌弃,却是望向凤仙花膏子,老实拿了起来,抱怨着:“没听说有人染脚趾甲!爷看你就是日子闲的,整日里闹这些花样……” 舒舒动了动脚趾甲,轻声道:“这不是想要给爷看……” 九阿哥看着一个个被花叶包裹的脚趾头,还真是少了几分嫌弃,生出几分期待,笨手笨脚的参照着其他的脚趾头,在脚趾甲上放膏子,用树叶包裹,用马莲叶子缠上。 舒舒看着九阿哥的脑门子,不由的笑了:“我想到赌注是什么了……” “什么?” 九阿哥一个歪头杀,可爱的不行不行。 舒舒笑着说道:“我要爷一辈子……不瞒我……家里有什么事情,都有商有量的……夫妻合力,其利断金!” 九阿哥原本心里“砰砰”直跳,以为妻子会说一辈子守着她一个,或是只对她一个好,没想到竟然不是。 九阿哥看着舒舒,有些拿不准。 她与八福晋都是新媳妇,如今在宫里口碑却是天差地别。 不用说,口碑好的是舒舒。 可是九阿哥觉的,这口碑有水分。 不说别的,就说“贤惠”这一条,是不是有点扯淡?! 她是喝了兆佳氏与王氏的茶,认下这两个妾室,没有像八嫂那样不承认她们。 可是她也没跟贤惠贴上边,她没有敲定请安的规矩,压根就没有让她们到正院来走动的意思。 即便给加了菜,可也只是加菜,其实是另一种无视。 八福晋恋慕丈夫,才嫉妒不容人。 九阿哥却在妻子身上看不见察觉不到嫉妒…… 舒舒心中斟酌过,才提出这样的赌注。 实在不放心九阿哥的判断力与情商,与其让他没头没脑的得罪人,还不如让他习惯依赖自己这个妻子。 但凡他想不到的人情世故,她来帮他想。 倒不是说十来天夫妻做下来,如何情深,归根结底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缘故,舒舒先要保障自己不被这憨憨连累。 没想到,九阿哥半晌没有应声。 连舒舒自己都疑惑了。 夫妻彼此之间坦诚,凡是商量着定夺,这么难么? 舒舒并不是自私之人,她实际上能转换立场,体谅别人。 只是两辈子第一次结婚,这夫妻相处也都是摸索着。 她想到自己身上,压着天大的秘密,别说是坦诚,就是生身父母都没有透露过,更不要说对丈夫。 这样一想,九阿哥不乐意答应这样的“赌注”,似乎也能理解。 “爷想瞒我什么呢?” 舒舒试探性的问道:“要是鸡毛蒜皮的事,没有必要瞒着;要是事关重大,爷同我说一声,也省的我稀里糊涂耽搁了爷的大事……” 九阿哥抬起头,望向舒舒的目光带了深思,答非所问道:“是不是嫁了旁人,你也是个合格的福晋……” 舒舒坐直了身子:“这叫什么话?这是嫌弃我做的好?为人妻、为人媳都有相应的规矩,世人多是照着这个规矩走……只是心里欢喜不欢喜,夫妻和美不和美,自有自的不同……” 九阿哥却焦躁起来,又想起康亲王府的添妆,心里跟扎了刺似的难受:“爷说不过你,谁让你是‘常有理’……谁晓得你是不是按照你的规矩,假惺惺的对爷好,就为了你日子过的舒坦……这二所又不是戏园子,爷才不稀罕这些假的!”说罢,一把丢下手中的小碗,怒气冲冲的离去。 舒舒坐在炕上,不怒反笑。 笑过之后,就是怅然。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小椿避在西次间,以防主子要茶,听到不对劲,连忙过来,看着地上狼狈,带了担心:“福晋……” 舒舒叹口气:“没事,就是拌嘴罢了……” 夫妻第一次争吵,来的这么快。 舒舒居然并不是很意外。 她往靠枕上一歪,眼角余光看到包的歪歪扭扭的脚趾头,神色就柔和下来。 “打发人去看看爷是不是去三所,要是去了三所,一会儿送晚点过去……” 舒舒吩咐着。 小椿应声出去了。 舒舒叹了一口气,她并不喜欢复杂的事情与复杂的关系,可也不会傻的“对号入座”,亲口承认自己对九阿哥的温柔体贴全是虚情假意。 第六十八章 传话 还是得好好哄回来。 少一时,小椿回来,面上带了纠结:“福晋,爷没去三所,去头所了……” 舒舒从炕上下来,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难道之前这憨憨“觉醒”,是八阿哥说什么? 不至于。 芝兰玉树的少年,行事不会这么粗鄙没品。 他们兄弟相处久,感情深厚,可也晓得什么是避嫌。 没有当哥哥的插嘴兄弟夫妻之间事的,更不要说还是新婚夫妇。 舒舒与九阿哥成亲,还不足半月。 不过舒舒可见不得这两人往来进一步亲密,这种走向太糟糕, “传孙金!” 舒舒沉思着,有了决断,吩咐小椿。 等小椿传人回来,舒舒就吩咐孙金:“下午膳房预备了梨茶,你送一壶到头所,就说我说的,让爷别吃酒……也别因热就贪凉,非要用冷食……” 孙金在舒舒手下几天,向来恭顺听吩咐,眼下却带了挣扎:“主子,爷到底年岁大了,要个脸面……主子的话是好话,心意也是好的,可是不是不好在外头说……” 舒舒打量着孙金,倒是多了几分意外。 原本以为是个圆滑服顺的,没想到还能“忠言逆耳”,捡到宝了。 孙金的脸色,却是转白,生出几分忐忑。 阿哥爷看似骄横,可这些年来真没有发作过哪个。 这位福晋主子,这些日子待人温柔和气,可是不容丝毫忤逆。 “小椿,放赏!” 舒舒笑着示意。 主仆心意相通,小椿看出来缘故,就出去翻了荷包进来。 里面是两粒金花生,五钱一粒,总共一两。 孙金失了往日圆滑,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主子……” “赏你这份忠心,知晓轻重,能劝诫我行事不当不处……不过我自有用意,你还是如实传话就是……” 舒舒和和气气的说着。 孙金这才双手接了荷包,郑重地点头,退了下去。 舒舒收了笑,还是不放心,少不得嘱咐小椿:“让小棠熬些醒酒汤与山楂茶备着……” 要是没有舒舒这一番“传话”,九阿哥未必闹出什么来;既然有了,这憨憨肯定要拧着来。 就是不知道八阿哥能不能劝住。 九阿哥没有心机,情绪都挂在脸上,八阿哥不用费什么心里,只要多看两句,就能晓得是弟弟、弟媳妇闹别扭。 若是为了弟弟好,少不得好好开解规劝,不会架秧子拱火。 可是,不是还有个八福晋! 八福晋对她这个妯娌的不喜,毫不遮掩。 要是八福晋听了这一番传话会如何?! 那肯定是巴不得闹起来。 这个时候八阿哥会拦着么? 拦得住么? 还是推波助澜,任由事情发展? 如今舒舒的人缘在宫里有多好,就衬着八福晋的人缘有多糟。 八阿哥能乐意? 换个立场,人心并不难揣测。 只是舒舒竟然盼着,事情是另一个发展。 那样他的情义收获情义,对这个少年才公平。 * 头所,前院书房。 九阿哥耷拉着脑袋,歪坐在榻上:“董鄂氏也真是的,啰里啰嗦,管头管尾,穿什么要管,吃什么也要管,三伏天的,喝口凉的都拦着……又不小孩子,多吃一口少吃一口还要人操心?我说一句,她有十句话等着,都是她的道理……衬着我无理取闹似的……” 八阿哥摇头无奈道:“我听你念叨半天,实听不出弟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九阿哥冷哼着,不好直接说自己嫌弃舒舒不重视自己,只能继续瞎掰扯:“估计是家里当姐姐当的,什么心都操,跟看孩子似的,絮絮叨叨,叫人烦的不得……” 八福晋见八阿哥迟迟不回正院,亲自过来找人,才晓得来了客。 因为大婚前后被人说来说去的,她不仅讨厌董鄂氏,连带着迁怒到九阿哥身上。 她生性要强,不喜欢九阿哥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也不喜欢十阿哥这个毫无长处的草包。 偏生八阿哥与这两位皇子关系最好,她嫁进来后,也跟她念叨了好几次。 越是如此,八福晋就越不喜这两位小叔子。 她希望,八阿哥更重视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的原配发妻。 这几日,二所的变故,八福晋只当是笑话。 饶是丈夫私下里劝她过去探看,她也罔若未闻。 眼下听着九阿哥的抱怨,八福晋心中嗤笑。 什么叫过犹不及? 董鄂氏攀了高枝,底气不足,可不是就围着九阿哥打转转,想着如何尽心服侍笼络皇子丈夫。 可是九阿哥落地就不缺人侍候,稀罕这个? 更不要说董鄂氏进宫没几天尾巴就翘起来,先是试探性的撵灶上嬷嬷,前两天又撵了九阿哥的乳母,九阿哥要是心里不恼才怪。 这才不到半月…… “九阿哥来了……” 八福晋心情大好,摆摆手不让人通报,就自己挑了帘子进去,面上是难得的温煦和气。 九阿哥不好再歪着,下了榻垂手:“八嫂……” 他面上如常,心里却不大乐意这称呼。 什么“九阿哥”? 她虽是嫂子,勉强也算是尊长,可到底是平辈,年岁相仿,即便不尊声“九叔”,不是也该热络的叫“九弟”? 又不是老嫂子,这样托大。 跟她比着,舒舒可太好了,从不会再这上头失礼。 八福晋笑着说道:“下晌从御膳房要了一筐西瓜,用冰镇着,现在正好能吃了……” 八阿哥眉头也蹙了蹙,又松开。 虽说是在家中,这里到底是前院,九阿哥不是外客,可叔嫂年岁相仿,实应避嫌,妻子这样不经通传就进来,很是不妥当。 眼下也不是提醒的时候,他少不得附和妻子的话:“是啊,不是寻常的西瓜,听说是内务府专门找了新瓜地采买的……个头不大,可比大西瓜还甜,都是沙瓤的……” 这会儿功夫,就有小太监进来禀告:“主子,九福晋打发人寻九爷……” 是孙金到了。 九阿哥皱着眉,带了几分不乐意出来,跟八阿哥抱怨道:“这才出来多会子,就这样粘人……” 八阿哥与他一起长大,哪里看不出他的言不由衷来,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八福晋笑的矜持:“九阿哥也当体谅你福晋,她内宅娇养大的,估摸从小也没经过什么事儿,进了宫难免露怯,可不是时时想要留着你在跟前壮胆气……” 这几日“狐假虎威”的闹腾一番,没了老虎,能不心虚? 估摸董鄂氏自己也没想到,不到半月就造了厌。 九阿哥抬起头,望向八福晋,带了惊诧。 这说的是舒舒? 内宅娇养? 没经过事? 露怯?! 八阿哥没耽搁,示意小太监带人进来。 眼见来得是孙金,九阿哥下巴扬了扬,生出几分期待。 这是…… 请自己回去? 刚才自己没头没脑的发脾气,舒舒是不是恼了? 九阿哥自己生出几分心虚来。 就算晓得椿泰那小子贼心不死,自己膈应,可又关舒舒什么事? 九阿哥不由陷入想象,椿泰那小子也是十六岁,与自己与老十同庚,只是康亲王一系不是近支王府,子弟没有进宫读书,要不然正好与他一起。 要真是那样,自己是不是会早一步认识同窗的表妹…… 见到年幼时的妻子…… 即便不是青梅竹马,也会多些了解,不像眼下似的对她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了解不多。 孙金跟着小太监进来,手中还提着食盒,引得几人都望了过去。 九阿哥心中好奇,面上依旧摆出不屑姿态。 孙金看着九阿哥道:“爷,福晋不放心,打发奴才过来送梨茶……” 九阿哥皱眉:“乱七八糟的,谁耐烦喝这个……” 孙金用眼角余光留心八阿哥与八福晋反应。 八阿哥还好,面上温煦,看不出什么。 八福晋脸上,则是带出幸灾乐祸。 孙金依旧不明白福晋所谓“用意”到底是什么,可依旧如实转述:“爷,福晋说了,不让爷吃酒……也别因热就贪凉,非要用冷食……” 九阿哥的脸,立时通红,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他刚才与八阿哥信口开河,说白了是自己瞎矫情,可这回却是对上了,真是尴尬的不行。 不过旁人都误会了,以为他恼了。 孙金跟着九阿哥十来年,倒是不怕他生气,之前在福晋面前多嘴一句,也是怕福晋不了解丈夫的脾气秉性,夫妻两人生了嫌隙。 八阿哥看出他羞大于恼,连忙给了台阶,打着哈欠道:“不年不节的,吃什么酒?今儿起早了,有些乏,老九也家去吧……” 八福晋瞥了他一眼,笑吟吟道:“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一顿酒也舍不得?除了西瓜,下晌还从御膳房领了一块酱鹿肉,这个可难得,切了下酒不是正好?” “福晋……” 八阿哥轻轻摇头,带了不赞同。 八福晋却是打定主意,看着九阿哥带了戏谑:“九阿哥不会是怕了媳妇,连口酒也不敢喝吧?” 九阿哥听出八福晋话音不善,心里纳罕,这两个妯娌嫌隙这么深? 八福晋这个嫂子当的不地道,这是要挑拨小叔子与妯娌吵架? 第六十九 砸 九阿哥心思单纯,并不是能识人之人,不过却难得的发觉了八福晋的不善。 八福晋见他皱眉不吭声,嗤笑道:“有点儿爷们的样儿,别让媳妇辖制了,叫人笑话!” 九阿哥回望八阿哥。 谁辖制谁? 彪悍、嫉妒、辖制丈夫,不是安王府一脉的传承?! 八阿哥唯有苦笑。 竟是拦也不能拦。 以妻子的脾气,这个时候拦着她,肯定要闹起来,到时候还不知说出什么。 她对九阿哥夫妇的不满可积了些日子,这说出难听的,九阿哥不会计较,可是传到三所,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妯娌怎么相处? 八阿哥与八福晋正式指婚是康熙三十一年,实际上早在康熙二十七年,安和亲王病逝之前,宫里与王府就有了默契。 从那以后,两人一年总能见上几面,可算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他早就晓得她傲气好强,并不以为意,毕竟她出身在那里,天之娇女。 可是大婚这一个半月,他却看到她另一面。 性格执拗。 只信自己相信的,听不进去旁人的劝。 九阿哥不满。 这两口子什么意思? 一个不怀好意,想要挑拨小叔子、小婶子吵架;一个居然就纵着,这还是不是亲哥哥? “八哥……” 九阿哥心中不由得委屈起来,看着八阿哥露出不解。 只听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没听说“娶了媳妇忘了兄弟”的! 怎么回事? 八阿哥心中叹气,对八福晋道:“我留九弟喝酒,你先回房吧……我不会太晚,估摸着二更前回去……” 八福晋摆摆手:“不着急,爷要是喝酒喝晚了,就在前院歇下,九阿哥也是……我去膳房看看,弄几个好菜给你们兄弟俩下酒……”说着,脚步轻快的出去了。 九阿哥看着八福晋出去,摆摆手让其他人出去,才带了不解道:“八哥,你就不管管?这是舍不得管,还是怎么的?” 这个八嫂心不好! 就算之前因为嫁妆的议论比较什么的,妯娌两人有些小嫌隙,可也不至于想着挑拨人家夫妻情分。 九阿哥心中生了鄙视。 八阿哥不好说八福晋对董鄂氏的嫉恨,只能小声解释:“她这几日身上不舒坦,脾气也躁,要是拦着该发火……” 这也不是全然扯谎,这几日八福晋小日子,所以带了几分阴晴不定。 八阿哥之前在前院书房看书,也是有些避着的意思。 九阿哥脸上露出同情,那不还是不敢管?! 可是就因为不想要妻子发火,就让弟弟掉坑里? 九阿哥觉得不能细想,细想这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儿。 等到膳桌摆上来,九阿哥“呵呵”笑了。 除了一盘子切好的冰镇西瓜,剩下一色冷盘,酱鹿肉、拍黄瓜、蒜泥茄子、虾皮菠菜。 酒壶也放在冰盆里,端了上来。 九阿哥对着八阿哥挑挑眉。 八阿哥自己拿了筷子:“我胡乱吃几口对付过去就行了……你嫂子还小,带了孩子气,心里还记着先前满京城议论她与弟妹嫁妆的事儿……” 实在是八福晋的敌意太明显,八阿哥只能含糊的说了缘故。 九阿哥面上带了不赞成:“八哥,你这样一直纵着也不行……该教还的教,要么这不处处结仇!” 八阿哥再次叹气。 怎么没教过? 自己劝她谦让妯娌,她说打小挺着腰杆子长大的,学不会伏小做低之事。 自己劝她敬着母嫔,她说她不是那等愚孝受气的小媳妇,嫁进宫里不是为了受气来的。 自己劝她友爱九阿哥、十阿哥,她说叔嫂有别,她家教严,不习惯与外男相处。 真是处处都有她自己的道理。 自己能如何?! 为了这个,这些日子少口角了? 孙金被打发出来,面上不露什么,想着方才那一桌子的冷食,仿佛似有所悟,立时颠颠的回了二所。 “主子,奴才瞧的真真的,一桌子的冷食,西瓜与酒都是冰镇的……” 孙金到了书房禀告。 舒舒沉着脸听了:“八爷之前没说什么?” “八爷原说不年不节不喝酒,后来八福晋要留客,八爷就没拦着,只说跟爷在前头喝酒……” 孙金说着,亦是带了愤愤。 前几日二所之事,外人能瞒住,有几个人却是影影绰绰晓得些,就是不那么详细。 一是总管太监,二是九阿哥身边这几个近侍。 孙金不是笨的,想着这几日膳房单子的调整,简直全换了一遍,大多还是往尚书房送的。 再加上今天福晋主子略显得失分寸的“传话”,孙金哪里还会不明白,这因刘嬷嬷作祟,伤了身体的到底是哪个。 八福晋罢了,毕竟只是嫂子,还是没什么情分的新嫂子,可八阿哥实在不应该。 自家阿哥对八阿哥可是实打实的好。 舒舒这几日要“养病”,本来就在便袍外罩了马甲,便也不换衣服,招呼小椿、小松几个跟上,气冲冲的往头所去了。 头所守门太监看到舒舒,还是犹豫是往前院通传,还是正房通传,已经被小松一把推开。 前院已经掌灯,东次间窗户打开,窗纱里透着两个人影。 应该是门口动静大,惊动了两人,两人都转身望过来。 只是屋子里亮,外头黑,反而看不真切。 舒舒脚步不停,大踏步就进了屋子。 八阿哥盘腿坐在炕上,手中端着酒盅,九阿哥坐在对面,面前也放着一个酒盅。 两人本来奇怪外头动静,就见舒舒摔了帘子进来。 舒舒路上就有意识的屏住呼吸,眼下憋得眼珠子都泛红,似悲似怒。 八阿哥怔住,看着眼前冷酒冷菜的,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九阿哥一下子下了炕,满身不自在,却依旧是仰着下巴:“你怎么来了?” 舒舒咬着嘴唇,定定的看着九阿哥。 即便她满脑子想着渣男小三的剧情酝酿情绪,可看着九阿哥这外厉内荏的小模样,还是觉得可爱的不行。 这样的小奶狗,要是劈腿,自己只会打断他的狗腿,不会去撕小三。 这个代入不了! 那再悲惨点儿?! 想想历史上的八九cp,八阿哥对弟弟没见有什么好的,九阿哥这个弟弟做八阿哥可是掏心掏肺,做牛做马,敛了那么多财,做了这位哥哥的夺嫡资金,结果自己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还连累了妻儿。 舒舒酝酿的差不多,望向八阿哥就要喷火:“哪有这样做哥哥的?不说心疼爱惜弟弟身体,还要糟蹋人!”说着,毫不客气就拿起桌上酒壶,使劲的往地上摔去。 酒壶碎片散落一地,屋子里满是酒气。 舒舒还在继续,装西瓜的果盘,摔;冷碟,摔;点心盘子,摔。 九阿哥目瞪口呆,一个字都不敢说,脸色血色褪尽。 相处了小半月,他当然明白舒舒是什么人,行事都在规矩里,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 今天,却是状若疯癫,都不像她了…… 难道…… 自己的病情比实际上的更严重…… 八阿哥之前还心虚,眼下却是恼,只是风度使然,到底没有开口,只眉头皱得死死地。 舒舒恍若未闻,摔碗了碗碟,一把将桌子都掀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八福晋听到禀告,正好赶过来,被掀落的桌子吓了一跳,怒斥:“董鄂氏,你在谁家耍威风?” 舒舒看着八福晋,竟然不知该说什么,隐隐的竟然有些同情。 虽说她前面挖了坑,可也没想到八福晋表现的这样白痴。 进宫都一个多月,难道她还不晓得,这宫里没有秘密! 今天八福晋是痛快,觉得留九阿哥喝酒会让舒舒吃气,可是舒舒相信,随后在康熙与宜妃心里,就会给八福晋狠狠记一笔。 舒舒这一安静,八福晋气势越发高涨,声量都大了几分:“谁家福晋这么做的?怎么的,连跟兄弟喝酒聊天都不行,非拘在阿哥所陪你才是道理?整日里耍痴弄宠,实不像是个样子,哪里像正经主子?!” 舒舒眼神转冷道:“像不像样子,还轮不到您来质疑……上有太后娘娘,有我们娘娘教导……我倒是要问一问,明知道小叔子不能喝酒,不能用冷食,还费心八力凑了这一桌子凉的,您这嫂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哼!不能喝酒?不能吃冷食?九阿哥是小孩子么,能不能喝了、能不能吃的,他自己个儿不晓得?” 八福晋嗤笑着,带了几分轻蔑:“本福晋就是见不得你这做作模样!怎么着?这是非要显得你自己个儿贤惠,服侍九阿哥体贴,踩着我们这些上头的福晋充‘贤妻’?谁也不是傻子,还得陪着你唱大戏!往后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机、小手段,少往外卖弄,你踩着别的福晋我不管,想要踩在我头上,怕是做梦!” 舒舒依旧憋着气,身子已经微微发抖,眼眶里更加水润,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没有法子,要是她不憋着气,有些演不下去。 宫里都是人精子,八福晋好糊弄,可还有个八阿哥。 不过也是因为她心软了。 实在是她并不是硬心肠的人,她也承认自己的虚伪。 像刘嬷嬷那样真要害她的,她生不出丝毫同情来,能给冷漠的接手她的一切下场。 像八福晋这样,就是嘴巴上欠的,所谓的“恶行”,也跟小孩子斗气似的,舒舒反而做不到决绝。 第七十章 火 加上今日这件事,还是舒舒算计在前,实不能坦然。 但凡八福晋质疑一句她的教养之类的,她都能回骂回去,结果居然只是这个。 九阿哥早听不下去,起身挡在舒舒前面,对八福晋道:“八嫂误会,她只是关心我,我这几日身子不舒坦……” 八福晋轻蔑的看了九阿哥一眼,对八阿哥道:“这就是你放在心头上的好弟弟!人家才是两口子,才是一家子……这到了头所打砸一顿,反倒是占理……” 八阿哥已经冷静下来,看着满地狼藉,唯有苦笑。 家里本就不是说理的地方。 今日闹了这一出,董鄂氏虽是失态,却也是“关心则乱”,反倒是自家福晋身上不是更多些。 能如何? 唯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对舒舒道:“弟妹,是我的不是,非要留九弟吃酒,没有顾忌九弟身体,我跟你赔个不是……” “赔什么赔?” 八福晋火冒三丈,打断了八阿哥的话:“你乐意忍气吞声过日子,我却不乐意!今儿董鄂氏不赔不是,不许走!我不管什么‘五大臣’、‘八大家’的,谁比谁金贵不成?我这里好酒好菜的预备着,不说落个好,还落个不是背着?” 九阿哥先一步开口:“我代她跟八嫂赔不是,都是我的缘故……有太医嘱咐,这几日忌口,她实在忧心,行事才过火……” “昨儿还是她病了,今儿就换你……你们两口子行啊,非要给我按个罪名是么?在我家喝两盅酒、吃两口凉菜,明儿就活不成……” 八福晋讥笑着,对着八阿哥挑眉:“瞧见没,踩着我的名声还不知足,这是恨不得我去死……我要看看,到底谁先死!整日里有病没病的说事儿,就不怕老天爷开眼如了愿,明儿真的‘嘎巴’一下收了去……” “福晋慎言!” 八阿哥皱眉制止。 董鄂氏并不是任性娇狂的性子,今日这样发作…… 八阿哥心里跟着颤,不敢细想。 眼见八福晋说的这么恶毒,舒舒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九阿哥脸色铁青,怒道:“够了!摔了就摔了,明天陪你十套碗筷就是!”说罢,拉着舒舒的手就往外走。 等回到二所,九阿哥的脸色依旧难看,愤怒中带了几分不安惶恐。 舒舒一把抱住,摸索他的后背:“爷,她都是浑说的,当不得真……爷不要往心里去……” 九阿哥的胸口堵的不行,呼吸也急促起来,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他晓得就算自己追问,舒舒也不会跟他说实话,就闷声道:“八哥不够义气……眼见着八嫂使坏,他也不拦着……” 舒舒沉默了一会儿,不好与他这个时候掰扯“远近亲疏”。 估摸在九阿哥心中,他与他的好八哥做了十几年兄弟,肯定应该排在夫妻前头。 “是我不好,一时急了……” 舒舒面上,带了羞愧。 九阿哥垂下眼睛,带了几分试探:“就这么……担心爷……是担心爷子嗣,还是……” 舒舒听着这话音,哪里不晓得这混蛋又别扭上:“我自己还是孩子呢,谁稀罕孩子?脏兮兮的,闹腾的不行……我想要与爷长长久久……”说到最后一句,压低了音量。 九阿哥心中又酸又软,回抱着舒舒,却是想的远。 要是自己真的…… 那自己抢也要给她抢个嗣子来…… 至于之前说什么放舒舒“大归”的话,九阿哥也晓得可能性不大。 汗阿玛正推崇儒学,宗室女眷守节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舒舒这个皇子福晋,自然也没有改嫁的余地。 舒舒哪里想到九阿哥会脑补着许多,心中已经平静下来,想着四方反应。 今天大闹这一场,自己出格么? 当然出格! 不过立场正确。 如此将两个妯娌的不合摆在明面上,说不得因祸得福。 这一波,不亏。 舒舒胆大,做了就做了。 九阿哥却是心里火烧火燎的,妻子明明样样都好,今日也是无心之失,可是传到外头,倒像是妻子无礼骄横似的。 自己的病,汗阿玛让瞒着,到时候也不好一一跟人解释其中缘故。 怎么办?! 等看到外头侍立的孙金,九阿哥走出门,一瞪眼:“都是你这奴才多嘴,明明没有什么事儿,偏要鼓动福晋去闹……” 孙金本就机灵,看到九阿哥眼神,立时跪了下来:“是奴才的错,奴才不该随意揣测,回来跟福晋夸大其词,引得福晋担心……” 舒舒还以为九阿哥真要迁怒孙金,忙走了出来:“爷,不干他的事,是我不放心爷……” 九阿哥捂住舒舒的嘴,冲着孙金高声呵斥着:“爷明明好好的,不过是与八哥喝几盅,你这奴才就回来到福晋添油加醋,闹腾的四下不安……来人呀,将这奴才拉下去赏板子!”嘴里说完,轻轻地推了下舒舒。 舒舒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可也十分配合,立时“挣扎”开来,拦在孙金前头,对着几个听到动静围上来的太监道:“我看谁敢动手?我的人,听我的吩咐怎么了?什么时候忠心也是过错?” “董鄂氏!爷的话还不好使了!” 九阿哥鼓着腮帮子,“怒视”舒舒。 舒舒只能坚持:“是我的不是,他不过是听我的吩咐,有什么过错,爷要罚就罚我!” 小夫妻俩这一闹腾,二所头面的人物都来了。 九阿哥见崔南山也出来,指了地上跪着的孙金:“革这奴才半年月钱,让他长长记性!”说吧,冷哼着进了屋子。 周嬷嬷、齐嬷嬷、小椿等人都带了紧张之色。 实在是这主子两个从下午开始闹腾,二所闹到头所,头所又闹回来,这回又闹,大家心里没底。 舒舒没有功夫解释,吩咐孙金起来,而后摆摆手打发大家都散了,转身进了正房。 舒舒一进稍间,就被搂个正着。 九阿哥闷声道:“爷在前头发火了,汗阿玛与娘娘就不好因这个说你……” 舒舒没有说话,只伸出胳膊,也搂出九阿哥。 …… * 乾清宫,西暖阁。 过了二更,康熙处理完折子,就听到阿哥所传来的消息。 “砸碗?掀桌子?” 他第一感觉是不相信,质疑道:“是不是弄混了?” 要说郭络罗氏如此行为还差不多,董鄂氏知书达理、聪明内敛的孩子,会这样行事? 更不要说那还不是二所,而是八阿哥夫妇所住的头所。 多大仇怨? 跑到别人家里打砸? 赵昌连忙摇头:“奴才刚才听到,也以为是弄混,还多问了两句……确实是九福晋砸的,九爷晚不晌过去头所,九福晋估摸是不放心九爷外食,就后脚叫人过去嘱咐,别吃酒、吃冷食……”说到这里,顿了顿,带了几分迟疑:“八福晋也在前头,吩咐人弄了一桌凉的,叫传话的小太监看见,回去告诉了九福晋,九福晋就去了头所……九爷好像也恼了,怪那个小太监摆弄是非,非要叫人打板子,让九福晋拦了,革了半年月钱……” 康熙的脸色,立时阴沉下来。 郭络罗氏这是要做什么? 就算不知者不罪,没有害九阿哥身体的用意,可这也是“架秧子”拱火。 “八阿哥呢?没拦着?” 康熙眉头皱了起来。 赵昌摇头道:“八爷之前说晚了不喝酒,可八福晋还是安排……倒是九福晋过来后,八爷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还跟九福晋赔不是……” 康熙轻哼一声:“不能管束福晋,这个时候倒晓得拦在他福晋头里……” 都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康熙却没有这个想法。 早年年轻时还没有什么,如今到了中年,格外贪恋父子之情。 他自己是个亲缘薄的,就盼着儿子们日子都和美顺遂。 虽说不至于小题大做,直接插手皇子、福晋们的纠纷,可他心里到底给八阿哥、八福晋记了一笔。 哥哥没有哥哥的担当,嫂子也委实不是嫂子的做派。 至于董鄂氏,到底年岁小,不经事儿,失了稳重…… 多半也是被太医的诊断吓到,才如同惊弓之鸟。 * 翊坤宫这里,消息要迟缓了一步,次日才晓得。 不是宜妃自己打听的,而是舒舒打发人亲自告知。 舒舒今儿早早醒了,想要起床,却是被九阿哥给按住。 “老实躺着……就说本来就不舒坦,昨晚吃了气,就更不舒坦……” 九阿哥正色道:“那是哥哥、嫂子,排序在咱们之上……只这‘不敬兄嫂’一条,就算你的不是……这里头的是是非非,也不能见人就掰扯,你听爷的,今儿好好躺一天……回头爷打发何玉柱去翊坤宫,告诉娘娘……下头如何,咱们听娘娘吩咐……” 舒舒摇头。 九阿哥皱眉:“这个时候听爷的没错!这宫里什么情形,遇事该如何应对,爷比你有经验!”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娘娘那里,还是我过去请罪……” 第七十一章 罚 “什么请罪不请罪的?你是为了爷,又不是故意的!” 九阿哥不乐意,怕她真的受责罚:“放心,爷在前头拦着,不会让娘娘罚你……” 舒舒撒娇道:“你就听我一回……不对,不止这一回,以后也是……娘娘面前,你不许偏着我,而且还要赶在娘娘前头狠骂我才是……” 九阿哥皱眉看着她,很是不解:“爷不护着你,还要狠骂你,爷就那么混蛋?” 舒舒凑过去,轻声道:“要是爷在我跟前偏着旁人说话,不管有道理,没道理,我心里都不自在……我盼着爷心里只有我一个,即便不是只有我一个,也将我看在最重……父母对子女的心,即便没有夫妻这么霸道,可一时不习惯,也难免心里犯酸……我当着阿玛的面,要是表现得将爷放在他与额涅前头,爷猜他会不会哭……” 九阿哥听着,已经傻眼,心情起起伏伏。 他昨晚耍脾气跑到头所,就是因为没有从舒舒口中听到想要听得话,眼下却是听到。 她是盼着自己只有她一个,也盼着自己将她看着最重…… 至于后头的话,实在是岳父哭哭咧咧的模样记忆尤深,九阿哥也似乎明白了妻子的用意。 “娘娘豁达,不会如此计较……” 九阿哥依旧舍不得将舒舒推在前头。 娘娘最是守规矩,说不得为了不让汗阿玛挑理,真的惩罚舒舒。 “爷就听我的……” 舒舒坚持己见。 “那……万一……娘娘罚你了怎么办?” 九阿哥不放心,还在犹豫。 “我既错了,娘娘管教我不是理所应当?要是不闻不问,我才要偷着哭去……” 舒舒说着,压低了音量:“正如昨儿爷说的,爷同我发火了,皇上与娘娘不好再说我……娘娘罚我了,旁人就不好再拿这个说嘴……” 九阿哥依旧挣扎,不肯点头。 舒舒低声道:“这些日子二所太显眼些,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即便娘娘不罚,我也打算‘禁足’些日子……总要跟娘娘提前说一声,省的娘娘跟着担心……” 九阿哥这才不情不愿的点头。 不过在出门前,他却是叫了孙金,吩咐着:“福晋要去翊坤宫,你就跟着去,要是娘娘问起昨晚之事,有什么福晋不好说的,你就仔细说给娘娘……” * 舒舒计划亲自去翊坤宫“请罪”,可也没有直接上门的道理,尤其是在外人眼中她还在“养病”中。 九阿哥吩咐孙金时,舒舒就在旁边,若有所思。 估摸到了辰初,舒舒就打发孙金去翊坤宫:““前几日娘娘送的门钉肉饼,爷吃着好,你过去一趟,就说爷念叨了……要是娘娘问起昨晚的事,也不用替我瞒着,如实说就是……然后代我禀告娘娘,我想要过来跟娘娘请罪,不知娘娘这里什么时候方便……” 孙金仔细的记在心中,没有再像昨日那样多嘴。 虽说当着二所众人的面,他被九阿哥给“罚”了,实际上也明白是阿哥爷故意做戏,怕人挑剔福晋主子的不说,故意将过错推到他身上。 替主子背的黑锅能叫黑锅?! 那是他的忠心! 实际上阿哥爷操心过了。 自己这位福晋主子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儿,压根就不用旁人操心。 只看阿哥爷昨晚那架势,一句重话都没有,还要帮着遮掩。 这就是本事! 等二所来人求见,宜妃就晓得这其中有事。 通过这几日接触,宜妃也了解儿媳的做派,极有分寸极体贴的孩子,不会真的只为讨口吃食就打发人来。 宜妃吩咐旁边小宫女去膳房传话,而后又交代人去取燕窝:“难为九福晋这孩子,自己身子不舒坦,还得操心阿哥……我记得端午节外头进了两匣子燕窝,取了一匣过来带过去……” 吩咐完这些,宜妃看着孙金:“你们福晋如何?听说吃着药调理,效果如何了?歇的好不好,饮食如何?” 周金做出为难模样,小声道:“昨儿吃了药歇着,本来精神略好些,晚上气了一场,就又有些不自在……” 宜妃只觉得太阳穴直跳:“是你们阿哥做了什么?” 宫里女人多,宜妃第一反应是阿哥所两个格格不安分。 这个时候要是闹妖,儿媳妇觉得委屈也是应当的。 周金连忙摇头:“不与我们阿哥爷相干,是头所……” 周金压低了音量,将昨天晚上的事情仔细说了,又转述了舒舒要来请罪之事。 宜妃眼皮耷拉下来,带了不快道:“真是胡闹!就算是担心阿哥,也不至如此!那是亲兄嫂,不是仇人,大伏天的,吃口冷酒、就两筷子凉菜,又不是诚心怠慢,就要闹腾的不安生……太不懂事,自己本就病着,还不安生养着……不用她过来,香兰你走一趟,好好代本宫训斥她一顿,问问她晓得错了没有……本宫也不指望她赔罪,只要她安安生生的养病,等病好了麻溜的去给八阿哥、八福晋赔罪……”后几句,是对香兰说的。 香兰应了一身,随着孙金出来。 孙金带了忐忑,小心道:“姑姑,真不怨我们福晋恼……您是没瞧见,不仅那酒与西瓜都是拿冰镇着……就是几个小菜,那道酱鹿肉下头垫着白菜叶,白菜叶底下都用了冰……要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呢……” 香兰瞥了他一眼,眼神看了眼小宫女手中燕窝,轻哼道:“多嘴,没个眼力见儿!” 孙金拍了自己嘴巴子一下,闭上了嘴。 香兰神情紧绷着,心里却明白娘娘为什么恼。 九阿哥的身体状况,旁人不晓得,香兰是宜妃心腹,自是知晓。 因此她也看出刚才娘娘生气,压根就不是为九福晋,而是怨上了八阿哥与八福晋。 或许八福晋只是一时置气,才安排冷酒冷食,可对九阿哥来说,如今正忌讳。 娘娘这几日本就为九阿哥担心,不怒才怪。 * 二所书房。 舒舒在看自己的手札,将昨晚之事,写了一笔。 描述的很客观,事件的开端、发展、爆发、收尾。 自己对八福晋的愤怒,对八阿哥的失望…… 偷偷替丈夫难过,觉得八阿哥辜负了九阿哥的兄弟情义…… 合上手札,舒舒的心情实际上很愉悦,心里给九阿哥加上十分。 虽然他只是个少年,可处事有担当,还晓得护着她周全。 不过她也明白,以后像昨晚那样的“突发事件”,还是当免则免。 太出格了,不符合她的行为规范。 还有这些日子,二所的新闻太密集,一次、两次…… 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宜再有什么动静,要不然不用说对错,给人的印象就遭透了。 皇上八个儿媳妇,上一个这样隔三差五闹新闻的是八福晋。 这个时候,舒舒只想沉寂,可不想与八福晋“匹敌”。 香兰姑姑随着孙金过来,舒舒颇为意外,不过听香兰转述了宜妃的“训斥,明白了用意。 宜妃与九阿哥一样,将舒舒挡在后头,让她以“养病”为名,老实在二所待着。 这样在她已经“训斥”过儿媳妇后,康熙也好,太后也好,就不好越过宜妃再管教一回。 虽说与舒舒最初的用意也对上,可只看宜妃连追问都不追问一句,就选择了庇护儿媳妇,即便是“爱屋及乌”,舒舒亦是感恩,满脸愧色:“是我不好,一时鲁莽,劳烦娘娘操心……谨领训,等身体好些,就去给八爷、八福晋赔罪,也去给娘娘请安……” 香兰刚才板着脸传训,眼下神色缓和起来,从小宫女手中拿过燕窝匣子:“娘娘惦记福晋,正好得了好燕窝,就叫奴才带来,这个补气养颜最好……福晋每晚炖一盅吃,吃没了打发人过去再取就是……” 舒舒接了,亦是带了不安:“原当我们孝敬娘娘,却偏了娘娘好东西……” 香兰只轻声道:“主子心中,最牵挂的唯有阿哥与福晋身体……两位都好好的,主子就别无所求了……” 舒舒心中有数,郑重道:“爷同我年轻,好吃好喝的养着,再没有不好的……” 等到香兰离开,舒舒就回了东稍间。 二所正院,继续飘着浓浓的药汤子味儿。 舒舒拆了头发,直接在炕上补觉。 真要说起来,出嫁这半月,她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也好。 小椿与小榆对视一眼,从稍间退了出来。 周嬷嬷人老成精,已经看明白昨晚九阿哥要打要罚的,不是小两口真恼了,也安抚住齐嬷嬷。 小椿她们几个在上房服侍,自是将舒舒与九阿哥的相处都看在眼中,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小榆拉了小椿去西次间,掏出个素绸荷包来:“瞧瞧这是什么?” 荷包平平无奇,里面却有两个沉甸甸银元宝,一个五两,两个就是十两银子。 别说一个格格,就是正房这里,这也是上等封。 小椿眉头一挑,面上带了韫色:“又是后院那个兆佳格格,她不安生待着,上窜下跳想要做什么?” 好几天了,兆佳格格的两个宫女,不是借着提膳在前院与小棠搭话,就是借着没头油了,跟小榆套近乎,倒是不敢往小椿、小松两人身边凑…… 第七十二章 补全 小榆面上露出古怪:“我之前也想她怕是生了什么心思,想要借着福晋身体‘不爽利’的空儿,打听阿哥爷行迹,勾搭阿哥爷……没想到今儿求我一件事,求我给福晋传句话,想要求见福晋……” 小椿冷哼道:“这是想要自荐枕席?还是自以为是娘娘给的,想要借此抬高身价,哄骗福晋安排她们侍寝……” 小榆想了想,摇头:“不像闹夭的样儿,透着惶恐心虚……” 小椿沉默,听了进去。 小榆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到底是觉罗氏身边调教出来,看人待物都有几分本事。 “难道是刘嬷嬷的同伙……” 小椿盘算着兆佳格格不对劲的时间,可不就是刘氏案子出来后。 等到舒舒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正午。 春困秋乏夏打盹,舒舒只觉得越睡越困,打着哈欠任由小榆梳头,对旁边的小椿问道:“尚书房那里,膳食送出去了?” “送了,翊坤宫送了两盘肉饼过来,也送了一盘过去,剩下一盘是娘娘指明给福晋的……” 小椿说着,面上带了感激:“娘娘待福晋真好……” 舒舒笑笑,没有接话。 等到膳桌摆上,比一碟比手掌心还小一圈的门钉肉饼。 舒舒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只留了一道鸡蛋菠菜汤,指了蒸肉卷:“这个软烂,给两位嬷嬷送去……剩下的你们吃了吧……” 小棠、小松几个应着,将几道菜都撤了。 肉饼还热着,炒熟的五花肉丁做馅,鲜香可口。 七枚! 七枚肉饼! 与上次翊坤宫过来送肉饼时,舒舒吃的肉饼数相同。 宫里果然没有秘密。 舒舒觉得自己不能懈怠,还是要振作起来。 等她用完肉饼,漱了口,就听小椿与小榆就一起禀了兆佳格格之事。 舒舒却没有心情现下见人。 兆佳格格的“惶恐”,舒舒也大致猜到原由。 就是“侍寝”之事。 兆佳格格是“侍寝”过的,这因为这个缘故,才在两个格格中排在前头。 当初一手安排她“侍寝”的,就是刘嬷嬷。 不用细想,也能猜到这其中有水份。 或是九阿哥嫌弃兆佳氏长得不好,或是九阿哥当时状况…… 反正没成事儿就是了。 然后刘嬷嬷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将这个报成了“成”。 真要追查起来,“欺君之罪”倒不至于,不过也会被当成刘嬷嬷的“党羽”处置,没有好下场。 实际上,舒舒进了二所,就叫人细查刘嬷嬷与两位格格的渊源,也是怕前后勾结。 查出的结果,压根不是同一旗的包衣,人际关系也没有交叉的地方。 舒舒就隐下此事,没有追究的意思。 “你替我走一趟,就说我说的,让她谨言慎行,安生过日子,没人闲的跟她翻后账……就是小心别犯了规矩,到时候一起问罪,也别埋怨我苛严……” 舒舒心里有了定夺,吩咐小椿道。 安抚是要安抚,要不然冒冒失失的将这个事情闹出来,九阿哥的身体状况怕就是瞒不住。 可也不能太宽和,二所最近宜静不宜动,没有她这个女主人都安分下来,两个充数的格格反而开始猖狂的道理。 小椿想不到“侍寝”不侍寝上去,只当舒舒不耐烦她们小动作,才让她传话震慑,立时斗志昂扬的去后院。 小棠也在屋里,听了个前后,露出疑惑。 舒舒见了,不有笑道:“你想什么呢?这是想不明白了?” 小棠点点头:“这几天后院几个宫人没少跟奴婢搭话……奴婢原还以为她们生了心思,打听阿哥爷的吃食喜好什么,眼下想想不大像……倒是拐弯抹角的打听福晋吃食饭量之类的……” 舒舒依旧笑着,生出好奇:“主要打听什么?我的口喜好,还是其他?” 若是个聪明的,想的多的,晓得自己处境低微尴尬,与其不自量力同嫡妻争宠,还不如直接投靠女主子,也是一条出路。 小棠陷入回忆:“好像忌口不忌口什么的……跟小太监念叨了两回剩菜……” 舒舒收了笑,坐直了腰身。 原来在这里猫着! 之前刘嬷嬷下药的事情闹出来,舒舒就觉得缺一环。 太仓促了,好像中间连不上。 刘嬷嬷的女儿还小,才十来岁,等到小选进来,再大些侍寝,中间要五、六年。 舒舒这个嫡福晋不能生,皇上也会赐下身份贵重的侧福晋。 只有九阿哥这院子里一切正常,没有嫡福晋生的嫡子嫡女,却也不缺庶子、庶女,才会消停的过去几年。 等到刘嬷嬷的女儿进来,对一个相貌寻常、出身寻常的格格,即便是庶长子、庶长女生母,也不用顾忌许多。 若是算计的再心狠一些,“去母留子”什么的,将屎盆子扣在舒舒这个嫡福晋头上,那就彻底夺了她女主人的权威。 眼下这些都是猜测,舒舒让自己冷静下来。 事关刘嬷嬷,还是与九阿哥一起追查为好。 人的感情最是难以分说。 现下九阿哥清明着,记恨刘嬷嬷的行为;说不得什么时候念起旧情,到时候埋怨会落在谁身上? 非要查账、逼得刘嬷嬷“狗急跳墙”的舒舒,说不得也会被迁怒。 毕竟那是他记事开始就服侍在身边的老人。 舒舒这里,眼下黏糊是黏糊,可激情总有消减的时候。 等小棠离开,舒舒就去了书房,规规矩矩的抄起经来。 什么经? 《心经》。 这个是抄书中的万金油,不会出错。 总不能这个时候抄《孝经》,那不是承认自己品行有瑕疵。 点上沉香,舒舒坐在书桌后,眼神并没落在旁边摊开的经书上,打小用这个练笔,早就记得熟熟的。 外头的中药味由淡转浓,下午的药也熬好了…… * 尚书房。 十阿哥吃完口中肉饼,目光就落在碟子上最后一枚肉饼上, 他瞄了一眼九阿哥,察觉出不对劲。 即便九阿哥打小吃饭都墨迹,可也没跟今天似的。 小半个时辰,自己都吃撑了,他第一口还没咽下去。 九阿哥碗里的肉饼完好无损,嘴里含着一口山药泥,实际上眼神放空,不知道想什么。 十阿哥咽了口吐沫,却很克制的撂下筷子:“九哥想什么呢?” “哎!” 九阿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想什么? 想着怎么跟汗阿玛说离了尚书房。 要是…… 时日都不多…… 还浪费在尚书房,那他不是要呕死! 他要带董鄂氏出宫! 占个大的地盘修府! 最好离正红旗地界不远,那样自己走了,董鄂家照顾也方便。 安顿了妻子,还有娘娘…… 五哥是太后养大的,太后也看五哥看得紧,娘娘以后奉养…… 好像除了妻子,自己也无人可托付。 九阿哥觉得疲惫,身上沉甸甸的。 十阿哥勾着九阿哥的脖子,压在他背上小声道:“九哥快告诉我,昨儿在头所到底怎么了?听说好大动静,到底怎么回事?” 九阿哥满脸的嫌弃的推开:“大热天的,腻歪什么……” 十阿哥撂下胳膊,双眼烁烁地盯着九阿哥。 不是旁人,九阿哥也没有什么可瞒的,压低音量,将昨天的事情说了。 他也不好直接说八福晋“拱火”,只含糊着:“是你嫂子不懂事……她病得稀里糊涂,又听了奴才添油加醋,倒是将小事闹成大事……” 十阿哥的脸耷拉下来,眼珠子瞪着,带了不满:“九哥你是不是糊涂?分不清好赖?这事儿怎么能怪九嫂?!要不是心疼你,九嫂何必讨这个嫌!八嫂不占理,八哥还晓得护在前头;九嫂这抛心抛肺的,你怎么还不领情!?”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用脑子多想想……这个时候护着她是好事么?我训在前头,汗阿玛、娘娘就不好再训……” 十阿哥拧着眉头,想了想,却是摇头:“可九嫂孤零零嫁进宫里,九哥也不护着,那谁还会护着?未免太可怜!要是旁人真误会,以为九哥与九嫂情分不好,谁还将九嫂当回事儿?那九嫂不就是另一个五嫂……” 九阿哥醍醐灌顶,立时站了起来:“那娘娘跟前,我也要护着……” 这个说法与妻子的说话不同,可好像也不无道理。 十阿哥翻了个白眼:“这个就不用了……九哥你真笨,女人家都小心眼儿,宜额娘又不是话本子里的恶婆婆,你咋咋呼呼的,像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那不是戳宜额娘肺管子!?好好的婆媳关系,也让你给下蛆给搅合了!” 九阿哥被嘲讽了一顿,不仅不恼,反而略带稀奇的打量着十阿哥。 十阿哥被看的莫名其妙:“九哥瞅什么?” “老十,你不傻啊!” 九阿哥感叹道:“哥哥才发现,你嫂子说的不错,你是内秀……” 十阿哥带了得意道:“九哥才晓得?我打小就比九哥聪明,宜额娘夸过的……” 虽然只有那么一回,也没有当着外人,只是在钮钴禄贵妃跟前赞了一句。 九阿哥撇撇嘴:“多早的事了,那时候你才多大?不过是两句客气话,还能当真?” 第七十三章 七夕(上) “反正九哥你就听弟弟的,好好护着九嫂,别叫人欺负喽!” 十阿哥再次强调道。 他可是有良心的小叔子,念着这些日子送膳的情分,乐意”投桃报李”。 虽说饭菜都是膳房预备,不用主子下厨,可着不是简单一句吩咐的事儿,这精心不精心,中间差的远。 “嗯!嗯!我记下了!” 九阿哥面上也多了郑重,知晓这太医院还不能冒然前往。 要是汗阿玛下令瞒着自己,那自己过去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咦?! 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要是自己真的药石无效的地步,那汗阿玛与娘娘怎么可能这样平静? 不说召集天下名义,起码要将在京的几个洋人大夫传进宫! 昨天福晋“失态”,或许只是关心则乱!? 她那么盼着小阿哥、小格格,肯定希望自己身体早调理好,知晓八福晋使坏,可不是急了?! 九阿哥眼睛闪亮,只觉得心头阴霾散了大半。 或许子嗣艰难是真,可是他在,她也在。 至于小阿哥…… 九阿哥望向十阿哥,心里打起小算盘。 舒舒在家是嫡女,嫁给自己是嫡妻,不会喜欢妾室与庶子。 五哥与五嫂关系疏远,能不能有儿子还是未知数,更不要说富裕的儿子。 反而老十这里…… “十弟,以后跟哥哥学,好好待自己个儿的嫡福晋,到时候不说七子八婿、儿孙满堂,两、三个嫡子也要有的……” 九阿哥很是亲切的教导着。 十阿哥仰着下巴,带了得意:“这个还用九哥说?弟弟心里明白着呢……汗阿玛的指婚旨意下来,我就叫人预备了礼,等她年底入京,我就送她这个……” 九阿哥想起自己前几个月的表现,知晓指婚后别说礼物,还大言不惭要解除婚约。 他不由汗颜:“什么礼物?” “一匹小母马,养在庄子里……” 十阿哥带了几分显摆:“这叫‘投其所好’!送的是马,也不是马!” 九阿哥生出愧疚来,自己好像除了庄票,就没有费心思为舒舒准备过礼物。 居然还不如老十! * 乾清宫,西暖阁。 膳桌摆了上来,梁九功躬身进来禀道:“主子,翊坤宫娘娘有吃食‘敬上’……” 东西六宫,都有各自内膳房。 除了乾清宫赏菜出去,各宫也时有“敬菜”。 虽说没有明确规定,可实际上都默认主位以上才有资格“敬上”。 饶是如此,也不是惯例。 眼下这后宫,两、三月往乾清宫“敬上”一回的除了惠、宜、德、荣四妃,就是佟妃与章嫔。 前四位地位在那里,佟妃是皇上亲表妹,章嫔是近些年的爱宠。 其他人多有自知之明,不会自讨没趣。 宜妃行事向来随大流,早先盛宠时如此,眼下也是如此。 有事没事,都是整两月一次“敬菜”,时间都在中旬。 这是避让惠妃娘娘。 可是眼下还是上旬,并不是宜妃娘娘往日“敬菜”的时间。 “敬的什么?摆前边来?” 康熙心中亦想到这个差别,吩咐梁九功道。 是一盘小饼,不过棋子大小。 等到尝膳太监试过,康熙夹起来一个小饼,咬了一口。 外头是酥皮,里面是红豆馅。 红豆馅没有放糖,只放了些许蜂蜜,味道不甜。 康熙连吃了三枚小饼,梁九功看着,越发佩服宜妃。 平日里皇上可不爱吃这些甜饽饽,点心里就吃几样椒盐的。 康熙视线从红豆饼上移开,嘴角带了笑,指了桌上一碗炖燕窝:“赏宜妃……传朕口谕,召宜妃酉初乾清宫伴驾……” 梁九功应了一声,看着侍膳太监装好燕窝,就带人往翊坤宫传旨去了。 * 翊坤宫,东稍间。 宜妃不是寻常妆扮,蜜色底绣了连理枝的春绸衬衣,外头鹅黄鸳鸯纹缂丝坎肩,头上摘了半钿,而是青葱少妇式样的编发,插着两支蝶恋花钗,正笑吟吟的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一张粉面,跟香兰问道:“这胭脂色儿好不好?会不会薄了些?” 香兰仔细看了,回道:“奴才看着正好,若有若无的,正衬娘娘气色……” 换做其他宫妃,因为儿子、儿媳妇“闯祸”,或是诚惶诚恐的请罪,或者拐弯抹角的道委屈、告黑状之类的,宜妃从来不会如此。 她心里明白,即便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皇上出力有限,可在皇上眼中,那是金贵的皇子,比她们这些妃嫔要重。 皇帝的儿子,自有皇帝去操心;皇帝选的儿媳妇,满不满意的,也轮不到自己多嘴。 她能为儿子做的,就是坐稳这个“宠妃”的位置,不给儿子们拖后腿。 梁九功带了口谕与燕窝过来时,就看到这样神采奕奕的宜妃。 等传了口谕,宜妃冲着乾清宫方向福了福,便笑着说道:“就是皇上今儿不传,本宫也要厚着面皮往乾清宫走一遭……” 梁九功躬身听了,领了份厚厚的赏金回去,自然也“不经意”的说了宜妃听到口谕时欢喜的反应。 康熙听了心中亦是期待起来。 * 生活需要仪式感。 哪怕是在“禁足”中。 经过周嬷嬷与小椿轮番提醒,舒舒想起今日是“七夕”。 实际上舒舒心中并不喜欢这个日子,先有整年离别,再有一年一次的“鹊桥相会”,不是很吉利。 谁叫世人信这个。 未婚的少女要在闺阁祈祷嫁个好郎君,已婚少妇也要祈祷婚姻顺随。 舒舒既是晓得了,自然也会“入乡随俗”。 抄完经书后,她也想要给九阿哥预备份惊喜。 这几日又是病啊,又是什么的,九阿哥心里也没那么自在。 荷包已经送出去了。 腰带、内衫做也来不及。 舒舒想着九阿哥这两天都荷包不离身的模样,不由的笑了。 她想起一个老物件,唤小椿开了东厢房,找了出来。 一枚青玉蟠桃平安无事牌。 青玉没有那么润,雕工看着也寻常,不过舒舒却极为珍视。 这还是一百多年前,固伦文哲公主的陪嫁。 传承了几代人,阿玛、额涅留给了自己。 他们希望自己像文哲公主那样长寿,儿孙满堂。 自己定会如他们所愿,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九阿哥却是不一定了。 舒舒希望这块无事牌能带给他好运气。 除了这个,舒舒还亲自打起了络子,选的金黄色丝线。 她手工寻常,颇有“慢功出细活”的意思,前后拆了两回,才总算打出一个络子。 只是到底不能如她所想,在络子头那里编出个“心”来。 “哎!” 舒舒觉得颇有不足,手中的络子就已经被抽了出去。 是九阿哥回来了。 这样的玉佩样子,这样颜色的络子,九阿哥自是想到是给自己的,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自己是不是对妻子太不上心了。 “爷回来了……” 舒舒笑着要起身,九阿哥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爷收了你这些么好东西,还没给过回礼?你有什么想要的没有?”说话间看着舒舒的眼睛,带了认真。 实际上九阿哥想道歉。 金碗的事…… 九阿哥后知后觉,也明白了舒舒的顾忌。 不是心机深,也不是想要糊弄自己,那不是寻常嬷嬷,是在他身边十几年的老人…… 换做九阿哥发现周嬷嬷或者齐嬷嬷有不对的地方,怕是也不会越过舒舒去处置,反而还要担心伤了她的颜面之类的。 舒舒好奇道:“爷怎么想起送我东西了?” 要说是因为“七夕”…… 不大可能…… 毕竟不是大节,就是舒舒都要人提醒才记得,更不要说九阿哥还是个男人,这本来就不是男人过的节。 九阿哥自是不好说自己被十阿哥“提点”,只道:“想送就送,还能为了什么?” 舒舒仔细想了想:“那我就跟爷讨个东西?” “什么?” 九阿哥问道。 舒舒却没有立时回答,反而起身去稍间取了东西回来:“爷看这个?” 九阿哥接了:“头上戴的?是要比着这个样子做?那爷打发人去内造办……” 舒舒含笑摆手:“不用……爷仔细想想,当初打官司时,爷在后衙说我什么来着?” 事情才过去几个月,九阿哥又不健忘,自是记得清清楚楚,拿着这团花也笑了。 现下想想,或许这就是夫妻缘分? 九阿哥回忆着,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舒舒脚上,幸好她在家穿平底鞋。 说也奇怪,当时印象最深刻除了舒舒桀骜的眼神,就是那四寸高的旗鞋。 自己虽不至于仰头看人,可也确实被比下去。 “我用这个跟爷换爷那块珊瑚……” 舒舒轻声说道。 九阿哥已经把团花握在手中,带了不乐意:“爷帽正那块还不如这块色儿正……回头爷寻了好的再换……” 舒舒却是摇头:“不一样,就想要那块!” 九阿哥心里软乎乎的,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立时吩咐何玉柱去前院着出来。 眼见舒舒珍之又珍的收好珊瑚,九阿哥打定主意,以后一定给妻子找到最好最红的珊瑚做首饰,而不是这样对付着…… 第七十四章 七夕(下) 将到酉初,宜妃没有乘坐肩御,步行来到乾清宫。 等到太监通传后,宜妃进来,康熙就有些移不开眼:“这是……” 宜妃亭亭玉立,打了个转转,娇嗔道:“皇上忘了?” 康熙笑着摇头:“都做婆婆的人,怎么还顽皮?” “皇上!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宜妃面上带了不乐意:“前几天在太后那还念叨,烦死老五与老九,没有小时候机灵可爱,模样长糙了不说,只柱子似的往那里一杵,也衬着臣妾都老了……” 说话的功夫,宜妃也没用吩咐,就在炕边坐下。 见康熙姿势僵硬,她带了埋怨道:“皇上肯定又批了一下午折子,太医怎么说来着?久坐伤身,总要半个时辰起来走走,要不身子都做僵了……”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探出手去,落在康熙的脖颈上。 康熙也调整了方向,方便她帮着揉肩颈,半眯着眼道:“日子一年比一年过的快,这一转眼都二十多年……” “真是不敢想,当时臣妾娇花似的,跟皇上说话都脸红,如今也熬成老帮菜,都做玛嬷了……” 宜妃唏嘘着。 人人都眷恋青春年少的时光,帝王也不例外。 康熙陷入遥远的回忆:“那年你初侍寝,就是差不多的妆扮,朕觉得娇艳可爱,正好内务府供首饰上来,就选了这对花钗赏你……” “臣妾可有自己的小心思,就是皇上一个大男人,怪粗心的,压根就没瞧出来……臣妾没敢哭鼻子,可心里也酸溜溜的……” 宜妃说着,带了几分怅然。 康熙转过头:“还有这事儿,朕怎么不记得?” “皇上仔细看看臣妾!” 宜妃挑眉道。 康熙看了好几眼,视线落在宜妃的眼角,不得不说,早一批宫妃中,宜妃不仅长得好,保养的也最好,脸色粉白,看不出年龄,也不像其他上了年岁的妃子那样眼角有皱纹。 “皇上……” 宜妃伸出胳膊:“皇上看着袖子,再看臣妾这坎肩……” 康熙视线转移,点头道:“这颜色配的好,就是花色有些乱……” 宜妃实没法子,只能指了衬衣上说着:“您瞧,这是连理枝……”说着,又指坎肩:“这是鸳鸯纹……” 康熙仔细的看了两眼,衬衣上却是满绣花枝,就是坎肩上着鸳鸯纹…… 这一粗一细缠绕在一起的,叫鸳鸯纹? 当年十七岁的少女穿着这一身衣裳…… 帝妃相视而笑。 康熙的眼中是包容,宜妃的眼中是感激与仰慕…… * 二所。 舒舒与九阿哥用了晚点。 舒舒也有些摸到九阿哥的脉,不再预备两样吃食。 一人一碗山药粥,两个红豆饼。 九阿哥撂下筷子,露出不赞成:“你怎么吃的这么少?” 舒舒漱了口:“下晌吃了几块饽饽,还不饿……” 九阿哥这才放心。 舒舒想起王格格之事,便将对方的异样,与自己的猜测说了。 九阿哥长呼出一口气,面上带了厌恶:“怪不得她三番两次在我跟前念叨,说是王氏性子好、老实本分,说兆佳氏心高,在后院欺负王氏……不管是合谋,还是其他,既是坏了心思,就不能留了……” 舒舒想了想,道:“这个时候不宜动,还是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再说也没有凭借猜测就直接定罪的道理,只是这院子里人多眼杂,就算要查要审也不好这个时候。 九阿哥不放心:“她家里不过寻常,可到底出身内务府包衣,谁晓得有没有亲戚熟人什么的……你既‘养病’,就让她们抄经,省的她们不安分……” 舒舒点点头:“听爷的……还有一件事,要寻爷拿个主意……周嬷嬷有了春秋,早该荣养,我想过段日子就放她出宫……齐嬷嬷爷也见了,没有城府心机,听差还好,却不是能管人的……这院子里的保姆嬷嬷,爷这些年看着,还有谁可用……” 九阿哥面上带了不自在,苦笑道:“还真有那么一个人!早先这嬷嬷里的头儿是高嬷嬷,是个极方正的人……爷当时不晓得好歹,嫌她管东管西的,有回积食肚子疼,怕人晓得偷吃,就说谎是着凉,肚子胀……高嬷嬷值夜,落了不是,爷没拦着,就革了差事出宫……” 舒舒犹豫了。 这不又是个齐嬷嬷!? 这宫里乳保待遇,看似乳母有格外贴补,可实际上地位更高的是保姆。 因为保姆还要承担教养皇子皇女规矩,要负责满语启蒙,因此保姆多是读过书认识字。 当时九阿哥小,背后推波助澜的还是刘氏。 这高嬷嬷明显战斗力不足,一个回合就清退了。 九阿哥看舒舒的不说话,瞥了她一眼。 妻子嘴上说着规矩,实际上行事也颇随心所欲,肯定也不乐意进来这么个人在身边唠唠叨叨。 没想到舒舒反而来了兴致似的,问起高嬷嬷:“多大年岁,家里人当差么?” “比刘氏年长一轮,当年刘氏一口一个姐姐,待高嬷嬷可热络,后清退出去,娘娘就叫人安排她长子进了广储司……” 九阿哥叹气。 舒舒心中估算了刘嬷嬷的年纪,宫里选奶口,是有年龄限制,十五到二十岁之间,生育过第三胎的女子。 生女的喂皇子,生儿的喂公主。 刘嬷嬷的年纪,比她打扮的要年轻许多。 高嬷嬷比刘氏大一轮,那也不过四十大几,正是能用的年纪。 广储司是内务府油水最重的衙门,宜妃这是代儿子安抚好了。 舒舒实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九阿哥的光脑门。 这家伙福气不薄,摊上这样周全聪慧的生母,还有五阿哥那样宽厚的胞兄,本应该是平安喜乐一生,可自己瞎参合夺嫡,连带着宜妃都被牵连,简直是不孝子的典范。 九阿哥没有避开,只带了不满:“你这是什么眼神?又腹诽爷什么?爷当时不是小么?你小的时候就乐意旁人管你……” 舒舒笑了:“没腹诽这个,就是想着娘娘辛苦,为爷操心这许多……要是以后咱们有了小阿哥,我可做不到娘娘的耐心,到时候说不得上手修理了爷可别拦着……” 九阿哥点头附和:“不拦着,要是不懂事,爷同你一起揍……”说着,醒过神来,瞪着舒舒一眼:“好啊,你这是说爷小时候欠揍……” 舒舒脑子里出现九阿哥三头身的模样,笑道:“爷肯定白白嫩嫩跟小姑娘似的,娘娘怕是舍不得下手管教……” 九阿哥恼羞成怒,翻身将舒舒扑倒:“谁是小姑娘?谁是小姑娘……” * “七夕”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 至于九阿哥是不是“小姑娘”,就不知小俩口两个怎么分辨。 舒舒开始了自己的“禁足”生涯。 实际上与之前的日子过的差不多,就是免了逢五逢十的请安。 九阿哥的行程,除了每日往返尚书房,则多了一个去处。 慈宁宫。 自太皇太后病故,太后携太妃移居宁寿宫,慈宁宫就空了下来。 后来养心殿营造办迁到慈宁宫。 九阿哥打小就喜欢西洋物件,之前也是一阵阵的,什么时候来了兴致,就往营造办跑一段时间。 就连十阿哥,都不觉得稀奇,只当九阿哥开窍,琢磨礼物讨好妻子之类的。 只有舒舒悬着心。 她也不知道是盼着九阿哥查出什么,还是不查出什么。 要是查出十一阿哥的死,真的有人为痕迹,那就太可怕了。 而且宜妃母子也难免会迁怒到太子妃头上。 毕竟宜妃掌宫权的时候,儿子平平安安的;交出宫权一年,幼子就这样悄无声息死了。 即便主谋合谋都不是太子妃,一个“失察”是跑不掉的。 那样…… 是不是就是夺嫡的诱因? * 慈宁宫中,空旷之地。 九阿哥看着眼圈佝偻着身子的梁传庆,头发都花白了,拖着一条残疾的腿,看着如同五、六十岁的老翁。 实际上他比崔南山还年轻,今年不过四十来岁。 从阿哥所总管太监,到慈宁宫看屋子的,梁传庆的境遇天差地别。 看到九阿哥过来,望着与记忆中依稀相似的眉眼,梁传庆不由红了眼圈:“九爷……” 九阿哥竟是不知该怎么问。 十一阿哥生前有没有异常? 太医院给十一阿哥看诊的太医是哪几位? 怎么挪宫前好好的,在阿哥所就一年比一年虚? 有汗阿玛与娘娘在,该问的早就问过。 若是真的那么好查,怕是早就有蛛丝马迹出来。 好像十一也不是开始就病的厉害的…… 开始只是常见的小病症,换季着凉之类…… 大概从什么时候严重的? 康熙三十三年? 还是康熙三十四年? 阿哥所中,总管太监纵览全局,真正近身服侍的还是保姆…… 九阿哥竟鬼使神差的问出一句:“孟氏还活着么?” 梁传庆愣住,随即摇摇头:“前年就没了……” 九阿哥心中一紧,追问道:“怎么没的?” 梁传庆苦笑道:“当年阿哥爷过身,皇上将四所上下人等都赏了板子……孟氏熬了四十板子……回家三天就咽气了……” 第七十五章 巧合 九阿哥皱眉。 即便他没有经过,可也听过内务府慎刑司的板子有自己的章程。 除非是主子点头,否则轻易不会打死人。 汗阿玛要是想要发作四所之人,直接下令处死就是,不必多此一举。 娘娘虽没有吃斋念佛的习惯,可也不是因为儿子病殇就要宫仆偿命的性子。 那,孟氏怎么就死了? 九阿哥竟是难得得沉得住气,并没有表现出异样来。 等到晚上,夜深人静,他才小声与妻子提起此事。 舒舒的心,立时沉了下去。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舒舒沉吟着,轻声说道:“是孟氏的婆家人不容她……爷回头叫人打听打听,看看她家里如何再说……” 这个并不难猜。 阖家都是内务府的,要是担心受牵连,也是人情道理。 四十板子,就算去不了一条命,也是去了半条命。 这个时候疏忽照顾,想要做手脚,很是容易。 九阿哥本是满心怀疑愤懑,听了这话,被安抚住,坐起身来:“还有这种可能,爷倒是没想到……” “要不然民间怎么有句老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不说旁人,就是我额涅的奶嬷嬷,早年经历也是故事……这男人势利凉薄起来,可比女人心狠……” 舒舒挑挑拣拣的,说了吴嬷嬷下堂的经历。 九阿哥有些拿不准,犹豫道:“何以至此?这都生儿育女了,半点情分都没有?” 舒舒瞥了他一眼道:“谁叫男人惯会喜新厌旧……舍下二十八、三十八人老珠黄的发妻,自有十八岁后妻等着……要是日子无波无浪的,说不得心里嫌弃也就只是嫌弃;这能名正言顺的换人,做什么不换?” 九阿哥不满道:“干什么冲爷说这个,爷是那等好色无德的?” 舒舒笑吟吟没说话,眼神却忍不住往九阿哥身上瞄了两眼。 若是他真的那样,那她说不得为了少几个庶子庶女的,直接让他的小兄弟歇菜得了…… 等到九阿哥吩咐姚子孝出宫打听了一圈,就觉得意兴阑珊。 孟氏丈夫果然早已续娶,娶的还不是旁人,而是出身高丽佐领的金氏寡妇。 这个金氏,是桂丹的姨母,九阿哥大舅母的妹子。 因搭上金家,孟氏丈夫去年还补了内务府钱粮衙门的缺。 内务府钱粮衙门,掌皇庄租赋,也是内务府差事中难得的好缺。 “竟然还有这样的男人,本是寻常人家,就是因妻子早年读书过,选上皇子保姆,家境才起来……旁人还没落井下石,这枕边人倒是催命,将前头的几个儿女分家的分家,嫁人的嫁人,只一心跟后妻过日子,待继子、继女比亲生的都好……金家也是,有眼无珠,怎么与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家结亲……” 九阿哥去了心中犹疑,轻松了不少,忍不住与舒舒吐槽。 舒舒叹气道:“越是吃过软饭的男人,越是容易绝情……他受不得自己吃软饭的日子,一朝翻身,巴不得将过去都抹了……” 至于金家如何,舒舒就不好点评,毕竟是郭络罗家的姻亲。 实际上她记得那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至于孟嬷嬷之死…… 真的毫无疑问了? 舒舒不那么想。 要是换个角度想呢? 越是有合理的解释,才越有可能不合理。 金家是妃主姻亲,即便有个守寡的姑奶奶回娘家,也不会愁着改嫁。 为什么选刚刚丧妻的孟氏之夫? 谁牵的线,搭的桥? 要是没有金氏等着改嫁,孟氏会死的这么快?! 实在是九阿哥太年轻,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舒舒不敢与他说太多,也不希望他眼下抓着这个不放,露出马脚来,“打草惊蛇”。 * 九阿哥去了两日造办处,又不去了,恢复了二所到尚书房的行程。 就是这伏天难熬,不仅是二所这里,尚书房也是,每天都有冰供应,可数量有限,还是热的不行。 九阿哥还好,打小在宫里长大,习惯了宫里的闷热。 舒舒却是遭罪了,每天早晚洗澡,可一不小心腋下、后背上还是长了痱子,用珍珠粉涂了,也不大管用。 “每年这时候圣驾都要在畅春园……不会那么难熬……” 九阿哥见了,带了几分心疼:“今年汗阿玛要奉皇太后诣盛京谒陵,六月里就从园子回来,要不然住到园子里去,比宫里凉快多了……” 舒舒心里算了算日子,估摸还要热两个多月,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她想了下缘故,应该还是自己“禁足”,停了每天锻炼的缘故。 然后猫在屋子里,闷热…… 她不惦记留在宫里了! 她想要早早开府出宫! 这紫禁城里的夏天太难熬了! 想起在娘家时,冰块用的富足,屋子里什么时候都是凉丝丝的,夏天并不觉得难熬。 加上她自己个儿的院子,待着自在,可以穿轻薄料子。 这二所,就算她在屋子里,也说不定什么时候有人看见,不敢穿衣肆意。 不过舒舒毕竟是舒舒,即便苦夏,九阿哥这边的饮食依旧打点的明明白白。 中间还请了两次尹太医,问询一番做了调整。 越是如此,九阿哥越是心疼。 总不能这样苦熬着…… 九阿哥望向乾清宫方向,生出个念头来。 * 舒舒并不是自私之人,连她这个做主子的都难熬,自然也晓得其他人的难处。 其他人,可没有冰块降暑。 “这抬水太监赏一份月例……早晚多抬两缸水,上下午各洒一遍水……” 舒舒吩咐着小椿,她能想到的降温法子,也只有这个:“扫洒太监里,若是得闲的,也可以每天早晚跟着去抬水,加半月月例……” 小椿下去传话,孙金求见,神色匆匆,神情带了异样。 “怎么了?御膳房那里有人刁难?” 舒舒立时想到这个。 二所的分例,每日一取。 同样是猪肉,品质也不同。 通常情况下,主子分例里,大多是五十斤大小的乳猪猪肉,其他宫人的分例里的猪肉是普通猪肉。 还有格外要的鸡鸭,品质种类也不相同。 孙金皱眉摇头:“主子,不是这个……奴才有个同年入宫的小兄弟,在乾清宫扫洒班上……说是近日听到一个谣言……关于前几日主子去头所的……” 舒舒神色不变,心却是提了起来,只看孙金这难以启齿的反应,就晓得这传言不是好话。 是内务府包衣的报复? 给自己倒污水? 八爷的长相又在那里…… “到底是什么谣言?” 舒舒缓缓问道。 孙金的下巴顶到胸前,不敢抬头看舒舒脸色,老实回道:“说是……说是爷……恋慕八福晋……为了给八福晋撑脸面,曾经叫外家帮八福晋张罗嫁产……主子晓得了,醋了,才找了借口去头所大闹,爷心虚也不敢处置主子……” 舒舒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不说不说,这谣言三分真七分假,听着竟然还挺有逻辑性的。 就是这谣言里,九阿哥太可怜了些,一个默默奉献、惦记嫂子的舔狗。 自己这个九福晋也不怎么样,还在新婚月中,就成了因嫉妒发狂失了分寸的怨妇…… * 乾清宫,西暖阁。 九阿哥垂手站着,心中还在纳罕。 莫不是自己与汗阿玛“心有灵犀一点通”? 自己刚生出要求见汗阿玛的念头,就被传唤过来。 就是……直接提恳求好么? 汗阿玛三十四年、三十六年,两次巡视塞外都带了自己与老十…… 当时自己还是没成丁的小阿哥,如今已经是大婚的大人。 怎么开口求带妻子去塞外避暑? 九阿哥还在犹豫,康熙已经耷拉了脸,呵斥道:“好好站着!做什么样子,歪歪扭扭的!” 九阿哥抬起头,察觉到不对劲来。 这不像是要亲近儿子的意思? 自己最近犯什么错了? 九阿哥直接想到前天头所之事,立时认错道:“汗阿玛,都是儿子不是……为了身上病症,心里不痛快,也不好当着福晋的面说什么,就跑去找八哥要酒喝,倒是闹出了误会……都是儿子不省心……” 康熙听了,不由叹息。 这里里外外没有说八阿哥夫妇半点不是,将行事有了差池的妻子也护在后头。 老九实际上是个实心孩子。 “糊涂!” 康熙板着脸呵斥道:“跟朕好好说说,帮郭络罗氏置办嫁产是怎么回事?” 他舍了一个老八出去,是为了以后接手正蓝旗,可没想着再送个搭头。 他厌恶安王府一系,这个傻儿子倒是上杆子去与安郡王玛尔浑搅合在一起,不孝子! “啊?” 九阿哥瞪大眼睛,很是意外:“这都哪辈子的事儿?汗阿玛怎么晓得?不就是玛尔浑忌惮太福晋,不好大张旗鼓的帮着八嫂置办嫁产么,所以托到儿子身上,儿子也就应了,毕竟也是给八哥做脸……”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儿子宫外也没有旁人使唤,就吩咐了桂丹,没想到桂丹那小子想要占便宜,趁机打着儿子的旗号压价……董鄂氏当时听说了,觉得不妥当,认为这‘低价强卖’会影响儿子名誉,就按照正常价截收了那几处产业……” 至于后头舒舒拦着不赞同添妆什么的,他则隐下,只道:“儿子爱面子,虽说不乐意,可不好与董鄂家扯皮,正好晓得八哥手头紧,就叫人回复了玛尔浑拒了此事,直接抽出置产的三千两银子给了八哥算做礼钱……” 第七十六章 查 “‘瓜田李下’的道理都不晓得?” 康熙不好直接说出自己对安和亲王一脉的厌恶,只皱眉道:“行事不谨,用人不当……就这,你还想要学差事?!” “啊……” 九阿哥傻眼了:“怎么就牵扯到‘瓜田李下’?汗阿玛,这是哪个王八蛋在造谣,儿子冤枉死了……” 这样的流言,太恶心了! 这叫他以后怎么跟八哥相处! 康熙陷入沉思:“董鄂氏是不是晓得你帮着郭络罗氏置办嫁产之事?” 九阿哥眼神有些游离,可是在康熙目光烁烁之下不敢扯谎,点了点头。 “她拦了?” 康熙神色莫测。 九阿哥心里警醒,难得的机灵一把,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就是误会了,以为儿子预备三份,是包括老十的,还有补给五哥的……” 康熙没有再追问。 皇子如今排序到十七阿哥,这长子与幼子之间差了一代人,不可能凑到一起去。 诸皇子之间,年岁不同,脾气喜好不同,自有远近亲疏。 康熙这个皇父,从没有插手皇子之间关系的意思。 看到这些日子董鄂氏的为人行事,康熙其实已经后悔了。 董鄂氏因是长女长姐的身份,行事周道宽厚,有长嫂之风。 要不是差着年岁,指给五阿哥,也是一对圆满夫妻,省的太后与宜妃为他操心。 至于老九…… 真是白瞎了董鄂氏! 康熙没了耐心,皱眉道:“朕听不得这些腌臜的话,也不允许皇子、福晋都成了大笑话!既是事情因你而起,朕将此事交给你,查清这歪风从何而来?是内务府包衣报复,还是有其他人弄鬼!查清楚之前,尚书房的功课停了!” 九阿哥不由茫然:“汗阿玛,儿子从哪查起?这要人手也没人手的?要不然儿子去寻刑部尚书帮忙?” 康熙实忍不住,将手中的折子摔到九阿哥身上:“你是傻子?恨不得这流言人尽皆知?” 九阿哥耷拉着脑袋,带了几分无措,依旧实话实说:“那带上老十行么的?儿子实不放心自己……” 实在是这些日子,遭遇重大变故,九阿哥不仅伤了身心,还伤了自信。 加上妻子聪明、弟弟聪明…… 娘娘说他“眼瞎心盲”、汗阿玛嫌弃他笨…… 要是其他难事,九阿哥会毫不犹豫的请八阿哥帮忙。 可是这个流言太恶心人了…… 查清楚之前,九阿哥不知该如何面对八阿哥。 也不好跟妻子求援。 “董鄂氏‘病着’,你在尚书房请假照看也说不得过去,老十请的哪门子假?” 康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儿子的恳求,摆摆手打发他下去。 九阿哥失魂落魄的从乾清宫出来,十阿哥摇着扇子,在尚书房外等着。 看到九阿哥神情,十阿哥连忙将他拉进屋里:“怎么?汗阿玛的不许你随扈?为什么啊?大大年前、去年不都带你了?” 九阿哥好奇地看着十阿哥:“你怎么晓得我打算找汗阿玛说这个?” “九阿哥这两天没事就往乾清宫方向伸脖子,还念叨嫂子不耐宫里暑热……你也不是爱往汗阿玛身边凑的人,除了为这个,还能因为什么?” 十阿哥说着,带了不解:“按理来说,汗阿玛不应该拒绝啊……嫂子会蒙语,一路上还能陪太后说话……” 九阿哥长吁了口气,闷声道:“没说这个,说了旁的……”说着,压低了音量,将流言之事说了。 十阿哥瞪大眼睛,半响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十阿哥皱眉道:“九哥你得罪谁了?内务府?不应该啊……要是内务府那些家伙报复,不是应该盯着嫂子?编排出这样叫人恶心的瞎话来,连八哥他们两口子都搅合进来,倒不像是针对嫂子……” 九阿哥带了期待看着十阿哥:“我也是一团浆糊,实想不出这邪风从哪儿吹的,老十你帮我仔细想想?” “那弟弟就帮九哥好好捋捋……” 十阿哥带了认真,仔细想了想,掰着手指头:“九哥叫桂丹置产之事,郭络罗家晓得,安郡王府晓得,嫂子当初拦了一把,嫂子晓得……郭络罗家是九哥外家,也晓得九哥是帮着八阿哥撑脸面,不会没事找事编排出这样瞎话来埋汰九哥……嫂子么,更是没有给自己泼脏水的道理,那剩下的纰漏多半就出在安郡王府……” 新婚少妇,就成了泼妇,什么好名声么? “啊?这么简单?” 九阿哥不大相信:“不能够吧?这流言说起来,最伤的可是八嫂的名誉……八嫂是安郡王府教养大的,她的品行存疑,那不是也在骂安郡王府自己个儿……” 毕竟世人对男女德行要求不同,男人“偷嫂”是风流官司,女人“盗叔”则是品行轻贱。 十阿哥翻了个白眼:“安郡王兄弟几个,可是出了名儿的不齐心……谁晓得他们是不是互相攻讦,九哥你只是池鱼……” 九阿哥郁闷的不行:“这幕后之人忒恶毒……我怎么跟你嫂子说这个……” “九哥可别瞒着!” 十阿哥立时多了郑重:“越是这种涉及男女官司的是非,越是要早早说清楚,省的搜子误会了……再说嫂子是个明白人,说不得能想到解决之道……” 九阿哥抿着嘴,不吭声。 * 二所。 舒舒放下毛笔,看着纸上的几个字,“和气致祥,喜神多瑞”。 果然《菜根谭》是一门好学问。 “疾风怒雨,禽鸟戚戚;霁日光风,草木欣欣。可见天地不可一日无和气,人心不可一日无喜神。” 之前她就反省过,像前几日大闹头所那样的“突发事件”当免则免,就是怕事情发展不受控制。 没想到,竟是一语成谶。 原本就算九阿哥之前安排外家置办嫁产之事翻出来,也就是有争议而已。 可是这前后事情一呼应,生生的弄出了“奸情”。 舒舒与十阿哥一样,也是疑到安郡王府众人身上。 即便不是王府中人,也是安郡王一系那几个兄弟的郡王府、贝子府闹出来的。 她素来想的多,也担心有人混熟摸鱼,想要打发孙金出宫,传话给福松悄悄调查此事,不过想到九阿哥,就没有立时打发人去。 这件事,还是当与九阿哥商量着处理。 即便他只是个少年,可是已经在学着成长。 舒舒抄写了半本《菜根谭》,也反省了半天。 自己太着急了。 康熙大限还有二十四年,就是一废太子也还有十一年。 自己立足还不稳,急什么? 总是忧心忡忡,找到机会就想要拉开九阿哥与八阿哥的兄弟关系。 幸好现下有九阿哥的身体状况为掩饰,她的急促不安都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否则说不得就要露马脚。 这宫里,并不缺聪明人。 还有她对八福晋的态度,也有问题。 即便之前有嫌隙,如今成了妯娌,正常的情况下是试着好好相处。 而不是像八福晋一样的目下无尘,傲慢无礼。 那样自己还是什么对照组? 不是成一类人了么?! 舒舒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 九阿哥带了忐忑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恬静温柔的妻子。 “爷回来了……” 舒舒的神色,带了几分欣喜。 九阿哥涨红着脸,有些说不出话。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决定采纳十阿哥的建议,将流言的事情对妻子说清楚。 可这临了临了,不免又生不安。 要是说了…… 她也怀疑了呢? 或是她并不怀疑,可依旧觉得丢脸…… 妻子看似随和,其实骨子里自带傲气。 要是晓得因自己的缘故,她被人嚼舌成“泼妇”、“怨妇”,那她说不得就恼了。 眼见着九阿哥不说话,可怜兮兮的。 “这是怎么了?” 舒舒没想到流言上去,毕竟九阿哥的行程是阿哥所到尚书房,接触的人有限。 九阿哥苦笑道:“汗阿玛刚才提溜我过去骂了一顿……是关于之前帮着安王府置产之事……” 舒舒听了,不由汗颜。 倒是忘了这紫禁城真正的主人。 康熙尚儒学,重视皇家名誉,自然不能容忍这等污秽的流言。 舒舒不会傻的这个时候往自己身上揽不是。 万一说来说去,被当真了,不是成了旁人眼中的“祸根子”! 她脸上收了笑,露出疑惑来:“流言来的莫名其妙,世上虽然有‘损人不利己’的,可毕竟不是常态……多数人行阴谋事,多是为了‘损人利己’……我琢磨了一晌午,实不明白坏了八福晋名誉,对谁有好处……” 九阿哥不可思议道:“你都晓得了?那你怎么……” 不生气,不愤怒,还能这样平静? 舒舒已经拉了九阿哥的手,在炕边坐了:“爷恼了?没有必要……那不是中了小人的盘算!编排出这样的瞎话,专门传到我耳中,说不得就是为了让咱们恼……咱们好好的,当成个笑话看,说不得恼的就是那等小人……” 孙金的身份,只要一打听就能晓得。 他能听到的消息,要说不是特意转给舒舒的,舒舒自己也不信…… 第七十七章 悟 “可是……这流言埋汰爷……” 九阿哥皱着眉头,撅着嘴巴,带了委屈与怨愤:“爷同八哥好好的兄弟情分,被说成什么……” “难道为了几句闲话,爷就撂下这兄弟情义,不同八爷好了?” 舒舒反问道。 她心里巴不得八九散伙,可不能因为这个事件,否则的话就是隐患。 等到什么时候九阿哥后悔,说不得就会迁怒到她身上。 “那不能!我们兄弟打小十几年的交情,岂是三言两语几句闲话就能离间的?” 九阿哥忙不迭的摇头:“爷就是恶心这瞎话,编排什么不好,偏偏往这个上编……” 舒舒陷入沉思…… 古往今来,攻讦人品,好色无德是最好扣的帽子。 毕竟这种私密关系,尤其是涉及非正当的“奸情”,多是私密。 不好抓奸,同样也不好自证清白。 难道这流言的目标是九阿哥?! 没有道理啊! 一个没有当差的阿哥,即便是宠妃所出,可上头还有个胞兄,这也注定了大的恩典落不到九阿哥头上。 否则都是翊坤宫一系的阿哥出头,不符合康熙的平衡之道,后宫其他妃嫔也不会坐视。 九阿哥见她不说话,生出紧张来,忙道:“你不会信这些有的没的吧?爷眼睛又没瞎,怎么会看上郭络罗氏!” 舒舒白了他一眼。 郭络罗氏怎么了? 舒舒在清代生活十几年,各色女子见的多了,八福晋的长相都能排在前三。 九阿哥竟是难得通透,补了一句:“爷稀罕你这样的……有见识,懂人情道理……” 舒舒“噗嗤”笑了:“行了行了,爷不用拿好话哄我……我再糊涂,也不会这么想爷……” 眼见舒舒淡定,九阿哥原本焦躁烦闷的心也平和下来,将见驾的事情与十阿哥的猜测说了一遍。 舒舒仔细听了,听到康熙让九阿哥追查此事时,若有所思。 等听到十阿哥的猜测时,舒舒则是跟着点头:“我也是想到安郡王府出了纰漏……这等污蔑人品行的,乍一看像是内宅手段,可又太粗暴了……” 若是内宅女子手段,炮制的流言不会这样简单。 似是而非的,若真若假的,将九阿哥造访安郡王府的时间点出来。 这样就从九阿哥的“爱慕”,成了狗男女的勾搭成奸。 “爷同安郡王府其他几位爷有嫌隙?” 舒舒想到这个可能。 九阿哥之前的德行,确实不太讨喜,傲慢无礼。 九阿哥皱眉道:“都差着辈分与岁数,凑合不到一起去,上哪生嫌去?”说到这里,想起一件事情:“四月里安郡王的胞弟蕴端革了贝子爵……可这里头也没有爷的事儿,就算给他们记恨,也怨不得爷头上……” “因什么革的爵?” 舒舒不有好奇起来。 要知道安郡王一系的几个郡王贝子,都是太福晋嫡子,分的都是安和亲王名下的牛录。 每一次爵位变化,都涉及到正蓝旗牛录的重新分派。 即便按照规矩,这些牛录不转分给其他人,依旧分给安王府一系领主名下,可转分就是转分,兄弟不反目才怪。 舒舒早就听过安王府兄弟内斗之事,难道这背后还有康熙的推波助澜? “就是四月里清查宗室时,查出倦怠差事之类的……” 九阿哥回忆了一下,不记得有什么明显的罪名:“是他自己瞎折腾,即便早年汗阿玛将他的郡王降到贝子爵,也是拨乱反正,否则他十四岁、没有寸功就封郡王,对其他宗室未免不公,可也不是没有翻身的余地……不管是出来当差,还是兵部行走,功劳积累到了总有升上去的时候……他整日里招揽门客,弄那些才子做派,吟着酸诗,里面不乏怨愤皇恩的,不是自己作死是什么……” 舒舒听了,只有无语。 为什么安郡王一系当年隆恩重? 宗室王公的爵位,从不轻封。 安和亲王在顺治朝挂大将军王,北伐收服外蒙古喀尔喀。 在康熙朝挂大将军王,征战五年半,是平定“三藩之乱”的功臣。 因这个缘故,等到论功时,他的和硕亲王已经是顶封,才会推恩到诸子身上。 四个嫡子,除了一个亲王世子之外,其他三人两个郡王、一个贝子,都是康熙本人亲自封的, 如今“人死如灯灭”,就将之前的功绩淡化,说起“隆恩太过”? 忒不厚道了! 不过这也是皇权集中的必然。 要不然正蓝旗大部分牛录都在安王府一系的兄弟手中,真要抱团,即便威胁不到皇权,也是掣肘。 “要不然爷还是找八爷商量商量此事,看看如何应对……要说安郡王府那边,还是八爷出面探查更方便……” 舒舒建议着。 她还是觉得这流言或许有其他用意,九阿哥这个憨憨只是被殃及池鱼。 “这个……跟八哥怎么说……” 九阿哥不免纠结。 即便他晓得自己清白无垢,这这涉及男女之事,还是叔嫂之间,到底是让人膈应,让人张不开嘴。 舒舒若有所悟,问道:“爷,要是这会儿传的不是爷与八福晋,而是我同哪位小叔子,爷会如何?” 九阿哥脸一下子漆黑,咬牙道:“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就是打个比方,差不多的流言,爷会如何应对?” 舒舒继续追问道。 九阿哥只觉得头皮发麻,帽子颜色儿都有些绿了。 他可没忘记,自家福晋跟娘娘一个秉性,好颜色! “初见礼”时,直眉瞪眼的看着八哥,还多看了老大好几眼! “如何应对?!关了你!让你出去招蜂引蝶!就算你是无心之失,可要是规规矩矩的,能引人窥视?” 九阿哥想到那个可能,都觉得要气的吐血。 舒舒点头:“原来如此!看爷这个反应,我好像猜到幕后之人的用意了!” “嗯?” 九阿哥听得稀里糊涂:“猜到什么了?跟爷的反应有什么相干?” “对方或许是为了离间八爷与八福晋的夫妻之情……” 舒舒给出了这个最有可能的结论。 康熙想的很美好,安排八阿哥娶郭络罗氏,借此得到安王一系的支持,在正蓝旗入旗,为以后接管正蓝旗做准备。 可是谁也不是傻子。 正蓝旗的宗室,不只安王一系,还有其他大小领主。 又有蕴端无故革爵在前,有人警醒也是应该的。 这些人都是嫌疑人。 还有安郡王的兄弟们,也未必齐心,像玛尔浑这样乐意接纳八阿哥入旗。 九阿哥依旧懵懂,舒舒就仔细跟他讲了一遍。 九阿哥立时恼了:“好么?挑拨八哥两口子情分,为什么拿爷说嘴,连你都受了连累……” 八阿哥站在门口,已经怔住了。 他得了消息,就去了尚书房寻九阿哥,结果迟了一步,就又追到阿哥所,就是想要安抚九阿哥。 怕他们小夫妻因此生嫌,也怕九阿哥为这个焦躁。 倒不是故意不让人通报,而是姚子孝想要开口通禀,就听到舒舒说挑拨夫妻情分的话,就被八阿哥给拦了。 至于幕后之人,他想了好几个可能,都没有想到是“隔山打牛”,只以为是九阿哥之前行事不谨,被人“借题发挥”。 更多的想到是不是内务府奴才们的报复…… 原来嫌疑人是安郡王府么…… 书房里,舒舒对九阿哥道:“我这也只是猜测,具体如何,爷与八爷商量,还是要从安郡王那边查一下……不拘是谁,总要查清楚,要不然这回是编两句瞎话,下回再生其他害人心思……” “嗯,我这就叫人去头所说一声,看看八哥什么时候回来……” 九阿哥原本还有几分别扭,眼下倒是有些替八阿哥着急。 汗阿玛希望八哥能接手正蓝旗的旗务,要是八哥无法在正蓝旗立足,那汗阿玛一定会失望。 汗阿玛…… 并不是宽容的人…… 当年待王伯曾经那样亲厚,可是乌兰布统之战后说夺牛录就夺了三牛录,罚俸三年,罢议政。 王叔也是,二十九年罢议政,罚王俸三年,就此闲赋。 八阿哥这才示意姚子孝通传。 “主子,福晋,八爷来了……” 姚子孝扬声道。 九阿哥面上带了惊喜,大踏步应了出去。 舒舒没有跟着,而是抬头望了望窗外。 看不见人影,想来外头的人不知在正门口站了多久。 舒舒笑着起身,心里却是惊讶。 这个姚子孝,她接触的不多,可是能被提到书房当差,资历什么的也是够够的。 竟是这样不懂规矩?! 外头八阿哥没有立时进屋,而是站在廊下。 估摸也是怕直接进来有什么不方便。 九阿哥已经拉了八哥胳膊:“八哥快进来,咱们好好合计合计,看看到底是那个孙子在背后瞎算计……” 八阿哥半推半就的进来,看到舒舒福身,带了愧疚道:“是我牵连你们了……” 舒舒和气道:“八伯不用客气,也是我们夫妻之前行事不谨,才引来小人编排……”说着,对九阿哥道:“你们书房说话,我叫人切瓜,爷少吃两口……” 第七十八章 识 “嗯嗯!” 九阿哥挽着八阿哥的胳膊进去书房。 舒舒走到廊下,看了眼姚子孝,只道:“吩咐膳房切个西瓜送来,再将井里镇着的凉茶倒半壶……” 姚子孝恭敬应了,转身去膳房传话。 小椿听到外头动静,从厢房里打着哈欠出来。 “没事,困了就多睡会儿……”舒舒道。 小椿摇头:“睡得不短,再睡晚上走了困……” 主仆两人去了东次间。 舒舒想起小椿还不晓得流言之事,简单说了一下。 小椿惊讶的不行,捂着嘴巴,低声道:“这是……内务府那起子人弄出来的?奴婢瞧着,不像是报复福晋,更像是报复那一位……”说着,下巴往东边扬了扬。 舒舒没有说话,反而想到之前的一个盲点。 内务府! 为什么康熙提到内务府,小椿也直接想到内务府,那是因为消息在宫中推波助澜,肯定是出入宫禁的人。 这宫里除了皇室几代主人,剩下的就是太监与包衣出身的宫女、嬷嬷与包衣执役。 实际上,除了内务府包衣这个大群体,宫里还有一类人,就是上三旗大臣与侍卫。 上三旗有谁呢? 皇亲国戚! 几家显姓后族,都在上三旗! 不涉及宗室之争,那剩下的是什么?! 夺嫡! 破坏八阿哥与安王的联姻,不让他在正蓝旗立足,似乎也说得过去。 舒舒觉得自己魔怔了,什么都能想到夺嫡上。 中午刚反省过自己,不要心急,不要心急,还是放不下。 “越是这个时候,二所越不能乱……你多盯着些,几个轮值的嬷嬷,也留心些……” 舒舒吩咐着。 虽说之前从九阿哥口中问出个高嬷嬷,可过于耿直也不是能倚重的性子。 要是下头的嬷嬷中,有能用的抬举上来也好。 没有那么高的资历,用起来也顺手。 小椿应了,犹豫了一下:“福晋名声到底受了连累,怎么挽回?” 这泼辣嫉妒,可不是什么好品格。 尤其是皇家,皇子阿哥都有侍妾,以后也少不得庶子庶女。 失去了长辈的信任,往后行事就要处处小心,不能出半点纰漏。 舒舒长吁了口气:“回头我同爷商量看,找个由子请客……我跟八福晋赔罪……” 小椿抿着嘴,带出来不乐意:“又不是福晋的错……会不会太委屈……” 舒舒笑着摇头。 这个时候争什么?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前几日的事情,原本就是自己冒失。 不过是宜妃心中对八福晋生怨,压着她“禁足”不让她去道歉,要不然按照规矩,她早该上门。 小椿不说话了。 外头堂屋有了动静。 姚子孝带了两个小太监,送了西瓜与凉茶去书房。 少一时,又送了半盘西瓜过来。 “福晋,爷让送过来……” 姚子孝躬身道。 舒舒点点头:“怎么一直没见何玉柱?爷打发他出去了?” “何玉柱出宫找崔总管去了……”姚子孝回道。 崔总管这几日也苦夏,住在皇城里去了。 舒舒点点头,示意小椿看赏。 等到姚子孝出去,舒舒吩咐小椿:“唤李银来,我有话问他……” 小椿出去传话去了。 没一会儿,李银来了。 舒舒直接问道:“姚子孝与头院很熟?瞧着八爷待他也很亲近似的。” 李银一愣,随即道:“姚子孝有个堂兄姚子诚,是八爷的哈哈珠子太监……” “哈哈珠子”太监,就是从小太监时就服侍在主子身边。 就跟二所的何玉柱、孙金、李银、姚子孝一样,都是十来岁开始就分在九阿哥名下。 “你与孙金的名字是爷起的,何玉柱与姚子孝呢?” 舒舒想到名字上。 实在是姚子孝的名字太雅,不像寻常小太监的名字。 与他堂兄弟的名字还有范字儿,后头的“孝”、“诚”也是一脉相传。 “何玉柱的名字是爷起的,姚子孝的名字是顺着八爷起的……” 舒舒不动声色,只道:“怪不得文雅,浑不似爷的做派……” * 书房里。 九阿哥早没有了最初的别扭,跟着八阿哥抱怨道:“汗阿玛也是,让我调查这个,又不给我人手……我可不是没头苍蝇似的,要不是老十与董鄂氏两个都说应该从安王府查,我还以为根子在内务府那伙子人身上……” 八阿哥苦笑道:“我也是听到弟妹说话,才反应过来……” “八哥觉得是谁?” 九阿哥好奇道:“安王一系,现下还有两个郡王一个贝子,两个将军是庶出没有什么分量,也插手不到旗务上,应该不会忌惮八哥……玛尔浑?也不应该是他,我瞧着他对八嫂这个外甥女有几分真心,待八哥也是真心亲近……那是僖郡王经希,还是贝子务尔占?还是已革贝子蕴端?” 这四人一母同胞,是安王府太福晋赫舍里氏的四个嫡子。 八阿哥仔细想了想,摇头苦笑道:“安王一系,处境困顿,与我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即便风波出自安王府,也未必是安王一系的人行事……” 九阿哥皱眉:“那是正蓝旗其他领主?正蓝旗的宗室有几支?” “远支有壮勇贝勒后裔,太祖三子勤勇镇国公后裔,太祖十三子介直辅国公后裔,太祖十五子豫郡王后裔……” 八阿哥思索着,一一提及:“仅次于安王一系,有能力争夺旗主的也就是豫郡王后裔……有一郡王、一贝子、一奉恩辅国公传承……之前还革了个贝勒董额,如今任正蓝旗满洲都统……”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豫王后裔,这些年可都是老老实实的,怎么会节外生枝? 更像是有人浑水摸鱼! “我去安郡王府,请玛尔浑帮忙查询此事……” 说到这里,八阿哥顿了顿:“你叫崔南山好好在宫里查查,看看宫里这边推波助澜的是谁……” 九阿哥点头道:“我已经打发何玉柱去找崔总管……” 这宫廷之中,消息最灵通不是上一层的主子,而是下头的宫女太监。 真要有人做鬼,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八阿哥急着出宫,说完这些就起身要走,九阿哥跟着送出来。 舒舒在东次间听到动静,也跟着送出来。 八阿哥还是从容模样,九阿哥却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可怜委屈的小模样,又恢复到之前那种欠欠的模样,对舒舒道:“不用担心,有八哥在,什么鬼蜮魍魉的都给他揪出来……” 舒舒笑着点头,一副信服的模样。 八阿哥看在眼中,心中纳罕。 董鄂氏并不是“唯夫是从”的性子,反而颇有见识,可在老九面前倒像是寻常妇人似的,并不争锋要强。 这…… 亦是夫妻之道…… 到了前院,舒舒想起一事,带了不安道:“本应我设宴给八嫂赔不是,前几日因为与我们爷斗口,还闹到头所去,冲撞了八嫂……只是我们娘娘罚我禁足,实不好违令,还请八伯传话给八嫂,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夫妻上门请罪……” 不仅八阿哥怔住,连九阿哥都愣了,支支吾吾道:“这……这……不用小题大做吧……” 明明是八福晋的错…… 舒舒那么好强,为什么要对八福晋低头?! 九阿哥又不是傻子,自然晓得这一步是为了自己,很是不乐意,不乐意她为了自己委曲求全。 舒舒笑道:“错了就是错了,原想着过了这段日子,事情平息些,再上门请罪,眼下看看,倒是不宜再拖……” 八阿哥点点头,明白其中用意。 如今流言传得这么难听,要是两家再不走动,倒像是做实了流言似的。 反其道而行,也是化解流言的方式。 等八阿哥离开,九阿哥握住舒舒的手,小声嘀咕着:“凭什么你先低头?明明是她用心不良,这回也是咱们受了他们拖累,倒是还要为他们周全……” “我是为了爷!” 舒舒真挚道:“我受不了爷的名字同其他女人牵扯上,也舍不得人质疑爷的人品行事……” 兜兜转转,又回到起点。 只从刚才九阿哥对八阿哥的依赖信服模样,就晓得这兄弟情分还深着。 舒舒却已经从容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就像这“流言”之事,即便真的追查到幕后凶手,就能全然抹去? 不可能的。 男女之间的事,最是忌讳。 就跟八阿哥今日过来,登堂入室,不避内眷,看似唐突,实际上也是兄弟两人感情深厚,不是外人。 以往九阿哥过去,肯定也是如此自在肆意。 以后,却是不能了…… 就是舒舒主动一步,低下头能如何? 这一步并不是给八福晋看的,而是给康熙看的。 是她顾全大局,为了保全丈夫体面乐意弯腰。 对比之下,八福晋成了什么? 不过也得想个法子,不能让九阿哥养成凡事都找八阿哥做主心骨的毛病…… * 头所,正房。 听着八阿哥说了“流言”之事,八福晋气的满脸涨红:“哪个王八蛋编排的瞎话?我与九阿哥拢共才见过几面?”说着,口气不确定起来:“不会是九阿哥真的存了鬼祟念头?恶心死了!” 第七十九章 清 实在是禁不住细想,越想越觉得“流言”未必是空穴来风。 八福晋与八阿哥的亲事王府与宫里早有默契,长辈们也乐意他们多见几面,又不好做的太明显。 八阿哥这里,自然多是九阿哥陪着出宫,这也是为什么九阿哥与玛尔浑相熟的原因。 八阿哥眼中露出惊诧,看着八福晋连忙道:“别多想,老九不是那种人……” 八福晋嗤笑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怪不得我之前就觉得董鄂氏奇怪,即便不巴结我这个未来嫂子,也不至于就那么不待见,原来还有这样缘故!她肯定是早就晓得九阿哥为了讨好我置产的事,嫉妒了,又不敢摆在明面上,就找机会顶我气我……” “福晋!” 八阿哥只觉得身心俱疲:“这些话实不好说,也不要瞎猜……老九是为了我,他大婚之前,还不开窍呢……” 九福晋能想到这“流言”的不善与后果,为什么自家福晋反而带了几分洋洋得意? 不待见她的只有九福晋一个么? 哪个嫂子跟她关系好? 还不是因她行事傲慢,言语上也不谨慎,容易得罪人。 八福晋却是恼了,怒视丈夫,比刚才听到流言时还愤怒:“爷什么意思?这是瞧不上我,觉得董鄂氏好?什么叫他大婚之前还不开窍?格格都纳半年了?还是摆设不成?” 八阿哥揉揉眉心,脸色也淡下来:“我是说流言都是没影儿的事儿,老九没有惦记你!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一句两句的传出去,就是是非!” 八福晋气的直喘:“在你们爷们眼中,就董鄂氏那妖妖娆娆的是好的?!我这样规规矩矩的,反倒是不遭你们待见?!” “福晋!是有人使坏,想要离间我们夫妻之情,老九只是被无辜牵扯进来……我不喜欢听这些,你也不要自己给自己倒脏水……” 八阿哥正色道。 “哼!要不是他漏了行迹,旁人会编排这么恶心的流言?怎么就是爷连累他,明明是被他连累……还有那董鄂氏,不是每日里装恩爱么?如今又如何,活活打脸了吧?” 八福晋依旧不忿,说到最后,却是幸灾乐祸更多一些。 她倒不是有花花心思,想要跟小叔子如何,就是不忿董鄂氏的嚣张得意,巴不得九阿哥有外心。 “反正这两天,叫膳房预备一桌席面,宴请老九两口子过来……不能这样老僵着,要不然只会叫人说嘴……” 八阿哥柔声说道。 八福晋带了几分不情不愿,点了点头:“好吧,我晓得了……为了爷,敷衍下他们两口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八阿哥出了宫。 宫里这里,九阿哥则托付给赶回来的崔南山。 崔南山出自乾清宫,资历老、人缘好,自有消息渠道。 九阿哥自己,也打算出宫,去郭络罗家。 不是找桂丹,而是寻郭络罗家的管家,看一些内务府有没有可用的人手。 舒舒心下一动,生出个念头来。 按照八阿哥与九阿哥分析,排除了正蓝旗内部倾轧之事,那剩下最大的可能,反而就是夺嫡。 “八爷党”现在还没有苗头,连带着八阿哥都是依附在大阿哥身后的跟班。 眼下,只有皇长子与皇太子之争,还没有形成党羽。 安郡王府,太福晋赫舍里氏…… “爷,可以叫郭络罗家的人盯着索额图府那边看一下……” 舒舒不想九阿哥这样没头没脑的做无用功,忍不住小声提醒着。 “啊?” 九阿哥惊讶出声,也压低了音量:“怎么又牵扯那边?” “就是想着,若不是正蓝旗内部之争,那挑拨八爷夫妇的感情还能为什么?多半就是忌惮八爷是惠妃娘娘养子,不想增加那边的分量……” 舒舒若有所思道。 九阿哥眼睛闪亮,小声说道:“八哥都没想到这个……要是真的,你比八哥都聪明……” 人皆有慕强之心。 要是心思狭隘的,羡慕之后说不得会嫉妒生恨。 要是心思阔朗的,会真心宾服。 这些日子看下来,九阿哥还好,虽是傲气,可是也能看到其他人长处。 舒舒笑了笑,并不自谦。 她是故意的,想要改变九阿哥对八阿哥的依赖,最好的法子就是取而代之。 既然“夫妻之情”不好明着与“兄弟之义”争锋,那就用别的。 虽说她是俯视视角,胜之不武,可为了降服九阿哥这个大冤种,只能该装睿智就装一把睿智。 九阿哥脚步轻快的离开。 舒舒回到书房,其实心中也是存疑。 脑子有点乱糟糟。 她取了纸笔,用首字母取代人名,做了简单关系图。 因为之前想到宫里的侍卫,她自然也想到几个领侍卫内大臣。 宗室王公轻易不会参合这些,剩下的就是外戚勋贵。 她的怀疑对象是索额图…… 线头在哪儿? 是什么触动索额图走这一步? 要是真心想要破坏八阿哥与安郡王府的联姻,为什么中间这十来年都没动手? 要知道八阿哥与八福晋的亲事,即便早年没有正式订婚,可也有些娃娃亲的意思。 还是他是天子近身,体会圣意,不敢破坏康熙插手正蓝旗旗务大计? 不知为什么,舒舒既是生出不好的预感。 毕竟这流言出现前,正好是九阿哥探查十一阿哥病逝之事。 细思极恐。 还有九阿哥与她的亲事…… 并不是皇家最早的安排,自己做了“替补”。 破坏宜妃与钮钴禄一脉联姻的是佟国维,与钮钴禄家是姻亲,并没有听说有什么明显嫌隙,反倒是与赫舍里氏有恩怨。 是不想加重大阿哥的势力? 还是不想加重太子朋党势力?! 毕竟现下,三阿哥还没有想要相争的苗头,与四阿哥一起,都被划成“太子党”旗下势力。 八阿哥则因养母的关系被划给大阿哥。 至于九阿哥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皇子,还没有当差,并没有因与八阿哥亲近的关系就划归到大阿哥党羽中。 在许多人眼中,他的立场更容易受妻族影响。 要是幕后之人,一箭三雕? 不仅能挑拨八阿哥与八福晋的夫妻之情,还能离间八阿哥与九阿哥的兄弟之情,还有九阿哥与自己的夫妻关系。 舒舒心头闷闷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 舒舒指明了方向,八阿哥与九阿哥双管齐下,自是没用两天就得了准确消息。 邪风出自安郡王府,是赫舍里氏太福晋的陪房口中传出来。 那个陪房有个妹子,是内务府包衣人家,是二所之前被撵走的灶上婆子的妯娌。 受那灶上婆子连累,她的儿子与男人都丢了差事,除了埋怨妯娌,自是将九阿哥夫妇也恨上了。 听了这等闲话,就私下里传播开来,想要给九阿哥夫妇没脸。 内务府慎刑司抓了一拨人,得的就是这样一份口供。 八阿哥神色不明,九阿哥早就恼了。 他想起刘嬷嬷之事,也是下手前就将“罪魁祸首”预备好,与这次有异曲同工之意。 “哼!弄了一圈,就给爷看这个?想说这是爷自作自受,才活该受这婆子的编排?还是当爷是大傻子,糊弄两句就能遮掩过去?” 九阿哥将口供往地上一摔,对那郎中道:“污蔑皇子是什么罪名,就按那个处置,爷倒不信了,这年头还真有不怕死的!” 那郎中白了脸,捡了口供望向八阿哥。 八阿哥素来宽和,眼下却没有插手的意思,那郎中汗津津的退下。 八阿哥哪里看不出中间的蹊跷,却是一时想不到缘由,见九阿哥如此,不由心下一动:“可是弟妹说了什么?” 九阿哥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点了点头:“福晋提醒我留意索额图的宅邸,果不其然,发现安王太福晋的那个陪房有个姑娘,嫁回了娘家,就是赫舍里家的户下人……八哥说巧不巧,她那女婿前些日子刚得到提拔,成了庄头,阖家去保定看庄子去了……” 八阿哥神色不变,心提了起来。 索额图背后,可是站着太子爷?! 这是太子爷的手段? 八阿哥随即摇头,不会是太子爷的示意。 太子爷天生矜贵,不能说目下无尘,也可确实没有将他们这些弟弟放在眼中,更不屑用这等手段算计。 那就是索额图自作主张?! 难道这哑巴亏就吃定了!? 八阿哥愤怒中夹着酸涩。 不吃亏,难道要摆明车马与索额图对峙? 有用么? 汗阿玛不会允许有人挑战太子爷的威势。 八阿哥还在纠结,九阿哥已经忍不住,道:“想要糊弄爷,难道就他们有嘴?我就不信,到了汗阿玛过问,他们还能这个口供……” 说着,九阿哥就往外走。 八阿哥吓了一跳,忙道:“老九,你是要去乾清宫?” “嗯!” 九阿哥理直气壮的点头。 “可是这都是猜测,没有证据……” 八阿哥觉得九阿哥未免天真,就这样空口白牙的去咬索额图。 九阿哥皱眉:“我又不是刑部,也不是都察院……汗阿玛让我查,我查到这里就行了,剩下的自然汗阿玛交代专门的人来做……” 第八十章 暑 八阿哥哑然,倒是没有继续拦着。 九阿哥带了何玉柱,没有立时往乾清宫去,而是绕路回了阿哥所。 他可是记得娘娘吩咐的话,让他多听妻子的,也信赖舒舒的聪慧。 “对,对!爷的决定太对了!” 舒舒听了九阿哥的询问,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来:“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审问……这皇宫是皇上的家,有人搅风搅雨,自然应该由皇上来处置发落……” 九阿哥心下大定,握着下舒舒的手放下,身上都轻快许多:“那爷这就去乾清宫……” “嗯嗯!” 舒舒眼睛亮亮的,亲自送了九阿哥出来。 至于索额图…… 不管真的是因十一阿哥之事,还是凑巧算计到这里,都要受到应有的代价…… * 乾清宫,西暖阁。 膳桌摆了上来,今日主菜是鸡肉。 一份红烧鸡腿焖鹌鹑蛋,一份鸡丝燕窝,还有几个时蔬。 宜妃奉诏伴驾,提了食盒过来。 “又是什么吃食?” 康熙不由好奇,望向宜妃时就带了打量。 因为前几日宜妃已经有过“敬菜”,按照之前的习惯,不会一个月两次。 宜妃笑颜如花,带了几分讨好:“这不是有事央求皇上……” 康熙立时想到九阿哥那边。 难道九阿哥跟宜妃求援? 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并不曾有消息递过来。 而且有董鄂氏在旁边看着,应该也会晓得分寸,知晓这种事情不好将宫妃卷进来。 宜妃已经接了宫人的帕子,擦了手,亲自打开食盒,取出一碟子烧饼来。 比寻常的烧饼小一圈,也比寻常的烧饼薄多看,中间夹着切得薄薄的酱羊肉。 等到试膳太监用过,康熙拿了一枚烧饼,果然跟看起来的一样酥脆。 烧饼本身就是芝麻香,没有加底口,就着酱香的羊肉味道正好,难得是明明是凉食,却半点不腥膻,也不油腻。 康熙连着用了两枚,所有所思:“这个,倒适合做路菜……” 宜妃轻笑道:“可不就是为了路上预备的……臣妾吃着好,拿过来给皇上试试,要也是觉得好,回头臣妾就孝敬给太后娘娘讨赏去……” 康熙轻哼道:“不是说来央求朕?怎么又是孝敬给太后的?爱妃一份吃食,想要换几个赏赐……” “自然是越多越好……” 宜妃素来自在,膳桌下首坐了,拿着筷子给康熙侍膳。 两人相处素来自在,康熙也示意小太监盛了燕窝给宜妃。 等到撤了膳桌,宜妃又是殷勤奉茶,才开口道:“谁叫臣妾成婆婆,这遇到难题,只能来求皇上……” 康熙的心情变得不那么美妙,儿子多了,都是债。 再不如小的时候,乖乖巧巧可爱。 “是老五?还是老九?又有什么不省心的?” 康熙蹙眉问道。 “这不是皇上要奉太后娘娘北巡,娘娘提了一嘴,要带老五媳妇同去,认认老亲……臣妾就想着老九媳妇这里……带一个,不带一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臣妾不待见那孩子……天地良心啊,只凭着她能查出刘氏的事,臣妾心里就只有感激的……若不是得皇上恩典,指了这孩子给老九,臣妾实不敢想……” 说到最后,宜妃也带了哽咽:“没了十一阿哥,已经去了臣妾半条命,要是老九真有个万一,臣妾怕是也要跟着去……” 这是九阿哥身体爆出问题后,帝妃两个第一次提及此事。 康熙长吁了口气,训斥道:“什么话都敢说?也不知避讳!朕仔细问过太医,老九的身体虽耽搁,但也不算太晚,仔细调理着,总有康泰那日……” 宜妃低头擦了泪,再抬头时依旧是笑吟吟道:“有皇上护着他,臣妾再没有不放心的……” 话音未落,梁九功就进来禀道:“皇上,九爷求见……” 帝妃对视一眼,眼见康熙有些犹豫,宜妃就起身道:“臣妾可不耐烦见他,去后殿歪一歪……” 康熙点头,宜妃这才福了福,退了下去。 等到九阿哥进来,就带了几分得意:“汗阿玛,儿子查清了……” 康熙见他额头上汗津津的,抬抬下巴,吩咐梁九功倒茶。 九阿哥接了,笑着看了两眼,是大麦茶,虽不是冰湃过的,可也是放成了温茶,很是豪迈的一饮而尽。 撂下茶杯,他也不用康熙问询,就”叭叭”的将内务府慎刑司的口供与自己调查的索额图家的异样说了一遍,而后一推二做五:“儿子能力不足,只能查到这里,剩下的汗阿玛去查……索额图吃饱了撑的,要欺负八哥,还将我牵扯进来……”说到最后,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康熙神色不变,周身气势却是变了。 九阿哥倒是乖觉,知晓眼前这个不单单是自己的汗阿玛,还是太子爷的汗阿玛,又素来偏着太子,便道:“儿子先回了,在外头跑了半晌,还没用膳呢……” 康熙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摆摆手:“下去吧……” 九阿哥倒不是扯谎,他今天确实在宫外,跑了几个地方,晒的头晕脑胀的,身子发软。 * 二所。 舒舒叫小椿打开了东厢房,主仆俩拿着嫁妆单子,清点可以送礼的物件。 除了八福晋这里要“道歉”,需要送礼;太子妃那边需要还个人情,正好她的女儿八月里过周岁,礼物也要预备出来。 再有就是堂姐三福晋那里,预产期在八月底、九月初,贺礼也要预备着。 想着八福晋喜奢华,舒舒就捡了一盆宝石盆景。 太子妃雍容,妆扮的中规中矩,合心的礼物不好挑,舒舒就在几个色彩斑斓的镶宝收拾中,挑了一副金项圈,可以给小格格留着以后做嫁妆。 堂姐那里,一副贺新生礼的金项圈、手镯,还有一柄华丽镶宝手镜。 三福晋长得好,也爱美,这也是投其所好。 小椿在账册上记了一笔,感叹道:“往后走礼的时候多了,也不能老在福晋的陪嫁里找……要不然只出不进,都空了……” 九阿哥已经进了正院,看到内库房门开着,就在门口站了站,正听了这一句,不由忐忑。 好像自己太穷了。 这日常走礼,本就该用公中库房。 可是被刘氏之前“清理”一回,早没有了公中库房,剩下十来箱东西,幸好金银物件的比例不多,总共就三箱子,调换了干净。 不过有一部分在刘氏男人的外宅里找到了。 刘氏二嫁的这个丈夫手脚不干净,之前骗刘氏说是欠了赌债,其实都是骗人的,是在外头养了个外宅。 最让九阿哥高兴的,是那个金卦盘没有融掉。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御赐,自己用或者收着成,不能走礼。 九阿哥正难受,就听妻子笑着说道:“这有什么?爷以后会赚更多,到时候说不得还要专门腾地方……” 小椿打趣道:“福晋倒是信重爷……” “那是自然!咱们爷通经济,皇子阿哥中独一份,以后差什么也不会差银子……” 舒舒的口气很是笃定。 这一位可是有名的“财神九”,以一己之力,做了“八爷党”的背后金主。 不管历史是真的,还是“以讹传讹”,有她在后头,不是财神也会打造成财神。 九阿哥听着,心情激荡,只觉得不仅心里软软乎乎,连身上都觉得软了,眼前也一阵阵冒光,就听到耳边传来惊诧声:“爷……” 随后,九阿哥就真的软了下去。 幸好舒舒反应快,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扶住。 九阿哥双眼紧闭,脸色清白,已经昏厥过去。 舒舒的心都要跳出来。 小椿反应快,一边帮舒舒扶人,一边高喊:“小松、小榆快出来,爷昏了……” 齐嬷嬷、周嬷嬷与几个丫头都出来了。 动静这么大,前院也听到了。 何玉柱几个正在崔南山的值房里吃西瓜,也听着崔总管讲古。 都涌了出来。 九阿哥的身上灼热,手心都是汗。 周嬷嬷年岁高见识多,见了皱眉:“阿哥爷像是中暑了……” 舒舒本也这样怀疑,立时吩咐小椿几个:“将各个屋子的冰都拿过来……”又吩咐姚子孝:“去头所寻八爷或八福晋,说要借冰……”又吩咐孙金、李银等人:“去将膳房水缸里的水抬来……再取一把细盐……” 小椿几个与姚子孝都匆匆去了。 正房本就有冰盆,舒舒用毛巾包着,放在九阿哥的额头、腋下、手心、脚心。 她板着脸,胳膊却跟着颤抖。 饶是早晓得九阿哥的身体虚,也并不曾太担心。 毕竟就算是“壮年而亡”,也还有二十几年的时间。 可这一瞬间,舒舒是真怕了。 崔南山眼见着福晋事事亲为,眼中只有九阿哥,顾不得其他,少不得提醒着:“福晋,是不是传太医,还要叫人报给皇上与娘娘……” 说话的功夫,九阿哥却是动了,上身使劲一挺,脑子一歪,就吐了出来。 酸臭味儿立时弥漫看来。 舒舒心都跟着纠了起来。 这已经是重度中暑的症状,即便是现代这会,抢救不及时,也会死人。 第八十一章 惊 “去传太医,再报乾清宫与翊坤宫……” 舒舒也不嫌肮脏,用帕子擦拭九阿哥的口鼻,怕他因呕吐物窒息。 正好孙金、李银带了几个粗使太监抬水过来,立时分兵两处,去禀告了。 崔南山不敢动…… 实在是九阿哥与上次不同…… 上次即便有异样,也没有这么紧迫与凶险。 木桶直接在堂屋放了。 舒舒直接解开九阿哥的衣服,崔南山想要说什么,又咽下去,上前帮着舒舒一起。 齐嬷嬷要上前帮忙,舒舒指了指那装盐的小碗:“嬷嬷用凉白开调些盐水,不必太咸,比照平时的汤重口些就好……” 齐嬷嬷知晓自家小主子博览群书,立时听了吩咐去调凉水。 九阿哥身上就剩下一条亵裤,被舒舒与崔南山提留着,放进浴桶中…… 九阿哥的前胸后背不少的痱子,腋下脖子下更是密密麻麻,看来真的是热的狠了。 夏日天热,水缸里的水都带了温热。 其实,最稳妥的法子,还是等太医过来,听了医嘱。 舒舒不敢赌。 就是看着冰块的时候,舒舒犹豫了一下,可就是吩咐着:“倒沐桶中……” 小椿几个听了吩咐,就要动手,就听有人道:“慢着!” 是八阿哥来了。 八阿哥身后,八福晋扶着奶嬷嬷也脚步匆匆的过来。 “这是做什么?” 眼见着弟弟双眼紧闭的坐在沐浴桶中,八阿哥冲上前,大概明白如此用意,可看了一圈没有太医,立时训斥崔南山:“谙达也是老人,怎么能如此轻率?还不快将你们主子扶出来……” 舒舒觉得自己要爆炸,想要送八阿哥一个字,却是死死的握着手心忍住,只道:“我们爷中暑高热,需要降温……” 这会儿功夫,齐嬷嬷端了二大碗进来,里面是调好的盐水。 舒舒接过,走到沐浴桶前。 九阿哥虽没有意识,却依旧是蹙着眉头,口舌紧闭,压根就灌不进去。 舒舒小脸绷着,自己喝了一大口,而后低头渡到九阿哥口中。 九阿哥口中,满是酸臭。 舒舒顾不得,将水渡了进去。 随即,她就是重复的动作。 八阿哥本想要说什么,被舒舒的举动惊到,嘴巴又合上。 八福晋站在门口,用帕子捂着鼻子,面上满是嫌弃。 实在是大家都顾着九阿哥,顾不上收拾地上污秽,味道实在难闻。 待看到舒舒动作,八福晋放下帕子,露出不可思议。 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来,何玉柱扯着一个老太医的胳膊进来。 身后还跟着步履匆忙的康熙与宜妃等人。 太医院在皇城外,不过有太医在皇城宫城轮值,宫值所在就是乾清宫东南侧庑房。 何玉柱惊慌失措的过去,让梁九功看到,没敢瞒着,直接禀告了康熙,所以帝妃两个与何玉柱他们一起到了。 两人也看到了舒舒渡水的动作,脸色都很难看。 急症最怕就是牙关紧闭,用不进药去。 老太医喘着气,上前抚了脉,翻看了九阿哥眼皮,就没有的耽搁,直接拿着银针盒,在关内穴、人中穴下针。 九阿哥面色潮红,身子抽搐起来,看着十分骇人。 老太医眼见凶险,顾不得其他,直接开了方子:“这是凉剂,可制暑热……” 何玉柱不敢耽搁,抓了方子就小跑着去御药房。 老太医抹了一把汗,这才躬身见过康熙:“皇上,九爷是暑病,天时元热,致伤肺气……换做其他人,未必这么凶险,九爷根基弱些……最怕高热不退,伤了肺腑……水浴降温,倒是正对症……” 康熙望向舒舒:“刚才老九喝的是什么?” 舒舒稳了稳心神:“是盐水……九爷刚才汗如雨下,儿媳怕他‘伤津’,正好知晓这个巧方,可用来补水……” 说话的功夫,九阿哥停止了抽搐,不过脖子一扭,又吐了。 屋子里立时弥漫起酸臭味。 舒舒格外清醒,立时吩咐人:“去换浴桶,去抬水……”说话的功夫,已经上前,将九阿哥从脏了的沐浴桶中提起来。 八阿哥想要上前帮忙,却是迟了一步。 早在舒舒提溜九阿哥出来时,八福晋就扶着奶嬷嬷退出去。 可是宜妃还在堂上。 儿大避母。 舒舒就直接抱着九阿哥去了东次间。 小榆整理衣服,也有眼力见,早就稍间取了干净里衣进来。 只是九阿哥身上都是污秽,少不得等清水抬进来,舒舒才与崔南山、姚子孝几个,帮着他擦拭干净,换了干净衣服。 九阿哥身上滚烫,都烫手。 舒舒觉得这四十度都打不住,只能将他再次放进加了冰的沐浴桶中。 就这样浸泡到凉药熬好了,依旧是舒舒亲口渡了药,太医重新给施了一遍针,却依旧是不看好。 暑热退了,又有寒症。 少不得又开一方驱寒除湿的药。 不过半日功夫,九阿哥的脸颊就塌了下去。 屋子里早已经有人料理干净,舒舒也由齐嬷嬷扶着去换了身上脏衣服。 宜妃之前一直没有插嘴,这个时候才拉着舒舒过去,摸索着她的后背,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 舒舒仿佛卸了力气,没有眼泪,身体发抖,只觉得后怕不已。 在出嫁之前,她心中确实生过隐秘的念头,觉得九阿哥要是不堪的话,或许宗室寡妇的日子更好些;可是这大半月接触下来,她生出几分舍不得。 要是一直这样乖巧,还是留着好,要不然日子也太无趣了些。 康熙在旁,看着这婆媳两个,心中已经悔了。 即便之前晓得九阿哥伤了根基,身子骨有所不足,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就是在外奔波了几日,一个暑热,就差点送了一条命。 早知如何,何必非要他去查这个,直接吩咐赵昌一声,有什么查不到的? 八阿哥站在一旁,尴尬了。 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八福晋站在门外,亦是两难。 不好直接就走,可也没有人请她进去。 除了之前开方子的老太医,这些日子负责九阿哥平安脉的尹太医也被从家里召了回来。 给九阿哥重新诊了一下脉,得到的结论一样。 就是九阿哥经此一遭,恐怖日后容易晕眩、气短心悸。 康熙长吁了口气,都不知说什么好。 十六岁的儿子,青春正好,三头两头的添毛病。 舒舒眼神也有些迷茫。 要说营养不良,还能经过后天食补调理。 真要留下类似于其他后症状,怎么办? 注定要早死…… 舒舒无奈。 要是身体状况不能逆转,那命运能转弯么? 康熙与宜妃相伴离去,尹太医被留在阿哥所,以防着九阿哥再起高热。 八福晋早已在院子里站在不耐烦,立时马不停蹄回去了。 留下八阿哥,在炕边坐了好一会儿,看着昏睡的九阿哥露出愧疚。 归根结底,九阿哥这几日受累,是因为“流言”的缘故。 这“流言”,正是因他而起。 不过除了愧疚,他心中更多的是复杂。 正如他之前猜过的那样,上回阿哥所出事的是九阿哥。 否则今日太医也不会说出“换做其他人未必凶险”的话,言外之意自然是因为是九阿哥才更凶险。 老九为什么瞒着他? 老十像是知道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 “蹬蹬蹬”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十阿哥呼哧带喘的进来。 看到九阿哥躺在炕上,双眼紧闭,十阿哥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八阿哥见了,忙道:“已经喝了药,没大碍了,十弟不用担心……” 十阿哥闷闷地点点头,一屁股炕边坐了,抹了一把脑门,看着九阿哥移不开眼。 八阿哥心里叹口气,抬头望了望次间方向。 他留下不走,董鄂氏避到西次间。 眼下老十又是这个架势,董鄂氏怕是不方便。 实际上,舒舒早已平复下来,正在西次间,与小棠一起做针线。 没错,就是做针线。 她叫小棠从陪嫁的衣服料子中,翻出两匹最轻薄的,打算给九阿哥做个小衫,屋子里穿的小衫。 要不然大夏天也穿着袍子,里一层外一层,不用想就知道多难受。 要不是如此,九阿哥也不会中暑这么严重,不仅是高温日晒,还有出汗闷热的缘故。 齐嬷嬷见她精神恹恹的,心疼得不行:“福晋,还是老奴做吧……” 舒舒摇了摇头,没有放下手中的活计,而是冲着那剩下的布料道:“妈妈给我缝两件晚上穿的小衫,睡觉穿的,比平时短些,不要领子与袖子,跟坎肩似的……” 倒不是她有别的念头,什么领域意识之类的,而是晓得九阿哥的矫情劲儿,要是晓得衣裳是自己缝的肯定会欢喜。 她可怜他折腾一场,也乐意在小事上哄他开心。 齐嬷嬷立时应了,拿了剩下的布料裁剪起来。 八阿哥拉着十阿哥蹑手蹑脚的从东稍间出来,打算与舒舒作别,就见到这个情景。 舒舒坐在炕边,手中拿着轻薄的衣服料子缝着,打扮的十分朴实,头上编发盘着,除了一对白玉柿子耳坠,别无其他首饰。 第八十二章 探 听到外头动静,舒舒抬头,见两位出来,立时撂下针线起了:“八伯、十叔……” 十阿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嫂子,我一会儿三所梳洗,回头还想要过来陪着九哥……” 舒舒点点头:“那就来吧,等你九哥醒了,也能陪他说说话……” “嗯嗯!” 十阿哥的声音都带了轻快,招呼着八阿哥离开。 走到前院,八阿哥才带了不赞成道:“老十,到底不比之前,不要任性……” 十阿哥站住,等着眼珠子,带了不满道:“怎么就不比之前?难道大婚了,兄弟就不是兄弟?!九嫂都应了,八哥就不要管了!”说罢,哼了一声,大踏步的离开了。 八阿哥苦笑着摇头,没有立时就走,而是去厢房找崔南山:“瞧着老十的样子,是想要过来给老九守夜……这不合规矩,要是过来,回头入更,谙达记得催他回去……” 九阿哥在前院养病还不碍什么,可在正房养病,还有嫂子在,十阿哥这个小叔子跟着参合,就太不懂事,彼此也都不方便。 崔南山躬身应了,亲自送了八阿哥出去。 * 头所正房。 八福晋杵着下巴,陷入沉思。 奶嬷嬷端了碗酥酪进来,不由好奇:“格格怎么没精神?恶心坏了吧?啧啧,这又吐又拉的,也就是在宫里,太医随叫随到,要是外头这样折腾,怕是小命就要难保……” “嬷嬷……” 八福晋皱眉道:“别说这个,不吉利!” 她虽不喜丈夫太亲近兄弟,可也没有黑心肝的盼着九阿哥去死。 今天下晌的情形太吓人了。 董鄂氏也让她刮目相看。 换了是她,她不知道能不能做到这个地步。 奶嬷嬷神色讪讪,撂下了酥酪。 八福晋端起来,摸了好几下:“怎么是温的?” 平时这个酥酪都是放在冰鉴里镇着,吃起来清凉可口,这一温吞味道差了许多。 “还不是八爷,之前二所来借冰,八爷就吩咐都搬过去了……” 奶嬷嬷抱怨着。 八福晋没有说什么,只摆摆手:“我不吃了,嬷嬷拿下去吃吧……” 八阿哥进来,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子,道:“吓到了吧?没事了……” 八福晋侧过头,看着八阿哥,犹豫了一下:“爷,换做今儿发病的是我,爷会渡药给我么?不嫌脏……” 八阿哥毫不犹豫的点头:“那是自然!换做今儿病了的是我,福晋也会如此……” 八福晋低下头,再抬头时却是带了笑:“爷能为我如此,我有什么不能为爷受的?后个十五,我去启祥宫请安……” 八阿哥怔住…… * 二所。 舒舒缝好了小衫,就叫小榆拿下去洗了。 这样外头晒干,回头就能给九阿哥换上。 眼看着将近酉正,舒舒就叫小棠去膳房装食盒,给十阿哥送过去。 至于舒舒自己,实在没有什么胃口,膳桌摆上了,她也就喝了几口绿豆汤。 “福晋,阿哥们陆续当差回来,得了消息,多半会来探病……” 崔南山专门过来提醒着。 到时候来来往往的,在正房不方便。 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将九阿哥移到前院来养着,阿哥们过来探视也方便。 舒舒却没有这个意思。 此时此刻,自然是病人舒适最重要,没有必要折腾。 不过舒舒也留下何玉柱与李银两个在正房服侍,如此迎来送往也方便。 少一时,果然就有乾东四所太监小跑着过来传话,说是五阿哥过来探病,眼看就到了。 舒舒自是明白其中用意,这是怕女眷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先来招呼一声。 舒舒就让何玉柱迎了出去,接了五阿哥进来。 舒舒则带了嬷嬷、丫鬟们,在正房外候着。 五阿哥满脸是汗,见了舒舒用蒙语打了句招呼就进了上房。 说话的功夫,十阿哥也到了。 有这两位在,再有其他阿哥过来探病,舒舒就是露了面见个礼,随后就避到书房这边,将东次间留给两位阿哥招待客人。 除了太子没有亲至,只打发毓庆宫的总管太监来了一遭,还有几个小阿哥行动不便,其他阿哥都露了面,包括住在兆祥所的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大家过来探病,自然是要见一见正主。 即便九阿哥昏睡着,大家也都到稍间打了个转,多是蹑手蹑脚,然后对着何玉柱询问几句病情就先走了。 毕竟太医已经诊治过,已经脱离险境,大家露个面,显示下手足情分就行了。 只有十四阿哥,素来骄纵惯了,来了就不肯走。 在炕边站了好一会儿,见九阿哥迟迟不醒,他就不乐意,伸手就去捏九阿哥的鼻子。 “十四弟!” 十三阿哥吓了一跳,伸手要拦着,被十四阿哥一把推开。 屋子里除了他们俩,还有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虽在乾西五所住着,可是姗姗来迟。 直到有太监禀告,说是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来了,他才跟着露面。 十三阿哥自己管不住十四阿哥,少不得望向十二阿哥:“十二哥……” 十二阿哥垂下眼帘,转身出去。 十三阿哥目瞪口呆,想要喊人,又闭上了嘴巴。 九阿哥只觉得头痛欲裂,呼吸困难,生生的憋醒。 “哈哈!九哥这不是醒了……再睡晚上就走困了……” 十四阿哥挤眉弄眼,带了几分小得意。 十三阿哥是真欢喜,忙去次间告诉五阿哥等人:“九哥醒了……” 次间不仅有五阿哥、十阿哥,还有四阿哥。 四阿哥与五阿哥都是打小养在景仁宫的,素来交好,又是面冷心热的性子,留下来陪着说话,也是想着稍后送两个小的回兆祥所。 十阿哥难得的安静,之前看着十二阿哥出去,眼皮子抬都不抬。 倒是十三阿哥出来叫人时,十阿哥快了一步,赶在众人跟前进了稍间。 九阿哥满脸恹恹,对摇头逛脑的十四阿哥有气无力道:“别动,眼睛都花了……” “哼!九哥过河拆桥,要不是弟弟我,九哥你还昏着……” 十四阿哥带了不忿,尖声道。 九阿哥皱眉,只觉得越发头痛。 “十四!” 旁人不好说什么,四阿哥却是直接开口呵斥:“安静!胡闹什么?” 十四阿哥挺着脖子:“谁胡闹?别以为当哥哥的,就能胡乱冤枉人!”说罢,气鼓鼓的扯了十三阿哥就往外跑。 四阿哥皱眉,只能看了九阿哥一眼,而后对五阿哥说了一声,追了出去。 东稍间这边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西次间的舒舒,带了丫鬟、嬷嬷过来。 九阿哥已经被扶起,依旧是倚墙坐着,脸上表情生无可恋。 五阿哥素来好脾气,眼下却是板着脸,对着弟弟“咕咕噜噜”的,蒙语满语都带着,就是一番呵斥。 大致意思就是他笨的像猪,这么大了,冷热都闹不明白,还要人跟着操心。 十阿哥都没有拦着,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瞧着样子恨不得也上去骂一遭。 逞能做什么? 明明该是调理保养的时候,非要折腾! 九阿哥扶着太阳穴,真觉得头要炸了,就看到门口梳洗的人影,不由就带了委屈:“舒宁,我头疼……” 两人开着玩笑取了小字,实际上从来没有叫过。 此时九阿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叫一声。 舒舒连忙快走了两步,炕边坐了,伸手去帮九阿哥揉太阳穴。 九阿哥脑袋耷拉着舒舒肩膀上,闭着眼睛,闻着熟悉的玉兰花香,分外心安。 五阿哥、十阿哥面面相觑,都带了不自在。 原本宽敞的屋子,好像一下子拥挤起来。 两人都觉得没地方站。 九阿哥的呼吸渐渐舒缓,睡了过去。 等舒舒将九阿哥放下,屋子里已经没有旁人,两个阿哥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 何玉柱在门口候着,见舒舒出来,低声禀告:“福晋,五爷他们刚才走了,不让奴才扰了福晋同主子……” “十爷呢?也走了?” 舒舒有些意外。 瞧着十阿哥之前的架势,怕是真吓坏了,恨不得不移眼的守着,怎么就走了? “十爷说,有福晋在,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何玉柱躬身回着。 别说是十阿哥,就是他这个做奴才的都看在眼中,自家福晋待阿哥实在是没话说。 舒舒没有多说什么,打发何玉柱与李银出了上房。 第二天早上,九阿哥被饿醒了。 他翻身坐起来,就觉得口干舌燥、手脚发软,身上黏黏糊糊的。 昨天的事情,他迷迷糊糊的记得不真切,就觉得昏厥在厢房门口,还有醒来过来头痛欲裂的情景。 舒舒已经用过早膳,坐在南窗榻上看《本草》。 书到用书方恨少。 昨日九阿哥的昏厥,给舒舒带来很大的触动。 她真是怕了。 后世有鼎鼎大名的成药“藿香正气水”,味道十分销魂,不过效果也是顶顶好。 这次太医院给九阿哥看的治暑热的药,是汤药,并不是成药。 舒舒就想起“藿香正气水”来。 这个是古方,有说是自宋元有记载的,有说是明初时有的…… 第八十三章 念 舒舒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趟景阳宫,找一找医学方面的古籍,看是否能找到成方。 现下没有空调,紫禁城的夏天实在难熬。 砖木建筑吸热,草木也少,弄得宫里跟个大蒸笼似的。 要是能找到“藿香正气水”的方子,预备着,以后也不至于像昨天那样凶险。 看着九阿哥翻身坐起,嘴唇干裂起皮,舒舒站起身来,倒了杯凉白开递到他手中:“身上不舒坦,爷就没有个反应……” 九阿哥接过茶杯大口大口喝了,依旧是稀里糊涂:“就是这两天在外跑多了,有点晒到,觉得有点闷、有点燥……”说到这里,带了迟疑:“爷这是中暑?” 舒舒点点头:“吓死人……皇上与娘娘都惊动了……” 九阿哥亦是讪讪。 不到半月的功夫,就惊动了阿玛额娘两次,他心里也不安。 “皇上说了,让你好好养着,尚书房暂时不用去……” 舒舒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咽下心中关于十一阿哥与索额图的猜测。 眼前这个憨憨,肩膀实在稚嫩,还担不起真相与仇恨。 九阿哥爱洁,这昏睡了大半日,身上一遍遍的出汗,早就难受的不行。 舒舒怕了他了,不敢让他空腹洗澡,让他喝了一碗绿豆沙。 等到九阿哥洗完澡,舒舒就将昨天缝的小衫递过去:“左右不出去,爷穿这个……” “你缝的?” 九阿哥接了,翻开露出疑惑:“这是什么?像坎肩,又不是对襟的……” “背心,直接套头的!” 舒舒见他找不到领子,就上前帮忙,给他穿了。 虽说跨栏背心更凉快些,可是眼下讲究不裸露身体,所以舒舒做得这个实际上更像是后世的t恤。 就是领口开的更大些,袖子是半袖,穿在身上松松垮垮。 九阿哥穿着,看着露着的半截胳膊:“这个在屋子里穿穿还好,倒是不好穿到外头去……” 舒舒又递上配套的裤子,就是宽宽松松的五分裤,都是双层的,也不用担心透明。 九阿哥穿上,低头看看:“样式怪怪的,倒是真凉快……” 小棠带人送了早膳,豆粥,鸡蛋布丁,还有猪肉丝炒香菜,海米拌菠菜,西瓜汁,两笼牛奶花卷。 都是中暑后用来补钾的。 中医发展千年,关于中暑后的调理已经有不少成方。 不过以九阿哥的身体,每天三顿的灌药,怕是就要败了胃口。 因此,舒舒与尹太医商量后,决定食补与药补一并进行。 一天三顿,照常吃饭,晚饭后喝药。 太医院这边给的食补方子就是猪肉丝抄香菜与海米菠菜。 舒舒上辈子没有中暑过,却是经历过军训,见识过旁人中暑的情景,知晓中暑后需要补钾补钠。 就增加了豆粥与牛奶布丁、牛奶花卷与西瓜汁这几样。 九阿哥早饿的狠了,不过胃口在这里,也就喝了一杯西瓜汁,吃了一碗布丁,几筷子凉菜。 撂下筷子没多久,九阿哥的头又开始疼起来,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 他脸上露出惊惧,拉着舒舒的手,满脸痛苦:“跟爷说实话,太医到底怎么说的?爷……是不是要死了?爷难受……” 不仅头晕目眩,还周身乏力,胸闷气短。 舒舒哭笑不得:“这是暑热后遗症,总要养些日子才好……要不怎么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九阿哥哼哼唧唧道:“那你再帮爷按头,爷头疼……” 舒舒就在他旁边坐了,伸手帮他轻揉太阳穴,又喊小椿进来:“去取干净帕子包上冰块拿过来……也叫厨房那边将绿豆汤送来……” 少一时,两样都送来了。 舒舒就哄着九阿哥喝了一碗绿豆汤,然后让他平躺了,将包着冰块的帕子放在他额头上。 九阿哥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没一会儿睁开眼睛,带了惊讶:“好像没有刚才疼……怎么回事儿?这个冰块的作用?”说话的功夫,摸着额头上的布包,眼睛闪亮。 “这是什么道理?什么书上看到的?” 舒舒怎么回答? 上辈子教官这样用的,这个自然不能说。 她斟酌了一下,道:“在一本杂书上看过,说是像爷这种头痛目眩的暑热后遗症,可以通过降温、喝水来缓解……” 九阿哥很是舒服,一下子坐起来,瞪大眼睛,低头看了看身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劲:“昨天……你给爷换的衣裳……” 舒舒自然不会去描述他昏厥后的狼狈,只轻笑着道:“不是我,爷还想要谁换呢?” 不过幸好九阿哥“断片”,要是想起当时情景,呕了自己一身污秽,以他这死要面子的性子,怕是要躲起来不敢见人。 九阿哥瞥了她一眼,轻哼道:“等过了这两日,爷也帮你换一回……” 这样说着,他不由打量起舒舒。 规规矩矩的夏布衬衣,外头是藕色亮地纱大褂,看着不算厚重,可也不算凉快。 “你给爷做了凉快衣裳,自己怎么不预备?” 九阿哥不乐意了。 “爷穿这个没有人敢说什么,我穿这个就成新闻了……” 舒舒带了无奈。 这就是住在宫中的不便之处,事事都在旁人眼中、口中。 舒舒的脑回路,竟是与齐锡想到一处。 与内务府有了嫌隙,即便眼下没有人敢明面刁难,可谁晓得什么时候卡一下,总不能到时候再与他们闹去。 还有索额图…… 实在是之前的”流言”出现的时间太过凑巧,就在九阿哥见了十一阿哥生前旧人之后。 索额图是领侍卫内大臣,住在宫中,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爷,能不能想个法子出宫住……” 舒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那要等汗阿玛封爵……你之前不是说过汗阿玛会压着老十的爵晚封么?怎么又提起这个?” 九阿哥不解。 “这不是得罪了内务府,心里不踏实……不封就不封,先住在外头,总比宫里宽敞……也不会这样苦夏……” 舒舒权衡利弊,还是觉得外头更好。 这宫里就算是个大客栈,就算他们是皇子与福晋,也依旧是个客人,要看主人的脸色,还要顾忌下一层的管事。 或许可以借着九阿哥的“休养”,提一提出宫之事。 九阿哥带了不自在:“挪出去,怎么养家?不封爵就又没钱粮,皇子的月钱才五十两银子一个月……” 舒舒看着九阿哥,很想豪气的来一句“我养你啊”,不过也晓得传统默认男人养家,少不得安抚道:“爷这么聪明,到时候自然能赚的家用……再说也没有什么大抛费,就算出去,爷也是皇子,我也是福晋,一应供给依旧可以走内务府支取……” 若得自由,谁乐意圈在宫里。 九阿哥眼神闪亮:“对啊,不封爵,咱们供给都是宫里的,剩下的就是差个零花儿……” 九阿哥想到宫外的逍遥,只觉得胸也不闷了,头也不疼了:“这个得早点张罗……五哥他们府邸选址,营造,这前后也两、三年的功夫……” 舒舒笑而不语。 因为她晓得九阿哥想多了,有五阿哥这个胞兄在前,九阿哥注定了不会高封。 现在封爵的几个阿哥,虽然只有大阿哥与三阿哥是多罗郡王,其他皇子都是贝勒。 可是这才是初封。 按照世祖皇帝几个皇子的例,可是都封亲王的。 所以即便府邸是贝勒府的规制,可也预留了扩建的地方,营造起来自然耗费时间。 等到九阿哥这里,府邸面积不会大,营造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九阿哥陷入憧憬,不知为何脑子里想起老十来,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咱们还不能只想着自己个儿,还得想想老十……要是咱们撇开他,爷怕他再找爷哭……” 舒舒笑着点头,自然没有意见。 入宫这大半月来,除了九阿哥,舒舒接触最多的就是十阿哥。 真的是个内秀之人。 看着莽直,实际上比九阿哥机灵多了。 想到隔壁的八阿哥,舒舒难免又纠结,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的目光果然有些游离,不敢直视舒舒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吭吭哧哧得说道:“去年过去一趟北新桥,那边官房多,好划地儿……” 舒舒含笑不语。 北新桥? 再往北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雍和宫所在,现在自然不是后世雍和宫规制,而是前两年开始修缮的四贝勒府。 听说,八贝勒府与四贝勒府相邻。 舒舒觉得牙根又痒了。 九阿哥说完,脑袋也耷拉下来。 他不免有些迷惘。 之前早早就计划好的,以后开府挨着八哥,几个兄弟跟现下一样往来亲近。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同了? 自己大婚? 或是更早,八哥大婚?! 之前的“流言”,即便他们兄弟都晓得是假的,可是真的能“水过无痕”么? 还有妻子与八福晋两人,实在是不投契。 要说最早的时候,九阿哥还觉得是妻子不容让,眼下就没有那个念头。 都是皇子福晋,凭什么妻子要让一头? 他这点心思都挂在脸上,舒舒见了,便也不多啰嗦。 归根结底,皇子府邸的安排,还要听康熙的。 舒舒也在想八福晋,该怎么与八福晋“和解”…… 第八十四章 和 明天是七月十五,宫廷女眷往宁寿宫请安的日子。 之前舒舒“禁足”,初五、初十都没有露面,是因为接二连三的变故,想要压一压,少些议论。 如今九阿哥病了,舒舒觉得,自己或许也该露面,省的旁人妄自猜测。 要不然他们夫妻两个都闭门不出,传来传去的,还不是编排出什么花样。 只是之前“禁足”是宜妃这个婆婆发话,能不能露面,什么时候露面,不好自专。 舒舒正想着,是不是打发齐嬷嬷去趟翊坤宫,小椿就进来禀告:“福晋,香兰姑姑来了……” 舒舒看向九阿哥,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有些犹豫。 香兰过来,肯定也是宜妃不放心儿子,打发人来探看。 九阿哥这新式衣裳,不大适合见客。 可是主仆有别,为了香兰专门换衣裳,又过于郑重。 九阿哥没有这个自觉,对舒舒道:“指定是娘娘不放心,让香兰姑姑过来瞧瞧,请进来吧……” 小椿没有动,而是望向舒舒。 舒舒的视线再次落在九阿哥身上,衣服是过了手肘,裤子也过了膝盖,便对小椿点点头。 小椿这才挑了帘子出去。 九阿哥瞥了舒舒一眼:“你的丫头倒是忠心……” 舒舒少不得捧场:“爷身边人不是也一样,何玉柱也好、姚子孝也好,不是只听爷的……” 九阿哥轻哼道:“爷才不像你这么小气,什么你的是你的,爷的也是你的,你的不是爷的……想使唤就使唤,你又不是没使唤过……” “是啊,连爷都是我的,有什么使唤不得的?” 舒舒轻声道。 九阿哥刚要说话,听到脚步声,就住了口,跨坐在炕上。 香兰跟着小椿进来,依旧是先蹲安见礼,对于九阿哥的“奇装异服”,恍若未见。 随即,她从身后小宫女手中接了个锦缎包裹:“内务府敬献了燕窝与海参给娘娘,娘娘叫奴才过来送些给阿哥与福晋……”说到这里,转向舒舒:“娘娘说了,燕窝福晋继续炖着吃,不用节俭……海参则问过太医,看什么节令吃,放在膳房多道菜……” 舒舒垂手听了,亲自接过:“劳烦姑姑,又偏了娘娘的好东西……”说着,示意小椿:“去将我之前整理的方子拿来,那是孝敬给娘娘的……” 是红豆奶茶与布丁奶茶的方子,还有棋子烧饼的改良做法。 “前两回偷懒,没有给娘娘去请安,倒是有些想娘娘了……明儿又是请安的日子……” 舒舒递上方子,斟酌着说道。 香兰眼睛一闪,不由笑了:“娘娘也念叨福晋……打发奴才过来时还嘱咐好好看看福晋脸色,若是福晋身子好些,明儿也出去走走,露个面……” 实际上婆媳两个昨天才见过,哪里就如此? 不过是想到一块去了。 舒舒便从容道:“那下晌去头所,问问八嫂,看看明儿要不要搭个伴儿……” 别说是香兰,连九阿哥都怔住。 香兰不好说什么,只笑笑拿了方子告辞离去。 她一出去,九阿哥就迫不及待的拉住舒舒的手,盯着她的脸猛瞧。 舒舒瞥了他一眼:“怎么着?爷不认识了?” 九阿哥面上带了惊诧:“认识是认识,就是大变活人!你不是不待见她,怎么还要搭伴儿?” “不是之前就说过,咱们过去道歉,如今爷不好出面,事情却不宜再拖。” 舒舒说道。 九阿哥很是不乐意:“那爷不陪你过去,她要是为难你怎么办?她平日里说话阴阳怪气的,嘴里没有半句好话!” 舒舒语气柔和起来:“不会,她比我更盼着平息‘流言’,不会这个时候耍混……” 之前的流言,受害最深的还是八福晋。 这种男女关系的绯闻,很难辩白清楚。 都没有办法正式辟谣,否则只会越描越黑。 总有那些一些人,并不相信所谓的“辟谣”或“证据”,只相信私心揣测。 这个时候,舒舒主动“和好”,对八福晋来说,也是援手。 舒舒倒不是圣母心发作,也不是一心想要维护九阿哥的人品不被人质疑,主要是想要淡化自己之前行为。 之前性格显得太锋利。 现在是九阿哥接二连三遇到事情,康熙与宜妃需要一个能立起来的儿媳妇支撑二所。 等到过去这段时间,这种锋利要强的印象,说不得就要遭厌。 毕竟谁都不喜欢儿子被儿媳妇辖制,多是更喜欢贤惠温顺的儿媳妇。 谁不喜欢宽和无害的人? 脾气是脾气,有的时候止不住,能说一句“情有可原”。 不记仇,还能知错就改,这也是美好品格。 九阿哥哪里想到舒舒已经开始披着“钮钴禄舒舒”的外衣,只当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委屈求全,感动的不行。 他将舒舒搂在怀里,闷声道:“爷待你也不算好,之前还吼你……还跟八哥念叨你管得多……你怎么待爷这么好?” 舒舒微笑听着,心里翻着小账本。 一笔笔的,都不会忘,都记着呢。 至于为什么对九阿哥这么好? 废话,九阿哥如今境况,康熙与宜妃都会留心二所,这个时候好好对待,既能调教九阿哥,还能讨好那两位,正是一劳多得的好事儿。 即便自己不想承认,可是客观条件如此。 舒舒的日子过的是好是坏,还要看与九阿哥的关系亲疏。 否则两人“相敬如宾”,舒舒想要自在过日子,也不过是第二个五福晋,世人眼中的失败者,父母家族也会跟着担心。 舒舒并不是拖延的性子,既是决定要给自己加一个“不记仇”、“识大体”的品格,就让齐嬷嬷往头所走一遭,说一声自己想要过去拜会之事,问一问八福晋什么时候方便。 否则不打招呼,直接上门,就成了恶客。 * 头所。 八福晋百无聊赖,坐在梳妆镜前,摆弄着眼前的各色首饰。 京中习俗,不仅衣服要应季,首饰也要应季。 官员的服制时间不固定,由礼部根据天气与钦天监的记录,在三月二十日前后选日子奏请,统一换戴凉帽。 官眷的首饰,也是这个时候换玉簪、玉镯。 等到中秋节后,也是如是,选定日子凉帽换戴成暖帽,官眷的首饰,也换成金首饰。 八福晋不喜欢玉首饰,嫌青玉老气、白玉素净,还是喜欢金镶宝石的首饰,富贵华丽。 她昨晚因被二所的见闻触动,主动低头,说了去启祥宫请安,得到了八阿哥的感激,夫妻俩柔情蜜意恩爱了一晚。 越是如此,八福晋越是不忿。 这也证明八阿哥之前心中还是计较了! 他是怪她的,没有去给卫嫔请安。 八福晋憋着火,却也没有发作。 越是夫妻恩爱,越是患得患失。 打小认定的丈夫,喜欢这么些年,自然盼着恩爱和美。 其他的,反而是次要的。 今早八阿哥去工部了,八福晋则陷入犹豫。 那就是后院的两个格格。 她晓得自己是“自欺欺人”,人都进了头所两年,就算她不吃茶,她们也早就是八阿哥的人。 就是心里膈应。 明明自己小时候就与八阿哥一起玩耍,十来岁两人亲事就放在明面。 那两人却先一步进了阿哥所,成了八阿哥的女人…… 可是这能怨谁呢? 就算她恨嫁,也要看皇家的安排。 五阿哥、七阿哥的亲事拖延,八阿哥排序在后,也就只有拖延。 要是可以选择,她宁愿跟四福晋似的,先嫁进来,等及笄后圆房,也能少一份遗憾。 “叫后头那两个过来敬茶吧!” 八福晋有了定夺,同卫嫔那个不喜欢自己的婆婆相比,这两个格格实算不上什么,随口吩咐着奶嬷嬷。 奶嬷嬷迟疑着:“那个王氏……” 八福晋轻蔑道:“别说是八竿子远的姻亲,就是卫家女进宫,辛者库出身,该是奴才还是奴才……” 奶嬷嬷不解:“那格格先前还为这个恼……” 八福晋轻哼道:“我要是不恼?还要小意奉迎?顶着两个婆婆?到时候左右不是人……都说养恩大于生恩,可是八爷小时候养在兆祥所,后来在景仁宫,等到佟娘娘薨了,养在惠妃娘娘名下,这都多大了?都挪宫出来……可要说生恩重,惠妃娘娘是四妃之首,皇长子之母,是我能怠慢的么?总要得罪一个,得罪亲生的母嫔,她不会因我迁怒到八爷身上……得罪了非亲生的,连带着爷也讨不得好……” 八福晋素来高傲要强,即便是奶嬷嬷跟前,也无法说出自己不被婆母所喜之事,就换了说辞。 要是婆婆位高权重,挑剔她这个儿媳妇,她说不得还能忍得。 可辛者库出身,名为“嫔”,可只是口封,没有正式册封,也不能名正言顺的为一宫之主,只能住在后殿,不是正该谦卑恭谨,反而还想要挑她的毛病? 要知道卫嫔之前只是贵人,之所以能封嫔还是因为“母凭子贵”。 为什么能“母凭子贵”? 归根结底是因为八阿哥联姻安王府! 第八十五章 来 “要是王爷还在就好了,格格哪里用这么着委屈求全……” 奶嬷嬷只有心疼,不由回头望了望二所方向,心里也做了一番比较。 两人都是同年嫁进宫的皇子福晋,可如今境遇大不相同。 八福晋是主子,没人敢在她面前扎刺。 奶嬷嬷却见识了区别,就是不敢“拱火”,都隐下没说。 董鄂氏如此肆意,就是因为外头娘家得圣心,宫里婆婆也是宠妃。 要是自家格格当年指婚给九阿哥,日子会不会更随心肆意些? 主仆两人说这话,就有丫鬟来禀告,二所来人。 正如舒舒所预料的,等到见了齐嬷嬷,知晓了她的来意,八福晋并没有拿娇,而是带了几分矜持道:“正好得了二两好茶,要是你家福晋下晌有空,可以过来坐坐……” 齐嬷嬷躬身道:“自是有空的,那老奴就先回了。” 八福晋点头,示意奶嬷嬷放赏。 奶嬷嬷这会儿倒是没有托大,塞了荷包,亲自送出来。 等到奶嬷嬷回转过来,不由得念道:“阿弥陀佛!总算九福晋懂事,没有拖着……这不管如何,面上总要好好的,才不会让那些烂了心肝的下流东西继续嚼舌……” 原来八阿哥之前已经提过九阿哥夫妇要过来“致歉”之事,也希望两妯娌化解之前嫌隙。 八福晋之前不以为然,不乐意轻飘飘的放过冒犯了头所的董鄂氏。 不过经过昨天的事,想到那恶心的“流言”闹到御前,八福晋也没有底气继续端着架子。 * 既是说好了下晌拜会,舒舒就估摸着时间。 等到中午,陪着九阿哥用了膳,舒舒就吩咐小椿去东厢房取了宝石盆景。 昨天就挑出来,不过因当时九阿哥突然昏厥,顾不上了,还没有收拾出来。 九阿哥见了,想起昨天在厢房外听得那些话,如今走礼还要动用妻子的嫁妆,心里觉得别扭,好像吃软饭似的。 他想起从刘家追缴回来的两箱子物件,有些不是御赐的,从炕柜的抽屉了拿了钥匙,递给舒舒:“前头书房的箱子,你得空叫人重新归拢归拢,要是有能用的就用……” 舒舒没有拒绝,东西抬回来时她扫过几眼,大部分都是不能动的,少数能动的,都是极体面的东西,以后走礼也好。 不过她想起一件事,道:“之前同爷说的跟五伯说的事,要是爷没说,就算了……” 之前是想用那个做证据来证明刘嬷嬷贪墨的,如今对比起谋害主子、偷窃御赐之物的罪名,贪污些小项圈、小手镯什么的,还真是不算什么了。 九阿哥又想起回门那天的事,舒舒明明都发现了端倪,却不敢自己明说,反而拐弯抹角的。 他神色带了郑重:“以后不许再那样,显得爷跟大傻子似的……有什么话跟爷直接说,爷信你……” 舒舒收了笑容,带了几分严肃,点了点头:“我暂时信爷这一句,不过爷也要答应我,有什么事情别瞒我,两人彼此商量着来……” “商量?” 九阿哥面上带了不信,口气也有些犯酸:“汗阿玛也好,娘娘也好,都信着你……就连老十,都说让爷听你的……撑腰的这么多,往后哪里还有爷说话的余地……” “没有爷,我算什么人呢?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舒舒很有自知之明。 铁打的儿子,流水的媳妇。 更不要说,名义上是一妻多妾,可中间还夹着一个侧福晋等级。 有皇帝直接指的侧福晋,例如四阿哥的小年糕。 还有因“生育有功”请封的侧福晋,例如四阿哥以后的李侧福晋,现下的李格格。 五福晋、七福晋为什么地位尴尬,不就是长子是宠妾庶出? 好像在历史上,那两位因生育长子,也是侧福晋。 只看大阿哥如今的地位,与惠妃眼下的排位,就晓得男人对长子到底不同。 要是自己因几句好话飘了,那才是取祸之道。 * 估摸到了未初,舒舒就换了出门的衣裳,葛纱袍子,香云纱马甲,看着十分清爽。 除了宝石盆景,舒舒没有预备别的。 二所现下,只有吃食拿的出手。 不过入口的东西本就避讳,又是才出了厨房之事,舒舒自然不会节外生枝。 跟着的人是小椿与核桃。 到了头所门口,许是八福晋已经交代的缘故,门口的太监并没有叫人在外头候着,一边打发人去通传,一边领了舒舒一行进了院子。 舒舒虽说来过一次,可那是在掌灯后看不真切,而且只在前院。 跟着小太监,一路走到正院,舒舒才发现头所的精致。 前院还没有什么,正院这里,南边是一排半米高的陶瓷大缸,里面是盛放的美人蕉与合欢花。 正房门口的甬道两侧,则是砌着两个半尺高的花坛,一侧种着金丝海棠,一侧种着石榴,亦是花期,满院子的繁花锦簇。 舒舒看着,心中咋舌不已。 都是银子堆的。 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内务府供着。 这些不在规制里的东西,自然要掏银子布置。 这花与树都不是新栽的,那布置的自然是头所的主人——八阿哥。 舒舒又想磨牙了。 从这院子的精致,就能看出八阿哥对这门亲事的期待。 对比之下,九阿哥做了什么? 最初的时候闹着要退婚…… 看来不仅她与八福晋可以算作“对照组”,连九阿哥与八阿哥都是“对照组”! 可是面对各憨憨能如何? 算了,掏了银票,总算还算大方…… 八福晋得了通传,并没有托大,神情依旧矜持,却是主动迎了出来。 “八嫂!” 舒舒抬起右手,行了抚鬓礼。 八福晋亦是回礼。 要是客气些,她可以称呼舒舒一声“九婶”;要是想亲近,称一声“九弟妹”也行,八福晋却是连句称呼都没有。 真要说起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多是不欢而散,还真的没有听到过八福晋叫人。 饶是都晓得要下个台阶,可八福晋依旧是带了不自在,僵硬的很。 等到让到屋子里,宾主入座,气氛就安静下来。 舒舒硬着头皮,面上带了愧疚道:“前几日我们夫妻口角,倒闹到头所来,扰了八嫂,实是对不住……” 八福晋瞥了舒舒一眼,没有立时开口。 实际上,她心中也颇为后悔。 即便她看董鄂氏不顺眼,也不该做的那样明显。 用这些吃食,针对的不是董鄂氏,而是九阿哥。 看着九阿哥这阵子的身体好一阵孬一阵的,董鄂氏那些不能吃冷食的话不是无的放矢,八福晋也是心虚,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传到康熙与宜妃耳中。 还有自己的丈夫,也因那个埋怨了自己。 得罪九阿哥夫妇,在她眼中不算什么,却不愿意丈夫埋怨自己。 只是她素来傲气惯了,说不得软话,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过去就过去了,记得没有下一回……” 舒舒就从小椿手中接了礼盒,递到炕几上,亲自打开来:“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个盆景颜色搭配的还算过得去,给八嫂摆着玩儿……” 看着华丽的锦盒,美轮美奂的珊瑚红宝石富贵满堂盆景,八福晋挑挑眉,想起最早的不痛快就是外头对两人嫁妆的比较,心中嗤笑一声,不肯露怯,吩咐奶嬷嬷道:“不好偏了九福晋的好东西,我之前得了那个羊脂玉项圈找了来……”说着,对舒舒道:“料子是好料子,只是我不爱羊脂玉,瞧着你平日里简朴……嗯,拿着赏人使吧……” 这姿态实在讨厌,口气也轻蔑,可舒舒神色不变,没有拒绝的意思。 自己掏出宝石盆景,换点儿东西怎么了?! 就是自己不稀罕,赏人送礼也是好的。 这以后一年到头,人情往来少不得,多一件是一件。 八福晋本就是故意拿着话刺人,眼见着舒舒笑吟吟神色不变,自己露出惊诧来。 奶嬷嬷捧出锦盒来,脸上笑着僵硬,眼神恋恋不舍的黏在锦盒上。 舒舒见了,心中有数,这指定是好东西,笑着示意小椿接了,道:”那就谢谢八嫂的项圈,明儿十五,不知八嫂怎么走?” 八福晋带出了不自在,用帕子压了压嘴角:“我去启祥宫,倒是正好与你顺路……” 舒舒想要的,也不过是人前和睦,眼见八福晋还没有倔到家,点头道:“那我明儿等八嫂……” 八福晋是不会作态,舒舒走完了过场,也懒得敷衍,便道:“那就不扰八嫂……”说着,起身做辞。 八福晋没有留客的意思,只点点头。 奶嬷嬷背后腹诽归腹诽,眼见着自家小主子没动,就陪笑着送出来,不忘了给主子讨功:“我们福晋说的谦逊,实际上这项圈是蒙古那边送的,我们格格也看重……” 舒舒点点头,配合着说道:“八嫂富贵,东西自是好的,我占了大便宜……” 奶嬷嬷多看了舒舒好几眼,实没有想到她待人这样和气。 要知道因为赵嬷嬷、刘嬷嬷之事,在下一层的宫人之中,九福晋就差被传成凶神恶煞的夜叉。 比自家格格有城府,往后得留意,别让自家格格吃了亏。 第八十六章 冰 等到回了二所,舒舒就打开了首饰盒,露出惊艳来。 正如她所料,确实是好东西。 不仅不素,还十分华丽。 沉甸甸的掐丝金珐琅项圈,镶嵌着一条条指节羊脂玉,中间间珠是拇指盖大小的珊瑚、绿松与青金石,下头坠着小孩手掌大的羊脂玉如意锁。 “这分量,怕是有二斤……” 舒舒笑着与九阿哥道。 九阿哥带了嫌弃:“这项圈就是分量十足……这工艺也太糙,色儿也搭得乱……” “我瞧着倒是正好……明儿跟娘娘去宁寿宫请安,就戴它……” 舒舒坐在梳妆台前,拿着项圈比划着。 这个物件明晃晃的戴出去,就是实证,谁还好说她与八福晋关系不好? 还有这样式古朴,不是京中现下流行的样式,尤其这珊瑚、绿松、青金石配起来带着草原之风。 明天还要去给太后请安,戴这个正合适。 九阿哥蹙眉,闷声道:“不用如此……” 舒舒一看就晓得他想多,也不解释,只笑着说道:“我瞧着太后娘娘慈爱,好东西也多,这是‘抛砖引玉’呢……” “想的倒美!别得了一回赏,就惦记起来没完……太后这么多孙媳妇,哪里给的过来……就是长辈中,也只有纯亲王婶多得太后看顾,每次年节都有赏赐……” 九阿哥见舒舒兴致勃勃,只当她真的盼着太后赏赐,怕她过后失望,少不得先泼一瓢冷水。 舒舒点点头,表示理解。 太后不是康熙生母,就少了底气,不好表示喜好。 抚养大的五阿哥除外。 至于纯亲王福晋,不仅是守寡的小儿媳妇,还是和硕和顺公主之女,与皇家关系自然不是其他宗室福晋可比。 “以后我即便封爵,也指定是比不过八哥……” 九阿哥有些心虚,还有些难受:“要是她仗着排行与爵位在前头,蹬鼻子上脸怎么办?” 八福晋的刻薄无礼,他也亲自见识过。 妻子的外柔内刚,这些日子,也都在他眼中。 不管是之前大闹头所,还是现下的“流言蜚语”,都是他惹出来的麻烦,可都要舒舒去收尾。 看着她低头,他比自己低头都难受。 舒舒挑了挑嘴角,反问道:“那爷说怎么办?还跟大婚那天说的,往后嫂子要敬着,弟妹也友爱,我处处都让着人?” 九阿哥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你明晓得爷说的不是这个,还拿话来噎人……” “放心吧,此一时彼一时。我又不是包子,谁想捏就捏……有娘娘在,且轮不到嫂子辈的管教我,再说了还有五嫂在前头……至于爵位,一时高低有什么,都是皇子阿哥,除了太子,谁又比谁尊贵?” 舒舒浑不在意的说着。 对于爵位高低,她真没有太大渴求。 否则的话,捏着鼻子嫁青梅竹马的表哥,就是一个铁帽子亲王福晋。 大清的宗室,可不是其他朝代的宗室那样,没有实权。 开国功王的后裔,因为拥有的牛录多,是八旗稳定的一部分,轻易不可撼动。 就像康熙看安王府一系不顺眼,也只能送出一个儿子,然后一点点割肉。 当初阿玛额涅在国公府、将军府这样宗室爵位中下的人家里给她找女婿,她也没有反对过,就是因为觉得爵位高低无所谓。 九阿哥…… 九贝子…… 只要能熬过夺嫡风波,做个贝子夫人,她也满足。 九阿哥见舒舒说的真心,并无勉强之意,心下熨帖,嘟囔道:“反正爷不乐意排在后头……也不乐意你老跟人低头……”后一句,低不可闻。 舒舒没听清九阿哥嘟囔什么,放下了项圈,唤了小榆进来:“帮我寻一身窄袖立领的衬衣备着,明儿配这项圈……” 小榆定睛看了项圈几眼,道:“福晋,之前制的夏装里,有套松绿衬衣配品绿马甲的,颜色素,也没有绣花,窄袖带小领的……” 舒舒点点头,素淡些好,配着这多宝珐琅项圈正好。 要是也花枝招展、穿的五颜六色,搭上这项圈就像是唱戏的。 * 一夜无话。 次日舒舒早早就起来,小榆已经将要穿的衣服熨好。 舒舒穿戴上了,脖子上佩了项圈,在梳妆台前坐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美滋滋。 九阿哥也醒了,他看着舒舒,依旧不满意:“什么都当成好东西,回头爷画两个花样子,去内造办给你制两个好的……” 舒舒正好戴耳坠子,不是复杂华丽的一耳三钳,而是一对羊脂玉如意耳坠,转过头到好奇道:“咱们也可以在内造办制首饰?” 舒舒自己名下就有两间银楼,还养着金银匠人,自然不缺首饰。 不过九阿哥提的可是鼎鼎大名的养心殿内造办,如今迁移到慈宁宫,有不少宫廷匠人,技术自然不是外头匠人能比的。 要说桂丹三月时“造假”,找的也是内造办的匠人,不过那都是徒子徒孙辈,真正的大师傅轻易不会出手。 “料子工钱给足,有什么不能的?” 九阿哥道:“他们又不是日日都有差事,闲着时赚两个零花钱儿没有不乐意的……” 舒舒来了兴致:“那爷等我,今儿请安回来,我也画两套首饰样子……” 如今的饰品,走向两个极端,要么像这多宝项圈一样,极繁杂富贵,恨不得将好东西都堆砌起来;要么就过于简朴,不适合年轻人。 像江南传来的首饰样子,过于精巧,不适合日常佩戴。 九阿哥眼睛一亮,提了条件:“那爷要个镂空银香囊……” 舒舒点头应了:“画两个,金的也给爷画一个……” 她认识九阿哥几个月,也记得他之前的打扮,随身一直戴着荷包香囊。 春季是为了熏香,夏天就是为了驱蚊虫。 舒舒准备给九阿哥预备的金银香囊,是为了应季更换。 估摸快到时间,舒舒吩咐小椿、核桃一声,起身要走。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小尾巴似的跟上。 “怎么?爷也要送送我?” 舒舒见了好笑。 九阿哥死鸭子嘴硬:“谁要送你?爷就是屋子里待的憋屈,出来溜达溜达……” 舒舒摸清楚他的脾气,也不与他抬杠。 小夫妻俩出了大门。 头所门口没有人,舒舒也没有催促的意思。 左右大概的时间在那里,要是八福晋拖得久了,自己先行一步就是。 不过想着还有五福晋,舒舒就吩咐小椿:“你先去御花园门口等着,要是五福晋先到了,就过来喊一声……” 一个亲妯娌,一个塑料妯娌,自然是顾着前者。 小椿应声去了。 “吱呀”一声,头所的大门开口。 八福晋带着奶嬷嬷、丫头出来,还有八阿哥。 八阿哥神色温柔,侧身与八福晋说着什么。 八福晋面容红润,双眼含情,微微颔首。 舒舒与九阿哥对视一眼,迎上前去见礼。 看到舒舒妆扮,八福晋一愣,随即目光落到她脖颈间多宝羊脂玉项圈上。 实在是舒舒一身颜色太娇嫩,显得人都小了两、三岁,加上这个项圈,还添了几分伶俐可爱。 要不是顶着盘头,更像个养在深闺的小格格。 舒舒看到八福晋的视线,低头下头,摸着项圈上挂着的如意锁,笑吟吟道谢:“偏了八嫂的好东西,我有好几个项圈,还没有这么好看的……” 八福晋倒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个项圈,她也喜欢! 她昨儿送出去,就是不想被那宝石盆景比下去叫董鄂氏瞧不起。 昨天只觉得扬眉吐气,今儿看了舒舒穿戴她就后悔了。 若是自己戴这个,配上大红色的衣裳,指定比董鄂氏好看。 这项圈是好物件,这衣裳是什么? 舒舒看着八福晋面上带出来的嫌弃,只做未见。 九阿哥在旁,抿了抿嘴唇,心里带了不痛快。 在他看来,舒舒本没有过错,主动退让一步上门道歉也是为了消弭“流言”,八福晋本该领情,怎么还敢给脸色? 八阿哥原本心情大好,妻子主动要去启祥宫请安,还与弟妹化解了嫌隙。 眼见着舒舒热络模样,八阿哥也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妻子压根不接茬,将气氛弄得这样。 八阿哥忙看向九阿哥,自是发现他脸色发黑,忙道:“好些没有?本来就瘦,折腾一回,可得好好补补……” “就是个中暑,缓两天就好了……” 九阿哥牵了牵嘴角,神色有些勉强。 他晓得自己多心,可是听到“补补”之类的话,还是觉得别扭。 八阿哥眼睛眨了眨:“我打发人跟内务府那边说了,今儿开始二所这里送的冰翻倍……” 九阿哥露出意外,忙道:“八哥,不用不用……” 现在正是伏天,宫里用冰的地方多,想要从内务府多要冰块,要耗费不少银钱。 八阿哥摆摆手道:“不要啰嗦,就是多吩咐一句话的事儿……” 彼此兄弟,本也不用掰扯太清楚,九阿哥就住了口。 八福晋脸色淡了下来。 八阿哥并没有跟她提起此事,也没有说头所。 二所热? 头所不热? 第八十七章 傲 阿哥所这边没有水,也没有大的树木,屋子里跟蒸笼似的。 舒舒察觉了八福晋的变化,只做未见。 九阿哥是病人,又是刚中过暑的病人,当哥哥的操心帮着要些冰,谁也挑不出错来,反而只有赞八阿哥体贴宽厚。 可是再要一份? 因为心疼妻子? 那可不是“撒狗粮”,而是要为人诟病。 毕竟生母、养母还在,真要操心,还要先孝敬那两边。 八阿哥敢孝敬么? 难道其他庶母不是母? 祖母不是长辈? 压根就孝敬不起来。 不管有钱没钱,都轮不到他充大瓣蒜。 九阿哥与八阿哥兄弟俩还头碰头的说着话,八福晋已经不耐烦。 眼下,她看九阿哥比舒舒还碍眼。 狗屁流言? 瞧着九阿哥对八阿哥的黏糊劲儿,要是真的心存不轨,怕是也只会对八阿哥不轨! “走吧!” 她眉头一挑,对舒舒道:“再耽搁是不是该迟了……” 舒舒没有异议,对八阿哥、九阿哥点点头,随着八福晋出来。 八福晋身边,总共带了四人。 除了奶嬷嬷,还有两个大丫鬟,一个嬷嬷身边的小丫头。 舒舒看在眼中,并没有多嘴。 或许八福晋是习惯了这种出门“一脚出、八脚迈”前呼后拥的情景,却依旧是犯了老毛病,不合时宜。 上次舒舒跟着宜妃去宁寿宫请安,见识了后宫嫔妃的出行排场。 妃一等的有肩與,随行四个抬與的大力太监,四个宫人。 嫔一等也有肩與,随行四个太监,两个宫人。 贵人一等的步行,带着两个宫人。 皇子福晋这里,舒舒新婚次日去毓庆宫时,大福晋与三福晋用了肩與,可是去宁寿宫请安时大福晋是步行。 而且不是从延禧宫跟着惠妃去宁寿宫,而是从乾西这边的阿哥所直接去的宁寿宫。 这应该是惠妃对亲儿媳妇的体恤。 毕竟大福晋的面色看着委实不好,要是先去延禧宫再去宁寿宫,就有些吃力。 亲儿媳妇体恤,就没有刻薄七福晋、八福晋的道理。 所以舒舒上次去宁寿宫,才看到这妯娌三人先一步站在惠妃娘娘的位置后。 当时没有留意八福晋所带的从人是几个,可其他人带的都是两人。 舒舒也是得了五福晋提前的叮嘱,才带了两人。 按理来说,即便没有人告诉八福晋这个,可她嫁进来小两个月,应该早晓得。 依旧如此,真是肆意。 一行人出了阿哥所,就见五福晋带了宫人走了过来。 看到舒舒与八福晋并肩而行,五福晋神色不变。 八福晋行了抚鬓礼,带了生疏:“五嫂……” 五福晋亦是回礼,并无热络之意,而是拉着舒舒的手,看了她好几眼,才带了关切道:“若是不舒坦就继续养着,怎么出来了?” 舒舒明白五福晋关切所在。 她之前“回门”前养出的鹅蛋脸,经过这些日子的连番变故与随后的苦夏,又变成了瓜子脸,加上今天没有涂口脂,眉色轻,唇色有些淡,看着确实有几分大病初愈的模样。 舒舒回握了五福晋的手,温暖有力:“本也没有什么,就是有些苦夏,再不出来就闷坏了……” “倒是忘了嘱咐你一句……去年我也如此,耐不住宫里闷热,后来叫人早晚洒水才好些……” 五福晋深有感触。 阿哥所本就挨着西六宫,说话的功夫的,一行人就到了广生右门。 舒舒与五福晋就停下脚步,与八福晋作别。 八福晋要去启祥宫,还要继续南行,从咸和右门进。 等到八福晋带着一行人袅袅走了,五福晋牵着舒舒的手进了广生右门小声道:“怎么与她一处?没被欺负吧?” 舒舒看了五福晋一眼,就晓得她是真心这么想。 看来是个消息不灵通的。 说来话长,也没有时间细讲,又涉及到男女关系的闲话,不好轻易提及,舒舒便斟酌着道:“看在九爷与八爷交好,总要面上过得去……” 五福晋蹙眉,带了不赞成:“反正不要太勉强,夫妻匹敌,已是皇子福晋,不必委屈自己。” 舒舒点头听了,心中很是感叹。 这一位看着温和,实际却是傲骨天成。 否则凭着她的心智,想要缓和夫妻关系真的难么? 或许压根就不屑。 说话的功夫,两人进了翊坤宫。 香兰早侯在正殿前,迎了二人进殿。 宜妃依旧在东次间坐了,舒舒发现了不同。 她脸上脂粉很重,眼圈微微泛红。 不过对着两个儿媳妇,宜妃只是笑吟吟道:“正要告诉你们两个好消息,皇上月底奉皇太后诣盛京谒陵,随扈的名单里有老五、老九,你们俩这些日子也好好收拾收拾,到时候跟着同去……” 听了这个消息,舒舒很是意外。 要知道康熙北巡是月初就定下来,随扈皇子名单也早就露了出来,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还有十三阿哥。 并没有九阿哥之名。 九阿哥现在可是“养病”中,康熙怎么又改了主意? 舒舒心中迟疑,可也没有扫兴,只笑着附和道:“九爷听了这消息,指定欢喜的不行……” 五福晋面上带了迟疑:“额娘,刘氏已经七个月,产期在九月……” 这位刘氏,就是生育了五阿哥庶长子的刘格格,五阿哥的内宠。 圣驾出京,可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回的,除了诣盛京谒陵,还要去蒙古会盟。 宜妃依旧温煦:“阿哥所嬷嬷管事齐全,不用操心这个……你只好好收拾行李,趁着还在京里,学些简单的蒙语……回头我跟太后讨个人给你……” 五福晋一愣,随即低声道:“儿媳会蒙语……” 宜妃脸色冷了下来,盯着五福晋,似要看到她心里去。 五福晋不避不闪,面上无悲无喜。 舒舒在旁,都觉得气氛胶着的不行。 之前只觉得八福晋过于傲气,万万没想到五福晋更牛。 不过自己这婆婆,平日看似温和,舒舒也不敢真的将她是泥人捏的。 五福晋夫妻不合,处境艰难,难道还要看着她将婆婆也得罪了? “娘娘,媳妇正想求您一件事呢,只是不晓得如何开口……” 舒舒面上带了几分依赖,口气也软软糯糯。 宜妃转过视线,脸色才温和些:“怎么了?” 舒舒就讲了打算放周嬷嬷出去荣养之事:“如今二所缺个可用的嬷嬷,儿媳问过九爷,没有没有用着顺手的嬷嬷,九爷提了早年卸了差事的高嬷嬷……儿媳妇也不知道内务府派差事是什么章程,毕竟当年背了不是退出去……或是娘娘这里有其他宽裕人手,指给我们一个使……” “高氏……我还记得她……性子太耿直……” 宜妃说着,带了沉吟:“先放一放,不用着急,回头我寻摸个妥当人给你们……”说到最后,又望向五福晋。 五福晋垂下眼,没有接话的意思。 实际上若是五福晋顾忌夫妻感情,不乐意得罪五福晋,从宜妃这里要个嬷嬷过去,将后头的格格叫过去教导,五阿哥也说不出什么。 可是,五福晋并没有顺水推舟的意思,嘴巴抿得更蚌壳似的。 舒舒虽是为了给五福晋解围才提了这个,不好再多嘴。 毕竟宜妃与五福晋之间,还隔着一个太后,真是轻不得重不得。 舒舒就提起九阿哥的饮食,还有头疼的中暑后遗症。 宜妃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尹太医怎么说?” “说没有大碍,常见的症状,过个三、五日体内暑热散了,就好了……不过儿媳想着,今儿还是请太医过去一趟,看是不是刮痧……前儿为了降暑退烧,九爷泡了冷水,体内挤了湿寒……现下没什么,怕以后发作起来难受……” 舒舒带了几分不放心,说道。 宜妃面上也带了关切,看着舒舒的目光越发柔和:“小心没大错,你做的很好……” 舒舒只做腼腆状。 等到时间差不多,婆媳三人就出了翊坤宫,前往宁寿宫。 舒舒一肚子的话要说,可这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 等进了宁寿宫,两人也不好接头接耳。 依旧是如舒舒上次的过场。 就是这回,八福晋站在了卫嫔身后。 因这个缘故,引得不少人侧目。 八福晋腰板挺得直直的,实际上并不好受。 尤其是看到舒舒,之前她跟在惠妃身后,位置自然靠前,眼下却是差不多中后位置。 除了打量八福晋,打量舒舒的人也不少。 毕竟这位九福晋之前就请了一次安,随后人就消失了。 有说是病了的,有说是禁足的,反正闹出不少新闻来。 今儿看着这一身装扮素净,可脖颈上的多宝羊脂玉项圈,富贵是富贵了,不大精致。 太后进来,与四妃依次说话,这次没有落下荣妃,问了一句三福晋产期。 荣妃喜气盈腮,看着其他几个妃子时难掩得意,也是蒙语回答:“在九月里,还要跟娘娘报喜,三阿哥名下的宫女子,有个坐稳了胎,腊月里又能添丁……” “好好,那这回你在宫里好好照应着……” 太后慈爱点头,皇家开枝散叶永远都是喜事。 太后最后又问宜妃:“随扈的宫妃名单可定了?” 第八十八章 赏 “皇上点了章嫔妹妹、布贵人、郭贵人、瓜尔佳贵人,还有乾清宫六个大答应……” 宜妃站起身来,亦是笑盈盈回答。 太后的目光在妃嫔位上转了一圈,在咸福宫妃身上顿了顿,随后移开,没有多说什么。 舒舒听了,只觉得解锁了新的知识点。 除了东西六宫,乾清宫还有不少低等嫔御,而且数量不少,好像有名分的大答应就有三、四十人,都是跟着侍寝。 康熙早年宠爱四妃的时候的多,所以这四人生产最是频繁。 这些年章嫔异军突起,今年瓜尔佳贵人也是新宠。 老牌子的妃嫔基本不侍寝了。 反而这些乾清宫大答应,在几位受宠嫔妃之外,占了一半的侍寝时间。 只是郭贵人…… 今天没露面。 按理来说,后宫这么多嫔妃,郭络罗姊妹两个得在伴驾名单中,应该会引来嫉妒非议,可不知是主位上的嫔妃心思深,还是宜妃威势重,并没有人表现出不满与异议。 舒舒正在走神,太后的目光已经落到她身上,先是看了脸,随后胸前的项圈上,伸手招呼着:“孩子,过来……” 舒舒还没反应过来,五福晋已经在旁轻推一把。 一屋子的视线,都落在舒舒身上。 舒舒已经醒过神来,连忙上前,福身乖乖巧巧道:“皇祖母……” 太后拉着她的手,摸索着手背,目光满是慈和与关切:“瘦了,可怜见地,还是个孩子……养病这些日子,辛苦了吧?” “不苦,整日里燕窝、海参的吃的,我们娘娘那点儿好东西都让孙媳妇给占了……” 舒舒心下一动,晓得老人家应该是晓得二所之事,面上却是不显,只是带了几分轻快说道:“汗阿玛也慈爱,隔三差五就有赏菜下来……就是孙媳不争气,一时苦夏,这才瘦了,倒叫长辈们看着担心,是孙媳不孝……” “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就是孝顺!” 太后轻拍着她的手,道。 舒舒连忙点头:“皇祖母放心,已经好好的……之前都是书上看见,写着草原辽阔壮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回沾了皇祖母的光,也能去见识见识,到时候孙媳妇就骑马射箭打兔子,孝敬给您老……” 太后听着,脸上也多了笑模样:“好,好,那皇祖母就得你的孝敬……”说着,望向旁边嬷嬷:“去将那对金镶玉的多宝镯子找出来,正配咱们九福晋的项圈……” 嬷嬷应声下去,舒舒脸上适当的露出羞涩。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项圈,昨儿只是与九阿哥说笑,才提到“抛砖引玉”,没想到还真是一语成谶。 说话的功夫,那嬷嬷拿了锦盒回来。 太后接过,打了开来。 连舒舒都露出惊讶来。 还真是跟一套似的。 也是黄金镂空的金手镯,上面镶嵌着一节骨一节骨的羊脂玉,两个节骨中间间着珊瑚、绿松、青金石。 太后拉着舒舒的手,亲自给她套上:“好看,这颜色搭配得艳,正适合你们花朵一样的孩子……” “谢皇祖母赏,真好看,漂亮极了……” 舒舒并没有虚假客套,欢欢喜喜的接受了好东西。 太后乐呵呵的点点头:“喜欢就好,白放着也可惜……” 满屋子的视线,都落在舒舒身上,比刚才更加炙热。 谁都晓得,太后私房最厚,舒舒嫁进宫还不到一个月,就得了两次赏赐,如何能不让大家侧目? 宫妃还罢,酸也酸不到小辈身上去。 几个皇子福晋,则是反应不同。 太子妃心态还算平和,她身份不同,进宫后在太后面前一直有体面,得了好几次赏。 还有就是她如今掌着宫务,消息自是比其他人灵通些,对于二所的事情没有刻意打听,可也晓得个大概。 知晓太后这一番赏赐,多半是怜惜董鄂氏,有安抚之意;也因为她照顾阿哥精心,算是“酬功”。 大福晋神色不变,只是心中微酸,不是酸舒舒的赏赐,而是酸自己的处境。 她入宫的年头最久,刚开始时也得太后的赏赐,可是自打太子指婚,这赏赐就没了。 如今这长嫂做的成了一个笑话,苦熬着求子又熬坏了身体,如今不过是硬撑罢了。 四福晋则是带了笑,真心为舒舒欢喜。 实在是之前二所闹出的事故一个接着一个,先是撵灶上嬷嬷、再是撵乳嬷嬷,再是与相邻的嫂子起了嫌隙,被婆母下令“禁足”…… 四福晋都替舒舒捏着一把汗,生怕她被长辈们训斥厌恶。 太后这赏赐下来,算是将前事都抹平,“养病”就是养病。 五福晋与四福晋对视一眼,也是带了笑,这妯娌两个倒是想到一快去了。 七福晋则是露出艳羡来。 她相貌不如其他人那样明艳,就格外喜欢戴这些艳色的饰品。 或许旁人觉得舒舒的项圈与手镯不够精致,可正好合了七福晋的眼缘。 她心中已经盘算着,找机会借过来,参考着样子,出去定制套差不多的。 八福晋抿着嘴,脸都青了。 要说早上见到舒舒戴着项圈时,是五分舍不得,眼下就成了十分。 她懊恼不已,也不忿舒舒的奸诈。 太后来自草原,肯定喜欢这种蒙古样式的首饰,她怎么就没有心眼,想着用这个讨好太后?! 要是得了太后喜欢,不管是生母婆婆,还是什么养母婆婆,谁还敢摆出管教的架势没事儿就絮叨几句? 怕是都要来巴结讨好她。 还有董鄂氏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见识草原壮美辽阔? 九阿哥在随扈名单? 八福晋嘴角露出讥笑。 这对夫妻够不要脸,一个“哈巴狗”四处巴结讨好,一个则是没有本事,就走歪魔邪道争宠。 在宫里住了十几年,今年也不是热的出奇,怎么就闹的中暑? 原来目的是为了随扈! 她七情上面,自然落在对面众人眼中。 反倒是惠妃也好,卫嫔也好,都在她这一侧,反而没有察觉。 宜妃依旧是笑吟吟的,眼角余光看到八福晋的反应,笑容更真切了些。 虽说叫舒舒近前多说了一句话,可太后依旧将整个请安的时间控制在一刻钟。 不过今日她除了太子妃之外,还留下了宜妃,应该是商量随扈之事。 毕竟按照宜妃刚才的名单,几大妃中就她一个随扈,剩下的妃嫔都年轻,少不得宜妃需要统筹一二。 “你们先回吧……” 宜妃打发两个小妯娌,都是和和气气的,没有露出偏爱。 舒舒心中松了一口气。 要是宜妃没有留下,她也打算请示一下,随五福晋走一遭。 这回不用说了。 旁观者清。 舒舒看得出,宜妃是盼着五福晋与五阿哥夫妻和睦,可是碍于太后的原因,又不好直接插手长子长媳之间的事。 舒舒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可是想着二所的两个格格,也宜妃的体恤,也有五福晋的缘故在里头,也想要了解这一番因果。 “嫂子,还没去过四所,今儿可否过去讨杯茶吃?” 小妯娌出了宁寿宫,舒舒就跟五福晋笑着说道。 “客气什么?就是你不过来,说不得我也要走一趟……” 五福晋很是和气的说道:“之前刘氏送了两箱子东西过来,打着给小阿哥过生日的幌子,现下想来也是为了遮掩手脚不干净……我前些日子叫人归拢了,贵重的不多,可到底是九叔小时候用过的,你们留着,往后留给侄儿侄女也是好的……” 舒舒很是意外,也是觉得熨帖。 之前她想要收拾刘嬷嬷,想用用这个做把柄,才跟九阿哥说了想要讨回这些东西,后来刘嬷嬷论罪,已经改变主意。 没想到,五福晋会主动提及这个,真是玲珑心肝。 五阿哥夫妇现下住在是乾东四所,离宁寿宫就几十丈的距离。 因为整个乾东五所,与乾西五所是对称建筑,所以也是连着的五个三进小院子。 五福晋作为嫡福晋,不管受宠不受宠,起居都在正院正房。 只是昨日见了乾西头所的精巧,对比之下,四所就少了几分生动,不过是中规中矩。 整个正院都十分安静,可是一侧通往后院的甬道却是时常有人影。 听不到后院喧嚣,可也能晓得后院的人气不差。 不用想也晓得,这阿哥所当差的嬷嬷、太监,爱专营的,怕是都是爱烧热灶的。 五福晋待客之地在西次间,透过中间的月亮门,能够看出西稍间与二所一样,也是内书房布局,半面墙的书籍。 等到宾主入座,茶水小点摆上,五福晋就取了礼单递上来。 “我之前闲着无事,对比了五爷小时候的赏……缺了不少金项圈、金手镯,还有些金银小摆件也不见……许另外收了,或贪了,可惜了,流到外头多是融了,本是可以传承的……” 五福晋轻叹道。 这思路竟然与舒舒之前想的一样。 舒舒原本准备了好些劝说的话,又都咽了下去。 这样通透的五福晋自己不晓得夫妻和睦的利弊? 她心中叹了口气,将要说的重新整理了一番,少了那些夫妻包容亲近的话,只道:“嫂子,你我都有父母家人在外头……让他们安心,亦是女儿的孝心……” 第八十九章 劝 五福晋抿着嘴唇,没有接话,神色却黯然,显然不是无动于衷。 舒舒站起身来:“嫂子也说夫妻匹敌,一味避着,不战而降,可不是匹敌的道理……我是长姐,几个弟弟不管多大,都带了孩子气,气死人不要命,要是不耐心教怎么办呢?只会一直惹人生气,我自己看着也心烦……略耗个耐心,好好教导,就能换了日后省心,何乐而不为……” 说了这一句,舒舒就站起身来告辞。 至于什么太后慈爱,宜妃宽厚之类的话,不用舒舒念叨,五福晋入宫一年多了,自己早看在眼中。 只是她心中憋着气,才不肯屈就。 可是这样对五阿哥有影响么? 对刘格格有影响么? 怕是人家巴不得她如此,成个无足轻重的隐形人,不影响一家三口、眼看着就是一家四口和乐。 五福晋亲起身要送,舒舒握着她的手,压低音量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不看别人,念着父母安心,还有什么忍不得的?况且遇到这样宽和省事的婆婆,远远敬着不用打交道的公公,小姑子们也不多事,小叔子也不用咱们中不溜的嫂子操心……只需多些耐心罢了,实在忍不得,也等生下一儿半女再说,否则这家里没个亲近的,日子过的还有什么意思……嫂子是明白人,当晓得这个劲儿不能别太久……这公婆只是公婆,不是亲爹娘……” 舒舒嘴里说着,心中也很无奈。 归根结底,还是劝七福晋的那套老话。 五福晋的眼中水光闪现,面色露出几分迷惘,亦是低声道:“我错了么?” “有什么错的?不过是不甘心!谁嫁人之前,不想着夫妻和顺、圆圆满满……只是开头阴错阳差,人心都是肉做的,一个大活人在身边服侍要几年,要真是说丢下就丢下,那才是冷心冷肺……这皇室里,本就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传统,就算没有刘格格,有个欢欢喜喜的开头?,可人心都是喜新厌旧,总有清薄时,到时候还有张格格、李格格……不说别的,就是往祖上论,太宗皇帝那么宠爱敏惠恭和元妃,也没有耽误与其他人生儿育女;世祖皇帝宠爱孝献皇后,也没有耽误临幸妃嫔……嫂子看的书多,心里当懂得……男人所谓钟情,多是好色始,也因好色终……真若是无盐之女,也就遇不到痴情种子……” 舒舒一口气说的这些多,直说的口干舌燥。 五福晋低着头,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润了一小块地。 * 从四所出来,舒舒也在沉思。 归根结底,五福晋的默默反抗,不过是因为性情中人的缘故。 换做自己处于五福晋的局面,会如何应对? 估计会像七福晋一样。 冷静的面对一切,找到最好的应对法子,将阿哥所握在手中,理直气壮的做女主人。 什么宠妾? 要是在宫外,或许还能借着阿哥的势张扬一二,可是在宫里,规矩摆着,谁敢猖獗? 老实猫在后头就是,敢到眼前蹦跶随后就是割心肝。 七福晋那拉氏嫁进来来没多久,就收拾了那个得宠的格格。 谁让那个格格仗着生了长女,又怀着身孕,即便不敢直接与七福晋相争,也是没少用孩子做借口拉七阿哥过去。 七福晋新婚里,如何肯让她扫了颜面?直接叫人抱了小格格到正房,请了太医过来看诊,还发话那格格养不好就记在自己名下,养在正房,还有那格格怀中的一个,也要如此。 那个格格立时老实了,再也不敢扎刺。 饶是这样,七福晋也没纵着她,今年二月内务府选秀时跟惠妃开口,挑着相貌好的内务府秀女选了两个回去,其中一个直接安排在后院罩房的西屋,与那格格门对门的住着。 那格格去年腊月添了长子,可也安分的不行,生怕儿子也保不住,如今只有奉承七福晋的,偶尔与新格格争争宠,再也不敢闹幺蛾子。 至于七阿哥,宫中这么多长辈看着,难道还敢真的宠妾灭妻?! 或许五福晋这才是真正的八旗贵女,傲骨天然。 不过七福晋这样的冷静利索,主动出击,扭转局势,未尝不是另外一种傲气。 舒舒觉得没有意思起来。 要不是指婚给九阿哥这个混蛋,她原本也可以肆意做个傲气的贵女! * 二所里。 九阿哥百无聊赖,坐在书房里发呆。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妻子还没有回来,他有些不放心。 不会是八福晋那边又生事吧? 这样想着,九阿哥就吩咐何玉柱:“去宁寿宫外头转转,迎迎福晋……” 何玉柱应着,刚要出去的,九阿哥已经站了起来。 透过窗纱,他看到舒舒回来,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了笑。 等到看到舒舒后头还跟着几个太监,抬着两口熟悉的箱子,九阿哥露出疑惑。 “不是说不要了么?” 九阿哥看着两个箱子,带了不解。 舒舒没有立时回答,而是炕边坐了,看了九阿哥跑神。 要是自己跟五福晋似的刚性,这混蛋…… 怕是没有五阿哥的好脾气,只会更混蛋…… 谁不想要肆意生活? 自己这二十多天,不能说身心俱疲,也差不多。 “怎么了?” 九阿哥察觉到她的不痛快,拉了个小凳子,坐在她对面,难得的露出几分乖巧,看着她的手腕:“这是娘娘赏的,还是太后赏的?怎么得了东西,还不高兴?” 舒舒长吁了口气,带了无奈:“太后赏的,没有不高兴……就是以后,爷都要好好的……” 九阿哥只当舒舒惦记他的身体,使劲点点头:“放心,过了这几日……咱们就将靶子支起来,一起拉弓射箭……” 长命百岁! 舒舒眼睛一亮,这阿哥所狭小,塞外草原呢? 她这辈子活了十几年,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怀柔红螺寺。 后世的草原,早失去了草原的辽阔,处处都是现代化社会的痕迹,现在的草原呢? “早上娘娘说了,皇上北巡,五伯与爷都在随扈名单里……” 舒舒带着几分向往,口气都欢喜起来。 “啊?” 九阿哥惊诧:“之前名单不是没有爷么?就老大、老三、五哥、老七与老十三……” 圣驾要北巡是月初就定下的,就是舒舒回门那两天,当时随扈皇子名单也出来。 倒是也不叫人意外,皇上对前头的皇子阿哥多器重,出巡都是轮番带着。 至于为什么临时加上九阿哥? 舒舒觉得,多半是心疼儿子了。 谁叫这紫禁城里的夏天实在难熬。 九阿哥本就肠胃不好,又添了暑症,听着就叫人不放心。 九阿哥先是欢喜不已:“爷原本也想跟汗阿玛求这个……关外早晚凉快,就中午热会儿,很是适合避暑……”说到这里,又有些疑惑:“咦?没加老十?汗阿玛要巡蒙古,就算不去阿巴亥部,说不得那边也要过来朝觐,带着老十不是更合适?” 舒舒脑子里,想着阿巴亥部落的位置。 在后世张家口以北,锡林郭勒市的一部分加上外蒙的一部分,距离京城大概一千里左右。 阿把亥部是漠南蒙古,在漠南蒙古四十九旗中占了两旗。 从蒙古最后一任大汗林丹汗遗孀,出身阿巴亥部的娜木钟归降太宗皇帝开始,这一部与宗室开始世代联姻。 娜木钟后为太宗懿靖大贵妃,位列五宫福晋之三。 贵妃所出固伦端顺公主,则嫁回了舅家,只是年轻病故,丈夫继妻为礼烈亲王之女。 未来的十福晋,就是这位郡主的后裔。 这样说来,未来的十福晋,也是舒舒、九阿哥、十阿哥的远亲。 “或许消息还没传出来……皇上自有打算……有太后在,科尔沁部是少不得的,阿巴亥部确实不在路上……不过带了爷,想来也不会落下十叔……” 舒舒安抚着。 太后出身科尔沁部,康熙既奉太后北巡,少不得去科尔沁部打个站。 这么多儿子中,只有出身最显贵的十阿哥指了蒙古福晋,是康熙对儿子的保全,也是对儿子的戒备,彻底断了他的根基。 谁让八旗内部联络又亲,要是给十阿哥指了显赫的妻族,难免生出别的心思;要是指个不好的人家,也容易引人非议。 指了身份最高贵的藩王之女,影响却不在八旗中,也算是两全其美。 这亲家都这么远了,这样的机会还不让女婿认认人? 九阿哥跟着北巡过两次,也晓得阿巴亥部落的位置,知晓与盛京不是一个方向,不过想到贵妃娘娘没了,汗阿玛素来“怜弱”,便点点头道:“应该不会落下老十……” 他与十阿哥同庚,两人打小“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康熙三十四年九阿哥第一次随扈,就与十阿哥一起。 “娘娘吩咐嫂子与我准备行李呢……爷有什么嘱咐的没有?” 舒舒问道。 九阿哥点点头,带了得意:“问爷,可是问着了……‘胡天八月即飞雪’可不是说着玩的……八月里,京中还是初秋,那头就开始下雪……带的衣裳,除了春秋衣裳,还要装些小毛衣裳……” 第九十章 菜 舒舒仔细听了,记在心中,随后说了嬷嬷之事。 宜妃的意思,不看好高氏,人选还要等等看。 九阿哥松了一口气。 舒舒不由好笑:“爷心虚什么?” 九阿哥往炕上一趟,枕着胳膊:“反正就是别扭……显得爷当时特蠢的……” 舒舒没有强求,只道:“这都已经月中,圣驾大概什么时候起行……” “出暑伏后才好动身,多半在月底……” 九阿哥回道。 舒舒思量起路菜来。 到时候跟着大部队出行,膳房供给就不能像现下这样每日一领,多半是统一安排食宿。 太后与皇帝那里无人该怠慢,像她们小一辈的皇子、福晋说不得又是之前那种例菜。 赶路本来就辛苦,要是在吃的不好…… 舒舒有些不敢想。 九阿哥也想到吃食,想的却是十阿哥。 “老十嘴馋,不管这回随扈有他没他,吃食都给预备下,省得过后他絮叨。” 九阿哥自诩是个好哥哥,忍不住操心起来。 舒舒没有异议,随后看着那两个箱子感叹道:“我没有跟五嫂提这个,是五嫂听说了刘嬷嬷的事儿想到的……” 至于其他的,舒舒没有说。 劝也劝了,剩下看她自己选择。 人生在世,万事随心。 对于五福晋来说,或许坚持傲气,比自己这样圆滑生活更舒心自在。 九阿哥坐起来,原本想要打开箱子翻开一二,可看了舒舒的肚子一眼,又灰了心。 宗室中,嫡子庶子都没有的王府…… 纯亲王府,因为之前汗阿玛送了七阿哥过去,即便没有正式过嗣,可也不好另择嗣子。 庄亲王府,庄亲王博果铎五十,膝下也只有三个女儿,没有阿哥,至今依旧没有熄了求子之念…… 不是没有远支宗室盯着这两个亲王府嗣子位的,可是宗室也分了好多支,即便是过嗣也只会择近支堂亲。 纯亲王府的近支宗室,就是皇室与其他两个亲王府。 庄亲王府,博果铎倒是有同胞兄弟,一窝子侄儿,都虎视眈眈的惦记着亲王爵位。 可惜的是博果铎与弟弟关系不好,一心惦记自己生儿子。 自己以后不会跟博果铎似的吧? 因为嫡福晋身份高贵,不敢立什么侧福晋,不过却养了一府的侍妾。 不挑长相,完全就看着是否宜男,连带着寡妇都纳了好几个,就是宗室里的笑话。 九阿哥莫名心虚,瞥了舒舒一眼。 舒舒可不是庄亲王福晋那样大度的。 自己要是敢闹笑话,怕是她先让自己成笑话。 舒舒哪里想到九阿哥还惦记“嗣子”呢,已经开始琢磨起路菜来。 要耐保存。 最好的选择就是各种酱菜、腌菜。 毕竟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气温还不低,卤菜容易变质。 舒舒就想起后世被许多美食博主复原过的红楼名菜,茄鲞。 茄鲞听着不带酱,可也算是一道腌菜,因为高油高盐的缘故,比较耐保存。 舒舒想着,就叫人唤了小棠来,吩咐着:“之前闲书里看到的一道美食方子,你记了,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 小棠听了,就带了认真,取了纸笔来记录。 舒舒就回忆《红楼梦》中的描述,讲了起来:“嫩茄子去皮去瓤,只要净肉,切成碎丁子,鸡油炸了,再用鸡胸肉、五香豆腐干、玉兰片、香菇、各色干果子,都切丁,一起用鸡汤煨干,用香油一收,再用糟油拌了,收到坛子里密封好……” 小棠一一记了,觉得奇怪:“既然是叫茄鲞,不是该晒么?” 鲞本身就是指刨开晒干的鱼干,许多相似形状的东西,就都起名为“鲞”,如“笋鲞”、“肉鲞”。 舒舒笑了。 上辈子她是个红迷,没少看《红楼梦》相关的文章。 确实有人因这个名字,质疑茄鲞的做法。 在《红楼梦》的戚序本中,提到的“茄胙”的做法。 依然是茄子取净肉,然后不是切丁,而是切成头发丝细的丝,用鸡汤做底,九蒸九晒而成,晒的脆干了,密封了放在罐子里,吃的时候拿炒好的鸡胸肉拌了。 按照“茄鲞”的名字,九蒸九晒这种方法,更与名字对上。 舒舒就将这个做法也说了,鼓励小棠:“两个都试试……还有咱们之前进宫前做过的猪肉铺、猪肉枣,都可以预备上……告诉孙金,这几天多往御膳房跑跑,看有什么食材进上来,别吝啬银钱……” 九阿哥在旁,听得咋舌不已,也来了兴致:“书名是什么?菜听着比御膳还繁琐,想来味道差不了……里面还有其他食谱没有?” 舒舒不好说书名。 谁晓得《红楼梦》现在成书没成书?! 毕竟关于《红楼梦》后世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成书康熙年间,书中故事是“明珠家事”,作者不祥,后被抄书人整里,作者“曹雪芹”,只是虚构的化名,代指“抄书人”。 一种说法是成书乾隆年间,是曹寅之孙曹雪芹写的家族兴衰故事。 各有说法。 不过九阿哥提及食谱,舒舒倒是想起一个来:“还有个豆腐皮包子,晚上正好可以试试……” 豆腐皮包子。 主要食材就是豆腐皮。 这个正好膳房早备下了,因此晚点上,就成功的还原了这道红楼名点。 十阿哥在吃上,不会客气,踩着吃饭的点儿过来。 前几日不好过来,都将他憋坏了。 十阿哥是过来报喜的,果然这次随扈也添了他的名字。 “沾了九哥的光了,带了九哥不好将我撇下……” 十阿哥心中有数,压低了音量说道:“不过我寻思,多半还是沾了九嫂的光……宜额娘两个儿媳妇,带了五嫂出门,怕是觉得不妥当,私下里跟着皇阿玛求了情……” 九阿哥想了想,摇头:“那不是娘娘的做派……娘娘在儿女事上,向来不开口……” “那是什么缘故?” 除了这个,十阿哥想不到别的。 至于心疼儿子…… 十阿哥还真想不到,毕竟他们兄弟两个排行不上不下的,素来被忽视惯了。 两人都不明白,就都撂在一边不想了。 膳桌摆在前院,除了荤菜素菜之外,还有豆腐皮包子,还有一道芝麻酱伊面,十阿哥之前点名要吃的。 前些日子在书房里,舒舒给九阿哥送了这个,惊艳了好几个小阿哥。 就是随后各种事情,耽搁下来,十阿哥不方便过来用晚点,都是叫人送过去,今儿才能好好的点菜。 先吃吃了一大盘的芝麻酱伊面,过足了嘴瘾,十阿哥才提起了豆腐皮包子。 “这包子精巧,就是个头太小吃着素……” 小哥俩在前院书房吃着,十阿哥大言不惭的点评:“几笼也吃不饱啊……叫我说,这个适合什锦馅的,添在素斋里……” 九阿哥点点头:“回头我抄了方子,给娘娘送一份……” 宫里太后信佛,上行下好,妃嫔也就多设佛室。 吃长斋的不多,可初一十五吃斋的不少。 舒舒也被提醒了。 哪里有比伊面更好的方便食品呢? 除了这个,就是方便汤。 紫菜虾皮本就是干的,再将葱花、姜丝烤干,十三香、盐加上,就是一份简单的汤料。 不过舒舒觉得,这个更适合跟着的下人。 主子辈的,不会缺了供给与吃食,跟着的从人怕是都是大锅菜,没有加菜的余地…… 十来天的功夫,就在整理行囊的日子中过去。 转眼,就到了七月二十八,圣驾北巡的前一日。 舒舒早早就醒了,带着几分兴奋。 九阿哥的身体经过十来天的调理,暑热的后遗症好的差不多,只是依旧是瘦的厉害。 看着舒舒坐在梳妆台前精心装扮,九阿哥不由吃味儿:“就那么盼着回娘家……” 今天小两口出宫,主要目的是为了给盛京的郭络罗家长辈采选礼物,顺带着舒舒可以回趟娘家。 为了不兴师动众,舒舒没有打发人送消息过去,打算给阿玛额涅一个惊喜。 舒舒轻飘飘的看了九阿哥一眼,嗔怪道:“怨谁?原还盼着爷之前出入方便,常过去转转,代我问候阿玛额涅……” 九阿哥立时心虚起来,老实的闭上嘴巴。 前些日子他奉命调查“流言”之事,可以每天出宫,可是并没有去都统府。 总是有意无意的拖着。 实在是他心里,很是心虚不敢见岳父母。 上次见岳父失态,他不忍心瞒着,说了自己的情况。 岳父厚道,说的都是宽慰的话,可岳母那里…… 都统府可是五个儿子…… 要是舒舒没有嫁给自己,而是嫁给其他人,也会儿女成群…… 九阿哥怕引来岳母的怨恨。 加上不清不白的流言在,没弄清楚,也担心董鄂家误会了。 小两口俩穿的都是常服,既不会暴露身份,也不会显得突兀。 这回,两人带的人除了小椿与何玉柱他们,还有周嬷嬷。 周嬷嬷的行李也有两个太监抱着,今日开始她就出宫了。 之前舒舒就想着她出宫之事,如今赶上小两口随扈,没必要让老嬷嬷继续在宫里熬着,九阿哥就打发人跟内务府打了招呼,报了“老病”从宫册上退了出来。 第九十一章 家 依旧是跟省亲那天的出宫路线一样,就是没有换马车这一项。 出了神武门,外头两辆马车候着,大家坐车,直接出了皇城,骑马跟着的护军也早得了吩咐,穿着常服。 时间还早,不过辰时,一行就到了都统府门口。 年长的几个儿子都上学去了,家里只有齐锡夫妇与小六一个,正在用早饭。 听到门房来报,小六立时下了凳子,一溜烟往外跑。 舒舒回自己家,自然没有什么可忌惮的,这会儿功夫,已经走到正院。 小六出来,直接冲了过来,就往舒舒怀里撞:“大姐、大姐……” 舒舒屈膝伸手,要去接着。 九阿哥抢先一步,将小六提溜住。 不管是多么大的小舅子,都很碍眼。 舒舒看着九阿哥母鸡护食的模样,瞪了他一眼:“小六才多大……” “七岁了,大小伙子了!” 九阿哥清了清嗓子,道:“是不是,寿善……” 寿善是小六大名。 旗人起名没有排字,要不然直接是满语名字,要不就是汉字中选寓意好的。 小六原本撅着嘴不高兴,听了这个抿了抿嘴,挺着小胸脯,跟小公鸡似的:“当然了,我都七岁,不是小孩子了……” 齐锡与觉罗氏也出来,看着女儿移不开眼,从头到尾的打量。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出了多少新闻出来。 即便宫里的消息不能尽知,夫妻俩也影影绰绰打听到一些,都跟着悬心。 与上次“回门”时不同,舒舒经过这三伏天的煎熬,即便没有亏了嘴,可影响了食欲胃口,还是明显的瘦了。 齐锡转向九阿哥,不由自主的开始运气。 觉罗氏则是挑了嘴角,笑容更盛,就是眼神有些冷。 九阿哥老实的撂下小六,垂手招呼着:“岳父、岳母……” 觉罗氏点头回礼,直接上前两步拉了闺女的手:“怎么突然回来,也没打发人回来知会一声……” 齐锡猜到缘故,眼睛铮亮:“明儿随扈有九阿哥?” 舒舒笑着点头:“不仅有九爷,我们娘娘还要带我同去……” “哈哈!娘娘慈爱,好,好!” 齐锡大喜,他亦在随扈之列,未来几个月,父女相见的机会多了。 舒舒见了,暗暗后悔。 早该打发人回来说一声,就是因为前些日子事情多,盯着二所动静的也多,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有打发人出宫。 有些话不好当着九阿哥的面问,觉罗氏就拉着女儿去了次间。 “怎么回事儿?前头闹的那些闲话,你们在宫里得罪了太子、太子妃?还是上回的事儿,太子妃心里不自在?” 觉罗氏一肚子的疑问。 早在关于九阿哥与八福晋的流言出来,夫妻俩就觉得不对劲。 从九阿哥订婚到大婚,夫妻俩也与八阿哥打了交道,极温和周全人,也能看出两位皇子阿哥虽是异母兄弟,可也与同胞兄弟不差什么。 九阿哥没有城府,一眼就能看透,不是那等窥视兄长未婚妻的人;八阿哥也不会那么糊涂,坐视兄弟给自己戴帽子还心无芥蒂。 那这歪风邪气哪里来的? 等夫妻俩人叫来福松仔细询问,知晓其中内情,并没有怀疑正蓝旗的宗室,而是直接怀疑太福晋赫舍里氏。 毕竟这种借着男女关系诽谤的行事太阴毒粗暴,像是后宅倾轧。 不过顺着太福晋这条线,齐锡查到索额图府,就不放心了。 要知道太福晋个人行事,不过是老糊涂乱出气,要是索额图在后头撺掇,那为了什么? 这可不是单说嘴八福晋一个,连带着九阿哥都拽进泥里。 夫妻俩也糊涂着,忧心了好些日子,就想着闺女之前的行事,生怕是这个引得太子不喜。 太子可是下一任皇帝,要是这小两口得罪了,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 舒舒当着九阿哥的面,不好说出自己的怀疑,当着觉罗氏自然没有瞒着的。 “要说得罪太子、太子妃之处,没有……压根就不用打交道,想得罪也没地方得罪去……太子眼高,怕是压根没有将后头的弟弟放在眼中,就算要顾忌,也是大阿哥……要说蹊跷,只有一件事……” 舒舒从阿哥所膳房变故说起,随后九阿哥追查十一阿哥殇亡旧事,随后出现的“流言”与九阿哥的中暑。 觉罗氏听着,脸色郑重起来:“虽说也许只是巧合,可也心里记下,小心无大错……” “就是让人想不明白,要真是忌惮我们娘娘受宠,不是应该想着对付五阿哥或者九阿哥,最小的十一阿哥顶什么用?” 舒舒只是怀疑,无法认定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就跟前头有个五阿哥在,九阿哥以后封爵不高一样,十一阿哥在世,也就是第二个九阿哥罢了,哪里有需要人忌惮之处? 还是说五阿哥如今表现的不通汉学,也有他的手笔? 宁寿宫可不是阿哥所,多少双眼睛盯着。 至于五阿哥,确实另类。 与其他勤勉如社畜似的苦孩子截然不同。 即便是祖母慈爱宠孩子,也没有这个宠法。 要真是这么不通情理,太后也不会被康熙敬重了大半辈子。 不过或许是舒舒想的阴暗,她觉得五阿哥的“另类”更像是康熙的手笔。 康熙忌惮蒙古,不会允许太后养大、天然亲近蒙古的五阿哥有半点机会上位,才放任他不学习。 “不一样!想想两红旗为何位置超然?不外乎人多势众,这两支都是礼烈亲王子侄,天然抱团……现下的皇子,即便没有开国功王的权势,可是从裕亲王、恭亲王例,皇子封到和硕亲王也是寻常,更不要说是宠妃之子……三个和硕亲王,同母所出,再加上太后、宜妃后宫为援,情形如何,还真是不好说……” 觉罗氏历经两朝,即便没有亲自见证,小时候也听过不少宗室八卦。 皇室与宗室,既是相辅相成,又是此消彼长,面上看着一家人,私底下的争斗从没有停止过。 不说别的,就说皇帝对两红旗的忌惮。 自打开国以来,其他几个旗都补充过人口,就两红旗一直没有补过。 现下还看不出来什么,可是长久以往下去,两红旗就会从人口最多的旗,变成人口最少的旗,势力肯定也不如以往。 只是这种软刀子磨肉,谁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皇帝没有插手两红旗旗务,论起来两红旗的处境,还比其他三旗要好些。 母女两个对视一眼,都添了沉重。 不管幕后之人,是索额图,还是其他人,都是生死之敌。 对方能害了十一阿哥,就能害九阿哥,不是想避就能避开。 德妃的幼子也殇亡,真是意外么? 还是也存疑?! 毕竟德妃也是后宫宠妃,接连生育儿女,也是同胞所出三个皇子。 “走一步,看一步……” 舒舒亦是无奈:“他不是个聪明的,文武也不出众,只要自己不折腾,暂时还没事……” 觉罗氏眉头紧锁:“那也不能稀里糊涂的,真若是索额图下手,凭着太子对他的倚重,那以后登基怕是皇子们都难过……” 舒舒没有说话。 原本她还同情太子,觉得他之所以下台无非是“父强子壮”的原因,被兄弟们群起攻之也是因为是天然的靶子。 可是…… 涉及生死权势,谁也不愿意坐以待毙。 “多看着五阿哥、七阿哥行事,同其他阿哥比起来,这两位阿哥宽厚,当是皇子中有后福之人……” 觉罗氏道。 舒舒点点头,在她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什么也不掺和,平安熬过“九龙夺嫡”,善始善终,这两位可不是有后福么? 堂屋里,齐锡也在追问九阿哥与太子的恩怨。 “皇上器重太子,储位早定,要是九爷与太子有嫌隙,还当想法子化解……” 齐锡心思通透,当然不会因之前的流言责怪九阿哥,反而还真心提点。 九阿哥连忙摇头:“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有什么嫌隙?这回冲的不是我……”说着,将自己调查的情况与禀告皇帝的事都说了,少不得抱怨道:“照我说,索额图也太霸道……真要有本事,冲老大使劲,不过是欺软怕硬……看汗阿玛怎么处理吧,要是太子真的坐视索额图欺凌皇子,那我们这些阿哥也不是吃素的!” 眼见着九阿哥同仇敌忾,与八阿哥同进退的模样,齐锡觉得太阳穴直跳。 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九阿哥不会也分在正蓝旗吧?! 正蓝旗有安王系宗室,豫王系宗室,还有恭亲王,八阿哥一人入旗,难免势单力薄。 要是那样,九阿哥不是也归在皇长子一方了? 齐锡只觉得牙疼:“或许只是误会,还是看皇上如何发落……” “归宁”时齐锡哭哭啼啼的印象太深刻,加上九阿哥已经将男人最难以启齿的秘密说了,倒是对岳父少了几分疏远,心中生出几亲近,低声抱怨道:“汗阿玛眼中就太子爷是宝,投鼠忌器,还能如何发落?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九十二章 食 就跟当年索额图与明珠之争一样。 两人结党营私,互相攻讦倾轧,最后罢黜是,即便后来启用也是挂着内大臣闲职。 索额图那边,因要顾念太子,很快就复起,依旧是屹立不倒。 齐锡不好说什么,只问:“皇上那里,可有给九爷选府邸的消息?” 九阿哥耷拉着脑袋,闷声道:“怕是一回半会儿还不行……” 齐锡陷入沉思,琢磨着想个法子。 这闺女住在宫里,消息不通,遇到事情鞭长莫及。 真要拖个三年五载的不开府,他们两口子怕是头发都要愁白了。 因舒舒与九阿哥还要出去采买,在董鄂家只能待半天。 舒舒与觉罗氏说了会儿话,就与九阿哥去了伯府探望伯爷夫妇。 伯爷也苦夏,看着比月初见时瘦,不过精神头还好,笑呵呵对九阿哥道:“还要谢九爷上次送回来的好参,叫太医配了其他的药材泡了参酒,估摸到年底就能开坛……”说到这里,对舒舒道:“我问过太医,人参酒补益脾肺,也治咳症,回头留半坛子给你……” “那感情好,等着大伯的人参酒……” 舒舒笑着应了,心里晓得其中古怪。 自己这个大伯虽一辈子没有出仕,可为人行事素来周全,从没有人说过一句不好,如今冒然提及侄女的咳症? 倒像是用这个做幌子,名正言顺的分人参酒给他们。 看来不仅宫里没有秘密,怕是京城也没有秘密。 九阿哥身体虚弱的消息,即便外头晓得的不周全,权贵人家应该是得了风声。 九阿哥在旁,看不出这伯侄两人的眉眼官司,只当伯爷是真的疼爱侄女,客气道:“明儿我随扈去盛京,到时看是不是能再淘换些好参……既得了酒方子,就多泡些好了,大伯同岳父喝着也富裕些……” 伯爷果然上心:“真要遇上好的,自是多多益善……这几年人参价格比前些年翻了一番,市面上好的难得……” 舒舒看着九阿哥。 关于这个憨憨,一废太子前的记录不多。 即便他“贪财好色”的罪名,也多是一废太子后。 “贪财”这一条,除了打发手下人做买卖开当铺之外,主要是借着是永福岳父的身份,贪了明珠大部分家产;还有一个罪名,就是叫手下太监去东北私采人参,去江南高价贩卖。 自古以来,辽东就出产人参。 到了眼下,辽参更是人参之首。 不过因为东北的黑山白水是“龙兴”之地,朝廷一直有“禁采令”。 八旗臣民需要得到许可,才可以在固定的区域采人参,否则就是私采,要依法问罪。 舒舒心下一动,上辈子去过长白山,倒是听了一耳朵的林下参与园参的历史,还曾经去过最大的人参集散地,看到了跟卖萝卜似的卖人参。 就是吃饭时,也跟吃萝卜似的,吃着人参蘸酱、拔丝人参之类的。 或许,这也是开源的法子。 就是不适应与现下,那不是光头阿哥能进行的。 这个更适用于官方。 不过要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在盛京周边置块林地,为以后做准备。 伯夫人晓得舒舒的娇气,知晓她是苦夏瘦的,并不是生了闲气的模样,悬着的心放下,不过还是问询:“你同八福晋关系如何了?这外头传得难听,可不是置气的时候……” “之前有些小摩擦,不过早已经面上和好了……” 舒舒安慰着:“阿牟放心,侄女省得,有时候退一步没有坏处……” 伯夫人点头:“正是如此,你还是新婚小媳妇呢……该绵软的时候就绵软……” 舒舒乖巧地点头。 自己做不到像五福晋、八福晋那样肆意,装乖就多乖些日子。 因时间不宽裕,小两口两人坐了两刻钟,跟着锡柱夫妇聊了几句,就告辞出来,回了都统府。 觉罗氏已经预备了一桌吃食,都是舒舒爱吃的,拨鱼儿,凉拌苏子叶、炭烤小羊排、角瓜丸子…… 林林种种,摆了一桌子。 觉罗氏有了春秋,也没有外客,就没有分席。 九阿哥看着一桌子吃食,不少都是没见过的菜,就晓得妻子这重视口腹之欲是家传。 舒舒回来时倒是记得带了菜谱,都是这些日子琢磨出来的新菜。 除了日常饮食,还有几道补气养身的方子,是伯爷父子可以用的,舒舒也做了标记。 用完饭,已经是正午,舒舒抽空见了两房陪房。 如今两房人口都安置在舒舒的一处陪嫁宅子中。 周嬷嬷的长孙一家,就是周大夫妇,负责盯着城里几处铺子。 林嫫嫫的次子一家,就是林二夫妇,则负责城外的庄子与地。 总账册托了福松盯着,倒是一切正常。 因看到账册,想起福松,舒舒不免又操心起来,私下里跟着觉罗氏提醒道:“额涅是不是也该帮着相看?省得回头大舅、大舅母再打主意……” 福松十五岁,可以议亲,正好明年成丁了搬出来过日子。 毕竟珠亮十四岁,就已经定亲。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舒舒大舅自专,选了不妥当的人家,那才是坑了福松。 觉罗氏脸色难看:“福松,不好找人家……” 除非在小门小户里找,否则略好些的人家,不会乐意将女儿嫁入已革宗室人家。 可是寻常旗丁家的女儿,觉罗氏也看不上。 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在福松的外家里找人选,可福松外家近支没有人了,只剩下族亲,当年为了遗产还闹过不痛快。 因着“八旗选秀”的规矩,不少人家都盼着高枝。 舒舒也晓得福松的短板,自己的弟弟,自己怎么看都是好的,可只没了前程这一条,就不在许多人择婿范围内。 她将此事放在心中,毕竟终身大事也急不得。 小两口从都统府出来,就坐了马车直接奔着鼓楼大街。 郭络罗家那边的长辈,论起来需要费心送礼的只有一人,就是宜妃之父三官保。 宜妃生母、嫡母都去世,三官保年将花甲,没有续娶。 剩下宜妃几个弟弟,只有大弟弟是同产,已经预定下来为五阿哥的贝勒府司仪长,正四品缺。 不是宜妃仗着生母身份指手画脚,为胞弟安排,而是太后娘娘亲自过问,晓得宜妃的弟弟抬旗前挂着包衣佐领的差事,抬旗后还没有补差事,就点名他去贝勒府当差。 皇子开府,护卫兵丁是朝廷拨给,其钱粮也是户部支取,府里有品级的护卫与内务官,都可以自行委派,可以是姻亲故旧,也可以从旗属中遴选。 “大舅家颁金节前会阖家进京……其他几个舅舅,爷也就是前两次随扈时见过面,不过面子情……大舅家还好,没有女儿,其他舅舅家有几个女儿,两个已经出嫁……” 说到这里,他面上带了讥讽:“之前还没有抬旗,他们想得美,送到京城小选,想要往五哥同爷身边送,又是亲戚又是打小情分,往后一个侧福晋跑不了……娘娘哪里容得他们算计这个?寻了两个闲散宗室,直接发嫁了……” 听九阿哥说这个,舒舒想起一件旧事,就是大婚次日内务府送宫女子之事。 当时为首的宫女比其他人出众,眉眼与桂丹相似。 舒舒当时就猜到这一位与桂丹有血缘关系,应该是桂丹母族内务府高丽佐领金家之人。 过后叫小椿问过,果不其然。 当时舒舒心里膈应,只做不知,挑了旁人。 眼下想起来,她就跟九阿哥说了一遍:“要是其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当下人待了也就待了,可是娘娘那边的亲戚,关系到娘娘脸面,实不好放进来使唤,我就选了旁人。” “还有这事儿?爷怎么不晓得?” 九阿哥拧着眉头回忆,也只是记得当时自己问了是不是有出身正白旗第七内管领的,想不起桂丹那个姻亲的模样。 还记得那个王大妞还是叫王二妞的小宫女,就成了院子里的小宫女,好像叫桂圆还是栗子的。 “金家怎么这样?鬼鬼祟祟的,原还当大舅这房是好的,看来也是没有姑娘的缘故……” 九阿哥轻哼着,有些不高兴:“金家不对劲儿,门风不好……” 实际上凭借着宜妃的身份地位,金家姑娘想要免了“小选”不过是打一句招呼,毕竟宫女子名额有限,内务府包衣人家这些年却是人口滋生,备选富裕的很。 不过是贪心,想着送闺女进宫谋富贵。 舒舒则是想到金家嫁女之事。 或许可以顺着金家这条线,查证一下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索额图,还是另有其他人浑水摸鱼。 两人先去了顺安银楼,又望向斜对面的千金坊。 千金坊外,熙熙攘攘,不少旗装打扮的大姑娘、小媳妇进了铺面。 铺子门口,除了有刚留头的小伙计,还有两个三十来岁的精干妇人待客。 真要说起来,八旗中宗室与勋爵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是普通旗丁。 所以千金坊的金包银饰品生意,明显的比顺安银楼更有人气。 九阿哥嘴巴抿成一条线。 要是没有那场官司,这本是他的产业。 第九十三章 街 在九阿哥的规划中,也是想要借着这个首饰铺子生财。 虽说没有便宜了外人,可是到底不同。 要是铺子还是他的,他将银子给妻子做零花,也显得大气。 如今,这一月五十两银子月例…… 舒舒看在眼中,心中觉得好笑不已。 看来九阿哥还真是对经济买卖有兴趣,现在还遗憾。 不过她已经决定蛰伏,做个规规矩矩的皇子福晋,近期就不打算再张罗什么事情出来。 两人去了古董铺子,也在鼓楼大街上。 “外祖父喜欢稀罕物儿,材质稀罕的,爷叫人在这边定了一只犀牛角雕松风杯……” 九阿哥下了马车,随后扶着舒舒下来,说着。 舒舒抬头望向铺子匾额,“清雅斋”。 这是鼓楼大街有名的旺铺,以文玩出名,是昔日权相明珠家的产业。 如今明珠虽然罢相,可还挂着议政大臣,是正一品的光禄大夫。 说起来明珠是“国主后裔”,叶赫那拉部族长苗裔,姑祖母就是康熙祖母孝慈皇后,这样论起来,明珠是康熙的表叔。 又因为明珠的发妻是已革宗室阿济格之女,所以也是康熙的堂姑父。 明珠已故长子,是一等侍卫、八旗才子纳兰性德。 明珠次子揆叙,二等侍卫,迎娶的是和硕柔嘉之女耿格格。 这一位耿格格也是安和亲王外孙女,是八福晋的姨表姊。 明珠三子揆方,和硕额驸,迎娶的康良亲王八女,正是舒舒的姑表姐。 舒舒想着这其中的关系,只能在心中腹诽,八旗不能论亲,要不然都能扯上关系。 这明珠次子后来卷入夺嫡,占位八阿哥,或许也是因为这表连襟的关系? 至于九阿哥招揆方子为婿,会不会也是因姻亲的缘故? 两人进去,就有机灵的伙计迎上前来,九阿哥就出示了一张契纸,是之前叫压的定金收条。 掌柜的接了,与留存的契纸对上,就捧出个锦盒来,亲自打开来。 里面是一只黄褐色的犀牛角杯,雕工极为精致。 九阿哥亦是上手,仔细看了,确认无误,才从荷包里掏出两张庄票。 舒舒神色不变,余光却望向九阿哥的荷包。 之前不是还念叨就一百多两散银子,这庄票哪里来的? 之前九阿哥说要带她出来采购礼物,她还以为要花钱,要带了庄票出来。 九阿哥察觉到舒舒的视线,胳膊有些僵硬,讪笑着:“这不是手头紧,从老十那里拿来些……” 舒舒的太阳穴跳了跳。 五阿哥的债还没还,又借十阿哥的? 这就是九阿哥的远近亲疏?! 当着旁人的面,舒舒就是笑着听了,没有说什么,只道:“只这一件礼,是不是轻了?要不要再找找别的……” “不用不用……” 九阿哥连忙摇头:“外祖父爱华服,五哥淘换了几匹贡缎,够了……” 舒舒没有说别的,夫妻俩就出了铺子,上了马车。 两人并没有立时回宫,而是在鼓楼大街上转了转,看了眼成衣铺子。 铺面不大,小小的两间店面,可是门口小二机灵,招呼着客人也热络,看着买卖还不错。 “这个铺子,我打算留给福松……福松明年成丁后转给他,他打小养在我家,跟珠亮他们一样的,以后没有个前程可奔,只能做个闲人,生计上不安顿好,我额涅也跟着挂心……” 自己名下的产业,可以自专,无须与九阿哥交代什么,可舒舒还是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九阿哥点头道:“随你心意就是,也是你对岳母的孝心……” 实在是福松的长相在那里,与妻子像亲姐弟似的,又是个小机灵鬼儿,九阿哥对他印象不坏。 虽说九阿哥听到“表哥”、“表弟”什么的不舒坦,可福松这个小舅子除外。 舒舒是故意提及福松的。 或许以后九阿哥封爵开府,可以给福松挂个贝子府事务官,人不能老闲着,要不然养废了。 九阿哥倒是难得清明,也想到这个,犹豫道:“要不先跟五哥打个招呼,回头给福松留个缺?” 因为封爵无望,他没想到自己身上。 贝勒府上,除了文官缺,还有武官缺,就是王府护卫。 贝勒护卫有十人,从四品的二等护卫四人,从五品的三等侍卫六人。 “不用不用……等咱们开府的时候再说……” 舒舒连忙拒绝。 九阿哥以后开府,安排亲戚也就安排,没有必要求到旁人处。 五阿哥的贝勒府虽有文武不少个缺,却有自己的近人,哈哈珠子之类的,还有以后分到他名下的牛录人口,都是他的旗属。按照规矩,多半在属下人中提拔府邸事务官。 九阿哥也想到封爵事:“还得跟汗阿玛多磨磨……要是跟老大似的,二十几了还在宫里,那可憋死了……” 舒舒心下一动,看了九阿哥一眼。 或许九阿哥这场暑热,就是好理由。 太医已经说了,他以后会“畏暑”,那就借口修避暑别院呢? “我在海淀有个庄子,离畅春园五、六里,要不然咱们在哪儿修个避暑庄子?就算不开府出来,往后夏天也住过去……” 舒舒带了几分兴致说道。 九阿哥的眉头挑了起来:“海淀庄子?百望山那个?” “不是那个,那个离畅春园十几来呢……” 舒舒说着:“百望山那个庄子是姑母送的,这个是伯母送的……” 九阿哥神色才舒缓些:“回头爷跟你过去看看,找个人好好画个园子图……” 舒舒自是无话,实际上最重要的是银子。 真要修起来,那花多少钱可就没数,就算舒舒的陪嫁银子掏出来,也未必能尽善尽美,况且那还是她预留的本钱,不想动用。 不是真正要修园子,而是借着这个跟康熙讨个府邸,提前从宫里搬出来。 九阿哥哪里想的舒舒是“隔山打牛”,只当她真的想要修园子,心里也盘算起来。 没有银子! 五哥那里欠着银子,老十这里也拿了花销,到时候不能再跟两人开口借吧?! “不求与五哥他们比肩,哪怕封个贝子也好!” 九阿哥抱怨着:“汗阿玛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按照规矩来……宗室十五岁封爵,爷都十六……不求与五哥他们比肩,哪怕是个贝子也行,分了佐领下人,有了钱粮,还有旗属一份孝敬,日子也不用这么紧巴……” “爷!” 舒舒忍不住横了九阿哥一眼:“隔墙有耳的道理,爷都忘了?” 这些怨愤的话,一句两句传出去,就会走了样儿,能落下什么好? 九阿哥抿了嘴,脑袋往舒舒肩膀上一歪:“爷晓得轻重,汗阿玛跟前半点也不敢露,就是当着你的面念叨两句……” 小两口对视一眼,都没了闲逛的兴致。 等到回到二所,九阿哥就去三所了。 明儿一早就要启程,他不放心十阿哥,过去再看看。 舒舒则见了齐嬷嬷与小椿。 这次随扈,二所要留人看着,就留了齐嬷嬷与小椿坐镇。 “主要是盯着王格格,不许她出院子,也盯着别叫她送消息出去……” 齐嬷嬷不晓得这些弯弯道道,舒舒就交代给小椿:“她是刘嬷嬷党羽,现下留着就是占个位儿,要是敢扎刺,你就传我的话,送她去慎刑司……” 齐嬷嬷与小椿脸色都变了。 刘嬷嬷的党羽? 算计谋害福晋的身体? 两人都炸毛了。 齐嬷嬷耷拉着脸,小椿则是咬牙切齿:“好个下流坯子,还敢装无辜?福晋只叫她抄经,真是便宜了她!” 舒舒忙提醒道:“无须节外生枝!留着这么个人,握着把柄,不敢闹妖,比外头新进来的人好……” 内务府秀女一年一选,有这两个人占着位置,除非舒舒这个福晋自己去求,否则三、五年之内,宜妃不会再指人过来。 至于三年一次的八旗选秀,九阿哥的身体状况这样,本就调理中,也没有开枝散叶的急迫。 小椿长吁了口气:“福晋放心,奴婢晓得规矩,不会让人看了笑话……” 即便兆佳氏与王氏实际上只是宫女子身份,可宫女子与宫女子到底不同,记在九阿哥名下的宫女子,那也是主子一层的。 齐嬷嬷也醒过神来,点头附和:“总要留着人,要不然比起其他阿哥所不像话……” 皇帝三宫六院,皇子们自然也跟着妻妾成群。 即便之前一门心思要生嫡子的大阿哥,虽没有生庶子,可也没有耽搁纳格格侍妾。 隔壁八福晋一入宫就摆出嫉妒不好惹的架势,可听说还是喝了两位格格的茶。 只要是嫡妾,都要面对这个。 “我与爷不在,御膳房那边每日分例也停了,你们别委屈自己,膳房还像之前那些多储备些吃食,不用吝啬银钱……” 宫里吃穿是大事,舒舒少不得嘱咐小椿一句。 她这次出门,带小松、小棠、小榆、核桃四人,小椿与其他三个宫人留下。 平日里这些人沾着她的光,吃食上还算富裕。 小椿眼睛一转:“两位格格平日里替补用的是福晋的分例,福晋分例停了,那是不是……” 舒舒没有说话。 一味宽厚,就蹬鼻子上脸,总要让她们晓得,恩典只是恩典。 第九十四章 出 虽说要早起,本当早早歇下,可是怕外头不方便,少不得小两口缠磨了半晚上,将到三更才迷迷糊糊歇下,五更又被叫起来。 小两口打着哈欠,挣扎着起身。 九阿哥一脸餍足,对着舒舒抬了抬眉毛,带了几分得意。 舒舒实是气不过,狠捶了两下才舒坦。 这是有病? 怕是好色之病! 行李早就收拾好的,十几口大箱子,有舒舒与九阿哥的铺盖衣服物件,五、六箱子装的是提前预备好的“路菜”。 跟着出行的人,除了四个丫头,还有何玉柱与孙金两个近侍,外加两个刚学差事的小太监。 分给二所的马车是五辆,三辆坐人,两辆拉行李,并不富裕。 十阿哥乖觉,知晓舒舒这里预备了“路菜”,便张罗着吃的可以放三所的车。 十阿哥没有带女眷,只带了几个太监,分了三辆,带的行李也不如二所这边繁琐。 九阿哥自然不会与他客气,分了一半行李过去,两所人手也并做一处。 为了不惊动百姓,圣驾要在开城门前出京。 天色还黑着,队伍就浩浩荡荡的出发。 走的是神武门、地安门出皇城,随后不是一路向北走安定门,而是一路向东,走的东直门,出了京城。 浩浩荡荡,皇室宗亲,文武大臣,上三旗侍卫,八旗护军,外加上众人的随从仆役,队伍足有上万人,连绵十多里。 舒舒开始只觉得新奇,出了城门就郁闷。 东直门外是御道,比寻常官道还平整,可是现下的马车可没有减震装置。 幸好因队伍连绵的缘故,马车的速度极慢,并不觉得太过颠簸,可也无聊至极,还有车轮声响,外头马蹄声响,车马带起来的扬尘,真是又脏又吵。 小松跟在车上,浑身长毛似,小声嘀咕着:“福晋这也太难熬了,到盛京地走几天?” 盛京就是后世的沈城,舒舒心里算了下沈城到京城的距离,七百公里左右,就是一千四百里,那还是比较近的路。 圣驾会从蒙古绕行去盛京,那距离就不止一千四百里。 听说行进的速度是固定的,每天六十里。 只单程,就要一个月起,还不算中间停驻的时间。 所谓的“会盟”与朝觐,都会在圣驾行程中进行。 “忍忍吧,到了驻地就好了……” 舒舒打着哈欠说着,也是百无聊赖。 因为马车摇晃,不适合看书,又被摇晃得睡不着,只觉得时间无比漫长。 九阿哥作为随扈皇子阿哥,并不跟舒舒在一处,而是与十阿哥一起骑马跟在中军左右听使唤。 不过也就是挂个名,有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在,都是已经当差封爵的皇子,配合几个领侍卫内大臣,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至于皇帝身边,没有留皇子阿哥,而是随扈的六部尚书轮值御前。 今日是吏部与刑部,两位尚书就在御前听差。 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个闲人,骑马随着御驾左右。 边上还有个十三阿哥在,头一次随扈出来,处处兴奋着:“九哥,咱们这是往北走么?盛京是在京城东北?” “要巡视蒙古,所以走密云,穿蒙古过去……” 九阿哥之前两次随扈,都走过这条路,记得清楚。 十三阿哥想到随行的太后与两位太妃:“那是要往科尔沁去?蒙古那么多部,是不是科尔沁最强?” 说起来,世祖皇帝这一支子孙,都流淌着有科尔沁血脉,对于科尔沁也是天然亲近。 至于端顺太妃所在的阿巴亥部,十三阿哥则隐下没提。 那是十阿哥的岳家,他那句话说不对,怕触了十阿哥的霉头。 九阿哥点头:“漠南蒙古十六部四十九旗,科尔沁就占了四部十六旗,占地最广、人口最多,实力最强……算上漠北、漠西蒙古的话,兵力也仅次于喀尔喀蒙古……” 十三阿哥带了兴奋:“听说草原上有‘那达慕’大会,比试摔跤骑马射箭,要是能赶上就好了……” 九阿哥听到“射箭”,莫名想到舒舒用的五力弓,回头眺望后头队伍。 几家皇子车队,就跟在御驾后头,中间隔着太后与宫妃的马车,远远地还能看到二所的朱轮马车。 十阿哥早就心烦气躁,实受不了十三阿哥叽叽喳喳,便抬头看了看天。 虽说出了三伏,已经立秋,可依旧是炎热。 出发的时候早,天气还算凉爽,这会儿行进了小两个时辰,烈阳当头。 “九哥,要不你回马车上休息,别晒着了?” 十阿哥建议道。 九阿哥眺望了下四周,确认了大概地址,道:“行程过半,马上就要小歇……到时候我再回去……” 十阿哥听了,咽了下口水。 凌晨出发,早饭也用的早,这会儿已经有些饿了。 “那到时跟汗阿玛说一声,弟弟送九哥去歇着……” 十阿哥厚着脸皮道。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没有揭穿他。 十三阿哥依旧带着笑,却是老实的闭了嘴。 他又不是傻子,如何能察觉不到十阿哥的不喜? 可是十阿哥出身比他尊贵,序齿也在前,他还能掰扯为何不喜欢自己之类的么? 少一时,队伍暂歇。 九阿哥与十阿哥也下了马,两人刚打算往御前去,孙金小跑着过来。 “可是福晋有事?” 九阿哥见状,不免担心,毕竟妻子是头一次出远门。 孙金忙道:“奴才也不知,就是福晋主子打发奴才来传话,要是爷得空,过去一遭……” 梁九功奉命前来,走到近前,正听了这一句,也传了康熙口谕:“九爷,皇上说了,九福晋头一回出门,让九爷过去多看顾些,不必随侍御前……” 九阿哥垂手听了,不放心舒舒,立时牵马过去了。 十阿哥倒是不好跟上,也不理睬十三阿哥,低头去抚摸自己的坐骑,一匹白马,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伊桑额送的。 伊桑额,说起来还是众皇子的表姨父。 他的继夫人赫舍里氏是索额图之女,孝诚皇后堂妹。 不过他虽是索额图的女婿,可翁婿两人年岁相仿,是出了名的政见不合。 索额图对钮钴禄氏一族多有戒备,伊桑额就反其道而行,示好钮钴禄氏所出的皇子十阿哥。 * 离了御驾左右,九阿哥就翻身上了马,须臾功夫就到了舒舒的马车前。 “怎么了?是晕车?还是想要出恭?” 九阿哥上了马车,一边打量舒舒,一边问道。 舒舒因昨晚没睡好,困得厉害,恹恹的,与平日神采奕奕的模样截然不同。 马车就这么大地方,舒舒摆摆手,打发小松去后头马车,随后才拉着九阿哥近前:“没事,就是昨儿睡少了,有些乏……日头半高,外头晒,爷下晌陪我坐车……” 九阿哥后知后觉:“原来你喊爷回来,是怕爷晒……”说话的功夫,想起刚才梁九功的口谕,一时怔住。 “怎么了?” 舒舒看出他的异样。 九阿哥说了梁九功的传话,感叹道:“刚才还想着汗阿玛待儿媳妇体恤仁爱,现下想想也是打发我回来坐车的意思……” 慈父心肠?! 九阿哥很是不习惯,带了几分别扭道:“怕是真当我这个儿子是废人……” 舒舒嫁入宫中一个多月,拢共见过四次康熙,真是推翻了既定印象。 或许是因为他正直壮年,还没有到偏执腐朽的时候。 像是颇有距离感的大家长,严肃中不乏体贴。 舒舒横了九阿哥一眼,这张嘴真是欠收拾,即便被关爱照顾,好好感恩领情,做个乖儿子不好么? 做什么讨人嫌? 九阿哥也确实乏,直接拉着舒舒躺下:“要休整一个时辰,眯一眯……” 舒舒摸着肚子,有些饿。 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虽说一直马车上窝着,可还是给颠饿了。 一侧放着的匣子里,装了猪肉脯与李子干。 舒舒就擦了手,抓了两片猪肉脯出来,一片塞进九阿哥口中,一片自己吃了。 猪肉脯烤制之前,刷过蜂蜜,上面还撒了芝麻,吃的咸香扑鼻。 九阿哥吃着,脸色多了笑模样,等到吞咽殆尽,歪过头看了匣子一眼:“这个准备的多么?要是有多的,给老十、十三送些,也垫垫……” “准备了不少,不过当零嘴儿行,不顶饱,还有些五香豆干与猪肉枣,都在后头车上,爷叫人送些过去……” 舒舒很是大方,乐意在小事上周全。 有十阿哥在,随扈还有五阿哥,当时预备吃食的时候,就多预备出不少。 九阿哥坐起来,挑了马车帘招呼何玉柱过来:“去后头车上,将五香豆干、猪肉枣、猪肉脯什么的时候收拾一份,给十爷、十三爷送去……”说着,也想起其他人,不有皱眉:“算了,预备两份,另一份给五哥送去……” 何玉柱立时颠颠的去了。 九阿哥才没滋没味儿地躺回来,抱怨道:“要不是有五哥,才不想给他们预备,白糟蹋好东西……不过是早落地几年,封了爵,就一个一个充当大尾巴狼……” 第九十五章 尝 舒舒听着这话头不对劲:“怎么?有人敢欺负爷?” 这还是御前呢? 谁这么猖獗?! 大阿哥? 还是同封了郡王的三阿哥? 九阿哥轻哼道:“欺负倒算不上,就是摆出那种就他是个爷们,看旁人都是孩子的德行招人烦……” 舒舒挑了挑嘴角,晓得说的是谁。 大阿哥。 大阿哥年岁在这里摆着,二十七岁。 要是儿子早,都十好几岁,看几个弟弟可不是看孩子似的。 “还有老三……在旁人面前端着清高劲儿,可是汗阿玛跟前一口一个‘太子二哥’、‘太子二哥’的,一天恨不得提起八百遍,生怕旁人不晓得他同太子爷交好……最是鸡贼,这是要抱紧太子爷的大腿,想着以后换和硕亲王帽子……” 见舒舒不说话,九阿哥压低了音量,接着絮叨着。 这一个分派,是后世小说家忽略的。 那就是眼下的康熙,没有将四阿哥分给太子做助力的意思,而是时常将三阿哥派给给太子打下手,颇有培养这个文武双全的儿子成为“贤王”之意。 “也是妃主之子,对着太子热络劲儿,真当自己是臣下奴才似的巴结,实是没眼看……” 九阿哥还在念叨着。 舒舒忍下心中烦躁。 太子是储君,与众皇子早别了君臣,三阿哥谦卑守礼就是错了? 什么臭毛病?! 乌鸦看不见自己黑! 就找旁人的不是! 关键是旁人如何行事,压根不与他相干。 要说大阿哥一时傲慢,怠慢了小兄弟,让他不满,念叨几句还不算什么;可三阿哥因两人是隔房连襟的缘故,待他只有拉拢亲近的,他还这样百般挑剔。 舒舒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不能顶着来…… 否则一来二去的,扫了九阿哥的兴致,往后他就不会在她面前说这些。 夫妻不能交心,自有其他交心的人去,八阿哥或者其他人。 或许是养病半月没见着兄弟的缘故,九阿哥一时见了这些多个兄弟有些亢奋,没有察觉到舒舒情绪的变化,继续吐槽:“还有老七……就是装着老实,整日里那个劲儿劲儿,好像谁都对不起他……结果呢,落下大实惠……太宗时规定宗室爵分九等,世祖皇帝又加了一等为十等,太宗皇帝几个小福晋所生皇子,连个入八分公都没混上,直接入了上三旗为旗属……看看老七,生母只是贵人待遇的庶妃,跟着妃嫔之子一体封爵,还是同等的多罗贝勒,占大便宜了……” 九阿哥吐槽着,很是看不上眼的模样。 舒舒对七阿哥印象颇好,上辈子看了一本九龙夺嫡的书,叫《重生于康熙末年》的,这位七阿哥是男主角岳父,行事也颇为体面。 这辈子听到的七阿哥,也算是自强不息的典范。 要不是他自己好强用功,文武双全,也不会从被忌讳到被认可。 至于大婚前生了庶子,那是皇子大婚的制度有问题。 皇子福晋进门前,先抬两个格格放着。 这前后时间差的近还好,十月怀胎也来不及,差了好几年,生出孩子还有什么稀奇的。 就说现下有了嫡子看着不错的四福晋,因年幼的缘故,结婚三年后才圆房,只能说运气好,两个格格一人生了个庶女出来,没庶长子,看着才比五福晋、七福晋处境好些。 九阿哥吐槽了一圈,亲哥哥也没有落下,皱眉道:“五哥也是,到哪儿都带着老七,现下两人一道随侍太后车架左右,怎么就没想着带着我?” 要知道跟在太后身边,可是有实惠的。 回头蒙古王公觐见,不好对诸皇子一等孝敬,却能对太后身边的皇子示好。 王公们豪爽,就算送的不是金银器,也是马匹皮草这些。 从大阿哥开始,到十四阿哥,名下都有马匹。 太子不用说,名下马匹最多,有二十六匹。 其次就是大阿哥与五阿哥,两人名下都有十九匹。 五阿哥的这些马匹中,就有不少来源于蒙古王公的赠送。 前面的唠叨,舒舒与阿哥们都不熟,不好回嘴,说起五阿哥,忍不住掐了他腰一把:“就算五伯叫爷去,爷就去了?” 九阿哥顿了顿,依旧是欠欠模样:“那不能……还有老十与十三呢……不过爷不去是爷的事儿,五哥不叫就是五哥的不是……” “就兴爷有伙伴,五伯平日就要独来独往?五伯同七贝勒家挨着,兄弟又是差不多大,彼此亲近不是应当的……要是不亲近,旁人怎么看?” 简直是小孩子,跟谁好不跟谁好的,也能掰扯一回。 舒舒觉得这家伙不像十六,更像是六岁。 九阿哥这些日子习惯信服舒舒,倒是没有反驳,反而仔细想了想,老实点头道:“也是这个道理,别说老七,就是老四性子那么各色,五哥同他关系也不错……” 这会儿他倒是没有再嘴欠,可脸上直接露出厌恶来,瞧着样子是提都不耐烦提。 舒舒翻过身坐起来,带了好奇:“爷同四贝勒关系不好?” 真是如后世小说家言的那样,因为剪了小狗尾巴的缘故,九阿哥这个手欠的熊孩子被四阿哥追着剪了辫子,记仇了? 如真是如此,大概在什么时候? 旗人不分男女,都是十岁左右留头蓄发,之前都是短发。 舒舒自己经历了那段头型尴尬期,自然记得清楚。 大概蓄发三年,头发才能长到差不多的长度。 四阿哥比九阿哥大五岁,就算这段“传说”发生在九阿哥刚留头时,四阿哥也已经十五岁,已经是大婚的皇子。 已经大婚的哥哥,为了小狗尾巴,追着小弟弟跑? 画面不敢想。 九阿哥轻哼道:“喜怒不定,为人轻率,除了八哥、五哥,谁稀罕搭理他……” 咦? “喜怒不定”这个典故,舒舒倒是听过。 说是四阿哥少时曾被康熙训斥“喜怒不定”,后来专门给康熙上了折子,说自己已经三十多岁,“居心行事,大概已定”,“喜怒不定”圣评关乎他的生平,恳求恩免记载,并且得到了准许。 “为人轻率”又是从哪里来的? “怎么就轻率?这话是哪来的?瞧着四贝勒待兄长们恭敬,对下头弟弟也有哥哥样子,已经够老成稳重……” 舒舒斟酌着,问出心中疑问:“我瞧着爷平日里对兄弟们也都算亲近,怎么不待见四贝勒,是有什么宿怨?论起来,我同四福晋是表亲,我曾外祖母、外祖母都是出自乌拉那拉氏,外祖母是四福晋的姑祖母……” 就是福松的亲事,若是镶蓝旗没有其他合适的人家,说不得也要往乌拉那拉氏的旁支里找。 除了这一重亲戚,四福晋之母也是宗女,是广略贝勒褚英曾孙女,这边算起来也是远亲。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你们妯娌处你们的,不相干……”说到这里,带了幸灾乐祸:“‘喜怒不定’、‘为人轻率’,这都是汗阿玛对老四的评语……” 舒舒适当的露出几分好奇。 九阿哥想起四阿哥的囧事,简直是眉飞色舞:“‘喜怒不定’是前些年说……爷好好想想,估摸就在三十年左右,老四大婚前……不说人嫌狗憎,也差不多,整日里急头白脸的,一句话说不对,就撂脸子,就被汗阿玛狠狠训斥了一顿,说他‘喜怒不定’……这才老实了,不敢再作妖……” 舒舒算了下四阿哥当时年纪,康熙十七年生人,康熙三十年就是十三周岁、十四虚岁时。 得,青春期。 养母病故,生母不亲近,估计是叛逆了。 “那‘为人轻率’呢?” 舒舒追问道。 “还能为什么?前年出征准格尔,老四掌管正红旗大营,出了纰漏……好像还是岳父找补,才没有出大错……” 九阿哥也只晓得大概:“等到今年三月分封皇子,汗阿玛只分了老大、老三为郡王,其他人为贝勒,就有大臣恳请汗阿玛随伯王、叔王他们的例,皇子一体封王……汗阿玛直接说老四‘为人轻率’,老七‘赋性鲁钝’,依旧是都只封了贝勒,说等以后他们勤勉了再加封……” 舒舒倒不好再问了。 “赋性鲁钝”这说的是七阿哥?! 还是不好点名五阿哥,才提了七阿哥吧? 毕竟谁都晓得五阿哥功课差…… 至于四阿哥曾执掌正红旗大营,舒舒只能暗暗叹息一声。 时机不对。 要是这个时候齐锡敢倾向某位皇子阿哥,这正红旗都统也该当到头了。 *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已经将食盒吃食陆续送到十阿哥处,五阿哥处。 十阿哥捧着食盒,笑得合不拢嘴。 虽说他看着旁边眼巴巴的十三阿哥还是碍眼,到底晓得轻重,将食盒推到两人中间:“尝尝,都是九嫂叫人准备的……” 食盒里十字隔断,装了四色吃食。 “谢谢十哥,那弟弟尝尝……” 十三阿哥每样夹了一口,先吃肉的,再吃素豆干,最后含上一枚李子干,只觉得回味不已,口齿生津。 十三阿哥猛吞了下口水,眼睛又落在食盒上。 十阿哥侧过头翻了个白眼,正好让梁九功看了个正着。 梁九功只做未见,恭敬道:“十爷,十三爷,皇上传两位爷上车……” * 注:舒舒看书这段,学习自志鸟村大大的《国民法医》,特有趣的书,满满知识点,学习了很多奇怪的知识。 小声,后天中午上架,肯请大家支持一下首订,关系到这本小众书的后继推荐位,恳求 第九十六章 问 十三阿哥听了,神情带了雀跃,没有应声,而是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没有立时就走,将食盒装好,亲自提了,才抬抬下巴,示意十三阿哥跟上。 梁九功忙道:“十爷,要不还是奴才提着?” “不用!” 十阿哥马上搂在怀里:“一点儿也不重儿……”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御车前。 这是足有一丈来长的豪华马车,为了减少重量,并没有什么稀罕木料,就是松木雕刻而成。 车厢里,像是一间屋子。 康熙正位坐着,前面有个固定的小几,上面摆着一碟夹肉烧饼,还有茶具,小几两侧是横座。 看到两个儿子进来,康熙指了指横座:“坐下填吧几口……”说话的功夫,视线落到十阿哥手上食盒,有些意外:“老十这是自己带吃的了?” 十阿哥带了几分显摆:“回汗阿玛的话,是九哥打发人送来的……九嫂担心九哥饮食,提前预备了不少吃食……”说着,打开食盒,拿着一枚猪肉枣吃了:“这是猪肉枣,烘干后用果木熏过,天热也能保存个十天半月……”而后又依次拿了另几样吃了,最后才盛赞道:“这果子干尤其好,吃完不用喝水也不觉得口干,路上吃正合适……汗阿玛也尝尝……” 康熙矜持地点点头,捏了一块果子干放进嘴里,立时酸得一激灵。 确实与宫里御膳房做的蜜饯不同,没有加蜂蜜与糖调过,果子自身的酸涩十分明显,这一块下来,口舌生津,连带着暑热带来的恶心都减了不少。 “就送来这些?” 康熙又拿了一块问道,嫌弃量有些少。 “何玉柱提了两个食盒,另一个给五哥他们那边送去了……” 十阿哥老实回道。 不孝子! 康熙轻哼着,之前还以为九阿哥成人,知晓讨好岳父,结果还是没眼看。 兄弟都分一口吃食,就不晓得孝敬阿玛? 不过想到宜妃那里也没有,康熙的不忿也平了不少。 十阿哥之前就饿了,零嘴儿到底是零嘴儿,解解馋还行,又不顶饱,就吃了半盘子烧饼夹肉。 比常见的烧饼小,也酥脆,用小碟子接着才没有落渣渣到衣服上。 十三阿哥十三岁,正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年纪,将另外半盘子烧饼夹肉也吃的干净。 康熙打量两个儿子,说来也巧,不知是不是都在长寿宫出生的缘故,两人虽不是同母所出,可看着仿佛同胞兄弟似的,不仅眉眼相似,身量都是细细高高的。 现下,十阿哥…… 之前的瘦长瓜子脸,变得略宽了一点点,原本不逊的五官也柔和了许多。 康熙最是关注皇子成长,晓得这都是董鄂氏的功劳,年岁不大却是嫂子的做派,心里颇为满意。 按理来说,刘氏谋害皇子福晋一案早就有了定夺,内务府也重新拨了人手到二所当差,之前三所过去的人也回了三所。 可是因为九阿哥友爱兄弟,这些日子十阿哥每日伙食分例,依旧是二所这边领着。 再看十三阿哥,康熙就觉得不顺眼,太瘦了。 想起九阿哥曾被饿肚子,康熙看着十三阿哥,口气慈和了不少:“兆祥所膳房那边,吃食供应的如何?” 十三阿哥被问住了,脸上露出迷惘,不知该如何回答。 康熙见了,心下一沉:“可是有奴才拿大,不服管教?” 十三阿哥依旧懵懂,好半天才道:“儿子也不晓得……” 康熙蹙眉:“吃得合不合口,服侍得用心不用心,你自己个儿不晓得?” 十阿哥在旁看着,晓得这父子俩说的两岔去,心中嗤笑不已,随即觉得发酸。 果然是宠嫔之子,挂心得很。 他想起亡母,垂下眼帘,越发难受,没有开口帮衬的意思。 早先不明白,现下想想,汗阿哥为了护着太子,疏忽冷待的岂止是他这个儿子?! 就是母妃,做了十几年贵妃,一天宫权都没有掌过,贵妃当的只剩下“清贵”。 母妃早亡,与被冷待有没有干系? 十阿哥对太子原本是没有感觉,不亲近也不反感,此刻却是生出厌恶。 只有他是儿子么? 旁人是煤堆里捡来的不成? “汗阿玛,儿子每日分例,都是乾清宫膳房领了……早晚膳食,也在乾清宫膳房这边……” 十三阿哥醒过神来,如实回道:“兆祥所那头,有谙达与管事嬷嬷在,儿子不曾过问……” 康熙抿了嘴,晓得自己“关心则乱”,忘了十三阿哥每日都在尚书房读书。 当时修缮好阿哥所,挪宫的阿哥都陆续住了进去。 等到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两个小的六岁要挪宫时,阿哥所已经满了,正好兆祥所也刚修缮房,两人就安置在兆祥所,没想到一转眼过了这些年。 兆祥所没有设皇子膳房,只有一个兆祥所膳房。 之前二所的事情出来,康熙叫吩咐赵昌清查阿哥所与兆祥所。 因为兆祥所位置就在东六宫东北,向来是惠妃盯着,惠妃行事最是仔细小心,倒是没有出什么纰漏。 阿哥所那边,毛病不少。 乾东二所一个管事嬷嬷,是荣妃的远亲,这一层关系没有报备到内务府。 虽不能直接说荣妃插手阿哥所实务,可是里通消息是难免的。 康熙心中不快,可念在荣妃女儿远嫁,产育多次只立住三阿哥这一个儿子,不忍计较。 乾东五所,有个尚氏姻亲当差,不过经过赵昌查过,发现这人是七阿哥自己安排的。 纯亲王福晋,就是出自尚氏一族,并不曾插手七阿哥事。 康熙心里发酸,也不好插手管教,否则叫人误会,以为自己不想叫阿哥与纯亲王府亲近。 然后是乾西三所…… 康熙看了十阿哥一眼,早在温僖贵妃薨前,三所就有一次人事变动,几个与钮钴禄氏沾亲带故的管事都放出去。 瞧着时间,应该是贵妃大限前安排…… 贵妃不乐意钮钴禄氏亲近皇子…… 慈母心肠,倒是难得的明白人,可惜命薄。 还有乾西五所,这两年也有几次人事变动。 新换上的几个管事妇人,都是十二阿哥生母万琉哈氏的姻亲与族人。 康熙开始怀疑是不是万琉哈氏仗着皇子的势力钻营,等到查过发现,是十二阿哥自己安排的,还动用了苏麻喇的人情…… 不过还好,像乾西二所刘氏那种“奴才欺主”的,没有查出来,要不然康熙真要安排人肃清内务府…… * 舒舒与九阿哥都午歇后醒来,精神好了许多。 五阿哥与十阿哥处,也都打发人送了吃食过来。 五阿哥打发人送来的食盒里,装着牛肉干与奶豆腐。 这个牛肉干与舒舒后世吃过的不同,不是那种炸制的半干的牛肉干,而是全干的,有小手臂长,两个筷子粗细。 舒舒上辈子是个牛肉狂人,恨不得每天一顿牛肉,这辈子牛肉反而成了稀罕物。 现下律令,除了祭祀皇陵用牛外,其他宗室军民一律禁止屠宰牛、马、骡、驴,私宰自己马、牛者,杖一百;驼、骡、驴,杖八十,筋角匹张入官,误杀与病死者不坐。 因此即便舒舒家这样的门第,想要吃上一回牛肉,也是极为难得。 舒舒立时拿了一截牛肉干,放进嘴里。 干,咬不动。 好一会儿口水印湿了,才咬下蚕豆大的一块。 这个牛肉应该是用盐与花椒腌制后烤干的,没有腥膻味儿,就是浓浓的牛肉香。 “爷尝尝,这个好吃!” 见九阿哥眼巴巴的看着,舒舒不吝啬分享,递了一块到他嘴边。 九阿哥接了,咀嚼了几下,不解道:“还是老味道,没有什么稀奇的,你怎么吃得这么香?” 舒舒笑了:“这是牛肉,一年到头吃不上一回,可不是觉得香?爷之前常吃这个?” “五哥荷包里常备这个,早先也分给我不少,我嫌弃硬,吃了不爱克化……你若喜欢,回头跟五哥打一声招呼,让他帮着多倒腾些……” 九阿哥说的认真,舒舒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就是一个零嘴儿,尝尝就得了,哪能老吃这个?” 这牛肉就不是御膳房的日常供应,不用说肯定是出自宁寿宫。 大清禁止宰杀牛马,蒙古却是不禁的,多是那边的孝敬。 太后疼爱养大的孙子,乐意留给五阿哥,是老太太一片慈心,旁人不好多占这个便宜。 还有这奶豆腐…… 二所也做奶豆腐,是类似于豆腐与豆腐干中间的硬度,可以蘸白糖吃,或者油炸后做成拔丝的。 眼前这奶豆腐,应该是传统的草原制法。 成人巴掌大小,淡黄色硬干型。 依旧是咬不动,只能慢慢含着,化开一个角,里面没有放糖调和,味道酸酸的。 九阿哥坐在旁边,看着舒舒的神情从期待转成嫌弃,不由大笑:“哈哈!倒是难得,还有你不爱吃的东西……”说话的功夫,翻出个小碟子来:“快吐了……” 舒舒从谏如流的吐了出来,清水漱口,才觉得缓过来些,点评道:“奶味十足,就是没有加糖,太酸了……回头照这样做法,咱们自己做些加糖的,也不用晒这么硬,应该会好吃不少……” 九阿哥见她提起吃的,意犹未尽模样,打开另一个食盒:“尝尝这个,老十从御前淘换的……” 第九十七章 圆 食盒里,是一个八寸盘,上面落着两层棋子烧饼。 舒舒觉得眼熟,与九阿哥对视一眼。 这不是二所弄出来的棋子烧饼改良版么? 不过方子之前敬献过翊坤宫,这是宜妃送到御前? 改良版的棋子烧饼,厚度只有之前烧饼的一半,还经过二次烘焙,使得外皮口感更加酥脆。 烧饼中间隔层用的不是芝麻酱油酥,而是换成了糜子面油酥,表层也是糜子面的浅黄色,中间空着,夹着切得成钉子的熏羊肉,吃一口又香又脆。 “对夹!” 舒舒想起上辈子吃过的一种蒙省红山美食,不由脱口而出。 中间夹的馅不同,不是后世的熏五花肉,否则真的跟“红山对夹”一样一样。 关于“红山对夹”有个传说,传说来源于清代宫廷,是康熙(一说乾隆)北巡时宴请蒙古王公时上过这道吃食,然后就在草原流传下来。 难道源头在这个时间节点么?! 通过漫长的历史长河,舒舒仿佛看到后世在红山品尝这种美食的自己。 要是自己没有觉醒回忆,就不会有棋子烧饼改良版。 没有棋子烧饼改良版,就不会用这“对夹”相似的烧饼夹肉。 自己创造了历史? 舒舒怔然。 九阿哥还跟吃药似的,舒舒吃完了半盘子,他才吃完一个,吞咽殆尽后,点头附和道:“这名字起的好,可不就是烧饼夹肉……” 舒舒点点头,没有兴致再说什么。 同历史的滚滚洪流相比,个人的力量太渺小。 自己并不曾想要“螳臂拦车”改变历史大主线,只是想要改变眼前这个人与自己的人生轨迹? 能做到么? 舒舒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还是自己的行事,会促进或加速这个进程? 历史是个圆? * 车队再次行进时,已经是午初时分。 眼见着舒舒蔫头蔫脑的,九阿哥只当她不耐路途劳乏,想着昨晚的餍足,带了几分讨好道:“今晚驻跸三家店,大概申初就能驻营,到时候爷去找找岳父……按照规矩,圣驾出巡,都是上三旗官兵护卫,下五旗随扈的官兵有数,多半在后军压阵……” 舒舒眼睛一亮:“要是便宜,爷过去看看也好,省得阿玛惦记咱们……” 父女俩昨日才见过,倒是没有什么想念的,就是自己头一回出远门,怕齐锡不放心。 九阿哥在心中算了下行程:“再过半月,途径喀喇沁部时,圣驾应该会停驻几日等待蒙古王公朝觐……到时候你去看岳父,或岳父来中军都方便些……” 舒舒对这个地名并不陌生。 因为这次随扈的宫妃中有一位布贵人兆佳氏,生育的公主和硕端静公主抚蒙,嫁的就喀喇沁部。 那一位是康熙皇五女,序齿排行为三公主。 不过算下来,这位公主与九阿哥差着岁数,生母也不在翊坤宫中,姐弟俩应该没有什么交集。 “圣驾回銮会绕路口外么?” 舒舒想起了随扈的郭贵人,问道。 郭贵人所出的四公主和硕恪靖公主,抚的就是漠北蒙古中的喀尔喀部,在口外方向。 “压根就不是一个方向,那的绕多少路了?真要回銮时往口外去,年前就别指望回京……再说,口外是风口,到了十月见天的白毛风,压根没法赶路……” 九阿哥给舒舒普及了一遍:“每次与漠南蒙古王公会盟,就在喀喇沁、科尔沁方向,漠北蒙古路途遥远,每年遣使来贡……” 舒舒点头,依旧是对郭贵人带了戒备。 在宫里这些日子,只听闻宜妃“圣眷最隆”,并没有听说郭贵人受宠的消息。 郭贵人能挤上随扈名单,难道只是借了宜妃的光,借此机会回盛京省亲? 舒舒可记得清楚,从月中到月底这三次请安,郭贵人都以“养病”为名,并没有露面。 实在是郭贵人沉寂的时间,就在刘嬷嬷出事后,舒舒不得不多想。 九阿哥见她沉默,道:“过几天到了草原,驻地就会展开些,到时候爷带你去骑马猎兔子!” 舒舒听了,来了兴致:“爷这回带了几匹马?” 皇子们虽住在皇宫,还没有开府,可名下都有不少匹马,其中有蒙古王公敬献的,有大臣敬的,有外戚敬的。 这些马匹归在内务府上驷院统一管理,并不需要皇子掏腰包饲养马匹,不过对于照顾马匹的太监,多有赏银。 舒舒看过二所的账册,见过支出的赏银,晓得九阿哥名下总共养着十匹马。 “三匹,除了我自己替换的,还专门挑了一匹性子温顺的小母马,就是给你预备下的……” 九阿哥表完功,眼神有些游离。 舒舒没有看见,带了几分怅然:“小母马好,我之前坐骑就是一匹小母马,阿玛当年托人从口外正红旗马场挑出来的好马,刚断奶就带回京城……我看着长大的,起名叫珊瑚……” 九阿哥见了,反而不忍心,轻咳了一声:“早上岳父在御前,与爷打了个照面,说是带了你的马……刚才忘了,才想起来……” 看着他心虚的小模样,舒舒哪里不明白? 哭笑不得之余,她又带了几分期盼,拉着九阿哥的胳膊:“要不让阿玛将‘珊瑚’敬献给爷?” 九阿哥名下的马匹中,就有一匹豹花马是外公三官保敬献的,一匹红白马是和硕恪靖公主送的。 九阿哥面上露出为难:“现下,恐怕不行……要不,过些日子看看……” 舒舒心下一紧,不懂便问:“是皇子与岳家不好往来紧密?” 毕竟除了十阿哥与五阿哥之外,其他几个皇子福晋都是出自朝廷重臣之家,要是有所忌讳也说不得过。 九阿哥见舒舒误会,连忙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是老十……老十名下只有十一匹马,爷名下的马不好多过他……要是这次北巡,有人孝敬老十马匹,就不碍了……” 舒舒没有幼稚的问为什么要顾忌十阿哥。 皇子“子以母贵”不是说着玩的。 贵妃之子与妃之子,到底不同,平时赏赐都差着等。 难得九阿哥并没有因这个与十阿哥疏远,还坦然的接受彼此的差距。 “不着急,等到咱们出宫后再拿来也行……要不然也是搁在上驷院养着,还不若留在家里,给小五、小六用,‘珊瑚’也能溜溜……” 舒舒笑着说着,目光温煦。 九阿哥摸了摸鼻子,莫名不自在起来:“爷的出身逊与太子同老十,还不是长子……五哥名下有十九匹马,跟老大一样,诸皇子中,就比太子的马少……” 舒舒咬着嘴唇,伸手堵住他的嘴:“祖宗,可闭嘴吧!这要是传到娘娘耳中,叫娘娘如何自处?” 这是嫌弃宜妃排位低? 还是嫉妒养在太后身边的五阿哥待遇更好?! 九阿哥低头耷脑道:“爷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对不住你,同样是出身董鄂家,三嫂嫁了老三,现下就是郡王福晋,在宫里行走有辇……” 舒舒少不得而与他掰扯一番的:“诚郡王多大了?爷才多大?堂姐是康熙三十二年嫁进宫,今年这几个月才用上辇……爷急什么?要是爷都急,那四贝勒、五哥岂不是无地自容了?” “是啊,还有老四和五哥比着!他们俩一个比老三小一岁,一个被太后惯的不行,结果眼下不还是就这样?” 九阿哥来了精神,脸上又是欠欠的模样。 舒舒实在忍不住,掐了一把:“谁是小白眼狼,还欠着五哥银子呢……” 九阿哥眼神有些漂移:“什么欠不欠的?哥哥的银子给弟弟花些不是应当的?!” 舒舒坐直了身体,面上带了认真:“你真是这样想的?” 这三观不对啊! 九阿哥原还想嘴硬,见舒舒神色,倒是不敢,改口道:“这不是咱们开府还不知什么时候,五哥他们最迟明年初就出去,到时候除了爵位钱粮,还能分佐领下人,孝敬多了,不缺银子……这银子不着急还……” 舒舒长吁了口气,这才舒坦些。 即便是亲兄弟,这个想法也要不得。 要不然茶园这个,与五阿哥合伙? 五阿哥开府出去,有了旗属,自然不缺使唤的人手…… 舒舒脑子里转动的飞快,随即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宜与五阿哥捆绑在一起…… 康熙未必乐意皇子以母系血脉,分出远近亲疏。 主要是,谁晓得九阿哥与八阿哥能不能彻底撕巴开,还是厚道些,别拖五阿哥下水。 “这么一大笔银子,不好不言不语的,要不然大兴的庄子抵给五哥?剩下的银子,回头再慢慢还……” 舒舒可没有脸皮将债务无限期的拖下去,只是盘算了一下,不动用她嫁妆银子的前提下,凑不齐一万两银子。 四月里舒舒与福松姐弟练手,从桂丹这边截买了三处产业,两个庄子,一个铺面。 大兴的是大庄,六百四十亩地,作价四千四百八十两银子。 实际上,因为当时桂丹压价,舒舒即便是平价入手,也是占了大便宜。 京郊的庄子最是难得,有价无市,这个庄子转手溢价个三、四成卖出去没问题。 上架感言 明天中午12点上架,终于熬过来! 这是本偏门的历史书,成绩……小众两字概括…… 感谢每一位读者! 有读者好奇作者为什么每条章说章评都点赞,那是因为每天看到大家的章说章评,可以给自己加油。 有读者的阅读与认可,这就是每一个作者的创作动力。 恳求一定一定要支持首订,读者基数少,每一个订阅都可贵,数据关系到下一步的推荐安排。 小九拜谢。 感谢编辑大大们。 帮着把控大纲、指出节奏不足的总编,还有主编与老被打扰的责编。 现在小九天天被攻击,还有诡异谣言,为了不让攻击与谣言扩散到编辑处,编辑大大们名字暂时隐下。 感谢小伙伴与作者大大们。 感谢竹子小姐姐,帮着精修开头,祝她学业有成,不负韶华。 感谢陈词懒调大大、加兰2020大大、天子大大、随风轻去大大、贼眉鼠眼大大、迪巴拉爵士大大、跃千愁大大的章推,真心感谢。 感谢书友圈管理员神梦飞莲小姐姐与杜小八小姐姐,辛苦了。 感谢渣鱼小姐姐的鼓励,重新出发,夸奖与肯定弥足珍贵。 感谢每一位,感谢。 等明天! ^_^! /84/84130/19286526.html 第九十八章 行宫(上架求首订) 九阿哥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五哥不会要的……咱们分府还不知什么时候,总不能就靠那五十两银子的月钱过日子,先前那几处产业,留着添个进项也好……” 至于动用妻子的嫁妆银子,九阿哥想都没想过,可丢不起那个人。 要不然也不会上次给三官保预备礼,从十阿哥那里拿银子。 这是男人的准则,怎么能花女人钱? 舒舒没有勉强,可再次想着开源之事:“等咱们回来,就安排人将酒楼先开起来……” 九阿哥来了兴致,附和着:“有你的菜谱,再没有不好的……就是那些甜品,有的就夏天吃着好……” 舒舒却不担心这个。 冬天自然有冬天的美食,辣椒都有了,还缺美食么? 什么火锅啊,烤肉啊,怎么也能做起来。 小两口说着闲话,时间就不再那么难熬。 等到马车停下,就到了今日驻地三间房。 舒舒扶着九阿哥的手下了马车,四下眺望。 整个队伍还在官道上,两侧没有树木遮挡,只有成片成片的农田与原野,前头不远处官道边上就有一组建筑。 凡有御道,必有行宫。 别看规模不大,就是几个连着的大大小小的院子,因为是帝王出行的行在,就是三间房行宫了。 队伍是在寅正初刻离了紫禁城,中间的时候停驻过一个时。 算下来,中间走了五个时辰。 马车大概的速度…… “爷,今儿这行程不只六十里吧?” 舒舒按照大概的速度算下来,这里距离内城不算近了,应该是在后世的顺义,过了首都机场还要再往东北的位置。 “嗯,今天八十多里!京畿官道修的好,路程就快些……明儿也是八十里,过了博洛和屯就慢了……” 九阿哥回道。 小松、小榆都从后头的马车过来。 九阿哥的视线在小松身上定了定。 这个黑丫头,身量比舒舒还高,像个铁墩子似的,能拉七力弓! 平日里也不见她跟其他几个似服侍起居,就是陪着舒舒玩耍,像是用不上的废物丫头。 再想想上次她坐在舒舒身上,推推按按的,九阿哥就恨不得撵了她。 随即,他转了念头。 出门在外,自己又不能时时陪着,身边有个这样憨力的丫头也还好。 “爷去御前看看,你溜达溜达就回车上等着,别叫人冲撞了……” 九阿哥嘱咐舒舒一声,就带了何玉柱往御前去了。 舒舒则望向那处建筑,估摸着大概院落数。 远处眺望觉得是不小的建筑群,比寻常的三跨五进院子要大许多,南北得有七进,东西也比寻常跨院要宽。 不过这随扈的队伍人数这么多,想要全部都安置在行宫不可能,不过几个皇子与皇子福晋应该能跟着安置。 这次康熙钦点了七个皇子随扈,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还没有大婚,没有带女眷。 大阿哥与三阿哥带的是格格,一人两个,服侍阿哥爷日常起居,没有主母在,也没有资格到人前交际。这两人的妻子一个身体不好还要看顾儿女,一个产期将近,都不宜出行,才各安排了两个格格跟着。 跟着来的皇子福晋,总有三人,除了舒舒与五福晋妯娌俩,还有七福晋那拉氏。 五福晋是太后指名,舒舒这里是宜妃指名,七福晋那里则是自己做主来的。 她打算出来见见世面,也趁着没有格格们在跟前碍眼,看着能不能怀上。 虽说她是去年四月嫁进宫,真要算起来,大婚才一年零几个月,可是大家说起来,就是两年。 要是今年怀不上,到了明年,就是第三年。 留给七福晋的时间并不多,三年一次选秀,对她们这些皇子福晋来说,都是一道门槛。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会儿功夫,就见七福晋扶着个宫女从前头过来,额头汗津津的,神色不太好看。 皇子家眷的车队,是按照序齿来的。 九阿哥夫妇的几辆马车前,就是七阿哥夫妇的车队。 “七嫂……” 舒舒迎了上去,拉住七福晋的手,低头看了看她的旗鞋:“这是鞋子不舒坦?没叫置办平底鞋么?” 要说坐了一天马车,除了腰酸背痛,还有一条,那就是脚都有些浮肿,要是还穿着之前的鞋子,肯定销魂。 舒舒也是这个症状,不过因她早想到这个,预备的鞋子比较宽松。 实际上,路上多下车走走,也能防止水肿。 七福晋苦笑道:“之前想着到草原上,少不得骑马,只带了两双靴子配骑马装,没想到坐车那么难熬,旗鞋都穿不住……” “没事儿,我那富裕着,做得还宽松……” 七福晋比舒舒矮一拳头,鞋子看起来也是寻常大小,应该码子差不多。 两人打小相熟,七福晋也不客气,只感激地握了握舒舒的手:“幸好还要你……” 中军的銮驾先动,随后是太后妃嫔的马车。 等到内务府过来人,通知马车可以动了,已经是将要到申正。 几位皇子以及家眷,安排了三个院子。 大阿哥与三阿哥一个院子,五阿哥与七阿哥一个院子,舒舒与九阿哥这里,则与十阿哥、十三阿哥一个院子。 舒舒他们的院子,就在行宫东路把处,小小的三合院,正房三间,东西厢各两间,早有人清理出来。 舒舒作为嫂子,就当仁不让的占了正房。 就休息一晚上,可是要铺陈铺盖,拿出明日要换的衣裳,还要将之前备好的路菜挑出来。 林林总总的,除了小松,其他人各司其职,都忙了起来。 小松想起方才的越野,不由跃跃欲试:“福晋,要不然我走远些,打两个兔子回来添菜……” 舒舒道:“昨日卤了些菜,这个不耐放,要紧着吃了……不是正有几只卤兔子?先吃那个……” 虽说上午休息时,大家都垫巴了几口,可也就是垫巴,小松摸了把肚子,去寻小棠去了。 小棠在廊下,已经搭好一个简单的灶,开始烧水了。 小松凑过来帮忙,却是越帮越乱。 小棠被扰得不耐烦,摘下荷包塞她手里:“快远些,要是闲着没事儿,就去大膳房那边,问问什么时候能提热水……” 这个小灶是热吃食的,烧水也只能烧一壶。 可是奔波了一整天,就算是在车里,也有不少灰,福晋与阿哥肯定要洗澡的。 小松捏着荷包,“嘿嘿”直笑,里面装着糖霜花生,捏这一颗放进嘴里,又香又甜。 小松吃了半包花生,就招呼核桃一起寻大膳房去了。 进宫一个多月,大家都牢牢记住宫里这一条规矩,那就是不许一人独行,但凡出去,就要结伴而行。 出了院子没多久,小松俩就与迎面走来的孙金碰个正着。 孙金后头,带着几个膳房太监,抬着几个膳盒。 “怎么多?” 小松吓了一跳。 看着膳盒精致,又不是下人的例。 孙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除了主子同爷的,十爷同十三爷的也领了……” 听说她们要去大膳房,孙金就指了东南方向:“就在那头,好多个灶,有两个灶头是专门给皇子与福晋的备用的……” 等孙金他们过去,小松与核桃继续往大膳房方向去,又碰上了九阿哥一行,忙福了礼,避让到路边。 “这是福晋打发你们出来?是找爷,还是?” 九阿哥问道。 “不是福晋打发的,是小棠姐姐叫奴婢们去打膳房问问热水……” 小松老实回答。 九阿哥点点头,看了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一眼后,吩咐道:“快去吧,别吝啬银钱,要是眼下热水富裕,叫人多送些过来,就说十爷与十三爷用……” 小松应声去了。 十三阿哥带了不好意思道:“九哥,这才住进来,膳房那边肯定也忙着,弟弟不急着洗漱……” 十阿哥则是瞥了九阿哥一眼,轻哼了一声。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内务府的人早提前过来收拾大膳房……女人家麻烦,用水也多,先可着你九嫂用……回头大膳房那边闲下来,再去要一回水就是……” 十三阿哥:“……” “九哥快走吧,快饿死了,午歇前就垫了几个小火烧……嫂子做的吃食,都让汗阿玛给吃了……” 十阿哥开口催促着,随后带了抱怨:“汗阿玛也是,吃了就吃了,也不说念个好,赏赏嫂子,还是我看不过,才要了一碟火烧夹肉给你们,要不然亏死了……” 总共没多远的距离,兄弟几个说着话,就到了。 九阿哥与十阿哥都是随扈过的,之前走的也是这条路线,第一天停驻三间房,对于这吃住情况早晓得。 这狭小的院子,十三阿哥头一回见,眼睛瞪得提溜圆。 他之前听说与两个哥哥分到一个院子里,还想着不知道多大的院子,能装这些人。 毕竟三个阿哥身边的人口加起来,有好几十号。 他是见过皇上驻扎的行营的,想着就算没有那么大,也有一半大,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小院子。 这院子,也就两丈见方。 “九哥,咱们就住这儿?那跟着的人怎么办?” 十三阿哥看着分派给自己的小小两间西厢,感觉就是几尺见方,巴掌大的地,实想不出怎么安置跟着的十来个太监、嬷嬷。 “留下两个近身服侍的值夜,其他人内务府营地那边有帐子安置……” 九阿哥不以为意道:“这算好的,等进了草原,没有官道,也没有行营,就是汗阿玛都要睡帐子,更别说咱们兄弟……” 十三阿哥不吭声。 十阿哥瞥了十三阿哥一眼,没有往东厢去,而是看了眼正房下的临时小炉灶。 就是个铁皮小桶子,上面放了一个小锅。 “嫂子让做什么吃的?” 九阿哥也不见外,直接问小棠。 “福晋让烧些滚水,给我们阿哥爷冲碗茶……” 小棠回道。 九阿哥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舒舒听到外头动静走出来,与十阿哥、十三阿哥招呼一声,才对九阿哥道:“孙金提了大家的膳食回来,怎么吃?” 九阿哥看了眼东西厢,实是狭小:“左右没有旁人,就摆在堂屋吧……” * 首订的书友可以参加书友圈的抽奖,有粉丝称号,还有起点币,。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九十八章行宫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27.html 第九十九章 小席(二更求订阅) 舒舒自是没有异议,吩咐孙金将饭桌摆了。 出门在外,到底不比宫中,四人的饭菜都是四例,两荤两素。 因为要在路上开膳,膳房那边也有预备下,今日荤菜就是一道烧鸡、一道酱肘子,应该是提前加工好的,现下热一热;两道素菜一道白菜木耳,一道凉拌黄瓜,主食是牛奶花卷与油糕。 都是一色的,桌子上就没有必要留这四份,只摆了一份。 舒舒就吩咐孙金:“一份留下,小椿你们分了;剩下两份,问问十爷、十三爷怎么派……” 孙金应声去了。 十三阿哥没有成丁,有谙达太监与保姆嬷嬷跟着。 十阿哥这里没有谙达太监跟着,不过身边也有体面近侍。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听了,便也随口做了分派。 至于两位正主,则简单梳洗,跟着九阿哥到堂屋用饭。 桌子里除了大厨房领来的四道例菜,还有几个碟子,装着卤兔子、五香炸蘑菇、茄鲞、还有腌苏子叶。 九阿哥位置前,是一碗杏仁茶。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则是一盘子麻酱伊面。 十阿哥立时眉开眼笑,十三阿哥的眼睛闪亮。 九阿哥看桌子上只有三幅碗筷,面上就带了不高兴,望向边上站着的舒舒:“本就出门在外,又不是旁人,瞎讲究什么?” 听了这话,十阿哥连忙道:“就这几个人,还分什么席?嫂子要是这样外道,往后弟弟同十三可不好过来一起吃……” 十三阿哥面上也带了不安,连忙附和:“是啊,九嫂,还是一起吃吧……” 舒舒哭笑不得:“我晚说了一句,刚才五嫂打发人过来请我过去吃饭,正好我也打打算送些路菜过去,今儿我们妯娌一起吃……有什么好分席的,又不是没有一桌吃过饭……” 这句话,说的是年龄相仿,需要避讳的十阿哥。 至于十三阿哥,还是半大孩子,叔嫂差着岁数,自然无须忌讳。 九阿哥这才晓得误会,神色讪讪,说不出话。 十阿哥则笑着道:“那嫂子过去也仔细瞧瞧五嫂、七嫂预备的吃食,有好的换些回来,咱们别吃亏……” 小棠已经准备好两小坛子吃食,小榆手中拿着拿着两个缎面包裹,在旁边候着。 舒舒就喜欢听十阿哥说话,情商极高,还能调解气氛,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她们是嫂子,咱们排在后头是小的,可不能吃了亏!” 等到舒舒带了丫头出去,兄弟三人入座。 十阿哥看着满满一盘子麻酱伊面直吞口水,忙催着不动筷子的九阿哥:“九哥,还看什么,快点吃啊……” 九阿哥轻哼一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杏仁茶,带了不乐意看向旁边服侍的孙金:“福晋为什么没叫人给爷也预备面?不是说这是炸过的面,最好克化,养胃的么?” 孙金神色不变,心中也是无语,真要不满,干啥不当着福晋问?! 还是怂了! 孙金看了九阿哥的脑门好几眼,将九阿哥看的越发不痛快:“你这奴才乱瞅什么?爷问你话呢?” 孙金这才躬身道:“福晋说这面油炸过,性燥,爷这两天上火,不好吃这个……” “好好的,爷上什么火?太医说的?” 九阿哥依旧是稀里糊涂。 负责他平安脉的尹太医,也在这次的随扈名单上。 九阿哥的平安脉现下是一旬日两次,上次请脉就在昨天下晌,就是怕路上不舒服,提前看下。 十阿哥坐在九阿哥对面,见九阿哥如此,笑着吩咐孙金道:“还不拿你们福晋的镜子给你们爷瞅瞅?” 孙金立时去了,转而拿出个手镜出来。 九阿哥接过看了,脑门上零星红色小疹子,像痱子似的,可是又不疼不痒。 九阿哥撇了撇嘴,递了镜子回去:“小题大做,这不是酒刺么?爷们都有的……”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想了想,几个年长的哥哥中,好像好几个脸上长过这个。 十阿哥打了个哆嗦:“我可不想长这个,麻麻应应的……” 九阿哥没好气的看了十阿哥一眼,还是老实的端起杏仁茶。 * 隔壁小院子。 五阿哥与七阿哥都不在,留下话要在御前听使唤,今晚也轮值,不歇在这边,所以无须避讳,五福晋才打发人邀请舒舒过来。 因是两妯娌合住,没有旁人,两人就都住在北屋。 五福晋住在东屋,七福晋住在西屋,跟着的宫女、嬷嬷则分在两侧厢房。 舒舒进来时,餐桌已经在堂屋摆上。 五福晋与七福晋正坐在小凳子上说话。 妯娌俩年岁相仿,同年选秀,同年大婚,又是挨着住着,倒是比其他人亲近许多。 “早知道这么遭罪,我就不嚷着跟来了……” 七福晋依旧是后悔不已。 五福晋劝道:“见见世面也好,许时一时不适应,说不得过两天就好了……” 七福晋打量着五福晋神色,很是感慨:“五嫂看着精神还好,倒不像是文官家的千金,比我还像武将人家的闺女……” “都差不多,我家堂亲也多是武职,只祖父补了文官……” 五福晋柔声细语道。 见舒舒进来,妯娌俩都起身相迎。 眼见着舒舒身后跟着的丫头,又是坛子,又是包裹的,五福晋不由蹙眉:“这么外道做什么?就是临时凑到一起坐坐,又不是正经的请客吃饭……” 舒舒笑盈盈的拿一个锦缎包裹,塞到七福晋手中,而后将另一个给了五福晋,才开口道:“嫂子误会了,不是特意预备的礼,七嫂没带平底旗鞋,我那里富裕的多,就给七嫂包了两双先用着……嫂子这里,是一套大红色骑马装……七嫂也爱红,多是红色儿衣裳,到时候咱们妯娌三个穿一样的,看着跟姊妹似的多好……” 七福晋跟着解释:“是我傻了,只带着平底靴子配骑马衣裳,剩下的都是两寸的旗鞋……” 五福晋看了眼七福晋与舒舒身量,心里就有数。 七福晋身量不算高,穿着两寸高的旗鞋才与舒舒平底鞋差不多。 因身高的缘故,她平时在宫里出门都是习惯了两寸的旗鞋,这次出门才没有想周全。 这一路上坐马车,人都僵了,中间停驻的时候,自然下来溜达溜达,两寸高的旗鞋就不合时宜。 “我这里也有富足的,回头也叫人收拾两双给你……回头到了盛京,再打发人从外头置办就是……” 五福晋低头看了眼七福晋的鞋,而后微笑说道。 出门在外,自然没有带针线上人,才说外头置办的话。 七福晋大大方方道:“那我就谢谢五嫂……等回了京城,我摆酒,谢嫂子与弟妹……” 说话的功夫,有宫女拿了水盆进来,妯娌几个净手入座。 桌子上是大膳房的四道例菜与两道点心,与舒舒他们那里的一样。 另外还有两道小点,一道是黏饽饽,是用黏高粱米面包着小豆馅,外头裹着苏子叶的苏叶饽饽,一道是八旗传统小吃赛利马,也就是后世的沙琪玛。 看来十阿哥要失望了。 准备这两道满洲传统饽饽在路上…… 前者保存不了几天,后者当零嘴儿还行,不是正经吃食。 再看装饽饽的两个盘子,与例菜一个式样的,应该是自己没预备,从大厨房那边取的。 这两位福晋,怕是都不大通厨房事,所以准备的吃食粗糙。 这也正常,如今的养生之道是“少食”,不是贪口腹之欲。 舒舒早就饿了,看着两位福晋动了筷子,也端起碗,可看着烧鸡与酱肘子实没有什么食欲,就夹了苏叶饽饽到碗里,随后又去夹白菜木耳。 浓浓的菜腥味儿,果然大锅菜不用太指望。 舒舒又夹了黄瓜,用醋、香油调过,还算清爽,就是少盐,吃着有些寡淡。 舒舒抬头看了看五福晋、七福晋,五福晋碗中是一块沙琪玛,用筷子夹着,半天才咬一丢丢。 七福晋这里,则是拿着牛奶花卷夹着两片木耳,咬了一口也是皱眉。 明明是吃饭,这两人的表情苦大仇深的。 舒舒哭笑不得,撂下筷子,招呼小棠:“去隔壁收拾套碗碟过来……” 小棠声音去了。 七福晋望向旁边搁着的两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坛子,眼睛里满是期待:“弟妹带了咸菜?” 舒舒:“……” 说是咸菜也不算错。 这个天气,为了保存的长久,不仅是咸口,而且盐也没少放。 刚才因说起鞋子,这个放在一边,忘了特意说了。 少一时,小棠回来了,带了一套干净碗碟进来,随后听着舒舒吩咐,打开了两个坛子装盘。 一盘茄鲞,一盘腌苏子叶。 茄鲞的正确吃法,应该是用鸡丁炒了吃,不过考虑到路上不方便,就略过了这一步。 其实舒舒觉得,这个更像是茄丁鸡肉酱,食材都炸干,放上香油、槽油什么的,盐味也加得重,只要注意风口,十分耐储存。 另一道腌苏子叶,舒舒叫人用的鲜族咸菜的制法,放了辣椒粉。 现下大膳房就有辣椒,称为椒茄、番椒或海椒,可以充花椒,也可以代盐。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九十九章小席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28.html 第一百章 献(三更求订阅) 不管是茄鲞,还是腌苏子叶,味道都十分的香。 出坛装盘后,香味更加明显。 七福晋咽了一口口水:“这是肉酱?!弟妹预备得真好,这路上又热又焖,谁耐烦吃菜,可不是正想吃这些重口的?” 五福晋则是皱眉:“盛出这两碟就行了,剩下的回头你带回去……九叔前些日子病着,正是该好好吃饭的时候,这些东西还是你们留着吃……” 舒舒笑了:“嫂子放心,这么大的坛子,带了十几二十来个,最是不缺,这些是专门送来给两位嫂子的……再说除了这个茄鲞,这腌菜也省事,什么时候吃没了路上现做都来不及……嫂子快尝尝……” 五福晋这才不说话,眼见着七福晋眼巴巴等着,就夹了一口茄鲞,入口咸香,十分有嚼劲,就是干吃略口重些。 这会儿功夫,七福晋也跟着夹茄鲞,用牛奶花卷夹了,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 苏子叶或许是有辣椒的缘故,五福晋与七福晋吃了一口就放下,只专心吃起茄鲞。 食不言,寝不语。 接下来,妯娌三个没有再说话,只安静用膳。 舒舒尤其喜欢那道苏叶饽饽,配着腌苏子叶吃着正好。 见五福晋、七福晋都不动这两样,她就吃了大半盘子。 油糕味道也不错,就是油炸的,有点腻了。 眼见着五福晋与七福晋都撂下筷子,舒舒就跟着放下了筷子。 七福晋漱了口,恍然大悟:“我同五嫂之前还念叨着,皇上怎么将老十、老十三分派到你那边,还以为是九阿哥不体恤你自己去央磨的……要不然就算是嫂子照应起居,大嫂、三嫂不在,也当是五嫂同我的差事……现下看来,指定是皇上晓得你们饮食周全,才将两个小的派给你……” 进草原前,每晚都宿在途径的行宫,不可能每天安排一次住宿。 今日这样的分派,就是路上的分派。 舒舒轻笑道:“我们九爷同十爷‘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就算分作两处,也往一起凑……还有十三阿哥,同上头的阿哥年岁差得多,可不就爱跟着两个年岁小的哥哥后头……” “多半也有这个缘故!就是辛苦你,五嫂同我享清福了……” 七福晋点头道。 “两位嫂子可别想着躲懒,太后还有娘娘那头,还等着咱们过去孝顺……” 两个嫂子都是亲近之人,舒舒就“大言不惭”的说起小心思:“都说蒙古王公豪富,还有抚蒙的公主日子也富足,到时候咱们妯娌就守在太后娘娘身边,这孝敬啊礼了,还能少了……” “哈哈!” 一席话听得七福晋用着帕子捂嘴直乐:“就是这个道理!明儿开始咱们就都到太后娘娘身边服侍去,不撵咱们就厚着面皮待着……” 五福晋也是莞尔一笑。 不过看到旁边两个坛子,她想了想,对舒舒道:“都是一家人,不好吃独食……两位郡王那里,回头叫九叔去送一份……小辈们都吃着,长辈们爱吃不爱吃的,也当孝敬……”说到这里,顿了顿:“只是除了太后、皇上、咱们娘娘,还有其他庶母在,你新婚嫩妇,太过周全反而显得圆滑世故,要不就送到娘娘那里些,由娘娘做主分派……” 七福晋也道:“五嫂说得对,咱们妯娌三个都是头一次随扈,不晓得前头的嫂子出来是什么章程,还是小心谨慎为要,很不必抢这个风头……” 两人都是真心实意为舒舒好,要不然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舒舒自是领情,点头道:“是我疏忽了……一会儿劳烦五嫂陪我去娘娘那里走一遭……” 五福晋立时应了。 七福晋看了眼外头天色,夕阳西下,差不多是快到戌初,就催促道:“要去就现下去吧,再晚就该掌灯……” 妯娌两人都穿着整整齐齐,不用另外换衣裳。 舒舒就吩咐小棠回去取东西:“多带几个人,这两样各取两坛子,再将猪肉铺、猪肉枣、李子干什么的收拾几包,外加两大盒伊面……” 所谓“伊面”,实际上就是油炸龙须面团。 舒舒依旧沿用了后世的称呼给它命名,九阿哥曾问为什么叫这个,舒舒就胡乱解释,说是“一团面”的简称。 伊面是油炸过的,比较酥脆,就都裹了油纸,用硬木盒装了。 五福晋这边,则是打发了个嬷嬷现行一步,去宜妃那里问问是否方便过去。 要是康熙在,或是宜妃在太后处,两人就不好过去了。 少一时,那嬷嬷回来,禀道:“奴才过去时,娘娘刚从太后娘娘处用膳回来,现下正得空……” 舒舒与五福晋就起身,这嬷嬷带路,小棠带着几个太监,大包小包的往宜妃娘娘处去了。 虽说这处建筑名为“行宫”,实际上就是几个连在一处的院落群。 中路修缮的气派华丽些,是圣驾所在。 左路就是皇子与家眷们安置的这边,还安置着几个随扈的宗室王公。 右路也是小院子挨着小院子,则是安置着随扈的高品级文武大臣。 再往下的文武官员,就直接跟随扈的八旗将士一起,宿在各旗营地。 宜妃起居之所,就是中路后边一个二进院子。 除了宜妃,其他随扈的嫔御也都在这院子里。 香兰早在后头候着,迎了两人进去:“娘娘已经等着了……” 这边的院子要比左路的院子的大许多。 是正房五间,左右厢三间的格局,南边还有倒座房。 除了宜妃,十三阿哥的生母章嫔也在。 能够十几年圣宠不衰,章嫔的容貌在宫妃中也是排在前头的。 舒舒心里比量了一下,觉得应该能排在第三位,仅次于卫嫔与宜妃。 不过九阿哥说宜妃爱美人应该是真真的,因为宜妃待章嫔十分自然亲近,看着比同郭贵人相处都自在。 舒舒忙跟着五福晋依次见礼,章嫔笑吟吟点头回礼。 宜妃抬头叫起,嘱咐人搬花凳。 等妯娌两人坐下,她才笑着对舒舒道:“听说皇上将老十三派给你看顾起居,你章嫔母为了这个,专门过来要谢你……” 章嫔跟着笑盈盈的起身,上前拉了舒舒的手:“十三阿哥头一次随扈出来,又是猴儿一样安静不下来的性子,福晋全当幼弟多多管束就是,要是敢有淘气的地方,就说我说的,直接叫九阿哥锤他……” 舒舒早已经起身,不好应承这样的话,客客气气道:“娘娘不用担心,十三叔懂事知礼,与两个哥哥也投契,又是随侍御前,出不了纰漏……” 章嫔拍了拍舒舒的手,又望向五福晋:“反正我是偷回懒,就将十三阿哥都交给你们这些当嫂子的看顾……” 五福晋亦已起身,郑重颔首道:“娘娘放心,本是我们当做的……” 虽说十三阿哥跟着舒舒夫妇起居,可是五福晋是三个皇子福晋中排行最长的,心中也有一份责任。 章嫔从手腕上撸下来一对手镯,就要亲自给舒舒与五福晋戴上。 是一对玳瑁镶金嵌珠嵌宝点翠手镯,看着极为精巧华丽,价值不菲。 舒舒与五福晋不好轻受,齐齐望向宜妃,见婆婆点头,才没有避开,任由章嫔动作。 章嫔依次给两人戴上,柔声道:“不算什么,这花色活泼俏丽,本就适合你们年轻人,一人一只戴着玩儿吧……瞧着你们小妯娌相亲,戴上一样的也跟姊妹似的……”说着,对宜妃福了福:“啰嗦了这许多,就不再扰娘娘,得了这样两个儿媳妇,娘娘真是好福气……” 宜妃笑着摆手:“去吧,去吧,别给我灌迷魂汤,你有十三阿哥,没两年福气就来了……别忘了派给你的差事,太后那边本宫服侍,随行宫人这里你多看盯着,别叫下头人淘气,丢人丢到外头来……” 随扈嫔妃中,两位位份最高,其他贵人、答应品级低,不好管事,宜妃还要看顾太后娘娘与两位太妃起居,就将管理随行嫔御的差事交给了章嫔。 章嫔正色应了,才对舒舒与五福晋点点头,出去了。 五福晋看了舒舒一眼,脸上露出羞涩不安。 她如何看不出章嫔这对手镯本是给舒舒预备的,不过是见自己也在,不好落下自己,才分开来赏赐。 到底是长辈赏的,不能转手再给舒舒,可她也不好意思白占这便宜,不由得看着手腕,左右为难。 舒舒看出她所思所想,侧过去小声道:“告诉嫂子一个小秘密……” 五福晋听了,忙用眼神示意舒舒,这不是说话的地方,随后醒过神来,连忙望向宜妃。 宜妃笑盈盈地看着这妯娌两个,略带几分好奇问舒舒:“什么秘密?你嫂子能听,那额娘能不能听?” 舒舒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当然能听,就是回头在九爷前,娘娘千万别说漏了嘴……” 宜妃兴致更胜:“哦?是那混小子又做什么了?闹出笑话了?” 五福晋则带了不安,不晓得该不该接着听小叔子的囧事。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章献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29.html 第一百零一章 认错(一更求订阅) “我们爷,四、五月里连着跟五伯借了两回银子,加起来足有一万两……” 舒舒就说了之前九阿哥置产之事:“中午路上歇息时候提起这个,儿媳就为这些外债发愁,这不是小数,就想着凑不齐银子,也不好白赖着,先将大兴庄子抵给五伯……我们爷许是前些日子缺银子缺怕了,赖着不叫还,硬说要留着添个进项,回头得了皇上赏银什么的再还……儿媳就怕回头五伯不记得这笔账,叫我们爷赖了去,告诉嫂子一声,我们爷晓得这外债摆在明处,也就不好再厚着面皮放赖……” 五福晋忙道:“九叔说得对,京郊的庄子难得,既是凑巧入手,留着也有进益……五爷不缺银钱,还有爵俸在,他做哥哥的,帮衬着弟弟是应该的……” 舒舒都忍不住笑了。 旁人家的媳妇,都是往里划拉,生怕占不到便宜。 五福晋这个,是往外划拉,并不是作态,而是真心这么想,这是长嫂的宽厚。 坐在罗汉榻上的宜妃心情大好,面上却带了嗔怪,看着舒舒道:“不想着替他瞒着,倒是替他将外债摆在明面,仔细回头落埋怨……” 长媳性子宽厚,小儿媳也心正不贪。 否则这一笔大婚前的债务,又是占了同胞兄长的,不是占的旁人,只需装作不知道,黑不提白不提赖过去,也没有人会挑剔她什么。 现下提这个,也不过是看着五福晋得了镯子不安,才用这个来岔开话。 即便宜妃之前对五福晋存了不喜,嫌她太过刚性,眼下不喜也去了不少。 这般宽厚性子,即便心中恼着,也自己自己生闷气,没有想着发作旁人。 否则以她嫡福晋的身份,跟七福晋似的,只要将规矩立起来,就能将一个小格格收拾得老老实实。 宜妃轻叹了口气,看着五福晋柔声道:“老九还是半大孩子,见天气人,额娘懒得替他操心,就都托了你弟妹……老五这里,也是如此……” 五福晋带了不安,站了起来:“娘娘……” “往后你们才是过一辈子的人,这两、三年的时间,现下看着不短,可跟一辈子比起来算什么……之前在宫里,有太后娘娘同我看着,没人敢怠慢你,可等以后出去呢?总有那起子小人,巴不得主子们失和,他们左右逢源,捧高踩低,中间谋个好处……立不立起来,就这半年……要是你还想要冷冷清清的过日子,懒得操心费力,那额娘也不勉强你……” 宜妃斟酌着说着,已经有了念头,就说这一回,要是五福晋还是如此大撒手,就跟太后通通气,安排个嬷嬷过去。 五阿哥性子敦厚,起码的尊重会给妻子,可是性子简单质朴,要是被耳边风吹着,被糊弄住,不是“宠妾灭妻”,也是好色糊涂。 五福晋眼圈泛红,郑重了福了下去:“娘娘,儿媳错了……往后,再不会如此不懂事……” 宜妃听着话音诧异,忙从榻上起身,扶了五福晋起身:“好孩子,不用如此……我晓得,是五阿哥混账,委屈了你……” 五福晋忙摇头:“五爷待儿媳还好,也给了尊重,是儿媳之前想差了……” 五阿哥不是傻子,自然晓得妻妾有别。 夫妻两人之间,除了阴错阳差,还有些别的,不为外人所知。 宜妃只盼着儿子、儿媳和和美美的,没有插手的意思,只柔声安抚着:“过去的不用再提,往后日子长着……” 五福晋点点头,满脸感激。 舒舒眼见着婆媳俩说完正事,气氛略有些伤感凝重,便主动开口提起正事:“娘娘,儿媳预备了不少路菜,除了我们那份,原还预备了五伯同十叔的……不过嫂子提醒儿媳,说不好吃独食,让我们爷稍后也给其他阿哥送些……还有其他长辈,嫂子也叫儿媳带过来些,随娘娘分派……”说到这里,带了几分腼腆:“早先不是没想到孝敬娘娘与太后,就是担心粗鄙,不如御膳预备的精致,不敢露丑卖乖……” 宜妃听了,莞尔一笑:“就是你不送吃的过来,我也会打发人去要……刚才在太后娘娘跟前,皇上也在,提起中午的吃食,可是好一番抱怨,嗔怪你们小的不懂事,晓得给兄弟送吃食,就不想想长辈……我晓得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肯定谨慎小心,又碍着上头的嫂子,不想出这个风头才会如此……你嫂子说得对,还是需要周全些,不能让人挑了毛病……” 宜妃误会了,以为舒舒是念着五福晋与七福晋,才不想在长辈面前出这个风头。 否则对比之下,就显得五福晋与七福晋不周全。 舒舒站起来听了,没有旁人在,就问出心中疑惑:“娘娘……不是说,宫里忌讳送吃食?” “谁说的?” 宜妃面上带了不解。 连带着五福晋面上都露了好奇。 舒舒晓得,自己的既定认知又一次与实情不符。 舒舒面露羞赧,小声道:“话本子里……” 总不能说是宫斗剧给人留下的既定印象,将紫禁城里的后宫升级路,硬是写成了腥风血雨,今儿死一个,明儿再死一个,只有胜利者才能活到最后。 直到舒舒嫁进宫里,晓得死人这个,应该是夸张了。 因为宫里忌讳死人,觉得会坏了风水。 别说是宫女、太监,就是妃嫔重病无治,都要挪出紫禁城,送到吉安所或者皇城其他的地方等着咽气。 太后、皇帝、皇后三人除外。 舒舒之前发作灶上嬷嬷,说是打死了了事,也只是说说。 别说是皇子福晋,就是宜妃这样的一宫主位,也没有资格下令打死哪个。 “哈哈哈哈哈!” 宜妃忍不住开怀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你这孩子,念书念迂了,话本子是市井闲人编出来的,怎么好当真?” 五福晋不好跟着笑,不过嘴角也弯弯。 舒舒双颊滚烫,有些站不住。 宜妃看在眼中,收了笑,摆手道:“别站着了,坐吧坐吧……我之前还寻思,怎么老孝敬吃食方子过来,就不说孝敬现成的,又不是寒冬腊月怕吃食凉了,原来是这个缘故……” 到底还是个孩子,宜妃的目光越发柔和。 长媳之前的倔强,她是见识过的。 短短半月,就有了这样转变,这是有人好好劝过。 除了舒舒这个知情达理的小妯娌,哪里还有旁人? 她本就因九阿哥身体的缘故,对舒舒这个小儿媳多了喜欢,眼下更是恨不得当亲闺女待。 她之前还以为小儿媳妇玲珑心肝,弄出那么些新花样吃食,就是因嫂子们没有这个前例,就没有外送过,省得比嫂子们惹眼,连带着五阿哥处也是一样待遇。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传言。 “这宫里又不是龙潭虎穴,哪里要如此提心吊胆?” 宜妃口气和缓的说道:“就是院子大些,还是一家人,没有话本子里写得那么邪乎,不必如此小心……” 舒舒乖巧点头:“嗯嗯,儿媳以后不会误会,会多了解些!” 宜妃点点头,又望向五福晋:“你是当嫂子的,又比她大两岁,正该多指点她……今儿就做得很好,该赏……” 五福晋连忙起身:“娘娘,不用,儿媳今儿已经占了弟妹大便宜,没脸再领娘娘的赏……” “赏你也赏她,赏你这嫂子当得好,也赏她精心准备吃食,还大方的连兄弟的也预备出来……” 宜妃说着,就示意香兰去取东西。 香兰抱了几个锦匣出来,足有一尺见方,递给五福晋与舒舒各一个,手中还剩下一个。 “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宜妃笑盈盈地吩咐着。 舒舒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这首饰匣子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才会这么压手,面上还刻了玉兰花。 匣子都这样精致了,里面呢? 舒舒小心打开匣子,就瞪大了眼睛。 原来沉的不只是匣子,还有这里头的首饰。 都是掐丝镶粉色碧玺金首饰,一整套,一副半寸宽的项圈,一对七、八分宽的手镯,一对小孩巴掌大的玉兰碧玺花簪,三对与簪子相同花色的碧玺金耳坠。 金子是好东西,碧玺也晶莹剔透,可是实在大了些。 或许只是看着大? 舒舒拿起一个金手镯,手就是跟着一沉,不说半斤重,三、四两总要有的。 舒舒看到眼香兰手中的匣子,与自己手中的大小一样,就是匣子花色略有不同,雕刻的石榴花纹。 要是没有猜错,那应该是给七福晋预备的。 五福晋已经呆住,看着手中一匣子首饰,难得露出几分无措。 想来也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金首饰。 她这一套是掐丝镶珍珠首饰,莲花图案。 实际上金子是好的,里面是实心,外头用的掐丝,并不显得笨重,镶嵌的珍珠虽不是东珠,却也是小拇指大小的南珠。 婆婆赏的,该老戴着,可这一副头面华丽硕大,明显不是日常能戴出去的东西。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零一章认错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30.html 第一百零二章 辣(二更求订阅) 宜妃笑道:“蒙古王公豪富,女眷们更是满身金玉,恨不得将家底都挂在身上,到时候咱们跟在太后娘娘跟前见客,代表着大清朝廷的体面同威严,可不能露怯……她们看首饰穿戴,不理会精巧不精巧,只看金料用得足不足,镶嵌的宝石、珍珠大不大……” 舒舒与五福晋对视一眼,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就不用日常佩戴,只需蒙古王公朝觐的时候穿戴就好。 天色不早,屋子里已经有些暗了,宜妃端起茶盏。 舒舒与五福晋起身告辞,宜妃没有留人,望向香兰,吩咐着:“你跟五福晋回去,将这个给七福晋送去,就说我说的,人人都有,不算什么,不必专门过来谢恩……” 香兰屈膝应了。 一行人从这边出来就见门口站着一人。 是九阿哥。 他先是叫了声“五嫂”,随后就跟舒舒抱怨着:“怎么去了这么久?娘娘这里跟着太后、汗阿玛吃御厨小灶,还能短了吃食?哪里就稀罕吃这些,到时候不过随手赏了旁人,你费劲八力准备的,也没人记得咱们的好!你就操这没用的心!拿了这么多个坛子出来,老十心疼坏了……” 舒舒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五福晋在旁,双颊滚烫。 或许她的提议错了…… 忘了这些东西都是弟妹精心准备的,自然应该先可着他们自己,周全不周全的或许不用想那么多。 自己的建议,反而更像是多此一举。 “不怨弟妹,是我提议的……我多事了……” 五福晋连忙开口解释。 九阿哥这才闭了嘴,清咳了两声:“嫂子想得周全……” 舒舒不好在外头说什么,只道:“爷怎么过来了?” “正好吃多了,有些涨得慌,出来溜溜食,去找了岳父,结果岳父不在,就顺道来迎迎你……” 九阿哥摸了下腹部,说道。 舒舒的眉毛不由跳了跳,质疑地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抿着嘴巴,不敢直视舒舒的眼睛。 舒舒往前一步,挨着九阿哥近了些,闻到隐隐约约的辛辣味儿。 这家伙不听话,吃多了腌苏子叶! 他的肠胃还没有养好,吃不得辛辣的。 之前吃过一次,难受了半宿,都吐出来,又喝了牛奶才舒坦,真是不长记性。 舒舒瞪了一眼,九阿哥面上露了几分讨好,小声道:“就多吃了两筷子……天热,实在没胃口……不用担心,爷用花卷夹着吃的,不是空嘴,没事儿……” 原本在人前,舒舒就不好直接说他,见他乖觉,便也松开眉毛,神色好转。 九阿哥松了一口气,立时眉开眼笑的看着妻子。 五福晋在旁,看这两人的互动,心中惊讶不已。 真的…… 当弟弟?! 之前舒舒在四所劝她,她听得还有些稀里糊涂,心里觉得这例子觉得不大妥当。 弟弟是弟弟,丈夫是丈夫。 弟弟能好好管教,丈夫还能管教不成? 眼下,有些明白了…… 再想想刚才娘娘的话,是这种托付么? 五福晋似有所悟。 舒舒不放心,到了小院就吩咐孙金去大膳房要牛奶:“要是有热好的,直接要热好的……”说着,想起西厢的十三阿哥:“多要些,三、四碗的量……” 如今辣椒还不是常规调料,舒舒怕十三阿哥之前没吃过,吃了也不舒坦。 至于十阿哥,倒是不用担心,之前早吃过了,长了个钢铁胃似的,还直嚷着不够辣。 孙金应声去了。 九阿哥伸出手想要叫回来,又老实放下,抱怨道:“都怪老十,爷原本没吃,看他撺掇十三吃,才忍不住夹了一筷子……然后,就止不住……” 舒舒抚额,很是无奈:“十叔捉弄十三阿哥做什么?这两人白天口角了?” 对没有吃过辣椒的人来说,辣椒不说是毒药,也是差不多。 要是症状轻些的,就是口舌辣得红肿,严重了刺激肠胃,就要拉肚子。 折腾起来,消息传到御前,舒舒这预备吃食的,就算不担不是,也落不下好。 “没有没有,就是老十吃着好,分给小兄弟,哪里会诚心捉弄?” 九阿哥不以为然地说着:“你也别太担心,实在不放心,一会儿叫十三多灌些**……” 九阿哥这样认为,舒舒却明白没有那么简单。 因九阿哥上次吃了辣椒胃里不舒服,舒舒还专门跟十阿哥提了一嘴,说起这“番椒”的霸道,没吃过的人怕是不适应之类的话。 十阿哥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几日功夫,就能忘了提醒?!???. 膳房离这边不远,没一会儿,孙金就回来了,提着食盒,里面装着一小桶热好的牛奶,估摸有四、五碗的量,还有几个碗与调羹。 舒舒盛出一碗,看着九阿哥喝了,又盛出一碗,吩咐孙金着:“这碗给十爷送去,这是助眠的,省得换地方歇不好……”又指着剩下的,推了九阿哥一把:“十三阿哥这里,爷亲自过去一趟,看着他喝了,要真是因为吃食半夜闹肚子,就是我的不是……” 九阿哥这才反应过来妻子还担着看顾之责,小声抱怨道:“上头不是还有五嫂、七嫂么?怎么将十三塞咱们这儿了?” 怎么封爵的好事归他们,这照顾小兄弟的差事不归他们? 舒舒忙小声规劝:“爷别再说这样的话,十叔是弟弟,十三阿哥就不是弟弟?在皇上眼中,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远近亲疏,心里可以分明,面上不好露出来……”后一句,是凑到九阿哥耳边说的。 事已至此,辛苦都辛苦了,再露出不乐意叫人看出来,才是吃力不讨好。 九阿哥明白舒舒的意思,不看十三阿哥自己,还要看上头的汗阿玛。 既是越过五阿哥夫妇与七阿哥夫妇,将十三阿哥交给他们兄嫂看顾,那自然要照顾得周全。 他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提了食盒出去,往西厢去了。 * 东厢房里。 十阿哥听了孙金的话,没有啰嗦,接过奶碗喝了,心里已经后悔不已。 一时撒气,倒是少了顾及。 等到孙金出去,他清水漱了口,犹豫了会儿,走到出来,望向西厢,寻思要不要过去看看。 九阿哥从西厢出来,就见十阿哥在东厢门口打转转,好奇道:“怎么不洗漱歇着?又饿了?” “才吃完多会儿,弟弟又不是饭桶!” 十阿哥带了几分无奈:“弟弟这不是想起九哥头一回吃番椒不舒坦,不放心老十三……” 九阿哥挑了挑眉:“有你嫂子在,轮不到你操心这个……早点儿洗洗睡了,明儿还要起大早……” 十阿哥点头,回了屋子,坐了好一会儿,才去洗漱。 * 西厢里。 十三阿哥也洗漱了歇下,就是刚才灌了两碗热牛奶,肚子里涨得慌,起身解了手才算舒坦些。 值夜的嬷嬷小声道:“阿哥爷,明儿还是吃膳房提回来的例菜吧?这出门在外,本就容易水土不服,要是吃坏了肠胃,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十三阿哥瞥了那嬷嬷一眼:“嬷嬷不要再说这个……九哥、十哥能吃,爷就吃不得?九嫂预备的东西,比膳房好吃多了,汗阿玛都喜欢……” 那嬷嬷恭敬应着,不敢再啰嗦。 人呢,有时候不做贼也心虚。 九福晋大名在外,先是驱逐了皇子膳房灶上嬷嬷,随后发作了皇子乳母。 要只是寻常丢了差事,还不叫人这样畏惧。 “新官上任三把火”,有那不开眼的奴才,革退也就退。 可是灶上嬷嬷还挨了几十板子,连累得娘家、婆家都丢了宫里差事;皇子乳母更是直接死罪,阖家罚没辛者库罪籍。 辛者库罪籍,要执贱役苦差,轻易没有翻身的余地。 整个内务府出来的包衣妇人,不管是嬷嬷还是宫女子,对九福晋都畏之不及,生怕步了前两个嬷嬷的后尘。 谁晓得这把火会不会从二所,烧到其他地方。 瞧着皇上、宜妃都是赏了又赏的,唯一的惩罚就是“禁足”,结果不到一旬就给放出来。 连宜妃这个妃主婆婆,对这高门贵女的儿媳都客气着,她们当奴才的哪里还敢咋呼? * 不知是中午休息过来的缘故,还是其他的。 小两口都睁着眼睛睡不着。 舒舒有些隐秘地惶恐,怕自己也成为历史的推手。 越是挣扎,越是加速,她无法接受。 九阿哥摸索着舒舒的胳膊,冰冰凉的,有些不放心:“夏被是不是薄了?” 舒舒往九阿哥怀里缩了缩,用手摸着他的胃:“不薄,过两日再换……” 总算争气一把,九阿哥的肠胃没有再闹起来。 今天七月二十九,后天就进阴历八月。 换做成阳历时间的话,差不多就是九月初到九月中旬这段时间。 确实要换春秋被了。 阴历八月二十七,九阿哥生日。 到时候还在路上,舒舒有些头疼,预备什么呢? 这家伙是个爱挑理的,不预备肯定不行。 九阿哥哪里想到舒舒想这些,不老实起来:“不换被,那爷给你暖暖……” 舒舒轻捶了一下,胳膊就被按住。 这被子,也不算厚吧……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零二章辣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31.html 第一百零三章 悟(三更求订阅) 次日,五更鼓响起,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舒舒起来,胳膊都不想抬,任由着九阿哥帮着穿了衣服。 九阿哥也觉得有趣,侍候着舒舒穿戴整齐,最后将一个香囊给她系在腰上,打量了两眼:“不戴旁的,就挂这一样?是不是太素了?” 就是九阿哥自己,腰带上还挂着一串,有舒舒送的青玉蟠桃平安无事牌、黑底金丝线绣着宝瓶的椭圆荷包、红缎表套、红缎扳指套、红缎扇套。 “这就行了,主要是驱蚊虫……” 舒舒懒洋洋地回道。 一整天都是赶路,又不见客,寻常妆扮就行。 初秋时节,天色转凉,许多蚊子就爱往车里钻,抓也抓不干净。 昨天开始时没留意,被叮了好几口。 这香囊,不是金银材质,而是寻常的大红色轻纱,里面是太医院领的驱蚊香料。 她身上穿的也简单,胭脂色纺绸旗袍,那种传统宽松略宽松的,没有刺绣,纽子不是宝石,而是红色玻璃,只领口荣华上绣了红色玉兰花,看着才没有那么素净,简洁俏丽,穿着平底旗鞋。 眼见丫鬟们进来,九阿哥就对舒舒交代道:“爷去看看老十同十三,省得他们俩放赖耽搁……” 舒舒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九阿哥挑了帘子进去。 小松放好了洗脸盆,核桃上前给舒舒挽袖子,小榆在旁递肥皂。 是的,没看错,就是肥皂。 说是肥皂,实际上更像是改良版的澡豆,大小如山楂丸子。 里面是各种增白增香的中药研磨成细分,再与、皂角、猪油、鸡蛋清混合成丸子。 舒舒从小用到大的,之所以皮肤白,或许真有这肥皂的功效。 等舒舒洗脸刷牙完毕,坐在梳妆台前,就看到玻璃镜里的自己眼下发青。 “福晋择席没歇好?” 小榆一边梳头,一边带了几分心疼道:“昨儿抓了半天的臭大姐,就算都丢出去,这屋子里也都是那个味儿。” 舒舒动了动鼻子,确实是隐隐的臭虫味儿。 昨晚走神,都没顾上这个。 “这郊外还真是比城里气候低,我记得城里要中秋节后臭大姐才往屋子里钻……” 舒舒说着,想起昨晚九阿哥说夏被薄了。 今晚驻扎在密云,那才是正经山里,说不得会更凉。 “下晌到地方,翻出春秋被预备,凉了用那个……你们几个也小心着,注意添减衣裳,早晚天凉了,别着凉感冒……” 舒舒叮嘱着。 圣驾出巡,大队伍是不停的,别说是宫女与家下女子病了,就是九阿哥与舒舒这样的皇子阿哥与皇子福晋病了,也只有滞留在地方养病的。 几个丫头应了。 小榆梳好了头发,用粉在舒舒眼下按了按,遮住了眼下青黑。 小松在旁,凑不上手,看了看门口,不见九阿哥,才低声道:“福晋,要是阿哥爷不坐车,奴婢就车上给您按按,好好歇歇……” 连着两宿没睡好,舒舒也乏,点了点头。 小松带了欢喜:“那我去翻个厚褥子去,省得颠,到时候您好好躺着……” 九阿哥进来,正听了这一句,眉毛拧着,看了小松一眼,很是嫌弃。 小松立时没了动静,恨不得脚尖都提起来,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舒舒哭笑不得,对着九阿哥嗔怪道:“好好的,爷吓她做什么?”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道:“都在宫里待了一个多月,还你呀我呀的……回头在外面带出来,还不是丢你的脸……” 舒舒收了笑,点了点头:“嗯,我晓得了,回头好好约束她……” 九阿哥在她对面坐下,道:“随扈与在宫里不一样,宫里在二所,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不出来怎么着都行……在外头,你们几个皇子福晋,路上还好说,等到了蒙古王公会盟的时候,肯定要在太后或娘娘身边,到时候丢了规矩,叫人说嘴……” 舒舒自是晓得好歹,心里也是叹气。 其实小松平素规矩都不错,带出来一句也是无心的。 要是开府出去,这些小毛病自然不大紧,可现下还是改了好。 早先舒舒没有觉醒记忆前,将几个丫头当成玩伴。 觉醒了记忆后,就有点儿萝莉养成的意思,也不曾苛责过。 旁人还好,小松家里没有女性长辈,父兄都是武人,性子就带了几分随意散漫。 对于这个丫头,并不是好事。 不过让舒舒下手去调教,也不忍心。 九阿哥似乎也想到这一点,摆摆手打发小榆与核桃出去,才压低了音量道:“你说一句就行,不用狠说……回头娘娘提了嬷嬷人选,再让她跟着好好学规矩……” 舒舒很是意外。 堂堂皇子阿哥,还会顾忌怎么调教一个丫鬟? 按照九阿哥素来的傲气,不是当用就用,不用就换掉么? 九阿哥面上带出后悔来:“打小陪着的,到底不一样,情分在,用着也顺手……但凡爷当年不嫌弃这个、挑剔那个的,调教出来一个两个哈哈珠子,也不用一个得用的都没有……” 关于九阿哥的哈哈珠子,之前小夫妻两个也提过一次。 实际上,九阿哥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八个哈哈珠子,都是康熙亲自指的。 两个官员之子是父祖倒台,籍没,从官员之子成了旗奴之子,阖家发还原领主为奴。 “发遣为奴”,对于八旗官民来说,比问罪斩首更重。 问罪斩首只是涉及己身,“发遣为奴”则是失了八旗正户户籍,阖家成了户下人。 下五旗大小领主,都是宗室,宗室都在京城居住。 所以那两人的家里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不曾离京。 因为还有一种“发遣为奴”,叫“发遣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宁古塔距离京城三千多里,犯人要徒步发遣,半数死在路上。 侥幸活到宁古塔,就是冰封严寒气候,虎狼蛮荒环境,若有战事,充入先锋营为炮灰。 至于两个宗室伴读,今年补了宗室缺,就是给朝廷当差,做不了九阿哥的私人手下。 两个勋贵子弟,出身又太高,赫舍里家的旁支,佟家的嫡支长孙。 否则等到九阿哥封爵封人口的时候,直接阖族分过来为王属,就是最好的助力。 八个伴读,就剩下包衣出身的两个表兄弟。 偏生这两人阖家抬入镶黄旗满洲,那是皇上亲领的上三旗,不可能跟着九阿哥再拨入下五旗,其中桂丹已经补了侍卫,另外一个跟着三官保回盛京的,听说也有佐领世职。 一个可用的都没有了! 康熙这当阿玛的,对宜妃的真心有几分? 这对翊坤宫所出的两个皇子有些过了,丝毫不给儿子立起来的机会。 在大清朝,最是讲究“子以母贵”的地方,九阿哥这个妃之子与十阿哥这个贵妃之子,居然要依附年龄相仿、出身最低的八阿哥,本身就不正常。 舒舒望向九阿哥,九阿哥竟然浑然不觉,只当自己脾气臭,才没有拉拢住昔日伴读。 九阿哥小声唠叨着,依旧是反省:“爷发现,有时候得找个人配合着,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这样回头就算落埋怨,也是唱黑脸的身上……” 舒舒很是意外:“爷好一番感慨,这又是为的什么?”说到这里,猜测道:“是诚郡王唱红脸了?” “不干老三的事儿……” 九阿哥摇头:“爷就是看到五哥同老七身边都跟着哈哈珠子侍卫,想起了早先……早些爷脾气横,骂了舜安颜两回,叫八哥赶上,八哥就好言好语地安抚来着……还有爷身边的太监,爷当年说骂就骂,说踹就踹一脚,也是八哥安抚人,随手赏赐……” 舒舒神色不变,心里已经翻滚。 这憨憨觉醒了?! 舜安颜成为“八爷党”中坚力量,不是因为先拥护大阿哥,大阿哥倒台后顺到八阿哥身上?而是早有渊源? 还有姚子孝对八阿哥的服从…… 九阿哥这是,打算远处八阿哥? “爷就是觉得,你同八哥都是聪明人,往后爷得从你们身上好好学学……只待人和善这一条,就很是不错……爷身份在这里摆着,皇子阿哥,身份尊贵,即便好好说话,谁还敢蹬鼻子上脸不成?只会觉得爷礼贤下士,温煦可亲,凭空多了一条好处……” 说到这里,他看了舒舒一眼:“往后爷唱红脸就行,至于黑脸,让旁人去唱……就跟你身边出去的那个老嬷嬷似的,还有那个看家的……八哥身边的八福晋也是黑脸……” 成长是一步一步的。 九阿哥已经有所悟,可性子使然,没有去挑剔怀疑八阿哥的城府,只认为这是长处,自己应该学习。 舒舒也没有点出来,反而笑着点头道:“爷真聪明,居然看出这个?我额涅打小就教导我说,我的身份在这里,轻易不要与人人前口角,不管输赢,都是让人笑话……” 结果她没有做到,与八福晋口角了几次,这是存了功利心,才处理得不周全。 九阿哥面上带了纠结,看着舒舒不赞成:“岳母教导得挺好,可也得分对事对人,有人懂道理,有人不通道理……反正别人那里爷不管,八福晋那儿往后咱们躲远些,爷可不想以后出了争执,咱们还要先低头……”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零三章悟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32.html 第一百零四章 问 舒舒眼睛简直要冒光,看着九阿哥说不出话来。 这算不算初步任务达成!? 九阿哥竟然主动要求疏远八福晋! 就算疏远的不是八阿哥,舒舒也心满意足,很有成就感。 这是她指婚后就开始计划之事,原本还以为潜移默化要三年五载的功夫,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就有了成效。 九阿哥拉住舒舒的手,嘀咕着:“爷还没委屈你呢,轮不到旁人委屈你……” 舒舒笑了笑。 这憨憨! 心是好的,就坏在一张嘴上! 真是感动不超过三分钟! 早膳是从行宫膳房提来的,就是舒舒在十阿哥的恳求下,给两个小叔子一人加了一份荷包蛋煮伊面。 九阿哥的饭量在那里,半份面一个蛋就好。 剩下半份面,舒舒吃了。 她没有吃太多,成天坐车,吃多了顶着慌。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那里,一块拳头大的面饼,煮了大半碗面,全当是溜缝儿。 十阿哥想起昨天中午干巴巴的烧饼夹肉,带了几分讨好,对舒舒道:“嫂子,中午歇时吃什么?到时候我们过来吃,能接着吃面么……”说到这里,想到鸡蛋金贵,补充道:“不用放鸡蛋,就着茄鲞吃就行……” “预备了好些,只要不嫌弃连着吃腻烦,想吃就吃,鸡蛋也富裕……” 舒舒笑着应下来。 十三阿哥在旁,迟疑了一下,也开口道:“九嫂,弟弟吃番椒没事儿,中午能加那个番椒苏子叶么?好吃……” 舒舒点头应了,只是多嘱咐一句:“还是要适量,那个太辣,刺激肠胃,吃多了容易腹泻,天热还容易上火……到时候折腾起来,叫长辈们担心……” 十三阿哥郑重应了,很是认真道:“嗯嗯,不多吃,就吃四、五……嗯……六、七片就行……” 舒舒也认真点头:“那就好,十三叔是大人,不是小孩子,要晓得照顾好自己!” 她就是面上这样说着,实际上大人什么,说起来才十一周岁多,正经的小孩子,爱跟在大孩子屁股后头,也喜欢旁人将他当大人待。 十三阿哥被夸得红了脸,越发一本正经起来。 九阿哥在旁看着,都觉得牙疼。 平时没见老十三这么傻啊! 舒舒糊弄小叔子这手法,同他糊弄小舅子如出一辙。 可是小六子才七岁,这个已经十三了! * 依旧是昨日的出发次序,就是启程没有昨日那么早。 差不多将到卯初,车队才陆续离开行宫。 因着康熙昨日的吩咐,九阿哥就留在马车上,没有骑马去御车左右随行。 小松几个都跑到后边车上,只何玉柱坐在车夫另一侧车沿跟车,随时候着主子们的吩咐。 马车摇晃着,日头出来还变得闷热,九阿哥摇着扇子,看着舒舒歪着有些心疼:“之前没觉得,现下爷才发现,这坐车比骑马还遭罪……” 车厢上垫了厚褥子,也放了躺枕,上头都放了凉席。 不过气温在这里,正是秋老虎的时候,闷热起来,还是叫人十分难熬。 舒舒蔫头蔫脑,想着真要在车上过一个多月,就觉得浑身跟着酸,想了想问道:“爷,还有几天出关?” “三天,今儿驻密云县城,明日遥亭,后天三岔口,大后天从古北口出关……” 九阿哥想着行程,说着。 舒舒眼睛闪亮,拉着九阿哥的手不说话,只柔柔地看着。 小两口恩恩爱爱过了一个多月了,有些默契。 九阿哥扬了扬眉,带了几分得意:“这时候想起爷了?” 舒舒笑道:“皇上体恤我头一回出门,让爷回来陪我,那爷乐意陪着我一直坐车?” 九阿哥满脸纠结:“从古北口到博洛和屯的路还凑合,过了博洛和屯,路况就寻常,每天多熬一个时辰,也不过最多行进六十里……” 舒舒想要循规蹈矩,缩在车队里做个不起眼的皇子福晋,可是真要坐一个多月的车也太难受。 她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道:“实在不行,我就换了衣裳,去车沿上坐着?” 虽说没有遮挡,吃着扬尘,脏了些,可圣驾出巡,前头也是铺沙洒水的,浮尘也能压一压。 只看何玉柱在外头欢欢实实的模样,就晓得比车里坐着舒坦。 九阿哥瞥了她一眼,满脸不赞成:“什么馊主意?暴土扬尘的,半天就成了泥猴,日头还晒……不着急,还有两、三天的功夫,爷帮你想个主意……” 舒舒温顺地点头,面上带了几分感激。 九阿哥理直气壮受了,不知为什么想到了岳父齐锡。 齐锡随扈多次,是出过远门的,自是晓得路上的难熬。 他带了舒舒的马匹过来,是不是就想到这一点? 九阿哥有些不乐意,好像自己又想在了后头。 心中有了指望,时间就快了许多。 少一时,到了中午休息之处。 何玉柱、孙金带着两个小太监忙活了起来,搭起了碳炉烧热水。 旁边还放着简单的折叠小桌,几个小马扎。 小棠带着小松,已经将食材都准备好。 炸好的面块,紫菜干料,鸡蛋,还有配面吃的四样小菜,茄鲞、腌苏子叶、腌小鱼干、肉枣,也都装了五寸碟。 眼见着水都要滚开了,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还没回来,九阿哥就有些不乐意,吩咐何玉柱:“过去催催,磨蹭什么呢?” 每天起大早,昨晚还折腾……他还指望饭后与舒舒补觉…… 何玉柱应了,刚要过去催人,就见不远处人群都跪了下来,等看清楚状况,也麻溜地退避到一边跪了下去。 康熙携十阿哥、十三哥过来了。 九阿哥忙迎上前打千:“汗阿玛……” 舒舒亦是跟在后头行蹲礼。 康熙视线在舒舒身上扫过,随后落到她发髻边的堆纱宫花上,心中颇为满意。 他不喜奢华,可是也只是要求自己罢了,并没有苛待宫妃,多有赏赐。 宫里的内造办,每年都有好多新首饰进上,赏赐宫妃。 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妆扮了越发赏心悦目,何乐而不为? 不过对儿媳妇,他心里要求略高一些,希望她们品性更高洁些,省得拐带了皇子阿哥贪财敛财。 董鄂氏嫁妆丰厚,难得性子还不奢华,是个合格的皇家儿媳妇。 再看九阿哥,腰上挂着一大串,康熙很是不顺眼。 他伸手叫起,目光落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听说你们这儿有好吃的,朕也过来尝尝……” 九阿哥望向康熙身后的十阿哥,多这个嘴做什么? 费力不讨好,万一吃的可口了,就要孝敬东西;吃的不可口,还要担心挨埋怨。 十阿哥连忙摇头。 九阿哥又望向十三阿哥,十阿哥也跟着摆手。 康熙看着兄弟几个的小动作,又看了桌子上四个小碟,轻哼一声。 今早宜妃将吃食敬上,他还当这个不孝子懂事孝顺,看来这孝顺的成色有限。 送的东西不齐全。 吃不吃的,在他们这些长辈,孝顺不孝顺就是要看这混小子。 舒舒在旁,真是为难死。 按理来说,公公来了,又是开口吃饭,应该请上座。 这四个小马扎,哪个算上座? 能坐么? 九阿哥没有想那么多,反而眼珠子转了转,想着头晌应承舒舒的,立时少了不乐意,带了几分殷勤让人:“汗阿玛坐,这伊面本来就是熟的,可好煮了,半盏茶的功夫都用不到……” 康熙看了眼马扎,倒是没有嫌弃,直接坐了,望向旁边碳炉。 炉子上,锅里热水已经滚开。 小棠手脚都僵了。 康熙上月初发作二所皇子膳房上下,圣驾威严,吓到她了。 舒舒见状,就走了过去,示意小棠退下。 小榆心细,立时送上湿毛巾。 舒舒擦了手,亲自动手煮面,心里也是囧的不行。 万万没想到,原始版的方便面,成了稀罕物,不仅皇子阿哥喜欢,马上就要供到康熙面前。 因为九阿哥刚才夸下海口,说是半盏茶的功夫都用不到,她为了节省时间,就没有下荷包蛋,而是紫菜汤包粉、面饼、鸡蛋液这样顺序。 康熙颇为认真地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 这个时候的“一盏茶”,是时间单位,一盏茶凉的时间。 实际上这个冬天、夏天肯定不一样。 夏天是一刻钟,冬天是三分之二刻钟。 不过因为习惯用这个代指时间,就默认为一刻钟。 半盏茶,就是七分钟三十秒的样子。 按照舒舒这样煮面的顺序,很快就煮好了。 汤锅中不溜,不算大,也不算小,直接煮了四块面饼,就盛了四碗面出来。 舒舒用干净毛巾垫着,亲自奉给康熙一碗,放在折叠小桌上。 剩下三碗,十阿哥没用人吩咐,过来打下手,就往康熙左手边位置放了一碗,自己拿了一碗到康熙右手边,又示意十三阿哥自己取,眼见着他不动,才蹙眉端了最后一碗放在他面前。 康熙看着怀表,有些意外。 九阿哥还真的没有夸海口,真的不到半盏茶时间,差不多三、四分钟就好。 九阿哥见只有四碗面,有些犹豫,走到舒舒面前小声道:“就预备了这些?那你吃什么?爷吃不了着许多,咱们一起吃……” “天热,本来就没想吃这个……爷陪汗阿玛,我去寻七嫂说话……” 舒舒说着,随即到康熙面前请示了一番:“汗阿玛慢坐,儿媳先下去了……” 康熙点点头,舒舒就退了下去。 九阿哥这才在康熙左手边坐了,眼见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还站着,好奇道:“坐啊,怎么还站着,一会儿面都坨了……” 十阿哥早已等得着急,眼见着康熙没有反对的意思,招呼十三阿哥坐下。 康熙看着,挑了挑眉,没有拦着。 十阿哥早迫不及待,只觉得香味扑鼻,眯着眼睛使劲地嗅了嗅。 十三阿哥眼睛黏在面上,也咽了口水。 不过因为康熙还没有提筷子,两个小的就乖乖没动。 “一个个的,就这点出息!” 康熙哼了一句,才提了筷子,等吃了一口面条,不由惊艳,喝了一口汤,更是意外。 他记得清楚,九福晋只往滚水了放了两调羹小罐子里的东西,可是现在看着里面有紫菜、虾皮、葱花、姜丝,还有胡椒粉与盐。 等到吃完一碗面,康熙示意梁九功将那个巴掌大小的调料罐拿过来。 看清楚里面东西,不仅紫菜与虾皮是干的,葱花碎与姜丝也是干的,还有些比葱花碎片略大些的,像是干生菜叶。 他若有所思,看向九阿哥:“这也是董鄂氏琢磨出来的?”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零四章问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33.html 第一百零五章 求 九阿哥面上露出得意:“她就是瞎操心,怕儿子路上吃的不合口,提前预备下……这面饼用这个一调味道就好了……” 至于舒舒弄出这个汤料的本意,是为了几个丫头,担心她们大锅菜不好吃之类的,就不用提了。 谁叫九阿哥晓得后不乐意,并且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这汤料包的口味,最后还是依照他的喜好调制。 至于几个丫头那里,也分了两罐子,那是九阿哥开恩,允许她们跟着沾光。 康熙轻哼了一声,看着九阿哥越发不顺眼。 挑穿还挑吃,娇气得不行。 小时候干干净净的,娇气些只觉得可爱,现下就有些讨嫌。 十阿哥眼神微闪,在旁道:“九嫂照顾人用心,昨晚还担心儿子们换了地方歇不好,一人催着喝了一碗热**……还真是助眠的,一觉歇到五更……” “嗯,嗯,儿子也是,喝了好大一碗!” 十三阿哥跟着夸道:“今早吃得也好,除了大膳房的伙食,九嫂还给我们煮面,里面卧着荷包蛋,还是溏心的……” 康熙听着,想起昨晚大膳房的管事有意无意提及此事。 九阿哥夫妇那边,不仅从行宫膳房要了两次热水,天擦黑时还要了**过去。 原来是为了这个缘故。 将十三阿哥交给董鄂氏看顾,还真是交对了,董鄂氏细心。 再想起方才碗中的鸡蛋絮,还有九阿哥的得意,康熙不由失笑。 这个董鄂氏,还真是“夫唱妇随”。 老九说一句话,她就跟着做的好好的,将男人的面子顾全。 怪不得小两口如今彼此亲亲热热,看着叫人眼酸。 不过九阿哥怎么回事? 平时见他还算规规矩矩,此刻眼珠子乱转,就有些贼眉鼠眼的意思。 有一下、没一下的瞄人,欲言又止。 “抬起头?坐直了,怎么看人呢?乱瞟什么?” 康熙蹙眉,轻声呵斥着。 “是,汗阿玛!” 九阿哥挺直了身板,面上也带了几分认真:“这不是儿子大了,就想跟汗阿玛讨个差事……” 康熙想起他方才的殷勤模样,没好气地道:“什么差事?” 九阿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十阿哥、十三阿哥一眼。 十阿哥抬头看天,十三阿哥双眼冒光,则是带了期盼。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儿臣想着,哥哥们随扈,各有其职,我们咱们小的也不好老闲着……要不我们几个小的,学学庶务?什么内务府的差事……大膳房这边或者其他的,提前走一天,在前面检查行宫、行在迎驾事宜……多少尽点儿力,也是儿子们的孝心……”说着,再次望向十阿哥:“是不是?十弟?”再看十三阿哥:“十三弟,也想要为汗阿玛尽尽孝吧?” 十阿哥神色懵懂,可还是习惯性应了一声。 十三阿哥则是带兴奋的点头,脆生生地答着:“想!” 康熙瞪了九阿哥一眼,直接揭开他的小心思:“这是马车坐乏了?不耐烦坐车了?” 九阿哥吓了一跳,不敢胡乱掰扯,迟疑了一下,乖乖点了点头。 康熙抬头看了眼天色,带了迟疑。 这三个都是小的,九阿哥算是哥哥,可也只比十阿哥大几个月,而且自己都是个美人灯,叫人不放心。 九阿哥忙道:“汗阿哥,儿子带董鄂氏一起走……” 康熙笑骂道:“大夏天的,你自己折腾,还要拉着你福晋?” 九阿哥露了得意:“要不然留董鄂氏在这边她也不放心……她惦记着儿子起居呢……” 康熙懒得听他再显摆夫妻恩爱,瞥了眼还眼巴巴看着的十三阿哥,还有已经大小伙子模样的十阿哥,到底点了点头:“那就试试……只是要量力而行,不可鲁莽逞强……” “嗯,嗯,有董鄂氏看着,不会叫儿臣逞强!” 九阿哥声音中满是轻快。 康熙无语。 他说的是监管内务府差事、清查行宫,不是说赶路……怎么就扯到董鄂氏看着…… * 七福晋的马车中。 舒舒扶着靠枕歪着,嘴里含着一块李子干。 她没有空手,提了一匣子零嘴儿过来,如今正用李子干压下胸口的闷气。 七福晋则是吃着肉脯,吃得十分秀气,半天不见少,恨不得一个猪肉丝都含半天。 舒舒见了,想起七福晋昨晚的饭量,就是一个小孩儿拳头大小的牛奶花卷,饭量很小很小。 要说她没有胃口,这眼睛都黏在零食盒上,就差在脸上写着“想吃”两个字。 “七嫂……是在节食?” 舒舒坐起来,打量着七福晋身上几眼:“好好的,也不胖,节什么食?” 七福晋看了舒舒一眼,伸出胳膊:“什么眼神?你好好瞅瞅……” 圆滚滚的手腕,白白嫩嫩的手背,上面都带了小坑。 七福晋是小骨架,穿着衣裳不显,这一露肉确实有点丰满。 舒舒想了想,还是劝道:“就算要减,也不在这一时。这出门在外,路上本来就累,再吃不好,别折腾出病来……” 七福晋点点头,叹了口气,看着舒舒羡慕着:“我这不是昨儿被五嫂同你刺激了么?咱们三妯娌坐在一处,我比你们肥了一圈……偏偏个头还矮着一拳头……穿着旗装有高底旗鞋补着,看着还差不多,回头换上骑装,我就是矮粗胖了……” 舒舒看了眼旁边放着的糖水,道:“七嫂要是听我的,就先将糖水戒了……回头我叫人送些大麦茶过来,七嫂日常喝那个……” 七福晋嗜甜,带了不舍,可看看自己结结实实的小肥胳膊,还是点了点头。 她带了几分好奇,低声问道:“昨儿没好意思直接问五嫂,宜妃母不是给了咱们一人一套首饰么?我的那套是石榴花的,掐丝镶红宝石,五嫂同你的是什么花样子?” 舒舒与她相熟,晓得她没有比较首饰价值高低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 用后世的话来说,七福晋就是个首饰控。 诸皇子福晋中,除了八福晋外,就她日常佩戴的首饰最多,也最是关注这些。 “五嫂的是莲花花色,镶嵌珍珠的;我的是玉兰花色,镶嵌粉色碧玺……” 舒舒说着。 七福晋满足了好奇心,立时丢开,拉着舒舒又叽叽喳喳说起蒙古样式的首饰来。 上回她看舒舒戴的多宝和田玉项圈好看,还惦记着要参照样子定做。 小妯娌俩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 估摸着过了两、三刻钟,何玉柱来了:“福晋,爷打发奴才来请福晋回去……” 舒舒听了,就与七福晋告辞,下了马车。 九阿哥就在不远处站着,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看着舒舒走过来,九阿哥将食盒提了提:“猜猜是什么?” 舒舒看着这食盒眼熟,与昨日中午十阿哥叫人送来的差不多,笑道:“什么吃食?” 九阿哥神奇十足:“废话,食盒里装得自然是吃食,你还没猜是什么呢?” 说话的功夫,两人回到自己马车这里。 康熙已经带着十阿哥、十三阿哥离开。 地上的折叠小桌子还摆着,上头的碗碟都收了,留了一副干净的碗碟。 舒舒一时还真猜不到,毕竟御膳供应的食材种类多,不像他们皇子供应的分例是固定的,排列组合能猜得到。 九阿哥打开食盒,里面赫然是一碟烧饼夹肉。 这不是昨儿中午吃过么? 怎么就稀奇了? 舒舒不解。 “你不是爱吃牛肉么?快吃!今儿大膳房有酱牛肉……这是夹牛肉的火烧,就供了太后与汗阿玛,五哥专门留给咱们的……” 九阿哥亲自端出来,放在舒舒跟前:“等咱们到了蒙古就好了,到时候跟三皇姐打一声招呼,好好地吃几顿新鲜牛肉,再多淘换些牛肉干放着……” 核桃递了湿毛巾,舒舒擦了手,笑着说道:“到时候再看,不用大张旗鼓的,要不然留下贪吃的名儿叫人笑话……” 九阿哥笑道:“没事儿,到时候打着五哥的旗号……” 舒舒瞥了他一眼,带了不赞成:“爷……” 九阿哥马上改口:“那就用老十三的名义,他还是孩子呢,贪嘴也正常……” 舒舒哭笑不得,连忙摆手:“又不是做贼,还非要找个背锅的……”说着,坐了下来。 九阿哥也在她对面坐了:“爷为了谁?不是怕牵扯到你身上么?五哥与老十三贪嘴,旁人也不敢说什么,到了你身上,谁晓得内务府那伙子人编排出什么难听的……” 听着九阿哥对内务府的戒备,舒舒心里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之前几次事件,都与内务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使得她不得不怀疑索额图与内务府有勾连。 九阿哥能有戒备之心,再好不过。 心情一好,食欲就好了,加上又是自己爱吃的牛肉,烧饼也是就薄薄的一层酥皮,不占多少地方,舒舒就将一盘子烧饼夹肉都吃了。 九阿哥怕她下午坐车难受,倒是不急着午歇,拉着她在附近溜达了一刻钟才安心。 舒舒好笑不已,可也领了他的体贴。 对于九阿哥这种半大少年来说,习惯照顾人,也是培养责任心与担当。 九阿哥见她听话,果然很有成绩感,原本想要留到晚上再表功劳,眼下也压不住,神气活现地说起明天开始就能先行一步去检查行宫迎接之事。 舒舒难掩惊诧:“我也可以一起?皇上允了?” “爷开口了,汗阿玛就允了!” 九阿哥得意洋洋地说着。 眼见着舒舒还是一脸不可思议模样,九阿哥轻哼道:“你也真是的,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这还想不明白?爷想要学差事,还带着两个弟弟,汗阿玛既是应了,就不会派年长的哥哥们跟着……要不然上头有人看着,还学什么学?可爷不是身体正调理,直接放出去,汗阿玛也不放心,有你跟着服侍起居就妥当了……要不是为了带你离开圣驾队伍,爷用没事找事开这个口?” 离开圣驾队伍,九阿哥就是做主的。 到时候他们小俩口不管是坐车,还是骑马,谁管得着? 就算是有人传到御前,由九阿哥顶着前头,也没有人会怀疑舒舒自己的主意。 舒舒看着九阿哥,欣慰不已。 这是长大了! 机灵起来的时候,还真让人侧目!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零五章求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34.html 第一百零六章 择 这一日,就歇在密云行宫。 因为明天要与大部分分开,九阿哥不敢再耽搁,直接就往正红旗营地寻岳父去了。 明日舒舒要是骑马赶路的话,自然是她自己的座骑更方便,省得坐骑不熟悉,让人不放心。 齐锡也在估摸着日子,虽说是亲生父女,如今却是尊卑有别,即便同行了两天,也没有找到见上一面的机会。 自己这个生身阿玛,没有事情,也不好轻易过去见闺女。 眼见皇子女婿来了,齐锡眼睛都亮了,连忙迎上去:“九爷……福晋可好?坐车乏不乏?脚肿了没有?膳食什么的还妥当么?” 一串的问题,九阿哥难得不觉得啰嗦,挨个答着:“福晋还好,有五嫂、七嫂作伴说话,坐车也不算累,脚没肿……吃得都提前预备了齐全……” 齐锡这才松了口气,依旧心疼道:“出门在外,到底不比家里,之前苦夏就瘦了不少,这回怕是又要瘦了……” 九阿哥想起舒舒身上,确实没有原来肉乎,不过因天气比紫禁城凉爽,这两天食欲比宫里时好。 他晓得舒舒孝顺父母,就带了几分安抚道:“福晋中午吃了一盘子的烧饼牛肉,比宫里时好吃得香应该能慢慢养回来。” “是么!” 齐锡听了,十分欣慰:“能吃就是好事,比挑嘴好……竟然有牛肉,那福晋指定欢喜……小时候还不觉得,这两年大了,她倒是爱吃起牛肉来……你岳母心疼她,怕她出门吃不好,你们前儿走了,就打发人满四九城的找牛肉……正好顺承王府庄子里伤了一头牛,就求了条牛腿回来……为了保存,都做成了肉脯,九爷来了,正好带回去……”说着,就吩咐长随去取。 九阿哥打小散养着,即便是在翊坤宫那几年,也没有说多受宠。 眼见岳父、岳母如此疼爱女儿,只有羡慕的,他好声好气地说明来意:“岳父,我来取马……我跟汗阿玛领了差事,明儿可以提前一步,去前头的行在检查迎驾事宜,福晋与我同去……” 齐锡露出惊诧:“九爷怎么想起这个?昨儿在御前人多,说话不方便,臣也正想提此事……” “去盛京道路还远,过了博洛和屯路就不好走,坐车遭罪……” 九阿哥如实回答。 齐锡没有说旁的,只笑着点头道:“好!好!” 舒舒的小红马,就在不远处的马棚里放着。 翁婿两个说这话,就走了过去,牵马出来。 长随捧着好几包东西过来,大大小小的,只看着就五、四个包袱不止。 九阿哥不由目瞪口呆:“这……都是牛肉脯?” 齐锡摇头,指着两个青布包裹:“这两个装得牛肉脯……”说着,又指着下头两个蓝色包裹:“这是两身骑装,还有配套的靴子、袜子……”又指着上头两个略小的:“这里装着两个帽子,两副柏木手串、两盒珍珠粉、两盒薄荷膏……” 中间有个半大不小的方形包裹。 齐锡单独交代这一句:“这些是伯夫人预备的……” 九阿哥就带了何玉柱一个人过来,主仆两人回到行宫时,就是大包小包模样。 这沉甸甸的,都是长辈慈爱之心。 舒舒感动,九阿哥在旁感慨道:“咱们前天临时回去的,岳母、伯岳母才晓得咱们随扈之事,就半天功夫,就预备了着许多,也是不容易……” 舒舒点头:“从小就是如此,但凡是我的事,阿牟、额涅就当成大事儿……” 不管是觉罗氏四九城的找牛肉,还是伯夫人拿出来压箱底的好物件,都是一片慈爱。 这一点上,伯夫人倒是与宜妃做的异曲同工,也是晓得蒙古王公家眷眼高,找了好物件来给舒舒撑面子。 一盒老蜜蜡朝珠,间珠与背云用的都是蓝宝石,看着就精美华贵。 另外一个金花冠,镶嵌着红宝石、绿宝石,看着有些笨重,并不符合时下京城的审美。 不过觉得亮眼,里里外外就是透着一个字,“贵”。 九阿哥沉默了一会儿,面上略有些挣扎,不过看到眼前这些个包裹还是开口:“岳父岳母舍不得你,要不爷就跟汗阿玛求求,咱们以后在正红旗地界选址开府?” 舒舒立时心动,要是那样,就能远离八贝勒府! 不过随即舒舒冷静下来。 过犹不及! 哪个当爹的,真地乐意儿子挨着岳家过日子?! 是儿子,又不是赘婿! 九阿哥真要开口,怕是会引得康熙不满,到时候迁怒自己或者董鄂家就不好。 现下看着康熙对董鄂家多有提拔,对齐锡也多倚重,好像是圣恩不浅,可前提是董鄂一族的顶梁柱族长彭春闲置。 要是不将齐锡立在前头,那就不好名正言顺的督管正红旗。 就算抬举副都统那拉家,与董鄂一族在正红旗的根深蒂固还是不同。 说白了,作为康亲王府姻亲的董鄂家,就像是皇帝与正红旗王公中间微妙的平衡点。 由董鄂家的人占着满洲都统的职位,皇帝放心,正红旗大小领主也放心。 除非有什么意外,否则谁也不会主动打破这个局面。 “不必专门求这个……” 舒舒拉着九阿哥手:“爷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孝顺不在住得远近……就是挨着住,也是关门各过各的日子……皇上是皇父,自有安排,咱们尊着安排就是……” 说到“皇父”时,她加重了音量。 九阿哥明白舒舒的意思。 皇父皇父,皇在前,父在后。 也是这两日康熙太过温煦,使得他心中少了几分敬畏,胆子才大了。 九阿哥觉得没意思起来,就将此事丢开,兴致勃勃的说起明天计划。 圣驾是卯初出发,他们赶在前头离开行宫,那就提前两刻钟,天也蒙蒙亮了。 “咱们先坐车,走出十里八里的,天也大亮了再换马……除了咱们,还有内务府护军与上三旗侍卫,人多眼杂的,到时候爷叫你你再出来,就说是爷安排你陪着骑行……” 九阿哥说着,顿了顿:“行李什么的还是都跟着,省得到时候不方便……明天驻遥亭,离这六十多里,比今儿行程时间短……上午不歇的话,咱们中午前就能到……马车速度慢些,未初也差不多……” 舒舒自然没有意见。 否则行李与随行人口都分开的话,也是麻烦事。 连舒舒都带了期待,更不要说两个小的。 “这样好,每天跟着大队伍走,马都跑不起来,骑着更累……” 十阿哥中午当着康熙的面没有表现出来,私下里简直要手舞足蹈:“明儿咱们在前头,上面也没有人压着,都是自己说了算……到时候看看行宫膳房那边预备了什么食材,咱们请嫂子好好琢磨琢磨,给太后与汗阿玛也添两道新菜……” 九阿哥无语道:“就想到这个?我可是跟汗阿玛说了,先一步在前头查看行宫迎驾之事是否有什么疏漏……” 十阿哥撇嘴道:“年年一样的行程,还有内务府总管在前头盯着,能出什么纰漏?咱们借着由子出来透口气就行,可别没事找事讨人嫌……” 九阿哥原本摩拳擦掌,想要在舒舒面前表现一下,听了十阿哥这话不免犹豫。 十阿哥搭着他的肩膀:“九哥听弟弟的,咱们虽用这个做由子离了御前,可也不能闹出‘拿了鸡毛当令箭’的笑话……汗阿玛真要想约束清查内务府,早派了上头的哥哥下来,咱们光头小阿哥能干什么?还不是人家预备叫咱们看什么,咱们才能看什么!白折腾,不过是你糊弄我、我糊弄你的事儿……咱们晓得他是糊弄,他们也晓得咱们晓得他们是糊弄……还能如何呢?打狗还要看主人……” 十三阿哥原本真以为两个哥哥有了上进心,九哥才开口主动讨差事,面上也带了羡慕。 听了十阿哥的话,他心中有异议。 既是汗阿玛口谕,那不是“鸡毛”,就是“令箭”! 就是当着十阿哥的面,他不好直接反驳。 直到哥俩出了东厢,十三阿哥才小声跟九阿哥道:“九哥,哥哥们虽说成丁后都在六部学差事,可内务府也是重要地方……恭王叔早年不是就管过内务府?汗阿玛既应了九哥请求,允九哥插手行宫之事,说不得也要看九哥行事表现,再考虑九哥以后学差事的地方……” 九阿哥打量着十三阿哥,很是意外:“你才多大,就寻思过这个?” 十三阿哥缩了下脖子:“四月里宗人府查宗室,几个混日子不好好当差的贝子国公都革爵……” 这些年陆陆续续革得宗室不少。 各处空出的差事,以后会落在他们这些陆续长成的皇子身上。 真要是不用心办差事,就算是封爵开府,也能以“倦怠差事”革爵。 十三阿哥作为小阿哥,自然也寻思过这些。 在他看来,从九阿哥开始这一波皇子,以后说不得就是内务府、宗人府、鸿胪寺、理藩院这些闲散衙门学差事。 九阿哥扬了扬下巴:“行了,洗洗睡吧,哥哥心里有数!” 十三阿哥老实点头,回自己住处去了。 九阿哥回到寝室,对舒舒感叹道:“原还当十三是小屁孩,没想到都开始琢磨差事不差事!……啧啧!还真是看不出来,十三这小家伙有心眼呀!” 舒舒笑了。 章嫔虽没有后来居上,压过宜妃的风头,可也是宫中仅次于宜妃的宠嫔。 十几年荣宠不衰,单靠美貌,可坚持不了这么持久。 这样的生母,能生出傻子来? 那是十三爷! 整个雍正朝留下了浓墨重彩的“总理王大臣”。 被后世考据者戏称“副皇帝”! 九阿哥也就这么说一嘴,不过习惯性找舒舒商量,就将十阿哥与十三阿哥的话讲了一遍,然后犹豫:“老十劝爷不动,十三建议爷动,各有各的道理……你说爷该听谁的?” “听十三阿哥的!” 舒舒怦然心动,毫不犹豫地给了答案。 “啊?” 九阿哥有些迟疑:“你也跟十三似的,觉得汗阿玛会看爷表现?可内务府也不是什么正经衙门,就是管皇家这些日常琐碎的,爷真要沾上,就算汗阿玛满意,这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吧?”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零六章择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35.html 第一百零七章 马(新书求月票)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既然之前的蹊跷都在内务府,那就去了解熟悉内务府! 要是内务府能做刀,可以握在旁人手中,也可以握在自己手中。 舒舒心里始终还戒备着,不是为了二所嬷嬷这类之类的,而是十一阿哥之死。 还有就是九阿哥确实年岁大了,也大婚了,到了学差事的时候。 后世因家言的缘故,大家有个误会,觉得皇子可以掌握一部政事。 其实,压根就没有。 康熙作为年幼继位的帝王,先是斗四大辅臣,随即宗室王公,早已经习惯大权独揽。 六部是朝廷骨架,康熙怎么可能一个儿子一部将权利分出去?! 那样威胁的不是太子,而是他这个皇帝了! 现下八阿哥以上的皇子当差,都是负责事务。 说的好听了,像是一个一个的项目组,一人牵头一个督管。 说的难听的,就像是临时工,哪里用人盯着就哪里派一个过去。 不过是皇子身份贵重,尊卑有别,凑数的成了主心骨似的。 就像八阿哥,五月里开始负责核算京畿康熙三十六年的河工账目,这两月就常在工部的都水清吏司。 等到七月初交了差事,就闲下了。 不是说工部地盘就是他的了。 或许因为有经验的缘故,下一回差不多的差事大概就还是他的。 这些事迹,在实录啊什么资料上留下一两笔,就有人误会,以为皇子成年后瓜分了六部权利,才得以与太子抗衡。 实际上,皇子与太子压根就不是一个分量。 君臣就是君臣。 能与太子抗衡的,只有康熙。 “插手内务府的差事好,省心……六部差事,做好做坏的,御史盯着,隔三差五弹劾一回……又是多涉及民生大事,略有懈怠,就是影响地方安定,少不得要查资料去了解,还要去翻旧案,看旁人之前的应对,每个差事,想要尽心尽力办好,估计都跟学一门新功课似的……内务府这边就不一样,熟悉一回就好,又是管理的皇室日常事务,即便真得有疏忽的地方,影响的范围也小,负担不用那么重……” 舒舒心里梳理着内务府差事的好处,说了一遍。 实际上,最关键的一条,就是远离朝堂,圈子限定,不用因为利益纠葛去勾连文武大臣,在权利倾轧时可以超脱出来。 同时因内务府直接对皇帝负责,依旧处于皇权中心,地位稳固,能刷足御前的存在感。 九阿哥听了,也跟着心动。 他在尚书房上了十来年学,学得够够的,实不想继续学习。 要是学的是自己喜欢的还行,不喜欢的更难受。 不过他还是犹豫了一下:“爷前两年寻思,长大去理藩院来着……” “为了这个,爷学的外语?” 舒舒反问道:“我怎么听说理藩院还是管理内外藩的多,洋人那边入朝,不是礼部差事么?” “也有些归理藩院,就是想多见见人,多长些世面……” 九阿哥提起这个,也带了兴奋:“自古以来,书上写的都是‘天圆地方’,直到西方教士过来,弄出了地球仪,咱们才晓得脚下踩着一个大圆球……还有这天上繁星,或许就是无数个球,很有趣不是么?” 舒舒听着,为九阿哥可惜。 要是生在三百年后,他或许会成为语言学家、翻译家或是天文学家。 “想去就找机会试试……说不定也能做好……” 舒舒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贴边,不过眼见九阿哥兴致高,就没有说那些扫兴的话。 九阿哥想了想,自己先摇头了:“爷也就是这么一说,理藩院的差事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年初汗阿玛打发人去准格尔传令,结果现下才回来,这一来一往就半年功夫……去喀尔喀还好些,一路骑马往返三、四个月,要是去藏地,还要翻山越岭,比准格尔路程还远……” 舒舒眨了眨眼:“内务府的差事用出差么?” 九阿哥想了想,摇头:“不晓得……倒是有不少衙门在外头,就像是江南三大织造之类的……就是不晓得平日里是怎么管事……” 舒舒想到的也是江南三大织造。 曹家…… 哪个红迷不好奇呢?! 江宁织造曹家,现下正是繁花锦簇的阶段。 曹家大姑娘,就是以后的平郡王讷尔苏的福晋…… 讷尔苏现下还是王府小阿哥,比小六大一些…… 曹寅之子曹颙呢? 肯定是如珠似宝的金贵着。 舒舒眼睛都放光,很想去实地探寻一下,红楼人物的前世今生。 至于《红楼梦》乃“明珠家事”这个说法,她暂时丢在一边,不好代入。 要知道曹家衰败就彻底衰败了,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家族底蕴不够的缘故,兴衰完全依赖帝王的恩宠。 明珠家却不一样。 明珠即便失势,可家族并没有败落,依旧是八旗中的勋贵人家,儿孙与宗室嫁娶,曾孙辈还出过乾隆朝的王妃与宫妃。 九阿哥误会了。 只当舒舒双眼发光是听到“江南”,不由笑道:“你还真是一山望着一山高,才跟着圣驾巡行蒙古,就惦记南巡……” “明年会南巡?” 舒舒很是心动,现下运河畅通,乘船与坐车还不同:“爷还会随扈么?” 传说中,康熙六次南巡,可是好几次就住在江宁织造府。 要是跟着过去,不是正好可以见识一番曹家景象。 九阿哥心里有些没底气:“谁晓得呢,汗阿玛这些个儿子,都是轮流带着出门的……” 舒舒看在眼中,便岔开话题。 一夜无话。 次日众人早早醒了。 天色还蒙蒙黑时,一行人就离了密云行宫。 因为是夜路,不仅九阿哥没有骑马,连十阿哥、十三阿哥都坐车,加上从人与行李,就是十一辆马车,已经是不小的队伍。 随行的还有一什御前侍卫,一百护军营马甲,都是骑行前后护着队伍。 舒舒早起直接穿着骑装,换上了靴子,神采奕奕地等着。 现下初秋时节,天亮得开始晚了。 卯初天边见白,差不多卯初二刻才彻底大亮。 舒舒挑着马车帘看着,早就等着不耐烦,眼见道路两侧景象越发清晰,就推了推九阿哥:“爷,换马吧……” 九阿哥看着舒舒,有些不放心:“要不爷先带你一程?在家里骑马,和在外头骑行不一样……” 舒舒心里不服气,可想了想,没有反驳,点点头:“那就劳烦爷……” 既然她要做个乖乖的福晋,那被九阿哥“硬拉着”同乘,好像更符合情理。 九阿哥嘴角上翘,显然很满意舒舒的听话。 他们小两口的马车,就在车队最前头。 九阿哥挑帘子叫停,整个车队就跟着停了下来。 负责护卫的这什御前侍卫,什长是一等侍卫、镇国将军诺罗布,腰间系着黄带子,出身顺承王府,是伯夫人的庶兄。 诺罗布本就策马随侍左右,见车停了,也下马拉了缰绳过来:“九爷……” 虽说按照辈分,他是从堂叔,可是尊卑有别,依旧是见礼。 未封爵的皇子,待遇高于和硕亲王,即便见到和硕亲王,也互不跪拜,行拉手礼,见到郡王、贝勒、贝子也是如此。 贝子以下,则需像皇子见礼。 “天亮了,换马!” 九阿哥直接下了马车。 诺罗布只是行护卫之责,自然不会拦着。 不过等看到九阿哥扶舒舒下马车,看到舒舒身上骑装打扮,他还是忍不住劝阻:“九爷,外头露水重……” 九阿哥小脸一沉,就带了不痛快,想要开口呵斥。 舒舒忙上前,对诺罗布行了福了福:“三舅……” 诺罗布忙避开,颔首回礼:“福晋安好……” 九阿哥哑然,看了眼妻子,再看了眼诺罗布,想起两人的渊源,立时带了尴尬,轻咳了两声道:“爷带福晋骑会儿马,省得坐车颠……” 舒舒笑着解释道:“是侄女不耐烦坐车……” 说话的功夫,何玉柱同小松牵马过来。 何玉柱牵的是一匹红白马,是和硕恪靖公主送的蒙古马,体型中等,耐力却好,适合做坐骑。 小松牵的,自然是舒舒的坐骑小红马“珊瑚”,有天山马的血统,体型威武雄壮。 昨儿取马的时候,九阿哥还不觉得什么,只觉得舒舒的坐骑看着挺神俊的。 可着两匹马放一块儿,对比就明显,红白马矮了一头,很没气势。 九阿哥有些看不上了。 十阿哥、十三阿哥已经换了马,策马过来。 “九哥怎么还不走?不是要在中午前到遥亭么?别耽搁了!” 十阿哥还惦记着行宫的食材,连声催促着。 十三阿哥的目光则黏在“珊瑚”身上,满是羡慕道:“九哥这马可真威风!” 他的坐骑是一匹刚成年的蒙古小青马,肩高也不高。 九阿哥听了,没有否认,很是意动,望向舒舒。 舒舒笑了笑,微微颔首。 阿玛特意给她挑的马,脾气十分温顺,并不排斥生人。 九阿哥没有轻举妄动,先从何玉柱手中接了马鞭,才去拉“珊瑚”的缰绳,摸了摸马鬓,也没有着急上马,而是先托了舒舒上马,随后才翻身跨坐在她身后……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零七章马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36.html 第一百零八章 行在 十三阿哥瞪大了眼睛,面上带了诧异地看了眼剩下的红白马,显然不明白马匹富裕,为什么要双人一骑。 十阿哥则是神色不变,勒了马缰跟在后头。 “哒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来,“珊瑚”载着两人小跑了起来。 舒舒眯着眼睛,感受着凉爽秋风,觉得心旷神怡。 九阿哥坐在身后,将舒舒搂在怀中,玉兰花香味儿若隐若现,让人心猿意马,强忍着才没有失态。 “哈哈!九哥,九嫂,弟弟先行一步……” 挺好的气氛,立时被十阿哥的公鸭嗓打断。 随着说话声,十阿哥已经策马奔驰,渐行渐远。 诺罗布忙示意几个侍卫快马跟上。 九阿哥咬牙切齿,却是不得不扬声喊道:“不许太快,在前头驿站等着……” 三十里一驿,前头的驿站,正好是密云行宫与遥亭行在的中间。 一行人从密云行宫出来,走了半个时辰,马车已经走了十来里路。 “知道了!” 远远的传来十阿哥的应答声。 十三阿哥不敢像十阿哥那样肆意,可怜巴巴地看着兄嫂信马由缰的样子,莫名觉得难受。 舒舒却想要自己骑马了。 虽说这大清早的,天气凉爽,丝毫不觉得暑热,可是湿度也大,小两口贴身挨着,衣服都潮乎乎。 又是一副马鞍,坐着两个人,不仅挤得慌,还有些硌得慌。 约莫二里地,舒舒就道:“爷,可以了……” 九阿哥眼神闪烁,摸了一把手下柔顺的马鬃,小声打着商量:“要不,咱们今儿先换着骑,爷骑这匹,你骑爷的……” 舒舒倒是没有意见:“嗯,那就换吧……爷的马不认生就行……” 九阿哥听了,想也不想,忙道:“那还是算了……” 他的红白马是和硕恪靖公主送的,能给皇子阿哥为坐骑,自然打小调教好的。 九阿哥骑着服顺,这两年出去常骑那一匹马。 可世上哪里有绝对之事? 就是这红白马再不认生,也比不得舒舒打小的坐骑稳妥。 舒舒看出他那点小心思,就是看上了“珊瑚”的大高个,不想在人前矮自己一头。 “没事儿,爷骑‘珊瑚?’跟十三阿哥在前面,我骑爷的马,小松骑另外一匹……” 舒舒说着:“路上还要走好几天,也不能老让爷陪我,将兄弟们丢在旁边……” 夫妻两人现下有四匹马随行,除了两人各自坐骑之外,还各有一匹备着替换的。 九阿哥依旧犹豫,好一会儿才点头:“那你就先试试,要是骑着不服顺,也别逞强跟它较劲,赶紧下来……” “嗯嗯!爷放心,我也骑过别的马……” 两人翻身下马,整个队伍都跟着停了下来。 除了两人身边跟着的侍卫与护军之外,马车也跟在后边。 小松眼巴巴地看着舒舒,想过来又怕旁边的九阿哥。 舒舒好笑不已,招呼道跟前来:“去牵小白马,你先骑那个……” 小松早看着大家骑马眼热,听说自己可以骑马,立时眉开眼笑,下去牵马去了。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牵来了红白马,对舒舒介绍道:“它叫‘登云’,你看它大部分是红的,都腰身一条与马腿马蹄是白色的,像不像红马在云彩里?” 舒舒笑着听着,仔细看了好几眼。 不得不说,就是发挥了她的想象力,也没看出白色的地方像云彩。 九阿哥明显是起名废,这名字不能说贴切,只能说毫不相干。 九阿哥已经在“登云”的脖颈上摸索了好一会儿,安抚好了马匹,扶着舒舒上了马。 舒舒一上马,就察觉出不同来,视线低了一些,不过跨坐得更舒服些。 舒舒的坐骑高大,腰身也惊人。 对比之下,“登云”小了一大圈。 舒舒试了试缰绳,“登云”也听话的改变方向。 见舒舒顺利驾驭“登云”,九阿哥安心许多,却是认真叮嘱:“现下也不着急赶路,骑着走就行,别想着跑起来……” 舒舒点头应了。 骑马的日子还长着,不用急着一天半天的。 九阿哥虽如愿以偿的骑着高大威猛的“珊瑚”,可也没有奔驰的意思,拉着缰绳与舒舒并肩而行。 十三阿哥跟在后头,心里很是着急。 不是还有差事么?! 他们提前出发,不是要赶在圣驾队伍前检查行宫接驾事宜? 这都耽搁在路上,还有时间检查么? 十三阿哥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骑马会这么慢,比坐车的时候还慢。? 他性子有些急,已经后悔了,重新选择的话,他觉得自己会硬着头皮也会和十阿哥一起走。 小松则是落在第三排。 她看着舒舒的背影,忍不住瞪了旁边的九阿哥一眼。 阿哥爷太粘人了! 在二所的时候就是,出来还是! 福晋明明叫自己陪着骑马的! “哈欠!” 九阿哥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舒舒吓了一跳,马上勒住缰绳:“是不是着凉了?爷有不舒服的地方么?头沉不沉?嗓子痒不痒?” 她有些后悔,就算还没到穿披风的时候,也应该让九阿哥穿上厚些的马甲,而不是身上这种绸马甲。 九阿哥忙道:“爷好好的,估摸是老十背后嘀咕爷呢……” 舒舒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却将添减衣裳这件事记了一遍。 她回头看了一眼十三阿哥,身上就穿着硬面马甲,将前胸后背护着严严实实。 十三阿哥面上已经带了焦躁。 舒舒看在眼中,劝九阿哥:“要不爷带十三叔先行,省得十叔一个人在前头等着……” 九阿哥不肯动:“谁叫他不听话,让他在前头好好等着……这是在御道上,前后大都是安全的,要是到了其他地方,荒郊野外敢这样说走就走,就该用板子狠狠地敲一顿!” “是……担心狼?” 舒舒提起这个,就望了望两侧,一侧是山,一侧是原野。 前些年城外闹过狼灾,毁了好几个村子。 留下不少传说。 九阿哥摇头:“狼都排不上个儿……京畿这一块,尤其是北边这边,可是有老虎出没,还有豹子……这些大畜生,吃过一回人,唱过人味儿就止不住……” 舒舒不好奇了,只觉得头皮发麻。 幸好这队伍两百多号人,也算是浩浩荡荡,即便道路两侧真的藏匿猛兽,也没有敢出来耀武扬威的。 二十里路,小两口就这样溜溜达达骑行,用了快一个时辰。 十阿哥早已等得百无聊赖,眼见着一行人到了跟前,就跟九阿哥抱怨着:“这走得也太慢了,午初前到不了行在……” 九阿哥心中算了下时间,道:“少歇会儿,时间就够了……” 九阿哥依旧是不肯加速。 他担心舒舒不习惯骑马尴远路,想要让她慢慢适应。 舒舒回了马车,拿出准备好的帽子。 日高三丈,已经有些晒了。 队伍修整了两刻钟,再次启程。 十阿哥没有再闹着先行一步,而是跟着九阿哥与十三阿哥并骑而行。 ?舒舒戴着帽子,是那种带面巾的。 小松终于心愿得偿,骑马在旁边跟着。 看着小松黑红的小脸,舒舒嗔怪道:“你就懒吧,之前不是给了你面霜,你怎么不好好抹……帽子也是,你小椿姐预备了,怎么不戴?” 小松“嘿嘿”笑道:“黏糊糊的,奴婢用不惯……帽子戴着也难受,奴婢脑袋大,戴帽子都觉得勒得慌……” 舒舒看了她两眼,头围是大了一圈。 可是小椿心细,难道还不晓得放出来一寸? 就是这丫头不习惯戴,才这么费劲。 小松带了兴奋小声问道:“福晋,今天能出去打兔子吗?” 舒舒想了想,道:“再忍一天,明天看一下,今天还是要看一下爷这边的安排……” 毕竟是打着差事的名义先行一步,不好什么都不做,就算是走形式也要走一遍。 其实舒舒最好奇的是,现在内务府的鸡蛋到底是多少钱一枚。 后世传说的,道光朝三十两银子一枚鸡蛋…… 多是杜撰…… 否则早有可以考据的史料记下。 舒舒之前每次打发人去御膳房要鸡蛋,对方也没有狮子大张口,??只说是随主子赏赐。 谁还好意思小气呢,自然是每次都几百钱。 这个钱不是冤大头,可是也是外面时价的好几倍。 正午时分,一行人到了目的地。 行在的总管恭恭敬敬地迎了出来,同行的还有一位穿着三品补服的官员,就是现在的内务府总管海喇逊。 四月里舒舒与九阿哥的订婚礼,就有这位总管操办,所以苏苏也认识这位大人。 “奴才海喇逊见过九爷、九福晋,见过十爷、十三爷……”捌戒仲文网 那个行在总管也跟着打着千礼。 九阿哥挺了挺身板,往来路方向拱了拱手,正色道:“爷奉皇上口谕,前来检查行在迎驾事宜可否准备的妥当。” 两人躬身应着。 “行宫膳房预备齐全了?” 九阿哥看向内务府主管:“预备了多少食材?皇上恩典,随扈行围的上三旗侍卫每人每日供应一斤肉,八旗马甲每日每人供应半斤肉,配给可足额?” 随扈的侍卫将近三百人,八旗马甲四千左右,这加起来每日就是不少的消耗。 为了这一路消耗,内务府早拨了银子下来。 内务府总管躬身道:“九爷放心,早由附近皇庄送了四十头猪,六十头羊,鸡鸭各五十只,以后今明两顿供应……” 九阿哥又望向行在总管:“行在先头修缮如何?这两日可扫洒清洁?” 行在总管恭敬道:“早修缮完毕,工期四十日,动用工匠四十七人,营造司的大人七月十六收验……这两日已除尘扫洒,以待圣驾……” 两人态度都十分恭敬,汇报得似乎也详实。 可是九阿哥心里还是想起十阿哥之前的话,你糊弄我,我糊弄你……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零八章行在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37.html 第一百零九章 查 九阿哥扫了眼自己这边一行人。 天不亮就开始赶路,中间就歇了两刻钟,都累了,他便对那行在总管道:“先安顿吧……” 行在总管应着,将一行人引到左路配房。 这边的屋子,比前两天行宫的屋子要少的多。 之前那两处,不算圣驾驻扎之所,只两路的院子就是前后七八所,房屋都百十来间。 这边要小了一圈。 除了中间圣驾驻扎地是五进的院子,左右路都是排房。 每一排是五破六的南北房,分成三个小套间。 九阿哥见了,就占了第二排,做了分派。 他与舒舒住了中间的两间,左手的分给了十阿哥,右手的分给了十三阿哥。 宫人、太监们大包小包的搬行李, 九阿哥掏出怀表看了,有些焦躁。 已经是正午。 算一下圣驾队伍,早的话申初之前就能到了,就是迟了,申正也到了。 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九阿哥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查看。 他不想在弟弟们面前露怯,就拉着舒舒进了里间,偷着问道:“爷该从哪儿着手呢?检查什么?看着挺干净的,问了行在膳房,食材也预备得齐全……” 舒舒的脑子飞转。 行在这边的招待,不过是食与住。 住,是行宫的修缮与扫洒,都在明面上摆着,一时也看不出什么。 剩下的就是食。 由内务府拨银子下来,行在这边按照标准,统一安排物资供应。 御膳还有随行后妃皇子的饮食,大概率是没有问题,他们也不敢糊弄。 随行的上三旗侍卫与八旗将士的饮食供应呢? 侍卫都带着品级,而且家世不凡,吃了亏不会忍着,一般人也得罪不起。 八旗披甲呢? 每旗都有自己的伙房,领了食材回去自己做了分派。 也不好克扣,八旗都统、副都统不是吃素的。 除非彼此勾结,才能将此事摆平。 只是能做到都统、副都统的,多是八旗勋贵,不会将一个包衣行在总管放在眼中,也不至于眼皮子浅看上这几十两银子的伙食钱。 其实,还有一部分人的伙食供应,容易被人忽略。 那就是随行的宫人、太监等人,内务府执役。 人数不少,加起来几百人是有的。 九阿哥要想插手内务府,就要做这个“吹毛求疵”的恶人。 舒舒立时点出这个:“要说克扣不足,应该就是宫人伙房那边……宫女子与嬷嬷,每日也是一斤肉的供应,略有头脸的太监,也是如此……”说到这里,她走到门口,招呼小松进来:“昨天、前天,你们伙食如何?都什么菜?” 小松听了,不由咧嘴:“两天都是一样的,就是一道烩白菜……白菜没熬烂,半点油星子都没有……” 舒舒又问道:“核桃的例菜呢?” 小松每日配给是按照“家下女子”的规矩,没有肉,只有米、菜、盐三样。 小松摇头:“说是猪肉炖白菜,可看着跟奴婢的差不多,就是多了两个小指甲盖大小的肉漠子!幸好福晋提前预备了路菜同海带包,要不然压根就吃不下去饭,米饭也带了霉味儿……” 核桃是“宫女子”,每次伙食供应一斤猪肉,在宫里时如此,出来也是如此。 这不是康熙的恩典,而是基本的日常供应。 九阿哥在旁皱眉,心里盘算了下跟出来的宫女子与执事太监等人,有猪肉供应的百十来人。 为了这个去查一回? 就算是弄清楚他们克扣了几十斤猪肉,是不是也忒小题大做? 舒舒摆摆手,打发小松出去,才道:“大事小事,自有皇上决断……爷只尽责就是……如此细微之处,爷都查出来,不是正说明用心仔细……” 九阿哥受了鼓励,立时站了起来:“对,得显得爷尽心办差……做得周全了,往后汗阿玛才会将正经差事交下来……” 九阿哥也没用行在这边的人领着,就带着何玉柱,往行在膳房去了。 行在膳房在东北角,也是五破六的排房。 里面中间做了隔断,一边四间,是灶房,三面都修了灶台,上面大大小小的灶眼有几十眼。 西侧的灶眼比较大,上面放着蒸笼,这边应该是白案。 另外两侧,是红案与小炒。 灶房另一侧,单隔出来的两间,是个临时库房,放着各色要用的食材,收拾好的猪肉、羊肉、鸡、鸭等,还有各色时令蔬菜与水果。 九阿哥站在门口,面上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实际上心里已经将猪、羊、鸡、鸭大概数目,心里做了统计。 还真是看出不对来! 猪肉两种,五十斤以下乳猪两头,寻常的大猪只有半扇,加起来百十来斤。 去皮大羊一只,羔羊两只。 鸡鸭加起来五、六只。 这边膳房,太负责皇帝、太后、随扈妃嫔、皇子与福晋等人饮食。 这些人每次分例加起来,是这些肉类的数倍。 原来克扣的不止是宫人、太监那百十来斤,大头在这里?! 九阿哥太过震惊,面上反而没带出来。 行在总管得了消息,赶来过来,躬身道:“这里脏乱,九爷怎么来了……有事儿您吩咐就是……” “福晋要给太后娘娘与汗阿玛添菜……” 九阿哥看着肥头大耳的总管,顺嘴回道。 这总管殷勤着,指了指灶房北侧两个空着的灶眼,又指了旁边两个厨子:“那奴才就安排两个师傅,听候着福晋吩咐……” 九阿哥点点头,带了几分嫌弃离开。 行在总管亲自送了出来,直到九阿哥回了住处,才转开视线,转回膳房。 “九爷过来多久了?问了什么?” 他叫了个膳房管事询问着。 管事回道:“刚到,就在那站了站,里外看了看……总管放心,都是按照规矩行事,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到底是皇子阿哥,行在总管可不想阴沟里翻船,还是希望将九阿哥应付过去。 如今看来,九阿哥即便大婚,也不过是个眼高手低的毛孩子,不用太放在心上。 可是九福晋……在内务府中赫赫大名…… 行在总管都跟着提了小心,仔细吩咐着:“九福晋可不是一般人,要恭敬服侍,老老实实地听话,谁也不许扎刺犟嘴!要是谁得罪了这位活阎王,到时候别说自己挨板子丢差事,说不得阖家都没了体面……” 膳房管事声音应了:“总管放心,谁吃了豹子胆敢招惹这一位?肯定好好恭敬着,左右就两天,什么不能忍的……” * 离行在膳房不远处,另有个院子,两间屋子,也是伙房,是宫人伙房。 孙金带了个小太监,溜溜达达的过来。 里面的人忙忙碌碌,也都在备菜。 眼见着有生人过来,其中一个苦瓜脸的厨子看过来,带了不耐烦:“还没开始预备呢……这边申正才开始供应伙食……” 孙金摸出一串钱,塞到厨子手心:“师傅,我就是想问问,能添菜么?难得出来,碰到两个老乡,想喝两盅……” 厨子收了钱,依旧是不耐烦,指了指屋子角落里的菜堆:“你自己瞅瞅,除了萝卜就是白菜,能做什么?凉拌大白菜还是凉拌大萝卜?” 孙金指了指角落里两扇猪肉:“不是还有肉?炒个肉片也行……” “那不是这边的,一会儿就收了……” 厨子拿人手短,也怕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起身去菜堆里翻了翻,包了两根黄瓜、一头大蒜,直接往孙金手中一塞:“拿去拿去,这可是喝酒的好东西,够味儿!” 孙金讪笑着接了,出门就将黄瓜大蒜都藏在袖子里,省得叫人看了去起疑。 * 排房里。 九阿哥摇头道:“爷真是小瞧他们了……真是敢呀,主子们的伙食都跟伸手……” 大婚一个多月,他已经不是不知俗务的小阿哥,跟着舒舒耳濡目染的成长了许多,对宫里各层主子的每日供应也大概心里有数。 皇上自己的份额,就是小三十斤猪肉,两只羊,八只鸡鸭。 太后那里,就是一口小猪,一腔羊,鸡鸭各一只。 妃,猪肉九斤。 嫔,猪肉六斤八两。 贵人,猪肉六斤。 答应,猪肉一斤八两。 皇子福晋,猪肉二十斤。 皇子,猪肉六斤。 跟着出来这些人,加起来每日的分例,就是两百多斤猪肉,三只羊,十只鸡鸭。 “内务府那边的银子肯定是足额拨下来,这边供给却少了五成……” 九阿哥眼睛放光:“原还以为就是卡些宫人的油水,没想到胆子大,倒是白送了爷一个功劳……” 舒舒听了,不由生疑。 贪污的胆子,是一点点养大的。 连御膳伙食都敢伸手,还有什么不敢伸手的地方?! 她这样想着,就打量起住处。 按照之前行在总管的禀告,这边是七月才修缮完毕。 四周墙壁都是白纸糊墙,看着干净亮堂。 屋子里家具陈设,比较简单朴实,应该是统一配置,重新刷了亮漆。 唯一略显是精致的,是圆桌上放着一个香炉。 香烟袅袅,屋子里满是檀香味。 檀香味儿里,似乎还夹着其他味道。 舒舒的嗅觉比较灵敏,起身顺着味道的来源走去,直接走到了墙边。 她伸手摸了摸墙,有些意外,因为白纸下并不平整。 不是才修缮的? 怎么就不平整了?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零九章查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38.html 第一百一十章 端倪 九阿哥眼见着舒舒动作古怪,跟着走了过来,好奇道:“瞅什么呢?” 舒舒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在洗脸架后找了不显眼的地方,摸了一会儿,而后仔细地揭开一张墙纸,就露出下边的斑驳痕迹。 墙体龟裂痕迹,墙皮脱落,间杂着青苔、霉斑痕迹,才会隐隐地传出味道。 “好哇!这些王八羔子!原来是这样的修缮!什么人工、工期啊,说得齐全,就是糊个墙纸?!” 九阿哥见了,不由气炸肺,就要出去找人。 舒舒连忙拉住:“爷,别‘打草惊蛇’!” 九阿哥没有挣扎,却是不服气:“物证就在这里摆着,怕什么‘打草惊蛇’,还能跑了不成?” “动了这一处行在,消息传到前头去,不就是‘惊蛇’?” 舒舒反而很平静。 要知道行宫行在的修缮事宜,不是说银子拨下来就随下头花销,有验收的,还有每年核销账目的。 就如同贪污随扈众人饮食一样,绝对不会只有这一处。 否则昨天、前头小松她们的饮食就不会是差不多的水准。 九阿哥听着,瞪大眼睛:“要是都这样,那可要找出来一串……” “慢慢来,爷先看着就是,稳妥为要,皇上以后才会放心交下来差事……” 舒舒慢言细语地说着,心里忍不住兴奋。 一个小小行在都如此了,那内务府的其他衙门呢? 三大织造? 要是九阿哥真地能总揽了清查内务府的差事,是不是就能离开京城,去外头转一圈?! 要是有机会去江南,三年两载的…… 九阿哥哪里想到舒舒想得那么远? 他想了想诸位哥哥的做派,除了四阿哥早年毛毛躁躁的,其他人看着是挺靠谱的。 每次接手什么差事,不能说办得尽善尽美,可也显得尽心尽力。 自己才出来半天,确实没有必要就毛毛愣愣的,显得不稳重。 “嗯,爷晓得了……不会轻举妄动,咱们慢慢来……” 九阿哥从谏如流,情绪也稳定许多。 “爷知道这一处行在每一年的修缮费用是多少吗??” 舒舒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处行在比不得密云行宫,可大概看过,三跨五进格局,屋子一百几十间。 “少说要几百两银子是有的……” 九阿哥黑着脸回道 这一路上多少个行宫行在?! 汗阿玛崇尚节俭,每一餐食不二味,省下的银子都进了这些狗奴才的腰包。 舒舒沉默。 关于康熙朝的贪污,在历史上都记了浓厚的一笔。 不过按照“考据党”的翻查资料,得出的结论除了是帝王腐朽之外,还是跟皇子夺嫡引发的朝廷党争有关。 没想到,眼下才康熙三十七年,皇子初封,夺嫡的格局还没有形成,内务府就已经有了贪腐成风的苗头。 “爷,主子……” 孙金就是这个时候回来,掏出了袖子里两根黄瓜和一头大蒜,说了宫人伙房的见闻。 夫妻对视一眼,都惊了。 这不是贪财,简直是心黑。 不是贪了一半或者大半份额,而是直接抹了这个。 九阿哥冷笑道:“爷还以为他们会贪一半猪肉,没想到竟然黑成这样,放两扇猪肉做摆设是什么意思?为了防着爷打发人去查看?这是当爷是傻子?” “爷不用气恼,反正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长远了……如此也好,坏得彻底,皇上处置也不用犹豫……要是就小偷小占的,发作狠了显得不仁慈,留着继续用着也恶心……” 舒舒安慰着。 谁叫现下大家都有个默认的观点,“水至清则无鱼”,所以对于小贪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舒舒从始至终,不赞成这个观点。 这样只会助长贪污者的胆量,小贪纵成大贪。 九阿哥依旧不乐意:“换个其他阿哥来,他们敢这样糊弄?就是瞧不起爷,连遮掩都不用心,怕是心里压根就没存敬畏,觉得得罪了爷,爷也不会闹出来……” 舒舒想得多了。 不管那总管大臣与行在大臣表现得多么恭敬,可是只看着他们明晓得九阿哥身上有查看行在的差事,还将他丢在一边不闻不问,就晓得他们行事多么猖獗。 “爷,查完这一回,咱们可真得要想法子在外头住了……这回咱们掀开这个盖子,得罪的人多了,真要堤防着……‘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谁晓得他们会弄出什么鬼祟来……” 舒舒心中戒备升级,不过话说出来也是有意表现更严重。 这个是契机,说不得提前出宫就靠这个了! 得罪人不怕! 内务府这些人,一废太子时就清洗了一次。 都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的! 九阿哥有时候表现得欠欠的,实际上骨子里也算乖巧,素来从众。 听舒舒这么一说,他有些懊悔:“是不是爷不应该用这个借口出来?” “没有没有……爷都是为了我,我心里欢喜……爷已经大婚,没有这个差事,还有其他的,总要学着担当起来……” 舒舒的眼睛亮亮的。 同样是赶路,前两天跟在大部队中间,时间分外难熬。 今天却是不一样,自在许多,心情都好了。 九阿哥这才觉得舒坦些,不过也记得舒舒刚才的话:“不管是在正红旗地界,还是在北新桥,这回爷都要跟汗阿玛磨出个府址来……” 就算没有封爵,早点当家做主,也比在宫里当小阿哥强。 舒舒心里跟着激动起来,只是习惯了周全,想了想道:“爷,咱们也要先确认一下是不是巧合……万一就是倒霉,恰巧这一间屋子如此,咱们捅出来,倒显得‘小题大做’,爷还是先去十叔的房间看一下,然后再去后头几趟房看一眼……” 九阿哥立时站起身来,想得有些多:“是啊,也得防着这么王八羔子给爷下套……爷这就去老十那里转转……” 行在这就么一点大,九阿哥去了十阿哥的屋子、后头的排房之后,又去中路安置妃嫔的地方。 那里是小小的四合院,十几间房。 依旧是四墙糊白,几案上放着香炉。 九阿哥离香炉远了,仔细地嗅了嗅,才转身离去。 回到排房,九阿哥就咬牙切齿道:“娘娘那里同咱们这里一样,也放了香炉……怕是除了汗阿玛起居之处,其他地方都是如此……他们怎么敢?”说到这里,难掩愤愤:“这样忍着,不处理他们,爷怕憋死了……” 纰漏找到,毛病也找到了,该怎么处置这些蛀虫? 舒舒正色道:“剩下的,自然交由皇上做主……爷是负责‘清查’,这不是查过了?至于后续如何,不用想得那么周全,要不然怎么能叫学差事呢?有什么不足的地方,皇上会一点一点教导的。” 九阿哥叹气道:“想得倒是挺美,除了太子爷之外,汗阿玛哪有耐心手把手地教人?就是老大、老三、老四几个,占着序齿的便宜,当年皇上亲自教导过,谁叫当时阿哥金贵,死了那老些,就占住这几个……??从五哥开始,就跟放养一样,没正经管过……” 苏苏很是无奈了,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她走到门口,幸好没有旁人。 排房也有排房的好处,院子空旷,有人进来一目了然。 “这样就行了,私下里禀了皇上就是,不用再节外生枝,就像是我方才说的,他们消息灵通着呢,要是这回明面提了,他们肯定把消息送到前面去……” 舒舒劝道。 “消息灵通又如何?房子一天也修不好,最多就是补齐了伙食……” 九阿哥嘀咕着。 “可那样,爷的功劳就只有这一丢丢了……” 舒舒拉着九阿哥在旁边坐下:“这是爷头一个差事,自然要办得用心周全,才显得爷的能耐来……”说到这里,压低了音量:“况且这是什么好事么?‘家丑不可外扬’,还关系到皇上的脸面,现下揭出来,多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爷要立功,也不用在这个时间……” 九阿哥想了想,点头附和着:“你说得也对,尤其这里离蒙古太近,要是闹出动静来,传到那头去叫人笑话……爷先一笔笔记着,回到京城再跟他们算账……” “九哥,嫂子,方便进来么?” 十阿哥站在门口,扯着公鸭嗓喊着。 “进来!” 九阿哥没动地方,扬声道。 十阿哥跟着进来,舒舒站了起来,招呼着他坐下。 “九哥,你刚才去膳房了?有什么好的食材没有?” 十阿哥眼巴巴的问道。 “有猪肉,你要不要吃?” 九阿哥回道:“大猪小猪都有,要不就烤盘五花?” “腥了吧唧的,谁吃那个啊……别的呢?” 十阿哥接着问道。 九阿哥想了想:“还能有什么?鸡鸭羊肉这三样……就是鸡鸭是太后与汗阿玛的分例,咱们不好挪用……羊倒是两样,除了大羊,还有两只羔羊,不到三个月的……” 十阿哥听了,立时心动,转过脸来:“嫂子,不到三个月的小羊还没开始吃草,吃着奶长大,去了皮毛内脏就十几斤,特别嫩……就是宫里的做法只有烤着吃,早吃腻了,还有旁的吃法没有?”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一十章端倪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39.html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训 舒舒听了,脑子里开始想与羔羊有关的食谱。 清炖、爆炒、红烧、烤…… 都是现下已经有的做法,没有什么新意。 比较特殊的还有什么做法呢? 之前御膳房没有出现过的…… 舒舒首先想到的是蒙省的改良羊肉锅子“冰煮羊”,吃着鲜嫩可口。 可是锅子就是锅子,热。 后世空调房里吃着这个还好,现下吃就不合适。 如今正是“秋老虎”肆虐,下午三、四点正是最闷热的时候。 还有那个冰…… 如今冰块都是冬天挖出来的河冰,用来解暑驱热还行,不能食用。 她又想起了一道宁省的名菜,“汗蒸羊肉”。 这道菜既没有烤羊肉那样干巴油腻,又比较滋补,很适合这个节气滋补,用也适合康熙同太后的年纪。 舒舒觉得可以试试,就招呼核桃要了纸笔,将“汗蒸羊肉”的做法详细写下。 九阿哥凑过来看了:“这个看着有点简单,味道会不会太清淡?” “汗蒸羊肉”做法十分简单,新鲜的羊肉切块,垫上葱段装盘,只放姜蒜料酒调味,水开大火蒸两刻钟。 蒸好的羊肉放入汤碗,放上葱花与盐,加鸡汤,再蒸两刻钟就好了。 舒舒笑着说道:“只要食材好,味道就差不了。” 十阿哥不放心:“嫂子,既然是新鲜菜式,要是膳房那边糊弄怎么办?好东西做坏了,也可惜!” 舒舒觉得自己疏忽,倒不是担心膳房的师傅糊弄,而是想着识字的人不多。 现下的识字率不高,多是殷勤人家。 对于灶上大师傅这样的劳动阶层,现下显然还不在知识普及范围内。 舒舒立时唤小棠过来,将菜谱交给她:“爷已经跟膳房那边大了招呼,留了两个灶,还安排了两个师傅,你过去盯着,叫人试着做这道菜……” 小棠应了,十阿哥才算放心,不过转头提舒舒道:“嫂子一份有点少,这羔羊二十几斤,可是去了皮毛内脏,估计也就十来斤重……这随扈的人多,这菜还费工夫,到时候别再不够分……” 舒舒听了,想起五福晋之前说的“不好吃独食”的话,尤其是他们还离了大部队,提前过来用检查行在迎驾事宜做借口,那孝敬一回吃食,自然要显得精心一些为好。 既是做了,就周全些,别叫人挑理儿。 生肉熟制后还要减分量,到时候就更不好分。 “那就做两只……” 舒舒吩咐小棠一句,就迟疑了一下。 一道菜太显单调。 “汗蒸羊肉”是大菜,下一道就不适合大菜。 要不然不像他们小的孝敬,倒像是插手御膳房菜单安排。 小菜小点心…… 舒舒便想着想着现在的时令蔬菜和水果。 蔬菜不考虑,做不出花来,不是上汤就是小炒。 水果,现下正是柿子同山楂上市的季节。 柿子与许多食材犯冲,稳妥为要,暂时也不考虑。 山楂是膳房常备的,用来做调料炖肉,或者做甜品。 宫里有着山楂的传统做法,就是糖水山楂,口感与后世的山楂罐头相仿。 舒舒就想起一道还没有出现的后世美食,金糕。 金糕配方简单,除了山楂,就是桂花酱、白糖、粉面子这三样,后两样是常见辅料,膳房都有的。 至于桂花酱,有就用,没有也不影响。 舒舒又写了金糕的方子,递给小棠:“要是山楂富裕,就多做些……要是山楂不够,换成梨肉也行……” 反正就是这种水果糕,山楂可以助消化,换成梨糕也能润肺止咳。 十阿哥在旁边听得眉开眼笑,连声吩咐小棠:“好丫头,金糕这个应该做得快,做好记得先打发送两盘过来,大家尝一尝……” 这些日子,十阿哥常在二所吃喝,小棠也相熟的,便脆生生应了,才招呼小松跟着往行在膳房去了。 屋子里的人还说这话,十三阿哥走到门外,手摸着肚子,有些迟疑。 实在是早饭吃得早,中午途中歇息时间短,只吃了几颗肉枣,现在饥肠辘辘。 舒舒抬头,正好看见,起身笑道:“十三叔快进来……离晚膳还有些时间,正要招呼你过来,咱们先垫垫……” 十三阿哥进来,与大家打了一圈招呼,就在十阿哥下首做了。 舒舒亲自去找了吃食,除了猪肉枣和牛肉脯之外,还有一包桃酥、一包冬瓜糖,是七福晋给的。 她嘴巴馋,带了不少点心蜜饯出来,如今想要轻身断了这些,又不放心自己个儿,就分成两份,舒舒与五福晋,一人得了一份。 就着大麦茶,大家将几盘吃食吃了个干净。? 十阿哥同十三阿哥都喜欢上了牛肉脯。? 之前就觉得猪肉脯好吃,没想到牛肉的更好吃,香味不是猪肉可以比的,还十分有嚼劲,外面还涂抹的蜂蜜和芝麻,越吃越香。? “这个好,之前怎么没见??” 十阿哥吃得两眼放光:“是五哥从太后娘娘那边淘换的?” 宁寿宫有牛肉,众所周知。 九阿哥摇头,?带了几分得意说道:“不是宁寿宫制的,是都统府那边预备的,爷岳母满城的淘换了牛肉,岳父大人大包小包的带过来,昨儿晚晌才取来……” 十阿哥真心羡慕:“再没有见过比齐大人和都统夫人更疼姑娘的……” 九阿哥见识了几次,早先羡慕之中夹着嫉妒,现下就与有荣焉:“头生女当然不一样。” 十阿哥与九阿哥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十三阿哥。? 怎么能不叫人心里发酸? 前头的几个阿哥打小被汗阿玛亲自教导,他们还只能自认倒霉,谁让排行靠后,没赶上好时候。 可是后面的这小阿哥是怎么回事?! 安排专门老师,出入带在身边,这是小的也要亲自教导啦?! 好么,就他们中间这几个是捡来的?! 后阿玛! 舒舒哪里会想到这兄弟两个开始自怨自艾,嫉妒十三阿哥的爱宠,眼见着兄弟俩都没了动静,神色也丧丧的,还以为他们乏了,问道:“要不要先歇一歇?等吃食送过来再叫你们过来?” 十三阿哥望向十阿哥,起得太早,他是有些乏,可是也不算困,歇不歇都可以。捌戒仲文网 十阿哥连忙摇头:“不乏不乏,还等着吃金糕……等吃完时间就差不多,圣驾过来咱们还要去迎驾……” 说到这里,他表情有些不对:“九哥,咱们是不是亏了?每天大早上赶路,到了这边问膳房的事儿,下晌?还要守着时间跟着行在的人去迎驾,比咱们前两天还辛苦……” 舒舒在旁听了,也有些不放心,看向九阿哥问道:“爷累不累?要是辛苦的话,咱们还是跟着大队伍出发……” 用内务府的蛀虫刷功劳虽然是好事,但是用九阿哥的健康去换得不偿失。 毕竟九阿哥的小身板在这里,只是看着好了,还没有开始正经调理。 等到中秋过后,就是他开始喝药补气的时候。 九阿哥见妻子紧张,忙说:“辛苦什么,又不是快马赶路,今天这样溜溜哒哒不是挺好……” 说到这里,他看向十阿哥毫不客气地说道:“不听话,路上耍浑,混吃混喝,什么心都不用你操,你还有脸说辛苦?那你明天还跟他圣驾一起走……” 十三阿哥有些坐不住,怕两个兄长口角。 十阿哥被吃哒了一顿,也不恼,反而站了起来,表情带了几分郑重:“九哥,九嫂,弟弟跟你们赔不是,今儿弟弟错了,以后不像头午这样任性……” 他也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任性会给兄嫂带来麻烦。 不出事还好,但凡有一个闪失,那么兄嫂都要受牵连。 舒舒坐不住了,站起身来,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哥哥教训弟弟,还轮不到她这个嫂子先开口,就望向九阿哥。 十三阿哥则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好再坐着,跟着站了起来。 九阿哥小脸儿绷得紧紧的,瞪着十阿哥,添了几分兄长的威严,呵斥道:“老十你记住,没有下一回!再这么不听说,以后别再想叫爷带着你……” 十阿哥抄手听了,乖乖点头:“九哥放心,再不会了。” 九阿哥脸色这才好转,点了点头。 十阿哥又望向舒舒,带着几分歉意。 舒舒有自知之明,照顾皇子起居,不代表自己有资格管教皇子,安抚地笑笑,解释一句道:“你九哥担心你,毕竟是在野外,这边的山里还有虎豹出没……” 十阿哥应了一声:“弟弟晓得,九哥惦记我……” 十三阿哥看了几人的相处,心中带了羡慕。 皇宫里阿哥多,可是因为差着年岁的缘故,往来亲密的就是班对班大的兄弟。 毕竟除了同胞兄弟,日常相处的就是年岁相仿的几个。 九阿哥和十阿哥就是同庚,打小一起玩,后来一起上学,十多年下来,感情自是深厚。 自己这边呢? 大一岁的十二阿哥是个“独行侠”,不与他们兄弟往来。 小两岁的十四阿哥是个“混世魔王”,平日里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可是自诩为妃之子,又是做了多年幼子的,行事肆意,平时需要人让着哄着……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一十一章训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40.html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迎 少一时,孙金就带了两盘吃食回来。 除了舒舒刚才吩咐的金糕之外,还有一盘子类似糯米糍的糯米团子。 “小棠姐姐说,之前主子教过她做个红豆馅的团子,今儿看到膳房有蒸好的糯米糕,就临时做了这个。” 孙金指着那碟糯米团子说道。 十阿哥早站起来,站在饭桌旁边,直咽口水,催着九阿哥:“九哥快尝尝……”说着,又看舒舒坐着,道:“嫂子快过来吃啊?” 舒舒摆摆手:“你们先吃,刚才吃了不少,我先缓缓……” 眼见舒舒真不吃,十阿哥便也不劝了。 等九阿哥动了筷子,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都跟着动起来。 之前吃了好几碟子东西,没有那么饿了,几个人都有了耐心品尝。 不过都是半大小伙子,两碟子点心没一会儿也吃了个干净。 “这山楂馅的黏饽饽更好吃,不腻,甜酸也正合口……山楂糕热着吃,有点奇怪,这个冰镇后应该能更好吃,也能劲道些……” 十阿哥撂下筷子,簌了口,说了自己的意见。 十三阿哥也开口说:“山楂糕是不是可以蘸着蜂蜜吃?直接吃味道有点淡……” 九阿哥听着不耐烦:“就是一口吃的,还冷了热了、甜了咸了的,挑个没完了是吧?边儿去……” 十阿哥忙道:“不是挑剔,是对美**益求精,九哥你不懂……” 十三阿哥在旁笑着点头,显然也是赞成十阿哥的说法。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对舒舒抱怨道:“都是你把他们惯的,都大小伙子,开口闭口将吃的挂在嘴上!” 舒舒除了“是是是”,还能说什么? 她笑着对十阿哥、十三阿哥说:“回头可以各种法子都试试,看一下怎么搭配最好。” 十阿哥脸上,带出了几分犹豫,可还是开口道:“嫂子,让小棠丫头收个徒弟呗……” “之前不是让三所灶上妈妈跟着学过吗?也弄得四不像,怎么又想起来这个?” 舒舒带了几分不解。 “这不是想从郭络罗氏身边的两个丫头中抽出一个,让小棠多带带……” 十阿哥如实回道。 这是羡慕小棠能独当一面,想要培养个通晓灶上事的宫女。 舒舒嘴角抿了抿,换做之前会犹豫一下,现在与十阿哥已经熟悉,便直接说道:“这个不用着急,等明年弟妹进门,从那边选一个人手过来就是……” 否则的话,难免与郭络罗格格打交道,要是让未来的十福晋误会就不好了。 十阿哥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是弟弟疏忽了,那就等博尔济吉特氏进门后再说。” 九阿哥在旁不乐意,看着舒舒道:“你是嫂子,哪里用这么小心,顾及这个、顾及那个的……” “要是嫂子们难为我,爷就乐意啦?” 舒舒反问道。 九阿哥立时住了嘴,想起八福晋依然是心里发堵。 不过他也庆幸,嫂子里面只有这一位不懂事儿,否则的话作为小的太容易挨欺负了。 真要是那样,他可顾不上什么长幼尊卑,肯定要闹一闹。 十三阿哥看着几人说话,一直没有插嘴。 九哥大婚以后,变了好多,性子都和缓了。 十哥对于迎娶蒙古福晋也好像带了几分期待。 他想着三年后的选秀,要是没有意外,自己的福晋就在那一界八旗秀女中,不知道汗阿玛会给自己选什么样的嫡福晋。 如果能像九嫂这样,出身体面、相貌出众、性格温柔就好了。 “主子,御前过来人,圣驾离这里就十里了,内务府总管打发人过来请主子与阿哥爷们过去……” 何玉柱进来禀告道。 九阿哥站起身来,打开怀表看了看时间,对舒舒说道:“外头晒,你不用着急出来,估摸着再过两刻钟,出来就来得及……” “嗯,听爷的,爷也注意些,别在日头底下站着,带弟弟们找阴凉处……” 舒舒也是温柔嘱咐着。 九阿哥点点头,带了俩人出去。 舒舒是真乏了,立刻去了里屋,在榻上摊成了一张饼。 核桃见了,上前道:“奴才跟小松姐姐学了一些,要不然先帮福晋按按……” “嗯,来吧……” 舒舒说着。? 要是只有九阿哥在,她自然什么都行,在两个小叔子面前端着嫂子的架势,就要坐有坐相站有站样。 核桃上前,学着小松平日样子,从肩颈部位开始按起。 虽然力气不如小松的大,穴位也没有对上,可是聊胜于无。 小榆则是找出了一身干净的旗装过来。 舒舒身上还穿着骑装,又是坐车,又是骑马,都已经皱了。 时间有限,舒舒也不敢休息太久,半盏茶的时间就翻身起来,换了衣服。 穿戴整齐后,舒舒对着镜子照了照,眉眼还是有些乏,??便涂了一层粉,擦了胭脂和口脂,画了隐形眼线,使得眼睛大了一圈,整个人就精神焕发起来。 她也没有托大等着别人过来请,就带着两个丫头去行宫前头了。 九阿哥兄弟几个,还有内务府总管与行宫总管都在候着了。 九阿哥见妻子过来,抬头看了看天,嗔怪道:“不是嘱咐了你晚些出来?还没有影呢,不知道要等多久……也不知道戴个帽子,或是带把伞,怎么这样就来了……”说着就吩咐小榆:“还不快去取了伞来……” 小榆应声去了。 九阿哥又看向舒舒脚下,见穿着一寸高旗鞋没有说什么,回头吩咐何玉柱:“没个眼力劲儿,去搬个小凳子过来……” 何玉柱小跑着去了。 内务府总管与行在总管对视了一眼,对着舒舒神色越发恭敬。 连皇子都要小意捧着,这位福晋是立住了。 舒舒觉得没有必要拿伞和凳子,可也没有在人前反驳九阿哥的话,只微笑着接受了他的好意。 九阿哥果然很满意,嘴角都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总算何玉柱比九阿这个主人更靠谱,并没有拿一方凳子,带了几个小太监搬了四方小凳子过来。???. 九阿哥先推了一方到舒舒身边,才带着十阿和十三阿哥坐下。 九阿哥是领头的阿哥,他没有让内务府总管与行在总管坐,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自然也就没有开口。 舒舒虽然素来周全,可那是对着家人亲戚朋友?,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意思,只当作没有看见。? 内务府总管与行在总管俩人擦着汗,对视一眼,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要真是一个人情练达的阿哥下来检查行宫,那他们就要紧张了。 大家等了足有两刻钟,远远的就传来了马蹄声响,大部队要到了。 舒舒站了起来。 “还得有一会儿呢,不着急……” 九阿哥在旁说着。 舒舒这回没有听他的,示意何玉柱搬凳子。 九阿哥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又过了一刻钟,圣驾到了跟前。 九阿哥为首,众人上前迎驾。 康熙没有下车,直接打发梁九功出来传话:“九爷,皇上说了,传九爷酉初见驾……” 眼下差不多是申初二刻,离酉初还有将近一个时辰。 九阿哥应了,带了一行人,退到一边,目送着车架进了行在。 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之前是骑马随行,这回则是陆续翻身下了马。 “弟妹……” “弟妹……” 几位阿哥都是先对舒舒颔首。 舒舒亦是蹲安,见了诸皇子。 大阿哥这才看着九阿哥,面上带了不赞成,皱眉道:“都是成家的人,还想一出是一出……你不耐烦束缚出来折腾,还要连累弟妹跟着你遭罪……” 九阿哥面上带了不服:“弟弟这是背着差事……” “哼!屁大点儿的地方,还有内务府总管在前头候着,还有什么可查的?” 大阿哥只当他是狡辩,毫不客气地训斥道:“想要松散什么时候不行,偏这几天就忍不得,也就是汗阿玛纵得你!想要学差事,六部什么正经学不得!” 九阿哥面上涨红。 虽说他之前确实是用这个做借口离开圣驾,可也没想着糊弄差事,这不是好好查了?而且还有收获! 三阿哥素来老好人,连忙道:“也是九弟的孝心,这起居饮食也重要……多个自己人盯着也好……” 五阿哥噘着嘴,没有说话。 不是他不护着弟弟,而是他面上也带了不赞成。 即是得了恩典,随扈出来,就老实的随侍御前就是。 今早几个小的一下子在队伍里消失,五阿哥还吓了一跳。 就是娘娘那边,也打发人过来问。 可见这混账多么自作主张,跟谁也没有报备,就带着福晋与两个弟弟出来。 不仅折腾妻子,还要负担两个小阿哥的安全。 七阿哥站在五阿哥身边,也没有开口,倒是意思明显,也是觉得九阿哥不对。 换做往常,九阿哥早发作出来。 长兄有什么了不起?! 有汗阿玛与娘娘在,还轮不到一个异母长兄来教训他! 不过每日里被舒舒带着,耳濡目染的,他遇到事情就比之前多寻思两分。 早先一直以为老大对他们这些小兄弟瞧不上,开口闭口就是教训人,特别招人烦。 就跟眼下似的,上来不问过清楚,就劈头盖脸先训斥一顿。 不过经历了上午老十的任性,还有他自己半个时辰前刚训斥过老十…… 九阿哥竟然心里的不忿去了许多。 老大并不是多言之人,平日里皇长子的身份端着,轻易不爱搭理人。 要是老大真不将他们这些小阿哥放在眼中,估计连训斥都懒得训斥……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一十二章迎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41.html 第一百一十三章 菜(求月票) 几位阿哥说着话,后头的马车让到路边,停了下来。 五福晋与七福晋妯娌两人,不约而同下了马车,面带关切,走了过来。 舒舒见状,连忙迎了上去:“五嫂,七嫂……” 五福晋打量舒舒好几眼,见她好好的,才松了一口气。 七福晋则是毫不客气在她胳膊上拍了一把,低声埋怨道:“跟着老九提前出来,也不知道说一声,早上没见你,吓了我们一跳……” 舒舒陪着笑:“是我的错,应该和嫂子们先说一声。” 实际上,她性格向来周全,怎么会忘了这个? 就是昨天想要打发人出来传话时,被九阿哥给拦下了…… 等到再想打发人出来,时间就已经不早,不方便在行宫里乱走。 五福晋皱眉道:“肯定是九叔胡闹,原本每天赶路就累,还要起个大早……要不然从今天开始你就和我住,九叔那里让他自己去折腾……” 舒舒连忙道:“不用不用,路上走的不是很快,没有很辛苦。” 宜妃专门带了五福晋出来,还指望着五福晋同五阿哥培养感情,生一个嫡孙,她怎么会去碍眼? 五福晋只当她不敢违逆九阿哥的意思,想了想道:“要不然,还是我去和九叔说,不会让你为难……” 九阿哥挨了一顿说,跟着几个哥哥道了一圈不是,也打发十阿哥、十三阿哥跟着几个哥哥回去,就过来接舒舒。 正好听到五福晋这一句,他好奇道:“五嫂要说什么?” 五福晋正色道:“从今天开始,让弟妹去和我住,你专心办你自己的差事。” 九阿哥听了,立时就急了,转过头冲着几位阿哥的背影扯着嗓子喊:“五哥,五哥,快过来……” 几位阿哥,都停了脚步。 五阿哥还有还以为有什么急事,不敢耽误,小跑着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九阿哥跟吃了火药似的说:“五哥怎么不懂事,带了五嫂出来,就要好好的陪着五嫂,别让五嫂一个人闲着……” 五阿听着没头没脑的,面上露出疑惑,望向五福晋,无声询问。 五福晋满脸胀得通红,哪里不明白,小叔子这是嗔怪她管闲事,嘴唇哆嗦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舒舒在九阿哥背后抓了一把。 九阿哥冷哼了一声,拉着舒舒的手,转身就走。 这么多人看在,又是行在门口,舒舒不好与他硬着来,就跟着被拉走。 前面大阿哥、三阿哥等人担心这边有事儿,都没有走,站在哪里眺望。 眼见九阿哥气呼呼的过来,大阿哥开口道:“刚才怎么啦?扯着嗓子喊?” 九阿哥闷声道:“没事儿,就是有人吃多了闲得慌。”说完,连大阿哥他们都懒得搭理,仰着下巴,继续扯着舒舒往回走。 三阿哥不由得担心:“老九这是干什么?不会是想对他福晋动手吧?齐大人还随驾呢……” 大阿哥沉着脸道:“他敢?要是敢学那没出息的冲女人撒气,爷会让他晓得什么是真出息……” 十阿哥在旁边看着热闹,现在有些听不下去了。 要是再让他们胡乱猜测下去,谁晓得明天会编排出现什么新闻。 “九哥没和九嫂生气,应该是刚才和五嫂那边呛上了……” 十阿哥讲出了自己的猜测。 兄嫂蜜里调油似的,正热乎着,半刻都离不得,怎么会口角? 大阿哥依旧带了不满:“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似的,一会儿好、一会儿恼……五福晋是他嫂子,就算是说他两句,也应该老实听着……” 十三阿哥年记最小,没有说话的余地,只是看着九阿哥夫妇的背影远去,想着或许五福晋说的不是九阿哥,而是九福晋,所以九阿哥才不忍…… 五福晋这里,五阿哥听了九阿哥一席话却是误会,带了不满:“你跟老九他们说这些做什么?爷不是有这差事么,要在汗阿玛身边,还要往太后身边,每天两处跑……” 五福晋觉得心累,又羞又恼,眼圈都红了,刚想要开口解释,五阿哥就把帕子递了上来:“行啦,行啦,你别哭,以后爷都回来还不行吗?” 五福晋不由怔住,抬头望向五阿哥。 五阿哥带了几分不自在,移开眼:“皇祖母训过爷了,娘娘也说爷了……” 五福晋泪盈满眶,眼泪簌簌落下。 五阿哥急得手足无措,额头汗都出来了。 七晋福原本还在旁边看热闹,这夫妻俩之前都是不冷不热的,现下好像有了转机,只是这逐渐黏糊的劲儿,见人不自在,不好走,怕打破了俩人的气氛,只能百无聊赖的望向别处,与眉头紧皱的七阿哥对视了正着。 原来七阿哥看到七福晋在这面,担心刚才的口角或争执也有她在里面…… 回到排屋,九阿哥依旧是愤愤难平:“还当她是好的,平时敬着,倒是托大,当起咱们的家了!” “五嫂是一片好心,她怕我奔波辛苦,又担心我不敢直接跟你说这些,才想要替我出头……爷真是的,不问个清楚,就耍一番脾气回来……” 舒舒解释到最后,也带了嗔怪。 九阿哥的脸色依旧难看:“反正咱们家里,你做主也好,爷做主也好,轮不到旁人来做主……” 舒舒不跟着他犟,转了话题:“将到饭时,也不知道今天的菜,娘娘和皇上那边喜不喜欢……” 五福晋那里,她打算吃完饭后过去陪个不是。 这个嫂子可交,关键时候真出头,不是就嘴上说说的。 应该是五福晋要留人那一句,惹怒了九阿哥。 九阿哥还没有察觉,他已经开始依赖她。 舒舒发现了,心情颇复杂。 九阿哥格外紧张自己会离开,上次齐锡说要带她回娘家,九阿哥就着急的说了“难言之隐”;今天五福晋提了要留她,九阿哥立时耍混,当着那么多人给五福晋没脸。 舒舒心里明白,这份依赖扯不到“伉俪情深”上,不过是九阿哥开始习惯了自己的陪伴,喜欢上了这种状态,并且拒绝改变这种状态。 “金糕那个错不了,咱们刚才不是吃了么……倒是‘汗蒸羊肉’,新菜式,咱们一会儿尝尝……左右咱们孝心到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往后也少操一份心……” 九阿哥说着,也小声带了抱怨:“汗阿玛忒小气,咱们之前的路菜送了,不说赏赐什么的,也当夸一夸……昨天中午还问了半天海带包与伊面,爷还以为要赏你,也没有后续了……” 舒舒想了想,道:“或许是不好成例……” 康熙一赏,动静就大了。 然后其他的皇子福晋,是不是就要跟着“敬菜”? 然后再赏? 就成了皇子福晋御前争宠了,气氛莫名不对。 九阿哥眨了眨眼:“怨不得汗阿玛没提这个……说不得娘娘那里,压根就没点名是你孝顺的……” 想到这个可能,他不由得替舒舒抱屈:“还不如不孝敬……” 舒舒忙道:“爷一会儿不是还要见驾?还是打发人去提膳,别耽搁了……” 小棠与小松一直没有回来,舒舒就唤了孙金吩咐:“带两个人过去,换了她们回来……” 现下这个时候,菜肯定是做好了。 两人应该是经历了二所膳房之事,开始谨慎,不放心将要孝敬长辈与送诸皇子、福晋的吃食放在那里,才留下来守着。 孙金应了,带了两个小太监去行宫膳房去了。 行宫膳房里,各个主子身边的提膳太监陆续带了膳食离开。 小棠与小松这里,就剩下四碗羊肉与四盘子金糕。 见孙金带人过来,小棠便道:“都拿走吧,两碗主子、阿哥爷的,剩下是十爷、十三爷的……” 除了这两道以九阿哥名义添的菜,行在膳房这边也有例菜。 皇子与福晋依旧是两荤两素,是盐煎猪肉、羊肉粉丝锅、芹菜花生米、糖醋白菜心,主食配的糯米红豆糕,金银花卷。 * 排房这边,九阿哥拉着舒舒在里间歪着。 他担心舒舒真的被五福晋说动,或是嫌弃路上枯燥,就提及草原上的趣事:“除了野兔,还有一种不能吃的跳兔……比兔子小一大半,那叫一个机灵……会跑弯路,有个绰号叫‘草上飞’,用箭射不到,得骑马追……那小家伙不大,耐力却不小,骑马也得撵半个时辰,直到累吐血了,小东西跑不动了,也就逮着了……” 舒舒听着,好奇问道:“抓来吃么?” 骑马都要追半小时,太费事了。 个头这么小,除了骨头应该也没有什么肉。 九阿哥撇了撇嘴:“看着跟大耗子似的,谁吃这个?就是尾巴上有一撮毛,能做毛笔……主要就是追着玩……” 舒舒笑着,还真是淘出花样了。 * 排房外头,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都在院子里站着。 刚才看到几个哥哥身边的太监去提了食盒,他们就要打发人去行宫膳房提膳。 结果就见小棠一行人,提着膳盒,浩浩荡荡的回来。 见一行人过来,十阿哥笑道:“正想打发人去提……”说罢,就扭头冲着屋子里喊:“九哥,膳食来了,怎么吃?”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一十三章菜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42.html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赐 屋子里,九阿哥听到十阿哥的公鸭嗓,坐起身来,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太粘人了……真不想搭理他们……” 嘴里抱怨着,他已经站起来,招呼着:“磨蹭什么,叫人摆桌吧……” 等到膳桌摆上,九阿哥的目光就落在腌煎猪肉与羊肉粉丝锅上。 猪肉都是薄片,用的是五十斤左右的小猪肉,一盘猪肉就二十来片肉,二、三两的分量。 羊肉锅子,看着不少羊肉,可也是切得极薄的片,实际上用的的食材并不多。 九阿哥都气笑了。 怪不得有恃无恐就预备了半数食材,原来在这里等着。 要不是九阿哥亲自去了行在膳房,晓得食材预备不足,谁能想到这菜谱是故意拟成这样。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不晓得行在膳房之事,都看着眼前的新菜“汗蒸羊肉”。 这个小棠按照舒舒吩咐,算计着人头预备的,这次随扈的主子人人有份。 太后与两位太妃、皇上、宜妃、章嫔、三位贵人、五位常在,还有七位皇子、三位皇子福晋、两位皇子格格。 就是太后、皇上、宜妃这三人处,送的是双份。 用的碗是二大碗,每碗半碗羔羊肉,上面洒着翠绿的葱花,色香味俱全。 等到大家开吃,四个人就不约而同的先吃着羊肉。 舒舒心满意足,羔羊肉极嫩滑,一点也不柴,没有一点腥膻。 汤头也好喝,浓郁的鸡汤里融合了羊肉汁的鲜,喝一口十分醇香。 或许自己海淀那块山地,可以用来养羊。 舒舒开源的心思,再次蠢蠢欲动。 十阿哥吃的最快,第一个吃完自己这一碗羊肉,目光就落在九阿哥跟前。 九阿哥素来吃的慢,细嚼慢咽的,这会儿功夫,才吃完两块羊肉。 “九哥,你吃得完么?这么好的菜,还是嫂子专门想出来的,别浪费……要不弟弟替你打扫打扫?” 十阿哥伸出脖子,恨不得数九阿哥碗里还有几块羊肉。 九阿哥瞥了十阿哥一眼,挑了挑眉毛:“想想,该怎么说话?” 十阿哥面上露出乖巧:“九哥,九哥,我没吃好,想再尝尝……” 九阿哥这才轻哼一声,剩下的大半碗直接推给他。 等到大家吃完,九阿哥招呼小棠进来:“怎么回事,每碗就那么一点肉?福晋不是吩咐你用两只羔羊,这是做了一只的?膳房有人为难你?” 十阿哥与十三哥在旁,听了这话都恼了。 十阿哥“腾”的起身:“爷去看看,谁敢这么欺负人?” 十三阿哥也跟着起来,一副要跟着哥哥们去闹事的模样。 小棠吓了一跳,连忙回道:“没有为难,是两只啊!” 九阿哥不由黑了脸:“两只?一只二十多斤的羔羊,去了皮毛内脏也有十多斤,两只就是二十几斤,分成二十几碗,一碗将近一斤肉,你告诉爷,这有一斤肉?” 小棠摇摇头:“去了骨头,没有那么些肉,奴婢量了,剔了骨头,差不多十五斤净肉……” “哈?” 九阿哥脸色更黑:“膳房的称不准,这一碗哪里半斤肉?一人半斤肉,不是早饱了……”说到这里,望向十阿哥:“老十饱了没?” 十阿哥摇头道:“没饱,绝对没有半斤肉……我吃了两碗,就是垫了个底儿,还吃了半盘子糯米糕才觉得饱……” 九阿哥又望向十三阿哥,十三阿哥也摇头:“感觉就夹了几筷子,应该没有半斤……” 舒舒在旁,哭笑不得,连忙道:“应该真的是半斤羊肉一份,就是生羊肉蒸熟了,会流逝水分,大概只出六成熟羊肉……这样算下来,一碗差不多有熟羊肉三两……” 九阿哥是被膳房之前的事情弄得,有些杯弓蛇影。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都是没下过厨房,压根不晓得还有这样的道理。 九阿哥脸色这才好些:“这样还好,要是他们当面恭敬着,背后却怠慢你这个皇子福晋的吩咐,爷才不会容了他们!” “有爷在呢,不会有人不开眼的……” 舒舒说着。 自己是跟着九阿哥出来的,扫自己的面子就是打九阿哥的脸。 九阿哥这边,还有康熙与宜妃在,天下最强硬的靠山。 狐假虎威,不外如是。 “你是皇子福晋,就是一个人出来,没有爷在跟前,也轮不到他们怠慢!” 九阿哥却是摇头,不赞成这种说法。 * 行在御前。 御膳已经摆上,自然不像皇子膳食那样简单。 而是四荤四素,八道菜。 “汗蒸羊肉”与金糕这两道,因是九阿哥的孝敬,算是多加的两道菜。 正好宜妃也奉口谕伴驾,帝妃面前,就各自摆了两碗羊肉。 “老九出息了,晓得替朕分忧,还学会孝敬了……” 康熙问梁九功:“这是送重了?怎么这老些?” 梁九功躬身道:“奴才方才也以为重了,多问了一句……原来皇上这里是双份,除了皇上,太后娘娘、妃主也是双份……” 康熙觉得有趣:“旁人那里是单数?” “正是如此,九爷周全,都送到了……嫔主与诸小主、各位爷同福晋,还有大阿哥、三阿哥身边的格格……” 梁九功躬身回道。 康熙听了,面上露出欣慰来,对着宜妃夸道:“到底大了,行事很有样子……” 宜妃也跟着点头:“都是皇上教导的好……” 帝妃心里都明白,这是董鄂氏的功劳。 九阿哥自己,压根就不通厨房事,更不要说这种分派。 只有董鄂氏心细,行事又谨慎,才会想得这么周全。 等到帝妃动了筷子,对着这碗羊肉也露出惊艳来。 看着平平无奇,味道十分鲜美。 康熙想起每年蒙古王公朝觐的赐宴,或许可以算是一个新菜。 剩下两碗羊肉,康熙没有浪费,赏了下去,一碗赏大学士伊桑阿,一碗赏正红旗满洲都统齐锡。 伊桑阿是随扈官员中品级最高的,齐锡则是有九福晋的缘故。 等到膳桌撤下,康熙便吩咐梁九功:“去传朕的口谕,九阿哥的敬菜不错,允他明日为九福晋挑一匹马,并由内务府造马鞍一副!” 梁九功应声下去,宜妃在旁笑笑,没有说什么。 要说昨日康熙还不明白九阿哥非要提前赶路的真正原由,今日也晓得了。 谁叫一匹马占地方。 一匹马匹从正红旗兵营,转到皇子马匹这里,自是落了不少人眼中。 只是大家眼中,都以为是齐锡赠给九阿哥的。 康熙却晓得齐锡性子,不会这样鲁莽行事。 虽说他与九阿哥是翁婿,关系更亲近些,可是臣子就是臣子,诸皇子阿哥都是小主人。 不说是一视同仁,也不会这样毫不掩饰、迫不及待的偏着其中一人。 等到叫赵昌打听了,晓得这马是董鄂氏昔日坐骑,不是送给九阿哥的,康熙就晓得九阿哥主动讨差事的真正原因。 想要带董鄂氏骑马…… 这混账东西,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康熙简直哭笑不得。 可也乐意见儿子开窍。 * 排房这里,九阿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刚要去御前,就迎来了传旨的梁九功。 听到赏赐内容,九阿哥十分惊喜。 他听出了,这份赏实际上是给舒舒的。 本就该如此! 他比自己得了赏赐还欢喜! “爷跟谙达过去,亲自给汗阿玛谢恩!” 九阿哥面上多了喜气。 梁九功没有立时就走,而是看了舒舒一眼:“今儿九爷这‘敬菜’,皇上吃得顺口……” 九阿哥面上带了得意:“那也不看是谁孝敬的……” 舒舒却反应过来,道:“回头让九爷送方子过去……” 梁九功微微颔首:“福晋辛苦……”???. 九阿哥的笑容僵住,直接露出不情愿。 自己还要开酒楼的,这方子给出去又少一道菜…… 等到了御前,九阿哥就大着胆子抱怨:“汗阿玛,儿子一身外债,还指望酒楼开起来还债呢……” 康熙轻哼道:“堂堂皇子阿哥,不务正业,就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 “汗阿玛……” 九阿哥无奈道:“儿子是不好意思吃软饭……要是靠着董鄂氏的嫁妆银子与妆产出息,那肯定是不缺银子,就是用着心虚……” 康熙瞪了他一眼:“别跟朕哭穷了,年底会有赐银!” 九阿哥立使大喜:“汗阿玛,多少银子?可是说好了,别让儿子跟哥哥们太远,封爵不封爵的,不都是儿子么……儿子已经成家,不是老十他们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小阿哥,还有福晋要养……” “别再啰嗦,要不然赏银减半!” 康熙蹙眉。 九阿哥马上闭嘴。 “行了,禀差事吧……检查一出,检查出什么了?” 康熙随口问道。 九阿哥收了笑,面上露出愤愤来,没有立时回答,而是站在身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鼻子也使劲嗅了嗅。 角落里也有香炉,香烟袅袅。 不过味道不是浓郁的檀香,而是青草香,这是驱蚊的。 屋子里没有霉味,墙壁也是刷的粉,不是糊的墙纸。 正如九阿哥之前预料的一样,这边是修缮过的……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一十四章赐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43.html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昧 九阿哥觉得心肝都跟着疼! 整个行在,圣驾起居坐卧之处,只占了五分之一。 只这一处修缮的话,那就是贪了八成银子。 “汗阿玛,儿子已经查了一遍,吃住这两样都有问题……” 九阿哥咬牙切齿,说了下午在行在的发现:“行宫膳房供应缺额大,宫人膳房那边将分例里的肉都抹了……屋子儿子查看了几处,左路的配房,还有中路的后两进……白纸糊墙,充作修缮,还晓得用香炉遮掩,他们怎么敢?” 梁九功在旁,不由咋舌。 内务府这些奴才还真是无法无天。 在京城当差的,就算有些手脚不干净,也不敢贪得这么厉害。 在放在外头的,胆子都养肥了。 要知道圣驾差不多年年都要塞外避暑,这行在也年年拨修缮费用下来,这加起来就是不小的数目。 康熙脸色沉下来:“果真如此?太后那边也是这样?” 他亲缘薄,生身父母去的早,对太后这个嫡母是真心孝顺。 各地贡品,太后这里这是头一份。 这些年除了康熙二十二年那次谒陵,太后没有来,其他谒陵、避暑、幸五台山,康熙都要奉太后同往。 如此敬重,自是不允许旁人轻慢。 九阿哥摇头:“儿子不晓得,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中路这边,儿子就转了娘娘那边……” 康熙望向梁九功:“去太后处,代朕送两盏琉璃灯。” 已经掌灯,即便是母子,也需避讳。 梁九功应声去了。 九阿哥倒有些拿不准。 要是太后那里也正经修缮的话,那证明什么? 证明这些人贪是贪,可对汗阿玛还算忠心敬畏。 贪墨的数目,说不得也是控制在五成以下。 汗阿玛不会宽恕了这些家伙吧? 九阿哥直磨牙。 他可不想查了一回,“雷声大、雨点小”,就掰着手指头算着晚膳所用的肉。 “不管汗阿玛同皇祖母的分例,只算其他两层主子的,加起来也一百五十多斤猪肉……可今晚例菜,就一道盐煎猪肉是猪肉的,薄薄的铺了一盘,估摸就二、三两一盘,毛重半斤顶天,那也不过才十几斤猪肉,只用了分例的一成……” 九阿哥念叨着细账,越说越气:“这哪儿是刮肉,这是连骨头都嚼了!” 康熙面色越发阴沉,等不得梁九功回来,直接起身道:“随朕去见你额娘……” 九阿哥熄了声,有些心虚的跟在后头。 下晌听几位兄长训斥,他才想起来还没有跟娘娘打招呼,自己就带着舒舒几个脱离大队伍。 宜妃起居,就在后头一进。 正房五间,是宜妃住了。 东厢五间,是章嫔住着。 西厢五间,是三个贵人住着。 几个常在则住在耳房里。 康熙没有带旁人,也没有响鞭开道,就带着九阿哥,后头跟着几个太监、侍卫过来了。 院子里的宫女太监见了,都退让到边上跪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正房已经掌灯。 宜妃坐在炕上,正在灯下做针线。 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就抬头透过窗子望过来。 天色还没有黑透,看了个大概,宜妃立时起身出迎。 等她到门口,康熙已经大踏步进来。 “皇上……” 宜妃就要行蹲礼,被康熙一把扶住。 康熙摸着她的手,见戴着顶针,不由蹙眉:“都黑了还做什么活计?仔细坏了眼睛……” 宜妃笑道:“闲着也是闲着,臣妾看着这两日天气闷,比往年潮的厉害,就想给皇上缝身中衣,用的松江布,这个吸汗……” 康熙眉头舒展开来,微微颔首:“那也别熬太晚,明儿中午歇时再缝就是……” 宜妃笑着点头:“臣妾听皇上的……” 九阿哥跟在康熙身后,看着帝妃相处,莫名有些古怪。 宜妃眼角余光已经扫到九阿哥身上,不由立起眉毛:“呦?这谁呀?本宫怎么看着眼熟?” 九阿哥讪讪道:“额娘……” “哼!现下想起本宫这个额娘,还以为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就单蹦一个人呢!” 宜妃带了怒气。 没事找事儿的混账东西! 好好的作妖! 折腾自己的福晋不说,多大胆子敢带着两个弟弟出行?! 行船走马三分险,但凡有个闪失,就是他的罪过! 九阿哥连忙望向康熙:“汗阿玛……” 康熙轻咳了一声:“他也大了,总要学着担当……” 宜妃哼了一声,这才不搭理九阿哥。 康熙进来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就看到四周墙壁雪白墙纸。 炕几上,摆着香炉,只是没有燃着,已经熄了。 宜妃倒了茶,奉茶过来,就看到康熙动作,顺着看了,解释道:“臣妾觉得味道太大,就吩咐人熄了……山里气候低,蚊虫也少,熏不熏屋子都行……” 康熙没有说话,只对九阿哥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上前查看。 九阿哥依旧找了隐秘的地方,揭了墙纸。 康熙站在他身后看了,看着墙纸下的污渍霉斑,脸色铁青。 宜妃好奇这爷俩的动作,跟了过来,用帕子捂住了嘴,目光转到九阿哥身上,脸上露出担忧来。 康熙没有说什么,看着九阿哥将墙纸恢复好,就跟宜妃道:“纳兰珠,你早些歇着,朕带阿哥回去……” 宜妃应着,亲自送了爷俩出来。 这会功夫,院子里住着的贵人答应都晓得圣驾来了。 没有敢出来扎眼,只西厢门口站着一人,望着正房方向。 看到康熙出来,那人立时福了下去,柔柔道:“皇上……” 康熙眼神瞟了一眼移开,大踏步离开了院子。 九阿哥跟在后头,带了几分不自在。 看来汗阿玛是真恼了,迁怒郭贵人…… 郭贵人也是,旁人都老实在屋子里待着,就她出来。 这要是闹出什么,不是叫别的嫔御看笑话? 梁九功已经回来,眼见康熙进来,不敢耽搁,就躬身禀道:“奴才特意看了,屋子里亮亮堂堂的,糊着簇新的墙纸……檀香味很浓,屋子大放了两尊香炉,太后为了这个,还跟奴才赞了一句,说是行在总管当差用心……”说到这里,顿了顿:“奴才仔细闻了,屋子里是隐隐有些霉味儿……奴才不敢惊动太后,没有查看上房,直接去寻了跟来的嬷嬷,她在耳房安置……奴才就挑了斗柜后墙纸揭开看了,里头没有修缮痕迹……” 康熙神色已经平静,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望向九阿哥:“你查出来的,你说说该如何处置?” 九阿哥直了直腰身:“回汗阿玛的话,儿臣觉得不宜‘打草惊蛇’……瞧着他们这做派,不像是新手……还有之前两处行宫,没有查过,可只伙食克扣这一条就是准了的……依照儿子的想法,‘家丑不可外扬’,还是先隐下此事,一路查下去,都先记着……等汗阿玛銮驾回京,再统一清算就是……没有京城那些人给他们做掩护,也不会贪得这么顺溜……” 康熙听了,脸上露出诧异来:“这都是你自己想的?” 九阿哥有些激动,点了点头:“要是其他衙门,这等蛀虫自然是要立刻揪出来论罪……可这是内务府,当差补缺的都是上三旗包衣,不好动静太大……” 至于舒舒在中间的作用,九阿哥压在心里头,想都不想,就怕露出痕迹来。 后宫不许干政。 舒舒不是后宫,此事也不涉及政务,可九阿哥隐隐的觉得,这就是忌讳。 男主外,女主内。 汗阿玛也好,娘娘那里也好,愿意舒舒照顾自己的起居,却不会愿意她插手自己外头的差事。 康熙果然在九阿哥脸上打量了好几眼,看不出心虚说谎的痕迹,才点点头:“想得还算周全,就先这么办,你这差事做得不错,也识大体……” 九阿哥满脸通红,身上都觉得轻了几分。 从小到大,他还是头一回得汗阿玛夸奖! 直到回到排房,九阿哥还有些飘飘然,浑身就差冒泡泡,嘴角都要裂到耳边。 舒舒见状,不由生出期待:“这是得了什么赏赐了?” 多少银子呀? 能美成这样?! 九阿哥挑眉,带了几分小得意:“银子?爷缺银子么?汗阿玛年底就会赏赐银子下来!” “那爷这是……得了夸了?” 舒舒随口说着。 “嗯!嗯!” 九阿哥摆摆手,打发门口的核桃下去,才翻身趴在榻上,“哈哈”笑出声来。 这股喜悦劲儿,也是没谁了。 舒舒被带的,神情都带了笑。 还真是小孩子,得了一句话就高兴成这样。 “汗阿玛夸爷周全,说‘差事做得不错,也识大体’……” 九阿哥将被夸奖的过程仔细说了一遍,双眼亮晶晶的。 舒舒点头道:“确实周全……否则以爷之前的性子,怕是忍不得……” 九阿哥一把将舒舒搂在怀里,低声道:“爷晓得,是贪了你的功劳……本来该好好夸夸你的,可是爷都昧下没说……” “我知道,爷是护着我……” 舒舒亦是压低了音量,温温柔柔道:“爷待我真好……” 这世界美好之事有许多,心意相通就是其中一种。 九阿哥放开舒舒,看着她笑吟吟的粉面,心里“砰砰”直跳,觉得这眼前简直是世上最可爱动人的女子。 每一句话,都能润到人心里……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一十五章昧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44.html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防 (第一更) 一夜无话…… 九阿哥打了鸡血似的…… 舒舒成了蔫白菜,嗓子都哑了。 昨晚她本该亲自去给五福晋道个不是,不过错过。 九阿哥跟着梁九功去见驾后,舒舒就打发核桃用送吃食的名义去前头的排房走一遭。 至于什么吃食? 就是牛肉脯,也算是吃了五阿哥吃食的回礼。 她让核桃留意那边状况,要是五阿哥不在,就与五福晋知会一声,一会儿舒舒就过去寻五福晋说话;要是五阿哥在,就是当送东西的,不用说旁的。 结果,五阿哥在。 至于七福晋那边,不能厚此薄彼,自然也送了一份牛肉脯。 舒舒还还让核桃转告七福晋一句话,这个牛肉脯减重可以吃,就是记得多喝水。 今早的出发时间,提前到了寅初。 是九阿哥昨晚临时做的决定。 要不然的话,白天时间仓促,行宫转一圈,就要准备街驾之类的。 还不如将时间都挪动上午,这样中间就能歇上小半天,不至于这样劳累。 舒舒也觉得这样挺好,早睡早起,一听时间就充裕。 小两口拿定了主意就做主了,至于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俩小的,没有什么意见,有意见也不管用。 幸好他们这边是左路,又是在最后一排排房,有小门直接通到行在外,不用惊动前头。 跟着的十名侍卫与护军本来就驻扎在行在外,也都起了,做好了出发准备。 因此这一行悄悄的离开行在,没有惊动旁人。 行在总管带着两个管事,忍着哈气,出来相送。 管事的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不由好奇:“大人,这就走了?不是说这位爷来负责检查行在吗?转一圈就算查过了?” 行在总管睡眼朦胧道:“就是成丁了,找个借口混功劳……不过是仗着宠妃之子,皇上宠着呗……” 实际上行在总管已经准备好了一份厚厚的孝敬,防备着要是九阿哥找茬的话,就孝敬一把。 谁想到竟然是个二浪子,真就是走个过程,没有要勒索的意思。 行在总管想了想,九阿哥不通世情,或许根本就没有往别的方面想。 他不由得有些后怕,要是自己多此一举孝敬了,说不定还真要节外生枝。 想着前面三岔口行在的总管也是熟人,他就唤来心腹,吩咐着:“去跟前头老马说一声这边的事儿,他是属乌龟的,就爱躲事儿,让他心里有数,别自己个儿露了怯。” 管事的应了一声,就去骑马,绕路跑去送信儿去了。 * 官道上,“哒哒哒”的马蹄声,“吱呀吱呀”的车轮声,在凌晨时分,分外清晰。 马车里,舒舒躺在九阿哥的怀里,眼睛眯着听着外面的声响。 除了马蹄声与车轮声,青蛙的叫声亦是此起彼伏。 舒舒不解的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还有青蛙叫,不是已经立秋了吗?” 九阿哥道:“今年雨水大,天气凉得晚……” 马车前头的厚帘子掀了上去,就留着纱门。 夜风习习,很是凉爽。 舒舒很是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这可比京城凉快多了。 避暑山庄还没有开始建造,现在应该还是热河行在。 也不知道,这次走不走那边。 今天驻扎之所三岔口行在,是出关前最后一站,明早就要从古北口出关。 这里距离遥亭行在这么近,两处总管说不定也会互通有无。 九阿哥想到这一点,已经摩拳擦掌:“爷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蛇鼠一窝,都一样的放肆贪婪。” 舒舒想得更缜密,道:“只要做过了就有痕迹,他们这些蛀虫是,爷这边也是……他们心虚着呢,之前或许是轻敌,没有盯着看,这一回就不好说了……”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那又如何?他们就算晓得爷的企图,还敢拦着不成?” 舒舒觉得谋害皇子阿哥倒不至于,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嘱咐道:“小心无大错!反正爷这回记得多带人,要不然我不安心。再说了,皇上将诺三舅这一什侍卫派下来,就是护着爷的……” 九阿哥也开始琢磨起来,带了好奇:“要是他们察觉爷发现了行在修缮有古怪,他们会怎么办?直接跟爷赔罪讨饶,还是其他的?” 舒舒想了想,道:“贪污这些个银子,罪名要是落实了,轻则去职,重则籍没……我想着,多半是要堵爷的嘴……”捌戒仲文网 九阿哥笑道:“传说中的行贿!” 舒舒点头,觉得这是最大的可能:“要是爷收了银子,他们就能安心;要是爷不收银子,他们多半会去盛京,在郭络罗家那边请托。” 都是内务府的人,几辈子下来,都是亲戚套亲戚。 九阿哥的眼中带了几分跃跃欲试,很是期待的问道:“他们会拿多少银子封口?三千两,五千两?” 舒舒没有随口回答,而是反问:“爷昨天问了皇上没有,这一处行在每年的修缮费用拨下来多少?” 九阿哥哥脸色发黑:“八百两银子到两千二百两银子不等!从京城到木兰围场,因往返有两条路,共有行在二十一所……根据房屋数目不同,银子的多少也有区别,可修缮费用都是一年一拨……接驾这几日供给,再单独拨下来……” 二十一所行在,按照最少标准计算,一年也是一万六千八百两银子! 舒舒听着都觉得心疼了。 按照遥亭行在这种“修缮”方法,其中八成都能进了这么人口袋,就是一万三千四百四十两。 而且这不是一次性的“创收”,年年都有固定进账。 九阿哥有些拿不定主意:“要是这么狗奴才真要行贿,爷真收么?这吃人嘴短、那人手软……” “收!” 舒舒说道:“然后每一笔银子记帐,也不要动,这都是证据!” “还能这样?” 九阿哥犹豫着:“有点儿损呢!这样是不是太过了呀?听着有点缺德……” 舒舒失笑道:“又不是主动去勒索的,不会冤枉了好人!都是他们自己做贼心虚,才会想着送孝敬。” 九阿哥点头:“你说的对,也是这个道理。这样也好,证据确凿。要不然的话,就在伙食上挑点毛病,显得小家子气……剩下那些修缮的,不用想也晓得他们到时候会有千般理由辩解……这实打实的庄票送上来,倒是铁证……” 说到这里,他心里越发踏实,对接下来的检查带了几分期待。 舒舒眯着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过她睡得也不踏实,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外面的动静,眉头紧锁着。 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没有了马蹄声与车轮声响,整个世界陷入了安静一层的状态。 舒舒的眉头舒展开来。 九阿哥蹑手蹑脚地下了马车,依旧是带着几分打算大干一场的兴奋。。 十阿哥打着哈气过来,扯着嗓子就要说话,被九阿哥堵住嘴。 等离马车远一些,九阿哥放下手,告诫道:“小声些,你嫂子睡着呢……” 十阿哥压低了音量:“九哥你折腾什么呢?大早晨出发又要歇在半路,那不还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没事,才几点呢……时间还有很长呢,歇上半个时辰再出发也耽误不了什么……” 九阿哥说到这里,望了望后头的马车。 十三阿哥在马车里没有出来,多半也睡着。 十阿哥不是旁人,九阿哥就小声说了昨日检查行在的发现。 小兄弟俩打小无话不说,之前九阿哥就没有想着要瞒十阿哥,昨日去十阿哥屋里检查,就是当着他的面揭的墙纸。 昨天到今早,都匆匆忙忙的,兄弟俩才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十阿哥昨天就看到九阿哥揭墙纸,只是他当时心思都在吃上,没有想那么多。 今天听着,他面上带了沉重,眉头拧得紧紧的:“九哥,这事儿可麻烦大了!” 九阿哥带了傲气:“有什么好麻烦的?不就是几个蛀虫吗?抓出来,收拾了就是!内务府三旗包衣那么多人,还能缺人使唤?” 十阿哥依旧是苦着脸:“汗阿玛二十年圈了木兰围场,这一路开始设行在……这算下来,已经十几年……若是这中间的行在修缮有问题,这中间牵扯的银子不是小数,牵扯的人就更多了,不是撸下来一两个行宫总管能就能了结的,不知道牵扯进来多少人……这不是之前二所撵一、两个嬷嬷那样的小事……” 九阿哥抿了抿嘴:“我都跟汗阿玛报备,算是掀开了这个盖子,他们还敢对付我不成?” “九哥没听过一句话么?‘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况且,这不仅是断了钱财,还会牵扯到这些人身家性命,要防着有人狗急跳墙……” 十阿哥带了几分郑重说着。 九阿哥听着,不由焦躁:“你嫂子也劝我先瞒一下,此事回京以后再清算发作……原本还觉得她想的太多……” 十阿哥松了一口气,眉心都舒展开来:“嫂子想得周全,不过就算是回到京城,也要有个戒备……咱们生活在宫里,一切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谁晓得哪里有算计……”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一十六章防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45.html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忌(第二更) 说到这里,十阿哥的心又提起来:“不行,宫里不能再住,咱们得想法子出来。只有出来,我们才能把一府之地握在手里。继续住在宫中,动静都在他们眼中就是阿哥所的人,我们也看不严实,总有疏忽的地方……要是他们算计嫂子,出了闪失可后悔莫及……” 九阿哥的心都提了起来。 舒舒受欺负他都忍不了,更不要说是被别人算计谋害。 “昨晚忘了跟汗阿玛提这个,反正我打算好好办差,回头就请旨,把咱们俩的府邸划出来……不管让咱们入哪一个旗,分在哪一片儿,反正咱们都挨着……” 九阿哥也认真起来。 十阿哥点头道:“那当然了,早说了以后挨着住的,九哥可别想撇下我……” 提起这个,兄弟俩就跑题了。 九阿哥嘀咕着:“汗阿玛会分我去正红旗么?我觉得有点别扭,正红旗旗主是椿泰,和咱们同岁,袭的还是不降封的功王王爵……要是一个辈分高年长的族叔、族伯做旗主也就做了,可他压在我头上,我可不乐意……” 十阿哥笑着说道:“九哥你想得还挺美,汗阿玛不会将你分到正红旗的!” “可是八哥不是要去正蓝旗吗?他取了正蓝旗出身的福晋……” 九阿哥还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那不一样!” 十阿哥“嘎嘎”笑了两声:“九哥,说句实在的,汗阿玛让八哥娶郭络罗氏,是为了以后接手正蓝旗旗务,安王府的好日子到头了……九哥这里,怎么让人觉得汗阿玛好像舍了儿子,给康王府同董鄂家之间下蛆……他们两家世为婚姻,抱成一团儿,整个正红旗泼水不入,可如今董鄂家成了皇子岳家,废了一个彭春,就提拔一个齐大人补上……齐大人又是这样疼姑娘的,这董鄂家和康亲王府还能跟原来这样一样亲密无间么?” 九阿哥撇撇嘴:“说的这么恶心!说得爷跟蛆似的。” “还有嫂子这一辈,王府没有未婚格格,董鄂家两支嫡房也没有女孩儿可以联姻康王府……这嫡支的联姻中断,就算用旁支联姻,到底远了一层……” 十阿哥说起这个,竟是头头是道。 九阿哥深以为然:“说的也是,就算岳母老蚌怀珠,再添个姑娘,也来不及了……” 虽说八旗议亲不论辈分,可那是远亲。 康王府与都统府是姑表亲,自然要按照辈分来。 想这两家以后会渐行渐远,九阿哥隐隐有些窃喜。 舒舒睡了半个时辰,就转醒过来,发现队伍都停着,忙四周眺望。 九阿哥与十阿哥扯了半天闲篇,正回转过来,上了马车。 “醒了,精神头好些没有?” 九阿哥关切问道。 “嗯,好了,脑子清醒了不少……” 舒舒说着,带了嗔怪:“爷下回别这样了,让这么些人陪着我等着,多不好……” 九阿哥道:“这有什么?你歇好了比什么都强!” 舒舒没有继续说教,眼见九阿哥神采奕奕模样,外头天色也蒙蒙亮,就道:“那咱们骑马去吧……” 九阿哥自然没有异议,小俩口就换了马。 依旧是昨日的分派,九阿哥骑着小红马“珊瑚”,舒舒骑着九阿哥的红白马“登云”。 十三阿哥也揉着眼睛从马车里出来,换了马,与十阿哥并肩而行。 主子们都骑马,整个队伍行进的速度都加快了。 因为天亮之前小歇了半个时辰,路程过半的时候就没有休息,直接到了三岔口行在。 舒舒拿着怀表看了,早出发的好处显示出来,才将将的十点。 距离下午接驾的时间,还有两个半时辰。 这行在的规模,介于密云行宫与遥亭行在中间。 与遥亭行在总管的肥头大耳不同,这边行在总管很是消瘦,脸比一般人要长些,看着有些丧丧的。 舒舒一行被迎进来,依旧是先安置。 这一次他们安置在左路第三个小院子里。 三合院,正房与左右厢房都是三间。 九阿哥有了前面的经验,就先从自己的住处查起。 简直是和遥亭那边没有什么区别,也是崭新的墙纸糊墙,重新刷过明油的翻新家具。 不过或许是因为这边通风更好的原因没味儿,墙纸下也没有霉斑。 屋子里虽然有香炉,都闲着没有燃檀香,只旁边备放着防蚊虫的线香。 九阿哥看了一圈,嘱咐舒舒:“你好好睡一觉,不用想着敬菜之事……不用成惯例,要不然他们该不稀罕了……” 舒舒点点头道:“爷去转一圈,也早些回来睡一觉……” 昨晚舒舒没歇好,九阿哥自然更辛苦。 九阿哥点头,舒舒又叮嘱道:“记得多带侍卫……” 这话舒舒与十阿哥都说了,九阿哥自然也不会非要逆着来,招呼着一什侍卫,浩浩荡荡离开。 舒舒之前已经歇了一觉,眼下还不困,只是叫人拿了水,简单洗漱了一下。 今天既然不用考虑敬菜之事,就为昨日的疏忽做个找补。 那就是负责护送他们的两百护军与十名侍卫。 要是九阿哥不作妖还行,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折腾着赶路,大家都比平时要辛苦。 舒舒传了孙金,吩咐道:“你去找膳房管事,有没有多余的食材,要有的话准备几头羊……侍卫那边送一头,护军营那边送上九头,就说是九爷、十爷、十三爷赏的……再要一头,你们跟着的人添菜……” 舒舒夫妇,加上两位阿哥,跟着来的宫女、太监、嬷嬷加起来,也有二十几号人。 吩咐完孙金,舒舒又对核桃道:“给他拿银子,二十两吧,不要显得咱们小气……” 核桃去取了荷包出来,递给孙金。 孙金没有立时往膳房去,而是等小棠。 大家赶了半天路,总不能等到接驾后再吃饭,中午要加餐。 小棠在旁边听吩咐,舒舒想了想道:“不用弄费事的,看膳房那边预备的食材,吩咐人做几个小炒配蒸饼……” 小棠应着,叫上小松与孙金一起往行在膳房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舒舒与核桃、小榆。 依旧是核桃动手,给舒舒按了一刻钟,舒舒才觉得身上舒坦了。 “你们几个一直做马车,累不累?要是累了的话,就轮流骑马……” 舒舒想起这个,问道。 昨晚九阿哥去御前之前,就趁着天还没黑去挑了新马匹。 是一匹白色母马,十分温顺。 如此一来,九阿哥这边就有五匹马。 很是富足,而且都经过训练,不怕生人,代步没有问题。 核桃笑道:“奴才不会骑马,可还真有几分好奇,想要央求着小松姐姐,跟着学学,以后也能陪福晋骑行……” 舒舒笑着说道:“想学就学,路上一大把的时间,就是要注意安全,不要心急……不过你素来稳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她看出来了,核桃未必是真喜欢骑马,关键是以后想要陪着她骑行,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姑娘,虽说是后来的,却随时在调整学习中,与小榆她们几个也融入的好。 相比之下,另外三个宫女就寻常了。 不过得了这一个,舒舒已经心满意足。 她喜欢这样的女孩,也乐意支持。 小榆笑着说道:“奴婢就不学了……小时候祖父带奴婢学过,就把手给勒了,怕得不行……”说话间,伸出手来,嫩白纤细,比一般人保养的好多了。 她拉起了舒舒的手,看着她的掌心,露出心疼:“福晋这两天骑马,手都磨糙了,一会儿拿热水泡泡,再涂一层膏子好好养养……” 舒舒仔细看着自己的手,手心有些泛红,便点点头道:“好吧……是我粗心,你翻出来手套让我用,我给忘了……” 这些日常养护的都是都是现成的,核桃去端了热水。 舒舒略泡一泡后,就由着小榆涂膏子。 核桃在旁,面上带了几分羡慕:“榆姐姐真厉害……” 小榆的目光在核桃脸上扫过,又落在她手上:“不用拿好话哄人,等回京给你调一份面霜再调份护肤膏子,好好用,半年就调回了……” 核桃前两年做过小宫女,赶了不少杂活,不管是手,还是脸,都不如小榆她们细嫩。 核桃笑着说道:“谢谢姐姐,面霜就不用了,就是想把手好好养养,回头好跟小椿姐姐学针线……之前的手糙,都劈不了丝……” 小榆面上带了佩服:“你还真是有耐心,什么都能学进去,一般人受不了这水磨功夫……” 舒舒听着两个丫头闲话,脑子里想着九阿哥的生日礼物。 只剩下二十几天,要是针线的话,就该动手了。 这每天赶路,睡觉休息,哪有时间做针线活儿? 九阿哥爱显摆,想要投其所好,就要弄出个东西让他可以显摆,否则肯定不乐意。 舒舒一是没有想法,问道:“我要给爷预备寿礼,就剩下大半月,还不知该预备什么,你们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核桃没有说话,望向小榆。 小榆想了想道:“只要是福晋亲手做的,阿哥爷都会高兴……可一路紧赶慢赶的,也没有功夫做细活儿……夫人不是预备了好些珍珠粉?要不然福晋就试试做一份珍珠膏……听说塞外风大,到时候这个涂脸涂手都行……” 舒舒点点头,又望向核桃。 核桃斟酌着道:“过了中秋就要换帽,浑身穿戴也跟着换……福晋带了好几盒小珠子,用那个做一条厚腰带呢?直接钉珠子的话,也没有那么辛苦,差不多的图案就行了……阿哥爷带出去,皇上同娘娘都能看到……”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一十七章忌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46.html 第一百一十八章 收(第三更) 舒舒明天核桃话中未尽之意。 亲手做的礼物,不仅能哄得九阿哥开心,更多的是讨好公公、婆婆。 真是一个灵巧的丫头。 到底是内务府人家出来的姑娘,揣摩主子心意已经成了行事本能。 跟核桃一比,小椿她们几个都衬着太老实。 小榆在旁听着,也觉得核桃说的有道理:“福晋,要是二选一,还是腰带更好一些,送礼还是送在明处好。” 舒舒笑着说道:“小朋友才选择,我全都要。” 两个丫头虽不晓得梗不梗的,可也明白大概的意思,点头附和。 毕竟是新婚夫妇,这个时候表现得多些是好事。 舒舒吩咐着:“回头蜂蜡多预备下,除了给九爷做面霜,剩下的可以试试做口脂……” 女人不分老幼,没有不爱美的。 两位皇子福晋是嫂子要礼尚往来,还有太后与宜妃那里也要孝敬。 外加上十三阿哥的生母章嫔,之前收了那么贵重的手镯,也可以还小一份小礼。 想起章嫔,舒舒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十三阿哥因为是第一个恩封的****,是雍正朝的名人,生平履历早叫人扒出来。 少年丧母…… 章嫔看着二十来许模样,实际上现下多大? 按照内务府选秀的年龄上下限来说,大概在二十七、八岁到三十一、二岁之间。 有九阿哥一场暑热差点送命的前例,舒舒就不费心去猜测章嫔的病情。 太医院那些圣手在,加上章嫔的受宠程度,但凡能救回来,都会尽心尽力。 太可怕了。 舒舒又惦记翻本草了。 九阿哥转了一圈回来,就发现舒舒坐着走神,两个丫头坐在小凳子上头碰头的低声说着什么。 见九阿哥回来,两个丫头连忙站起来。 九阿哥瞥了两人一眼,眉头皱着:“这么不懂事,扰着福晋不好好休息!” 两人连忙认错。 九阿哥摆摆手,打发人下去,才跟舒舒抱怨道:“你怎么不好好歇着呀?等到下晌圣驾到了,迎驾什么的又是一两个时辰的耽搁。” 舒舒起身,拉着九阿哥在炕边坐下:“爷不在,我睡不着……爷看的怎么样呢?膳房什么都转过了?” 九阿哥点点头:“行在修缮差不多的问题,就是看着比遥亭略好些……膳房准备的充分,爷大致看了一些,不管用的时候如何,预备的肉菜与分例差不多,挑不出毛病……这边的行在总管行事更谨慎些,就算贪了,也比前头的那个贪的少……” 舒舒好奇:“爷就这么转了几圈儿,那边没有别的反应?没叫人偷着盯着?或是暗中尾随?”???. 九阿哥摇头:“这个总管看着规矩人似的,陪着爷走了一圈儿,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还用什么其他的。” 小两口面面相觑。 之前想的封口孝敬呢? 难道他们这么自大,就觉得九阿哥看来看去什么也查不出? 九阿哥有一种被小瞧的冒犯,冷哼道:“好么?爷还想着他们够沉着冷静的,原来是没将爷这个光头阿哥放在眼中!” 实际上,行在总管也在纠结。 他面上难掩忧虑,跟心腹手下道:“九阿哥可是都转了一圈,行在膳房、宫人伙房,还有皇上同太后的住处,都一一看到,他是不是看出些什么?” 关系重大,那个心腹也拿不准主意,迟疑道:“大人,要不然咱们还是把孝敬送上?礼多人不怪!可万一……按照前头送来的消息,这一位不通世情,那送银子出去,会不会反而提醒了……” 谁嫌银子咬手? 不怕花钱免灾,就怕喂不饱。 行在总管谨慎惯了,有了定夺:“这不是节外生枝,这是有备无患。” 他有了主意,就不再耽搁,没有直接装备庄票,而是拿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里面满满一下子金叶子。 还有四盒食材,燕翅鲍肚这四样海鲜干货。 将下匣子放在四样食盒中间,用锦缎包裹装了,他就带着心腹出来。 舒舒还与九阿哥闲话,这里因算个关卡,旁边的镇上亦是商贾云集。 要是有什么需要添补的东西,正好可以打发人出去采买。 听到何玉柱进来传话,说是行在总管在外候见。 九阿哥都愣住了:“什么?求见福晋?你这奴才没弄错吧?不是求见爷,而是要见福晋?” 何玉柱回道:“奴才听得真真的,就是求见福晋,还带了好大一包东西……” 九阿哥望向舒舒,低声道:“见不见?倒是没想到,还有人想着另辟蹊径……” 舒舒点点头:“那就见见,总要晓得来意,再做其他打算……” 何玉柱出去传话,随后带进来行在总管。 刚在行在外头,他就迎候过一行人,舒舒已经见过。 四十多岁年纪,穿着正六品官服,看着像个老实人。 这人进来就跪了,对着舒舒大礼参见:“奴才马佳富贵,见过福晋,请福晋主子安……” 舒舒听着这熟悉的姓氏,眼睛眨了眨:“马大人请起,听着大人的老姓,莫不是与镶蓝旗那一支有亲?” 马佳富贵叩头道:“正经的族人,只是奴才这一支国初来归,才入了包衣旗……” 舒舒示意何玉柱扶起。 “既不是外人,大人还请坐下说话!” 舒舒矜持中带了几分客气。 镶蓝旗的马佳氏,就是福松继母的娘家所在家族。 同一家族后裔,因归顺的早晚不同,分派到各个旗的状况,在八旗常见。 就像他们这一支董鄂氏,与孝献皇后所在的正白旗董鄂氏,都是同一个祖宗的血脉分支。 早年人口繁衍,分裂成两个相邻的部族。 其中舒舒高祖父何和礼这一部,在太祖皇帝统一建州之前就率部来投,随之征战天下,根基最深。 孝献皇后曾祖父伦布,则是太祖建国后来投奔,算是“国初来归”,后来因出了后妃椒房而显贵。 实际上何和礼与伦布是同曾祖父的从堂兄弟,血脉并不算远。 那位孝献皇后与殉葬的世祖贞妃,都是与齐锡一个辈分,是舒舒的族姑。 马佳富贵既是摆出攀附舒舒的意思,估摸与舒舒的舅母也是这种说得出的堂亲族亲的关系,并且还有日常人情往来。 舒舒吩咐人上茶:“虽说头一天见,可论起来倒是关系不远,不知大人找本福晋何事?” 马佳富贵恭敬道:“奴才本不该打扰福晋,只是经常听三姑奶奶提及福晋,知晓福晋今日下降,就预备了些孝敬……都是粗鄙东西,不过是奴才一片心意……” 舒舒与九阿哥对视一眼,眉眼展开来:“都说无功不受禄,不过既是亲戚,自与旁人不同,否则就显得本福晋不通人情世故似的……” 舒舒说着,就端起茶来。 马佳富贵见了,知趣起身:“那福晋与九爷歇着,奴才还有些俗务要过去盯着。” 舒舒点点头,吩咐何玉柱:“代爷同本福晋送送大人……” 等到两人出去,小两口就齐齐望向锦缎包裹。 “这富贵儿是不是傻?哪有行贿光头化日之下,大喇喇来的,这不是都落在旁人眼里?” 九阿哥带了几分鄙视:“是不是老实过头了?这点儿都想不到!” 舒舒笑道:“这才是真正聪明人呢……明明就是些孝敬,怎么就行贿了?爷怕是要失望了,这里头的银钱肯定不多,爷要不要与我打赌……” 九阿哥伸手去解包裹:“爷也不傻,还跟你赌这个?” 几样东西摆开。 燕翅鲍肚之类的,难免带了味道。 九阿哥脸上带了嫌弃:“哪有送这些的?臭死了!” 舒舒却一样一样仔细看了。 都是上等食材,有些比宫里御膳房质量还好些。 这几盒食材下来,几十两银子是有的。 九阿哥打开了匣子,将里面的金叶子拿出来:“都支棱着,看着不老少,可分量轻飘飘的……这一匣子下来,也就是半斤八两……” 九阿哥面上带了失望。 任是谁看了,也不好将这个归为“行贿”。 毕竟这食材与金叶子加起来,就是一百几十两银子。 用这点儿银钱,行贿皇子与皇子福晋,不是笑话是什么? “看着老实,没想到竟是个滑不留手的老狐狸!” 九阿哥将匣子丢在一边,看着舒舒:“怎么办?有这样的心眼,不用猜也晓得他这边账目上问题不大,就算贪了些,多有遮掩的说辞……” 舒舒说道:“爷只是查事,又不是针对哪个……管他如何,真要各各这样谨慎行事,那这窟窿八成还能小些,也是好事……” 舒舒是打算支持九阿哥在内务府刷人头,可不是无差别攻击,那样得罪的人就海了去了。 九阿哥依旧带了不甘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一样的行在总管,爷可不信前一个贪得敲骨吸髓,这个就请白无垢……况且这白纸糊墙的做派,都是一样一样的……” 舒舒见他转牛角尖,提点道:“谁叫现下规矩,流行‘从众’,或许官场上也是如此……爷换个想法,或许这人就是一个契机……我是爷的福晋,我收了东西,就是爷收了东西……那些做贼心虚之前还犹豫着孝敬不孝敬的,有了先例在,也就不用犹豫……”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一十八章收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47.html 第一百一十九章 鸟(第一更) 用完了午饭,小两口就歇下了。 春困秋乏,之前又是起早赶晚的,两人都疲了,陷入酣眠。 将近申初,俩人才起来,换了衣裳。 为了防止像昨天似的,在行在外头等太久,九阿哥已经打发人骑马在前头候着,等到看到圣驾的队伍,再回来报信。 舒舒站在廊下,眺望着远处山脉。 这里已经是群山环绕之中,因为天气晴好的缘故,眺望远山还能看到浅浅的长城痕迹。 明日要出关的长城要塞,为古北口长城,位于山海关与居庸关两关之间,是中原通往辽东与蒙古的咽喉。 自古以来,这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三百年后,这附近会仿照江南乌镇修建一个水镇,以长城关卡为名。 舒舒还在沉思,十阿哥同十三阿哥从外头回来。 十三阿哥小脸红扑扑的,手上提着一个鸟笼子。 见舒舒在外面,他就提了笼子上前:“嫂子,旁边镇上今天是大集,居然有雀鸟的,这个送给嫂子玩儿……” 是一只黄雀,羽毛艳丽,像個毛团子。 舒舒带了几分惊喜,接了鸟笼子:“谢谢十三弟,可真好看……” 上辈子她可是惦记着养鹦鹉来着,而且是大型鹦鹉,结果问过朋友才晓得,大型鹦鹉是养了刑的,只好不了了之。 这辈子得了第一只小鸟,是十三阿哥送的,像是刷了什么隐藏的成就感。 十三阿哥听了这称呼,笑容灿烂。 之前舒舒都称他“十三叔”,礼貌客气,这几日同吃同行的,彼此亲近热络许多,也换了称呼。 十阿哥在旁,觉得十三阿哥笑得碍眼。 他走上前去,从鸟笼子旁边抽出个逗鸟棒,探进笼子里。 舒舒只当十阿哥有兴趣,直接将鸟笼子递给他。 十阿哥逗了几下鸟,又学鸟叫声。 黄雀除了自己避开,就是木讷,丝毫没有回应。 十阿哥面上多了嫌弃:“这是没养好的黄雀,不会叫,哑了……不过还好,省得路上吵人……” 十三阿哥在旁,气得都要哭了。 舒舒只能笑着说道:“看着鲜亮,已经很好了……要是鸣禽,每天还得遛鸟,咱们在途中,哪里有功夫侍候?” 十三阿哥腮帮子鼓鼓的:“等回了京城,再给嫂子淘换好的……” 十阿哥嗤笑道:“你一年到头在宫里,拢共没出过几次宫,还惦记买东西?晓得集市大门冲哪开么?” “怎么不知道?地安门外就是买卖大街!” 十三阿哥不服气道。 十阿哥摆摆手:“那也不用空口白牙空许诺,嫂子这里,要养鸟雀,有我同九哥淘换呢……” 十三阿哥嘟囔道:“十哥不是也要上学?” 十阿哥带了几分得意:“最多就到年底了……不像有些人,还要三、四年功夫……” 两人差不多的相貌,就是差着个头,斗起嘴来,看得舒舒津津有味。 活了两辈子,平生第一次遭遇这种两个男人争夺自己的宠爱,虽然是小男人,可是也挺有趣的。 九阿哥在旁,低着头轻声道:“什么热闹都看,坏不坏?” 舒舒瞥了他一眼,这是热闹么? 这是嫂子的成就感。 十阿哥早先打过教导,相熟的,舒舒夸了几次“内秀”,比九阿哥机灵多了。 十三阿哥这里,什么“莽”、“侠”之类的特质还看不出,就是个好脾气的小少年。 十阿哥常用话刺他,他也多是笑笑就过去。 今儿不忍,也有舒舒跟前的缘故。 不管多大的男人,都不想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 何玉柱小跑着过来送信,圣驾就要到了。 大家依旧是昨日行程,跟着行在总管马佳富贵一起接驾。 目送圣驾进了行在后,舒舒没有直接回自己暂住的院子,而是在左路第二个院子门口等着。 五福晋下了马车,就看到舒舒在旁边候着,忙上前拉了手:“这是专程来迎我?这么客气做什么,这日头还晒着。” 舒舒笑道:“昨儿就该亲自来见嫂子,有些事耽搁……九爷昨天不懂事,顶撞了嫂子,还轮不到我替他赔不是,只是来谢嫂子维护我的一片心……” 五福晋想起昨晚核桃过来送吃的,粉面一红,添了些许娇羞:“不过是一句话,哪里还要你专程道谢?” 舒舒自己新婚燕尔,看出五福晋的异常。 就是晓得她腼腆,看破不说破罢了。 七福晋的马车就在后头,也下了马车,见这妯娌俩手拉手低声说话,扬声笑道:“怎么一会儿工夫没见,你们俩就背着我说起小话来?” 苏苏笑道:“可不是要背着说?我跟嫂子商量,琢磨点什么好吃的,要好好的馋馋你……” 七福晋摊手道:“我不管,听到就要分一份……”说着,真心夸道:“再没吃过这么好的肉脯……还十分耐吃,两指宽一块,就能磨牙半天……” 舒舒不由笑了,这哪里是牛肉脯好吃,多半是戒零食馋的:“牛肉脯不多,猪肉脯却是管够,回头再给你两包……” 七福晋连忙摇头:“可千万别送来……别馋我……我得忍着呢……等回京再吃……” 五福晋与七福晋车马劳乏,两人还要安置熟悉,舒舒说了这几句就先离开了。 等回了后头院子,舒舒吩咐核桃收拾一盒牛肉脯:“给娘娘送去,请示一下娘娘方不方便我过去请安……” 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收了内务府官员的礼,即便有其他缘故,舒舒还是打算在宜妃面前做个报备,否则有了误会就不好了。 核桃应声,刚要出去,就见小榆进来:“福晋,香兰姑姑来了……” 舒舒站起身来:“快请进来……” 少一时,香兰随着小榆进来,手中提着小小的果篮,不过成年男人拳头大,里面是几枚玲珑可爱的柿子。 “这是遥亭行在总管的孝敬,听说是附近山中特产,娘娘吃着甜,说跟蜂蜜似的,给福晋留了些……” 舒舒忙道:“谢谢娘娘想着,正是应季,今儿白天远远地看着柿子树还念叨着……” 香兰道:“娘娘那里还预备了些别的,打发奴才来请福晋过去说说话……” 舒舒刚出去接驾,身上都是利利索索的,就让核桃带着吃食,随着香兰到了宜妃这边。 在路上的时候,舒舒心里莫名觉得好笑。 婆媳两个,每次打发人互通有无,都是拿着吃食做借口,没有空手的时候。 少一时,到了宜妃起居之地。 宜妃坐在炕上发呆,脸上涂着粉,眼下是难以遮挡的青黑。 见舒舒进来福礼,她就起身拉了舒舒到炕边,却没有着急说话,而是摆摆手打发香兰带了一干人下去。 “九阿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想起查这个?是谁在你们耳边鼓动,还是有其他缘故?” 宜妃压低了音量,接二连三的问道,神情很是肃穆,望向舒舒的目光中带了审视。 舒舒心里往下沉,面上却是不显,只叹气:“都是阴错阳差……九爷刚开始就是不耐烦拘着,又看到年长的阿哥们都各有一摊差事,才用这个来做借口……原以为就是走个过场,再支使儿媳想两道新菜之类的,也是尽了我们做儿女的孝心……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会如此胆大包天,行在修缮就是个面子工程,除了汗阿玛起居之地,其他都是白纸糊墙……太后寝所,亦是如此,听九爷说,汗阿玛最恼的就是这个……” 宜妃紧着眉头,揉着太阳穴,明显是不舒服。 舒舒起身,走到她身后,帮着按摩起来。 伯夫人就是明显的神经衰弱,早年时常头疼。 舒舒就学了这个,熟能生巧,穴道也按对了地方。 宜妃眉头舒缓,拉着舒舒的手:“行了,额娘好些了……哎!这个混账东西,这哪里是他能插手的……” 舒舒也能理解宜妃的为难。 实在是太得罪人了。 真要彻查,连郭络罗家也未必妥当。 虽说郭络罗家得了恩典,从包衣旗抬入上三旗,可是只抬了三官保这一支。 这也是“抬旗”的惯例,只抬本支人口,并不是合族抬入。 宜妃有个堂兄,就是行在总管。 唯一安心的是,不在出京的这条路上,暂时还查不到他头上。 九阿哥专门提了此事,所以舒舒也晓得。 舒舒说了今日收礼之事:“儿媳本不敢应承这些,但是九爷说了,这是一个机会,不给这些人留一道缝儿钻营,难保他们不生出旁的坏心思来……反正不管是银钱,还是其他物件,都记在册子上,回头交给汗阿玛处置……” 宜妃脸上露出惊喜,又带了几分疑惑:“老九还有这样机灵的时候?” 舒舒不敢这个时候揽功,只带着猜测道:“今早出来的路上,九爷和十爷嘀咕了半天,估摸也是两人合计过了……” 宜妃神色越发和缓,点点头:“老十是个好的……” 不过这件事的后续,谁也掌控不了,还要看皇上的心思。 她依旧是叹了口:“既然已经开始了,硬着头皮也得做好。得罪了这些小人,也就得罪了,总比让皇上失望了好……皇上‘望子成龙’,盼着每个阿哥都独当一面……”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一十九章鸟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48.html 第一百二十章 学(第二更) 舒舒都仔细听了,明白这些话不是讲给自己听的,自己只是一个中间传话的工具人。 宜妃方才的目光锋利,已经牢牢印在舒舒脑子中。 怪不得后世论坛上最常见的结论就是一个,婆婆不是妈! 之前的温情脉脉,是因为舒舒全心全意为九阿哥好。 要是真的影响到九阿哥,或者有什么不好的拖累九阿哥,那第一个收拾她的就是宜妃,这婆媳关系的走向不难预料…… 宜妃怎么想,是宜妃之事。 不是有那句话么?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舒舒就是警醒了几分。 “远香近臭”,道理古今同。 舒舒更想早些搬出宫了,面上带了担忧:“儿媳没经过什么事,胆子也小,难免想得多些……又有之前膳房的例在,对于这些内务府的大爷们,也是怕了……之前只是一個奴才想要富贵,就敢那样算计皇子阿哥,如今成了生死敌人,谁晓得他们会如何……九爷身体金贵,哪经得起半点闪失?儿媳想着,实在不行,就先将儿媳名下的院子收拾出来一间……到时候就用儿媳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为由出来住,省得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防不上防……” 宜妃的眉毛都立起来,脸色铁青,声音也带了尖厉:“我看谁敢?要是有人敢算计老九,我觉不会饶了他!” 话虽如此,她心里也明白,真要有个闪失,过后再报复也没有什么用。 她说不出皇宫安全无虞的话来,只长呼了一口气,神色逐渐平静下来:“还有额娘在,不要太担心……” 舒舒满是信赖的点点头,心里却是腹诽。 宜妃虽然掌过宫务,可势力范围显然不包括阿哥所。 否则不会有九阿哥被人算计,十一阿哥那边也不会死因存疑。 宜妃只是一味顾全大局,为了不让五阿哥觉得偏心,养在身边的儿子全都不敢亲近,这何曾不是另外一种偏心? 这边舒舒在婆婆面前做报备,那边九阿哥也凑到御前,将今天收礼的事情与康熙说了一遍。 父子原本关系并不亲近。 九阿哥是打小被忽视惯了,也有少年骨子里的傲气自尊,不乐意往前凑。???. 想着你不重视我这个儿子,我也不稀罕你这个阿玛。 不过看到董鄂家父母与儿女的相处,他深受触动。 看似岳父岳母疼着、护着女儿,可实际上他们更也依赖女儿。 汗阿玛,有没有可能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坚强刚毅? 命格不好,六亲无靠。 小小年纪,接连丧父两母,还克妻…… 九阿哥都不由同情起来。 内务府三旗都是皇家包衣,论起来都是汗阿玛的奴才。 “打狗还得看主子”。 就算他查出花儿来,如何处置还是汗阿玛乾纲独断。 “这个马佳总管,是不是太小瞧儿子?夫妻一体,一个皇子福晋,让他巴结一回,就只值这一百多两?” 九阿哥说着,带了不忿:“这老小子不地道,就是看着老实……要是直接孝敬给儿子,儿子摔他脸上……偏生还将董鄂氏摆在前头,她性子绵软,在外人面前只有客客气气的,哪里会计较礼物多寡?” 康熙撇了他一眼,轻哼道:“不知人间疾苦!一个八旗马甲年俸二十四两,就足以阖家嚼用……六品行在总管年俸六十两,这一送就送了两年俸禄,还不够心诚厚道?” 九阿哥四下看了眼,道:“汗阿玛今日寝室比昨日要宽敞,这边行在的屋子,儿子大概看过,拢共多三十来间,修缮银子每年少说也要比遥亭行在多二百两……只昧下一半,一年就是五百两银子……儿子打听过了,他在这个位置上已经5年没有挪过窝,少说也贪了两千五百两银子,就算要分派给旁人,大头也是他的,要不然谁乐意山里住着,找托人找关系调回京了……” 康熙的脸色沉着:“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九阿哥眼睛眨了眨,试探着问道:“要不,儿子先退回去?否则以后旁人都按照这个例‘孝敬’,那儿子就成笑话了!” 康熙皱眉,怀疑地看着九阿哥:“你这是要抓贼,还是要刮银子?” 九阿哥十分坦然:“当然是抓蛀虫!银子又不进儿子口袋,儿子就是当几天‘过路财神’……” 康熙摆摆手:“随你,要适可而止,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九阿哥老实点头:“汗阿玛放心,儿子也爱脸面呢……” 至于看笑话的人? 明天之后,就是关外。 蒙满汉混居之地,行事就多了顾忌。 等到舒舒从宜妃处回来,就看到九阿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神情有些古怪。 “爷这是做什么呢?一会儿看炕桌,一会儿看地上?” 舒舒看得稀里糊涂,直接问道。 九阿哥看着她,憋了笑:“爷在想着怎么学你呢……” “哈?” 舒舒顺着九阿哥的目光,落在炕桌上,再想着他方才动作,明白过来。 这是打算模拟她掀桌子的模样。 她瞪了九阿哥一眼:“怎么着?爷这是笑话我行事泼辣?” 九阿哥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忙道:“失言,失言!爷想着伱发火有气势,而且还理直气壮的,就想跟着学学……” 说着,他讲了要去退礼物之事。 “这是皇上的意思?” 舒舒嘴角直抽抽,是不是有些太随心? 看着像过家家似的,实际上就是没脸没皮的索贿。 九阿哥挑了挑眉:“是爷的主意,就算咱们只做‘过路财神’,这身价也不能低了,要不然不衬咱们身份……” 都是经过康熙首肯,舒舒自然不会啰嗦,只是提醒道:“爷也说了我是‘常有理’,爷这回的挑剔可不是占理的……照我说,也不用学旁人,只想着桂丹在旁人前的做派,照着样子就行……” 九阿哥还真听进去,想了想道:“那小子别得能耐没有,‘狐假虎威’的气势倒是十足!” “那不是正好?皇上与娘娘都在,爷正好可以‘狐假虎威’一把!” 舒舒笑着建议。 九阿哥点点头,有了参照,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舒舒重重地叹了口气。 经了这一回,他们夫妻贪财的帽子怕是戴稳了。 小榆在门口候着,服侍茶水,听了个齐全,神色古怪,端茶过来小声嘀咕道:“福晋,幸好咱们府里没有其他小格格,要不然平白牵连了……阿哥爷也是,什么法子不行,偏想着这个,还要牵连福晋名声……” 名声好坏对于男人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就算有个差池,还有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圆回来。 女子则是难了,容易为人诟病挑剔人品。 舒舒当然也晓得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不过并不担心,她所在的是皇室,与寻常的女子不同。 尊卑有别,一般攻讦落不到她头上。 只要康熙与宜妃晓得内情就好,知晓她是被九阿哥连累,旁人的不用理会。 不会听小榆提及府里,舒舒有些想家。 看着宜妃因护犊子失态焦虑,她也想自己的阿玛、额涅。 父女同驻地了好几天,却没得到机会见面。 还有府里…… 阿牟不用说,额涅也是四十望五的人,董鄂家要是再添个格格,就只能指望堂嫂。 但是那样的话,对于董鄂家并不是好事。 锡柱的身体状况在那里,要是堂嫂能够怀上,阖家都会盼着是男丁,不是重男轻女,而是长房需要个男丁,否则就有绝嗣之忧。 小榆是觉罗氏乳母的孙女,打小在觉罗氏房里,心里自然也偏着都统府,小声说道:“前些年伯爷跟老爷提过好几回,想要过继六爷到长房,老爷没应……这两年伯爷也不提了,应该是盼着孙辈……” 舒舒点头,谁不希望自己的血脉传承下去。 阿玛坚持不应,也是明白这一点。 伯爷始终犹豫,未必拿定了主意,这边答应了,只会影响兄弟情谊。 伯夫人从没有做过任何表态,否则锡柱的出身在这里,又是那样身体状况,确实不是合适的继承人。 像董鄂家这样军功传家的人家,当家的支撑不起来,很容易就沉寂下去。 对于董鄂家最好的选择,是在小五、小六两人中择一人过继长房,以后上兵册也好,补缺也好,依旧能武将传家。 伯夫人显然也存了怨,不提嗣子,可也不肯将庶子记在名下,现下还好,以后承爵时都是麻烦。 * 行在置房这里,马佳富贵口瞪口呆。 何玉柱下巴仰着老高,趾高气昂模样,把手中包裹,狠狠地往地上一摔,金叶子、海参、鲍鱼之类的,连盒子、匣子什么的,就散落一地:“好大胆子!这是瞧不起谁?打发要饭的呢?” 九阿哥在旁不说话,如同看蝼蚁似的,面上也带了盛怒。 马佳富贵“噗通”一下跪下:“九爷息怒,奴才不敢!” 九阿哥耷拉着脸,依旧不吭声。 何玉柱冷笑道:“还有你不敢的?下晌你东扯西扯的攀上来,我们爷给你体面,还当你是懂事的,没想到你当我们爷是笑话!”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二十章学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49.html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友(第三更) 马佳富贵欲哭无泪,实没想到九阿哥会因为礼薄了生气,而且还是在圣驾已经驻扎后闹起来。 这要是闹到御前,皇上还能为一个奴才训儿子么? 说不得也会信了这套歪理邪说,觉得自己孝敬少了,待皇子不恭敬。 马佳富贵连忙讨饶:“奴才不敢不恭,早另外备好了厚厚的程仪……” “呵!” 九阿哥依旧没有开口,何玉柱翘着兰花指,指了指地上散落的金叶子:“呸!厚厚的?像这样的厚礼我们爷可不稀罕,丢不起那个人!” 九阿哥瞥了何玉柱一眼,黑着脸离去,何玉柱连忙小跑着跟上。 马佳富贵坐在地上,抹了一把汗,如丧考妣。 他都如此,更不要说跟着跪了的管事。 “啪!” 马佳富贵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行事素来谨慎,之前试探着送礼,也是想着不留把柄,倒是忘了皇子的体面。 他们寻常人走人情,有個“礼轻情意重”的说辞。 对皇子阿哥来说,孝敬就是孝敬。 收了孝敬也是给了奴才体面。 这孝敬薄了,自然也会觉得失了体面。 “大人……” 管事的吓一跳:“何以至此?” “这几年舒坦日子过得,糊涂了,失了谨慎……” 马佳富贵苦笑道。 “那……这得孝敬多少啊?怪吓人的,九爷怎么这个脾气,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管事心有余悸。 “宠妃幼子,有跋扈的底气……” 马佳富贵捏着荷包,苦笑不已,晓得这回要是不割肉就过不去了,不过心里也隐隐松了一口气。 * 回到小院,九阿哥就绘声绘色的给舒舒讲了一遍,最后带了嫌弃,瞪着何玉柱:“好好的加什么戏?往后再那么翘手指头,爷给你掰下来!娘里娘气的,跟谁学的?” 何玉柱拍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再不敢了……爷让奴才演戏,奴才怕演差了,就想起戏台子上前朝大太监的做派……” 九阿哥打了个寒碜:“真是大傻子,那是唱戏瞎弄的,还能当真?谁好好的擦个大白脸,一年四季手里都拿着蝇甩子……” 舒舒在旁,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不过倒是真意外了。 “瞧着爷之前好学的架势,还以为爷要亲自下场……” 舒舒笑着打趣道:“怎么临时改了主意?” 九阿哥炕边坐下,弹了弹袖子:“爷又不是傻子,干长岁数不长记性……前两天不是才说过红脸白脸的……再说,要钱的话从爷嘴里直接说出来也跌份呢……” 舒舒点头赞道:“爷想到周全,就是连累了何玉柱……最是忠心谨慎的人,为了爷,这回少不得要背个贪财跋扈的名声……爷可要记得,下回再陛见时报备一声……” 否则的话,以后九阿哥真有点不对之处,康熙未必会直接教训儿子,但一定不会饶了他身边的人。 何玉柱在旁,眼泪都要出来了,望向舒舒的目光满是感激。 他方才配合主子爷演了一场,心里也没底,就是怕这个。 为主子背锅不怕,可就怕皇上、娘娘当真了,记下这一笔,回头收拾他。 九阿哥带了不自在:“爷还戴着贪财的帽子呢,爷道委屈了么?” 谁不喜欢有个好名声。 舒舒觉得,“奉旨贪财”不算坏事。 同检查行在迎驾事宜相比,或许这个才是真正的差事。 有些“钓鱼执法”的意思,不过那些蛀虫也不冤枉。 舒舒陷入沉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九阿哥的“不成才”摆在世人面前,离夺嫡就远了一大步。 还有就是,马上就要面对富得流油的蒙古王公! 背着这样一个名儿,说不得还真能趁机捞些好处。 舒舒想着,起身走到九阿哥面前,上下打量着。 相貌不差,表情也欠揍,这穿着打扮么…… 看着不太打眼,身上常服看着寻常,有着暗纹的锦袍,纽扣用的和田墨玉,腰上挂着一大串。 舒舒嫁进来的时间不长,可谁叫半月前就晓得随扈之事,叫人提前预备了秋装。 九阿哥这衣服,这是舒舒的审美,低调的奢华。 不过听着宜妃的意思,蒙古王公看人穿戴的判断,还是来自于更直白的金玉宝石。 九阿哥被看的不自在,低头也看了自己几眼:“有什么不对?” “爷估摸着蒙古王公大概什么时候觐见?之前爷说了喀喇沁,大概什么时候到那儿?” 舒舒问道。 九阿哥想了想路程与时间:“差不多要初九、初十左右,那里有公主府,应该有不少人候着,汗阿玛说不得会驻留两天……” 舒舒点点头,记在心中。 等到快到的时候,她要给九阿哥好好收拾收拾,让他富贵逼人,变成一个“招财九”。 行宫就这么大的地方,行在总管所在的值房,又是人来人往的。 这边九阿哥带着人刚发作完,消息立马就传开。 就是这番发作的缘由,也被人听得清清楚楚,是嫌孝敬少,才摔了东西。 大阿哥这边得了消息,立时就往就这边来了。 在院子门口,他与五阿哥碰了个正着。 “老九怎么回事儿?跑到这儿耍什么混?” 大阿哥皱眉问道:“平时看着像个机灵的,怎么行事这么不靠谱?” 五阿哥抿着嘴,没有说什么,面上掩不住的懊悔。 他误会了,担心弟弟又是遇到花银子的地方,不好意思跟自己开口才想要出来搜刮,懊恼自己之前没想着贴补。 大阿哥看在眼中,晓得这其中有内情,只是五阿哥不开口,也不好追问。 行在的院子小小的,正房更是只有小小三间。 两位阿哥一来,舒舒跟在九阿哥身后,将人迎到西屋,就避到东屋寝室。 大阿哥顾不上坐,瞪着九阿哥,恨铁不成钢道:“你要是缺银子跟谁说不行?郭络罗家,董鄂家……或者跟哥哥们开口,哪个不能挪出来一笔,做什么要去刮下头人的?你这是头一回办差,这样行事,让汗阿玛怎么看你?” 汗阿玛看似重情,实际上并不算宽和。 否则伯王、叔王也不会自打乌兰布统战役后就闲置不用。 九阿哥不好说出实情,只能嘴硬:“大哥是没看见,看见了肯定也恼!那叫什么礼呀?几样吃食,几两碎金子…要不然就别送,送了就顾着彼此的体面。真当弟弟是打秋风了,还是什么?我要是容着,那以后旁人都能打弟弟脸了!” 世人都重脸面,男人尤其如此。 大阿哥听着,觉得有几分道理,可依旧训斥道:“你就算不满意,用自己过去么?一个奴才,也值得你计较?打发个人过去,把他训一顿,他不就懂事了?大张旗鼓的,生怕旁人不知道,不还是丢了伱自己的体面!” 九阿哥涨红着脸,满是倔强,心里却颇为古怪。 大阿哥自诩长子的缘故,向来爱说教下头的小弟,尤其以八阿哥为要。 八阿哥每次都恭敬听了,九阿哥旁观却很是不忿。 总觉得老大是占着“皇长子”、“妃之子”的身份,才对八阿哥指手划脚,动着训斥,叫人看着不舒坦。 昨天他自己作为哥哥刚训斥过不听话的十阿哥…… 不知道是不是体会了当哥哥的心酸与不容易,他今天挨骂一顿,竟然没有那么反感。 九阿哥老实点点头:“弟弟知道了,往后不会了……就是一股子心火没忍住……” 少年意气,谁都是这个时候长大的。 大阿哥见他乖觉,神色好转,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反正你已经长大了,以后行事不要随心所欲,还是要多想想……汗阿玛看着呢……” 九阿哥垂手听了。 大阿哥说完这些,看了眼旁边一言不发的五阿哥,晓得这兄弟俩有话说,便道:“那我先回去,再有一回敢犯浑,我直接拿鞭子抽你!” 九阿哥心中的感动,立时化为乌有。 哼! 也就是嘴上厉害! 有汗阿玛在,轮得着他来管教阿哥! 九阿哥忍着没有回怼,将大阿哥送出去。 将到门口,大阿哥停下脚步,从腰带上拽下来一个荷包,扔在九阿哥的怀里,带着抱怨道:“嘴巴白长了?是摆设不成?以后手紧就说话,别搁外头丢人现眼!” 荷包轻飘飘的,九阿哥愣住,大阿哥已经大踏步去的远了。 等到九阿哥握着荷包转身,就看到五阿哥站在背后盯着自己,眼圈都红了。 “五哥看什么?” 九阿哥左右张望了一下。 五阿哥不说话,依旧狠狠地盯着他。 九阿哥有些发毛,小声道:“想训就训吧?别太气了……” 五阿哥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从袖子里摸出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在他手里,就转身出去了。 九阿哥一手一个荷包,神色古怪,进屋放在炕几上看了。 大阿哥给的荷包,看着轻飘飘的,却有两张五百两的庄票。 五阿哥给的荷包,十分有分量,里面就有些乱,除了几张庄票,还有几条小拇指长短的金条。 舒舒听到动静,晓得这边客人走了,就走了进来,就看到九阿哥坐在炕上发呆。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二十一章友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50.html 第一百二十二章 坑(第一更) 舒舒顺着九阿哥的目光,也看到桌子上的庄票、金条。 “五哥送的?” 虽说晓得五阿哥这掏心掏肺的,是为的弟弟弟,可舒舒这个当弟妹的都不好意思了。 前两回的欠债还没平…… 这又添了一笔…… 九阿哥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五哥的,也不全是五哥的,还有老大的……” 说着,他撇撇嘴:“爷发现五哥有点傻啊,想骗他银子一骗一个准儿……老大也不聪明,是个傻大方的……” 舒舒瞥了他一眼,哪里看不出他嘴里嫌弃着,尾巴都要翘起来。 这是得意呢。 有两個哥哥心疼他,听说他缺钱,主动来送银子。 要是之前的九阿哥,不会将兄弟之间的钱财算的这么分明,会将这些当成是哥哥们贴补的零花钱。 这些日子被舒舒耳濡目染的,他也晓得了钱财分里外。 兄弟是兄弟,哥哥爱护弟弟,弟弟也当体谅哥哥。 他欢欢喜喜领了人情,将庄票与金条往舒舒这边一推:“你收着,记着账,回头找机会还回去,谁都不富裕……” 这个还自然不是直接还银子,而是还礼。 苏苏收了起来,心里也纳罕。 嫁给九阿哥一个多月,她还是头一回见大阿哥与这边有往来。 就是之前九阿哥中暑,要死要活的,大阿哥也就是露了个面晓得没有大碍就走了、 “直郡王,行事颇有长兄之风……” 舒舒忍不住赞道。 谁不缺银子呢? 大阿哥虽封了郡王,也拨了佐领,可是同样多了许多开销的地方。???. 年俸五千两,这就是五分之一。 而且今日这撒钱出来,就是出借,是直接贴补小兄弟。 九阿哥又想起鞭子的话,摇摇头道:“心是好的,就坏在一张嘴上……有点儿缺心眼,怪不得汗阿玛给他选的封号是‘直’,八成也是因为这个……” 舒舒也是打小学了满文的,自然晓得直郡王的“直”,实际上是满文封号的汉译。 直郡王满文封号是“正直的、直言的”,为了贴合这个意思,汉文选了“直”。 否则康熙真要按照儿子的性情选封号,四阿哥以后封亲王时的满文封号就不会是“和蔼的、和睦的”,汉语就是“雍”。 想起这个,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康熙序齿二十四子,四阿哥不用说,帝位。 六阿哥、十一阿哥、十八阿哥、十九阿哥幼殇,无爵。 亲王十一人,其中铁帽子一人。 郡王五人,贝勒及贝子四人。 九阿哥就是那仅存的贝子,一辈子没有封号。 他自己就嘴欠,还好意思说大阿哥不会说话?! 倒是衬着确实是亲兄弟了,一脉相传。 “诚郡王怎么没过来?” 舒舒将那些沉重的知识点抛开,随口问道。 现下的生活是真实的,不是史书上轻飘飘的几行字,不必拘在框子里。 在年长的阿哥中,三阿哥对他们夫妻向来表现的最热络。 张口闭口将三福晋与舒舒的关系挂在嘴上,就差明说多了这一重连襟关系,他与九阿哥兄弟俩比其他人应该更亲近。 九阿哥嗤笑道:“就是一张嘴好,听听就算了……真要说起来,阿哥之中他最独,打小就是马屁精,话没学利索,就会奉承巴结汗阿玛……长大了巴结太子爷,跟其他人都是面子情……” 舒舒十分意外:“之前只听说诚郡王读书好,倒没听说别的……” 九阿哥看了眼门口,见没有旁人,压低音量道:“性子随了钟粹宫娘娘,平时和气,说话也好听……可是个貔貅,只往里划拉,不往外吐……为什么奉承太子爷殷勤?除了以后的亲王帽子,也是因太子爷手头散漫,外头的孝敬又多,平日里漏个三瓜两枣下来,就够他乐呵……” 舒舒笑吟吟的听九阿哥八卦,心里却想到他刚才提到的“外头的孝敬又多”。 “太子党”已成? 都是想着“从龙之功”的? “这样做派,不是早有名声出来了?怎么从来不曾听闻,早先在外头没人提过,宫里也好像没人讲过此事……” 舒舒心动,想要跟着学学。 貔貅有貔貅的好。 面上光的貔貅更好了。 不说别的,就是阿哥所的赏银规矩,就够让人心烦的。 以后出去开府,自己的地盘,舒舒打算重新立规矩。 不是小气,而是不应该成例。 拿了差事薪俸,就该好好当差。 做好了,乐意赏银子,再赏。 而不应该像现下似的,被所谓规矩前例裹挟着,一体赏赐。 他们也不会觉得感恩,只觉得是按照规矩该得的。 “要不说老三贼呢?” 九阿哥满脸鄙视:“小气就小气,吝啬就吝啬,他偏说是效仿汗阿玛节俭行事……平日里,给长辈们准备寿礼年礼,就是手抄经书,《金刚经》、《药师经》轮着来;给兄弟们生辰礼,还是抄书,换成了《孝经》,你说他损不损?就干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谁乐意与他深交……” 舒舒听着,都觉得奇葩。 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 孝…… 但凡有差池,品行就容易为人诟病。 送《孝经》给平辈,这个几个意思? 暗示兄弟们不够孝顺? 不过听着九阿哥八卦,舒舒想起一个进宫前阿牟私下里对于几位宫妃的点评与叮嘱。 惠妃,皇长子之母,后宫首位,要敬着。 宜妃,她的亲婆婆,盛宠二十年不衰,要敬着。 德妃,曾单独册嫔,生养儿女众多,要敬着。 荣妃,侍寝最早,资历最深,曾抚养过太子,要敬着。 九阿哥提及三阿哥与太子关系时怎么不提这个? 要是真的如此,这两人亲近也是顺理成章。 可是瞧着荣妃现下的沉寂,可没有太子养母的风光与体面。 “爷,听说钟粹宫娘娘曾受命抚养太子,是真的么?” 舒舒问道。 “啊?听谁说的,爷怎么没听过?” 九阿哥也好奇:“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那位娘娘哪里是能养住孩子的?前头都夭折了四个,连老三都是送到内大臣家养育才站住……” 舒舒却相信阿牟的消息途径。 实在是隔着太久远。 太子是康熙十三年生人,六岁开始读书,这所谓的抚养看顾应该就是这中间。 那时候还没有九阿哥。 已经是小二十年之前的事。 九阿哥没听过也正常。 九阿哥反问完,自己琢磨起来:“这么一说,是有些古怪……” “爷想起什么了?” 舒舒嘴里问着,心里却是可惜。 这些犯忌讳的宫廷秘史,不宜落之笔端。 否则的话,她还真想要弄出第二个小本本。 至于拼音或者其他文字的笔记…… 还是算了。 都是隐患…… 九阿哥难得认真起来:“钟粹宫娘娘,资历最深,还曾产育六次,即便夭折四子,还立下一女一子……十六年汗阿玛第一次大封后宫,册七嫔,钟粹宫娘娘在第四位,延禧宫娘娘之后,咱们娘娘前头……可是二十年汗阿玛封四妃,钟粹宫娘娘降为末位,在咱们娘娘与永和宫娘娘之后……前些年娘娘们总管宫务,也是延禧宫娘娘与咱们娘娘为主,娘娘管了西六宫,延禧宫娘娘是东六宫与兆祥所……永和宫娘娘则负责照应几位公主的生活起居……” 说到这里,小夫妻面面相觑。 荣妃闲置。 从最早一年生一个孩子的宠妃,到排位一在下降,再到手中无权,这是失宠了。 只是因荣妃入宫早,康熙二十年时已经三十来许。 在世人眼中,这个年岁已经是老妇,不侍寝正常。 后头宫妃还年轻水嫩,没有人将荣妃当成失宠,毕竟妃位在这里。 再想想太后那边请安,舒舒总共去过四次,太后就与荣妃说过一次话,不像其他三位妃子,基本此次都要说话。 “二十年到底发生什么了?多半还是色衰爱弛这些……” 九阿哥实在猜测不到:“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要不然老三能有眼下这体面?” 两人都是八卦提了一下,想不明白就放下。 直到天色擦黑,三阿哥那边始终没有动静。 倒是七阿哥身边太监,过来了一趟,送来五百两银票,并且代七阿哥传话:“我们主子说了,要是阿哥爷不够用就说,打发人回京去取……” 九阿哥简直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道:“够了,够了……” 等到太监离去,九阿哥都入坠梦中:“咱们这是沾五哥的光了?老七向来与五哥交好,这是给五哥卖个好?还是走个过场,给汗阿玛看?” 舒舒道:“都是兄弟,哪有为了这个兄弟照看那个兄弟的道理?七贝勒话不多,可听着为人行事,倒像是个外冷心热的性子……少年坎坷,性子坚毅,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成色,咱们该多敬重……” 九阿哥缓缓点点头,随即带了幸灾乐祸:“旁人都来了,就老三没来,你说汗阿玛怎么看他?这还是年长的哥哥,跟咱们差着岁数……咱们同老十班对班大,比十三也就大三岁,还处处周全呢……他这哥哥,可就失了友爱了……该,叫他扣……” 虽说八旗已经入关,可还保留着一些满洲习俗。 收继婚这个没有了…… 可是重用年长的儿子,年长的兄长照顾弟弟,都是常见的…… 三阿哥对似乎遇到难处的弟弟不闻不问,失了友爱。 舒舒听着,明白了九阿哥的笑点。 三阿哥手紧,鲜少赏赐,人际关系就简洁,消息就随之闭塞。 应该是压根就不晓得今天下午的新闻。 否则的话,就算是装模作样走个过场,也会来一趟。 舒舒囧得不行。 这就是所谓“蝴蝶效应”?! 九阿哥带着人去索贿一把,竟然将毫不相干的三阿哥给坑了……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二十二章坑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51.html 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二更)让 何玉柱进来了。 “爷,福晋,马佳大人求见……” 九阿哥摆摆手:“不见,打发了吧……” 何玉柱没有历史转身,犹豫道:“那奴才一会儿……” 九阿哥不耐烦:“怎么做还要爷手把手教你?” 何玉柱忙道:“不用不用,奴才晓得啦……” 等到他出去,九阿哥对舒舒道:“往后,爷不出面,你也不要出去,惯得他们,给脸不要脸!” 舒舒问道:“以后爷就猫在后面吗?” 让何玉柱坐稳了贪财骄横的人设? 实际上,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有个背锅的立在前头,比直接出面,要留有余地。 就算有人编排,还有一个“失察”可以推脱过去。 九阿哥没有立时回答,而是迟疑着:“爷方才答应老大,以后不这样了……” 舒舒愣住。 这是改了主意?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可是,皇上那边不是都报备了?! 九阿哥看着舒舒,带了几分认真:“这功劳,咱们不要了行么?往后爷再跟汗阿玛求旁的差事?” 舒舒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道:“爷想好了?要知道事情是爷牵头,就算是撂下,干系也背了……” 日后清算起来,这些蛀虫的仇人名单中,也会有九阿哥一個。 “可爷答应老大的……” 九阿哥面上多了坚持:“食言而肥,爷可不想做个大胖子……” 舒舒也多了认真,琢磨了一下:“既是已经开始查,皇上那里肯定要个结果……爷想要撂下,那这摊子交给谁?” 总不好没头没尾的丢在一旁,那太不负责任。 九阿哥已经十六岁,而且已经大婚,在世人眼中就是大人,要有担当。 九阿哥还没说话,何玉柱回来了,袖子里掏出两个荷包来。 一只轻飘飘的,是两张庄票,两千两银子。 另一个沉得压手,是两枚五两重的金元宝。 不用说,庄票是孝敬给九阿哥夫妇的“程仪”,金元宝是给何玉柱的。 九阿哥将金元宝颠了颠,冷笑:“瞧瞧,这回倒是晓得大方了!” 舒舒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位马佳大人还真是,约莫着吓到,不敢不大方。 可是这大方起来,越发对比着,之前的十两金叶子可笑无礼。 “爷是对的……” 舒舒觉得没意思起来。 哪里有什么“身不由己”、“随波逐流”? 这身边就能放两千庄票的人,身家得是多少? 大阿哥与七阿哥那里先不论,只说五阿哥的荷包,零零散散的,倾囊而出,加起来也不到一千两庄票。 一个一个皇家蛀虫,都是养肥,成了财神爷。 真要收了前头那些“薄礼”,说不得他们小两口还要被这些人私下编排眼皮子浅,好糊弄…… “收好了,单独记账……” 舒舒招呼来核桃,吩咐着。 核桃面上涨红,小声道:“福晋,奴才不识字……” 舒舒蹙眉,倒不是嫌弃核桃,而是自己疏忽了。 自己的几个丫头都是跟着读书识字的,就当核桃也是。 后世大众对清代宫廷生活的认知,都是以一本追往录为蓝本,上面曾提及“宫女不许认字”。 实际上,舒舒入宫前后了解的宫规中,都没有明确记载这一条。 眼见着香兰姑姑也好,核桃也好,谈吐都不俗,舒舒就以为她们都是读过书的。 实际上,现下寻常人家,默认女孩不读书才是常态。 这次出门,小椿留着看家,核桃随侍在旁,用的也顺手。 这不识字,往后就太不方便。 舒舒想着其他几个丫头,小榆要照料她的起居,小棠这边费心一伙子人的饮食,就小松闲的发毛。 她就叫核桃将小松叫进来,说了记账之事。 小松应了。 舒舒又道:“你得了空,就教核桃认字,不着急,慢慢来……” 小松颇为意外的看了核桃一眼。 核桃下巴都顶到胸前。 要是地上有个缝儿,都要钻进去。 她向来好强,可在小椿等人面前却带了自卑。 因为那几个人不仅各有长处,还全都识字。 小松看出她窘迫,忙道:“简单的很……你同小棠姐姐换换,今儿开始咱们俩一起住,每晚十个字、二十个字的,这一路上《三字经》学完,就认识大半的字了,回头再补上《百家姓》、《千字文》就差不多自己能看书……记账也不难,回头学了《算学启蒙》,再练练算盘就行……” 核桃抬起头:“那……劳烦姐姐了,回头给姐姐奉茶……做四季衣裳……” “都是自己人,不用这样……” 小松不好意思起来,忙推辞道。 核桃抿着嘴,显然有所坚持。 小松恳求的望向舒舒:“福晋……” 舒舒笑道:“做了先生,收学生孝敬也是应得的……” 核桃的性子,都是舒舒眼中。 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丫头。捌戒仲文网 每次跟着其他人学什么,也不说空手白牙的蹭便宜,都是有来有往的。 学识字做账不是一两日的功夫,预备些拜师礼也不算什么。 小松初为人师,立时兴奋了,招呼着核桃下去。 九阿哥坐在炕边,看了这一出,不由得犯酸,看着何玉柱训斥道:“你以后也长长进!人家一个小丫头都知道学习这个学习那个的,好为主子尽力,你学什么了?” 何玉柱犹豫了一下,带了几分期盼,望向舒舒:“福晋,奴才也想跟小松姐姐学做账……” 舒舒笑着说道:“伱自己说去,自己预备拜师礼,我不管这个……” “哎!” 何玉柱欢快的应了,才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摆摆手:“好好学,以后外头的账你也记一份……” 何玉柱躬身应了,带着欢喜出去寻小松了。 舒舒想着九阿哥说的两份账…… 九阿哥已经解释道:“这账还是记两份,外账何玉柱记一份,内账再让黑丫头记一份……有备无患……” 舒舒明白过来,这个账不是给自己人看的,而是要防着康熙或宜妃过问。 如此内外两套账,就能证明舒舒不曾插手外面的事。 舒舒点点头,没有多说。 上头不是寻常的公婆,说的直白了也是顶头上司,预备得周全是好事。 “接下来的差事,爷想交给老七……” 九阿哥继续之前的话题。 舒舒有些迟疑:“娘娘之前还担心爷得罪人,要是交给了七贝勒,会不会让七贝勒为难?到底是得罪人的差事,七贝勒外家亲眷也在内务府当差……” 好像不厚道。 九阿哥摇头:“怕什么?这天下哪有白得的功劳,得罪就得罪了,不是可以立功……要不是拿人手软,爷还不想便宜老七……老七生母位份低,早年受了不少内务府奴才的气,这两年大了才好些……用这个立威也好……” 舒舒还是觉得不好自专:“爷是好心,可还是先问问七贝勒乐意不乐意吧……要不然,好心反而落埋怨……” 九阿哥点点头:“好吧,听你的,明儿先问老七的意思……” 一夜无话。 次日舒舒睡到寅正才醒来。 因为半夜关卡不开,所以他们这一行没有提前出发,而是要跟大部队一起出关。 马佳富贵在御前下来,就直奔九阿哥这边的马车候着。 见九阿哥与舒舒过来,他小跑着上前请安。 九阿哥连眼风都没给一个,直接就从他身边走过。 舒舒脚步也没停,却是点了点头,以作安抚。 马佳富贵神情越发恭敬,直到小两口上了马车,才转身离开。 马车里,九阿哥懒懒的躺着,在扶枕上摸了一把:“之前没留意啊,这是什么,摸着怪软乎的……新棉花?” “丝棉……” 舒舒也靠了上去。 这是知晓要出远门后,舒舒嘱咐小椿预备的。 九阿哥咋舌,外头就是民间粗纹老布,里面装着丝绵? 旁人是“金玉其外”,自家福晋倒好像应了那一句话,“包子有肉不在褶子上”。 他看着舒舒,道:“岳父、岳母是真疼你……” 所以养的娇贵,衣食用,无一不精。 真要论起来,比宫里的公主皇子还舒坦些。 再想想乾东二所那边,三福晋嫁给那样的吝啬三阿哥,也没有手紧的闲话出来,反而是数得上的大方人。 这就是八旗勋贵的底气? 九阿哥掏出怀表看了看,离出发还有些时间:“算了,谁叫爷是弟弟呢,还是爷走一趟……” 两家的车队,就前后挨着。 九阿哥就溜溜哒哒地上前,到了七阿哥的马车边上:“七哥……” 毕竟是要远行赶路,皇子也有专门的车架。 九阿哥这边也有,就是一直空着放着两个人的行李。 听到九阿哥的动静,七阿哥挑了车帘,面上带了几分僵硬:“九弟有事儿?” 九阿哥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里点着琉璃灯。 九阿哥看了,有些吃味:“汗阿玛赏的?真偏心,我们几个小的怎么没有?” 七阿哥皱眉:“不是汗阿玛赏的,是王婶赐的……” 说着,他琉璃灯旁边的茶壶端起来,倒了一杯茶,递到九阿哥手中。 是一杯热腾腾的奶茶。 九阿哥接了,喝了两口,这才舒坦些。 七阿哥说的“王婶”,是纯亲王福晋,差点成了七阿哥的嗣母。 九阿哥道:“七哥消息灵通,应该晓得弟弟这两天在忙什么……”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二十三章让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52.html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敬(第三更) 九阿哥之前想了好几种说辞,带着福晋不方便或者照顾弟弟不方便,或者自己觉得精力不足什么的。 看着七阿哥一本正经招待自己,他就把这些话全都撇开。 “汗阿玛那里,弟弟应着好好收拾这些蛀虫,先收银子,然后记账,回头清算……昨儿过去瞎闹,也是为的这个……大哥不知内情,只当我是手头紧,训弟弟了,弟弟答应大哥,往后不收下头的银子……七哥寻思寻思,乐不乐意接手这差事……要是乐意,弟弟就去跟汗阿玛说……要是嫌麻烦,听过就算了,就当弟弟今儿来道谢……” 七阿哥眉毛都拧成了麻花,看了九阿哥好几眼,才开口:“真的白纸糊墙?” 九阿哥道:“那是都当然啦,弟弟亲自查过的,遥亭行在如此,这三岔口行在也是如此……他们真是敢,除了汗阿玛下处,都是如此……” “行在膳房又是怎么回事?” 七阿哥又问道:“昨天前天,膳食供应,并没有什么异常……” 九阿哥就说了遥停行在膳房猪肉的缺额事宜。 七阿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好一会儿道:“我随你一起去见汗阿玛……” 队伍已经开始出发。 自然不是这个时候往御前去。 直到出了关卡,又顺着御道行进了一个半时辰,队伍才停了下来。 琉璃灯早已经熄了。 九阿哥下马车前,看了好几眼。 比其他灯亮堂多了。 等到回京,就打发去外头寻摸寻摸,淘换一盏。 妻子习惯晚睡,曾抱怨过灯不亮不好看书。 圣驾马车上。 康熙正看着昨日没有处理完的折子。 湖广茅岗安抚使覃洪潮以病乞休。 这是武职土官,由茅岗土司覃氏世袭。 按照规矩,朝廷不插手安抚使继任人选。 由上一任安抚使选定继承人任安抚使。 覃洪潮折子举荐的候选,不是儿子,就是其侄覃声极。 康熙拿着折子,沉吟。 他记得清楚,覃洪潮的安抚使就不是父子传承下来,而是父、兄、侄而后到其身上。 如今继承人是另外一侄儿!? 不管覃洪潮是心甘情愿举荐,还是被挟制裹挟,这折子都送到御前,这继承人人选就是稳了的。 不过一個土司地盘,不足一县之地,传承之争,都不可探究。 康熙又看醴州知州的折子,上面有覃声极的履历。 而立之年,勇武异于常人,曾在去年摔子弟兵协同石柱土司,平定红苗之乱。 康熙目光落在“而立之年”上。 大阿哥二十八岁。 太子也二十五岁。 下头立住的阿哥也有十几个…… 他觉得自己还在盛年,可儿子们渐长,孙辈陆续落地,无一不是在提醒他,自己正在老去。 他长吁了口气,写下一个“准”,合上了折子。 就听梁九功隔着车帘禀告:“皇上,七爷同九爷求见……” 康熙撂下笔,传人进来。 马车里站着不便,康熙示意两人坐了,随口问道:“你们兄弟怎么凑到一起?” 九阿哥看了七阿哥一眼,想要说话,就被七阿哥眼神给止住。 “汗阿玛,儿臣想要请命,接了九阿哥现下手上差事……” 七阿哥躬身道。 康熙脸上笑容淡了:“哦?好好的,怎么想起这个?九阿哥跟你求援了?又不是什么要紧差事,用不上两位皇子……” 七阿哥正色道:“汗阿玛,御前有几位哥哥随侍,儿臣本就是凑数的……九阿哥这里,差事不大,可早晚奔波……九阿哥之前才大病一场,正是当休养,免得损了根基,若是因这个调养不当,岂不是让长辈担忧……况且随行还有九弟妹与两位小阿哥,诸多不便之处……” 九阿哥呆呆的看着七阿哥,面上难掩惊疑。 他之前想到的推脱差事的理由,都让七阿哥说了。 莫非,诸兄弟之中,与他心意相通的不是打小相伴着长大的老十,而是这个鲜少打交道的七哥?! 九阿哥实在是惊讶不已,一时呼吸不畅,咳了起来。 “咳!咳!咳……” 他连忙侧身,避开小几上的茶盘,可是有些止不住,连着咳了好几声。 康熙蹙眉,伸手在他后背拍打了几下。 九阿哥这才止了咳。 七阿哥端了茶水递过来:“喝口热水压一压……这是吃了凉风了?今早有些凉了……”说着,看了眼他身上马甲,点头道:“弟妹细心,正该添加衣物,不用刻板守着规矩……” 时下的规矩,换衣裳都要按照固定的时间来。 多是八月十五中秋后才换装。 九阿哥接了茶盏:“谢谢七哥……哎!谁现下穿这个?就董鄂氏啰嗦得不行,我才穿了……” 康熙仔细打量着九阿哥脸色,带了疲惫之色,眼下青黑。 实际上九阿哥昨天被兄弟们轮番关爱一番,就有些亢奋,晚上跟舒舒墨迹了半宿,说得都是小时候那些小事。 第一天去尚书房,被大阿哥举高高吓到了,往后就避之如虎,再大些就烦。 自己同老十功课不好,不爱抄书,老四还非要凑过来,做监工盯着两人抄,啰里啰嗦的。 三阿哥装腔作势的,比他们大了一大截,还是个嘴馋的,厚着脸皮赖过他的零嘴儿。 七阿哥气性大,有一次在校场,八阿哥好心好意要扶他上马,结果被他一胳膊摔开,半个月都没搭理人。 …… 都是芝麻蒜皮的小事儿,九阿哥说得热闹,舒舒听得津津有味儿,就聊得后半夜。 康熙恼了,呵斥道:“早说过你什么?身体舒坦不舒坦你自己没数?非要这个时候逞强?” 九阿哥撂下茶杯,老实听训。 他看了七阿哥一眼,倒是不好辩解。 毕竟七阿哥说了一堆,实际上都是为了他好,省得他临时卸下差事,给汗阿玛留下不堪大用的印象。 那些理由,九阿哥自己说出来,好像是拈轻怕重似的。 七阿哥说出来,更好些。 九阿哥领情,默认了身体虚,只道:“就是这两日没歇好,过几天就好了……” 康熙瞪了他一眼:“交了差事,好好跟着队伍走,让太医隔日请平安脉……” 九阿哥的脉案,都在康熙案头。 想起太医之前的调养计划,要在出伏后开始调理九阿哥的身体。 因要随扈,加上九阿哥前些日子食补还算可以,就没有开始。 “明儿开始吃药!” 康熙有了定夺:“先将脾胃调理好……” 九阿哥面上带了不乐意:“汗阿玛,之前不是说不着急么?这出门在外,本来就吃不好歇不好的,一天两顿苦汤子……” “不乐意?那你就留在喇嘛洞,要么就先回京!” 康熙神色不容置疑。 喇嘛洞就是今晚驻扎之地。 九阿哥老实闭了嘴,面上发苦。 * 舒舒躺在马车里,很是敬佩九阿哥。 有时候小心眼,有时候还真有几分气度。 就跟这差事似的,现下让的不是辛苦,而是看得着的功劳。 还挺可爱的。 骑了两天马,舒舒也算过足了瘾。 坐马车颠簸了些,可实际上习惯了也还好。 骑马…… 帷帽戴着,手套也戴上了,防晒到位。 可是依旧不宜时间太长。 大腿根儿蹭的都不舒服了。 这两天走山路,温度降下来,马车上也没有之前闷了。 还是当学会适应,放慢节奏,享受旅途的快乐。 舒舒这样想着,嘴里就呻吟一声:“大点儿劲……” 小松应了一声,加大了力气,继续在她的腰间按着。 旁边的鸟笼子中,小黄雀立下横梁上,瞪着小豆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人,可爱极了。 谁能抵抗毛绒绒的诱惑? 小松孩子心性,有一眼没一眼看着:“福晋,喂小米儿还是喂虫子?” 舒舒侧过头看着:“应该不挑食吧……” 黄雀拿来半天,可昨晚没有放在屋里,是十阿哥身边的小太监照应着。 小松道:“要是不吃小米儿,奴婢就去抓蚂蚱……” 这是舒舒的知识盲区。 “伱一会儿去问问十爷,看看十爷怎么说……” 舒舒随口吩咐着。 瞧着昨天十阿哥逗鸟的架势,即便没有亲自养过,应该也了解过。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想着收了十三阿哥的礼,舒舒就问小棠:“你之前问过十三爷身边的人饮食忌讳,晓得十三爷的饮食喜好么” 小棠点点头:“说不怎么挑食,除了香菜不吃,其他青菜都吃,爱吃的就是肉……什么肉都爱吃……” 舒舒点点头。 前两天她就叫人收拾了两盒子零食,交给两位阿哥爷身边的人,供着他们晚上饿了的时候垫垫。 现下倒是不用送吃的。 虽说应该礼尚往来,可也不用昨儿收了今儿就马上还。 那样不是回礼,反而像是划清界限。 还有大阿哥与七阿哥那边,之前都送过吃食,也不用急着什么。 倒是十阿哥这里,疏忽了一件事。 那就是马匹。 之前九阿哥说过名下马匹不好与十阿哥比肩,可偏生皇上赐了一匹马。 舒舒有了想法,没有自专。 等九阿哥蔫耷耷的回来,好一番诉苦。 “汗阿玛就是故意的!他又嫌弃爷了,肯定是挑剔我不自量力什么的,逼着马上喝着苦汤子!” 九阿哥将脑袋往舒舒肩膀上一搭,委屈兮兮的说道。 “不怪爷,是我不好,该拦着的……皇上与娘娘让我看顾爷的身体……” 舒舒带了几分愧疚道。 “怎么也怪不得你身上呀……是爷自作主张,也没同意商量……” 九阿哥说着,就带了心虚,这是想起夫妻之前的约定。 两人之前就说过,遇到事情有商有量的。 他当时只想着给妻子惊喜,忘了这个。 舒舒看在眼中,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柔声道:“像这样的惊喜,一回就行了,谁晓得什么时候惊喜会变成惊吓……我晓得爷是为了我,也念爷的好,就是觉得不踏实……” 这种不在计划之中的事情,打乱节奏,会让人变得焦躁。 九阿哥点点头:“爷也没想到会变得这么麻烦,还比之前更辛苦……” 舒舒感叹道:“这就是人心,真金白银就在眼前,触手可及,有几个人能把持住?” 况且这内务府贪污事宜,只是康熙朝官场贪污的一角。 河道、漕运、赈济…… 那拨出的银子才是大头…… “对了,队伍出发还有些时候,要不然爷去找阿哥一趟……让阿玛出面,送十爷、十三爷每人一匹马……” 舒舒说道。 九阿哥带了懊悔:“爷怎么忘了这个,真是糊涂了……” 他倒没有与岳家客气的意思,立时起身道:“如此也好,就是得让岳父破费……” 齐锡身边带着上千的正红旗官兵,就算自己带的马匹有数,临时抽用两匹马也是小事。 大臣送皇子马匹,本就没有什么规律。 有的是外戚,送了。 有的不是外戚,也送了。 作为九阿哥的岳父,齐锡这个时候送马给两位小阿哥,旁人也不会侧目。 毕竟两位小阿哥现下跟在九阿哥夫妇身边,兄嫂看顾着。 齐锡“爱屋及乌”,出一把力也是寻常。 九阿哥立时带着何玉柱往正红旗大营去了。 舒舒已经下了马车,目送九阿哥的背影远去,想起一句话。 一个女儿三个贼。 自己好像有点儿没良心,没想着帮扶娘家,还从娘家占便宜。 太不应该了! 一匹好马,价值不菲。 尤其仓促之下,要是自家的马匹充足还好,要是不够,从旁人那里挪用,还要欠下人情。 舒舒有些后悔了……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二十四章敬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53.html 第一百二十五章 舍不得(第一更) 九阿哥这一去,直到半个时辰才回来。 车队已经准备再次出发。 九阿哥面上带了懊恼与纠结。 “怎么了?” 舒舒瞧着不对劲:“没见着阿玛,还是那边马不够……” “一匹银鬃马,长得正好,一匹红马也要长成了……” 九阿哥描述着,觉得心肝肉都疼了:“是岳父带的……应该是打算给爷同老十的……爷名下还没有银鬃马,也没红马……都是天山马,高大俊美、结实匀称……” 哪个男人不爱马? 哪个男人会嫌马多? 看着九阿哥可怜兮兮模样,舒舒哭笑不得:“不是还有‘珊瑚’么?那也是红马……” 九阿哥明明嘴角翘着,依旧是忍不住反驳:“那不是你的么?怎么,你的也是爷的了?” 舒舒见他蹬鼻子上脸,挑眉:“爷要与我分得明明白白?” 九阿哥忙道:“‘珊瑚’爱吃零嘴儿,一会儿打发人膳房要几根胡萝卜,明儿给‘珊瑚’吃……” 舒舒白了他一眼:“爷还真是喜新厌旧,‘珊瑚’爱吃胡萝卜,‘登云’不爱吃?” “马有灵性,谁喂跟谁亲,往后你喂‘登云’……” 九阿哥振振有词。 这是赖定“珊瑚”了! 今晚驻地是喇嘛洞。 放眼望去,山峦叠嶂都在身后,前面地貌趋向平缓。 驻扎的时候,依旧是小两口带了两位阿哥。 这边安排人卸行李,还没有安顿好,就有小太监就过来传了皇上口谕,召三位阿哥见驾。 九阿哥掏出怀表看了,申初二刻,眼看就是晚膳时间。 “汗阿玛那边也要传膳了,这会儿叫我们过去,多半能跟着混一口……要是过两刻钟我们还没回来,你就不要等,自己先吃……” 九阿哥叮嘱道。 舒舒点点头:“反正不饿,到了那时候再说。” 等九阿哥他们走了一刻钟,孙金带着人提了膳盒回来。 舒舒没有立时分派下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有御前小太监过来赐菜。 凤卵鱼翅。 舒舒示意核桃放赏,核桃就拿了上等封。 小太监摸着荷包轻飘飘的,面上多了恭敬,多说了一句:“除了三位阿哥爷,齐大人也在御前……” 舒舒并不意外,晓得这是阿玛要将送马的事情摆在明面。 毕竟除了皇子岳父,他还有正红旗满洲都统的身份,不宜私下交好皇子阿哥。 舒舒好奇的望向这盘凤卵鱼翅。 用的是尺盘。 上面黄橙橙的,是炒的细碎的蛋花,看着像粉丝是就是鱼翅。 鱼翅吃过,可是这种搭配的鱼翅还是头一次见。 小棠摆了膳桌。 行在膳房那边提回来的菜是四品,口蘑蒸白鸭、溜肉片、山药木耳、蒜苗豆腐脑,两道面点,荷叶饼、椒盐花卷。 山药正是当季,荷叶饼可以配鱼翅,舒舒就留了这两样,其他叫小棠她们拿下去分了。 不说别的,就说这盘赐菜,分量就十足。 等到夹了一筷子,吃了一口,舒舒露出惊艳。 居然还有蟹肉的味道。 细品,还有火腿的咸鲜与高汤的余韵。 直接干吃就好,配上荷叶饼吃则是另一种味道。 饶是舒舒的饭量,这一盘子鱼翅居然还没吃光。 不好给小棠她们,否则就是不恭敬。 只能留着,等九阿哥回来吃了。 舒舒用了晚饭,就开始喂黄雀。 下午小松已经从十阿哥那里,打听了黄雀的食谱。 小米为主,瓜子仁、花生、苏子与蛋黄为辅。 小米是主食,瓜子仁、苏子都有油脂,会让它毛发鲜亮。 蛋黄则是为了羽毛,说是吃这個羽毛颜色会更黄。 就是瓜子仁等含油脂的不能喂太多,否则太胖了,容易病,换羽失败。 几位阿哥掌灯才回来。 九阿哥眉开眼笑,迫不及待的跟舒舒报喜:“岳父提了‘珊瑚’……算是将珊瑚走了明面,以后也养在上驷院,直接挂在你名下,不碍什么……” 舒舒自然也欢喜。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又来谢了一回。 见两人酒眼朦胧样子,舒舒吓了一跳。 九阿哥清清爽爽的,她就当只是赐饭。 谁会想到还会喝酒?! “谢谢嫂子……” 十阿哥还看不出什么,只是说话的语调与平时不同:“马好,九哥好,嫂子更好……” 九阿哥笑骂道:“混蛋玩意儿,这是能搁在一起比的么?” 十阿哥不忿:“怎么不能一起比?爷的银妞又高又威猛,跟爷也亲近……爷眼中,除了九哥与嫂子,就是银妞……” 九阿哥听不下去,跟舒舒抱怨道:“汗阿玛就赐了一杯酒,老十喝了好,就耍滑头,提着酒盅敬了好几杯…… 十三阿哥明显醉的更厉害些,没有了平日小大人模样,嘴巴都快挂油瓶:“九哥,弟弟也敬了……”说着,望向舒舒:“嫂子,想吃溏心蛋……两天没吃面了……红虎也好看……” 舒舒心里腹诽不已。 不用说,十阿哥得了银鬃马,起名为“银妞”。 十三阿哥得了红马,名字为“红虎”。 一点都不威猛好么! 两个起名废! 舒舒忙吩咐小棠去调了两碗蜂蜜水给两人喝了。 十阿哥还好,已经十六虚岁,这个时候已经算是大人。 可十三阿哥才这点儿大…… 舒舒心里都忍不住吐槽康熙。 有这样当阿玛的么?! 够随心的! 次日,兄弟几个就一人一头大马,很是得意的样子。 十三阿哥还勒了马缰,凑到舒舒车架旁边,小声跟舒舒问了一回:“嫂子,能给‘红虎’也预备些零嘴么?比胡萝卜好的……” 舒舒挑开车帘看了,原来是十阿哥抢了九阿哥预备的胡萝卜,正喂他自己的坐骑。 舒舒就将一个素面荷包递给十三阿哥:“马爱吃甜的,这是一包霜糖花生……十三弟躲着人些喂,省得有人去皇上跟前嚼舌……” 康熙崇尚节俭,上行下效,自不喜奢靡。 实际上,真要麻烦,舒舒就不会拿出来。 满人马背上得天下,对于马匹并不当成是寻常大牲口,反而当成伙伴亲人似的。 十三阿哥立时收好,仔细揣进怀里。 兄弟三个讨好了一番坐骑,就都不约而同的勒马往前去了,在御驾左右溜达。 一个个趾高气昂的。 大阿哥的坐骑也是天山马,是一匹黑马。 正置盛年,看着更雄伟高大。 大阿哥自然不会将几个弟弟的新马放在眼中。 三阿哥与五阿哥的坐骑都是蒙古马,两人可都眼馋坏了。 等到小歇时,两人就都围着几匹马打转转。 等到听说其中两匹是齐锡大人送给两位小阿哥的,九阿哥的是舒舒的坐骑,五阿哥脸上就带了笑。 他从荷包里掏出一把松子糖,仔细数了两遍,总共是十六粒,就给“银妞”与“珊瑚”每匹马喂了六粒松子糖,剩下四粒给了“红虎”。 十三阿哥刚得了新马,正是视若珍宝之时,带了不忿道:“五哥,为什么这样分派,就亏了‘红虎’一个……” 五阿哥的手在“银妞”身上摸了两把:“小姑娘要优待……再说,小孩子少吃糖……” 十三阿哥哑了。 十阿哥那匹马看着比他的高大,是因为那是一匹成年母马。 十三阿哥这匹虽是公马,可是因为还没有彻底长成,所以比银鬃马小一圈。 他看了五阿哥好几眼,发现这位五哥不是说笑,好像真的这样想。 三阿哥则是拉着九阿哥到一边,抱怨着:“老十、老十三还小呢……这么好的马回头也是上驷院闲着,可惜了……” 十阿哥随口道:“不都是如此?先搁着养着吧,出宫的时候代步……” 三阿哥满脸心疼模样,压低了音量:“老九,你说实话,齐大人预备这两匹马,是不是原本打算送给伱我二人的?” 九阿哥面上露出诧异:“三哥为什么这么想?” 想得挺美! 就算岳父“爱屋及乌”,多带了一匹马送给女婿兄弟,也轮不到三阿哥! 有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十阿哥! 还有同胞的五阿哥! 关这个抠老三什么事!? 三阿哥轻哼一声:“这有什么好难猜的?预备了两匹好马,肯定有一匹是你的,就是老十三那匹身量不足的,那剩下的不送我又送给谁?我是董鄂家的姑爷,论起来是正经堂姑爷……” 九阿哥无语了。 只觉得三阿哥脸真大。 这个时候晓得是什么“堂姑爷”? 这一路上也没见他去寻齐锡说话。 眼见着三阿哥盯着自己,非要自己给个说辞之类的意思,九阿哥就不耐烦:“谁晓得呢……我也不知道,那三哥说说,我岳父怎么改了主意?” 三阿哥懊恼道:“那还用寻思?汗阿玛将两个小的交给你们夫妇看顾……你们自己还是半大孩子,哪里能照顾人?齐大人肯定担心有照顾不周全的地方,弟妹跟着落不是,提前帮你们找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老十、老十三两人得了好马,就算日常有了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也不好意思开口去跟汗阿玛念叨……” 九阿哥听得心烦气躁。 感情在他眼中,谁都跟他似的,“告状精”! 再说了,怎么就照顾不周全?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二十五章舍不得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54.html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诫(第二更求月票) 小嫂子都不像小嫂子,完全是老嫂子的做派…… 虽说两位阿哥都不小,不过也让九阿哥提前领会了一把做家长的感觉。 他对养孩子完全没有期待了。 这还是差不多的弟弟,杵在眼前,也让人心烦。 分散的妻子大部分的注意力与精力。 换做是个小孩子,照顾起来肯定更繁琐,牵扯精力…… 舒舒在马车上,车帘子挑开着。 车厢里摆了好几个小匣子,除了穿孔的各色珍珠米珠与各种规格的金珠,还有几匣子配珠,珊瑚珠,黑红两色玛瑙珠,砗磲珠,绿松珠,蜜蜡珠。 小榆手中拿着两条缂丝锦带,两寸来宽,二尺半长。 这是从舒舒一套没上身的衣裳上拆下来的。 因为舒舒日常衣裳用的多是寓意长寿的“松叶纹”、“仙鹤纹”之类的,用这个做腰带胚子也合适。 舒舒手中拿着一個本子,打着草图。 既是蒙古人认金玉宝石,那就缀金珠,平铺覆盖,中间间隔色彩艳丽的珊瑚、绿松、蜜蜡这三样。 不用太繁琐的图案,直接如意纹就行。 不过都是小珠子,只能作为背衬。 舒舒在腰带扣的位置,画了宝石扣。 等她放下纸笔,就拿起最小的一个匣子,只有巴掌大,里面是对于掐金丝红宝石扣。 金丝极为精致,红宝石有比鸽子蛋还大一圈,看着十分华丽精致。 这是从她的披风下摘下来的。 舒舒打算做两条腰带,一条赶在蒙古王公朝觐前,用珠绣打底,宝石为腰带扣。 另外一条腰带,日常用,花色也无须太繁复。 等到九阿哥回来,就看到这铺陈了一车的东西。 “这都是什么?路上做什么活计?” 九阿哥带了不赞成。 他看到了旁边的小本子,拿起来看了,不由愣住。 女人腰带都系在衣服里头,多是软带,不会这样繁琐。 这式样,是男式腰带。 “这是给爷预备的?” 九阿哥眼睛亮晶晶的,拿起那对宝石扣:“这是预备了多久,这么齐全?” 舒舒不好解释说自己完全是临时起意,从想起腰带开始准备,也才两、三天。 她只笑笑说道:“爷晓得我的,不擅长这些,做的也慢,爷不嫌弃就好……” 九阿哥拿起那对红宝石腰带扣,咋舌道:“谁会嫌弃?这么好的宝石成色,爷还是头一回见……” 舒舒都觉得自己败家了。 这是董鄂家压箱底的好东西。 是自己祖母的陪嫁。 九阿哥在身上比了比:“这么大的红宝石,色儿还这么正,做帽正也使得……” 舒舒则是道:“一套穿着也好看……回头我再找找,看不能找到差不多的配色,给爷做帽正……” 九阿哥嘴角裂着,欢喜的不行,嘴里却说:“不用……不用……哪有见天想着送礼的?”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明年生辰再说吧……” 舒舒从谏如流:“那就都听爷的……” 舒舒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给九阿哥这边预备礼还算简单,一年一样亲手做的活计就行了。 可是其他走礼呢? 每次想都让人头疼。 偏生小两口刚结婚,没有什么前例在。 回头跟五福晋、七福晋打听打听,大致的人情往来送什么礼。 兄嫂寿辰、小阿哥小公主生日、后宫庶母产育之类的。 等到前头有了动静,车队要再次出发,舒舒就收好了东西。 因为想要在入蒙古前做出其中一条,舒舒的精力就都在这条腰带上。 黄雀直接交给小松照顾。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那边,都是不挑食的好孩子,每顿膳食加一餐伊面也就满足了。 不过舒舒也怕两人吃腻了,吩咐小棠变换着做法。 伊面的做法五花八门,汤面、拌面、炒面之类的。 是行宫时还不显,上午路上休息时,旁人吃着干粮、饽饽什么的。 这边现煮伊面的味道就太香了。 除了大阿哥,还端着长兄的身份,没有凑过来。 三阿哥与五阿哥都过来了。 五阿哥与舒舒也熟了许多,没有了之前的客气拘谨,直接说道:“弟妹,再煮一份,我也来一碗……” 舒舒自然没有不应的,立时吩咐小棠准备。 三阿哥看出小炉子上锅不大,等下一锅也费事,忙道:“多加碗水,本王爷尝尝……” 舒舒亦是应了。 九阿哥原本见哥哥们过来,撂下手中的饭碗站着。 听着三阿哥的话音,他就不乐意。 这是跟谁显摆呢? 郡王爷了不起,挂在嘴上说,还要等着大礼参见? “郡王还吃这个?” 九阿哥撇撇嘴道。 三阿哥的目光落在旁边配菜小几上,几块面饼、几枚鸡蛋、还有个调料盒子,在没有其他的。 “是简单粗糙了些,对付着吃吧,这不是在路上……” 三阿哥眉头微皱,说道。 九阿哥刚要开口,被十阿哥拉走。 “那就是棒槌,九哥跟他计较什么……” 十阿哥低声劝道。 “你瞧他那德行,得了便宜还卖乖……” 九阿哥咬牙道。 “那也忍忍……谁叫他排在前头,九哥想要再犯一次‘不敬兄长’的过错……” 十阿哥继续劝阻着:“单一回还能说是无意的,也好找补,再犯一回,汗阿玛怎么看?会不会觉得九哥规矩不好,桀骜无礼?” 九阿哥抿了嘴,依旧是不忿。 十阿哥压低音量:“若是下回封爵,汗阿玛嘴里也给咱们来一句‘狂悖无礼’之类的考评,将爵位压下一等两等的,冤枉不冤枉……” 九阿哥这才点头:“行,忍他……” 两位大伯子过来,舒舒就不好近前待着了,吩咐好小棠,就往前头去了。 七福晋坐在车里,看着油纸上的两个芝麻烧饼干瞪眼,眼睛都要冒火。 舒舒进来,看了个正着,笑道:“这是较什么劲儿呢?” 七福晋把脸一侧,吩咐边上丫头:“快拿走!快拿走!你们分了吃了,别让我瞧见……” 舒舒看的明白,这是忌口后馋了。 七福晋咽了口吐沫,自己都跟着笑了。 “真没想到人还能馋成这样……见了就想吃,吃了就没够……尤其是想吃甜的,糖瓜蜜饯都送出去,就觉得饽饽也不错……昨儿没忍住,一碟花卷、一碟荷叶饼,全都吃了……直顶到嗓子眼了,还觉得嘴里缺东西……” 七福晋说着,依旧是心有余悸:“我可不能再犯了,就算想吃,也得先减下来……”说着,伸了胳膊出来。 手腕一对和田青玉叮当镯。 她用手指比划着。 “瞧瞧,之前只能伸进去一指,现下两指头了……宽余了不少,估摸着三、五斤是减了的,总算没有白饿一回……” 七福晋眉眼都带了欢喜。 舒舒笑着点头:“真好,恭喜七嫂……” 七福晋兴头上,舒舒没有泼冷水。 实际上,节食减重还算简单。 因为,难的在后头。 反弹! “大麦茶五嫂日常喝着,这个晚上也能喝,不走困……要是想换个口味,山楂水也行,都是消脂刮油的……” 舒舒建议道。 七福晋点头应了,就凑了过来,在舒舒耳边低声道:“回头你帮我问问老九,皇上到底让七爷做什么去了?” “不是接了九爷的差事?检查迎驾事宜?” 舒舒疑惑道。 这两天九阿哥跟着大部队,七阿哥不见了。 明眼人都晓得,七阿哥接手了九阿哥的差事。 “可是没带我不说,昨天晚上还没回来……” 七福晋的话音带了不满。 舒舒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不是九阿哥牵头弄出这个,也不会将七阿哥牵扯进来。 七福晋兴致勃勃的跟着出巡,为的不是见识草原风光,而是为了备孕。 这件差事,也算是打乱了七福晋的计划。 “我让九爷问问……” 舒舒立时应了。 七福晋抿着嘴,摸了摸肚子:“只盼着一切顺遂……咱们这样身份,旁的做的再好都是虚的,开枝散叶才是本分……要不然的话,就是个大管家……” 这是实在话。 这也是提点舒舒呢。 服侍九阿哥身体精心,看顾小叔子们仔细,得了不少夸奖,连番的赏赐下来,看着风光,也只是看着而已。 那不是什么实在的底气。 若是她不生育,自有高贵的侧福晋赐下来。 若是她只生女儿,那也少不得添几个利于子嗣的格格。 舒舒点头:“谁说不是呢……谢谢七嫂提点,我省得……” 等到下午继续启程,舒舒就跟九阿哥提了七阿哥之事。 九阿哥的脸色就带了薄怒。 舒舒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七爷挨算计了?” “那些混蛋王八羔子,那些混蛋王八羔子,一个一个往死了蹦跶!” 九阿哥简直是怒火中烧。 舒舒瞧着这架势,不像是为七阿哥抱不平,反而像感同身受。 “昨儿喇嘛洞行在那边,给七爷预备了重礼?” 舒舒猜测着:“比给咱们的多?翻了一倍了?” 九阿哥摇头:“一样多,都是两千两庄票……”说到这里,咬牙切齿:“就是还给七哥准备了两个丫头……” 舒舒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内务府这些家伙什么意思? 是无心之举,还是有心安排? 是威胁,还是告诫?!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二十六章诫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55.html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密(第三更求月票) 实在不能怪九阿哥敏感。 要晓得他们是皇子阿哥,与寻常的权贵少爷不同。 寻常的权贵少爷,这种“献美”常见,不算什么。 有人专门从江南置办美人,就为了送礼。 可是皇子阿哥,身边别说出现个大活人,多个猫猫狗狗的都要查个底儿掉。 只要收用了,不可能放在外头。 要不然弄出混淆皇家血脉的官司,谁也承担不了这個后果。 带进宫中,更不可能。 要是七阿哥已经开府出来,事情还简单些。 挂在拿个旗下人的户籍上,以“养女”的名义入府进奉。 没有开府出来,这两个女子就是天仙般儿美人,也不可能收用。 那就是走了个过场…… 之前清查行在的差事是九阿哥的。 要是这两个女子之前就预备下的,那他们说不得在试探。 在七阿哥接手了差事后,临时预备的,那说不得就是对九阿哥的告诫。 否则这没头没尾的…… 不是正该人心惶惶、应对检查,怎么会节外生枝? 谁都晓得这回七阿哥随扈是带了福晋的…… 宫里还有个生育了长子、长女的宠妾…… 舒舒握着九阿哥的手,九阿哥的手都抖着,显然是气得狠了。 “或许是咱们想多了……” 舒舒安慰着:“不说别人,只看那个马佳富贵,就是个糊涂虫,行事糙得很……” 九阿哥带了几分丧气:“不用自欺欺人,爷的身体状况,许能瞒住外头的人,可宫里的人不好说……尤其是这些宫里当差的包衣……这群王八蛋,指不定背后怎么编排爷……” 最让人郁闷的就是,即便明知道这些人另有所指,也不好直接发作出来。 舒舒道:“人人背后都说人,人人背后被人说……在咱们家小格格、小阿哥落地前,爷就算出去跟人掰扯,也没有什么用……” 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可是之前太医说了,爷的身体还需要调养……这个时候就算咱们求神拜佛的要孩子,也怕不健康……” 舒舒也就是嘴上这么一说。 她又不是疯了,用还没有完全发育好的身体去怀孕生子。 要知道,现下产关就是生死关。 赫舍里氏,皇后之身,二次生产,还产后血崩无治,就晓得这个时候产妇熬不过去的概率有多大。 九阿哥真要惦记着早生儿女,说不得她就要权衡利弊,做出取舍。 她不想生,还不让旁人生,那这平和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之前在康熙与宜妃面前,刷的百好、千好,也化为乌有。 一个“妒”字,是她背负不了,也不想背负。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又不是真正的少女,会想着这个。 不想改变眼下的生活状态,也是因为省心,不喜欢太过复杂。 真要是复杂了,那换个法子应对就是。 她在九阿哥身上浪费了不少心思,可说破天了,也就是认识四个月,共同生活一个半月。 要说什么情深似海,才是笑话。 九阿哥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生、不生,爷疯了,才会想着现下生孩子……爱说说去,爷倒要看看,他们胆子到底有多大!要是敢到爷面前说,爷还要佩服一声!” 九阿哥情绪稳定下来。 舒舒也有心思八卦了。 “‘瘦马’?” 舒舒面上懵懂,心里却是好奇的不得了。 要知道后世关于扬州“瘦马”可有不少记载。 培养方式…… 身价千金…… 前提条件是,“天生丽质”。 几岁的小女孩,缠着小脚,什么也不干,琴棋字画的学习好几年。 多才多艺,最好的妾室人选。 要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儿,父母发卖的,对于孩子来说还没有悲惨。 要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因为相貌好,被拐出来卖进来,就此跌入泥潭。 不能细想,细想,这些瘦马园子的主人都该千刀万剐。 九阿哥皱眉:“都是糟蹋人的……人又不是猫呀狗的……除了侍候人,旁的什么都不会,年轻时还好,以后哭都没地方哭去……还不若寻常农妇自在……” 舒舒并不意外九阿哥的悲悯之心。 他才十几岁,接受正常的教育,有着正常的三观,就不会认同这种事。 不过要是她没有记错,九阿哥最后的罪状中,还有一条就是派人采购江南女子进京网络八旗权贵。 虽说历史的真相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可是总不会平白添个罪名。 舒舒心里烦乱,也没有了八卦的心思。 九阿哥察觉她心情不好,只当她担心七福晋,道:“不用担心,老七不是个糊涂人,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舒舒点点头:“如此就好,要不然的话,不晓得如何对七嫂了……到底是因为咱们前头牵头的缘故,才将七贝勒拉进麻烦中……” 九阿哥摸着下巴:“爷怎么觉得自己亏了……明明是咱们承了老七的礼,还了个大功劳给他,怎么好像这人情又欠回去了……到底谁欠谁?” 他自己念叨完,自己就有了计较:“算了,人情就人情吧……老七这人还算不错……” 接下来日子重复而平淡。 舒舒依旧是跟着腰带较劲,已经差不多成型。 这一日,驻扎博洛和屯。 御前又有人来,传了几个阿哥去伴驾。 此处距离京城六百里,距离热河行宫一百二十里,距离木兰围场两百里,距离喀喇沁公主驻地四百里。 此处修建了行宫,比之前的行在规模大多了。 舒舒终于单独分了小院子。 跟着的从人也有了安置的地方,不用晚上去内务府安排的临时营房安置。 看着小榆、核桃她们一个个的兴奋劲儿,舒舒笑道:“不要吝啬银子,多要些热水,你们好好洗洗……” 不仅人需要洗澡,就是换下的衣服也需要清洗。 这一路上赶路,行在又小,晾晒都不方便。 就是舒舒自己这边,也攒下了一大堆脏衣服。 现下天气,实际上洗了半天也干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之前带着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同住,需要注意的地方多,不方便。 丫头们都忙碌起来。 舒舒没有闲着,吩咐孙金去膳房提热水,又叫小榆翻出了熨斗。 是的,这个时候有熨斗。 外形已经与后世的差不多。 就是铜制的,把手用的是隔热的木把柄。 里面装热水。 腰带已经粗制完成,剩下就是熨烫归整。 等到孙金提了热水回来,舒舒就想要试试。 小榆连忙拦住:“福晋,还是奴婢来吧……这缂丝不能直接熨……” 术业有专攻。 舒舒便不逞强,看着小榆操作。 小榆拿了两块干净的白布,簇新的,没有经过染色的。 用水投了白布做垫布,又试了下熨斗温度,才一点点的熨烫起腰带来。 两面熨烫,珠子这边平整下去,缂丝那面的针脚也压了下去。 就是速度超级慢。 不过一寸半宽、两尺多长的腰带,小榆足足熨烫了半个时辰,才算大功告成。 不过成果也极为显著。 舒舒拿在手中,都有些惊诧了。 完全看不到针脚。 没有手工作品的粗糙。 就像是后世机器制作出来的。 搁在现下,足以让人称赞。 小榆毫不吝啬地夸着:“再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腰带,配色好,图案也好,宝石搭的尤为好……” 舒舒托着腰带,也觉得好。 全部用的金珠做的底衬。 这是一条金腰带! 就算用的是小珠子,那也是金子。 数量一多,很是压手。 几匣子金珠,用了大半,只金子重量,就有十几两。 还有那对红宝石。 颜色好儿,格外水透,市面上几百两银子也买不到。 蒙古王公再豪富,能用这样精致的金腰带么? 舒舒想着九阿哥戴着它的模样,觉得可以斗富招财了。 五福晋与七福晋结伴过来,就看到舒舒拿着金腰带流口水的模样。 七福晋直接带了惊艳:“这又是哪里流行的样式?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好看的腰带,旁人的腰带最多设计两个带扣精致些,这个是通身都好……” 五福晋则想起出京后婆婆给的金首饰,明白这是异曲同工。 舒舒请两位嫂子坐了,带了几分得意:“是我亲自设计的,给我们爷预备的寿礼……” 七福晋立时挨着舒舒坐了,拉了她的手:“好妹妹,也帮我设计一个……” 舒舒疑惑:“七贝勒寿辰不是过了?” 当时二所这边预备了寿礼,就是圣驾出巡前几天,所以舒舒记得清楚。 “谁说他,我生辰要到了……” 七福晋带了几分讨好。 舒舒白了一眼:“七嫂还有两个生辰不成?不是四月生日?” “就剩下八个月了……” 七福晋掰着手指头:“时间也不多了……” 舒舒被她缠的不行:“行了,七嫂想要什么?说在前头,我也是胡乱弄的,并不精通这些……” 七福晋笑道:“自然也要腰带……” 舒舒与五福晋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不解。 毕竟现下女式腰带都在里头,都是软巾子之类的。 有什么设计的? 七福晋捂着嘴笑:“不是日常用的……也要这种镶珠嵌宝的样式……底衬不用缂丝,直接金链子……” “那配什么衣裳?” 舒舒一时想想不出。 旗装是通体长袍子,肯定不配外头的腰带。 汉服有腰带的…… “什么也不配,不穿衣裳的时候戴……” 七福晋挑了眉,轻声说着,自己先笑了:“我们爷,昨儿半夜回来了,折腾了半宿……” 舒舒与五福晋立时带了不自在。 妯娌几个虽亲近,可之前从来没有提过这些私密话题。 七福晋瞧着她们的样子,轻哼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又不是闺女,听不得这个……” 舒舒连忙岔开话:“七嫂之前不是要学蒙语,学的怎么样了?”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二十七章密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56.html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迎(第一更) 后宫有个蒙古太后。 要进宫的皇子福晋,谁叫打听过后,都会安排姑娘学蒙语。 七福晋陪嫁的家下女子中,就有个会蒙语的。 就是七福晋在语言学习上似乎没有什么天分,一直不开窍。 这回跟着随扈,巡视蒙古,她只能临时抱佛脚,再捡起来。 七福晋立时蔫了,带了懊恼:“别说了,每天跟着学,到现在也将将学会三句……” “哪三句?” 舒舒好奇道。 “八达一地……一乐一乐……说……” 七福晋掰着手指头,舌头硬得不行,吃牙咧嘴的憋出来。 舒舒无语了,还真是三句话的音。 八达一地,差不多是蒙语“吃饭了么”的音。 一乐一乐,是蒙语“来、来”音。 说,蒙语是“坐”的音。 说完,七福晋试探着问道:“有这三句话,够用了么?” 舒舒没有说话,而是望向五福晋。 五福晋的脸上有些放空,带了几分不可思议道:“弟妹不是从三年前开始学习蒙语?只学了这么多?” 七福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鬓角:“早先也学了老些句,这不是日常用不上,早忘了么……” 她们这些孙媳妇,入宫之前学习蒙语,不过是因为太后只说蒙语的缘故。 可实际上,太后并不怎么与她们这些小辈打教导。 五日一请安,大家就是在宁寿宫走个过场。 孙媳妇中,太后多数时候只留太子妃说话。 五福晋眉头轻蹙:“语调不对,另外还要学几句敬语……” 她们皇子身份在这里摆着,碰到的人,没有人身份会比她们高。 那剩下的就是有亲戚关系的尊长,需要客气着,包括和硕端静公主的婆婆与嫂子,太后的族人。 这一点蒙古习俗与满洲习俗一样,尊老敬老,怠慢了就显得失礼。 七福晋面上带了祈求:“好嫂子,一定要少几個字……我这舌头笨,一串儿的话,真是学不会……” 五福晋想了想,便道:“那便先学两句,一句是您好,一句是客气了……” 明明是十分简单的短句,七福晋也认真的学着,可是嘴巴里出来的完全不同。 舒舒也见识了一把,什么叫“不开窍”。 眼见着七福晋语调越来越偏,额头汗津津的,目光都有些放空,神情呆滞。 舒舒道:“五嫂,要不……先这样吧……左右有五嫂在,到时候在前头代大家作答就是……想来也没有人真的来挑剔……”说着,又对七福晋道:“七嫂同我在一处,实在听不懂,或者不晓得说什么,记得这样保持微笑就好……” 七福晋脸上立时添了鲜活,看了舒舒一眼,随后拉着五福晋的手:“好嫂子,就应了吧……我可不想丢人丢到蒙古来,我们爷素来好强,到时候再怪上我,又黑脸子……” 五福晋点头道:“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否则她们妯娌真有不妥当的地方,不仅连累皇子脸面,怕是皇上那里也会不快。 七福晋满脸感激:“这份情先记着,嫂子也加把劲,添了小阿哥、小格格,我备份重礼……” 五福晋的脸红了,推了下七福晋一把:“浑说什么?” 七福晋挤眉弄眼道:“这不是‘先发制人’么……” 舒舒在旁,很是无奈。 看来七福晋不仅在蒙语上不开窍,对于汉语成语上也艰难! 大概想说抢占先机,差不多要说类似“近水楼台”的意思,居然这样表达。 五福晋的脸上也僵住,亦是无语。 学霸与学渣,没有共同语言。 倒是七福晋这里,又看了舒舒一眼。 等到五福晋要回去,七福晋就笑嘻嘻道:“我还想跟弟妹说说腰带样子……” 五福晋就自己走了。 舒舒与七福晋起身,送到门口。 就剩下妯娌两人,七福晋低声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这是要将五嫂推在前头……是宜妃母的意思?” 舒舒摇头:“娘娘不曾说什么……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又不是真的亲戚女眷聊天,需要七嘴八舌的,有五嫂在前头应对,就够了……” 七福晋迟疑:“这就是‘长幼有别’?那咱们以后是不是遇到事情,都要在诸位嫂子后头……” “没有定例,这次不一样……太后娘娘这回,就是要将五阿哥与五嫂带着,认识科尔沁的老亲……” 舒舒道。 七福晋点点头,赞道:“五嫂温柔宽和,不过弟妹也厚道……” 舒舒连忙跟着夸道:“七嫂也好,心胸豁达,有仁爱之心……” 七福晋将妾室调教一番,为什么宫里长辈没有人挑剔她人品行事。 那就是因为她行事大方,发作了就发作,翻篇了也就翻篇,并没有苛待庶子庶女。 就是对妾室,只要守着规矩,也没有继续为难刻薄。 乾东四所闹出来过两件新闻,一件是七福晋主动讨要内务府秀女;一件是七福晋曾与七阿哥口角,直接将七阿哥堵到书房。 对于妻妾之间,反而没有什么话音。 即便她在语言学习上不开窍,可在生活中很通透。 知晓她皇子福晋的体面,落在七阿哥身上,而不是什么格格身上。 七福晋笑道:“什么豁达不豁达,仁爱不仁爱?人都立在哪儿,孩子都生了,我还能给塞回去……本是好好的女孩儿,七爷也没有正经教,有些歪了……好好教规矩就是,说到底都不容易……” 舒舒还是赞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有几个人能看透呢……” 古代叫“抓奸”,现代叫“打小三”,攻击的对象都是女子。 实际上,既是“勾搭”成奸,自然有“有勾”有“搭”才成奸,谁也不清白。 七福晋拉着舒舒的手,面上带了郑重:“我还要跟弟妹说一声‘谢谢’……”说着,便屈膝下去。 “啊?” 舒舒忙扶住,道:“嫂子这是做什么?为了腰带?不至于……” “不是这个……” 七福晋摇头:“是谢去年添妆时弟妹这些话……我每有不忿,就想一遍那几句话,越想越觉得弟妹说的是正理……” 舒舒回握七福晋的手,不好说什么。 像她们这样的八旗贵女,谁不是娇养大的? 可是嫁入皇室,除了自我开解,还有什么其他法子。 七福晋笑道:“早还担心妯娌相处……实在是之前听到的妯娌关系,有十分微妙……不说旁人,就是我额娘与两位婶婶之间,关系也好一阵孬一阵的……可是咱们这边吧,大嫂宽厚,素来只有体贴的,没有那么多事儿……太子妃待人也和煦,平日里只讲家礼的时候多……四嫂更不用说,娴静,从不与人红脸……” 舒舒附和着。 这几位嫂子确实不错,与之相处,如沐春风。 轮到八福晋,七福晋皱眉,带了不平:“眼睛长大脑门上,可不讲究什么‘长幼尊卑’,势利得很……” 舒舒想起额涅对八福晋的评价,糊涂人。 嫁入皇室这两个多月,多有为人诟病之处。 要是父母双全,也不会养成这样有缺陷的性格。 即便她现下退了一步,喝了格格的茶,也开始去给卫嫔请安,可也改变不了她前头桀骜无礼的印象。 妯娌两人正聊着,外头就远远的传来喧嚣声。 妯娌对视一眼。 行宫所在,什么人敢如此放肆? 舒舒立时唤孙金过来:“你去外头看看,怎么回事……” 孙金应声去了,少一时回来道:“福晋,是喀喇沁郡王带着两旗王公来朝,皇上命众皇子出迎……” 舒舒简直惊呆了。 喀喇沁部在三百里外,还要五天的路程。 这是出奔三百里来迎驾? “可有随行女眷?” 舒舒没有提和硕端静公主,要是公主来朝,不会为附从,孙金早提了。 “都是骑马来的,不像有女眷……” 孙金想了想,回道。 当天晚上,康熙就设宴款待来朝的喀喇沁王公。 九阿哥很晚才回来,身上也带了酒气。 舒舒没有啰嗦什么。 九阿哥的身体,自然是应当不喝酒或少喝酒。 可是真要喝了一杯两杯的,也不至于如何。 九阿哥念叨着:“你是没瞧见,那一个个的,恨不得将家底都披挂在身上……这么大的蜜蜡,一串串的,三、五串……手上镶嵌宝石的金镏子,恨不得五个手指头戴全乎……” 他边说边比划着:“腰带也有镶金的,手艺也糙,比不上咱们那一条……” 舒舒带了好奇:“出迎三百里,这是对皇上与朝廷表忠心?” “没有三百里,再有一天就是喀喇沁部的领地范围……不过算下来,也有小一百里……” 九阿哥道。 舒舒点头,漠南蒙古与漠北蒙古都对大清称臣,实际上又不同。 真正论起来,名义上都是内藩,可漠南蒙古因为地缘优势,对朝廷的归属感很强。 也是因为漠南与中原腹地近,没有天险。 满蒙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漠北蒙古更独立些,更多的是名义上的臣服,空间距离的拉开,使得朝廷想要插手喀尔喀事宜,也鞭长莫及。 草原真的辽阔。 一部领地,就要方圆几百里。 大部队又走了四天,草原越发平坦辽阔。 风景如画。 每次中途休息时,舒舒都下了马车,眺望草原风景。 蓝天、白云、草原、玉带似的河流,散漫着一群群白点点,那是羊群。 这一日到了孟克唐图,明日就能到公主府所在的喀喇沁右旗。 因为有喀喇沁王公随行,这几日九阿哥没有坐车,都是骑马随其他皇子阿哥在圣驾左右。 马车停了。 舒舒估算着时间,差不多要半个时辰才能再动。 没想到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有御前太监来传旨。 和硕端静公主来迎,太后口谕,传三位福晋过去……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二十八章迎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57.html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公主 舒舒不敢耽搁,下了马车。 前头七福晋也下车了。 两人面面相觑。 虽说她们穿着打扮还算得体,可不过是常服,首饰也零星两件,妆容也都不显,加上奔波一日,风尘仆仆的,与之前想象到初登场完全不同。 “别说是露富,这怕不是直接露怯?” 七福晋带了懊恼:“宜妃母赐下的首饰,早上我还试戴了两样,想着明儿才到正地方,又叫装行李里了……” 太后传召立见,她们妯娌也不好耽搁,没有时间重新整理妆容,只能就这么去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到了五福晋这里。 五福晋已经等着,看了七福晋一眼,招呼她道:“我车上放着一双鞋备用……就是不是新的……” 七福晋低头,露出懊恼:“我怎么忘了这个?” 她穿着一寸高的平底旗鞋,身量矮了不说,旗袍下边也有些打脚,看着有些邋遢不利索。 “谢谢五嫂……” 七福晋说着,就迫不及待的往马车上去。 舒舒讪讪,她刚才就想着首饰这些,倒是没有留意七福晋身量问题。 实际上舒舒也穿的一寸旗鞋,可是她这些日子又长高了一寸。 就是在八旗贵女中,这身量都是出挑的。 加上仪态好,穿着平底旗鞋也不会像旁人那样塌腰,身姿依旧挺拔,就挑不出错来。 等七福晋下了马车,脚上已经换了两寸半高的旗鞋。 妯娌几个站在一处,身量依旧是有明显的差距。 “我那双四寸半的鞋在行李里……” 七福晋的声音带了懊恼。 “没事儿的,咱们就是凑个数,走個过场,公主与亲人久别重逢,自有话说,哪里会留心这些……” 舒舒安慰着。 说话的功夫,三人到了太后的车架前。 太后已经下了马车,手中拉着一个旗装美人。 是的,美人。 即便不像宜妃这样明艳、良妃那样温婉,也自有风姿。 这应该就是那位“三公主”和硕端静公主。 看起来二十来许年纪,肤白如雪,眉眼精致,身量娇小可爱…… 舒舒第一个感觉就是,不像公主。 不仅不像公主,连八旗贵女都不像,反而像个养在深闺的娇小姐。 抚蒙的公主,居然这个品格! 舒舒有些理解,为什么抚蒙的四位公主中,这一位生母位份最低,却指的离京城最近。 应该是不放心吧! 康熙到底是亲爹,不是后的。 几位福晋打量公主,公主也温温柔柔望过来。 太后招呼几人上前,对公主道:“这是老五福晋,这是老七福晋,去年一起嫁进宫的……这是老九福晋,文哲公主的玄孙女,曾祖母、祖母都出身礼烈亲王一脉……” 舒舒在旁,明白太后的意思。 因为之前九阿哥提了一嘴,喀喇沁部除了和硕公主外,还有几位早年抚蒙的郡主、县主与宗女健在,多是出自礼烈亲王一脉。 这是朝廷对这一脉宗室的优容,即便宗女抚蒙,也是在京城最近。 如此一来,又是亲戚了。 公主与几位弟妹依次拉手见礼,眉眼弯弯的,有亲近之意,随后当着太后挨个称赞:“皇祖母好福气,孙媳妇都是这等人才……五弟妹仪态万方,七弟妹亭亭玉立,九弟妹乖巧可人……” 太后笑道:“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与几位阿哥也相处的好,恩恩爱爱的,看着就叫人欢喜……” 公主依旧笑着,望向舒舒等人时,则是带了羡慕。 羡慕? 舒舒看着有些不好的猜测。 太后没有上车,被诸人簇拥着进了行宫。 太后左手是两位太妃,右手依次是公主、宜妃与章嫔。 公主生母布贵人与瓜尔佳贵人落后一步,与舒舒三人并行。 不见郭贵人,也不见几位答应。 答应们没有资格凑到太后跟前,那郭贵人呢? 出京十来天,一直没有见过那位。 舒舒按耐住心中疑惑,看了眼布贵人。 布贵人红了眼圈。 公主方才对这位生母客气疏离,同其他庶母相比没有亲近多少。 不过这也正常,因为宫里规矩,皇女落地就抱到兆祥所抚育。 周岁后养住,再指有身份的养母教养。 等到六、七岁在挪宫出来,住在太后宫后头的公主所。 低品级的庶妃,压根就没有什么机会与亲生女儿相处。 那公主的养母是哪一位? 要知道这位公主虽按照册封时间排“三公主”,可“大公主”是养女。 她是养住的第二个女儿。 序齿在前,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都金贵。 不会是四妃,否则早有话露出来。 也不会是佟皇后,那样的话,与四阿哥相伴长大,历史上总会多记一笔。 多半是在孝昭皇后与神秘消失的“安嫔”与“敬嫔”之中,才会没有人提这个。 没等舒舒去问九阿哥,就得到了答案。 众人簇拥着太后入宫,刚刚落座。 就有太监过来禀告,诸位皇子阿哥来了,给公主请安。 三阿哥为首,几个皇子阿哥依次进来。 在人前消失了几日的七阿哥也赫然在列。 公主起身相迎,看着几位兄弟。 公主康熙十三年生人,比诸皇子都年长。 “三姐依旧雍容闲雅……” 三阿哥表现的很热络,很是熟稔的模样:“还记得当年汗阿玛教咱们背诗的情景,一眨眼过去这些年了……” 公主笑道:“三弟也越发文雅,气度不凡,恭喜三弟封爵……” 三阿哥隐隐带了得意:“都是汗阿玛隆恩……” 剩下的五阿哥与七阿哥、九阿哥,与公主都差着年岁,似乎没有什么往来,都是彼此客客气气的。 就是对着五阿哥,公主都没有表现出多亲近来。 性情可见一斑。 要不然的话,不管是看在太后面上,都应该带着几分亲近。 反倒是对于十阿哥,端静公主牵了手,仔细打量着,红了眼圈:“都这么大了……” 舒舒看在眼中,心里有数。 这一位公主,应该是孝昭皇后抚育过。 十阿哥亦是动容,打量着公主神色:“姐姐生活可还顺心……” 端静公主康熙三十一年抚蒙,十三阿哥当年已经十岁。 瞧着姐弟俩相处情形,也是打小亲近的。 端静公主点头:“我都好,日子自在,供给充裕……这几年,阿哥过的可好?” “好!与娘娘在时差不多……” 十阿哥回道:“皇祖母慈爱,宜妃母也多有看顾……” 端静公主望向太后与宜妃,面上多了感激。 与十阿哥说完话,就是最后的十三阿哥。 这一位算是幼弟。 且是宠嫔所出。 端静公主神色只是寻常,只道:“我出京时,十三阿哥还没有入学,如今也这么大了……” 十三阿哥同这位异母姐姐没有相处过,只记得她大婚的情形,腼腆的笑笑。 端静公主给几位弟弟准备了礼物,一人一把蒙古刀。 “旗里养了个好匠人,刀具锻造的好,你们留着赏人吧……” 端静公主客气的说着。 到了十阿哥这里,她却是柔声细语的:“你也大了,往后出入也是骑马……” 于是,十阿哥这里就是双份礼,除了与兄弟们一样的蒙古刀,还有一副镶嵌了金玉的马鞍,一条把手镶嵌着宝石的马鞭。 “我还得了一匹好马,在公主府,回头也给你……” 端静公主面上还是一副礼薄了的模样,恨不得倾尽所有。 其他人还好,多是知晓两人渊源。 孝昭皇后薨后,端静公主没有另外择养母,日常多有温僖贵妃照拂。 眼前此景,不过是贵妃余泽。 就是十三阿哥,不知晓这些,也不过是羡慕一二。 三阿哥却是神情端不住,脸色儿都要绿了。 舒舒与五福晋、七福晋三人,也得了公主的见面礼。 一人一盘珊瑚朝珠,一副珊瑚十八子。 看着精致古朴,是京城样式,这应该是公主陪嫁之物。 因为在行在,当晚并没有设宴。 次日,圣驾到了喀喇沁右旗王府驻地,亦是公主府所在。 喀喇沁部两旗的王公贝勒、福晋宗女,都齐聚公主府。 圣驾直接驻扎公主府。 舒舒等人自然也随之入住。 公主府占地极为辽阔,虽然规制是三跨五进院,可是院子都很大。 建筑也比寻常五进院多。 舒舒再次分到单独的院子。 这边刚安置完,就有太监传话,今晚公主与额驸进宴,为众人接风洗尘。 小棠早翻出两件旗装预备着,都是镶嵌着缂丝边的满绣氅衣。 为了佩戴项圈,今天选了小立领仙鹤纹的那件,然后戴上宜妃赐下的粉色碧玺金项圈。 两支金簪子也上头,耳边上带了三对碧玺耳坠子。 只是戴手镯时,舒舒在配套的碧玺手镯外,还戴上太后所赐的镶八宝手镯,看着也不突兀。 就是这全套首饰下来,足有几斤重,让人不自觉的挺直脖颈,生怕金首饰掉下来。 就是手腕,也不好抬了。 今日旗鞋,选的标准的三寸高,也不是寻常低点简单绣纹,而是侧面用珍珠、珊瑚珠绣的玉兰花,前头还有珊瑚流苏。 舒舒还是头一次如此盛装,觉得自己像个旗袍娃娃。 九阿哥看了,先是移不开眼,随后就开始抗议:“用穿这么老高的鞋么?崴了脚怎么办?” 舒舒伸出手指:“就这一回,娘娘专门嘱咐过的,代表的朝廷脸面,不能被蒙古福晋们比过去……”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二十九章公主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58.html 第一百三十章 绿叶(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没有爵位,穿着皇子龙卦。 石青色底,正面绣五爪金龙四团,两肩前后各一,间以五色云。 舒舒亲自给他系上金腰带,系上黑底金丝线缀金钱宝瓶荷包。 低头看着金灿灿的腰带,九阿哥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斗这个富有什么用?” 舒舒笑着应道:“爷之前不是说了蒙古王公将身家都穿戴了,那咱们也不能差了,显得朝廷的恢弘大气……总不能咱们在京里,日子还不如草原上富足……” 她说着,又拿出两只通体金灿灿的荷包来,一个上面用珊瑚珠拼了福字,一個上面用红玛瑙珠绣的老虎头。 “这是给十弟、十三弟的……” 舒舒递给九阿哥。 九阿哥蹙眉接了,刚想要说什么,看清楚荷包的针脚,又改了口:“你那梳头丫头不错,针线也拿得出手……听说这两日呼图克图大喇嘛来朝,到时候爷找个机会,跟他要两串开光的东西给你……” 舒舒连忙道:“不用不用,这些关乎信仰的,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我虽佛家、道家的书都看,可算不上两教弟子,不信这些……” 现下还不是后世四大喇嘛的格局,只有两位大喇嘛的。 两位是师徒传承。 老师在藏地,顺治六年受封大喇嘛。 弟子在喀尔喀,康熙三十年受封大喇嘛,就是这位呼图克图大喇嘛。 这位大喇嘛本是蒙古王子,是土谢图汗王妃之子,被认定为活佛转世。 因为蒙古地区全民信黄教,大喇嘛的地位极高。 九阿哥即便是皇子阿哥身份,讨要东西也要欠下人情,舒舒觉得没有必要。 九阿哥诧异道:“你不信这个,还整日里‘福禄寿喜’的……”又指着她身上旗装绣纹:“衣裳上,也都是仙鹤啊、松纹啊什么的,比那小老太太还神道……” 舒舒忍不住捶了他一下:“这是美好愿景,什么神道不神道的……” “那抄的那些经书呢……白抄了?” 九阿哥还是觉得她这个行事很矛盾:“不信这个,还整日里看这些做什么?” “很有趣,长知识……” 舒舒真心实意的说着。 上辈子看了不少书,可是佛道典籍完全没有涉猎。 这辈子从《易经》开始,虽然看的云山雾罩的,不能领取其中深意,可也觉得长了不少见识。 一个神秘有趣的领域。 两教都有劝诫世人的意思,就有不少道理在里头。 “吃喝玩乐怎么着不行?整日里学这个,学那个,累不累!要是哪天真信了,走了歪路,整日里跟爷讲因果,爷可受不了……” 九阿哥说到这里,仔细想了想,劝道:“你要实在悠闲,想要打发时间,还是好好想着赚钱……爷瞧着你这个上手更快,不用那么费心思,也不会走歪路……” 舒舒忍不住掐了九阿哥一把:“爷浑说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 蒙古全民信教,那出身蒙古的太后自不例外。 上行下效,宫里的娘娘们都供着佛。 九阿哥闭嘴,不吭声了。 舒舒见他厌学明显,离了尚书房开始放飞,好奇道:“除了洋文之外,爷还喜欢什么?”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蒙文、藏文也算是偶有涉猎……大喇嘛这几年有一半时间驻扎京城,爷见过几次,别的不说,用藏语与他的随从对答是无碍的……” 大喇嘛虽是在喀尔喀出生,却是在藏地学佛法,接受灌顶,身边从人也有大半是出身藏地的僧侣。 舒舒脸色露出崇拜之色:“爷真厉害,再没见过比爷更聪明的人了……” 意大利语、法兰西语,再加上藏、蒙、满、汉,这就是六门语言。 就算真的如九阿哥说的,偶有涉猎,能无障碍交流也是够厉害的。 九阿哥面上得意,眼光中带了温柔。 舒舒想起一句话。 男人都需要被崇拜,即便一无是处,也希望你崇拜他吸烟的姿势。 九阿哥身上,还是能发现不少闪光点。 舒舒觉得,自己可以学夸夸党,以后嘴巴再甜些。 九阿哥还是不大满意舒舒身上的首饰:“回头爷好好设计,肯定不会这样沉甸甸的,坠着脖子不舒服……” 舒舒看到梳妆台上的玻璃手镜,想起前年修建的皇家玻璃作坊。 “爷,玻璃作坊那边能制玻璃镜么?” 舒舒有些好奇。 连西洋款式的座钟,内廷造办处都仿制出来。 那这个玻璃镜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九阿哥摇头:“那边只能制缠丝玻璃,烧不出这么通透的……这银镜都是传教士从西洋带来的……” 舒舒觉得可惜。 不过她没有插手的意思,玻璃烧制自古就有。 皇家连玻璃坊都有了,自是更不缺方法。 不过是现下燃料与提纯的问题,才鲜少能烧出完全透明的玻璃。 倒是九阿哥,不知道会不会有兴趣。 舒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什么。 九阿哥则是主动提道:“其实,除了理藩院,爷原本还想着工部来着,想去制造库……小时候看话本子,觉得诸葛孔明的‘木马流牛’很有趣,找机会试试,肯定也很好玩……” “那内务府……” 舒舒虽不心疼九阿哥交出了差事,可是还有个下江南的美好愿景。 “老七现下也没有差事呢……” 九阿哥说着:“且看汗阿玛安排吧,反正咱们想了也白想,最后做主的还是他老人家。” 两人磨磨蹭蹭的不出来。 五福晋、七福晋、十阿哥、十三阿哥都在外头等了。 就是不好过来催。 眼见着再不出发,就要耽搁了,十阿哥踹了何玉柱一脚。 何玉柱这才硬着头皮,隔着门禀道:“爷,福晋,到点儿了……” 舒舒与九阿哥手拉手的出来,就见几个人在院子里站着。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的手上。 九阿哥轻咳一声,扶着舒舒下了台阶。 舒舒鲜少穿这么高的旗鞋,有些穿不惯。 核桃与小榆换了衣裳,统一的宫人蓝色褂子,上前来扶舒舒。 舒舒望向五福晋与七福晋,两人也跟她差不多,全套首饰,穿着花盆底的旗鞋,身边带着宫女。 眼见着十三阿哥有一眼没一眼的偷看舒舒,九阿哥蹙眉,手中的荷包想昧下了。 十阿哥却是眼尖,直接凑上前:“这是什么?” 十三阿哥也看到了,目光直接落在小老虎荷包上。 “九嫂预备的!” 十三阿哥眉开眼笑。 十阿哥立时抽了那个福字荷包:“那这个是我的……” 十阿哥马上将自己的荷包收了,换上这个,对着舒舒道:“谢谢嫂子,真好看……” 十三阿哥也换上了,也对舒舒道谢。 舒舒摆摆手:“不用客气,你们快走吧,前头耽搁不得……” 正式宴席,自然分了男女,不在一处。 时间确实不早,兄弟几个急匆匆走了。 剩下妯娌三个,则是扶着丫头的手,往宴席处而去。 七福晋笑道:“金荷包,你怎么想的?不过气派是真气派了,估摸着这些蒙古王公会当成是京城的时兴,说不得以后也跟着流行金荷包……” 舒舒用帕子捂了嘴,压低了音量道:“就我们爷一个人披金挂玉的,怕他抹不开脸……有两个小的陪他,省得他臊了……” “哈哈……” 七福晋不由笑出声:“你想得周全……要是满屋子的人只盯着我一个,我也抹不开……” 女眷宴所,就在公主府后殿。 距离几人的住处不远,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屋子里坐了一屋子的人。 除了随扈的一干女眷,大多数是蒙古服饰的妇人,入眼就是金光闪耀。 妯娌几个来晚了。 五福晋为首,跟太后见礼,亦是请罪:“皇祖母,我们几个梳洗耽搁了……” 一口带着科尔沁口音的蒙语。 太后笑着点点头,又望向舒舒与七福晋,见她们都打扮的鲜亮明艳,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招呼五福晋近前,拉着她的手,对众人道:“我这孙媳妇,长得好,性子也好,我们五阿哥有福气……” 诸位蒙古王公女眷,除了端静公主与下首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妇人没站起,其他人都起身,见过三位皇子福晋。 三位则跟着公主的介绍,见过诸位福晋与宗女。 都是五福晋在前作答,舒舒与七福晋就跟在身边,行礼与微笑。 五福晋被太后特意介绍,又是这般气度,这样妆扮,流利的蒙古话可以交流,立时得到几位蒙古福晋喜爱。 那夸奖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长生天赐下的娇女。 眼睛似玛瑙般明亮。 饰品像繁星似的闪亮。 她们表达喜爱的方式也十分直白,直接摘了项圈、手镯什么的,就往五福晋身上戴。 饶是五福晋再淡定从容,都被夸得满脸通红,更是看着满眼的金银手足无措,求救似的望向宜妃。 宜妃笑着,显然很满意长媳的表现,却没有解围的意思。 五福晋没有法子,只能又望向太后。 太后笑眯眯的点头:“收下,收下,都是老亲,不是旁人……” 宜妃坐在太后下首,笑盈盈的看着眼前情景,眼睛余光看了眼侍立在旁的舒舒。 见她老实乖巧模样,并无一丝异样,宜妃笑容更真切了些。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三十章绿叶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59.html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因果(求月票) 坐在公主身边,坐着受了几位福晋礼的老妇人,是早年抚蒙的郡主,礼烈亲王孙女,礼烈亲王三子颖毅亲王之女。 辈分高,论起来与太后平辈,是几位福晋的从堂姑祖母,而且身上还是有和硕格格封号,自然可以坐着受礼。 与舒舒论起来,关系好几重。 是她的堂姨祖母。 也是伯夫人的亲姑母。 郡主六十多岁,有些瘦,眉间的川字纹明显,看着就是个不慈和的老太太。 她穿着旗装,与现下的旗装款式不同,是那种宽松的袍子,与蒙服的诧异不大。 是早年流行的款式。 头上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金玉满头,而是戴着个黑包头,只手腕上缠绕着一串菩提子佛珠。 这样的妆扮与太后的穿戴异曲同工,昭显着寡妇身份。 不过按照她的年龄算,也不算什么了。 郡主对舒舒招招手。 舒舒老实上前。 郡主摸索着舒舒的手,仔细打量着她的相貌。 舒舒肖母,眉眼都随了觉罗氏。 郡主隐隐的有些失望,看到舒舒耳朵时,眼神才定了定,笑了:“好一双‘福寿耳’,和你祖母一样一样的……” 舒舒腼腆听着。 什么“福寿耳”? 这是说的好听的。 实际上是“贴脑耳”,也既是她现下瘦了,还隐隐地露出些。 小时候胖时,小脸圆圆的,正面压根就看不到耳朵,看着怪怪的。 舒舒也不由自主的看着郡主,目光落在郡主耳朵上。 郡主的耳朵…… 就是卦象上的“金耳”。 耳朵上端高过眉骨,下边有垂珠似的耳垂,而且色白如银,主富贵。 不过耳朵颜色白的过了,比脸色还白,这是晚年丧子、无依靠…… 舒舒心里颤了颤。 她虽然之前才与九阿哥说过,自己不是两教信徒。 可是有些知识,科学无法解释。 “顺承王府,现下还好么……” 老郡主问道。 她既出自这一支,那是她的娘家。 舒舒斟酌着,不知该怎么说。 这一支宗室的嫡裔有点不大顺当。 老郡主的阿玛本是是礼烈亲王择定的继承人,只是先与礼烈亲王而薨,这一支才沦为旁支。 老郡主的兄弟,就是第一代顺承郡王,亦是壮年薨逝。 老郡主的侄子倒是还在世,两岁袭爵,就是早早的革爵,然后爵位在他儿子中传递。 三子四岁袭爵,五岁殇了。 随后四子一岁袭爵,六岁殇了。 随后第七子三岁袭爵,现下十四岁,在王位上。 要知道八旗王公的势力不是一成不变的。 顺承郡王府连续两代人,都是娃娃王爷,少了军功,全靠吃老本。 有康亲王府与平王府互为臂膀,才没有被人欺负了去。 喀喇沁部离京城近,之前皇上北巡常来的。 老郡主对京城的消息不是全无所闻。 她见舒舒迟迟不说话,皱眉道:“可是郡王有什么不妥当?” 舒舒点点头:“听说王爷有气疾,这两年都是调养……” 老郡主苦笑道:“都是命数……” 舒舒不知该如何开解。 真要说起来,开国诸王寿寝正终的少。 礼烈亲王这一支的儿孙,短寿而折的不是一個两个。 尤其是嫡系血脉。 三个王爷帽子,十来个贝勒贝子国公,看似风光无限,可都是几代人用战功拼下的。 现下的人迷信,觉得祖上杀戮太重,会不利子嗣。 这位老郡主或许也是这样想。 舒舒想着,就听老郡主低声道:“皇上登基快四十年,估摸又到了要换一茬人的时候……” 舒舒恭敬地坐着小凳子上,神色不变,只做没听懂。 不过她心里很是震荡。 怪不得说人老成精! 想想宗室的每次动荡与清洗,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皇位更替,权利的重新分配。 太祖皇帝六十八岁驾崩,勉强算是高寿。 太宗皇帝五十二岁驾崩,寿数平平。 世祖皇帝二十四岁驾崩,英年早逝。 八旗勋贵与宗室王公,已经开始观望诸皇子阿哥。捌戒仲文网 这一茬的皇子陆续长成,搁在眼前的“拥立之功”是多大的诱惑? 老郡主的神色很是平静,手中转着菩提珠,轻声道:“只看太祖朝事……” 舒舒眼睛眨了眨。 太祖朝事是什么? 太祖接连废掉两个嫡子的继承权!? 废储的理由,似乎振振有词,可是归根结底,就是“父老子壮”。 一个抚蒙几十年的宗室郡主都能想到这一点儿,朝廷那些老油子呢? 等到诸长辈赠送礼物给三位福晋时,这位老郡主就毫不掩饰了对舒舒这个远亲小辈的偏爱。 一柄镶七宝金如意。 这是明面的,实际上避开人时,还有一个荷包。 轻飘飘的荷包。 里面只有几张枯黄的契纸。 是京畿的两个庄子,还有外城四间铺子。 如意能收,这几张契纸却不好收。 无功不受禄。 舒舒可不相信,只一面之缘,就能得到这位堂姨祖母如此厚爱。 就算两人之间有血缘关系,也是远了。 这突如其来的好,让人不安。 “姨祖母若有吩咐,请直言就是……孙女能应承的,便应承了,但有力不及之处,也只有跟您道恼……” 舒舒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 老郡主转着佛珠的手停下,脸色晦暗不明,好一会儿道:“孩子,你相信这世上真的有报应么?” 舒舒仔细的想了想,点了点头:“应该是有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要不然这天地之间的冤屈就太多了……” 老郡主面色惨白,如哭似泣:“是啊,不管什么时候,报应总要到的……” 舒舒有些不敢接话了。 世人遇到生老病死、人力不可逆转的地方,总寄希望与神灵。 得不到神灵的庇佑后,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果报应,就是来源于此。 这位老郡主,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日子不多了……” 老郡主抓着舒舒的手腕,手心里冰冷潮湿。 舒舒吓了一跳,忙望向老郡主脸色。 不像是回光返照的样子! “您若是不舒坦,还是早请平安脉,别讳病忌医……” 舒舒只能如此安慰着。 “都是报应!” 老郡主摇头:“我二十三岁守寡,三十三岁失了儿子,四十三岁失了孙子,五十三岁失了曾孙……今年,我六十三了……” 舒舒听着,都觉得脖颈发毛。 这一位命太不好了! 而且这样匀称的间隔时间,确实让人犯嘀咕。 老郡主说着,自己十分平静:“人不能做亏心事,天知地知鬼神知……” 舒舒依旧伸出手,手中是荷包,没有收下的意思。 老太太的因果,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想要托自己去了了因果,自己也懒得承下这个麻烦。 两人头一回见,完全是陌生人。 老郡主看着舒舒,目光落在她耳朵上:“那一年,我十三……就得了抚蒙的旨意……堂姐怕我胆小不经事,就接我过去,大着肚子开解我……看着她夫妻恩爱,日子随顺,马上就要诞下麟儿……我就疯了……凭什么她嫁给表哥,留在京里,安享富贵,我却要抚蒙?” 她语调平缓,像是再讲述旁人的故事。 舒舒瞪大了眼睛,望向老郡主,难掩惊诧。 “我洒了头油……看着她滑倒……” 老郡主说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舒舒简直要气爆炸,压着怒火道:“因果报应,果然丝毫不爽!” 她直接收了荷包,转身走了。 这不是别人家的故事! 她的祖母当年头一次生育时,就是早产生下病弱的长子。 八旗人家讲嫡庶,却不怎么讲长幼。 爵位传袭,也不是长子为主,幼子的也不少。 毕竟军功立家,年长的儿子早早分出去,在家族的提挈与庇护下自己赚功勋也是常态。 像伯爷这种早产病弱、连兵册都上不了的儿子,一般不会成为继承人,会沦为旁支,依附兄弟。 董鄂家截然不同,就是因为舒舒祖母的坚持。 加上齐锡与伯爷是同胞兄弟,感情好,没有夺爵之心,这伯爷的爵位才顺当的落在长房身上。 原来伯爷身体,不是近亲结婚的恶果,而是人祸! 源自于十三岁小女孩的嫉妒之心! 舒舒心里愤怒的不行,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虽说之前的蒙古福晋们,因着太后的缘故对五福晋众星捧月似的,实际上真到了送几位皇子福晋礼物时,并不敢轻慢舒舒与七福晋。 最多就是在三妯娌都有的礼物之外,再多送五福晋一、两样。 七福晋喜气盈腮。 这些礼物,两个宫女都抱不下了。 还是宜妃娘娘心细,安排了几个小太监跟着,才将礼盒给她们抱回来。 等舒舒回了自己屋子,炕边一坐,小脸就撂了下来,心里憋闷的不行。 她看着荷包,收得很是坦然。 做了恶事,赔偿受害人是应当的。 要不然一句自己得了报应,一句后悔了,就算了了? 不说别的时候,就是舒舒记事以后这十来年,伯爷都挣扎着过日子。 一年四季被病弱折磨,换了旁人早没了。 伯爷性子坚毅,才坚持了这些年。 还有阿牟…… 要是伯爷身体健康,两人也早就儿孙满堂了吧…… 舒舒的眼泪出来了。 九阿哥收获了大大小小十来个礼盒,正要与舒舒显摆,就见她垂泪模样。 “这是怎么了?” 九阿哥吓了一跳,忙上前来,俯身道:“被欺负了?” 舒舒难受的不行,见到九阿哥越发心里酸涩,没有起身,而是直接搂住九阿哥腰,眼泪越发汹涌。 九阿哥面上带了慌乱:“到底怎么了?委屈成这样?是……见客时有不妥当,被皇祖母说了,还是娘娘那里……”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三十一章因果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60.html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白莲花 眼见着九阿哥就要脑补一场“婆媳大戏”,舒舒擦了泪:“不是因为这个,就是心疼大伯与伯母……” 她指了指荷包,讲了老郡主的事。 九阿哥皱眉:“就是心虚罢了,哪有那么多因果报应……”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腰带:“要这世上真有因果,就没有‘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的老话了……” 舒舒看着他,见他真的毫无畏惧之心。 莫名想起“瘦马”…… 现下的九阿哥觉得那个是错的,鄙视买卖“瘦马”的人。 可是人的想法都会变。 买卖女子,联络权贵…… 不仅坏,手段还下作。 “有些事,没有办法证明有,也没有办法证明无……” 舒舒组织着语言:“心正则身正,身正则行正……” 九阿哥见她一本正经模样,带了不赞成:“好好的,你琢磨这些做什么?别告诉爷,明儿又打算去研究什么修身养性的书……想得太多了,人一上百,千奇百怪……哪里还能各各是圣人!不说别的,就说这郡主,当年十几岁的毛丫头,又是打小没爹的,少了管教,即将远嫁抚蒙,一时想歪了,也不稀奇……说不得早就怕了悔了,才什么都扯到因果报应上……” 舒舒看着九阿哥,带了恳求:“反正我胆子小,就算早先不信这個,现下也被吓住了……我不想以后跟她似的,愧疚难安,整日里想着是不是遭了因果报应……” 九阿哥面上带了无奈,在舒舒身后拍了拍:“好了,好了,别怕……真是个不顶用的,平日里虚张声势的,什么都怕……” “反正爷答应我,以后真要不小心差池行错、亏欠了旁人,别瞒着我……我想法子,吃斋念佛也好,舍粥施药也好,多做好事……” 舒舒看着九阿哥,泪光盈盈说道。 九阿哥哭笑不得:“爷又不是天生坏种,才不会干什么缺德事呢!” 舒舒神色越发认真:“爷本心是好的,或许阴错阳差呢……” 说道这里,她顿了顿,举了例子:“就像爷三月里看上钱掌柜,想要讨要过去使唤……在爷眼中,这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看上钱掌柜是他的福气,跟董鄂家开口要个人手也是没拿董鄂家当外人,给董鄂家面子……可是换了立场,对于我来说,倚重的大掌柜被人盯上,不想给就被人构陷,贪上官司,冤枉不冤枉……” 九阿哥面上带了不自在:“那不是桂丹那王八蛋自作主张么?最后你也没吃亏,还得了铺子赔偿……” “要是我只是寻常出身,抬不出福松这样的国姓爷出来呢?要是银楼没有防备,账册不齐全呢?爷想过这官司结局会如何?会‘证据确凿’,输了官司,坏了铺子口碑……” 舒舒带了几分沉重。 现下的律法,只能在身份平等的人中间做约束与平衡。 身份天差地别,那律法就是一纸空谈。 九阿哥想起桂丹打着他的旗号压价买地之事,咬牙道:“之前还没空出功夫收拾他,瞧着他的做派,不是一日两日养成的,郭络罗家在盛京还不知如何猖獗……到时候坏了都是娘娘的名声……” “不过就是‘狐假虎威’……可是真做了坏事,没有人会埋怨狐狸,只会更憎恨给狐狸撑腰的老虎……爷是皇子阿哥,以后也会封爵开府出来,身边会有更多的‘桂丹’,到时候不知道要弄出多些孽债来算在爷头上……” 舒舒说着,自己都带了无奈。 权势如刀,掌握不好,就是伤人害己。 九阿哥开始还不以为然,随后也带了郑重:“放心,爷还能老吃亏不成?有桂丹一回,还有千金坊一回,往后用人会盯着,不会叫人再胡乱糊弄了去……” 舒舒晓得,一味的说教只会叫人心烦,立时满是信赖道:“我信爷,爷最聪明了……之前一时受了蒙蔽,也是因太重视亲情的缘故,信错了人……” 九阿哥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那当然……总不能老摔在一个坑里,那爷不是成了傻子……” 舒舒叹了一口气。 敲边鼓,不能一次敲烦了。 言传身教的,慢慢来。 九阿哥见她还抑郁,以为还在恼老郡主之事道:“若你实在心烦,咱们就想法子给她添添堵?她这一支男丁绝嗣,爵位由她丈夫侄儿继承了……那位贝勒夫人,也是一位宗女,带了县主爵的,就是不是礼烈亲王这一支……” 舒舒明白他的意思。 同是县主,爵位相当,就少了顾忌。 就算差了辈分,一个新当家夫人,一个老当家夫人,总有嫌隙的地方。 要是想要气人,自有气人的法子。 舒舒摇头:“不用……她血脉断绝,早死才是便宜了她……就让她相信因果,悔恨终老吧……” 九阿哥看着她,恨铁不成钢道:“你就是嘴硬,说到底还是下不去手报复……” 舒舒搂紧九阿哥,闷声道:“我不想为她脏了手,背负了因果……要是因为我们当阿玛、额涅的不妥当,应在小阿哥、小格格身上怎么办?只要想想,我就受不了……” 既然要耳濡目染,引导九阿哥向善,那舒舒觉得,可以学一学白莲花。 没有什么难度。 谁还不能做个小仙女?! “真是拿你没法子……” 九阿哥亦是带了无奈,话音都温柔了不少:“不会的,爷聪明,你也聪明,咱们日子过的好好的,就算有嫉妒旁人的地方,心里想想就行了,不会害人害己,也不会有什么因果……” 舒舒的心情,立时轻松起来。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她站了起来,眉开眼笑道:“先看看爷的收获……这金腰带,总不能白戴一回……” 九阿哥先是瞪了她一眼,随即自己忍不住笑了,立时扬声唤人:“何玉柱,快将礼盒搬进来,磨磨蹭蹭的,想要昧下爷的金子不成……” 何玉柱带着两个小太监进来,三人怀里都是满满的,大大小小的锦盒。 “爷,奴才冤枉……” 何玉柱撂下东西,苦着脸躬身喊冤:“这不是东西沉么?奴才才走的慢了……” 也就是嘴上这一说 他本来就跟在九阿哥身子,都走到门口。 因为话音不对,才没有跟着进来。 九阿哥满脸嫌弃摆摆手:“什么也做不好,跟人家丫头好好学学,下去下去……” 何玉柱知趣的带着两个小太监下去。 舒舒已经满脸放光,围着礼盒打转转:“爷,这些都是金子?” 足有大大小小十几个盒子。 九阿哥挑挑眉道:“这还用问爷,打开了,不就晓得了……” 舒舒就打开了最上面的小锦盒。 金扳指。 舒舒拿起来,压手,实心的。 一斤金子有的。 再打开,一对金护腕。 再打开,一副金火镰套。 再打开,一条金褡裢。 再打开,一把金匕首。 像开盲盒一样,只要打开就是入眼金光。 金碗筷、金马鞭把手、金箭囊。 最重的是一把金弓,还陪着一袋金箭头,加起来足有十来斤的分量。 实际上这些金制品,大多数都失去了实用性,更多的是作为蒙古王公的饰品出现。 饶是舒舒之前存了些小心思,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这些金子加起来,足有二、三百两。 “蒙古到底有多少金矿?” 舒舒十分好奇。 漠南蒙古十六部,今日参加接风宴的只是其中一部,都如此豪奢。 九阿哥也是很有感触道:“反正不差钱就是了……给其他阿哥的礼,就算不是金子,也都是好东西……十三那里,还有人送了双份……” 蒙古人因“幼子守灶”的规矩,见康熙带着小儿子,又是头一次跟着巡视草原,自然格外看重些。 不是觉得他会动摇储位,而是觉得幼子即便不是继承人,也会分到更多的人口,未来是实权王爷。 九阿哥自己也收获颇丰,倒不会去嫉妒十三阿哥,只忍不住大笑道:“老大见识多了,老三差点绷不住……真是笑死人……今儿也逗儿,那些王公多围着五哥打转转,有与老大相熟的,有同阿霸亥部有亲的跟老十搭话,有去哄着十三的,没几个人搭理老三,老三脸色儿都绿了……” 舒舒听了,跟着笑了,却是不由带了心疼。 那些王公围着五阿哥打转转,这因为他是太后养大,对蒙古的意义不同与其他皇子。 与大阿哥相熟,那是因为大阿哥早就入朝,跟着随扈多次,外加上皇长子的分量,不容人轻忽。 与老十搭话,那是因为他会成为蒙古人的女婿。 老十三那里,则是提前压宝。 被疏忽的除了三阿哥…… 还有九阿哥与七阿哥…… 九阿哥带了得意,从怀里掏出两张纸:“瞧瞧,这是什么?” 舒舒凑过去,带了好奇:“什么?还有旁的礼?” 她当成了礼单。 九阿哥将纸展开,递到她手中:“不是礼,不过也都是看得着的金子……” 舒舒看着,很是无语。 上面写的内容十分简单。 金腰带一条,青金石回字纹带头。 金腰带一条,巴掌大的蜜蜡带头…… 金腰带一条,猫眼虎头带头…… …… 舒舒心里默数了一下,足有十二条金腰带……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三十二章白莲花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61.html 第一百三十三章 鹦鹉(三更求月票) 看着这个单子,舒舒咋舌道:“爷接这个,会不会动静太大些?” 这些要求各异的腰带,是定制。 让七福晋说着了。 九阿哥这条金腰带,将喀喇沁王公给镇住。 他们以为这是京里新时兴的款式,又在他们的审美点上,自然恨不得人手一条。 只是九阿哥身上的,是舒舒这个皇子福晋亲制的。 单子上的这些,多半是要归在内务府造办处的匠人手中。 九阿哥就算穷疯了,也不会将舒舒推出去赚这個手工钱。 涉及造办处,就瞒不过内务府,也瞒不过御前,舒舒才担心动静大。 前头可是将内务府得罪惨了,舒舒可不想留下隐患,让他们抓住机会,借此攻讦九阿哥。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汗阿玛哪里会理会这些小事……” 舒舒柔声道:“到底是藩地,就算是小事,也不好自专……” 九阿哥有些拿不准主意:“那……他们都跟爷说好了,明儿就会打发人送金子过来,一条腰带一百两金,不够了再说……这,退回去……” “不好出尔反尔……我想着,爷要不然还是先去寻皇上,请皇上拿个主意……” 舒舒语调越发温柔。 九阿哥有些不乐意:“爷都这么大了,还要事事问汗阿玛?那成什么了?” “若是在京城,自然不用……还是那句话,涉藩无小事……” 舒舒劝道。 虽说漠南王公是内藩,可与前朝的藩地不同。 九阿哥犹豫,失了底气:“那,万一汗阿玛骂爷怎么办?” 舒舒:“……” 小样儿,之前胆子不是很大? 原来是色厉内荏! 她也想着有什么合适的说辞,可以在康熙面前将此事圆回来。 然后发现,实话实说,风险最小。 其他编排的再多,也像是巧言令色。 舒舒嘴角抽了抽。 好像每一次,都是她这里长教训! 贪念果然生不得! 己无求有,己有求多。 这个度不好掌握,一不小心就生了嗔痴。 要是重来一次,会如何? 她看着旁边大大小小装着金子的锦盒,发现自己还是个俗人。 下次考虑事情再周密些。 九阿哥后怕起来,身上就带了不安:“要不,爷去找五爷,让五哥陪爷去?这样汗阿玛骂人时,五哥还能拦在前头……” 舒舒连忙摇头:“本就是小事,爷过去随意提一嘴就是……都是王公开口了,爷不好拒绝,又不是爷的过错……爷去报备一二,也是因着谨慎的缘故……” 所以别损人不利己,祸害好哥哥了。 九阿哥听了进去,心定了不少,点头道:“就是就是,一圈人围着爷,稀罕爷的腰带,要不是碍着爷是皇子,恨不得动手剥了去……既开口央求爷了,爷能如何?说起来大半是额驸,都是爷的长辈尊亲,爷能如何呢?” “就是这个道理……爷年轻面软,应下也是没法子……” 舒舒点头附和着。 九阿哥坦然了:“那爷就走一趟……” 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口有人道:“九哥,九嫂,老十来了……” 九阿哥犯了个白眼,跟舒舒抱怨着:“扯着公鸭嗓,谁稀罕听似的,这还外道上了……” 舒舒起身,笑着走到门口招呼着:“十弟快进来……” 她心里明白,十阿哥不是外道,怕直接进来,自己有不方便的地方。 十阿哥大踏步进来,跟舒舒招呼一声,随后看着九阿哥:“九哥,不管你方才怎么应的那些人,都要先去寻汗阿玛说一声……要是汗阿玛允了就允了,要是不允,就算了……手头缺银子,九哥就开口,万八千的,弟弟还是能挪出来……” 他们兄弟序齿挨着,一人一席的宴会,也是挨着坐着,自然将蒙古王公围着九阿哥打转转的情形都看在眼中。 “这是关外,涉及藩地,还是小心为要……” 十阿哥恳切道。 九阿哥看看十阿哥,又看看舒舒;看看舒舒,又看看十阿哥。 “你们叔嫂倒是想一块去了……” 九阿哥心里有些犯酸。 这……算心意相通…… 他们都是聪明人,只衬着自己愚钝…… 十阿哥撇嘴嘀咕道:“九哥钻到钱眼了,失了平日谨慎……” 舒舒则是看了九阿哥一眼,没有说话。 就算要哄人,也不好在十阿哥前。 再说了,也不好一天到晚老哄。 那样嘴皮子磨薄了,也只会被嫌啰嗦。 九阿哥住了嘴:“别操心了,谁是哥哥?正要去找汗阿玛,要不你跟爷一块过去……” 十阿哥听了,马上转身:“哎呀,这坐了半天,一身臭汗,弟弟先回去冲冲……” 九阿哥快走两步,一把拉着十阿哥肩膀:“不够义气是吧,不行,一起去!” “好九哥,这时候就不用跟弟弟讲义气了……” 兄弟俩打打闹闹的出了屋子。 核桃与小榆早等在外头,见状立时进来,一个拿着脸盆,一个拿着衣服鞋袜。???. 等舒舒梳洗完毕,换了衣裳鞋子,小松又端来洗脚盆。 看着舒舒脚底心都红了,小松带了心疼:“福晋好好泡泡……明儿还是穿平底旗鞋吧……” 洗脚水里,还放着桂枝、银花与醋。 这几样都是润肤祛湿的。 水温适宜。 舒舒将脚放进去,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 公主府中路。 圣驾驻扎在前院。 康熙梳洗完毕,穿着中衣,披散着头发,盘腿坐在炕上看折子。 虽说带了后宫嫔御随扈,可路上奔波劳烦,他也没有兴致翻牌子。 听闻九阿哥求见,康熙看了眼几案上的小立钟。 已经戌正一刻。 这么晚了? 是身体不舒坦,还是其他? 康熙撂下折子,示意传召。 等到九阿哥进来,康熙先是仔细看了他的脸,并无痛苦难忍之色,略微安心,随即就看到那闪亮眼的金腰带,不由皱眉,呵斥道:“每日里就讲究吃喝,不做正经学问,你还能不能再出息些?” 宴席时康熙看到这个就不顺眼。 只是碍着人多,不好当面教训儿子,眼下忍不住也不用忍。 生了这些个儿子,这么不聪明的还是头一个! 自己不喜奢华,上行下效,其他儿子在自己面前也简朴,只这一个花枝招展。 换做之前,遇到汗阿玛呵斥,九阿哥只有躬身听训的。 现下,他胆子大了,带了不服气:“汗阿玛,人靠衣裳马靠鞍,就兴蒙古王公一个个披金戴银的,咱们就素着……那不是被比下去了,怎么显示朝廷气度!” 康熙冷哼道:“混账话!一套衣裳、一条腰带,就是朝廷气度?” “朝廷显得富,不是更有底气么?到时候草原有个白毛风什么的,汗阿玛也能赐银子赐东西的,彰显朝廷恩德……要是漏了怯,谁晓得他们背后会嘀咕什么……” 九阿哥小嘴巴巴的说着,心里却在想舒舒的“常有理”。 自己这算不算“见贤思齐”? 居然能在汗阿玛面前讲道理了! 康熙摇了摇头:“尽是歪理邪说!” 九阿哥伸手递了单子过去:“这个,还得请汗阿玛做主……” “什么要朕做主?” 康熙闻着,接过单子,开始还有些疑惑,等看到九阿哥腰带明白过来,脸上就带了愠怒:“胡闹!这是药不苦了?才安生几日,你就又折腾这些!朕不许!” 九阿哥脸上带着失望来,不过依旧机灵的说了前因后果:“不是儿子折腾的,就是吃饭时大家看上儿子的腰带,一个一个央求帮着定制一条……儿子年轻面软,这些大多还是姻亲长辈,刚给了见面礼的,没好意思一口回绝……可这些人都是藩地王公,涉藩无小事,儿子哪里敢自己拿主意,少不得请汗阿玛做主……” 康熙神色稍缓:“总算没糊涂到家,还晓得谨慎……” 说着,他指了腰带:“好好的,戴这个做什么?引出麻烦来,自己还立不住……” 九阿哥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就道:“这不是看娘娘给董鄂氏与两位嫂子都预备了新首饰……儿子就想着,女眷要比这个,那我们兄弟也不好被比下去,就催着董鄂氏紧赶慢赶的做出了这个……”说到这里,带了几分得意:“董鄂氏还算细心,给老十与老十三也预备了新荷包……” 康熙对于这个儿媳妇倒是没什么挑剔的。 出来半月,自己越过五福晋、七福晋,将两个小阿哥交给九福晋照顾起居。 结果都在大家眼中看着。 两个阿哥被照顾的很好,气色不错,也没有水土不服。 兄弟俩原有些生疏,如今看着也熟络了不少。 “她就没劝着你?” 康熙有些疑惑。 看着是个大气知礼的丫头,怎么不晓得多劝诫丈夫? 九阿哥带了倨傲道:“儿子做主的事儿,哪里轮得着她多嘴?女人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儿子才不听她啰嗦……” 康熙都不晓得说什么。 九阿哥这话也不算错,可就是可惜董鄂氏。 他看这个憨儿子越发不顺眼,板着脸道:“回头当着伱额娘的面,将方才的话再讲一遍……” 九阿哥马上闭嘴了。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三十三章鹦鹉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62.html 第一百三十四章 种子 康熙拿着单子,陷入沉吟。 好一会儿,他道:“怎么个?” “每家一百两金子,要是有想要宝石自备或者另外添银子……” 九阿哥回道。 康熙沉默了。 现下金银兑换,是一两金,十两银。 百两金,就是千两银! 明日是喀喇沁郡王进宴,康熙会在宴后赐公主、额驸白金彩缎。 白金,自然是好听的说话。 赐银。 公主夫妻两人,每人白银一千两。 这只是一条腰带的钱! 康熙想起九阿哥之前的混账话,有些不自在。 好像跟蒙古王公比起来,朝廷确实不富裕。 “回京后,你去造办处当差……” 康熙递回单子,有了决断。 九阿哥先是欢喜,随后带了怀疑:“汗阿玛,您这什么意思?那这些算内造办的活计,还是儿子私人的活计……” 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不是白忙了一场。 康熙瞪了他一眼:“什么造办处的活计?内务府还卖腰带么?” 九阿哥这才美滋滋道:“那就好,汗阿玛不晓得……儿子穷死了,这些日子人情走礼用的都是董鄂氏的嫁妆……儿子这面上抹不开,她是个不计较的,可要是我岳父、岳母他们要是晓得了,那多不好意思……儿子平日里腰板都挺不直,要不然那不成了软饭硬吃……” “行了,别哭穷了!再唠叨,年底赐银减半!” 康熙毫不留情的说道。 九阿哥闭了嘴,带了惊诧的看着康熙。 不是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自己这汗阿玛,还真是铁石心肠。 比自己脸皮还厚! 晓得儿子吃软饭,竟然默认了! 等到回到自己院子,九阿哥就忍不住低声跟舒舒念叨着:“爷发现汗阿玛不只是节俭,还小气……怪不得稀罕老三呢,这老三不仅随了钟粹宫娘娘,也随了汗阿玛,就是嘴上大方……” 屋子里没有旁人,又是夫妻被窝里的小话。 舒舒就没有扫兴的说教,反而带了几分兴致:“爷为啥这么说?” “儿子都这样穷了,他也当没听见……换做旁人家,谁家当公公的好意思让儿子花销儿媳妇嫁妆?” 九阿哥撅了嘴。 舒舒拉着他的手指头,摸着他手心中的薄茧。 自打晓得要随扈出来,他就每天在阿哥所加练弓箭。 不想在外头露怯,也不想要让康熙失望。 这也是一种很奇怪又寻常的现象。 越是不被父母重视的儿女越孝顺,希望得到父母的认可。 感觉像是有限定对象的讨好型人格。 “这不是阿哥多么?估摸皇上不好开这个先河……” 舒舒不好火上浇油,只能这样规劝。 九阿哥闷声道:“是亲儿子,又不是捡来的,开一回先河怎么了?他又不是没开过…… 老大那是长子,听说拉弓射箭都是汗阿玛手把手教的,就凭着这個,老大还不玩命儿的练?不比兄弟们强他也不好意思…… 再有老三,小时候说话晚,结结巴巴的,汗阿玛就带着他读书,一遍一遍的,将他这毛病板过来…… 老四那里,不用说了,八旗哪里流行过童养媳?破了先例不说,永和宫娘娘好好的立在那儿,汗阿玛倒是将老四当成是没娘的孩子,生怕受了委屈似的,有一年汗阿玛北巡出来,都到密云了,收到宫里折子,说是老四发烧,就连夜快马回宫……确认了他四儿子没大碍,才又出来…… 太子爷那是心尖子,生活起居,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说到这里,他翻身将舒舒搂在怀里,音量越发低:“爷真是奇了怪了……这要是主母重视嫡庶,还说的过去,亲疏有别,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与旁人肚子里出来的当然不一样……当阿玛的,又不自己怀孕生子,怎么待骨肉也分了嫡庶……” 这个想法要不得! 虽说舒舒眼中,并没有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意思。 可是也受不了九阿哥这种均嫡庶的想法。 这……会损害到她的利益! 舒舒仔细想了想,道:“婚姻,本就不是两人之事,而是两家之事……女方置办嫁妆,将教养了十几年的女孩好好的嫁出去,结果到了夫家,妻妾无别的,那是什么道理?嫡庶之别,看似不公平,可也是另一种公平……” 九阿哥脸上还是不赞成:“爷当然晓得婚姻是两家之事,也晓得夫妻匹敌,可汗阿玛是皇帝,那不一样……” “可是皇上也有需要人帮扶的时候……” 舒舒梳理着康熙早年的事:“当年世祖皇帝与皇上父子两代幼主临朝……宗室王爷权重,辅臣跋扈,地方动荡,有倾国之忧……最后皇上能顺利亲政,也有赫舍里与钮钴禄两族倾力效忠之故……” 所以元后赫舍里氏的选定,是太皇太后在平衡四大辅臣势力,加重文官出身的赫舍里家的势力。 孝昭皇后这里,也是为了平衡。 平衡新旧势力之间的分量。 到了佟皇后这里…… 将佟家这个先后族再次变成后族,是为了遏制赫舍里这个新兴后族…… 康熙就是个端水大师! 舒舒腹诽着。 九阿哥听了舒舒的话,自己也琢磨了一下,竟然舒坦了不少:“你说得也对,汗阿玛又不是过河拆桥的人,用了两家的人,娶了两家的女儿,对这两家的外孙格外看重些也说得过去……哎,之前没想着这些,仔细想想,汗阿玛也是苦孩子……” 他之前就有过这个想法,今天又听舒舒讲了半天因果,觉得这也是一种因果。 舒舒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这个念头还是省省得好。 要不然改日在康熙面前露出来,不敢想。 “爷去造办处,再琢磨点儿别的……” 舒舒建议着。 “琢磨什么?” 九阿哥好奇:“还惦记镜子呢?” 舒舒摇头:“镜子与腰带没什么区别……我想着爷当差一回,不能只盯着这些,这样外头提起爷来,能有什么好话?有什么东西,精细,外头制不了的,制出来,与国有功的?” “你说的有道理,爷不能叫人小瞧,可这朝廷用的器具,还有工部……多是那边制造……” 九阿哥起身盘腿坐了:“你帮爷好好想想,爷该往哪个方向使劲……” 舒舒也坐了起来,想了想道:“玻璃坊烧不出纯透明的玻璃,那内造办制的那些钟上的玻璃是哪儿来的……” “内务府库房存的……有洋人早年献的,还有广州那边贡的……” 九阿哥说着,有些明白过来:“你是叫爷在玻璃上使劲?玻璃……” 他念叨着,随即带了兴奋:“爷晓得弄什么了?千里眼!现下宫里的千里眼只有乾清宫有,是英吉利产的……三十五年,老大拿着显摆过……” 舒舒笑着点头:“千里眼么?这个好……爷真要研究出来,肯定是大功一件……” 九阿哥反而不自信,低头想了想道:“这其中还有别的学问,不是磨玻璃那么简单,要不然汗阿玛早就人拆了学着制了……说不得造办处那边早年都研究过,就是没做出来……” 舒舒鼓励道:“这等利国利民之事,就是花上三年五载的,也是值的……” 九阿哥想了想,道:“那咱们先悄悄的琢磨看看,不用大张旗鼓的,要不然万一弄不出来,叫人笑话……” “爷想得周全……” 舒舒继续夸夸党:“这样更妥当了……” 两人重新躺下,九阿哥有些亢奋,已经念叨着回宫后去找那些书了。捌戒仲文网 舒舒嘴角含笑,则是想着那十二条金腰带。 就算中间只有三成利润,那也是三百六十两金子。 加上之前九阿哥收礼这些,加起来就是五、六百两金子。 五阿哥的窟窿,可以还上一半。 就是这个法子,只能用这一回。 今日九阿哥如此妆扮,还能说是少年心性,要是每个宴饮都如此,那企图心就遮不住了…… 次日,是喀喇沁郡王进宴,规模更加隆重。 喀喇沁郡王的王府,就是公主府对面,占地是公主府的两倍。 昨日端静公主与额驸的进宴,算是家宴,舒舒她们穿的是常服。 今日这宴,舒舒她们妯娌需要穿皇子吉服。 “幸好如此,要戴冠帽,今儿可没有昨天那样的首饰穿戴……” 七福晋依旧是四寸半的旗鞋,搭着宫女的手,缓缓而行,口中庆幸不已。 出门在外,她们自然也都带着首饰匣子,可都是精致小巧的。 除了昨天那套头面,剩下能显得财大气粗的都是昨天的见面礼,不好拿出来佩戴。 舒舒换上二寸船底旗鞋,走路舒坦不少,也不会失礼。 到了太后住处,就有肩辇候着。 一行人去了郡王府。 同昨日的宴席,出席的人物差不多,就是没有男女分开。 都在王府正殿。 期间有礼部官员在,每一次起身入座,都有规制。 席面是正宗的蒙餐,手把羊肉,已经切成麻将块大小,炸果子,剩下就是鲜果、干果、蜜饯这些。 舒舒吃的津津有味儿。 饶是吃了两天,还是觉得这边的羊肉好吃。 等到宴席过半。 公主与额驸进奶酒。 康熙赐白金彩缎。 宴席终了。 明日,圣驾启程,继续北巡。 骨肉相聚,只有三日。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三十四章种子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63.html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鱼(第二更求月票) 喀喇沁部处于山脉与草原交界处。 出了喀喇沁部,队伍就往草原腹地行进。 风景也变得单调。 没有御道,也没有行宫、行在,只要无边无际的原野。 今晚开始住帐篷! 舒舒坐在马车上,很是憧憬。 谁没有个露营的梦?! 帐篷、篝火、星光。 还有烧烤…… 舒舒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这边的羊肉好吃,白煮都十分鲜嫩多汁,撒上孜然粉烧烤,肯定更胜一筹。 九阿哥骑马随侍御驾左右。 小松与核桃陪侍在舒舒跟前。 小松满脸迫切:“福晋,今晚露营的话,是不是就能打兔子去了?” 舒舒晓得她憋坏了。 没出京就念叨这个,结果半个月下来,大部分跟着御驾,动静都有规矩。 好不容易中间大家脱离了御驾队伍几天,也是起早贪晚,紧着九阿哥的差事,没有时间做旁的。 “到时候咱们附近转转……” 舒舒自己现下就穿着骑装,笑着点着头,又看核桃:“骑马学得怎么样了?” 核桃带了不好意思:“骑着能走几步,就是不敢吆喝起来……马一跑就害怕,缰绳就勒紧了,要不是小松姐姐看着,之前差点儿跌下来……” 舒舒面上带了认真,告诫道:“一切稳妥为要……不会骑马也没什么,别说在京里,就是咱们出来,骑马的机会也不多……有上进心是好事,可也要权衡利弊,无须勉强自己……正经的八旗披甲,骑马跟吃饭似的,每年落马伤残的都不是一個两个……这都是不好说之事……” 核桃恭敬听了,点点头道:“奴才记下了,不会逞强……” 归根结底,就是该死的胜负欲。 舒舒自己就是个好强的,也能理解核桃的心思。 不过,舒舒还是劝道:“人都有擅长的,还有不擅长的,想要处处所长,精力也不及……就像小松她们几个,不过是各人料理一摊,如此做自己擅长的或喜欢的,事半功倍……否则的话,事倍功半,浪费心力……” 好强是好事,但是身体也重要。 出了这大半月,旁人没有什么变化,核桃瘦了一圈,再熬下去就成瘪核桃。 核桃越发恭敬:“奴才晓得了……” 舒舒没有再多说什么。 对于身边这几个丫头,她说教的时候并不多。 偶尔有什么,也是提点一句。 核桃显然也晓得这个,见她说了两次,就有些紧张。 舒舒就转开话问小松:“捞鱼的渔网昨天拿出了么?” “拿出来了,两根儿鱼竿也拿出来……” 小松小心翼翼地看了舒舒一眼:“就是求福晋别拉着奴婢钓鱼,奴婢可坐不住……” 舒舒瞥了她一眼:“那让你小榆姐姐挖蚯蚓,还是叫你小棠姐姐挖蚯蚓?” 倒未必是要活饵,就是为了磨磨这丫头的跳脱性子。 小松的眼神,就往核桃身上瞄。 核桃连忙求饶:“好姐姐,饶了我吧……我可不敢动那个……臭大姐还敢抓,那种软绵绵的,看着就怕人……” 小松叹口气:“真是的,有什么好怕的?” 草原上河流密布。 这一行队伍上万人,更是只会驻扎在河流附近。 蒙古人不吃鱼,他们觉得鱼是马的灵魂。 不过他们性子宽和,更多的规矩与限定是要求自己,并不去干涉他人。捌戒仲文网 所以不反对旁人捕鱼吃鱼。 舒舒之前将这次随扈当成了长途旅行,自然也预备了好多合适的消遣。 这渔网与鱼竿,就是针对草原上的河流准备的。 今天的驻地,叫“白尔车尔”。 旁边就是河流,叫“老哈木伦河”。 队伍开始安营扎寨。 这是舒舒没有接触过的知识,就带了些许好奇跟在九阿哥跟前,看着内务府的从人搭建帐篷。 “爷,‘白尔车尔’是什么意思?” 舒舒将九阿哥当成了度娘。 九阿哥这回却卡壳了。 舒舒意外:“爷先前不是来过……” 九阿哥摇头:“没来过……路不一样……前头是敖汉部,汗阿玛北巡这么多次,走的都是另外一条道,还没走过这条……” 今日驻扎的时间早,现下不过申初。 营地这里乱糟糟的,估摸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安静下来。 舒舒便道:“爷,咱们去河边走走……” 驻地距离河岸,目测有二、三里地的样子。 九阿哥方才就看到小松搬了鱼竿渔网下车,就道:“叫上老十、十三他们……” 舒舒没有异议,何玉柱就小跑着喊人去了。 等两人过来,大家就上了马。 除了他们四个,还有会骑马的小松、小榆、何玉柱、孙金这个跟着。 在众人身后,还有那一什侍卫。 虽说九阿哥的差事交出去,可康熙还是没有将侍卫调回去,依旧是留在他们这边随侍。 河岸平缓。 河流清澈见底。 河岸边的水深不过一两尺。 舒舒看了,松了一口气。 这样更安全了些。 这些侍卫…… 不是舒舒小瞧他们…… 而是游泳这个项目,对于北方人来说,不是常备技能。 “这么多鱼……” 十阿哥蹲在河边,看这里头银光闪闪的,露出不可思议来:“这也太密了……” 河里的鱼不大,最长的不过巴掌长,手指粗细的细长条,但是数量很是可观。 小松与他相熟的,拿了渔网递过去:“十爷用这个捞……” 她们预备的渔网,不是那种抛网,而是个放大版的漏勺似的。 十阿哥立时接了,对准鱼群最密集的地方一网下去,就捞起来五、六条鱼。 “哈哈哈!爷捞着了!” 十阿哥大笑着,毫不掩饰收获的喜悦。 十三阿哥看了眼热,望向舒舒就带了祈求:“九嫂……” 还没有变音的清脆童子音,外加上比平日里甜了好几度。 舒舒很是受用,刚要说话,九阿哥就拦在头里,皱眉呵斥道:“好好说话,赖赖唧唧的,小姑娘么?” 十三阿哥红了脸,腮帮子鼓起来。 十阿哥在旁嗤笑道:“这不是小阿哥么?被蒙古王公奉承两天找不着北……真当自己才几岁?真正的汗阿玛幼子,还在翊坤宫吃奶呢……” 十三阿哥被两个哥哥连说带损的,眼圈都红了。 舒舒瞪了十阿哥一眼:“别欺负十三,有个当哥哥的样子没有?” 说着,她上前两步,拉了十三阿哥的手:“陪嫂子钓鱼去,咱们不搭理他们……往后也别跟他们学,不修口德,就是欠打了,不会好好说话……” 叔嫂两人往另一侧空地去了。 小榆抱着两根鱼竿跟上,小松一手提着两只小马扎、一手提着叠起来的两只小桶跟在后头。 留下九阿哥与十阿哥面面相觑。 九阿哥看着十阿哥,压低了音量,带了谴责:“你也是,老损十三,回头真惹哭了,你自己哄去……” 十阿哥打了个寒颤:“不能吧,多大了,还哭?要脸不要脸?” 九阿哥原本不乐意十三阿哥亲近舒舒,眼下却是不拦着了。 他看出舒舒是给老十收拾烂摊子。 方才自己说的话,没有出格,就是传到御前,也是哥哥管教弟弟,旁人挑不出错来。 老十那几句…… 有些刻薄…… 也容易被人误会是嫉妒…… 真要传到御前,谁晓得汗阿玛怎么想?! 十阿哥也反应过来失言,在嘴上拍了一下。 舒舒这边,十三阿哥已经被转移了注意力。 叔嫂两人,一人一杆鱼竿。 用的不是活饵,而是之前桃酥弄碎了后调和的面团。 带着点心的香味。 河里的小鱼哪里见过这个? 刚抛杆,就有小鱼上钩。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叔嫂两人就一人钓上来两、三条。 要不是两人都是生手,提杆慢了,差不多三杆里要跑了一杆,缴获更多。 两人压根不用坐着等。 小榆与小松两个在旁,侍候两人放饵摘鱼竿的,忙得不亦乐乎。 “哈哈,钓鱼太好玩了……” 十三阿哥的音量比平时高了不少,还得意的看了看十阿哥他们这头。 这般热闹,侍卫们也都围了过来,看个热闹。 小鱼依旧是一尾一尾的上钩。 旁边空桶里已经小半桶。 九阿哥与十阿哥也受不得这引诱,过来了。 舒舒已经钓了七、八条,过足了瘾的,见两人来了,就将鱼竿递给十阿哥。 十阿哥眉开眼笑接了鱼竿,开始钓鱼。 “哈哈,爷这钓了条大的,有七、八寸……” 等到舒舒与九阿哥离了人群,十阿哥那边已经有鱼获,开始显摆了。 舒舒长吁了口气,拉着九阿哥在一处萨日朗花的花丛前站了。 “爷,不管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有什么心结,还是压在心里为好……皇上重视手足,不会喜弟弟不恭敬哥哥,可也不会乐意看到哥哥刻薄弟弟……一次两次还能说是无心之举,可长久以往,错就是错了……” 舒舒带了认真说道。 她专门提及这个,不是因为晓得以后十三阿哥会是总理王大臣,故意讨好,而是因为晓得章嫔娘娘年寿不久。 现下十阿哥失母,康熙对这个儿子多有怜爱,会宽容几分。 等到十三阿哥失母呢? 太子也好,十阿哥也好,身份在这里摆着,外家也是助力。 十三阿哥又不同。 有外家,只是寻常包衣,做不了皇子助力。 不用想也晓得,康熙到时候对这个儿子,只有更怜惜偏疼的……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三十五章小鱼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64.html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好哥哥(三更求月票) 约莫到了申初二刻,行营御账搭建完毕。 大阿哥同三阿哥到马车前,恭请移驾。 车厢里,除了康熙,还有今日轮值的吏部尚书。 君臣两人,正议湖广总督李辉祖的折子。 湖南田粮不均,这几年时有民乱。 康熙四月里下旨,命湖广总督李辉祖调查此事,并且对对涉事田亩均丈改正。 今日李辉祖的折子到了,折子中写清此是偏沅巡抚杨凤起藩司任内承丈造册、出过印结、专怙己私、罔恤民隐,欲取齐各属并无不均印结,混结斯案,方引起民乱,殊属溺职,请将巡抚杨凤起照例革职。 藩司,既布政使司。 不管罪名是否确凿,督抚不和是大忌。 两人不宜在同地为官。 两人都是汉军旗,杨凤起是汉军正红旗,李辉祖是汉军正黄旗。 前者补笔帖式入仕,后者初为佐领,后为兵部郎中。 都是都是亲民官,只是后者中间升任京官为大理寺卿。 康熙三十五年,御驾勤政准格尔,李辉祖在河南巡抚任上,办理军需有功,擢湖广总督。 偏沅巡抚杨凤起,则是由本省布政使升任巡抚。 在两人中,康熙更信重李辉祖。 即批了折子,准革职。 不过也下旨督察院派人出京核查此事。 康熙下了马车,并没有马上前往御帐,而是去了后头的车驾前。 这是太后的马车,五阿哥早已经侍立在旁。 听闻康熙来了,太后忙叫人打开马车帘,就要下车。 康熙上前,亲自扶了太后下车。 一行人簇拥着太后入了太后寝帐,康熙才带着一干人出来,往御帐去。 眼见着就三个阿哥在,康熙不由皱眉:“老九他们几个呢?怎么不见?” 大阿哥与三阿哥面面相觑,他们方才盯着御帐这边,没有留意。 倒是五阿哥,方才不放心,已经去后头找过一圈,指了远处河流道:“都是老九不好,带着两个小的去河边……” 康熙听了蹙眉,顺着五阿哥所指方向眺望,影影绰绰的见十几二十来号人,不少侍卫服色的人跟着,才放下心,道:“整日里不务正业,将两個小的都拐带坏了……” 五阿哥讪笑,大阿哥保持沉默。 三阿哥点头附和道:“是啊,老九是该好好管管,也是到了当差的年纪,眼看当阿玛的人……” 大阿哥好奇地看了三阿哥一眼。 五阿哥抿着嘴,脸色有些难看。 康熙看着三阿哥,没有说话。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三阿哥察觉出不对,将自己的话想了想,没有发现失言的地方。 康熙见他依旧懵懂,点点头道:“你说得对,老九也该当差了,回头就打发他去内务府……” 五阿哥忙道:“内务府好,慢慢学差事,出了纰漏也不怕……下半年好像没有什么差事,就是准备着老十大婚……” 他很是松了一口气。 怕弟弟领了六部的差事,被外头的老大人为难。 弟弟性格桀骜,到时候对上吃亏。 内务府这边,不管是总管也好,还是几个内大臣也好,都是与皇子相熟的,不敢倚老卖老。 三阿哥迟疑着:“汗阿玛,老九文武功课寻常,可也有几分偏才……去内务府耽搁了,理藩院会不会更好些……” 众人都望向了三阿哥。 三阿哥实在忍不住,低头看了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由好奇道:“儿臣……说错话了?” 他是真心为九阿哥打算。 如今皇子阿哥序齿到十七阿哥,几个小的不说,小庶妃所出,还没入学,看不出成色,只说这些大的。 四阿哥与十四阿哥同母兄弟。 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年纪挨着,又挨着住,感情也厚。 五阿哥与七阿哥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落单的皇子阿哥,有大阿哥、太子与他、老七、十二阿哥。 这两人庶妃所出,也可以忽略不计。 剩下就是他们三个年长的阿哥。 虽说汗阿玛将他划给太子,可是三阿哥心里也有权衡。 太子只是太子。 万一太子不是太子了呢? 那剩下有机会的就是他与老大。 自己母族不显,可妻族很是拿得出手。 胜了老大一筹。 老大那边有个八阿哥,自己这边却是没有助力。 汗阿玛给九阿哥指婚董鄂氏,就是他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康熙昨天才嫌弃完九阿哥不聪明,眼下又被三儿子给顶住。 原本还以为他对老九不过面子情,前几天大家都安慰老九时他没有露面,有些凉薄。 现下看来,这是读书读傻了。 两耳不闻窗外事! 不知道九阿哥的身体状况,也不知晓前些日子九阿哥大闹三岔口行在总管。 他对三阿哥道:“没有说错话,挺好,晓得为兄弟考虑……” 三阿哥忍着笑,恭敬道:“谁叫儿子是哥哥,照顾兄弟本是应当的,我们兄弟比不得汗阿玛文武双全,可也愿一展所长为汗阿玛尽忠效力,老九打小就聪明,往后差事肯定也做得好……” 大阿哥与五阿哥对视一眼,都带了不自在。 说的很热乎,像是九阿哥的亲哥哥。 看着也像是好心…… 河边离大营本就不远。 今日又是碧空万里。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攀比着,将一盒饵料用了大半。 九阿哥到底没忍住,从十三阿哥手里抢了鱼竿。 十三阿哥过足瘾了,加上他这边的木桶,里头的鱼比隔壁的多,也就笑嘻嘻让了鱼竿。 见着舒舒眺望驻地,十三阿哥凑过来:“嫂子在看什么?”???. “御帐应该搭好了,马车牵到别处……” 舒舒说着,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刚钓上一尾鱼,也正望向这边,晃着手里的小白条,带了骄傲显摆:“瞧瞧,爷亲自钓的鱼,晚上咱们烤鱼吃……” 舒舒笑着点点头,走向过去,指了指行营方向:“皇上好像移驾了……” 九阿哥定睛望去,果然高大的御帐已经支起来,旁边一圈一圈的侍卫已经站定。 他摘下小白条,带了几分不舍招呼十阿哥:“老十,回吧……” 十阿哥也带了不舍,看到地上的木桶时却笑道:“回!给汗阿玛献鱼,这可是咱们亲手钓的,还要太后与妃母……” 九阿哥才见识了康熙的吝啬,晓得表现再孝顺也没用,没有赏赐,兴致缺缺,摆摆手:“你同老十去……” 十阿哥看了眼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听到两位哥哥说话,没有插嘴,可脸上也带了期待。 十阿哥点点头:“行,我带老十三去献鱼……” 一行人返程。 皇子都有各自的账子,在御账的西侧。 大家回来就分作两路,十阿哥与十三阿哥直接提着一个鱼桶去御前,还不忘留下一桶鱼。 “嫂子,晚上想喝鱼汤……吃了几天羊肉,上火了……” 十阿哥毫不客气点菜。 舒舒记下了,道:“河鱼难免有腥味,到时候生姜胡椒多放些,也发发汗……” 草原上温差大,大家已经换了夹衣。 十三阿哥也跟着说道:“嫂子,十三吃烤的,看到小松拿调料包了……” 舒舒也应了。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肩并肩往御帐去了。 舒舒看着两人背影,很是欣慰,低声跟九阿哥道:“十弟是个明白人……” 人都有远近亲疏。 九阿哥心中,自然十阿哥更亲近。 他觉得闷气:“要是贵妃娘娘还在,哪里用顾忌这些?不待见就不待见了……” 舒舒觉得十阿哥的处境还好。 不仅十阿哥,前头的太子爷与后头的十三阿哥,这三位皇子失母后日子还算顺当。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后宫无主,没有后娘,只有一堆小娘。 小娘管教自己亲生的儿子,都插不进去手,更不要说其他皇子阿哥。 像康熙这样,明明是当爹的,却将当娘的也操了,怕是只有他一人。 小棠提着鱼桶,询问吃法。 舒舒想了想,道:“除了鱼汤与烤鱼,再炸些……”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送了鱼去御前,那太后与宜妃那边? 舒舒拿不定主意,直接问九阿哥:“要不要给太后与娘娘‘敬菜’?” 皇子的帐子都在这一片,不好吃独食,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夫妇、七福晋,这还要留四份。 九阿哥看着地上鱼桶,一尺来高,里面三、四十条到头。 这够几盘? 给谁不给谁? 有太后,就当有两位太妃的。 娘娘送了,章嫔那里能落下? 章嫔送了,几位贵人呢? 大家都送了,剩下的答应与大阿哥、三阿哥那边的答应呢? 被舒舒夸了两次周全,九阿哥遇到事情也想的多些,一时拿不定主意。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已经“哒哒哒”的回来。 十阿哥蔫了许多,十三阿哥眼睛闪亮:“九哥,嫂子,汗阿玛派差事给我们俩了,叫我们带人去捞鱼,今晚膳房添菜……” 九阿哥松了一口气,连声催促道:“快去快去,别耽搁了晚膳……” 舒舒也道:“那去吧,就是小心,不要往水深的地方去……” 九阿哥望过来,看着舒舒,想着自己心里数了一圈人,居然拉下了岳父,立时嘱咐十阿哥:“记得留出来一桶,一会儿我送正红旗营房去……” 十阿哥这才提起精神,点点头道:“嗯,那我同九哥一起去……” 两位阿哥带人去了。 舒舒才带了好奇道:“爷找阿玛有事儿?” 九阿哥摇头:“就是想孝顺岳父……” 到底说不惯软话,他又补充一句:“爷这不是发现岳父大方不小气么?礼尚往来的,咱们也不吃亏……不像汗阿玛那边,只进不出,亏死了……” 舒舒的表情变得僵硬,望向九阿哥身后。 场面安静下来。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三十六章好哥哥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65.html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心实(第一更,求月票) 康熙来了。 背着手,脸色神情莫测。 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跟在后头,反应各异。 大阿哥抬着下巴,似是望向远处的帐子。 三阿哥面上带了谴责,就差把”恨铁不成钢”刻在脸上。 五阿哥脸色有些白,额头的汗都下来。 舒舒在旁,手心汗津津,却是神色从容,只浅笑着看着九阿哥,目光满是信赖。 她不敢紧张,她担心自己紧张九阿哥会更紧张。 “汗……汗阿玛……” 九阿哥唬了一跳,双膝一软,差点跪下,看到旁边的舒舒,又使劲站住:“您……这是溜达呢?” “哼!” 康熙脸色阴沉道:“要不是亲耳所闻,朕还不晓得你对朕这么大意见!小气?只进不出?亏死了?跟朕说说,朕怎么小气了?进了什么?亏了什么?” 许是这些日子父子相处的多些,许是舒舒就正在身边,九阿哥觉得自己的胆子也可以大一大。 “汗阿玛……” 九阿哥想想这几年的憋屈,叹了口气:“儿子精穷,您也晓得……每月五十两银子少么?真不少,就如汗阿玛说的,是两个八旗马甲的年俸……再说我们这些阿哥,有幸成了汗阿玛的儿子,吃喝用度都是内务府供给,月俸都是零花,怎么也够了,可为什么精穷……这赖谁呢……”说着,就暗搓搓地望向了大阿哥。 汗阿玛教训小兄弟,大阿哥怕他尴尬,本还想着怎么回避,没想到一口锅从天而降。 他看看天,然后指了指自己,哭笑不得:“赖我?” 大阿哥都迷糊了。 可瞧着九阿哥理直气壮的模样,又不像是无的放矢。 他心下一沉,不由带了担心:“是……有人委屈了九弟?” 二所保姆嬷嬷的案子,大阿哥也听过一嘴。 他现下不由担心,会不会牵扯到自家额娘身上。 毕竟自己额娘是四妃之首,也内务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万一有什么疏漏之处? 三阿哥在旁,看了大阿哥一眼,似有所悟,忙道:“九弟,受了委屈你就说,汗阿玛在呢,最是疼咱们,肯定会为你做主……” 康熙在旁,眼神幽暗。 要是之前他只是恼怒九阿哥口无遮拦,打算给他个教训长长记性,现下却是勾起前头的事,想要踹九阿哥两脚。 平日里看着不服这個,不服那个,结果呢? 怂货! 饿着肚子不敢说,这疑似被人欺负也不敢说! 九阿哥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弟弟是皇子阿哥,除了汗阿玛同诸位哥哥们,谁能欺负我?谁敢欺负我?” 五阿哥却忍不住了,跺脚道:“你怎么还瞒着?告诉汗阿玛,让汗阿玛做主!是遭了‘仙人跳’,还是什么?小半年功夫,就骗了你一万多两银子……你这回折腾差事,弄金腰带什么的,是不是又要给那人凑银子?” 一石惊起千重浪! 大家齐齐的望向九阿哥。 舒舒强忍着,才没有失态。 不做贼也心虚! 好像…… 不小心对上了…… 五阿哥怎么回事?! 就不知道和五福晋聊聊家常什么的! 虽说舒舒与九阿哥没有直接告诉五阿哥买地置产之事,可之前舒舒在宜妃面前已经将此事说了。 舒舒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她不敢抬头,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子。 一寸高的木头底,黑色缎面鞋面,绣紫色玉兰花。 好一会儿,她身上目光才移开。 舒舒都跟着脚软。 倒不像是“初见礼”时那样想着生死,可也怕牵扯到自己身上。 谁家的孩子谁家疼。 在当父母的眼中,怕是儿子永远是好的,有什么不好的,也是儿媳妇拐的。 之前宜妃的眼神,舒舒还记忆犹新,现下这相似的眼神又出现了。 九阿哥已经醒过神来,怒视五阿哥,满脸羞恼:“五哥,瞎说什么?什么‘仙人跳’不‘仙人跳’的,不就是用了你两回银子么?又没说不还你,还要到汗阿玛跟前念叨,明儿就凑了还你!” 五阿哥也着急了:“谁要你还银子?没有‘仙人跳’,你这回怎么又缺银子了?别再瞒着,让汗阿玛做主!” 他说着,就走了两步,在康熙面前跪了:“汗阿玛,您要为老九做主……有人勒索阿哥……四月里五千两银子,五月里又是五千两……六月、七月没动静,八月又来了……” 九阿哥气得不行,上前就要拉扯他起来:“五哥裹什么乱?什么都不晓得,快闭了嘴吧!” 五阿哥不动,挺着脖子道:“我不晓得,那你就说……你不说,我去哪儿晓得……” 九阿哥没法子,实话实说道:“我这不是惦记着还五哥银子么?才想着跟汗阿玛讨个差事混些赏钱什么……” 五阿哥望着九阿哥,满脸迷糊:“谁要你还银子了?那不是我给你的零花钱?” 九阿哥依旧是去扶他,五阿哥也反应过来,这其中好像有误会了,涨红着脸,跟着起身,看着弟弟讨好地笑笑。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俯身拍了拍他前襟的尘土。 三阿哥在旁,带了急切问道:“那之前的‘仙人跳’呢?一万两银子哪儿去了?四月、五月的?” 这可不是小数目,而是一万两! 多罗郡王两年年俸! 听着老九之前的话音,好像还与大阿哥有干系! 九阿哥看了康熙一眼。 之前因这三、四月置办产业,还引出流言蜚语。 在御前,他已经交代过内情。 汗阿玛知晓此事。 要说之前,九阿哥对于自己如此“义气”之事,很是坦荡。 觉得即便在其他兄弟面前,也能毫不心虚表现出远近亲疏来。 轮不到旁人来说嘴挑剔。 可是,当着五阿哥…… 九阿哥说不出。 靠着五哥的贴补,去贴补八哥…… 有点操蛋…… 眼见着五阿哥依旧担心模样,三阿哥还跟着问个不停,九阿哥心烦气躁。 四月里的银子,因为置产,不方便说。 五月里的银子,是他担心董鄂家窘迫,贴给舒舒的,也不好说出来。 否则,汗阿玛误会舒舒贪财怎么办? 九阿哥想到这里,将舒舒往身后遮了遮,带了恳求地望向康熙:““反正不是什么‘仙人跳’,是正经事儿……不信你们问汗阿玛,汗阿玛晓得此事……”后一句,对着三阿哥与五阿哥说的。 知子莫若父。 康熙知晓置产之事,却也好奇这五月的银子。 本没想到还牵扯到舒舒身上。 刚才他看了一眼舒舒,不过是因为听宜妃提了一嘴“欠债”、“还债”的。 看似称赞小儿媳妇,实际上也是为九阿哥在三岔口行在的事情做个找补。 小两口背着债…… 这其中还有董鄂氏的事? 除了催着丈夫记得还债,还做了什么,老九怎么紧张心虚成这样?不打自招! 舒舒自是察觉了。 她屏住呼吸,憋红了脸,才从九阿哥身后出来,带了腼腆道:“汗阿玛,不怪九爷……是儿媳不好……五月里那五千两银子的庄票,是儿媳妇收着……” 别说几位阿哥,就是康熙都惊讶。 真与董鄂氏有关系? 五月…… 两人不是还没大婚么? 舒舒柔柔地看了九阿哥一眼,脸上是毫不遮掩感激:“八爷大婚,九爷见八嫂嫁妆丰厚,怕儿媳妇前后脚的嫁进来,嫁妆单薄叫人笑话,就给儿媳添妆……” 九阿哥怕大家真的误会舒舒贪财,连忙带了嫌弃道:“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偏你晓得爷从五哥哪儿拿了银子,就将前头的五千两欠账也记得,整日里念叨还,这五千两庄票一直没动不说,还想用压箱银子……爷还能让你动嫁妆银子,那成什么了?” 小两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都是眉眼官司。 舒舒对九阿哥的表现很满意,却也懊恼他嘴欠的毛病。 之前不想说教太多,对于不是原则上的事,舒舒就不说。 结果夫妻闲话多了,就说习惯了。 可有些话,床头闲话没什么,可大白天说着,还叫正主遇上了…… 九阿哥则是瞪着舒舒。 明明胆子小,还什么都敢往前闯! 要是被汗阿玛误会,坏了印象,以后哪有好果子吃! 五阿哥在旁,不由担心。 生怕夫妻俩真的因银钱拌嘴,也愧疚将舒舒牵扯进来。 他对舒舒道:“弟妹,老九给你的,你就收着,听老九的……不用还,不用还……” 康熙蹙眉,看看九阿哥,又看看舒舒。 董鄂氏以前瞧着不是挺机灵的? 这是被老九带傻了?! 收到九阿哥五千两银子的“添妆”,就将一万两银子的债揽在身上,这是不是太心实了…… 偏偏这行事不贪财,厚道,叫人都不好挑剔什么。 康熙看向九阿哥,见他对董鄂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有些不顺眼。 这小子,傻人有傻福! 有老五这样质朴的兄长贴补,还有老十那样护着他的弟弟,如今又加上一个这样心实的妻子。 大阿哥与三阿哥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势! 大阿哥克制着,没有盯到舒舒脸上,可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什么天仙角色,将老九迷成这样?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三十七章心实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66.html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快言(第二更求月票) 指婚的两个人,未婚夫给未婚妻添妆,还真是闻所未闻。 大阿哥与舒舒见了好几次,本不该连长相都没印象。 就是大阿哥十多年养成的习惯。 谁叫他是皇长子,前头还有礼烈亲王年轻时的例子在,在惠妃的耳提面命下,十来岁就晓得对后宫嫔御避嫌。 等到弟媳妇们陆续进宫,他已经习惯成自然。 不去看,不说话,尽量避免打交道。 看清楚舒舒五官容貌,大阿哥就恢复如常。 对于九阿哥如此珍视讨好妻子也就多了理解。 少年心性。 贪色! 三阿哥在旁,没有去看舒舒,而是望向九阿哥。 这小子故意的? 呵! 这是有了其他小心思? 董鄂家门庭在那里。 国主后裔可不是说说玩的。 加上几代人征伐立功,迎娶公主、郡主,这嫡脉存下的家底得多厚? 别说是嫁一个女儿,就是十個也嫁得起。 哪里轮得着九阿哥来担心嫁妆简薄不简薄! 这是故意找借口卖好给董鄂家! 连个招呼也不打,不是当从自己这个董鄂家女婿的先例? 这么不厚道,衬着他小气似的? 康熙看着九阿哥祈求模样,自然晓得他顾忌什么。求不要将三、四月的事情翻出来,这其中还牵扯恶心的流言,说出来后兄弟再见面时难堪。 他看着九阿哥,只道:“朕给了你银子,你说朕小气;老大与你打不上交道,你精穷倒要赖他!朕要听听,这是什么歪理!” 九阿哥本来心虚着,听了这个立时有了底气:“十年前,儿子六岁,入尚书房,月例从二十两银子涨到五十两银子,现下儿子都大婚了,这月例还是五十两银子……这六岁小阿哥开销,与成年阿哥开销能一样么?” “可你自己也说,吃喝用度都是内务府供给,还有什么其他花销,五十两银子都不够……” 康熙冷哼着:“你最好给朕说个正当理由,要是因你胡乱花了,还要狡辩推卸责任,朕会教教你什么叫担当!” “大哥开了不好的先例……” 九阿哥振振有词说着:“照说,宫里当差的太监、宫女,都拿着月例,领了钱粮,本该好好当差,谁也不欠谁……如今惯的,还要哄着干活儿……一年三、四次的赏,都成了例,像是主子欠他们的……” 九阿哥原本习惯这样的规矩,从没有想着计较这个。 就是这两月听舒舒念叨的多了,觉得这规矩不好。 他自己都没银子,凭什么惯着这些人? 要是谁为主子格外效力、尽忠,赏也就赏了,都是各自领的差事,凭什么还要双份钱? 他不会特立独行改了这个规矩,可是得了机会,也想要念叨念叨。 “不说别的地方,就是儿子的二所,董鄂氏进门,赏赐下人,按照五嫂那边的指点,照年赏的双倍赐下去,四百两银子就赏出去了……这新主子认人只有一回,可端午、中秋、春节、阿哥福晋生辰,还要赏……一年四、五回,成了定例……就算往少了算,也要五、六百两银子……儿子那六百两银子,都落到他们口袋……” 说到这里,他看着大阿哥:“宫里大哥头一个挪宫自己住,又是头一个成亲的,后头的哥哥都跟着大哥的例,不赖大哥赖谁?” 不与自己额娘相干,大阿哥很是松了一口气。 望向九阿哥也带了奇怪 这真是翊坤宫娘娘亲生的?! 不会是汗阿玛内宠出的、寄养在延禧宫娘娘名下的吧? 掰扯这个做什么? 要掀翻内务府! 这是生怕之前得罪的不够狠,要再捅两刀! 宫里的赏赐规矩,并不限于阿哥所。 东西六宫,哪个宫不如此? 康熙脸色很是难看。 要知道上个月,他刚让人私下里彻查阿哥所。 得上来的消息零零散散的,有些有用,有些没用,可从没有一条提及阿哥所的赏赐。 在太监、宫女眼中,这些赏赐都是该得的。 康熙望向大阿哥:“老大,怎么回事?” 大阿哥讪讪道:“汗阿玛,儿子当年是从王伯、王叔他们的例……” 这个例自然不是从他大婚开始算,而是当年他从宫外回来后单住就有的。 康熙皱眉,显然也明白这个。 兄弟们小时候先例…… 当时什么情景? 国朝初立,地方震荡,宗室王爷权重,皇权不稳。 他自己是娃娃皇帝,几个兄弟也都是孩子。 紫禁城里人手又复杂。 前朝留着的太监。 八旗包衣选进来的宫女。 真是提着小心,连奴才都不敢得罪。 赏银哄着笼着,都是常态。 就是他乾清宫这里,当年也是一把一把的舍银子。 可现下与当年比什么?! 康熙对大阿哥不由带了不满:“不知变通!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都不懂?!” 大阿哥老实认错:“是儿子粗心,忘了这个……带着弟弟们都跟着为难……” 九阿哥在旁,却是不好意思。 他之前能大喇喇的将责任推到大阿哥身上,那是因为晓得这是“宫中旧例”,大阿哥不是始作俑者。 如今大阿哥真落了埋怨,他可不忍心看着。 要他月初刚收了大哥的一千两银子,就算不看旁的,只看这个也不能真的坑了老大。 九阿哥忙道:“汗阿玛,这样的话,也不赖大哥……大哥当年打宫外回来时,几岁来着……反正是‘三藩之乱’开始那两年,想也知道,宫里也乱着,要不也不能见天死阿哥……等后来,宫里太平了,后头的哥哥们也都从了这个例,大哥不好改了……” 舒舒在旁,只觉得头疼。 要是能选择,她想将九阿哥的嘴给缝上。 不过说不得真要因祸得福了。 大阿哥忍不住望天。 虽然被维护了,可是不想领情。 说不得还要被这小子拖累,被内务府那些小人记恨上。 幸好他的郡王府已经修建得差不多,过了年就能请旨搬家。 三阿哥则是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兄弟还是算了吧…… 口无遮拦。 别将自己带进坑里。 早年死了那么多小阿哥,还有元后长子,为什么没人提及? 因为那是皇权软弱、汗阿玛憋屈的时候…… 五阿哥却想着弟弟的话,掰着手指头,仔细数了数,随后认真点头:“汗阿玛,老九说的对……儿子前头,十二个小阿哥,就立住四人……儿子过后,大多都立住了,这宫里的奴才得罪不得……” 五阿哥序齿是行五,实际上是皇十三子。 前头夭折了八位皇子,其中包括元后赫舍里氏的头生子,大阿哥生母惠妃的头生子,三阿哥生母荣妃的四个儿子,还有两位贵人之子。 康熙神情莫测。 当年接二连三的死儿子…… 他这个亲阿玛,如何没查过?! 先后送大阿哥、三阿哥出宫养,后将太子送到钟粹宫,四阿哥那里也是表妹不住眼的盯着…… 都站住了。 证明前头皇子阿哥殇的蹊跷。 怀疑的对象太多…… 后宫妃嫔…… 前朝势力…… 宗室王公…… 还有……想要再出个皇后的蒙古人…… 只是他当年还年轻,权力被掣肘,不好彻查。 等到皇权稳固后,痕迹又抹的差不多,查不出了。 他从没有将内务府这些人放在眼中,也没有怀疑过他们。 这还真是“灯下黑”! 不管背后谋害皇子的是什么人,下手的肯定是内务府这些人! 九阿哥之前被谋算,就能见他们的猖獗。 康熙铁青着脸,没有了调教儿子的兴趣,嫌弃地瞥了九阿哥一眼,转身走了。 三阿哥乖觉,立时小心跟上。 大阿哥受了无妄之灾,拍了拍九阿哥肩膀,冷笑道:“行啊,老九,平时没想着大哥,有事了拖大哥下水,这不地道……” 果然弟弟都是讨债的,没一个好东西! 善心也发不得! 要不是他之前给了九阿哥脸了,这混账东西敢大着胆子拖人下水?! 大阿哥察觉到九阿哥对自己的亲近与维护,很是敬谢不敏。 再来一回,自己再好的脾气,也要忍不住揍人了。 九阿哥晓得自己理亏,没有避开,受了这两巴掌,肩膀火辣辣。 他带了认真道:“大哥,这不是机会难得么?哥哥们往后挪出宫,服侍的人手也要翻几倍,不改了这规矩,到时候也难熬……” 大阿哥气笑了:“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欠你个人情?” “都是顺带着,不用还……” 九阿哥连忙摆手。 虽说他觉得老大还不差,可对于长兄到底更敬畏些。 举高高的阴影,好像就在昨天。 这家伙下手可是没轻没重。 大阿哥嗤笑了一笑,放开了手,转身追圣驾去了。 再计较,自己都跟着傻了。 五阿哥只嘱咐了一句:“好好的,不许同弟妹拌嘴……” 而后,他也跟着大阿哥走了。 剩下夫妻二人。 九阿哥双腿发软,就有些站不住。 舒舒忙上前扶了,没有停留,直接扶进了旁边的帐子。 这是他们的寝帐。 之前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劝诫九阿哥。 现下,她却老实闭了嘴。 九阿哥紧紧地搂住舒舒,两人倒在榻上。 这孩子,这回是真吓到了! 舒舒轻轻地搂着他,听着他急促的呼吸与心跳。 过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九阿哥的呼吸才趋于平稳。 舒舒轻声劝道:“没事,爷又不是什么坏心思,就是两句话罢了……皇上最疼儿子,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九阿哥没有说话,而是凑到舒舒耳边轻声道:“爷跟你陪个不是,说好了有商有量的,这回,爷又自作主张了……” 舒舒回抱过去,脑子也清明了。 之前她还以为九阿哥胡乱攀扯,是为了护着她。 转移话题,省得大家因为银子的事情对她有不好的印象。 倒是自作多情了。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三十八章快言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67.html 第一百三十九章 胆大(三更求月票) 舒舒在心里简单打了腹稿,才轻言细语道:“事缓则圆,爷也不用操之过急……等爷在内务府熟了,收集消息也会顺当些……” 九阿哥哑着嗓子道:“可爷不相信自己个儿,上回查了一圈,什么都没查出来……爷不信,这回汗阿玛动了,他们还能瞒得天衣无缝……” 舒舒抱着九阿哥,没有再说话。捌戒仲文网 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 那这连祖坟都挖了,得多招人恨? 就是他们夫妻想赖在宫里,康熙与宜妃也要掂量掂量。 出宫的日子不远了。 舒舒心里没有太欢喜的感觉。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要说十一阿哥之殇,索额图与其背后的赫舍里氏有嫌疑,那前头没有序齿的小阿哥呢? 其中,还有元后的嫡长子…… 水太深了…… 九阿哥见她没了动静,抬起头来,打量舒舒脸色,小心问道:“你还是生气了?” 舒舒不想旧话重提,每次都提醒他不要自作主张,遇到事情商量着来,可这半月功夫就犯了两回。 再说,也没有意思了。 她侧过身子,将自己摊成了一张饼。 九阿哥低声道:“这不是正赶巧了么?爷想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将汗阿玛推在前头查这个,总比咱们没头没脑查强……” 舒舒摇摇头,实话实说道:“我没生气,就是……就是有些怕……爷也知道,我素来胆子小……” 九阿哥拉着她的手,好一会儿才道:“爷应该想得更周全些……” 舒舒淡笑着点点头,没有再说教。 她能察觉到他身上的悲伤。 他已经很勇敢了。 舒舒笑容温和了些。 自省了一下,或许对九阿哥太刻薄。 以后不要如此。 换做两人刚成亲时,她不会如此,因为不敢。 现在还是熟了,晓得自己发脾气也能拿捏住这個憨憨。 近生怨,远生敬。 人就是这样,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刻薄,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欺软怕硬”! 九阿哥察觉到她的变化,赖了上来,连声道:“爷到了内务府,肯定不慌不忙、老老实实的……再说了,没凭没证的,或许就是想多了……” 舒舒点头:“嗯嗯,爷这样想对……真有什么涉及阴私的,肯定也藏得深,抽丝剥茧才能找到真相,急不得……” 夫妻达成共识。 九阿哥才长吁了口气,转过身去:“汗阿玛跟前,爷也是强撑着呢,你摸摸后背,都是冷汗……” 舒舒连忙起身,伸手探了进去。 后背衣服都是湿的。 刚才她搂着腰,有腰带隔着,都没发现。 帐子里放着两套干净衣裳。 一套明天穿的,一套备着替换的。 可这浑身汗渍,脏兮兮的。 舒舒就走到帐子门口,小榆、核桃、何玉柱、孙金都在,屏气凝神的,脸上都带了不安。 他们刚下没在跟前,不知道详情,只知晓皇帝与阿哥们来过。 等跟就近的人打听了,晓得皇上好像训斥了自家阿哥爷,五爷还下跪求情什么的。 难免人心惶惶起来。 舒舒看在眼中,道:“没事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说到这里,吩咐何玉柱与孙金:“爷要更衣,去淘换一盆热水来擦洗……” 两人立时应了,小跑着去膳房找热水去了。 舒舒看了看旁边的帐子,吩咐核桃:“你去七福晋处传个话,就说我说的,有什么跑腿啊传话之类的,让她只管开口,不用客气……行李物件,缺什么也说话……” 从喀喇沁王府驻地出来,七阿哥就与大部队分开了。 不知是往盛京方向去了,还是依旧在查热河到京城之间另一条路上的行宫。 正主不在,七福晋备孕计划落空。 两个帐子距离非常近,就四、五丈的距离。 舒舒这边刚吩咐完,七福晋已经从帐子里出来。 见舒舒站在门口,她忙小跑着过来,拉住她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儿?” 七福晋低声问道:“我之前乏了,刚倒下歪歪,就听丫头说皇上在外头训九爷……老九又怎么了?没牵连到你身上吧?” 舒舒笑着摇头:“就是嘀咕皇上来着,被听了个正着……活该挨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口无遮拦……” 七福晋松了口气,随即带了几分不好意思:“我原该出来的,就是害怕皇上威严,没敢,连帐子口偷瞄都不敢……” 舒舒当然能理解。 公公教训小叔子,本就没有嫂子出来抱不平的道理。 更不要说,还有其他几个阿哥在,都是七福晋的大伯哥,直眉瞪眼的冲上来,那不是义气,那是傻子。 倒是五福晋那边…… 舒舒望过去,就带了担忧。 以五福晋的性子,即便之前碍着康熙与其他阿哥不好出来,现下也该过来探问。 “七嫂方才看到五嫂没有?五嫂不舒坦?” 舒舒问道。 七福晋摇头:“今天路颠,我乏了……帐子搭好,就直接进去躺着了……” 妯娌俩对视一眼,都察觉不对。 两人就往五福晋的帐子去。 五福晋的奶嬷嬷正好推帐子门出来,见了舒舒如见救星,忙上前道:“九福晋,您那还有李子干么?” 七福晋瞪大眼睛,带了惊喜:“五嫂这是有了?” 奶嬷嬷露出尴尬。 舒舒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五嫂晕车了?” 今天走的不是官道……路况感人……行进的速度还不算慢…… 奶嬷嬷满脸心疼地点头:“吐了一路,头午歇着时也没敢吃东西,方才垫了两口果子,又吐了……” 舒舒回头吩咐核桃:“去找你小棠姐姐,要一罐子李子干,再找你小榆姐姐要盒薄荷膏……” 核桃应声去了。 舒舒与七福晋进了帐子。 屋子里隐隐有酸腐的味道。 五福晋坐在榻上,应该是听到外头动静,正要挣扎着起来。 七福晋忙快走两步按住:“又不是旁人,还是坐着吧……” 才大半天不见,五福晋就跟脱了水的白菜似的,脸色泛白,眼睛都睁不开似的。 “也不能这样干熬着,还是传个太医看看……” 七福晋很是不放心。 五福晋连忙摇头:“不用,就是一时不习惯……加上早膳吃了几口冷的,胃里翻腾……” “可明儿怎么办?要是还吐呢?” 七福晋觉得这不是忍忍就过去的。 五福晋却是有主意的人,坚持不为所动。 七福晋呕得不行,看向舒舒:“九弟妹你说说,这是能忍就忍的么?我晓得五嫂不乐意麻烦人,可这不是麻烦不麻烦的事儿……身体要紧,吃些药缓缓怎么也好些……” 舒舒心里算了算五福晋与五阿哥和好的时间,差不多是小半月前。 这个时候,不宜吃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便安抚七福晋道:“明天不会这么赶路了,应该会慢下来……有太后与太妃呢……” 皇室女眷,安享尊荣惯了。 就算不像五福晋这样晕车,今天这样颠簸下来,怕是也要躺下来几个。 消息传到御前,康熙自然就会叫人调整行进速度。 舒舒不放心九阿哥,眼见着五福晋只是晕车不适,就道:“我们爷也有些不舒坦,我先回去看着……” 五福晋蔫蔫的:“去吧,我歇一觉就好了……” 七福晋也跟着起身:“那我也回去,一会儿打发人送沙果过来……昨儿在公主府得的,没吃完就带着了……” 这果子酸,吃了容易倒牙,可也能压一压恶心。 五福晋点头谢了。 舒舒与七福晋出来,各自回了帐子。 何玉柱与孙金已经抬着热水回来,正服侍九阿哥擦洗。 九阿哥应该是听人说了,直接问道:“五嫂不舒坦?你同七嫂过去探病了……” “晕车……吐了一路……” 舒舒想着五福晋模样,心有余悸。 她原本还担心自己会晕车,各种防晕车的东西预备了齐全。 李子干与薄荷膏就是为预防这个。 结果她就是颠得心烦,身体上完全没事。 九阿哥想起方才五阿哥的各种说话行事,跟着发愁:“爷才发现,五哥有些淳朴的过了……” 舒舒好笑:“爷还说,不怕又被堵个正着?!” 九阿哥立时闭上嘴,严丝合缝。 热水有富裕,舒舒就摆摆手打发何玉柱与孙金下去,自己也简单的擦拭了一下,换了干净衣裳。 估摸过了两刻钟,带人去河边捞鱼的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回来了。 小哥俩弄得半身水,身上也带了腥臭。 这是玩嗨了,下水了。 这会儿功夫,已经过了申正,太阳光没有那么足。 天空依旧碧蓝。 草原上吹着的风带了凉意。 舒舒哪里敢这样放任着,忙招呼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身边的太监,吩咐着:“快去提热水,服侍阿哥换下湿衣裳……”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也晓得好歹,任由着太监簇拥着回各自帐子梳洗更衣。 两人的帐子,与舒舒夫妇的帐子紧邻,就在右手边,左手边依次是七福晋、五阿哥夫妇的帐子。 等两人再过来,也到了用膳的时间。 折叠小桌子这次用上了,上面摆了好几盘小鱼。 烤的,炸的,还有鱼汤。 另有四道例菜,酱肘子、口蘑炖鸡、糖醋白菜、海米菠菜。 舒舒直接夹着炸小鱼,外皮酥脆,里面的小刺也被炸干了,吃着很香。 十三阿哥原本吃了一条烤的,结果也被里头密集的小刺惊住,换了炸的。 十阿哥喝上了念念不忘的鱼汤,却是没有往日欢喜模样,而是低头看了鱼汤半晌,还是撂在了旁边。 舒舒看见十阿哥表情,好笑不已。 要是再往北走,到了呼伦贝尔那边,海拔高、气温低,河里的冷水鱼鲜嫩多汁,细小无刺,有些太湖银鱼的意思。 现下海拔不高,就是寻常河鱼,土腥味儿重,小刺也多。 鱼汤里放了大量生姜与胡椒粉,才能压住鱼腥,自然也就失了鲜美……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三十九章胆大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68.html 第一百四十章 恙(第一更求月票) 平日里吃饭,例菜都不怎么动的。 今天因玩累了,两道荤菜,酱肘子与一只炖鸡,都让十阿哥、十三阿哥吃了个精光。 两盘小鱼,只炸的那盘吃光了。 剩下的烤鱼与鱼汤差不多都剩下。 等大家都撂下筷子,十阿哥道:“九嫂,明天早膳吃茄鲞吧,还有苏子叶,最近嘴里没味儿,想吃口重的……” 舒舒点点头,记下。 十三阿哥则是带了可惜:“就是没伊面了……想要再吃,得回京了……” 舒舒准备的路菜不少,可架不住吃得人多。 不仅他们夫妇与两位阿哥,还有五福晋与七福晋处。 如今除了肉脯、李子干这样的零嘴,还有茄鲞、苏子叶、蘑菇酱这几样口味重的剩下,其他伊面、肉枣什么都吃光了。 看着十三阿哥可怜兮兮模样,舒舒不忍,道:“面没了,还有料包,膳房那边常备挂面,想吃就煮了吃……” 十三阿哥果然来了精神,点头道:“嗯,到时候再加两个荷包蛋……” 十阿哥鄙视地看了十三阿哥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小棠带着人撤了膳桌,又送了米茶过来。 香兰带着个小宫女来了。 舒舒几人都起了。 “福晋,主子请您过去一趟……” 香兰表情有些凝重。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都露出担心。 两人刚才没有表现出来,可实际上两人的寝帐就在旁边,刚才回去更衣梳洗,早有太监私下禀告了皇帝过来训人之事。 两人没说,是怕九阿哥下不来台。 宜妃派人来,两人担心舒舒会受牵连,被叫过去训话。 九阿哥显然也想到此处,对舒舒道:“爷也过去一趟……” 舒舒忙拉住九阿哥胳膊:“说不得娘娘寻我说什么私密话,爷要定省,也不必抢在这时候……” 九阿哥见她神色坚定,抿着嘴点了点头。 随扈宫妃的寝帐,就在御帐北边。 距离舒舒她们的帐子不远。 因为香兰神色不好,舒舒没有探问什么,不过也提着心。 宜妃…… 应该不会因今天的事情发作儿媳妇吧? 那样的话,与她平常行事不符。 说话功夫,两人就到了这边。 舒舒大致看了一下,两顶略高的帐子,两顶略矮的帐子,几顶小帐子。 不用说,两个大帐是宜妃与章嫔,两个略差一等的是贵人的,几顶小帐子是答应的。 三位贵人,两个寝帐? 两人住一顶帐子? 不大可能,不方便。 况且答应们都是单独寝帐,贵人级别没有道理合住。 舒舒想到郭贵人身上。 好像这些日子,一直没有见过这位贵人。 等到进了宜妃寝帐,宜妃蹙着眉,招呼舒舒近前。 让舒舒意外的是,她并没有过问康熙训斥九阿哥之事,而是道:“好孩子,帮额娘想想法子……太后娘娘身体有恙,不思饮食,这可怎么好……” 宜妃脸上难掩焦虑与担心。 她在随扈宫妃中品级最高,背负着侍候太后与两位太妃起居的责任。 太后身体不舒坦,自然是她的不是。 还有太后抚养五阿哥,给与五阿哥最大的庇护。 现下五阿哥是封了多罗贝勒,可这只是初封,最后是升郡王,还是升亲王,谁也说不好。 宜妃自认为有宠,可也不敢笃定皇上会因怜惜她就偏爱翊坤宫所出的两位皇子身上。 谁叫皇上自己是个孤儿,吃过孤儿的苦,格外怜爱失母皇子。 像她们这样活着的宫妃,反倒像是给儿子拖后腿。 饶是如此,谁也没想着去死一死。 舒舒有了不好的预感:“那太医那边怎么说?是因为路况不好,晕车么?” 太后车驾与皇子福晋的还不同,是更宽敞的四轮马车。 要是真得像五福晋那样吐了一路,身边宫人也不敢瞒着。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舒舒可不想参合进来。 她感念太后的慈爱,可也有自知之明。 自己对养身才略知皮毛,用在她与九阿哥身上没什么,吃也吃不坏。 可在太后身上,牵扯太大,还是应该太医负责。 太后也是有春秋的人。 宜妃叹气道:“不是晕车……太医说是郁症,肝气郁结、气郁化火,牙龈都肿了……” “这……近乡情怯?可是离科尔沁不是还有好几百里……” 舒舒听着,也跟着担心。 要只是晕车,好好歇一歇,实在不行,明儿换了肩辇什么的就是。 可是这心病,还需要心药医。 宜妃道:“这路上快不了,可人也不能老不吃饭……我想着,实在不行,你过去看看,能不能帮着想个法子……” 舒舒点头应了。 虽说不想揽事,可婆婆都发话了,再推却就是不孝。 更不要说,太后身后,还立着个大孝子。 要是让康熙晓得她推了这个,能有好果子吃? 宜妃松了一口气,起身道:“那我带你过去……” 舒舒顿了顿,将五福晋的事情说了一嘴:“五嫂那里晕车,吐了几回……” 至于担心五福晋怀孕之事,压下没提。 要不然真怀上了还好,要是没怀上,自己多嘴,让宜妃有了希望再失望,就成坑人了。 都是女人,宜妃生育多次,比自己更熟悉孕吐是什么症状。 宜妃忙问道:“现下如何了?” “躺着呢……” 舒舒道:“不肯传太医,可也不晓得明天如何,要是继续晕车,那可不好受……” 宜妃点点头:“一会儿我去瞧瞧她,你们年轻不晓得轻重,不传太医怎么行……” 舒舒乖巧点头,跟在宜妃身后一步,婆媳两人去了太后寝帐。 太后寝帐极高大的,位置在康熙御帐的左手边。 帐子与御帐看着几乎在一条直线上,就角落往北倾了些。 康熙也在。 婆媳俩进来时,康熙就坐在凳子上与太后说话。 太后盘腿坐在榻上,身边靠着两个扶枕。 她脸上带了笑,不见丝毫阴霾,笑呵呵招呼宜妃与舒舒过去,才对康熙道:“皇帝去忙吧,不用担心,我就是前两天贪吃多吃了两块小羊排,有点上火,净净肠子,过两天就好了……” 康熙起身,对宜妃点点头,随即又看了舒舒一眼。 舒舒垂着头,分外乖巧老实。 等康熙出去,舒舒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太后依旧笑着,就是神情有些怔忪。 宜妃就在榻前小凳子上坐了,笑盈盈道:“娘娘,过来占您便宜了……” “哦?” 太后带了意外:“今儿可没精神陪你摸牌,要不你招呼那些小妃子陪你顽……” “哈哈……” 宜妃捂着嘴笑:“臣妾才不去散财……跟着她们摸牌,赢了不落忍,输了心疼,还是算了……是这孩子,之前受了皇上吩咐,看顾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两个小的……之前还省心,早预备下零嘴,现下估摸没什么了,可不是发愁……” “哎呀,吃没了就做,小孩子都得用零嘴哄着才听话,要不小小子淘气起来,可不听说……” 太后心肠软,想到舒舒的难处,招呼她到跟前:“好孩子,别为难,祖母这里带着的吃食多,你过去看看有什么用的就拿过去使……” 虽说在行宫行在时,只设一个大膳房,可实际上康熙与太后这里,都有专门的灶上人,也有专门的食库。 舒舒面上带了感激:“幸好有皇祖母在,刚才两位阿哥还对着膳桌不动筷子呢,孙媳妇都愁死了……” 太后露出担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好好吃饭那怎么行?” 她虽不掩饰对五阿哥的偏疼,可对于其他孙子也不失慈爱。 “快去快去,给他们琢磨些吃的……” 太后已经在催促了,吩咐旁边一个嬷嬷:“带九福晋去,也看着福晋,离锅灶远些……” 舒舒跟着嬷嬷出来。 老嬷嬷面上才带了担忧,小声道:“娘娘早上就吃了两块饽饽,中午一块饽饽……晚上饭菜端上来,就只吃了两筷子……” 舒舒心中,也有些没底。 要是只是晕车影响的没有胃口,那还好处理些。 弄一些酸的吃食开胃刺激下。 可这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 家乡美食呢? 科尔沁传统美食有什么? 荞面饸饹? 炒米? 可是那个传统,是现代人的说法。 后世的科尔沁,早已垦荒多年,农牧并重。 现下的科尔沁,应该还是纯牧区。 酸奶、牛肉干? 太后这边本来就有的。 舒舒想着,就随嬷嬷带了距离太后寝帐有一段距离的帐子。 里面搭着四个灶,有两个大师傅与两个灶上嬷嬷在,还有几个烧火的小太监。 见贵人来了,大家都起身迎着。 最稳妥的,就是“蒙古馅饼”,这个是早就有的草原吃食。 现在京城常见的吃法,是改良过的,荞面皮换成了白面,干烙水烹也改成了豆油煎或者牛油煎。 改良后的馅饼又香又酥,可不适合现下的太后。 食材都是现成的,做馅饼皮的荞麦面,做馅料的羊肉,里面放的菜不是新鲜的白菜、芹菜,而是捞了腌好的咸菜焯水去除盐分,再剁碎调馅料,除了葱姜两样,其他什么调料都不放。 制作方法也是最原始的干烙水烹。 除了馅饼,就是一道咸菜汤,里面除了咸芹菜沫,加上碾碎的牛肉干。 还有一道蒸果子,用的食材是昨日喀喇沁那边带来的沙果。 只加了清水蒸两刻钟。 果子皮、果子籽都没去。 因为这边膳房的果子有好几篓,宜妃方才又是那样说辞,舒舒就毫不客气的征用了一篓果子。 然后蒸了八碗。 太后、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五福晋与七福晋,宜妃,舒舒。 这是舒舒的习惯,永远有自己的那份。 吃鱼头的妈妈,不一定会养出孝顺的孩子。 更多的时候,只感动了自己。 ------题外话------ 志鸟村大大的《国民法医》上架了,技术流,每天追书中,已肥,大家可以开刷了,^_^。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四十章恙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69.html 第一百四十一章 泪(二更求保底月票) 要不然一回两回的,会有不好的习惯。 至于康熙啊,两位太妃啊,章嫔啊…… 舒舒犹豫了一下,不好在这个时候做人情。 太后正不舒坦,康熙与宜妃都紧张着,自己显得上心,那会是什么印象? 周全不是这个时候周全的。 除了馅饼,另外两样吃食做的都快。 约莫着三刻钟的功夫,就都得了。 舒舒打发核桃将五碗蒸果子送回去,剩下的分装了两个食盒,自己与嬷嬷一人提了一个,回了太后这边。 “小两口好着呢……要是顺当,娘娘明年这时候就能抱上曾孙了……” 太后帐子里,宜妃正美滋滋的说着。 她晓得太后最关爱的就是五阿哥,少不得拿五阿哥夫妇做说辞,引得太后说话。 太后脸色也带了期待:“那就好,长生天会保佑他们的……要是在草原怀上,以后就给小阿哥起个草原上的小名……” “都听您的……” 宜妃应着。 见舒舒提了食盒回来,太后点头道:“这么快就好了,好能干的孩子,快去给他们带回去吧……” 舒舒笑着上前:“已经打发丫头送回去了,这是给皇祖母与额娘留的……” 太后刚要摆手,宜妃已经来了兴致,起身道:“我瞧瞧,到底是什么?” 早有嬷嬷端了小几在榻上放了。 等打开食盒,看到里面,宜妃愣住。 这是饼? 这个色儿?! 宜妃看着舒舒,晓得她是个靠谱的孩子,道:“这是什么?新琢磨出来的吃食?” 太后好奇,也跟着伸头,探看过来,也是怔住。 舒舒带了几分腼腆,道:“不是儿媳琢磨出来的,是之前在书里见过的一种馅饼,说是元朝时的做法,好几百年了……名字也直白,就叫‘蒙古馅饼’,这不是到草原上,儿媳妇就叫人试着做了,叫几位阿哥尝尝……” 宜妃笑道:“真是胡闹,宫里有蒙古馅饼,可不是这个做法……” 太后却是伸手将盘子拿出来,直愣愣地看着,眼泪就滚落下来。 “娘娘……” 宜妃吓了一跳。 “皇额涅怎么了?” 康熙来了,正好走到门口,听到宜妃声音,顾不得叫人通传就直接进来。 太后眼泪止不住,直接伸手拿了一张馅饼,咬了一口,眼泪更汹涌了。 康熙与宜妃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太医说过,太后这郁症,不忌悲喜,发作出来就是好事。 “就是这个味儿,这才是蒙古馅饼……” 太后笑中带泪的对康熙与宜妃说道:“你们俩也尝尝,这是我小时最爱吃的,我额赫烙的馅饼最好吃了,就是这个味儿……” 宜妃拿了帕子,挨着太后坐了,一边帮太后擦拭眼泪,一边道:“啧啧,娘娘可得给臣妾包大红包,要不臣妾可要跟旁人说去,娘娘吃到好吃的,都馋哭了……” 太后“哈哈”笑道:“尽管说去,没有红包,随他们笑话去……” 康熙已经在小几另一侧落座,看着盘子上的荞麦馅饼。 没有太监在旁,嬷嬷也不机灵了。 舒舒没有法子,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摆放了碗碟。 幸好当时想着宜妃或许会叫自己陪着吃,准备了三套碗筷。 一碟蒙古馅饼,巴掌大小。 一大海碗咸菜汤,一人一小碗蒸果子。 十分简单。 太后兴致颇高,一人夹了一张馅饼,招呼康熙与宜妃:“快尝尝,快尝尝好不好吃……” 瞧着她的样子,十分乐意与人分享家乡的美食。 康熙道:“皇额涅也吃……” 等太后动了筷子,康熙与宜妃才依次动了筷子。 没有添加白面的荞麦粉,口感略有些粗糙,也少了几分劲道,可是麦香也格外浓郁。 馅料里没有另外加油,可选用的羊肉馅是三肥七瘦的,自己就带了油润的汁水。 咸菜调和下,虽是肉饼,口感丝毫不油腻,反而带了些许清爽。 宜妃原还有些勉强,虽说晚膳用的不多,也是吃过的,怕腻了吃不下。 眼下吃得欢喜。 康熙望向看着比清汤寡水强不了多少的汤,亲自盛了一碗,双手递到太后跟前:“您再尝尝这汤,看看如何?” 太后接过,好奇地看了两眼。 康熙与宜妃都望向舒舒。 舒舒脸上微微泛红,有些尴尬。 这是创新过头了?! 太后喝了两口,面上带了回味,随即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舒舒道:“好孩子?这也是书上看来的?到底什么书,记得这么齐全……” 有康熙在,宫里又有那么多藏书,舒舒哪里敢扯谎。 她实话实说道:“这个汤是孙媳妇自己琢磨出来的……孙媳妇想着,牧区不种地,应该也不怎么种菜……就算赶集买了菜,应该也是想法子长期保存……炒咸菜或者熬汤,连盐都省了……就是咸菜汤没油水味道应该不会好,这牛肉干放里面就有牛肉味了……” 太后笑着,眼泪又出来:“我当年挑嘴,也是嫌弃咸菜汤不好喝,我额赫就往里放牛肉干……” 一碗汤,太后都喝光了。 巴掌大的馅饼,也吃了两个。 等到她再去夹时,宜妃先一步挪了盘子:“娘娘,外头眼看就黑了,吃多了给顶了……” 太后恋恋不舍的撂下筷子,道:“那留着,明天早上吃……”说到这里,才“哎呀”一声,道:“我忘了她们俩个,这馅饼她们指定也喜欢吃……” 宜妃望向舒舒。 舒舒道:“馅饼是膳房的白案师傅做的,汤是红案师傅调的……孙媳妇是个‘纸上谈兵’的,就动了动嘴……” 宜妃点头,看到旁边小碗里的沙果。 “这是糖水沙果?用这个消食也好……” 宜妃说着,奉了一碗给太后。 太后接了,用调羹喝了半口果子水,立时酸的皱眉。 宜妃在旁,问道:“这是糖放少了,要不要加些……” 太后眉头舒展开来:“不用不用,这样正好……” 沙果不大,比海棠果大一圈。 一只碗里,只有四枚沙果。 倒是果子水更多些。 太后一口一口吃着。 康熙与宜妃也拿起自己那碗。 舒舒侍立在旁,想着果子水的酸涩,口齿生津。 不过今天她也长见识了。 这种公婆、太婆婆吃饭,自己站着…… 还好就这一回。 太后哭了一场,又吃饱了,就有些没精神。 康熙与宜妃起身要走。 太后看向宜妃身后的舒舒,招呼她上前:“好孩子,祖母让你受累了……等到了科尔沁,祖母带你摘花去……” 舒舒很是乖巧:“孙媳没做什么……那就等着皇祖母带着我们顽……” 没有赏赐,舒舒也不意外。 她又不是厨子,一道菜吃得好了,立时得了赏银。 等到出了太后帐子,走出去约莫几丈远,康熙的脚步停下,转身看着舒舒道:“做得很好,用了心思孝顺……明天开始,跟在你额娘身边,多陪陪太后……” 这就是口谕了。 舒舒也带了认真,屈膝应下。 康熙对宜妃道:“你也早点歇着,今儿忙了大半晌……” “嗯!那皇上您先走,臣妾就回了!” 宜妃应着,目送康熙远去,才拉着舒舒的手往自己的寝帐走。 “明儿中秋,到底是大节,就算在路上,也要开宴,本来该今天订菜单子,一时空不下手……明早你过来,陪额娘坐车……” 宜妃说着。 称赞的话,她早就说了许多。 现下没夸,可心里的满意又加了十分。 今天这饭菜,看着简陋,却不是玲珑心肝就能做的。 将心比心,才能体贴入微。 怪不得小两口越处越好,这样的妻子,搁在谁身边,日子都错不了。 九阿哥,有福气。 “好好的,陪额娘做什么车?” 九阿哥等在宜妃寝帐外,听到动静迎出来,正好听到宜妃说话,忍不住插嘴道。 宜妃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怎么,是你媳妇,就不是我的儿媳妇了?陪我坐坐车都不行?” 九阿哥满脸不乐意:“儿子那边还有一大滩子事呢,离不得人,还有两个小的要看着……额娘要使唤人,就找五嫂去……” “什么正事儿?今儿捞鱼是正事儿,还是明儿逮兔子正事儿?” 宜妃瞪了他一眼:“多大了,心里没数儿,还当自己是小阿哥,整日里就知道顽……” 她消息灵通,自然晓得康熙去训过九阿哥,还晓得连累了五阿哥都下跪了。 只是她不好直接说这个,否则的话倒像是不满皇帝管教儿子。 就是五阿哥那里,是被弟弟连累也好,还是主动护着弟弟也好,宜妃也从来不插手。 他们兄弟情分,让他们兄弟自己算去。 她搅合在里头,轻不得,重不得,反而容易影响兄弟情谊。 九阿哥很是坚定,拉着舒舒就跑:“反正儿子这里紧着人呢……” 宜妃哭笑不得,却也没有恼,摇摇头回自己帐子了。 舒舒晓得九阿哥是担心宜妃训斥自己立规矩什么的,小声解释道:“是正经事儿,明天中秋,菜单还没拟,娘娘才想着叫我明天过去搭把手……”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四十一章泪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70.html 第一百四十二章 痹症 (三更求保底月票) “那也不去,之前得见面礼的时候没想着你,干活想着你,哪有这样的……” 九阿哥依旧坚持:“要抬举五嫂,她们抬举去,咱们不眼气,想不给赏赐还让咱们出白工,不去……” 在路上,舒舒不好仔细说,只提醒道:“往后出来,爷记得嘴巴里含块糖……” “含糖做什么?嫌爷说话不中听?得甜甜嘴?” 九阿哥不服气道:“爷就是爱说实话……对你好就行了,不比用好话来哄你强……” 舒舒见他没完没了的,就从荷包里摸出块薄荷糖,打开糯米纸,直接塞进九阿哥嘴里。 “这……是……什么?” 九阿哥含着吮了吮:“薄荷味儿的……” 是薄荷糖。 舒舒出发之前叫人准备薄荷膏子时想起的,也做了两盒。 用它当口香糖使。 之前一直没拿出来,最近几日入了蒙古地界,总吃羊肉什么的,嘴里浑浊,就拿出来备着。 “味道怪怪的,冒凉风……” 九阿哥没有耐心含着,直接嚼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着舒舒轻哼道:“好啊,这是叫爷闭嘴……” 舒舒没有说话。 明天开始就要跟在婆婆后边…… 这天下的儿媳妇,有几个乐意守着婆婆的! 还要去照顾一个更尊贵的太婆婆。 舒舒只要想想,就觉得心累。 九阿哥安静下来,看了眼舒舒,想要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两人帐子门口,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还在。 两人见舒舒回来,都带了关切。 十阿哥斟酌着问道:“嫂子,宜妃母是晕车了,不舒服?找你过去琢磨吃的?” 方才核桃送回来几碗蒸沙果,酸的厉害。 十阿哥想到的就是这个。 要是这样,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舒舒摇头:“不是娘娘,是太后那边,估摸是路况不好,有些颠了,晚膳没怎么动,娘娘才唤我过去……” 连带着九阿哥在旁,都松了一口气。 舒舒见天色越发幽暗,各处的帐子陆续掌灯,便对十阿哥、十三阿哥道:“快回去歇吧,明儿还早起,叫人将帐子门关好,省得出入带了虫子进去……” 实际上现下草原早晚温差大,已经是秋草黄的季节,蚊虫已经少见,但是蛾子特别多。 之前住在公主府时,见识了一回,晚上掌灯后,窗户外头都是蛾子乱撞,早起就能看到外头墙面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蛾子。 这些蛾子趋光,进了帐子,看了也难受。 十阿哥、十三阿哥各自去了。 舒舒看着两人背影,很是熨帖。 莫名有种老母亲的宽怀。 都是孝顺孩子。 九阿哥将舒舒推进了帐子:“快进来……” 舒舒进了。 小榆、核桃两个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服侍。 舒舒见帐子里热水、干净衣裳、茶水都准备得齐当,便扬声道:“没事了,你们也回去歇着吧……” 她们的帐子,距离这边不远,就在背面的几个小帐子里。 “你明天真想去?”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问道。 舒舒在小凳子上坐了,揉了下脖子:“是皇上吩咐的,让我明天开始跟着娘娘……太后近乡情怯,有些郁症,不思饮食,皇上同娘娘很担心……” 九阿哥见状,伸手过来,在她脖子后揉着:“怎么,不舒坦?” 舒舒点点头:“估计是膳房里热,出了汗,出来见了风……” 她都怀疑自己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不舒服。 上辈子有颈椎病。 这辈子自然好好的。 九阿哥站起身来,埋怨道:“谁让你整日里没有别的消遣,除了看书,就是练字儿……没得痹症,也出现征兆,叫太医过来给你看看,开两幅膏药贴贴……”说着,就要出去吩咐人。 舒舒忙拉住:“爷帮我揉揉就好了,皇上才吩咐下差事,不好这个时候传太医……” 九阿哥长吁了口气,又伸手过来。 难得的安静。 舒舒抬起头,见他蔫巴巴的,道:“不用担心我,明天让小松多按按就好了,她认识穴位……” “汗阿玛真得不能早点给我封爵么?” 九阿哥看着舒舒,先是沮丧,随即生出几分希望:“要不,你帮爷想想法子……” 封爵出来,就不会被长辈们吆来喝去的。 舒舒想了想道:“爷想要爵位,不过是想要早点儿搬出去,我估摸着明年年中就差不多了……” 京城冬天寒冷,修建房宅之类的大工程都会停工。 等到明年立春后,才能开工。 就算赐下现成的宅子,修缮也要几个月的工期。 至于爵位? 没戏。 分下爵位,就要分佐领,名正言顺的网罗势力。 不说十阿哥那边的顾忌,只说五阿哥这边…… 康熙不会给兄弟俩都立起来的机会。 想起“名正言顺”,舒舒发现康熙有个毛病,那就是对正式册封极为吝啬。 或许是忽视。 就像章嫔,谕封为嫔十来年,还没有正式的册封,也没有封号。 卫嫔也是如此。 到了小一辈,大阿哥到八阿哥,已经封爵多罗郡王与多罗贝勒小半年,可是他们福晋的嫡妃与嫡夫人册文,压根就没有人提起。 幸好大家统称福晋,皇室也没有贬嫡为侧的先例,要不然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一夜无话。 舒舒一睁开眼,就见小松在旁候着。 原来九阿哥早早就醒了,没有惊动舒舒,叫人传了小松过来。 “先按按,再起来……” 九阿哥对舒舒说着,又吩咐小松:“下手慢些,爷在旁看看……” 舒舒便翻身趴着,对小松道:“主要揉揉脖子,吃了风了……” 小松应了一声上前,没有立时上手,而是双手手心摩擦,摩得热了,才平覆在舒舒脖颈后。 随后从风池穴按起,随后是肩井穴、天宗穴、曲池穴一路按下来,最后她拉着舒舒的手,掐揉合谷穴。 等到小松撂下舒舒的手,九阿哥就拉起来,带了挑剔看着小松:“别使傻力气,手都掐红了……” 舒舒皮肤白嫩,手上穴位按得有些青紫。 小松素来畏惧九阿哥,吓得不敢接话。 舒舒掐了一把,吩咐小松道:“你同核桃去娘娘那边走一趟,就说我梳洗后过去……” 小松应声下去了。 小榆、何玉柱两个端了热水盆进来,两人洗漱。 “着什么急?等出发前再过去就是……” 九阿哥见她急促,不由劝道。 “娘娘肯定不放心太后那边的早膳……” 舒舒吐了口中的漱口水,放下牙刷,说道。 既是接了任务,还是自觉些。 现下消极怠工,可不是扣工资扣奖金那么简单。 九阿哥蹙眉:“那我送你过去……” 舒舒看了眼帐子门口。 现下差不多寅正,外头还黑着。 “不用送,就这几步路……” 舒舒还是觉得麻烦。 九阿哥却坚持,道:“又傻了,爷重视你,娘娘待你也会客气几分……” 舒舒看着九阿哥,不知道他怎么得的结论。 九阿哥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从何玉柱手中接了提灯。 舒舒没有立时就走,叫小棠带了两坛子吃食,就是茄鲞与苏子叶,一行人才往宜妃帐子去了。 宜妃已经起了,正在梳头,见小两口一起过来,没有吃惊,只对舒舒道:“正想打发人去请你过来,太后那边早膳怎么用?总不能真的叫老人家吃剩馅饼……” 舒舒道:“那儿媳就去膳房那边看看……” 宜妃点头,目光落在九阿哥身上:“难得勤快,那就送你媳妇过去吧……”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额娘,可得先说好……汗阿玛同您使唤董鄂氏就使唤,谁叫她是小辈,回头赏不赏的不强求,可不许让人受累还挑毛病……” 宜妃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摆摆手:“快走吧,当我同你一样是大傻子呢……” 舒舒在旁,很是无语。 幸好宜妃明白人,晓得九阿哥说这些话,不是在婆婆面前偏着媳妇,而是怕照顾太后那边担责任,才说到前头。 要不然的话,好好的婆媳关系,都能叫他挑拨得反目成仇。 看来得想个法子,让九阿哥学学语言的艺术。 否则放任下去,回头就太招人烦了。 两人又转到膳房这边。 太后身边的嬷嬷在。 见了舒舒,嬷嬷连忙迎上来:“福晋,娘娘要吃馅饼……可这荞面不好克化,昨儿半夜还揉着肚子说不舒坦……” 太后要吃馅饼,膳房这边自然不会真的打算将剩的预备上去,少不得预备了食材,准备做新的。 舒舒想了想,便吩咐白案师傅:“重新和面,用烫面,九份白面掺一份荞面……” 不仅荞面不好克化,羊肉也是一样。 这馅饼最好还是不吃。 舒舒又吩咐另外一人,也是和面,九份白面一份荞面的比例,面团软硬适中。 这个可以做一碗酸菜面。 面条煮好,那边肉饼也烙了一盘。 舒舒叫人将茄鲞、苏子叶各装了一下碟,又吩咐人简单的做了个糖醋白菜心、芝麻酱萝卜皮,凑成四样小菜。 九阿哥在旁,脸色有些难看。 他明白为什么舒舒脖子不舒服了。 膳房里没有凳子。 或许有,因为油垢什么的,没有人想着给舒舒送过来。 一直站着。 直到快走到太后帐子,舒舒察觉不对劲,使劲掐了九阿哥两把,他脸色才算好些。 /84/84130/19286571.html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忍(第一更求保底月票) “这些王八羔子怎么回事?故意的?连个凳子都不晓得搬出来?” 九阿哥依旧忍不住,小声与舒舒抱怨了一句。 “许是顾不上……” 舒舒没有在意。 行房膳房,里面大大小小十几个灶,人也拥挤。 大家忙忙碌碌的,都顾着自己的差事,本就不是社交的地方。 太后帐子里。 宜妃已经在了,正说起今日过节之事。 “晚上烤全羊,到时候臣妾要分羊小排吃……” 宜妃的笑声清脆。 太后点头道:“给你,也给五阿哥留一份,他也爱吃这个……” 舒舒与九阿哥进来后,太后的目光就落在食盒上,脸上带了欢喜:“馅饼么?” 有嬷嬷放了小几,舒舒一边应着太后,一边近前摆桌。 今天的馅饼比昨天小了一大圈,碗口大小。 也比昨天的薄了许多。 而且数量也不多,只有四枚。 太后看了看大家,又看到了酸菜面与四副碗快,面上给露出了疑惑,犹豫了一下,对舒舒与九阿哥道:“要不,你们跟着尝尝……” 平日里四碟四碗的,一个人也摆一桌子。 今天几个人,才预备这些东西,老太太也疑惑。 不晓得是一人份的,还是几人份的。 舒舒笑道:“正要跟皇祖母要馅饼吃呢,昨天晚膳后过来,看到皇祖母吃得香,回去惦记半宿……” 太后眉头舒展开来,笑着道:“这个好吃,尝尝……”说到这里,望向身边嬷嬷,问道:“两位太妃那边送了么?” “娘娘放心,都送了……” 嬷嬷说道。 太后才转过头,对舒舒与九阿哥道:“快坐下尝尝……” 四个人,一人坐了一角,一人分了一块馅饼。 昨天的馅饼不知道味道如何,今天的确实不错。 馅饼皮很软,里面的馅料为了好消化,也加了一道工序,那就是先炒制了一遍。 薄薄的馅饼,个头又不大,九阿哥几口就吃干净。 太后吞咽了最后一口,面上也带了意犹未尽。 剩下一大海碗的酸菜面,却是汤多面少。 四人分下来,连汤带水的,也只有一人一碗。 里面的面条是油炸过的,煮了后很软。 又是在汤汁了泡了好一会儿,面条里都是汤汁的味道。 太后开始只当是寻常,吃了一口察觉到不同,低头看了好一会儿,对舒舒问道:“这个是荞麦制的炸面条?” 早在队伍刚出来后,舒舒经过五福晋的提醒,给宜妃处送了吃食。 除了路菜,就是两盒面。 其中有一盒,宜妃专门孝敬到太后处。 舒舒点头:“蒙古的荞麦香,用这个做炸面比寻常白面做的好吃……” 太后欢喜道:“这个味儿好,吃着也不硬,回头多预备些,到了科尔沁让他们也跟着见识见识……” 舒舒笑着应了。 或许用着太后的灶也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再预备些路菜补充。 现下出来十几天,可行程还没有过半。 按照九阿哥的说法,颁金节能回京都算早的,说不得还会更晚。 因为这次北巡的路径与原来的不同,这一绕路,行期又多了旬日。 等太后用完早膳,舒舒与九阿哥从这边出来。 九阿哥低声道:“这要天天陪着?” 不仅是辛苦,而且太后口味与年轻人不同。 就像是那面条,九阿哥因为肠胃不好,平时也吃软面,可也没有软到这个地步。 吃到后来,泡的稀烂,都夹不起,必须用勺子。 “看五嫂那边……” 舒舒想了想道:“要是五嫂这两天缓过来,还是五嫂陪着更好……” 舒舒看出来了,太后慈爱是慈爱,可与孙辈也保持着分寸感。 除了五阿哥之外,她对于其他皇子都不算亲近。 换做以往,九阿哥肯定又要唠叨一顿,嫌弃舒舒傻什么的,自己辛苦,将露脸的事情推给旁人。 现下不觉得了。 “还是咱们自己吃饭好,合心顺口的,都按照自己的口味预备。” 九阿哥得出结论。 舒舒笑笑,没有反驳。 天色微微亮了。 两人回了帐子。 这边的膳食已经提进来,只有夫妻两人份的。 舒舒之前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回来,就留下话让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自用。 九阿哥的饭量在那里,一张小饼一碗面条已经饱了。 舒舒就一个人用了,正好今天有一道扣肉,还配着荷叶饼,就可着这个吃了大半盘子。 等到马车套好,内务府的人也开始收帐子,天色已经蒙蒙亮。 舒舒看了下自己身上,寻常的旗装,一寸高的旗鞋,规规矩矩的,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核桃与小榆跟着,两人手里各抱着一个包裹,一个装着备用的衣裳,一个装着日用的小物件。 九阿哥打算去送。 舒舒坚定地给否了:“爷抽空去看看五哥,问问五嫂情形如何了……若是五嫂好了替我,就好了……”后一句,压低了音量。 九阿哥这才没有勉强。 等到舒舒一行到了宜妃车驾前,香兰正在马车外,见状迎了上来。 宜妃在马车里听到动静,挑了帘子,见到舒舒,露出欢喜来:“老九放你过来了……” 舒舒上前,笑着说道:“是九爷催儿媳过来的,方才还要送儿媳过来……儿媳想着那边十阿哥、十三阿哥都小,总要有个人盯着,就没让九爷送……” 宜妃一边招呼她上车,一边抱怨道:“还好没来,这隔三差五的见见就罢了,天天见能被他气死……” 舒舒笑着,倒是不好说话。 这个时候顺着婆婆的话一起挑剔丈夫,那是傻子。 可这几日九阿哥表现确实差,要是硬夸,也有点假。 宜妃倒是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只道:“快帮额娘想想,晚宴吃什么?要是只有咱们自己人还好,可今天敖汉旗王公来朝,到时候赐宴要体面,加上这大过节的,咱们自己人也得好好吃一顿……” 若是在京城赐宴,只各种精美餐具就能亮瞎蒙古王公的眼。 出门在外,行营膳房这边食材丰富,可这临时灶也比不上宫里。 过于繁琐的食材,不方便准备。 舒舒想起“对夹”,这个中间的馅料换成酱羊肉后,正适合蒙古人的口味。 肉食,以牛羊为主。 既是中秋,少不得月饼。 到了草原,怎么能少奶皮子月饼?奶渣月饼? 还有京城时兴吃的提浆月饼,说不得可以趁机多预备些,剩下路上吃,也多一道点心。 没有传到京城的苏氏月饼,都可以预备起来。 至于蒙古人不吃月饼这个说法…… 只是后世的说法而已。 蒙古人也过中秋,就是之前他们游牧,饮食比较单调,月饼制作又有些复杂,所以没有在蒙古这边流行开来。 不过等到蒙古人富裕了,还有不少人修筑城定居,饮食也丰富起来,也就有了蒙古月饼。 一种就是各种奶制品的月饼,一种就是荞麦面加上红糖、坚果做得蒸月饼。 舒舒想到什么,就跟宜妃说上几句。 一上午的功夫,婆媳俩菜单就拟的差不多。 点心四道,大菜四道,碗菜四道,碟菜四道,小菜四道。 这边马车刚停,九阿哥已经勒了缰绳凑过来:“额娘,商量完了么?老十要找一样吃的,丫头们放混了……” 下书吧 舒舒已经澹定了。 这样不走心的借口,还不如直接说来接人。 宜妃轻飘飘地看了九阿哥一眼,对舒舒道:“回去吧,好好歇歇,这两天也累了……明天不用起那么早,提前将早膳单子拟了,打发送到膳房就好……我会交代包嬷嬷,太后那边有什么饮食上的事情再过去问你……” 包嬷嬷,就是这两天舒舒打交道的,太后身边的管事嬷嬷。 舒舒松了一口气,乖巧应了。 这是不用坐班了? 很好。 九阿哥在旁,听到和两句吩咐,也咧开嘴角:“额娘英明,她又不下灶,去了也就是动动嘴……”说到这里,想起膳房奴才的怠慢,轻哼道:“倒是那些奴才,连个凳子都不搬,让董鄂氏站着等,是什么意思?我就不信,那些师傅不炒菜的时候也没个座,一站就站一天……” 宜妃带了不耐烦:“整日里碎嘴子,快远了去……” 九阿哥轻哼一声,带了不忿,翻身下马,要抱舒舒上马。 可在这车队里,多少双眼睛瞅着? 舒舒连忙道:“坐了一上午,腿都直了,还是熘达回去……” 九阿哥自是没有意见,牵着马与舒舒离开。 看着儿子、儿媳背影渐远,宜妃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吩咐香兰道:“去打听打听,是哪个王八蛋不开眼,敢欺负到主子头上……” 好好的皇子福晋,太后与她都哄着,轮得着旁人来使脸色。 香兰脸色也难看:“奴才这就去……” 舒舒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这两天被针对了。 她很是不解:“这种无关痛痒的小动作,有什么意思?” 九阿哥冷哼道:“估摸着是想着你年轻绵软,那边又是太后使唤的人,就是慢待你了,一句只顾着太后主子饮食,顾不得其他的就抹了……想得美,我去寻汗阿玛做主去!这群王八羔子,自己贪污,还不许旁人查?想要报复,爷等着,欺负你算什么……” /84/84130/19286572.html 第一百四十四章 窃喜(第二更求月票) 宜妃名下有内务府一内管领包衣执役,太后名下也有内务府管领,数量是四个内管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给主子们“下马威”。 舒舒没有规劝九阿哥的意思。 她是奉旨照看太后饮食,又不是上杆子去巴结奉承,为什么还要对太后的奴才忍气吞声? 谁晓得这是不是内务府包衣的试探? 要是他们夫妻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忍了这一回,那下一回呢? 回到自己马车这边,舒舒觉得空气都清新了。 宜妃不是恶婆婆,可也是婆婆。 九阿哥却片刻等不得,翻身上马,往前头圣驾所在去了…… 车驾中,康熙正与理藩院尚书说起敖汉王公来朝之事。 敖汉部,在漠南蒙古十六部中并不强大,甚至算是比较小的。 一部一旗。 不过敖汉部是最早与满洲联姻的蒙古部落,比科尔沁部还早,曾随太祖皇帝征伐满洲。 太祖第三女哈达公主,当年二婚就改嫁敖汉部。 公主有两女,长女许礼烈亲王长子岳讬,次女嫁太宗长子豪格。 后来太宗登基,哈达公主密谋造反,被处死,两个女儿也受连累身亡。 不过太宗皇帝并没有迁怒敖汉部,还受敖汉部所请,将长女嫁入敖汉部,这位公主也因此被称敖汉公主。 现下敖汉部的王公,多是敖汉公主的后裔,其中旗主是敖汉公主之孙,论起来是康熙的表侄。 顺治与康熙两朝,朝廷也陆续指了不少宗女嫁入敖汉部。 不过因为敖汉部太小,只有一旗之地,丁口五千,所以这些年康熙北巡,从来没有来过敖汉部。 这次北巡,康熙特意加上了敖汉部。 敖汉部的宗女最高封爵只是郡主,无法与公主比肩,也不用赐东西。 “安排礼部官员,准备祭公主与额驸……” 康熙吩咐道。 礼部尚书欠身应了。 康熙就听到梁九功在车外禀告:“皇上,九爷来了,求见皇上……” 康熙露出意外。 这个儿子打小避猫鼠似的,见了他这个汗阿玛恨不得绕路走。 瞧那没出息的样子,好像谁稀罕说他。 什么时候好些的? 大婚以后? 还是病了以后? 现下一次两次主动上门来,胆子越发大了。 昨天被逮住说小话,也东扯西扯岔开话。 “让他滚进来!” 康熙想起昨天,就觉得自己还有未尽之事,那就是狠骂一顿九阿哥。 亲阿玛养了他十几年白养? 岳父给两匹马就是好的?比亲阿玛都强了? 不孝子! 礼部尚书已经起身告辞,康熙点点头。 等到礼部尚书下车,就与九阿哥对了个正着,忙躬身请安。 九阿哥已经上了马车,直接道::“汗阿玛,您可得给董鄂氏做主,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康熙呵斥的话又咽下,蹙眉道:“怎么回事?” 九阿哥咬牙切齿,说了今早自己陪舒舒去膳房的所见所闻。 “前后半个时辰,那些奴才就任由董鄂氏站着……董鄂氏看不出什么,儿子还看不出?宫里的人,浑身心眼子,什么时候这么没眼色过……儿子也怕冤枉了他们,问了娘娘那边的提膳太监,说得清清楚楚,是有座儿的……娘娘身边的太监过去,都能捞着座儿,儿媳福晋过去就只配站着?这还是奉了汗阿玛口谕,为太后准备饮食过去的……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记恨儿子之前揭开行宫的贪污事宜,不敢报复儿子,就欺负儿子福晋……” 九阿哥越说越气,眼圈都气红了。 他想起舒舒之前说的胆小怕事,自己信誓旦旦的说会护着她,不让她被欺负,可一眼没看到,就欺负了一回。 康熙面沉如霜,却没有只信九阿哥的一面之词,对梁九功道:“去问问提膳太监,昨天晚膳与今天早膳,过去提膳有没有座……” 梁九功躬身去了。 九阿哥依旧不忿:“汗阿玛,他们想干嘛?是不是仗着是太后娘娘名下内管领下人,就腰子硬了……” 康熙没有接话,只道:“董鄂氏如何了?” 九阿哥欲言又止,有些纠结。 “累到了?” 康熙眼神一暗,接着问道。 九阿哥连忙摇头:“没有,又不是她上灶……就是膳房热,她站着等着,出了不少汗,出来见风,有些痹症征兆……儿子昨晚要传太医,她拉着不让,今早让丫头按了,没事了……只是儿子想着,等过了这几日,还是得叫太医看看好……” 《一剑独尊》 康熙神色稍缓。 他原以为这不孝子要借题发挥,拉着董鄂氏躲避差事。 为人子、为人孙,要是连孝道都不顾,那这个儿子也是废了。 倒是董鄂氏那边…… “太医院有对痹症的成方,回头你打发人过去取几贴膏药……” 康熙想了想,道:“让你福晋再坚持几日,等过了科尔沁,就无碍了……” 九阿哥点点头,可想着舒舒今日辛苦,还是忍不住说道:“汗阿玛,太后那边,怕是更想要五嫂陪着……还有五哥那里,儿子福晋陪着太后娘娘,他就不好往前去。将儿子福晋推在前头,会不会让五哥、五嫂为难……” 康熙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个,听九阿哥说了,好像有几分道理。 之前一路上,都是五阿哥看顾太后车驾。 这年龄相彷的大伯哥与弟媳妇,抬头不见低头见,是有诸多不方便。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回来了,躬身禀道:“皇上,今早过去提膳的是陈忠,到了那边,膳房管事亲自搬的凳子,昨晚也是……” 九阿哥立时炸了:“好呀,还真是好奴才,看人下菜碟!乾清宫的二等太监,比皇子福晋还体面,这是什么道理?!我这就去问问,是谁指使的,背后的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让他们连皇子福晋都不放在眼中……” 康熙黑着脸,呵斥道:“行了!毛毛躁躁的!奴才错了规矩,自要领罚,还要你这当主子的去掰扯?” 九阿哥噘着嘴,依旧是带了愤怒。 康熙摆摆手道:“下去吧,董鄂氏那里,不用亲自去膳房盯着……就是费些心思,琢磨着新巧吃食,让太后多吃几口就是孝心了……” 九阿哥点点头,安静地下了马车。 康熙望着梁九功,道:“朕是不是对内务府这些奴才太优容?” 梁九功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望了望马车门口,才压低了音量道:“皇上早年待他们宽仁,也是没法子……这宫里宫外,需要多少人手,用包衣奴才总比旁人安心……可他们有了权利,许是胆子就大了,忘了紫禁城是皇上的紫禁城,不是包衣的紫禁城……” 见他这小心模样,康熙冷了脸,瞪了他一眼:“行了,一回两回的没完了?” 梁九功立时跪了,忙求饶:“皇上恕罪,是奴才不对,犯了小心眼……当年还是小太监时,没少受这些包衣管事的刁难,月钱也扣了一半,有一回不服气犟了两句嘴,还被狠踢了两脚……” 康熙看着他,澹澹道:“起吧,没有下回……” 舒舒回到自己马车,就躺下了。 今早起得早,一上午又没有休息,现下脑袋发沉。 小松见状,忙跟上车:“福晋,奴婢给您按按……” “嗯!” 舒舒应着:“不用按脖子,这回按腰……” 今天马车行驶的很缓慢。 听说除了五福晋,还有其他宫卷晕车。 可是在婆婆跟前正坐几个时辰,也让人乏累。 小松却迟疑了,半晌没动手。 舒舒转过头,看着她:“怎么还不动手?” “福晋,嬷嬷出来前交代过的,不要按福晋腰腹……” 小松认真道:“嬷嬷说,得防着有小阿哥上身……” 舒舒不由失笑:“嬷嬷真够操心的,哪有什么小阿哥……算了,就按肩膀吧……” 小松这才欢快的应了,上手按了起来。 舒舒闭着眼睛趴着,想起“小阿哥”这几个字,心里颇为古怪。 新婚夫妻,少不得敦伦。 这一路上,方便的时候也多亲近。 说是蜜里调油,也不为过。 没有避孕措施。 也没有怀孕的征兆。 这种不被控制,听天由命的感觉并不好。 她可不想有什么意外,小小年纪就挺个肚子。 对别人来说,是求之不得。 对舒舒来说,避之不及。 怎么能培养九阿哥只盖被子聊天不动手动脚呢? 好像挺为难人。 舒舒正胡思乱想着。 九阿哥回来了,气鼓鼓模样。 小松被训斥了几次,越发胆小,忙避到一边。 九阿哥摆摆手打发她下去,随后抱住了舒舒。 舒舒转过头来,就看到他正在自己捂着嘴巴偷笑,显然是不想为人所知。 “什么事儿,爷这么欢喜?” 舒舒见状,也压低了音量。 不是告状去了么? 这是告成了,成果显着? 九阿哥抿着嘴,挑着眉,脸上满是得意:“汗阿玛说了,到科尔沁就行,膳房拟菜单就行,不用过去……太后跟前,也不用你陪着,让五嫂去……” 舒舒搂住九阿哥,真心赞道:“爷真能干,谢谢爷……” 距离科尔沁就剩下十天左右的路程。 比这一路都要舒舒看顾那边好多了。 为了这个,就这么高兴? 九阿哥已经将下巴搭在舒舒肩膀上,低声道:“爷发现,汗阿玛没有那么可怕……真要是有点什么,想要扯谎两句,湖弄过去,应该也不难……” /84/84130/19286573.html 第一百四十五章 醉(三更求月票) 舒舒觉得九阿哥的脑回路很神奇。 好像变得聪明了似的,实际上还是笨。 对他父母的认知,有些不客观。 有之前口无遮拦的前车之鉴在,舒舒可不敢在纵容九阿哥。 之前老想着,两人私密时说话没什么,可说习惯了外头也秃噜出来。 现下的这种想法也是,九阿哥也晓得这个想法胆大,只是偷着乐,小声与她分享。 可是一来二去的,难免在外头露出行迹来。 现下父慈子孝都是好的,就算康熙看破儿子的小花招,也不会太计较,可有一日父子关系不好了呢? 这位老爷子做慈父的时候是真心的,做虎爸的时候也丝毫不容情。 估摸着大清皇室对皇子阿哥素来优容,九阿哥才没有了危机感。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太祖皇帝当年要抬举自己的儿子,遏制兄弟侄子的势力。 太宗皇帝是子嗣单薄,生前只有一位成年皇子,自然是上阵父子兵。 到了世祖皇帝,轮不到对儿子表现偏颇就驾崩。 舒舒想要给九阿哥找个例子,都不知道该如何举例子。 太祖皇帝与广略贝勒之间是皇帝与太子之间的斗争,与皇父与皇子之间的还不通。 她想了想,带了几分认真,从自己说起:“爷老说我聪明,说十弟聪明,实际上我每次陛见,都战战兢兢,不敢有什么小动作小念头,就是觉得皇上慧眼如炬,像是能看透人心……或是在爷眼中,皇上不聪明么?” 九阿哥拧眉想了想,摇头道:“汗阿玛聪明,要不然也不会成为真正的八旗共主……太祖所立的’王大臣会议’,如今已形同虚设……” 说起这个,舒舒也觉得很神奇。 太祖皇帝晚年设立“王大臣会议”,八大和硕贝勒共理国政。 还规定汗要“不纳谏,不尊道,可择有德者立之”。 是一种小范围的宗室共和制度。 然后这个“王大臣会议”,就风光了两朝。 直到顺治驾崩,留下四大辅臣,“王大臣会议”才被遏制。 等到康熙十六年,“南书房”设立,“王大臣会议”权利更是所剩无几。 直至此时,皇帝才真正的成为八旗共主,而不是之前的两旗之主或是三旗之主。 “同样是幼主即位,当年世祖皇帝的日子,可没有汗阿玛这么顺当过……” 九阿哥小声说着:“当年‘擒鳌拜’这些就不用说了,只说宗室里,找由子转封了几家……” 虽说宗室转封,还是在其支系中转移爵位与人口。 可是这样一来,那一支还能齐心才怪。 舒舒澹笑听了,心里忍不住腹诽。 这可不是康熙首创,从努尔哈赤时期就开始。 每一次夺爵转封,即便是父转子、兄转弟,实际上都是一次权利削弱。 一代代下来,各支宗室之内,就是一团乱官司。 跟“推恩令”有异曲同工之效。 “那爷觉得,你要是有什么小心思,小算计,或是扯谎什么的,能瞒过皇上么?” 舒舒问道。 九阿哥摇摇头,没了方才的欢喜模样:“应该是瞒不过,就看汗阿玛乐意不乐意计较……哎,这样爷不是主动找事儿么,算了,以后还是老实些,省得什么时候被他记上一笔……”说到这里,又凑了过来:“汗阿玛看着待儿子亲近,可心狠的时候也是真心狠……老七当年脚上有毛病,好像有人说‘不吉’、‘凶兆’,汗阿玛就一直不许记名,不许他参加祭祀,皇子出生后应得的赏赐也都免了……” 舒舒的脑子转得飞快。 七阿哥比九阿哥大三岁,康熙十九年生人。 生日是七月二十五。 是有的地方对五月出生、七月忌惮,称之为“恶月”、“鬼月”,认为这两个月出生的儿女克父母之类,可宫里显然没有这样的传统。 因为康熙最宝贝的太子,就是生在五月。 那康熙十九年…… 就在前一年腊月,太和殿雷击大火焚烧…… 三藩之乱正关键的时候…… 舒舒有些明白康熙忌惮“凶兆”之说的原因。 怕一兆成真。 当时真是灭国之忧。 九阿哥叹气道:“早先不觉得什么,只觉得汗阿玛威严,让人生畏,现下长大了,就觉得汗阿玛其实还挺可怜的……” 舒舒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九阿哥。 逐渐老去的帝王,就这样一点点失去权威。 九阿哥性子散漫,没有野心,发现了帝王的脆弱只是少了敬畏,并没有取而代之的念头。 可其他的皇子呢? 皇子们对皇父失去了绝对敬畏,对于太子这个没有实权的太子又如何敬得起来? 之所以最后会有“九龙夺嫡”的局面,应该也是因这个原因。 皇子们野心就这样日益膨胀。 不管以后的局势如何,眼下掰正九阿哥找死的诡异念头,舒舒也暂时满足了。 下午的时候,九阿哥与十阿哥、十三阿哥骑马随侍御前。 除了他们三个小的,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也都是如此。 今天驻扎之地,叫罗汉毕喇,依旧是沿着老哈木伦河驻营。 今日敖汉部郡王扎木苏已经率敖汉旗王公来朝。 等到车队到达罗汉毕喇,敖汉王公已经到了。 依旧是出迎三百里。 蒙古王公都是经由朝廷册封,由朝廷支付俸禄。 爵位分为七等,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第七等是扎萨克台吉、塔布囊。 漠南蒙古与漠北蒙古都是如此。 只有漠北蒙古汗王,奉禄在亲王上有加。 他们名下的人口,多也是编为左领。 每个旗占领左领最多的王公为旗长。 同一地区,相邻的几个部族,定期会盟,设盟长一,副盟长一,是会盟时推选。 这既是蒙古的盟旗制度。 整个敖汉部,台吉以上的王公都到了。 带了五百骑兵侍从。 诸位皇子,就在御前,随着皇帝召见蒙古王公。 倒是舒舒她们这样的随扈女卷,因为没有蒙古福晋需要招待,轻松自在许多。 加上今天是过节,大家就都凑到太后帐子里,说起晚宴之事。 五福晋过来道谢:“昨天的蒸果子好,李子干吃了也顶用……” 舒舒没有说话,而是打量着五福晋。 五福晋穿着骑装,正红色的,融合了蒙古服与旗装的样式,正是舒舒之前赠的那套。 “五嫂今天骑马了?” 舒舒很是意外。 毕竟五福晋平日看起来,十分娴静文雅。 五福晋脸色泛红:“头午没坐车,我们爷非要让骑马,说等几天路况好了再坐车……” 舒舒心中欢喜。 可以从众啊! 连着骑马虽然不舒坦,可与坐车轮换着,应该会不错。 有五福晋在前头,自己骑马也不算引人注目。 愿意不愿意骑是一回事,让不让骑是另外一回事。 太后也在望着这头,看到五福晋身上妆扮,招呼她过去,在她身上摸索了一会儿,笑着点头:“这个衣裳好看,颜色也好,衬着人都精神了……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就要该打扮起来……” 五福晋看了舒舒一眼,温柔笑道:“是九弟妹先前送给孙媳的……我们爷见了也说好……” 太后笑道:“中午听老五提起,你们头晌骑马了?挺好的,现下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骑马比坐车好,没有那么累……” 五福晋听了,恳切道:“要不,明天皇祖母也和我们一起骑马……” 太后连忙摇头:“我这老骨头还是算了,等到了科尔沁闲下来,我再带你们骑马……那边有个海子,旁边有几棵野果子树,比沙果小,比海棠大,吃着酸熘熘的……” 太后又招呼舒舒与七福晋上前,说的却是有些磕绊的满语:“你们小妯里也别整日待在车上,有阿哥们跟着,骑马就骑马了,要是旁人啰嗦,只管同我说……” 七福晋笑着,不好说话。 实在是七阿哥的存在感太弱,太后还没留意到他已经不在队伍中。 舒舒在旁道:“有皇祖母撑腰,那孙媳与七嫂可要撒欢了,明儿让十三阿哥陪着我们,说不得还能跑马撵兔子,给皇祖母加餐……” “现在的兔子可肥……” 太后笑着点头:“不过你们也看着阿哥,不许他跑得太快……” 舒舒笑着应了。 从太后这里出来,就只有舒舒与七福晋结伴而行,五福晋被留下了。 七福晋低声道:“我这一路跟着,怪没趣的,幸好还有你在……” 舒舒也晓得她一个人的不方便,道:“反正七嫂不用客气,有什么直接吩咐就是,我们九爷与老十他们几个都闲着……” 说着,她看了眼七福晋的肚子,小声道:“七嫂能骑马么?要是身体不方便,还是算了……” 七福晋笑道:“怎么不能骑,正憋得厉害……” 武将家的女孩,多是打小跟着骑马的,七福晋也不例外。 她明白舒舒的顾忌,小声道:“小日子才走,小阿哥这回是没戏了……” 舒舒只能安慰道:“听说到了盛京,要驻扎十天半月,到时候七嫂与七爷也集合了……” 七福晋用帕子捂着嘴笑:“好吧,这些日子没他,全当养精蓄锐了……” 舒舒讪笑,不好说什么。 不许开车! 等到了晚上,就是中秋夜宴。 因为在外头,就设了两个大帐子。 一处在御帐旁边,康熙带着皇子、宗室、文武大臣、八旗都统,赐宴敖汉部诸王公台吉。 随扈女卷,在太后帐子旁边的帐子里宴饮。 没有外客,就随扈的十几位女卷,大家自在许多。 因为是舒舒拟的菜单,今晚大部分是新菜,大家奔波半月,吃得开怀。 太后左手边,是两位太妃,右手边是宜妃、章嫔。 其他两位贵人则是太妃下首,章嫔下首依次是三位皇子福晋。 至于几位答应,与大阿哥、三阿哥处的格格们,则是没有资格露面。 不管是答应也好,还是格格也好,都是客气的称呼。 实际上她们在宫册上,都是“宫女子”。 只比核桃她们待遇好上一点点。 两位太妃今早吃到了蒙古馅饼,现下又看到桌子上有奶皮子月饼,就将舒舒招呼过去,好一顿夸。 不仅是在吃食上灵巧,主要是这番心思,很好很孝顺。 五福晋与七福晋,这才知晓太后之前有恙之事。 两人面上都带了不安。 舒舒见状,对五福晋道:“五嫂不晕车了,以后太后这边,少不得需要您过来多陪着多宽解……” 五福晋忙不迭的点头:“那是应该的,早先是我疏忽了。” 七福晋则小声滴咕:“那我就干看着……” 舒舒道:“七嫂就和我一块,每天琢磨琢磨吃食,能哄着太后多吃两口就是孝顺了……” 七福晋摇头:“算了,我这脑子还能想什么?明明是你一个人的辛苦,我跟着掺和什么?我没有旁得擅长,就针线略拿得出手,我琢磨琢磨,给太后做两个包头,眼见着天气凉了……” “七嫂这主意好……” 舒舒点头称赞:“我那边带的行李多,这些针线上的料子什么也齐全,还有不少配珠,七嫂缺什么就打发人来取……” 七福晋笑道:“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晓得你是个财主……” 女卷这边其乐融融,大帐那边气氛却不算好。 来朝的敖汉郡王,是康熙的晚辈子侄,说话也恭敬。 可随行来的一位老国公,是郡王的叔叔,敖汉公主的幼子,比皇上还年长,论起来是皇上的姑表哥。 这位老国公就有些倚老卖老。 酒过三巡,皇子们过来敬酒。 老国公就开口问了婚配的,众皇子阿哥自然实话实说。 随即,老国公就拉着十三阿哥的手不放…… /84/84130/19286574.html 第一百四十六章 护(第一更求月票) 十三阿哥虽不是真正的幼子,可能被康熙带在身边出巡,这一路上感受不少蒙古王公的热情,可今天这样的阵仗还是头一遭。 “小阿哥好,长得好,像是天上的小鹰,看着就不凡……” 老国公满身酒气,脸色涨红,舌头都是大的:“我们敖汉没有这样好的人才,真是见了就舍不得移开眼……” 十三阿哥尴尬得不行。 哥哥们还在呢,一个个封了郡王贝勒的,他一个小阿哥有什么好不凡的? 这夸得太没来由。 九阿哥在旁,看不过去。 之前他与十三阿哥打交道得少,毕竟差着年纪。 这次北巡随扈,他带着十三阿哥照看,觉得这个弟弟有时候没有眼色,但是还算是听话。 “公爷,您这是醉了?要是想儿子,几位台吉还在下头坐着呢……” 九阿哥直接怼了一句。 老国公醉眼朦胧打量九阿哥一眼,道:“我不缺的儿子,可是缺一个女婿……”说着,望向上首的康熙,声音带了哽咽:“皇上,敖汉虽小,对皇家却是忠心,可是自打亡母过世,就再也没有公主下降……就连郡王福晋,也只是位郡君,剩下多是宗室格格……如今昭乌达盟八个扎萨克,敖汉沦为末位……皇家公主金贵,我们不敢奢求,只求一位皇子贵婿……” 十三阿哥惊得差点跳起来。 他可不想要蒙古福晋! 八旗重视姻亲,他母族不显,妻族就是最好的盟友,互为依靠。 一个蒙古格格,还是一个小部的蒙古格格,能有什么助力? 满蒙联姻是国策不假,可随着大清建国、与蒙古互为嫁娶已经成了历史,现下只是宗女抚蒙成了惯例。 十阿哥指了蒙古福晋,多少人背后说嘴。 谁也不是傻子,大家都明白皇上用意。 不过是为了太子。 十三阿哥可不想自己也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 康熙高坐,看着老国公借酒耍疯,但笑不语。 九阿哥皱眉,刚要起身,就被十阿哥一把按下。 十阿哥轻蔑地看了十三阿哥一眼,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将十三阿哥推到一边,拉住老国公的手,直接用蒙语道:“公爷,看看我,侄儿就是蒙古的女婿,有侄儿一个就行了……不说漠北蒙古,只漠南蒙古就十六部四十九旗,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人人跟汗阿玛要皇子做女婿,那汗阿玛的儿子也不够分……” 说到这里,他神色认真起来:“蒙古这么多部,皇家对敖汉只有亲近偏重的,从太祖朝开始至今,总共有十四位公主抚蒙,其中两位下降敖汉部……敖汉姑祖母所出几位伯父,两位娶的是和硕格格……就是这一辈的郡王与台吉,迎娶的宗女品级不高,却是出自近支宗室,是太宗皇帝的血脉……除了科尔沁部,如此待遇的蒙古部族,敖汉还是头一份……为什么如此?不过是这一支都是姑祖母子孙,与爱新觉罗血脉相亲……” 一席话,不仅说得老国公哑口无言,也使得几位皇子阿哥望向十阿哥都带了惊诧。 实在是这个弟弟,平日不学无术的名声在外。 要知道就是九阿哥,即便文武功课不显,还有偏才,对于洋文、数学什么的都擅长。 这位十阿哥,进了尚书房十年,可没有半点才华显露出来。 没想到对于满蒙联姻,说得头头是道。 九阿哥并不意外。 自打前些年阿霸亥大妃来朝,宫里传出十阿哥指婚蒙古格格之事,十阿哥就没少查满蒙联姻的资料。 敖汉郡王扎木苏不敢再看热闹,任由叔叔胡闹,起身跪道:“叔父醉了,冒犯了阿哥,胡言乱语失了恭敬,还请皇上恕罪……” 跟着来的敖汉部国公台吉,也都起身跟着跪了。 满堂寂静,再无方才的欢乐祥和气氛。 气氛凝重。 老国公脸红了白、白了红,颤颤悠悠地跪下。 康熙这才抬手道:“起吧!十阿哥说得好,敖汉部与皇家本是血脉相亲……不过几句醉话,朕还能计较不成?只是十阿哥说得对,不患寡而患不均,蒙古这么多部族,都是朕的臣民百姓,朕不能只偏着敖汉部……”说着,吩咐几位皇子扶人。 等诸郡王国公被扶起,康熙已经起身,道:“来日方长,今日既然吃好喝足,那就改日再宴!”说罢,起身离去。 众人又齐齐跪下,恭送。 皇子们随之,鱼贯而出。 剩下的敖汉王公,面面相觑,都带了不安。 帐子外,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皇上带着侍卫、太监直接回了御帐。 跟着出来的皇子,则在帐子外,你看我,我看看你。 大阿哥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老十不错,晓得护着弟弟,有些做哥哥的样子……” 十阿哥轻哼道:“谁叫老十三这么怂,任由人家拉扯,听他瞎掰呼,连个屁也不敢放……” 十三阿哥脸色涨红,说不出话。 九阿哥在旁,看看十阿哥,再看看十三阿哥,若有所思。 三阿哥则是打量着十阿哥,带了几分试探道:“十弟颇为关注蒙古之事,这是打算去理藩院学差事?” 十阿哥看了三阿哥一眼:“去哪里学差事,不是汗阿玛说了算?要不三哥帮弟弟说说情,就顺了弟弟的心思……” 三阿哥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行不行,汗阿玛素来乾纲独断,哪里有我多嘴的地方?” 十阿哥撇撇嘴:“原来三哥还晓得这个……” 三阿哥噎得说不出话了。 五阿哥看着十三阿哥,见他还是惊魂未定模样,道:“放心,汗阿玛不会允许的……每次北巡路上,都有人提这个,提了也没用……” 十三阿哥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倒不是担心敖汉部。 毕竟方才汗阿玛明确表示了不快,敖汉王公也不会再提第二回。 他是担心其他部族! 尤其是……科尔沁部…… 谁叫这随扈皇子,只有他一个人身上没有婚约。 汗阿玛可以不理会敖汉部,能拒绝科尔沁部么? 有太后在,还有两位公主在…… 十三阿哥安心了,也反过来自己失礼,走到十阿哥跟前,郑重道:“谢谢十哥……” 十阿哥下巴一扬:“空口白牙谢什么?跟爷玩嘴呢?真要谢,明儿你将那个红珊瑚穗子的马鞭拿来……” 那个马鞭是十三阿哥新得的,是喀喇沁郡王所送。 十三阿哥这两天爱不释手,正是心头好。 十阿哥挑着这个要,是故意的。 十三阿哥却立刻点头,大大方方道:“一会儿叫人包上,给十哥送去……” 十阿哥的目光落在十三阿哥脸上,见他并不作伪,是真心要给,顿时觉得没有意思起来,轻哼道:“谁稀罕你的马鞭,不要!爷也有新鞭子……” 大阿哥与三阿哥去内务府大臣那边,询问明日行进事宜。 五阿哥则是去了太后帐子定省。 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三个小的,没有其他事情,就回了帐子。 看到自家帐子里已经掌灯,孙金带着几个人提水回来,九阿哥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他对十阿哥、十三阿哥摆摆手:“快去歇着吧,尤其是十三,今晚喝了好几盅……” 说罢,他就大踏步地进了帐子。 舒舒已经换了衣裳,头发也放下来。 小榆站在她身后,用梳子一下一下的梳头发。 现下的人,习惯用篦子梳理头发。 舒舒嫌弃那个扯得头皮疼,都是用的宽齿牛角梳。 见九阿哥回来,舒舒起身迎过来。 这种宴会,最让她担心的就是喝酒问题。 就算九阿哥自己不喝,蒙古王公劝酒也麻烦。 等到凑到九阿哥跟前,没有闻到酒味,舒舒松了一口气。 “爷席上酒壶里装的是水……再说还有五哥与老十呢……” 九阿哥道。 席间,不是没有其他蒙古王公提着酒壶过来给皇子阿哥们敬酒,都让坐在坐在九阿哥上下首的五阿哥与十阿哥给拦截了。 舒舒点点头,吩咐小榆:“小棠那边预备了果子蜂蜜水,十阿哥同十三阿哥那边送一碗……” 这是醒酒用的,之前舒舒就叫人预备下的。 小榆应声去了。 九阿哥想起方才席上情形,冷哼道:“小小的敖汉部,地盘不大,心思不小……” 舒舒望过去:“这是提了什么无礼要求?” 漠南蒙古,名义上内藩。 一应王公贝勒台吉都要朝廷册封,赶上雨雪蝗旱等天灾,少不得跟朝廷开口要赈济。 一来二去的,尝到甜头,伸手就成了惯例。 如今的蒙古部族,并不像古时候那样游牧。 自打元朝后,许多部族都定居下来。 虽说大部分草原部落还是以牧业为主,可有些平原水道相邻的部族,也开始有了农业。 蒙古王公跟朝廷开口,祈求最多的就是种子与农具。 敖汉部也是农耕并重的部族,舒舒以为是这个。 九阿哥皱眉道:“弄上个老酒鬼上来,拉着十三不放,非要拉着要做女婿……” 舒舒很是不厚道的笑了:“十三弟指定吓坏了……” 她是晓得十三阿哥正配,自然不会担心康熙真得会脑抽再舍个儿子给蒙古做女婿。 九阿哥也笑了:“怂得不行,脸色儿都白了,还是老十出面,将那个老家伙怼了回去……” /84/84130/19286575.html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金(第二更求月票—— “十弟义气……” 舒舒赞着。 人都有偏颇,诸皇子阿哥中,舒舒对十阿哥的印象也最好。 她也能感觉到十阿哥对自己的亲近与尊敬,或许是爱屋及乌,或许是美食的力量。 要说十阿哥护着九阿哥,那不稀奇,两人的情分在。 能主动出面护着十三阿哥,很不容易。 九阿哥撇撇嘴,摸着下巴:“爷发现,不仅老大嘴巴臭,老十也不会说话……你说他出来护了十三一把,好好的人情卖出去,不是挺好?偏就嘴欠,回头就损了十三一顿,让人抹不开脸……十三开口道谢,他又张罗要人的新鞭子……等到十三应了,他又不稀罕要了……你说说他图什么?好好的人情,辛苦也费了,几句话就给糟蹋的差不多……傻不傻……” 舒舒听着,脸上笑意更盛,看着九阿哥没有说话。 心软,嘴欠,这是爱新觉罗家兄弟的通病?! 九阿哥被看得不自在,伸手蒙在她脸上:“别瞅着爷笑,贼兮兮的,心里指定嘀咕爷呢……” 舒舒拉住九阿哥的手,笑着摇头:“没有腹诽,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好像半天功夫没见,爷就又成熟稳重了许多……” 九阿哥胸脯挺了挺:“爷已经成家,眼看就要立业,又不是小阿哥,整日里淘气,自是稳重了……” “嗯嗯!” 舒舒信服地应着,只当自己得了健忘症。 全然不记得昨天在河边提溜着鱼竿洋洋得意臭显摆的是谁。 接下来的行程,舒缓而单调。 五福晋那边已经没有了晕车的症状,大多数时间都与五阿哥一起,随侍在太后身边。 舒舒这里解放出来。 不知道行在膳房那边怎么处置的,应该是动静不少,因为几个管事都换了新面孔。 现下不是她不去膳房,而是那边每天当值的管事来取第二天的加菜菜单。 是的,加菜。 舒舒身上有些帮太后拟菜单的差事,可没有大包大揽将太后的膳食都换了,而是每日里想两道新菜,两个小点心。 新菜一荤一素,放在下午那顿。 点心之类的放在早膳。 如此就算不合太后口味,还有其他的例菜在。 这些管事见了舒舒,跟见了亲主子似的,恨不得跪下听吩咐。 有了什么新菜式,新食材的,不用舒舒吩咐,就送过来。 舒舒哭笑不得,经了这一回,自己在内务府的名声估摸传得更厉害。 但是,她也没有在意。 倒是七福晋与十三阿哥两人,每日里跟着舒舒蹭新菜。 得了太后的金口应允,舒舒、七福晋就骑马同坐车轮换着,终于找到些旅行的趣味。 怕七福晋不自在,舒舒打发了九阿哥,只留下没成年的十三阿哥跟着。 叔嫂几個,一路骑行,颇有趣味。 到了第四日,就到了敖汉部辖区哈喇拖海。 离敖汉王府还有两日路程,敖汉王公却不敢再拖,进宴为皇帝一行接风洗尘。 敖汉部的女眷,应该是得了消息,提前赶到这边恭迎太后。 舒舒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敖汉部想要个皇子贵婿,因为为首的两位女眷虽然都是抚蒙宗女,可品级都不高,一个是郡君,一位是县君,剩下几个更是乡君与没有品级的格格。 整个敖汉部,最高品级的宗女是一位郡主,是敖汉公主的次媳,郡王的婶子,上了年岁,没有过来。 许是为了赔罪,许是为了彰显敖汉部的实力没有那么单薄,这一次舒舒她们得到的见面礼十分丰厚。 没有旁的,就是实打实的金子。 几十两重的金项圈,十几两重的金手镯。 饶是舒舒,也不由被这金灿灿勾出野望来,私下里拉着九阿哥追问:“爷,路上还有几个部族……” 漠南蒙古十六个部,几个在东面? 半数的话,那岂不是说还能再收五、六回的礼。 要是都按照敖汉部的标准,那可是太好了。 九阿哥笑道:“想得美,敖汉部这回是例外……谁叫他们前头心思不好……没别的了,就剩下一个科尔沁……” 舒舒露出失望来。 九阿哥安慰道:“想要收重礼,还有盛京呢……这回你同五嫂都来了,也算见新亲,郭络罗家会预备下孝敬的……” 舒舒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羊毛出在羊身上’,那一家子仗着娘娘的势晋身,瞧着桂丹的做派,这扯虎皮谋利也不是一回两回……” 到底是宜妃的娘家,她点了这一句就住口。 九阿哥蹙眉思考起来,好一会儿道:“回头爷好好查查……之前没想着这些,权当他们是好的……可不仅是桂丹,连个管事都晓得使劲扒拉钱……说不得借口孝敬咱们一百两银子,外头收了一千两去,到时候肥了他们腰包,损得是娘娘同我们哥俩的名声……” 舒舒犹豫了一下:“爷真要查啊?” 郭络罗家行事或者能瞒过皇上。 毕竟一个包衣人家,内务府的职官,远在盛京,即便是宠妃娘家,分量也有限,康熙不会太关注。 可是九阿哥这个皇子阿哥的行事,康熙不会不关注。 九阿哥一查,御前肯定会得了消息。 到时候郭络罗家不被查个底儿掉,不算完。 “爷看出来了,这人的野心都是养大的,胃口也是如此……之前他们仗着娘娘是宫妃,在盛京作威作福,连盛京尚书都不放在眼中;现下五哥封了贝勒,还不知他们如何猖獗……到时候弄出罪过,说不得还要拖着五哥给他们擦屁股……与其出事了再收拾他们,还不如现下就收拾老实了……” 九阿哥道。 舒舒觉得九阿哥的想法对,可是不好越过宜妃。 即便宜妃心中,父兄子侄比不得亲生子,可是要是儿子私下查娘家,怕是也不会高兴。 “不好瞒着娘娘,还是先知会一声……” 舒舒劝道。 九阿哥沉吟着:“那,要是娘娘拦着呢?” 舒舒沉默。 原来这位爷自己心里也没底,想要先斩后奏。 “那是娘娘的娘家,到底如何约束,如何训诫,还是当以娘娘的意思为好……” 舒舒带了认真:“要是旁人越过我去管教我的父母家人,即便出发点是为了我好,我也不会太领情,反而还会觉得受了怠慢……” 九阿哥点点头,带了几分无奈:“那好吧,爷会先跟五哥说,再一起找娘娘商量商量……你就当不知道,省得娘娘心里不自在……” 舒舒应了。 她觉得九阿哥很神奇,懂事与不懂事之间无缝切换。 这情商忽高忽低的。 心智一会儿成熟,一会儿幼稚。 挺有趣的。 就是真怂! 次日,驻乌阑冈安地方。 科尔沁和硕达尔罕亲王额驸班第率诸王公台吉来朝。 这位额驸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妻子是世祖公主和硕端敏公主。 这位和硕端敏公主,简纯亲王嫡女,太后的姨外甥女兼养女。 算下来,达尔罕亲王是诸皇子的姑父兼表叔。 同时,这位达尔罕亲王也是太后同曾祖父的从堂弟。 两人的父亲是同胞兄弟,都是已故太皇太后的同胞兄长。 也就是说,端敏公主嫁给了自己的堂舅。 前几日十阿哥说敖汉部与爱新觉罗家血脉相亲,实际上血脉交融厉害的还要数科尔沁与皇室。 现下科尔沁不少王公台吉,都是公主后人。 整个皇室一支,都有科尔沁血统。 舒舒还好,听着这些亲戚关系,脑子里都有个脉络。 七福晋直接糊涂了:“怎么这么乱?就算是不讲辈分,那也是远支,才不顾辈分联姻,堂舅这个亲戚关系不算远吧……” 舒舒留意另外一件事。 因为离科尔沁近了。 到时候内务府会派人去祭拜太后的长辈与太皇太后的长辈。 舒舒才晓得,太后居然与安王府还有渊源。 太后名义上的母亲,是太祖孙女,饶余郡王阿巴泰所出和硕格格,安和亲王的姐姐,八福晋的姑外祖母。 至于为什么舒舒说是名义上的…… 那是因为要是太后是宗女血脉,不会无人提及。 史书上也会记一笔。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听过太后对安王府有什么偏重。 太后真是和硕格格所出,不会对舅舅家这么冷淡。 加上太后口中的“额赫”,明显不是高贵的宗女,而是比较接地气的蒙古主妇,应该是一位蒙古福晋。 “除了端敏公主,科尔沁还有大公主呢……大额驸怎么没来朝?” 七福晋想不明白这亲戚关系,就不去想了,提及大公主。 大公主,和硕纯禧公主,恭亲王常宁长女,皇帝养女,诸位皇子阿哥的长姐。 “科尔沁部分左右翼,今天来的是左翼王公……” 舒舒道。 不管是左翼,还是右翼,都是太后的亲人。 太后的心情,随着诸科尔沁王公来朝,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舒舒这里,也终于见到了赏赐。 一顶掐金珐琅珍珠项圈。 一串碧玉朝珠。 一盘蜜蜡朝珠。 一对金镶玛瑙手镯。 舒舒都不安,过去辞谢:“皇祖母可别再赏了,每日里不过是动动嘴,实没做什么……受之有愧……哪里比得上五哥、五嫂,整日里承欢皇祖母膝下,服侍起居,很是辛苦……” “都有,都有!” 太后开怀大笑:“祖母妆扮你们呢,你两个嫂子处也有,等到了科尔沁穿戴起来,省得被人小瞧了去……”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四十七章金票——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76.html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进献(第三更求月票) 七福晋这里,亦是收到四份差不多的首饰。 她素来爱华服喜首饰,这回却高兴不起来,过来跟舒舒嘀咕着:“我这包头还没送呢,收了这赏赐怪心虚的……这些日子五嫂忙着,你也没闲着,你们都有功,我做什么了……” 舒舒含笑听着嘀咕,心里想得多一些。 太后是个直性子。 她要妆扮几个皇子福晋,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说她们妆扮起来,别让人小瞧,那也是真担心如此。 同宜妃之前给她们预备首饰还不同。 太后赐的还是京城常见的款式,显得是精巧华贵,并不是蒙古福晋们审美的那种大块金首饰、大块宝石镶嵌。 这些首饰,不是震慑蒙古福晋,与她们斗富的。 可是皇子福晋,还有人敢轻视? 和硕端敏公主…… 这一位可是出了名的“嫡庶神教”。 不仅无视继承和硕亲王爵位的庶弟,连对康熙皇帝这個弟弟也多有挑剔不恭敬。 按照这位公主的理论,皇家现在这些人,怕是除了太子之外,无人能入她的眼。 毕竟剩下这一窝子都是庶出。 太后虽是亲姨母兼养母,不过应该也晓得公主的毛病,提前打算着。 舒舒囧的不行。 七福晋见她不吭声,好奇道:“寻思什么呢?” 舒舒斟酌了一下,说道:“长公主在京中挺有名的,听说对庶弟简亲王视若仆役……” 公主康熙九年抚蒙,出嫁快三十年,归省过数次。 在京城留下不少传说。 原本年代久远,舒舒她们这代人应该都没听说过,不过指婚后伯夫人给她普及皇家关系,少不得说起这位长公主。 世祖名下四位活到成年的公主,一个庶皇女,三个养女,其中三位已经离世,只有行三的端敏公主还在世。 而且这一位,比康熙年长一岁,是帝姊。 出身亲王府,养母是太后,嫁进科尔沁亲王府。 在皇后空缺的情况下,这位长公主可以说是大清第二尊贵的女人,地位仅次于太后,自然动静都为人瞩目。 七福晋面上也戚戚然:“这位长公主,确实鼎鼎大名,听说开口闭口将嫡出庶出挂在嘴上……我有位族姑,是先简亲王福晋,当年长公主回京,当着宗女女眷的面,给我族姑好一番排头……当时我那族姑还是新媳妇呢,跟咱们现下似的,丢人丢得恨不得回去抹脖子……” 这又是扯不断的亲戚关系了。 七福晋说的先简亲王,是现任简亲王胞兄。 是公主庶弟,早年袭父爵,后来病故。 死后被人弹劾三番之战时有什么纰漏,不仅没有谥号,连生前的亲王爵也革了。 福晋也没有守着,而是归宗改嫁。 “先后两个亲王儿子,生母还不许追封侧福晋,也是头一份……” 舒舒说道。 这说的是简亲王生母,已经身故多年,生前是位庶福晋。 按照宗室规矩,袭爵的亲王、郡王等,若是庶出,多是会上折子为生母求封或追封侧福晋。 只有简亲王这一支例外。 不过凭着康熙的脾气,才不会给这位和硕端敏公主这么大脸面,多是看在太后面上。 七福晋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打量打量舒舒:“这咱们都是庶儿媳,不会真的被挑剔吧?” 舒舒道:“太后都担心了,可见不是一般跋扈挑剔……” 七福晋低声道:“也不晓得得意什么?口口声声说嫡庶,那皇上还是庶出呢……三十一年皇上给抚蒙的公主按照贝勒品级配公主长史,人人都有份,独落下这一位……我那族姑已经改嫁多年,提起此事,依旧畅快,说是报应到了……” 舒舒点头道:“这就是不修口德的后果……反正我们守着规矩就是……” 七福晋叹气:“罢了,谁叫咱们辈分小,又碍着太后……” 达尔罕亲王来朝次日,就到了朱尔哈代乌达地方。 敖汉郡王府所在。 因敖汉郡王已经进过宴,因此这一日便由敖汉公主次子和硕额驸齐伦巴图尔与其妻和硕格格进宴。 这一位是康熙的亲表兄,和硕格格是康熙的堂姐。 可谓是家宴。 不过有之前的尴尬在,宴席还是略显冷清。 有因必有果。 谁叫敖汉王公的试探在前。 显而易见,十年八年内,敖汉王公要沉寂了,不敢再找存在感。 次日,就到了敖汉部同科尔沁部交界的嘉门苏赛包。 提前一日,舒舒就得了太后身边包嬷嬷的嘱咐,这日太后要茹素。 因为这天是太后亡父的生祭,太后父母所葬之地在两百里外,礼部已经派人过去祭拜。 皇太后这里,则要在道路附近处择洁净之地,设祭台遥祭,五阿哥夫妇陪祭。 舒舒就琢磨出两道素菜,宫保豆腐盒子与糯米桂花藕。 两道早膳的小点是红枣夹年糕,还有一道姜撞奶。 吃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些。 太后那边吃着如何,舒舒不好说。 七福晋、十阿哥、十三阿哥是吃得美了。 是的,这边出了菜单,行在膳房除了往太后那边送一份,还往舒舒这里送一份,名曰“请福晋试菜”。 每天这几道加菜,都是吃得一点不剩。 舒舒觉得,不一定是多好吃,更多的是大家抢着吃。 七福晋厚着脸皮凑过来,不好再男女混席,主要是七福晋与九阿哥需要避讳。 年龄相仿,又是都成亲的叔嫂。 舒舒这边也开始重新分席。 妯娌俩一席,九阿哥带着十阿哥、十三阿哥一席。 这加菜不好大喇喇再要一份,就分成了两盘。 东西少了,吃着有人抢了,味道就更美上三分。 等到晚上,包嬷嬷就过来了,身后跟着小太监,抬着一口箱子。 舒舒都惊呆了。 真的是一口箱子。 平日里装衣裳什么的那种木头箱子,一尺半宽,三尺来长,两尺来高。 “娘娘今天吃得好,炖奶还多要了一碗……红枣年糕也喜欢,专门让人添到祭品里,说是我们老王爷当年也爱吃黏食……下晌的豆腐盒子吃了半盘子,说这个味儿好,还叫人记着,明天换肉馅的试试……” 包嬷嬷说着太后的反应,声音就带了哽咽:“原还担心娘娘今日不动筷子……福晋用心了……听五福晋说福晋爱吃牛肉干,太后刚得了亲王孝敬,就吩咐奴才留出一半来给福晋送来,福晋不要外道……” 舒舒没有再像收到首饰那样辞谢,反而面上露了欢喜:“太好了……正想吃这个……出京之前,我额涅在京里四处淘换,做了几斤给我,早吃光了……这样的赏赐,别说一次,就是再来三、五回我也厚着脸皮收了……” 包嬷嬷见她真心欢喜,也有了笑模样,带着太监回话去了。 小榆、核桃两人打开箱子,就看到黄纸包裹的一捆捆的牛肉干。 都是那种胳膊长短,两个筷子粗细的超干牛肉干。 牛肉的膻味也是扑鼻而来。 小榆平日摆弄脂粉这些,鼻子最灵,也熏得最厉害,恨不得躲到帐子口:“这味道,也太冲了……” 核桃也带了纠结:“福晋,这个直接吃么?” 舒舒却如同见了宝贝,笑着说道:“还有其他的吃法……” 行在膳房管事恭敬,舒舒看着牛肉干就决定托一把大。 这些日子,她占着膳房的便宜,吃得不错,可却不好分润给旁人。 就是五福晋夫妇那里也是如此。 正好今日牛肉干到了,舒舒就想要做一回人情。 舒舒叫来小棠吩咐着:“带几捆去膳房,做几个口味……五香的、麻辣的、孜然的,不用加工的太繁杂,就是先用热水泡软了,切成拇指盖大小的丁子,先过油,然后再炒就行了……做好,就装个食盒,连带着没加工的,凑成四样……各处都送送……大阿哥处、三阿哥处、五阿哥处……”说到这里,想了想道:“算了,还是先别送……我同爷商量商量怎么个送法……” 九阿哥回头,正听到这一句:“送什么?” 舒舒指着地上的箱子,就说起各处送礼之事。 别的不说,大阿哥与五阿哥那里当送。 这两人送了,三阿哥就不好落下。 还有章嫔那里,之前收了东西,一直想要回礼,也想要送一份。 太后最近对新吃食上心,太后那里得送一份,同时不能落下两位太妃。 然后皇上与宜妃…… 舒舒之所以犹豫,还是因为两位贵人、几位答应,还有几位格格那里。 九阿哥想了想道:“都送呗……汗阿玛这边答应,即便没有品级,也不好等闲视之……汗阿玛曾因为内大臣没有对太子名下的宫女子行礼,训斥过那个内大臣……意思是即便是太子身边无品级庶妃,也是主子……对太子后院如此,对后宫肯定是差不多的意思……” 舒舒明白了。 太后可以无视没有品级的庶妃,那是因为身份尊贵,要是谁都凑到跟前,人都认不全,乱糟糟不像话。 可是在小一辈的皇子阿哥跟前,庶母就是庶母,就是最低等的答应,也要恭敬。 对父如此。 对兄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不是给几位格格脸面,是给大阿哥与三阿哥脸面。 这一天日落之前,各帐就得到九阿哥夫妇的进礼,一盒四种口味的牛肉干……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四十八章进献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77.html 第一百四十九章 恼(第一更求月票) 御帐。 康熙正与当值的户部尚书,说起江南几个遭灾州县免税之事。 “一体都免就算了,还是当酌情有差……” 康熙吩咐道:“命人核查灾情,还有之前拨下的钱粮,是否赈济到地方……” 朝廷也不富裕,恩泽地方,也要真正恩泽到需要的百姓头上。 那些借着水灾名义冒领钱粮、或者领了钱粮没有好好赈济地方的,也要处理一批,方才使得他们晓得国法无情。 户部尚书应了,退了下去。 梁九功提着一个食盒,神色有些古怪的进来。 康熙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食盒上:“宜妃‘敬菜’?” 这些日子,宜妃时有“敬菜”。 她这些日子常去太后那里,陪着用膳。 就是怕老人家心里不舒展,自己个儿湖弄,不正经用膳。 遇到舒舒的“加菜”,有她觉得可口的,就吩咐膳房次日再预备一份,送到御前。 差不多每天都有一道。 可是今天的“敬菜”已经敬过了。 这种不是早膳,也不是晚膳时的“敬菜”…… “回皇上的话,不是娘娘叫人送的,是九爷、九福晋所进,何玉柱那小子送来的……” 康熙脸色多了趣味,示意梁九功端上来。 梁九功将食盒打开,里面捧出个攒盘。 是个十字四格攒盘,大小不过七、八寸,装着四份牛肉干。 每份的数量有限,估摸就成人半个拳头大小。 因为其中几样二次加工过的牛肉干还热着,几种香味混杂在一处,霸道的麻辣香味,诱人的孜然香,独特的五香。 食盒里,还放着一小盒牙签。 康熙就拿着牙签,插了一块麻辣味儿的牛肉干。 宫里辣味膳食不多,番椒不是常见的食材。 为了调和常人不大能接受的辣味,麻椒就多放了些。 康熙咋一吃,觉得又麻又辣,随即发现这种调和过的美味新奇不错,一连吃了三块。 等他喝了两口温茶,又挑着另外两样各吃了一块,觉得还是麻辣的好吃。 只是已经用了晚膳,他在饮食习惯克制,便吩咐着:“收起来,明早左粥……” 至于原味牛肉干,没有再做其他加工,只用剪刀剪成一段段的,他很是敬谢不敏。 小时候含着这个牛肉干,一时忍不住咬了一口,赶上换牙,直接崩掉一颗牙。 自打那时候开始,他看到这种响干的牛肉干,就会觉得牙龈发酸。 康熙自然晓得这些吃食,多是舒舒准备的,可不好夸儿媳妇,只道:“九阿哥懂事了……”说到这里,眯了眯眼:“九阿哥预备了几份吃食?齐锡那边送了么?” 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孝心? 自己不会是顺带着?! 梁九功躬身道:“这个奴才倒没听说,不过方才在外头多问了何玉柱两句……原来是太后晓得九福晋爱吃牛肉干,正好达尔罕亲王进上,就赏了九福晋不少……九福晋同九爷商量后,就吩咐做了,叫人四下里送……” “四下里……” 康熙想着小两口的做派,老九素来躲事不出头,董鄂氏也不是张狂傲慢的性子:“各处都送了?” “都预备了,太妃处,庶妃处,大阿哥与三阿哥带的格格处都没落下……” 梁九功说着,忍不住赞了一句:“九爷、九福晋待人向来宽和……别说见了老奴客气着,就是对个小太监、小宫女什么的,也没有厉声白脸的时候……” 康熙心里满意,看了梁九功一眼,轻哼道:“朕还没有到耳聋眼花的年岁,也不会被人哄骗蒙蔽,你这’不平’抱得早点了……” 梁九功轻轻地扇了自己嘴巴一下:“是奴才嘴快,又秃噜了,就是听不得那些奴才滴咕九爷、九福晋……好好的金童玉女,都给说成是‘活阎王’……” 康熙蹙眉,随即舒展开来:“看来九阿哥回头去内务府,除了内造办,慎刑司也可以兼管起来……” 《逆天邪神》 * 太后处,两位太妃也在,攒盒就送到这头。 端顺太妃尝了一口五香的就爱上:“这个好,越嚼越香……” 淑惠太妃则喜欢孜然的:“我爱这个,像烤肉……” 太后往淑惠太妃脸上看了几眼,依旧泛着白,不由担心:“好些了么?” 淑惠太妃带了不自在:“没事了……往后总算是轻省了,要不然一个月遭回罪……” 今日遥祭,淑惠太妃没有露面,就是身上“有恙”的缘故。 太后脸上带了懊悔:“当年应该央求姑祖母送你回科尔沁……” 世祖皇帝驾崩时,太后二十一岁,淑惠太妃二十岁。 太后当时是继后,离不得宫廷。 淑惠太妃却只是福晋位份的妃子,本有机会离开宫廷。 就是当时幼主临朝,朝廷动荡…… 不管是八旗,还是皇室,都需要科尔沁这样的强藩为外援。 淑惠太妃笑呵呵道:“送我回,我也不回去……宫里日子多省心……这天下哪有好处都占了的人?几位嫁了人、生儿育女的姐姐早去见了长生天,我同姐姐福气大,少说也还能再活二、三十年……” 太后不是悲天悯人的性子,听妹妹这么说,竟然觉得颇有道理,脸上带了轻快:“是啊,没人能占尽好事……咱们姐妹的福气不小……” 端顺太妃没有掺和姐妹俩的说话,反而望向帐子口。 外头就是无边无际的草原。 这是科尔沁,是太后、太妃的娘家。 阿霸亥的草原还好么? * 康熙、太后、太妃、宜妃处,都坦然地受了九阿哥与舒舒的孝敬。 其他人,就不好大喇喇的,各自都有回礼。 不过在路上,这不轻不重的回礼不好预备,多也是些坚果蜜饯之类的零嘴儿。 舒舒叫人客客气气收了。 只章嫔这里破费,是两块上好的贡缎。 一块正红石榴纹的,一块宝蓝色吉祥寿字纹。 是用心选的回礼,不是随意敷衍。 舒舒很是无奈。 她不喜欢占人便宜,这样一来二去的…… 有些不安。 她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章嫔大方温和,十三阿哥活泼可爱,大家相处一场,多少有些情分。 可怎么提醒章嫔? 最近宴席多,打照面的时候也多。 章嫔看着粉面含春。 听说她时常被传到御帐伴驾…… 直眉瞪眼凑上前去,说你要死了,仔细查查身上有什么病兆…… 那是说的人有大病。 要是不提醒一句,心里不安生…… 这些事她不好与人商量,只有半夜无人时,试探性问九阿哥道:“爷,要是晓得一个人有病兆,年寿不久,要不要提醒她保重身体……” 九阿哥一下子就坐起来,面上带了关切:“是太后?你瞧出什么了?” 也不怪他怀疑是太后,因为舒舒负责太后那边饮食,最近日常接触最多的也是太后身边嬷嬷。 舒舒连忙摇头,拉着他重新躺下:“不是太后,爷别担心,不是宫里的人,就是外头一个……不大相干的人,听闻淑惠太妃今日有恙,我就想起这个来……” 舒舒怕说得细了,让九阿哥想到章嫔身上,口中做了修饰。 九阿哥轻哼道:“有了病兆她自己不晓得?大夫不提醒,轮得着你这不大相干的去提醒?许是人家心里有数,就不想让外头人晓得呢……” 舒舒怔住。 她又小瞧太医了。 太医把脉就能查出九阿哥是陈年旧疾,也能查出太后是“郁症”,章嫔那里每旬请平安脉,有什么病兆查不出? 要是连太医都查不出的,只有急症,药石无效。 或是急症,或是章嫔瞒着…… 不管哪一种,舒舒掺和进去,都于事无补。 她长长地叹口气。 觉得自己虚伪极了。 归根结底,还是她更注重自己的人身安全。 神棍哪里是好当的?! 未知让人恐惧与忌惮。 乌鸦嘴也让人忌讳! 但凡有个皮毛漏出去,以后还不晓得会有多少隐患。 这世上哪里有绝对的秘密,只要做了就有痕迹。 九阿哥翻身,看着她的眼睛,带了不满道:“别想那些不相干的人,好好想想爷,也只准想着爷……” 等到圣驾再次出发。 随着科尔沁左翼王公一路引领,周遭的草原也变换了景色。 从高山草原,变换为沙地草原与湿地草原。 八月下旬,草原上秋草黄,萨日朗花依旧盛放。 整个队伍男子已经换帽,女卷也收起来各种玉饰。 随身行李,小榆已经带着核桃整理了一遍。 略薄些的料子都收起来。 各色的马甲背心找出来。 二八月,乱穿衣。 现下早晚温差大,衣服随时需要增加,马甲背心穿起来也方便。 队伍离开敖汉部驻地,走了四天,到了准巴苏海。 这里,距离达尔罕王府驻地就只有一日路程。 和硕端敏公主没有出迎。 整个队伍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舒舒简直佩服死了。 要知道就算这位长公主托大,自诩是皇帝的姐姐,可以不出迎圣驾,可还有太后与太妃。 太后是她的姨母兼养母,太妃是她的姨母。 按照辈分情分,都应该出迎。 按照地位尊卑…… 她这长公主的身份再尊贵,还能尊贵过皇帝、皇太后去? /84/84130/19286578.html 第一百五十章 美人九 这彪悍的性子,似曾相识。 舒舒想到长公主的生母,简亲王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太后与淑太妃之姐。 既是长公主信“嫡庶神教”,总有源头。 除了她自己是嫡出之外,依仗的还有什么? 她再怎么傲慢,也是一个养女。 就算是庶出皇子,那也是皇子。 对皇帝不恭敬,轻视庶出王爷,凭什么? 父系这边,祖父济尔哈朗与父亲济度都是嫡出。 母系那边,外祖父绰尔济贝勒,肯定是嫡出。 因为蒙古这里,庶出更是如奴仆般,女儿也不可能都嫁的这么好。 外祖母饶余郡王阿巴泰嫡女。 生母…… 这一位多半是郡主所出。 否则就算对旁人骄傲自狂,对太后这个养母也不该如此轻慢。 如此,长公主的性子就有了源头。 饶余郡王阿巴泰系的女人,是出了名的彪悍。 太宗皇帝因此事亲自训诫过。 十几年后康熙也会训斥这一脉的八福晋。 原来,中间还有这位长公主。 血脉的强大力量! 否则,一个打小抱进宫,寄人篱下的小姑娘能养成这样性子? 九阿哥带了不快回来,跟着舒舒抱怨着:“长公主不出迎,汗阿玛的脸色儿都黑了……太后下了车驾都站了好一会儿,谁能想到呢?竟是这样混人!偏生达尔罕王他们战战兢兢,无比恭敬的,想要迁怒都不好迁怒,叫人憋闷……” 舒舒好奇道:“之前皇上北巡过来,这位长公主也是如此?” 九阿哥摇头:“汗阿玛之前北巡,没走这么深,蒙古王公来朝,也多往木兰围场、热河行宫那边觐见……这次是为了解太后思乡之情,才来科尔沁……” 舒舒听着,有自己的认知。 之前应该是朝廷对漠南蒙古的掌握没有现下这么全面稳妥。 皇帝出巡,除非率着大军,否则还要防着蒙古。 现下,各旗都有朝廷委派的理藩院官员。 各部嫡支子弟也有不少在京为官。 整个漠南经过各种政策,已经是肢解,势力难以凝聚。 算是成了大清真正的内藩,康熙才能放心的过来巡视。 “这位长公主,同安王府关系如何?论起来,还是安和亲王甥外孙女……” 舒舒问道。 又是神奇的辈分,这一位众阿哥的姑母,居然还是八福晋的表姐。???. 九阿哥摇头:“倒是不曾听闻两家有什么往来,要不然的话,八哥大婚长公主不会没有礼单……”提及这个,越发不快:“咱们大婚也是没见她的礼,除了太子爷,谁也入不得她的眼……” 舒舒却想着安王府这边:“安和亲王,是庶子?” 九阿哥摇头道:“是嫡子,饶余郡王是出了名的怕老婆,膝下五子两女都是嫡福晋所出,应该是安王府当年内帷太乱,嫡庶不分,长公主看不惯,才没有往来……” 舒舒心中有数了。 以这位长公主的行事准则,庶出的亲王弟弟都不放在眼中,也不稀罕与乱了嫡庶的舅姥爷那边往来。 至于八福晋与八阿哥,一个父母都是侧出,一个生母是辛者库包衣,入不得她的眼。 “皇上会如何处置长公主?” 舒舒可不认为康熙是个脾气好的人。 或许早年受过压制,可大权在握多年,还容人挑战他的权威? 九阿哥撇撇嘴:“能如何?心里记上一笔呗,就算发作,也不是现下这个时候……那不是为难长公主,是为难太后了……” 长公主身后,还有科尔沁。 舒舒是真担心了:“明天就要到公主府驻地,要是这位长公主为难我们可怎么办?” 九阿哥闷气道:“这回你可想多了,她连皇子阿哥都不放在眼中,更不要说皇子福晋,多半连眼风都懒得给你……” 舒舒听了,松了一口气。 无视就无视吧,还有五福晋与七福晋陪着,不算太尴尬。 真要针尖对麦芒似的,她一个晚辈,回嘴就是不是,更让人窝火。 夫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太后身边的包嬷嬷来了,脸色也不好看。 舒舒与九阿哥忙起身。 包嬷嬷道:“好福晋,太后心里不畅快……老奴想着,前几日福晋叫人送的牛肉干,麻辣口的那个,太后娘娘多吃了好几口,说喜欢那个味儿……就是一时贪嘴多吃了几口,传了好几次官房,太后娘娘就不提吃这个……您帮着想想,味道调和些,既要麻辣,肠胃还要经得住,晚膳也好哄娘娘多吃两口……” 舒舒不由忐忑:“原来还有这一茬,我都不晓得……” 送牛肉干是孝敬,可这孝敬让太后拉肚子…… 多做多错了…… 包嬷嬷忙道:“没什么,就是多去了两趟官房,连太医都没传……喝了半天小米粥就好了……娘娘也不叫人说,就是怕福晋多想……” “到底是我们晚辈不周全的缘故……番椒是外来的食材,宫里例菜也不用这个……” 舒舒说着,就带了迟疑:“都有这一回了……要是太后再肠胃不适……” 包嬷嬷道:“所以奴才寻思着,还是请福晋想个法子,看能不能调整口味,让娘娘解解馋就好……” 舒舒的脑子里想起了上辈子打卡过的“麻六记”,招牌毛血旺就是分了两种口味,一种传统口味,一种微麻微辣的清一色毛血旺。 微麻微辣改良版的毛血旺,就是给不怎么吃辣的人吃的。 红辣椒都是稀罕物,地方供来的,青辣椒更不用想了。 不过可以参考清一色毛血旺,琢磨一道微麻微辣的新菜。 毛血旺算了,几样食材不是行在膳房常备的。 可以做水煮肉片。 关系到太后身体,舒舒也不敢大喇喇的就出一个单子,少不得仔细吩咐小棠:“你自己动手,麻椒可以多些,番椒就只要少许,不好超过半勺……先试做一遍,汤头有辣味,里面的菜微微辣正好……肉片要切得薄,底下的垫菜,木耳、玉兰片、海带、鹌鹑蛋这几样……” 这个勺,说得是调羹。 小棠都仔细记了。 包嬷嬷在旁从头听到尾,才询问道:“娘娘爱吃腐竹,那个能做配菜么……” 舒舒点头:“也行,就是腐竹比较吸辣,嬷嬷要看着太后少吃两口……” 包嬷嬷忙道:“那就算了……” 舒舒想了想道:“可以放两块豆腐,用油先煎了再放……” 小棠记下。 舒舒又取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包嬷嬷:“这是山楂丸,助消化的,要是娘娘什么时候吃多了,吃上一丸会好些。” 包嬷嬷双手接了,带着小棠离开。 九阿哥在旁,吞咽了下口水:“这个听着就好吃啊,跟锅子似的……” 舒舒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他肚子上:“爷想也别想,太后吃了番椒肠胃都经不住,爷就经得住了?” 九阿哥带了懊恼:“这药汤子还得喝到什么时候……” 他已经开始用着太医院的方子,一日三顿的汤药。 舒舒握着他的手,鼓励道:“不是说先吃一个月么?说不得下个月就能停了……就算不停,改个方子也好……” 说到这里,舒舒又想起同仁堂的成药。 同仁堂的历史几百年来着? 后世家里常备“安宫牛黄丸”,对于同仁堂的历史,她也略有了解。 好像是康熙初年就有了,后来成药供到宫廷成为御药才为天下扬名。 那现下,寂寂无名? 否则,舒舒生活了十几年,不会从未听闻过。 看来回京后可以打发人去外城找找,看那边的成药有几种了,能不能日常备着些。 九阿哥看着舒舒:“指望他们,爷还不如指望你……你最近就想着太后那边,都没想着爷……” 舒舒马上喊冤:“怎么没想着爷?不想着爷,能叫人专门制山楂丸给爷备着……” 这些日子,有十阿哥、十三阿哥在,原本吃饭费劲的九阿哥也跟着抢食。 就是他消化不了,多吃几口晚上肚子就鼓鼓的。 舒舒就叫人做了山楂丸备着,吃多了就吃上一丸帮助消化。 九阿哥站起身来,去舒舒梳妆台前,打开一个盒子。 这是装山楂丸的,里面的丸子都用行在药房那边取来的金箔包着,金灿灿的。 “爷怎么没想到,这个东西好……” 九阿哥脸上带了激动,在地上踱来踱去的,又站在舒舒面前:“这样的方子,你还能凑出几个来?” 舒舒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摇头:“爷,这可算不得药……” 九阿哥带了不赞成:“怎么算不得?你之前不是问过太医么?太医说是对症,没有相克的地方……制好的丸子,也叫太医瞧过了……” 舒舒依旧犹豫:“可是太简单了,也容易猜出配伍,将这个当成药卖,应该不长久……” “那就多放几样……挑药性弱的,什么豆子啊、麦麸什么的……都是食材,吃了也没事……” 九阿哥眉飞色舞,拿着一颗大金丸子兴奋道:“这个看着就好,正适合往蒙古这边贩卖……这几年理藩院的人下到旗里,也有不少商人出关……到时候打发人盯着,就是一条现成的财路……” 舒舒看着这样的九阿哥,想起他后世的各种绰号。 “财神九”,这个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他的敛财技能,不是倚仗权势,是确实在经济上有所长。 否则,只是依仗权势就能敛财,王公贵胄早就争相效仿。 “美人九”…… 这个也有点那个意思了…… 都说自信的女人最美丽,这自信的男人也不错……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五十章美人九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79.html 第一百五十一章 僭越(第三更,求月票) 僭越 舒舒目光热辣,落在九阿哥身上。 依旧是少年身形。 等调理脾胃的药吃完,好好补补,没有牛肉,还有鸡肉、鸡蛋这些高蛋白。 还有这家伙有些散懒,不大喜欢运动。 这个可不行。 还是锻炼起来好。 后世流传下来的康熙皇子画像,因为不少是早年流失海外又回来的,没有相关文字说明,许多都是对不上人。 除了几张老年像能推出来身份,中年的几个都是猜测。 大家默认其中一张画像上的大胖子是九阿哥! 不要! 九阿哥被盯着,觉得面皮发烫,嘴里响干,嗔怪道:“往哪看呢,规矩些……”说到这里,又带着别扭道:“离天黑还早着……” 舒舒笑着挑眉,视线往下移了移:“那就再等等,爷能忍得,我就能忍得,不急……” 九阿哥哪里受得了挑衅,走上前来,雄赳赳气昂昂的,轻哼道:“有胆子你看看爷忍得不忍得?” 舒舒帕子捂了嘴,推了他一把:“快说正经的……” “也不知道谁先不正经……” 九阿哥嘀咕了一句,反应过来,双眼如炬:“你这是被爷说服了?也觉得此事可行!” 舒舒毫不犹豫的点头。 当然可行了! 这豪富的蒙古王公,就是一茬好韭菜。 金箔一包,山楂丸都高大起来。 其他丸子,也可以效仿。 例如,黑芝麻丸。 这世上盯着三处赚钱准没错。 小孩子的嘴。 女人的脸。 男人的肾。 舒舒在心里感谢了一下张同学,让她知道了“六味地黄丸”。 这是古方! 她这辈子看医书见过,就格外留意些。 医圣张仲景收集的“崔氏八味丸”,原本是八种药材,以附子与桂枝为主药,以地黄、山药、茱萸、泽泻、牡丹皮、茯苓为辅,是补肾良方。 宋代大夫钱乙去掉药性烈的附子与桂枝,变成了六味药材,起名为“地黄丸”,主治小儿肾阴亏虚。 舒舒想着,就将“黑芝麻丸”与“六味地黄丸”说了一遍。 九阿哥一边听着一边思索,沉吟着:“黑芝麻丸这個可以与山楂丸一起研究,看往里添些什么,反正多是吃的,到时候怎么卖也没事……地黄丸这个是药,还需找个妥当太医盯着,吃不好人,也不能吃死人,咱们不赚那黑心钱……还有这名字,咱们也琢磨琢磨,不能这么直白,显得不金贵,也容易被人破解……这名字得听着厉害的,显得又贵又稀罕的,还不能太雅,太雅了他们听不懂,最好是云山雾罩的,能说明功效就好……这定价也不能便宜了,便宜了显不出金贵,不说一两金子一丸,一两银子一丸是底价!这补肾的丸子,还能再翻两倍……” 舒舒看着九阿哥,眼中难掩崇拜。 这已经有些财神的样子。 无师自通,掌握了后世商品营销的关键。 九阿哥见舒舒如此神情,不由飘飘然,大言不惭道:“别老想着养猪养羊,听着就寒碜,抠抠索索的,赚那几个小钱顶什么用?等着爷给你赚大钱……” 舒舒眉眼带笑,点头道:“爷真厉害,那我就等着了……” 专心经济吧,不要去触碰政治。 换一条路,说不得就是坦途。 “福晋,七福晋过来了……” 核桃在门口扬声禀道。 舒舒低头看了眼怀表,已经是申正,忙催促九阿哥:“差不多要提膳了,爷快走吧,省得七嫂不好意思进来……” 自从分席,九阿哥他们的膳桌就摆在十阿哥的帐子里。 舒舒这边,是她与七福晋两个。 九阿哥整了整袖子,视线也在舒舒身上转了半圈,得意道:“今晚爷等着,看看到底是谁急……”说罢,转身出去了。 舒舒嘴角翘着,跟着送出去。 就听到帐子门口九阿哥的声音:“五嫂、七嫂……” 七福晋与五福晋联袂而来。 九阿哥打了声招呼,就往旁边十阿哥帐子去了。 舒舒快走两步,出了帐子,看了眼五福晋,带了意外:“嫂子不是在太后那边?” 五福晋摇头:“皇上同娘娘过去了,皇祖母便吩咐我先回来……”说到这里,带了笑意:“倒是做了不速之客,少不得要蹭顿饭……” 七福晋则在旁道:“刚好见五嫂打那头回来,我就硬拉了来……” 妯娌三个说笑着,进了帐子。 端敏长公主是尊长,也没有她们小辈点评的道理。 不过几人都是心有余悸。 七福晋拍着胸口道:“连皇上同太后的面子都不顾,更不要说我们,真是担心……”说到这里,她小声道:“我想好了,左右我们爷也不在,要是这长公主真呲哒我,我就哭,反正我是小辈……总不能白挨一场骂,到时候拉着她一起丢人……” 舒舒与五福晋都望向七福晋。 仔细想想,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回嘴是错,不回嘴憋闷,那剩下的就是哭了。 “也不用如惊弓之鸟,我们爷说那位傲着,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说不得压根懒得搭理咱们……” 舒舒安慰道。 七福晋长吁了口气:“反正要是当面损我,或是拿我们爷说嘴,我别的做不得,哭一场倒是能的……到时候帕子上涂生姜备着……” 五福晋见她如此,也跟着紧张:“那明天的穿戴怎么办?真按照太后吩咐提前妆扮起来?那不是早上就要穿戴上?” 舒舒摇头:“不用那么郑重,还是随意就好……太后说的,应该是宴会认亲的时候……” 太后送的几样首饰里,朝珠就两串。 说不得宴会时,她们要穿皇子福晋吉服。 少一时,孙金带了人提膳回来。 除了三位的皇子福晋例菜,还是三道新菜。 一道就是定制版水煮肉片,两道是昨天送过去的单子,拔丝山药与宫保鸡丁。 都是尺盘,满满的。 舒舒意外:“爷那边没分?” 之前的膳盒,舒舒都让孙金先送十阿哥帐子。 加菜给他们分出大半,剩下才拿过来。 孙金道:“厨房那边管事听说福晋与爷分席,就预备了两份……”说着,伸手亮出个荷包来:“还跟奴才赔不是,说先头不知道,要不然早该进两份菜过来……” 舒舒点点头:“收了吧,小棠怎么没回来……” 孙金道:“小棠姐姐原同奴才一道来着,回来时遇到包嬷嬷,好像要问什么,带去太后跟前了……” 舒舒抿了抿嘴巴,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快。 今日包嬷嬷过来要新菜单,行事就有些过线。 不过因今日情形不同,她又是忠心,舒舒没有计较。 可不代表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 小棠不仅是舒舒名下使女,还是她的陪嫁,没有与她打招呼就截人过去想干什么? 五福晋与七福晋对视一眼,都带了担忧。 七福晋嘴快:“不会是看上小棠那丫头了吧?真要抢人怎么办,是给还是不给?” 五福晋则蹙眉道:“要不我叫五爷去跟太后说一声……” 舒舒摇头,脸色好些:“没事,太后不会要人……我就是恼,这个包嬷嬷有些托大……” 之前看着不声不响的,太后不舒坦这些日子,倒是将她显出来。 膳桌已经摆好,几人就洗手吃饭。 四道例菜,大家都没怎么动筷子。 两道甜口的菜,五福晋与七福晋都很喜欢。 水煮肉片,七福晋只夹了两枚不入味的鹌鹑蛋,五福晋则多吃了几口玉兰片。 剩下大部分水煮肉片,都让舒舒吃了。 虽然只是微麻微辣,可吃着还是挺过瘾。 眼看就是秋分,天气越发凉了。 说不得过些日子,麻辣火锅就可以来一波。 两位福晋都与舒舒吃过饭,晓得她的饭量,可今天还是有些吓到。 “三碗了,还吃?” 七福晋看着自己的碗,顾不得“食不言”的规矩,开口道:“咦?这米饭今天好像格外好吃……” 五福晋则劝道:“还是少吃些,省得不克化,晚上难受……” 舒舒笑道:“没事儿,一会儿去溜溜食儿……今天这鸡丁还有肉片都是下饭菜,才多吃了两口……” 吃饱了才有力气。 总要让人晓得,反攻没有那么容易。 两人见她如此,便也不再劝了。 只是等大家撂下筷子,七福晋才带了懊恼:“怪不得我吃了满满一碗饭,之前只盛半碗的……”说着,她低头,在自己腰间抓了一把:“天呢,这腰带都要扎不住了……这得胖了多少?” 五福晋打量着七福晋的脸与身形,犹豫道:“真胖了?倒是看不出什么……” 舒舒无奈道:“那是吃饱了,胃顶的……就算吃多了长肉,也得给肉留出功夫长,总不能几天就胖了一圈,哪有那么快?” 七福晋这才心安。 两人没有久坐,用完膳说了几句就相伴离去。 这会儿功夫,小棠回来了,脸色也不好看。 舒舒见了,心往下沉。 虽说她在两位福晋面前说不担心小棠,可实际上心里也不安。 这是太后要留人? 还是康熙有什么吩咐? 舒舒懊恼,之前忘了康熙还在太后处。 要知道那一位可是大孝子。 为了嫡母多吃几口顺心的,跟儿媳妇要个陪嫁丫头,在他眼中不算什么,说不得还当是给舒舒的体面。 小棠愤愤道:“福晋,明儿不用给那个包嬷嬷好脸色……简直是莫名其妙……拦着奴婢不说,还拿太后做幌子,偏要带奴婢去太后帐子……有旁人在,奴婢没法子,只能跟她去了……结果到了太后跟前,她又跟太后说宁寿宫膳房缺人什么的,还说奴婢灶上好,忠心懂事……呸!忠心懂事也是对福晋,才不稀罕攀高枝!真要奔着她去了,那奴婢成什么了……” 说着,她从袖兜里掏出两个荷包,脸色略好些:“幸好太后娘娘是个明白人,训斥她老糊涂,还赏了荷包给奴婢……娘娘也赏了一份……”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五十一章僭越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80.html 第一百五十二章 孝与傲 少一时,香兰来了。 “娘娘说了,行在膳房的事,福晋就放放……” 香兰过来传了宜妃的话:“说到底,还是膳房那些管事偷懒,才老也不换菜单子……娘娘方才叫他们过去训话,往后每月的例菜不许他们重复,菜式不够自己想辙去……” 舒舒迟疑道:“太后那边……” 之前已经付出了。 辛苦也辛苦了。 她可不想忙了一场再落下不是。 香兰道:“放心,娘娘与太后先说过的……” 舒舒这才点头,笑着道:“娘娘体恤,那我就听娘娘的……” 说着,她也去取了一盒山楂丸:“有十爷、十三爷陪着,我们爷这些日子饭量也大了……怕他不克化,我同太医商量着弄出了这个,消食的……这些日子吃肉吃的多,要是积食的时候,用上一丸也舒坦些……” 香兰双手接了,笑着说道:“福晋这里的,指定都是好东西,正好娘娘这几日羊肉吃多了,有些上火阳结……” 舒舒客客气气的送走了人。 小棠有些不安:“福晋,娘娘会不会生气……” 舒舒摇头道:“不用担心,下去歇着吧……” 小棠下去了。 舒舒不再想太后那边的事。 谁也不能指望谁,长辈的宠爱不可控,过日子还是要靠自己。 舒舒翻出笔墨纸砚,将她与九阿哥的“丸子计划”做了个简单计划。 除了山楂丸、黑芝麻丸、六味地黄丸,或许还可以加上一道缓解或治疗便秘的…… 如今便秘是“富贵病”,主要是饮食结构的问题。 富贵人家以肉菜为主。 蒙古这种只有红食、白食,维生素摄取全靠茶叶的传统饮食习惯,更容易得这种“富贵病”。 就是后世最常见的“番泻叶”,现下应该还没有引进,那个是作为西药在清末民初才引进的。 利下功能明显的中药是“大黄”,有轻微毒性,不宜长期服用。 看来还是离不开太医…… 舒舒又想到同仁堂。 不知道现在是初代掌门还是二代掌门,要是能多几个成方就好了。 可以从他家直接定制成药。 九阿哥进来,就看到舒舒安安静静地坐着写字。 他凑过来的,低头看了:“写什么呢?药……行……蒙……古……考……,这都什么呀,种类选择,成药推广,御前报备,理藩院配合,内务府行在集散,抚蒙公主、郡主礼金……” 九阿哥念着,拿起舒舒的小本子,认真起来,声音也熄了。 “爷记得你提醒的,涉藩无小事,可也只想着跟汗阿玛报备此事……没想到还要预备这么多……” 说到这里,他带了不放心:“这不是私药当成了官药卖?要是汗阿玛直接将此事交给理藩院怎么办?” 舒舒想了想道:“不会,朝廷就是朝廷,处理民生政务,维持律令,不会直接操商贾事……要防着内务府摘桃子,皇上每年都赏赐蒙古王公白金锦缎,这个要是被内务府归拢了,往后成为御药,添到对外赏赐里,也算是物美价廉……” 九阿哥摩拳擦掌:“爷倒是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爷的碗里抢食儿……” 舒舒沉默,手指往上指了指。 九阿哥:“……” 他坐不住了,身上肉眼可见的多了焦虑:“那怎么办?要是真的夺了去,赚了银子也不会分润咱们多少,大头肯定分他宝贝二儿子……” 舒舒拉着九阿哥坐下,面上也带了认真:“爷想过这其中的利润没有?” 九阿哥心里算了下:“漠南蒙古四十九个旗,每个旗里的王公台吉十几二十来户……就算卖一半人家,四十九个旗下来,也是四百左右人家……先可着之前说的三样,每样一盒,山楂丸、黑芝麻丸十两银子一盒,六味地黄丸二十两银子一盒,只买了试吃,就是一万六千两……” 九阿哥算着:“后边续上,这银子就源源不断……就算他们一月买一回,一年下来四百多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也是九牛一毛,可对咱们来说,那就是十九万两千两银子……” 至于成本,材料人力物力,按照三成算。 纯利润也有十三万四千四百两银子。 九阿哥呼吸都急促起来,跟着舒舒说了这个数字。 “这还只是漠南蒙古,没有算上漠北……漠北的旗,不比漠南的少……” 九阿哥嘴角咧着,忍不住补充道。 要知道皇子开府的安家费,也只有二十三万两。 这一笔钱,名为安家费,实际上也是皇室的分家费。 内务府终止供给,往后吃穿用度都是靠自己的爵俸。 “爷觉得自己能吃下这独食?” 舒舒继续问道。 九阿哥又在舒舒对面坐了,也伸着手指头往上指了指:“要是一年下来一万多两银子的利润,他不会理会;这十倍了,他不会许的,说不得找个由子就卡了……” 舒舒建议道:“那就做个孝顺儿子,孝顺孙子……将这七成利润,孝敬给皇上两成、太后一成、娘娘一成,爷自己留剩下三成,就不显眼了……” 九阿哥沉吟着:“太后不差银子,就算收了也会留给五哥,不过因为是我孝敬的,最多的可能是我同五哥均分……娘娘这里,也是如此……” 加起来他的收获就是流水的四成,也算是利润的大头。 九阿哥点点头,勉强答应了。 他们回京就要入冬后,这个计划施行起来,也在明年开春后,倒是不着急。 亲兄弟,明算账。 这一晚,夫妻就明年的启动银子,以及股权分派略有争执。 九阿哥不想动舒舒的压箱银子,还是想要从十阿哥与五阿哥那边淘换。 这样万一有风险,也不用自己担着…… 舒舒可不想再欠债,尤其是人情债,坚持自己独资。 争执不下,最后凭实力说话。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后,九阿哥终于答应要接受舒舒的注资,与舒舒“五五分”。 舒舒则软软的摊在榻上,觉得这人生啊,有时候也挺累。 * 次日,队伍准备再次启程。 皇子阿哥这边的队伍还不明显。 圣驾与太后车驾那边,已经摆起全套仪仗。 舒舒与七福晋正用早膳,五福晋过来传话:“我刚从太后跟前下来,太后穿了吉服,咱们也跟着换了吧……” 时间不早,她说完就离开了。 舒舒与七福晋也匆匆用完,各自换了服饰。 她刚穿戴完,九阿哥皱眉进来,抱怨道:“老大刚打发人过来,叫我们换吉服……至于么?是不是太给她脸了?” 舒舒刚才已经叫人翻出九阿哥的吉服,帮着他穿戴上了,道:“谁说礼多就是抬举?也是疏离,先头在喀喇沁,太后与皇上见了公主,就是骨肉团聚情形,谁这样大礼相待了?” 九阿哥依旧带了不乐意:“以那位的性子,说不得觉得是她该得的尊重……跟演大戏似的,还得一堆人陪着……” 队伍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出发。 肃穆端凝。 舒舒坐在马车上,也觉得累。 平时在车上可以躺着,歪着,或是趁着日头还不晒骑马。 眼下只能老老实实坐着。 倒是核桃,留心舒舒脚下,道:“之前福晋穿着这吉服要配二寸的旗鞋,否则压脚面,现下一寸就行了……” 舒舒笑着点头,那一寸不是白长的。 虽说后续没有再长高的意思,舒舒已经心满意足。 她看了眼旁边的盒子,里面装得就是绣花镶珠的三寸半高的旗鞋。 这个是到了公主府前要穿的。 队伍中间依旧小歇了一个时辰。 快到申初的时候,达尔罕王府驻地到了。 马车停下,舒舒已经换好了旗鞋,搭着核桃的手下了马车。 她望向前头,两座府邸面对门修建。 其中一座府邸前,站着乌泱泱的人。 为首一人,穿着秋色袍褂。 不用问,这就是那位和硕端敏公主。 没有亲人相聚的喜悦,整个队伍都一板一眼的。 舒舒与五福晋、七福晋集合,跟在太后与宜妃、章嫔等身边,看了一场静默好戏。 端敏公主走到面前,行的蹲礼:“见过皇额涅,皇额涅千秋万福……” 太后没有去扶,而是吩咐身边嬷嬷:“扶公主起来……” 太后身边跟着的嬷嬷已经换了一位,不是包嬷嬷,而是舒舒早先在宁寿宫见过的白嬷嬷。 白嬷嬷奉命去搀人。 端敏公主却皱眉避开,自己起了。 因为公主与宜妃是平辈,两人身份相当,应该是端敏公主主动向宜妃行颔首礼,然后宜妃也回颔首礼。 端敏公主连一个眼风都没有给宜妃。 宜妃神色如常,可整个现场的气氛都凝固起来。 章嫔与端敏公主之间免礼,还能站得住。 两位贵人与答应们,按照规矩,要主动像端敏公主行礼。 其中答应们,还要行君臣大礼。 如今两位贵人交换了眼神,却是谁也没动。 答应们也都低着头,将自己当成是柱子。 端敏公主只轻蔑地看了一眼贵人答应们,便去打量太后另一侧的三位福晋。 她的目光从五福晋身上滑过,轻飘飘的不入眼;落到七福晋身上,面上带了嫌弃;最后落在舒舒身上,仔细打量了,才带了几分满意开口:“你就是灵宝的姑娘……确实有几分她的品格……” ------题外话------ 昨天收到同学微信,一个朋友猝死了,想想九自己近期的疲惫状态,怕怕,今天缓缓,只有两更了,二更在下午三点前。^_^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五十二章孝与傲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81.html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无常 灵宝,是觉罗氏的闺名。 舒舒尴尬得不行,只能点点头,做腼腆状。 实在是八旗之间都能扯上亲戚,所以除了近亲,舒舒就很少往自己身上牵扯。 都忘了这位长公主,还是额涅的近支堂亲,是从堂姑,也是舒舒的从堂姑姥姥! 神奇的关系。 舒舒都能察觉到五福晋与七福晋的诧异。???. 人到了跟前了,舒舒辈分又在这里,不好跟着贵人、答应似的,装着看不见。 可是前头还有五福晋、七福晋,轮不到她先见礼,只能先低头鹌鹑着。 长公主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气氛有些僵持。 论起来,舒舒妯娌三个,都是头一回见长公主。 不过三人站位在这里,倒是不容易弄混。 长公主的目光就落在五福晋身上,带了轻鄙:“果然是小门小户,见了尊长,连行礼都不会了么?” 五福晋满脸通红,却守着规矩屈膝道:“侄媳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万福……” 舒舒与七福晋也随着行了蹲礼。 长公主却没有叫起的意思。 除了舒舒站得还稳当,五福晋与七福晋摇摇欲坠。 尤其是七福晋,穿着四寸半高的旗鞋,腿肚子跟着打颤,额头上汗都出来。 舒舒担心,在旁看着,精神都绷紧,准备着扶一把,总不能让七福晋众目睽睽之下摔个屁股蹲。 七福晋手中拿着帕子,瞧着那样子,是要准备抬手。 太后在旁,满脸不快,指着长公主道:“为难孩子们做什么?有什么不满,你冲我这老太太来……” 长公主厉声,道:“跟你说,顶什么用?!难道我不是大清的公主,不是世祖皇帝的女儿?皇上他是什么意思?人人都配了公主长史与侍卫,大长公主有,小一辈的公主也有,就我一个没有,这是不承认我是大清的公主?!” 科尔沁左翼王公在额驸达尔罕王的带领下,先前迎候了康熙下车,现下正簇拥着康熙缓缓走来,几个皇子也跟着,再后是随扈的宗亲与文武大臣。 乌央乌央的人,就齐齐地目睹了长公主对着太后咆哮的情形。 “放肆!” 康熙怒喝道。 科尔沁诸王公都跪了。 诸皇子、诸宗亲、文武大臣也跟着跪了。 女眷这边,除了太后与长公主还站着,其他人也跟着跪了。 舒舒几个本就蹲的难受,也都跟着顺势跪下。 “怎么?我受了委屈,连问也不能问一句?问了就是放肆?” 长公主挺着脖子,脸色难掩愤怒,直接瞪着康熙问道:“这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了?还是只能等到我死了,去跟世祖皇帝道委屈?凭什么?” 康熙已经走到长公主面前,脸上挂着寒霜,眼中也是熊熊怒火:“朕在这里,是朕没有给你指公主长史……朕为什么没指,旁人不晓得,你自己想不明白?你当年出嫁,内务府陪嫁女子十名,人口十户,庄头两人……这些年,除了陪嫁女子或死或嫁,其他人要么送人要么找了不是撵走……朕怎么给你派人?奴才你想处置就处置了,想撵就撵了,有品级的长史与侍卫也等着你撵么?” 长公主哑然,好一会儿方轻哼道:“都是八百年前的事儿,皇上这是跟我找后账?当时我年轻脾气躁,陪嫁的嬷嬷又托大,管头管尾,唠叨个没完,我要不厉害些,还由着几个奴才辖制不成?皇上偏着自己女儿就偏着了,非要给我扣个不是也就扣了,怎么还要让我心服口服不成?没得这么欺负人的!” 说到这里,她终于想起太后,过去扶了太后胳膊:“额涅,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太后耷拉着脸,只做懵懂。 康熙方才呵斥的是满语,长公主回话就是满语。 太后做懵懂状,倒是也没人说什么。 只是长公主明白,老太太这是装糊涂。 这满语她是想听明白的时候就听得懂,不想听明白的就是就听不懂。 长公主皱眉,不许太后糊弄,非要她做个判官,用蒙语又说了一遍。 没想到太后听了,却是点头:“皇帝说的对,皇帝说的对……” 长公主不忿道:“您是太后,是嫡母,为什么还要看他脸色?” 太后答非所问道:“皇帝孝顺,皇帝仁爱,你要听话些……” 长公主气得脸都白了,横眉竖目道:“谁是姐姐,谁是弟弟?为什么要我听话?!”说罢,也不理会众人,转身就大踏步离去,进了公主府。 康熙脸色发黑。 太后面上都带了紧张。 皇帝已经不是当年年幼还需要科尔沁为助力的皇帝,他早已经是个真正的帝王。 科尔沁诸王公也都面带惊惧。 舒舒用眼角余光,看着公主府方向,真心觉得长公主的做派有些眼熟。 与八福晋有相似之处。 自持矜贵,目中无人,强词夺理,嘴巴还不利索。 胆子也真大啊! 舒舒瞧不上她的行事,可也莫名有些羡慕。 额驸达尔罕王,带着几个王府生的儿子,都是伏地不起,恭请圣驾移驾王府。 康熙没有立时动,等到肩辇到了,才扶太后上了肩辇。他自己步行,奉太后入了达尔罕王府。 舒舒等人,自然也跟着鱼贯而入。 之前跟在公主身后的诸王公女眷,这才敢迎了上来。 清一色的宗女。 以一位老郡主、一位老县主为首,都是年将花甲,论起来宗室辈分与夫家辈分都不低。 其中郡主是敬谨亲王尼堪之女,是康熙的从堂姐,太后的堂婶。 县主是豫亲王多铎之女,是康熙的从堂姑,太后的从堂嫂。 奇怪的辈分,乱七八糟。 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太后。 太后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感叹道:“咱们都老了……你们日子还好么……” 郡主老泪纵横,哽咽道:“好,好,儿孙满堂,孝顺懂事,全赖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恩德……” 县主也跟着默默流泪,连连点头。 蒙古这边,与满洲习俗相近。 都是敬老。 而且还是女人当家。 家里的老祖母地位最为尊崇。 郡主与县主的年岁,已经是老祖母的辈分。 “别哭,别哭,日子过得好就好……” 太后红着眼圈,笨拙地安慰着。 舒舒跟在后头,亦是戚戚然。 敬谨亲王与豫亲王都是开国功王。 前者是太祖嫡长子广略贝勒褚英的儿子,爱新觉罗家真正的嫡枝。 可惜敬谨亲王与长子都壮年而死,爵位在子辈就传了几回,中间还有党附鳌拜削爵,使得这一支沦为失势宗室,第三代门长只袭着辅国公爵位,是镶红旗的小领主。 豫亲王那一支则在顺治朝就失势,沦为正蓝旗里的小旗主。 宗女抚蒙是国策,可蒙古各部与朝廷的关系亲疏有别。 太皇太后当年将这些失势的近支宗女,嫁入与皇室关系最密切的科尔沁部,确实是恩德。 因为早在太宗时,科尔沁部与皇家互为嫁娶成了惯例。 宗女们过去,面对的夫家婆婆、嫂子,都是族亲、堂亲,不会被人欺凌。 等到分派好客房,舒舒与七福晋坐下来,面面相觑。 因是王府,腾出来接驾的地方有限,住的不如之前宽敞,众阿哥只分派了两个院子。 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一处。 剩下的几位阿哥一处。 七福晋叹气道:“都是宗女,爵位不同,境遇就差这么多……” 长公主飞扬跋扈,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还敢耍脾气。 老郡主与老县主还是长辈,都不敢托大,恭恭敬敬。 剩下的宗女,在太后面前只有磕头行国礼的,连寒暄叙亲的资格都没有。 七福晋低着头:“之前盼着早点怀上,想着男女都好,生下格格也不急,再怀就是,现在不想要格格了……” 舒舒点头:“是啊,宗女不好当……除非是独女,或者阿玛有脸面,求了恩典,许是能留在京里,要不然多是要抚蒙……” 这年代,留在京城的宗女幸福指数最高。 有个皇家血脉在身上,夫家不敢轻慢。 远嫁以后,就说不好…… 按照后世数据统计,抚蒙宗女平均寿命不高,留下子嗣的也不多。 像科尔沁部这种王公台吉基本上都是公主与宗女后裔的,只有这一家。 其他蒙古部族,对于抚蒙的公主与宗女,多是带了防备忌惮的多。 像敖汉公主那样留下血脉传承的,已经是抚蒙公主中的典范。 七福晋看着自己脚下四寸高半高的旗鞋,带了不忿,小声嘀咕着:“长公主那是什么眼神儿?嫌弃我个子矮?像她似的,跟门柱子似的,就好看了?” 舒舒叹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叫我额涅的小名,我能说什么?” 幸好只问这一句,没有再格外青睐,要不然就是将舒舒架到火上烤了。 七福晋露出几分期待:“那是不是晚上的进宴就省了?” 舒舒摇头:“没戏,还是要进的!” 长公主再跋扈,还有达尔罕王与诸王子、王孙呢。 她可以不将皇帝放在眼中,肆意。 她的丈夫、儿孙可不敢如此。 结果只有一个,就是长公主过来赔罪,然后进宴照旧。 过场总要走的。 科尔沁部左翼王公,可不只达尔罕王这一支,皇上是来示恩的,不是来结仇的。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五十三章无常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82.html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求月票) 估摸到了申正,还没有晚膳的动静。 七福晋的脸色露出失望来。 看来晚上的进宴省不了,否则现下就该开始送晚膳过来。 七福晋低头看看自己:“坐了一天车,都有褶子了,晚上还穿这个……” 舒舒摇头:“不知道,估摸着娘娘那边会派人来……” 少一时,香兰果然带了个宫女来传话:“晚上长公主与额驸进宴会,娘娘说可以打扮的自在些……” 舒舒与七福晋对视一眼,明白了,可以换下身上吉服,挑着上等的衣服首饰穿戴起来。 女人凑到一起,首先就要比穿戴,比首饰。 再其次是比娘家,比婆家什么的。 就是大家都不熟,这个攀比娘家、婆家的话,也没法说。 那大家最关注的,就是各自的穿衣打扮了。 香兰没有停留,传完话就回去复命。 舒舒也起身告辞。 原本七福晋邀舒舒一起住正房。 毕竟正房三间,东西屋都能安置人。 可是舒舒还是选择了东厢房。 还有九阿哥在。 这嫂子与小叔子同院子还不算什么,同屋檐下,彼此都不自在。 就算只有一天,也是如此。 东厢房里,九阿哥已经回来了,横刀立马坐着,脸上气鼓鼓的,没有起身换衣服的意思。 见舒舒回来,九阿哥往她腿上看了眼,关切道:“没事吧?” “没事!” 舒舒并没有火上浇油。 是蹲礼又不是跪,就算不让她们起身,两、三分钟的时间,也不会伤了哪里,更多的是颜面问题。 可是今天太后、皇帝、宜妃三大头都丢脸了,谁会在意三个小福晋? “什么东西?这样跋扈无礼,爷还是头一回晓得,汗阿玛的脾气会这么好?那么轻飘飘赔罪,就算过去了?!待太后不敬,你呀我呀的不说,还高声咆哮?待娘娘更是失礼,一宫主位竟入不得她的眼?如此狂悖,竟然连半点责罚都没有!” 九阿哥气呼呼道。 舒舒拉他起来换衣裳:“跟个糊涂人计较什么?爷也糊涂了不成?” “那就这样忍了?” 九阿哥依旧难平。 “这是科尔沁,几辈子老亲,当年借过力的,连皇上都不好说什么……还有太后在呢……” 舒舒轻声劝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长公主当年撵了内务府给配的陪嫁人口,到了现下,就要接受皇上不配公主长史的安排……昨日同今日的无礼在前,未来二十年,这一支的儿孙怕是在御前难有体面……” 九阿哥想了想,嘀咕着:“她估摸就是傲惯了,实际上也不傻……每次回京,对太子都有重礼馈赠……这是晓得汗阿玛不待见他,不指望汗阿玛了?!” 舒舒没有接话,想起一段野史传说来。 就是说这位长公主,是个坚定的“反八爷党”。 不是因为拥护正嫡太子或是其他,而是她厌恶庶弟一支,连带着侄子也不喜欢。 她侄子是“八爷党”,这位长公主就是“反八爷党”,在一废太子后就选择投资与“八爷党”相对的四阿哥,结果大获成功,在雍正朝受尽优容。 舒舒觉得,凭这位长公主的智商同傲慢,应该不会也没有能力做出这样精准投资。 得以善终,最大的原因,应该就是活的老,是雍正朝仅存的大长公主。 只凭着这辈分与年齿,皇室加恩,昭显皇帝恩德。 尤其是雍正登基后,对兄弟们苛责,同宗室关系敏感,应该更乐意加恩外头的公主。 九阿哥只当舒舒是默认,低声道:“到时候太子真给她撑腰怎么办?她不是更瞧不起人?” 舒舒掐了他一把:“明儿就该制些苦瓜丸子给爷吃,专治口无遮拦……” 九阿哥原本就是话赶话说了,见舒舒如此,想起这句话的不妥,这“到时候”绝不是好时候,立时“呸呸”两声道:“爷方才是放屁!” 他可盼着汗阿玛长命百岁! 做皇帝的兄弟与做皇帝的儿子不一样! 只看着伯王与叔王这些年的沉寂就晓得。 荣宠都在一念之间。 时间不早了。 舒舒就服侍着九阿哥换了衣裳,看着他去对面厢房找十阿哥,就唤小榆进来给自己梳头。 她选了太后之前赏的首饰,精致的掐金丝珐琅珍珠项圈。 佩这这个项圈,头上没有满头金钗,就是两朵掐丝珍珠蕊的团花。 随着这项圈赐下的,还有一双金镶玛瑙手镯…… 舒舒在手上试戴了一下,手镯单看不错,可是这该死的强迫症,受不了这个。 她撂下手镯,换了一条珍珠手串在手腕上缠了几圈戴上。 珠子滚圆,是伯夫人早年淘换的,送给舒舒做了嫁妆。 舒舒想起了老郡主与老县主,她们都活到了老祖母的年岁。 要是阿牟早年没有留京,而是如其他宗女抚蒙,会不会也有一个好的结果,儿孙满堂? 不过也有可能抑郁成疾、凋零塞外,埋骨他乡。 舒舒叹口气,不再想了。 她刚要起身去找七福晋集合,九阿哥就从外头回来,脸上带了坏笑:“爷的金腰带呢?快快翻出来!” 舒舒诧异道:“这……爷之前不是说只戴一回么?这长公主目中无人,科尔沁的王公还是恭敬……” “爷不管……” 九阿哥扬着下巴:“他们的膝盖比谁金贵不成?长公主如今这个模样,人情道理都不通,他们做额驸、做儿子的不知道规劝,就是过错!” 舒舒笑着去翻了腰带,脸色也带了欢喜,仔细给九阿哥换上:“都说科尔沁最富庶,说不得比喀喇沁时收获更多……” 喀喇沁部的王公预定了十几条的金腰带。 科尔沁的王公人数更多,就算左翼只有半数,王公人数也有喀喇沁的两倍多了。 九阿哥也想到这个,嘴角翘了翘:“反正今晚爷会盯准长公主的几个儿子,乐意不乐意的,也得给爷订一条!爷倒不信了,他们能像长公主那样傲慢无礼,不将皇子阿哥放入眼中!” 或许是舒舒整日里耳提面命的,他行事多了顾忌,得意完后,又犹豫了,询问道:“要不一会儿开席前,爷先往汗阿玛那里走一圈,看看汗阿玛什么反应?” 舒舒仔细想了想,道:“还是算了……爷直接出去,就算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有长公主无礼在前,皇上多会宽容些……实惠是肯定占了的……就算有人看着爷不对,去皇上那边说爷这个那个的,皇上也会护着……爷专门过去一趟,要是皇上说不妥当,爷还要换下来,那不是亏了……” 九阿哥点头附和:“你说得对,正是这个道理!汗阿玛心里肯定也憋着火,却只能装大度……” 说到这里,他看着舒舒,好奇道:“你是不是心里也憋着坏呢?” 舒舒轻哼道:“我倒是想呢,可是我身份在这里,行事哪里赶得上爷自在……” 儿子出格了,当爹的最多教训一顿。 儿媳妇出格了,舒舒不敢想后果。 五福晋扶着丫鬟过来,与两个妯娌汇合。 她们是小辈,不好姗姗来迟。 舒舒听到院子里动静,迎了出去。 五福晋平日素雅,此刻却是满绣褂子,佩着绣花荣华,头上也插着红宝石花冠,手上带着两个金宝石镏子。 她的视线落在舒舒身上,打量了,迟疑道:“会不会太素了,要不要添两样首饰?” 舒舒伸出胳膊,露出珠串。 五福晋点点头:“这个珠子看着好……” 寻常人家这样大颗的珠子,或者是耳坠子,或者镶首饰,直接这样的珠串少见。 七福晋扶着丫头打屋里出来,就落到舒舒的手腕上,移不开眼:“没想到这素串什么都不搭,还挺好看……等回到京里,我弄串玛瑙的明年戴……” 舒舒笑着说道:“若是能弄到好沉香珠子,穿串也好……” 若隐若现的香气,连香包都不用戴了。 七福晋摇头道:“我稀罕颜色鲜亮的……” 妯娌三个,低声说笑着,就跟着小太监的引领,去了太后处。 太后挨个叫到眼前看了,连舒舒的手串都看了,才点点头:“好,好,你们妯娌身份在这里,正该如此妆扮起来,衬着身份金贵……” 说着,她又望向五福晋,格外满意:“就是该穿这样鲜亮的衣服才好,看着也喜庆……” 五福晋穿的是玫红色满绣旗装,旁人穿说不得要显得俗气,可她气质娴雅,皮肤白皙,倒是衬着如同画中人。 这种大红大绿是太后的审美,也是五阿哥的审美。 与五福晋平素风格不符。 人最难的,就是改变自己。 五福晋迈出这一步,实在不容易。 少一时,随扈宫妃也到了。 女眷开宴的地方,就在太后下榻的前厅。 太后一人高座,宜妃、章嫔、两位贵人、三位皇子福晋,在太后左首依次坐了。 太后右手,则是长公主、老郡主、老县主、其他宗女。 同白日里的吉服不同,大家都换了华丽服饰。 抚蒙时间久的老一辈,衣服样式就是早先的宽袍大褂为主,首饰也融合了蒙古这边流行的金饰、珊瑚、蜜蜡什么的。 单独看着没什么,同打扮得精巧细致的宫妃与几位年轻福晋比起来,就显得带了村气。 别人还好,不过是感叹着京里流行的穿着打扮日新月异。 长公主脸色难看起来,回头跟着侍立的嬷嬷低声吩咐了两句。 对面的宫妃不会主动搭理她,下首的宗女们不敢招惹她。 太后见了,也只当没看见,笑呵呵地跟着老郡主与老县主说话,全当看不见长公主的黑脸。 长公主腰板笔直,摸了摸手上的指甲套,对太后道:“额涅,几位侄媳妇算是认新亲,是不是我们该给见面礼了?” ------题外话------ 第二更下午3点前。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五十四章再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83.html 第一百五十五章 德(第二更求月票) 太后笑着点头,道:“晓得你是有名的财主,给少了我可不依……” 长公主“咯咯”笑道:“额涅放心,我素来大方……” 之前长公主身后的婆子听了几句吩咐,就退了出去,现下回来,身后带着两个婆子,三人一人抱着一个锦盒过来。 太后笑着对几个小妯娌道:“快出来认亲,也瞧瞧你们姑母给你们预备什么了……” 妯娌三个,便从座位上起身,到长公主席前重新见礼。 不过大家见识过长公主的跋扈傲慢,都提着小心,肉眼可见地认真起来。 五福晋严肃许多。 七福晋也握紧了手中帕子。 舒舒神色乖巧,却是开始暗中留心那几个抱锦盒的婆子。 不过是一尺见方的锦盒,怎么就要一个人抱着一个? 当时宜妃在行在给她们妯娌头面时,也是一人一副头面,怪沉的,不是这样阵仗。 长公主看着五福晋,视线在她头上的宝石花冠上定了定,扯了扯嘴角,对太后抱怨道:“额涅偏心,好东西就想着给孙媳妇,不想着给女儿……” 太后摇头,不赞成长公主的话:“当年不是给你预备了好几副头面?镶宝石的,你嫌石头小,看着小气;珍珠的,你挑剔不是东珠;和田玉的,你又瞧不上,觉得素了……反正你如今不差钱,稀罕什么自己淘换去,我可不来讨嫌……” 两人名为养母女,实际上只差十二岁。 长公主多次产育,加上脾气暴躁,操心得多,人也瘦,看着比实际年岁要老些。 太后相反,是个心宽体胖的,慈眉善目的,脸上一点褶子都没有,比同龄人年轻。 两人这一对比,看着倒像是姊妹。 长公主被堵得不自在:“还是额涅呢,怎么也计较起这个了?当年我还小,也不是那浑身心眼子的,会巴结奉承的,哪里能事事周全?” 太后也不说旁的,只点头道:“嗯嗯,当年小,现在大了,要懂事些,周全些……” 长公主:“……” 她按捺下焦躁,挑眉看着五福晋道:“这些日子,是你服侍太后左右?能讨太后的喜欢,还真是周全孩子……听说你阿玛是笔帖式,想来你也是南蛮子的书看得多,心思学得灵巧……” 五福晋抬起头,看着长公主的眼睛,正色道:“不敢当长公主谬赞,不过是皇祖母慈爱,不爱同晚辈计较……” 说到这里,她垂下眼:“即便是目不识丁,也该懂得,孝顺长辈是为人立身的根本道理……” 长公主的脸“呱唧”撂下来:“不只心思灵巧,嘴皮子也厉害,这是在给本宫讲道理?你是谁,本宫是谁?轮得着你在本宫面前耍舌头!” 五福晋忍着羞愤,不卑不亢,神色恭敬,却没有继续对答的意思。 长公主黑着脸,脸色难掩厌恶,看了看旁边嬷嬷。 那嬷嬷上前,双手抱了锦盒:“五福晋,这是长公主的赏,快接着吧……” 五福晋看了眼太后。 太后笑容已经有些勉强,还是点了点头。 五福晋这才微微欠身,双手去接。 舒舒察觉到不对,已经挪步往五福晋这边凑了凑。 五福晋接了锦盒,就生了变故。 锦盒一下子从五福晋手中脱落,往下掉下去, 舒舒已经上前一步,抢先一步接了盒子,才没有让盒子跌落。 沉甸甸的。 盒子看着不大,就是一尺见方,两、三寸高,是常见的首饰盒子大小。 只是没有三、四十斤,不会有这么压手。 怪不得一个婆子只能抱一盒。 除了金子,没有旁的! 三、四十斤,就是五、六百两! 长公主不喜地看着舒舒一眼,依旧对五福晋发难:“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身子轻,受不得重礼!既是嫌弃,那就算……” 没等说完,“哐当”一声,舒舒手中的锦盒已经跌落。 里面手掌大的金饼子,四散开来,一地金黄。 太后素来好脾气,眼下也绷着脸,带了不快。 又不是打赏下人,直接给金子算什么? 不说皇子福晋身份,只论亲戚,也是侄媳妇,还不配得她这个姑婆婆预备一份得体的见面礼?! 气氛立时尴尬起来。 五福晋也涨红了脸,带了几分茫然。 舒舒低下头,捡起两个金饼子,走到太后前,带了几分雀跃,道:“皇祖母,这是金子,长公主预备的见面礼……您之前不还念叨着草原景色虽好,但是每逢白灾牧民难过,那这些金子皇祖母就赏赐各旗,以备冬日赈济之用好不好?让草原百姓沐浴皇祖母的仁慈,也让我们几个孙媳妇跟着借借光,积积德行……” 太后脸色带了笑,眼中慈爱的不行:“好,好……是个心肠好的孩子,那皇祖母就听你的……” 长公主蹙眉,想要开口说话。 七福晋眼睛滴溜溜的,已经轻推了五福晋一下,轻快道:“五嫂,咱们该谢赏了……” 五福晋也反应过来,屈膝道:“谢长公主赏!” 七福晋紧着跟上。 长公主面如寒霜,满脸讥讽:“倒是让本宫长见识了,如今皇子福晋都是这个品格?!” 舒舒看的明白,这位长公主压根就不是大方人,割肉只是说说,走过场侮辱人。 到了眼下局面,这长公主还是不乐意,想要故技重施,不叫五福晋与七福晋起身。 舒舒带着愧疚走过来,对五福晋道:“五嫂快捡金子!都是我不好,怪压手的,一时没拿住……” 说着,她又低头捡起来空锦盒,塞到七福晋怀中:“七嫂拿着这个……” 七福晋应了一声,顺势起来。 她的旗鞋太高,蹲下福礼也好,捡东西也好,都不方便。 舒舒看着另外两个抱锦盒的婆子,笑吟吟吩咐道:“劳烦两位嬷嬷,别抱着了,怪老沉的,直接放太后的案子上就行……” 两个婆子都去看长公主的脸色。 太后对两个婆子招手:“拿过来,拿过来,我要数数到底有多少……” 两个婆子无法,只能磨蹭着上前。 等打开两个锦盒,露出里面的金子,太后满意地点头。 这会儿功夫,舒舒与五福晋也将地上的十几块金饼子捡起来。 眼见着随着金子的放入,七福晋抱着锦盒吃力,舒舒就接过去的,将手中的金饼子都放进去,也送到太后几案前:“皇祖母您瞧瞧,三份拢共得一千多两金子,那就能换一万多两银子……” 太后笑呵呵地望向五福晋、七福晋:“我也听听你们妯娌的,这金子这么使行不行?” 五福晋满脸真挚道:“既能孝顺皇祖母,还能积攒德行,一举两得,再合适不过……” 七福晋也跟着点头附和:“是啊,皇祖母就允了吧,成全了孙媳妇的孝心……” 太后见她们说的是真心话,脸色笑意更胜:“好,好,都是好孩子,长生天会记得你们对草原的馈赠……祖母代草原上的贫寒牧民,谢谢你们……” “哐当”一声,打断了祖孙之间的其乐融融。 长公主已经站起身来,推翻了几案,冲着祖孙几个冷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一室寂静。 太后恍若未见,直接招呼老郡主,带了几分显摆:“我这几个孙媳妇好不好?一个个不仅长得灵秀,行事也可人疼,再没有见过这么孝顺懂事的孩子……” 老郡主活得久,见得多,与长公主又打了几十年交道,早已经习惯她的喜怒不定,比旁人多了镇定从容,笑着道:“都是娘娘福气大,才得了这么好的孙媳妇,叫人见了恨不得抢一个家去……” 随着说话声,她的视线柔柔的从舒舒身上扫过。 董鄂家公主所出嫡支,不仅与礼烈亲王互为嫁娶,与广略贝勒这一支宗室也是世姻。 老郡主看着舒舒,也觉得亲近。 她出嫁前,自己兄弟还小,倒是大伯家四位堂兄都已娶妻,其中两位都是出自董鄂家嫡脉,论起来是舒舒的两位姑祖母。 “哈哈哈哈!那可不给,叫你干眼气!” 太后笑着说道。 气氛缓和下来。 甚至因长公主的离席,大家少了拘谨,多了几分自在。 就是宜妃脸上笑容也多些,主动与几个年轻的宗女说话。 她作为四妃之一,与惠妃、德妃、荣妃共同打理宫务多年,也奉命召见过这些抚蒙的宗女入宫,给与赏赐。 除了老一辈的的眼生,剩下年岁相仿的或者小一辈的,多是能搭上话。 一时之间,其乐融融。 早有人悄悄出来,将地上的狼藉收了,连长公主的位次都撤下去。 老郡主为首,抚蒙中辈分高的宗女,依次与三位福晋认了新亲,送了见面礼。 多是各尽其力,也没有谁会失礼,当众打开礼盒查看。 一圈下来,舒舒几人,每人都得了七、八个匣子。 然后就是重新一轮认亲,这回是她们三个高坐,宗女们辈分低的过来见礼。 人数与身份,早已得了宜妃这边提点,准备得妥当。 谁叫太宗皇帝排行就靠后,世祖也算是老来子,诸皇子年岁不大,可在宗亲中辈分都不矮……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五十五章德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84.html 第一百五十六章 傻(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几个少年皇子福晋,跟着借光,在宗亲中都排到了叔祖母辈分。 多了一堆的族侄女,族侄孙女。 等到舒舒几个将早已备下的礼盒派下去,她们小妯娌的“认亲”,就算是告一段落。 就轮到了太后。 赏赐也是早就预备好的。 每一份抚蒙的宗女,按照爵位品级不同,各有赏赐。 时间过得飞快,掌灯时宴席开始,说说笑笑的,就到了二更天。 长公主的缺席,似乎压根没人理会。 外面梆子声响起。 宴席终了。 太后站起身来,看着众宗女们,红着眼圈道:“都好好的,好好吃,好好睡,要长命百岁!什么时候儿孙出息,进京补了差事,就都跟着回娘家看看!” 众宗女都跪了。 老郡主含泪道:“借娘娘吉言,就盼着那一天……” 太后激动地点头。 宜妃是怕了,忙搀住太后:“娘娘快歇吧,孩子们起早贪黑的,都睁不开眼了……” 实在是不敢叫太后过于激动。 今日两位太妃没有出席,就是因身体有恙的缘故。 端顺太妃是前几日睡不着,出了帐子,见了夜风,犯了头疾。 淑惠太妃则是到了家乡,心情激荡,又有些“崩漏”征兆。 太后也不勉强,抬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就搭着宜妃的手下去了。 章嫔领着两位贵人跟在后头。 舒舒与五福晋几个,也对诸位宗女行了蹲礼告辞。 虽说按照尊卑,她们为尊,只需颔首为礼。 可是这大清稳定安荣,有这些抚蒙宗女的血泪付出,使得她们由衷敬佩。 几人福完,就跟着出去了。 一行人簇拥太后到了起居之地。 宜妃就对几个小妯娌摆摆手:“这里有我,你们几个也安置去吧……” 对于五福晋与舒舒今日表现,宜妃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五福晋这个长媳,面对长公主的无礼,不卑不亢,气度够了,可是行事不算聪明…… 跟糊涂人哪有道理可讲?! 一句一句的,倒是两人都成了笑话! 也就是舒舒给她解围,否则谁晓得长公主后面还要说出什么难听的! 舒舒这里,也太莽了。 性情过于义气。 就算五福晋是她亲嫂子,这也不是值得称赞之举。 皇室里想要太平无事,明哲保身这一条是根本道理。 不过宜妃也晓得自己过于苛求。 她心里嘀咕两声,面上还是带了欣慰。 回去的路上,妯娌几个都沉默了。 五福晋紧紧地握住舒舒的手。 舒舒察觉到她的颤抖,低声安抚道:“嫂子不用气,反正咱们明天就走了,往后轻易也不会打交道,全当不相干的人就是……” 长公主是要发泄对太后与皇帝的不满,才会挑着这个五福晋这个软柿子捏,开口闭口挑剔五福晋的出身。 五福晋红了眼圈:“我不是气……我就是恨自己应对不妥当,还要连累弟妹出面护我……” 舒舒道:“这有什么?难道轮到我被刁难,嫂子不护着我?” 七福晋也在旁劝道:“五嫂已经很妥当,既是她是诚心刁难,怎么都能挑出错来……我看呀,没有旁的,就是嫉妒咱们穿戴好,眼神就往首饰上看,还拿五嫂的花冠说嘴……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年岁,都是老么卡尺眼的,就算太后将花冠赐给她,戴着也不好看……” 眼见五福晋心神不宁,舒舒同七福晋将她送回去,才回了院子。 前头的宴会还没有散。 孙金他们早就预备好了热水。 接连住了几天帐篷,每日里就是擦拭,很是不方便。 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泡个澡。 舒舒的浴桶,是自带的。 这个东西,又不好用外头的。 等她泡好了澡,拧干了头发,院子里就传来喧嚣声。 “九哥要包个大红包,今天那位二台吉,还想躲出去,要不是弟弟眼尖扯住,你就少一份了……” 十阿哥变声期已经进入尾声,没有那么沙哑。 “放心,少不得你的!等你大婚,哥哥就预备一条金腰带!” 九阿哥声音带了意气风发。 “九哥,九哥,那十三呢?” 十三阿哥声音带了迫切:“十三也尽力了!我把喀喇沁部那边的反应都说了,谁定了什么东西也都说的仔细……有好几个也要跟着做虎头腰带扣的,还有要熊头、狼头的……” “放心,也少不得你的,等你大婚,九哥也给你预备!” 九阿哥应答得痛快。 十三阿哥追着叮嘱道:“那还得三年呢,九哥到时候别忘了……” 十阿哥插嘴道:“屁大点儿孩子,就想大婚了?谁说是三年后,保不齐是六年!五哥、七哥大婚,就是十八、九了……” 十三阿哥轻哼道:“我要跟九哥学,早点大婚……就三年后,正好十六……” 十阿哥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人人都跟九嫂似的!有了福晋,就有了吃的、喝的?也不看看五嫂、七嫂那边什么光景……” 十三阿哥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管了,就算跟五嫂、七嫂似的,也没事,有了福晋跟御膳房添食材也方便些……” 七福晋推开窗户,轻哼道:“好啊,让我逮着了!挑五嫂同我的不是!回头我等着,看看十弟妹、十三弟妹比我们这些嫂子强多少!” 十阿哥忙扬声道:“哈哈!七嫂,您听差音了!方才弟弟说的是五哥、七哥,哪能提您呢……您说这哥俩,没一个细心体贴的,也不说跟我九哥多学学……” 十三阿哥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往后我也跟九哥似的,不学五哥、七哥……” “我怎么了?” 院子口传来五阿哥懵懂的声音。 皇子安置的两个院子挨着,十阿哥、十三阿哥又是在院子里说话,可不是被刚回来的五阿哥听了个正着。 “是啊,说说,我们当哥哥的都听听……” 是大阿哥的声音,看来心情不错,开始与几个弟弟逗闷子。 “老十,老十三你们不应该啊,就算你们五哥有不对的地方,也轮不到你们当小的说嘴……还不快给老五赔不是……” 是三阿哥的声音。 舒舒在屋子里听着,不由撇嘴。 好好的气氛,愣是叫这位弄得冷场。 这一位…… 真是不太讨喜…… 十阿哥“哈哈”两声,走到院子门口,坦荡说道:“五哥是处处都好,待长辈孝顺,待兄弟们也友爱……就是论起对福晋的体贴周道来,比九哥差了那么一点点儿……” 说着,他用拇指同食指比了那么半寸的距离。 九阿哥跟过来,见到了不大满意:“就差这么一丁点儿么?爷觉得差不老少呢!” 十三阿哥站了十阿哥身后,点头道:“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儿,九哥将九嫂当成仙女儿,处处放在头里……” 五阿哥面上带了不好意思:“那我是比不过老九……” 三阿哥本就怀疑九阿哥另有目的,图谋董鄂家的助力,闻言笑着说道:“都说咱们爱新觉罗家出‘情种’,没想到这一辈儿倒落在老九身上……” 大家都变了脸色。 不是用帝妃做比喻有什么不妥当,而是这两对下场都不大好。 先是死孩子,然后一个一个也跟着没了。 听着不吉利! 尤其是九阿哥的身体。 大阿哥板着脸,呵斥道:“老三这是喝多了?说起混话来!” 五阿哥也皱眉看着三阿哥:“三哥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一回两回的,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 三阿哥也不乐意:“我就一句话,还说不得了,让你们急赤白脸的训斥我?这不是说老九同九弟妹小两口感情好么,怎么就犯忌了?!” 十阿哥冷笑道:“那弟弟也祝三哥是情种,不求长命百岁,只求跟太宗皇帝与世祖皇帝似的,与心爱的人生死相依,可好?” 三阿哥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时喊委屈:“谁会想到这些?没仇没恨的,我还能故意咒老九不成?!你们也太爱瞎琢磨了,比女人家还心细!” 十三阿哥嘀咕着:“没咒九哥也不是好话,传到汗阿玛同宜妃母耳中,还不得以为是九嫂辖制九哥呢……” 三阿哥道:“这都哪儿跟哪儿?不过一句闲话,谁会那么嘴欠告到汗阿玛跟前?!” 几个阿哥安静了。 都齐刷刷看着三阿哥。 这一位,可是有名的告状精! 大阿哥、五阿哥与他年龄差的近,小时候没少吃亏。 后来知道三阿哥的脾气秉性了,也就自动拉开距离。 省得有什么不是,落在他眼中,又成了他去巴结讨好汗阿玛的谈资。 就是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这几个小的,早年天真懵懂,也领教过这位哥哥的德行。 告了黑状不说,人家还理直气壮,口口声声为了你好。 气死人了! 然后在汗阿玛眼中,这个老三是老实听话的好儿子,其他人调皮捣蛋愚笨各有不足。 三阿哥可没有那个自觉对号入座。 他反而是带了不忿:“好啊!我平时待兄弟掏心掏肺的,你们倒是这样想我?我晓得自己不跟别的哥哥似的,会花言巧语的哄弟弟,可我的心是实的,也是真心为你们好……既然你们不稀罕,那就算了,全当爷错付了!” 说罢,三阿哥转身就走,“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十分急促。 十阿哥不屑道:“除了这句为你们好,也没新词……” 九阿哥留心经济,开始关注利益得失,想了想道:“这仔细一琢磨,从小到大,除了这句嘴上说的‘为了你好’,好像还真没听说有谁从他手上占过便宜……” 五阿哥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那这是真傻,还是假傻?” ------题外话------ 月票不动了,紧张,有月票的书友帮忙投一下。要不然看着名次一直往下掉焦躁不安,555。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五十六章傻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85.html 第一百五十七章 寿(泪奔求月票) 康熙下榻处。 达尔罕王带着几个儿子,跪了一地。 他们恳请康熙明日再留一日,恩准科尔沁部左翼诸王公进宴。 今日进宴,虽然在王府,却是公主与额驸进宴。 康熙亲自扶了达尔罕王起来:“无须如此……” 如同康熙身上流淌着科尔沁的血一样,达尔罕王身上也传承着爱新觉罗氏的血脉。 他的祖母,是郡主,太宗养女,克勤郡王岳讬嫡长女。 他的母亲,是郡君,庄亲王舒尔哈齐曾孙女。 他三个姑姑,两人为亲王妃,一人为世祖悼妃。 他的胞妹,就是康熙后宫的咸福宫妃博尔济吉特氏。 达尔罕王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奴才无能,不能规劝长公主……” 长公主失礼离席的消息,已经传开。 达尔罕王父子如何不战战兢兢? 要知道科尔沁可不只一個王府。 如今就有三个世袭不降等亲王府,只左翼就有两家。 除了他们和硕达尔罕亲王府,还有和硕卓里克图亲王府。 从已故太皇太后论起,左翼两家王府与朝廷的关系原本差不多。 可这些年,随着老一辈凋零,新公主的抚蒙,也开始有了远近。 康熙神色不变:“朕会去祭拜和硕额驸……” 和硕额驸,就康熙的舅祖父,初代达尔罕王满珠习礼。 达尔罕王面上带了感激,再次跪下:“奴才叩谢皇上隆恩……” * 皇子们下榻的小院子里,恢复了静寂。 九阿哥看着舒舒移不开眼,嘴里却是煞风景道:“这是什么妆扮,露胳膊露腿,不冷么?” 舒舒白了他一眼,将外头的袍子系上,遮住里头的吊带小短裙。 这袍子按照浴衣的款式。 里头的小吊带,用的是半透明的薄纱。 桌子上,是舒舒提前叫小棠做好的如意糕。 今天八月二十七日,是九阿哥十六岁生日。 生活要有仪式感。 舒舒没有准备简单版生日蛋糕。 那个蛋糕坯子就是鸡蛋糕,早已经上了二所菜单,没有什么新奇的,凉了也容易带腥气。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定胜糕”,觉得寓意好,也比较好做,就是发酵过的米糕。 等到想到定胜糕的由来传说,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选择了如意糕。 如意糕,也可以称为如意凉糕。 是糯米、芝麻、红豆沙这几样做的,十分简单,听着也吉祥。 就是特别吩咐了,做出的形状不是卷形,而是千层蛋糕似的,做成了一个圆。 九阿哥看到直接足有一尺来长的大圆糕,犹豫道:“怎么想起吃这个,可不好克化?” 舒舒没有回话,而是拉着他到桌子前坐下。 她伸手拿出一根拇指长细细的红蜡烛,插在如意糕上,点着了,对九阿哥含笑道:“爷今日生辰,许个愿吧!” “你还记得?” 九阿哥带了委屈:“爷还以为你忘了,一整天没动静……” 舒舒对他笑道:“早说了,不是没惊喜了?” 九阿哥的视线落到舒舒身上,想着方才的情形,心神荡漾,轻咳了一声:“那爷等着惊喜……” 随着舒舒柔声细语的嘱咐,九阿哥闭上眼睛,对着如意糕许了愿,才吹灭了蜡烛。 “爷许的什么愿?” 舒舒好奇道。 九阿哥目光游移:“别问了,说了就不灵了……”说着,为了岔开话,拿出刀子,要切糕吃。 舒舒忙把如意糕连盘子一起端走:“爷方才说不克化,怎么又想吃?还是留着明天早膳时再用……” 桌子上有备好的罩子。 舒舒就拿起来,将如意糕罩好。 九阿哥憋了一天,终于开始抱怨:“就算汗阿玛不记得我生辰,娘娘也忘了不成?平时偏着五哥,我也就不说什么,这连个生日都不闻不问的,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 九阿哥话音刚落,何玉柱进来禀道:“爷,福晋,香兰姑姑方才打发人来说,娘娘往这边来了……” “啊?这个时辰了,娘娘来做什么?” 九阿哥带了疑惑,并没有想到自己身上。 舒舒已经进了里间,迅速地换掉了身上浴袍,穿上半新不旧家常衣裳,原本披散的头发,也简单盘起来,利利索索的,神色都端庄几分。 估摸半盏茶的功夫,一个小太监提灯,宜妃带着香兰缓缓而来。 舒舒已经与九阿哥在院子门口迎候着。 夫妻两人,将宜妃迎进东厢房。 九阿哥在宜妃左手坐了。 舒舒奉了茶,被宜妃拉着坐了她右手边。 “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要是有吩咐,召儿子过去就是……” 九阿哥说着。 宜妃轻哼道:“你是我生的,我还不晓得你的小心眼?我要是不来,怕你能念叨半年。” 九阿哥笑道:“那不能,顶多就是十天半月的。还不许儿子念叨念叨?旁人不记得儿子生辰没什么,连您也不记得,叫人心里难受……” “儿的生日就是娘的受难日!有什么好记得的?要是时光倒流,我呀巴不得没生过你,省得为你操心个没完。” 宜妃满脸嫌弃说。 九阿哥不服:“瞧额娘说的,儿子就没有半点长处?就我五哥那笨笨的,都不会讨人欢喜,才需要您跟着操心呢……往后额娘想要享儿孙的福,还得指望儿子与儿子福晋……” 宜妃笑了:“没想到你还是能指望的?” 九阿哥带了得意,信誓旦旦点头:“那是当然了,往后额娘就等着儿子孝敬吧!” 时间不早,快到要亥正时候。 母子斗了几句口,宜妃没有再啰嗦,掏出一个荷包来:“一个散生日,也没给你预备什么,这些私房就都贴给你吧,别老是抠抠搜搜的,整天里琢磨钱……” 这是今日九阿哥追着科尔沁王公台吉定制金腰带的消息传开,宜妃才说这样说。 九阿哥没有接荷包,为自己解释道:“儿子那是为了钱吗?儿子是为了出口气!待太后不恭敬,对额娘无礼,这气总不能白受!” 宜妃杏核眼一挑:“那这气出了,金子就交出来吧!” 九阿哥皱眉:“交给谁?额娘这是没钱使了,来空手套白狼了?” 宜妃气结,直接打开荷包,露出里面的五千两庄票:“仔细看看,我这是不是空手?” 九阿哥想不明白:“那额娘折腾什么?用一个五千两,换儿子的两、三个五千?” “收起你的小心眼子!你都穷成这样了,我还能割了你的肉去贴补你五哥不成?” 宜妃脸色也带了郑重:“交给皇上!除了皇上,还能交给谁?!” 九阿哥依旧是不情不愿:“献这个殷勤有什么用?又不是换个爵位……再说了汗阿玛又不缺银子,还差这点儿……” 宜妃说得嘴皮子响干,端茶喝了两口,看着右手边坐着的舒舒,拉了她的手:“若是你是额娘的姑娘,额娘得省多少心?!这也就是儿子,自己生的,再不耐烦都忍着,要是傻姑爷,都懒得搭理他……”???. 舒舒不好说旁的,笑着说道:“我们爷是心实,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 宜妃看着九阿哥:“跟你福晋好好学学,大大方方的,也显得皇家尊贵!” 九阿哥意外,看着舒舒:“你又做什么了?” 舒舒老老实实道:“就是借花献佛罢了……”说着,三言两语讲了今日宴席上情形。 九阿哥听了,脸耷拉着,烦躁起来:“还没完了是吧?!仗着辈分欺负人,嘴巴也臭!看来还是便宜他们家了,她那几个儿子,就应该一人两、三条的金腰带定着……” 宜妃看着九阿哥,恨铁不成钢:“真是笨得没边儿,跟着你福晋学做个样子都不会?她们妯娌都晓得金子不能收,你怎么收?!显得咱们朝廷寒碜吗?都是科尔沁的老亲,丢不起那个人!非要让人笑话,提及九皇子就说穷酸贪财才好?” 九阿哥蹙眉:“这掰扯起来,蒙古各部都是姻亲?喀喇沁部不是也收了么,也没有人说什么。” 宜妃摇头:“不一样!这是科尔沁,不仅是太后娘家,还是太皇太后的娘家!” 寻常百姓人家,孤儿寡母日子都是难熬,更不要说皇家。 大清两代幼主登基,都得了科尔沁的助力。 即便科尔沁没有真刀真枪的为世祖皇帝与今上冲锋陷阵,可是只要立在那里,八旗王公就要思量思量。 八旗人口单薄,蒙古是不可或缺的合作伙伴,科尔沁部更不容轻忽。 所以,今日长公主这样失礼狂悖,康熙即便满心不虞,也会看在太后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会顾及早年这段情分不忍去迁怒科尔沁王公。 “好吧!” 九阿哥脸色没了笑模样,掏出了定制单子:“便宜汗阿玛了,明早儿子就送过去,少说也能剩下万八千两银子……为了这个,儿子都给老十、老十三许出两条金腰带……” 宜妃将荷包往前推了推:“额娘补给你还不行么?好好的日子,别拉着脸了……欢欢喜喜的,这一年才顺当……” 说罢,她就扶了香兰起身:“明儿还要起早,你们也早些歇吧……” 舒舒同九阿哥亲自送了出去,目送宜妃一行缓缓而去。 夫妻刚要回转,旁边院子就过来两个太监,是大阿哥与五阿哥身边的人……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五十七章寿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86.html 第一百五十八章 铺 两人是大阿哥与五阿哥身边的人。 一人抱着一个锦盒,都是奉命给九阿哥送寿礼的。 大阿哥的礼是一对马鞭子。 老蜜蜡把手的,一长一短,短的看着更精致些。 五阿哥这边则是一对年代久远的蒙古刀,也是一长一短。 九阿哥打开看了,跟舒舒道:“都是成双成对的,到底是谁的生日?” 舒舒笑着说道:“我这是沾了爷的光。” 东厢来来往往的走人,上房和西厢自然也都察觉了动静。 就是也不好冒然出来,怕有什么不方便处。 七福晋这边,已经散了头发要歇下。 有个嬷嬷进来小声禀道:“福晋,方才老奴廊下听了一耳朵,好像说是九阿哥生辰……” 七福晋立时坐起来,懊恼道:“我倒是把这个忘了,真是日子过湖涂了。” 宫里人情往来都是有定数。 长辈寿日,同辈生辰,早就在各个福晋走礼本子上记着。 相应寿礼,也是早早就准备好的。 就怕出门在外,有了疏忽失礼。 只是九阿哥的寿礼,是七阿哥早就淘换的两本洋文书籍。 如今七福晋与那边往来的多,多受舒舒照顾,觉得这礼有点单薄,可一时也凑不上其他。 七福晋想想,便也不为难自己,决定等到舒舒过生日时再补上。 于是,七福晋的奶嬷嬷,就拿着礼盒,到了东厢房门口:“九爷,九福晋,我们福晋打发老奴过来送寿礼。” 这么小的院子,西厢房自然听了个正着。 厢房三间,一明两暗结构。 十阿哥住了北屋,十三阿哥住了南屋。 这些日子,跟着两个哥哥身后,十三阿哥也自诩自己是大人,不留嬷嬷守夜,换个小太监服侍茶水。 十三阿哥披着衣裳,从南屋出来,看到十阿哥手上巴掌大的锦盒:“十哥预备寿礼了?” 十阿哥哥带着得意说道:“那当然啦!早在京城就备下的,我们兄弟是什么交情?” 十三阿哥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嘴,而是带了恳求道:“那我没预备寿礼怎么办?平时都是我院子里另一个嬷嬷盯着这些人情走礼,月初嬷嬷病了,请假家去了……” 十阿哥晓得自己之前对十三阿哥的迁怒不占理,这后宫之中的宠妃、宠嫔就没缺过。 没有章嫔,还有旁人…… 加上十三阿哥年岁不大,性情还算凑合,接触下来,也不是令人那么讨厌。 十阿哥便没有幸灾乐祸。 如今大家都送了寿礼,十三阿哥没有,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他便提议道:“这些日子你不是收了一堆东西?挑几样不起眼的就是了,谁还跟你一孩子计较这个?” 十三阿哥迟疑:“会不会太对付了?” 十阿哥道:“没事儿,现在九哥正缺金子呢……” 十三阿哥这才放心,立马回了房间。 翻出一个半大不小的锦盒后,他没有往里装金扳指什么的,而是小心地翻出几块石头来,也不能说是石头,而是一枚枚鸽子蛋大小的打磨好的料子。 有老蜜蜡的,珊瑚的,玛瑙的,绿松的,看着都是上好品质。 少一时,兄弟俩去了东厢房。 九阿哥带着怀疑,看着他们两个道:“肯定早就忘了!这是听到动静才想起来,不是随便湖弄的吧?” 十阿哥不满道:“九哥说什么呢?别的能忘了,还能忘了这个?要是不送礼,怎么从你这往回拿呀?” 九阿哥轻哼道:“你晓得这个就好!反正你生辰在后头,别想着湖弄我!” 说罢,他从十阿哥怀里拽了礼盒,一入手就觉得不对劲,轻飘飘:“什么呀?没个分量……” 九阿哥抱怨着的,打开了盒子。 里面只有薄薄的几张纸。 “庄票?” 九阿哥带着几分激动打开来,却是怔住。 是各种契书,地契、房契,还有几人的身契。 是前门的铺子。 看着契书上位置,还是旺铺。 “这……” 九阿哥觉得有些烫手:“是贵妃母留给你的产业?这心意九哥领了,铺子还是算了,后头还牵扯钮祜禄家……” 温僖贵妃的遗产,都是从钮钴禄家分出来的。 如今十阿哥还没有封爵开府,负责产业的也都是钮钴禄家的下人管事。 九阿哥听十阿哥念叨过两回,所以记得此事。 十阿哥摆摆手:“不是,是我之前打发人出去置办的……” 九阿哥晓得这买新铺子的不容易,疑惑道:“不会是跟人置换的吧?” 他三、四月打发桂丹置产,铺子紧俏,有市无价,不仅内城如此,外城几处繁华处也如此,尤其是前门大街附近。 十阿哥道:“九哥就放心吧,真的是重新买的,就在三月底的时候……” 那时候,九阿哥输了官司,赔了个铺子,跟十阿哥唠叨了两回。 十阿哥正要给九阿哥预备大婚礼物,听九阿哥抱怨置产艰难,就打发人盯着吏部消息,看是不是有致仕的京堂,或要外放的大员。 这些人名下,多有产业,出京前转手。 结果就守到这一处旺铺。 “真是买的?那没压价吧?回头翻出来,让汗阿玛晓得可不好,会落不是……” 九阿哥依旧担心。 “弟弟是占那便宜的人么?为了省几个钱,还背个不是?按照市价买的,直接落在九哥名下,回头九哥转给九嫂,以后行事也方便些……” 十阿哥道。 当时三月底买完他想要直接给九阿哥,可是听到九阿哥帮郭络罗氏置产的消息,就将这个扣在手中暂缓。 不过知晓哥哥们大婚送礼的行情后,他就选择“从众”,没有出那个风头。 要不然的话,倒是将五阿哥架在火上了。 直到现下,人人都晓得九阿哥缺银子,十阿哥觉得这铺子送就送了。 就算其他兄弟晓得,也没人好意思说嘴。 九阿哥这才眉开眼笑,拿着房契跟舒舒显摆道:“是前门的旺铺!那边比鼓楼大街还繁华……咱们的酒楼可以开两家,内城、外城一处一个……” “酒楼?” 十阿哥的眼睛放光:“九哥,九嫂,那可说好了,到时候得给弟弟留个雅间……” 九阿哥弹了弹房契:“不白收你的铺子,给你折两成干股!” 说完,察觉到不对,他又望向舒舒,生出忐忑。 舒舒笑着颔首,自是没有意见。 别说是干股,就是实股也没什么。 左右兄弟俩,也是掰扯不开,就谈不到连累不连累的。 根据这两月相处,舒舒发现十阿哥对八阿哥也就那样,并不比其他兄弟亲近多少。 之所以显得走得近,多是因为他与九阿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缘故。 十三阿哥瞪大眼睛,实没想到十阿哥这么大手笔。 直接送一处产业! 他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将自己的礼盒递上前:“九哥,弟弟也祝您千秋如意,福寿绵长……” 九阿哥接了:“难为你还想到这个,那哥哥就收下了,得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见了里面一盒子的各色鸽子蛋,九阿哥忙道:“算了,算了,都是好东西,心意九哥领了,不能这么败家,还是你自己留着,或者孝顺给嫔母……” 虽说不是黄金宝石,可明眼人都看出这些不比黄金宝石便宜。 尤其是一对红珊瑚,正红色,光泽也好,是珊瑚料中的极品。 九阿哥觉得自己爱财有道,不乐意骗弟弟好东西。 十三阿哥神色坚定:“娘娘那弟弟留了……这是给九哥的,九哥就收着,好给九嫂镶项圈什么的……” 九阿哥带了不乐意,看了眼十三阿哥,对着舒舒抱怨:“怎么跟商量好了似的,一个两个都带了你的份?” 舒舒笑道:“‘爱屋及乌’罢了,这是大家都爱爷呢,才惠及到我身上……” 九阿哥有些不自在:“什么‘爱’不‘爱’的,听着怪肉麻的……” 十阿哥偏要凑趣,勾了九阿哥脖子,笑着说道:“九嫂说得没错,九哥,我们都爱你,哈哈,稀罕着呢……” 九阿哥打了个寒颤,一把扯了十阿哥:“快去歇着,再念叨两句,爷怕晚上做噩梦,谁稀罕你稀罕似的……”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回去了。 九阿哥看着几个礼盒,心满意足,跟舒舒道:“就差汗阿玛了,反正他别想省下!明儿早上爷就去他面前转悠,这金子咱也不能白送出去,总要再捞些回来……” 舒舒虽然觉得这种讨礼物的方式有点没有格调,但是也没有开口反对。 不涉及大是大非,天家父子也可以当成是寻常父子,适当小放肆一下也好。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舒舒觉得,之前九阿哥与十阿哥不受宠,有康熙的原因,也有他们自己的原因。 康熙儿子那么多,两人总也不往前凑,自有旁人在前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兄弟俩能契和,就有性子相似的地方。 看似大大咧咧的,实际上都有敏感细腻的一面,性子偏被动。 “那太后这边呢?” 舒舒问道。 这些日子看着,老太太不仅是个明白人,还有独特的人生智慧,值得人学习。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五十八章铺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87.html 第一百五十九章 私 九阿哥摇头:“宫里惯例,皇子辈阿哥格格‘洗三礼’与‘百岁礼’太后有赏赐,其他生辰就没了;皇孙辈的,就太子、老大与五哥家的长子如此……想想也是,宫里面这么多的孙辈、重孙辈……月月都有人过生日,还有外头王府那边呢,这谁记得过来……” 舒舒明白,以太后的行事,不是不想着这些,而是不愿与皇子阿哥们往来太亲近,怕皇上不高兴。 大阿哥与太子家的例外,是因皇帝的喜好。 五阿哥这里,是她亲自抚养的,不需要忌讳,可以将慈爱都放在他身上。 对于五阿哥来说,被太后抚养,或者就是人生最大幸运。 因为四大妃中,其他三妃之子都卷入“九龙夺嫡”,还是中心人物。 除了最终的胜利者,失败者结局惨烈。 五阿哥这个宠妃长子得到保全,一半是性格,一半是与太后的关系。 科尔沁,成为五阿哥的后盾。 九阿哥打量着舒舒身上衣裳,没有方才的好看,便道:“时间不早了,咱们也歇吧……” 舒舒起身,刚要说话,这时就来了“不速之客”。 梁九功来了。 带来康熙的赏赐。 一个敞口的荷包。 九阿哥双手接了,抽出来一看,正是户部支取银子的户票。 居然有五千两! 九阿哥先是一喜,随后迟疑:“梁谙达,汗阿玛到底怎么说的?不会是将年底的赏赐先给了我吧?然后用这個充生辰礼?” 想到这个可能,九阿哥就带了不乐意:“那我不是亏了……” 梁九功躬身道:“九爷放心,皇上说晓得九爷手头紧,这些银子先给九爷使,等九爷手头宽裕了再还回去就行!” 别说是九阿哥,就是舒舒,都跟着愣住了。 “啊?还要还回去,这不是汗阿玛赏的生辰礼么?怎么还要还回去?” 九阿哥惊讶不已。 梁九功指着他手中荷包:“那里头才是皇上亲手给九爷预备的生辰礼,独一份,连太子爷也没有……皇上盼着九爷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九阿哥才反应过来荷包里还有东西,拿出来一块沉香寿字牌。 一寸半宽,两寸两长,雕工略些粗糙,打磨得也不光滑。 “怎么不是玉的?” 九阿哥翻来复起看着,觉得沉香颜色有些老气,木头看着也不如玉石清贵。 梁九功看了九阿哥一眼,觉得这一位爷还真是天真浪漫,有什么说什么。 换了其他皇子阿哥,得了这么一件皇上亲手雕刻的寿牌,早就跪地谢恩,哪里还会这样挑挑拣拣的? 不过他见多了城府深的,见了心思浅的,没有恶感,好声好气道:“皇上当时挑料子的时候,也犹豫来着……和田白玉、青玉都拿出来看了,还是选了这个……这个沉香不怕磕碰,能长长久久的戴着……” 否则换了羊脂玉,看着是好,万一碎了,兆头不好。 九阿哥忍着欢喜,摩挲着寿牌,带着几分别扭道:“明早上爷去给汗阿玛磕头谢恩,还有正事儿找汗阿玛……” 说着,他取了单子:“这个单子劳烦谙达转呈汗阿玛,这是爷孝敬给汗阿玛的……汗阿玛舍不得给银子,只肯借银子下来……爷同汗阿玛可不一样,大方着呢……”???. 梁九功双手接了,只道:“奴才也祝九爷千秋如意,万事顺遂……” 九阿哥笑着回道:“谢谢梁谙达吉言,也祝谙达早日荣升大总管!” 虽说梁九功眼下是御前近侍中的第一人,可只挂着乾清宫副总管,上面还压着一个资历老的两朝老总管。 梁九功笑得合不拢嘴:“那奴才谢九爷吉言……” 舒舒早已经预备好的荷包悄悄递给九阿哥。 九阿哥心里有数,只这分量,就是那枚一斤重的金扳指。 他忍下舍不得,塞到梁九功手中:“这些日子见了见茬蒙古王公,发了些小财,见者有份,谙达拿去赏人吧……” 梁九功只觉得手下一沉,脸上笑容越发亲近:“那奴才就厚颜领九爷的赏了……” 等到了御前复命,梁九功依旧是笑眯眯,心情大好模样。 康熙见了,好奇道:“这是得了厚赏?九阿哥手头拮据,四处划拉银子,还舍得放赏?” 梁九功双手托着荷包,露出里面的金扳指来:“阿哥爷说了,近日发了小财,见者有份,这是分润给奴才的……” 康熙脑子里,又想起今日晚宴,九阿哥系着金腰带,一个一个歪缠科尔沁王公的情形,不由头疼,揉了揉额头:“这个老九,真是胡闹,朝廷脸面都不要了……” 梁九功不敢耽搁,连忙将单子双手奉上:“皇上怕是误会九爷了,奴才瞧着,九爷是孝顺,受不得长公主跋扈,更像是给皇上同太后娘娘出气,要不也不会拿这个直接孝敬了皇上……席间找人,也可着王府的台吉为主……” 康熙接了单子,看了好几眼。 上回喀喇沁部那次九阿哥找过他,他当然晓得这个是订单,也估摸着其中的利润是多少。 就是这回单只腰带的金额,就比喀喇沁部的多一倍,每条二百两金子。 同样的东西,之前就算是三成利,眼下也成了六成半。 康熙隐隐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那五千俩,就该直接赏了,而不是用支借的名义。 这个儿子,勉强还算是孝顺。 至于这些金子…… 康熙想起了几位皇子福晋。 连几位皇子福晋都晓得不能拿科尔沁的金子,以免被小瞧了去,难道他一个皇帝不晓得? 可以归拢起来,分赐诸旗,以备白灾,彰显圣恩。 * 舒舒住着的小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屋子里没有留人。 值守的小榆、核桃还有何玉柱几个,都分别安置在耳房了。 东厢与西厢格局一样,也是南北两间卧室。 就是夫妻没有分开的道理,铺盖安置在北屋,南屋充做浴室。 九阿哥出行,也是单独的浴桶。 洗澡水之前预备好了。 有些凉了。 幸好支着的小炉子上,还放着一壶热水,又兑了在里头。 九阿哥洗了澡,就觉得不对劲,扬声喊人:“帮我拿一下衣裳……” 舒舒含笑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大块浴巾。 九阿哥从浴桶里出来,身上胡乱一擦,系在腰上:“爷的衣裳呢?” 舒舒拉着他的手:“先别急,爷的生辰礼还没看呢……” 九阿哥带了意外:“还有旁的,不是有了那条金腰带同如意糕吗?” “这个也是腰带……” 舒舒笑得有些古怪。 九阿哥没有察觉,很是欢喜道:“皮的还是缎面的?正好明天开始换上……” 舒舒摇头道:“这是屋子里穿的,可不好系出去……” “那是汗巾子……” 九阿哥越发好奇,带了期待。 两人已经穿过中间小厅到了北屋。 炕上支着帐子。 帐子边上,放着一个锦盒。 九阿哥快走两步,打开来,就有些迷糊:“什么腰带?这么长?太细了吧,还没有小手指头粗……” 说着,他就在腰间比划:“怎么系?好几个头……” 舒舒笑着上前:“爷递给我,我来帮爷系…… …… 次日一早,九阿哥看着舒舒,眼睛里要喷火。 舒舒帮他揉着手腕:“这就恼了?昨晚爷不是也喜欢……” 九阿哥磨牙道:“你也太坏了,胜之不武……” 舒舒讨好的笑笑:“这不是有些好奇,就试试……” 九阿哥愤愤不已:“指定又是什么闲书里看的!等回了京,爷也淘换书去,到时候你可不许耍赖,也得跟着‘学习’!” 舒舒眉眼弯弯:“嗯,嗯,到时候我等着……” 两口子扯了几句闲篇。 舒舒就叫九阿哥将如意糕切了。 按照等分切的,切了好多份,一寸来厚巴掌大的三角片。 等到他切完,舒舒就吩咐何玉柱与孙金四下里送,除了昨天送礼的人之外,加上一个太后。 九阿哥迟疑道:“就一口吃食,至于么?昨天不送,今天倒是送。” 舒舒笑吟吟道:“昨天收礼之前先送过去,倒像是催着要东西似的,今天送过去权当回礼了。” 九阿哥不由乍舌:“这一片糕就是回礼?也太抠搜了!太后和娘娘正该好好瞧瞧你这做派,看下回还夸不夸你大方!” 舒舒理直气壮道:“怎么不大方?这是我专门为爷生辰琢磨的改良版如意糕……这个样式的,全天下还是头一份……我对爷的心意在里头,这样分给大家,还不算大方?” 正常的如意糕,都是小巧玲珑的,最多半个巴掌大,还是那种毛巾卷似的。 像这样一尺直径的大糕饼,还真是头一份。 九阿哥看着她,打趣道:“这些日子看你柔顺乖巧,还想着你跟着五嫂学得贤惠了,结果还是‘常有理’!” 舒舒挑眉:“那爷是不待见我了?” 九阿哥嘟囔道:“不待见又能怎么样?谁叫摊上了!除了爷,谁还能这么惯着你?没听昨天老十、老十三念叨的,爷把你事事放在头里,当仙女儿似的,就差供起来了!”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五十九章私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88.html 第一百六十章 格格(第一更求月票) 说着,九阿哥自己也笑了:“这两个家伙,口无遮拦,估摸是忘了这回院子里还住着七嫂……反正是不该连嫂子们都编排上,不怪七嫂损他们……老十三那说不好福晋是什么样,老十福晋是蒙古格格,指望她晓得厨房事儿,还不如指望老十自己个儿来得快……” 舒舒因他提起昨晚对话,想起三阿哥,道:“昨晚三阿哥没有礼来,方才也就没送糕,没事儿吧?” 这一位是個大坑。 舒舒觉得还是敬而远之好。 三福晋那里,是她们从堂姊妹的情分。 其他的,还是随着正常异母兄弟之间的人情往来,一码归一码。 九阿哥撇嘴:“爷才发现,他就是个练嘴皮子的……放心,他素来面上光,就算昨晚气呼呼走了,今天肯定也打发人送《孝经》来……” 话音未落,何玉柱进来禀告,三阿哥打发人过来。 舒舒与九阿哥对视一眼,都觉得好笑。 九阿哥点头叫进。 何玉柱就出去带了个人进来。 是三阿哥身边太监,捧着一个扁扁的锦盒。 果不其然,是来送生辰礼的。 若无意外,就是《孝经》一部。 九阿哥忍了嫌弃,让人将剩下的如意糕装了一份,让这太监给三阿哥带回去。 而后,他打开锦盒,看着里面的《孝经》,跟舒舒唠叨道:“往后咱们也学着些,别太心实……尤其是老三这里,先头爷不计较,吃了多少亏……得记上一笔,下回也给他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圣驾启程。 离开了端敏公主府与达尔罕王府驻地,继续在科尔沁草原腹地行进。 达尔罕王带着诸子相从。 “往东一百里,就是太后娘家那一支的牧场……” 九阿哥不耐烦见达尔罕王父子,没有骑马,留在马车上,跟着舒舒介绍起这一个目的地。 太皇太后总共有四位兄长,达尔罕王是四哥的孙子。 太后与淑惠太妃是二哥的孙女。 这一支也是与爱新觉罗家嫁娶较多的一支。 太后的三个姐姐,一位亲王福晋、一位贝子夫人、一位宗室将军夫人。 太后的三个弟媳妇,一位郡主,两位县主。 舒舒已经见怪不怪,只好奇道:“为什么这一支爵位这么低?” 他们要去的是太后幼弟府邸的驻地,这一位只是台吉爵位。 可是太皇太后大哥那一支与四哥那一支都是和硕亲王传承。 九阿哥摇头道:“论起来爵位不低,是不降等多罗贝勒,就是爵位在太后另一个弟弟那一支,连着两代贝勒都没得早,爵位已经传到太后的侄孙辈,如今这位贝勒在京城当差……太后娘家同辈的,就剩下这个台吉,所以就往这位舅爷这边来了……” 既是太后的弟弟,那还不到花甲之龄。 没有来朝,也没有出迎。 这是仗着辈分托大? 在舒舒的好奇中,经过两日奔波,队伍在第三日中午就到达阿布达尔台。 台吉府邸驻地。 要说达尔罕王府驻地、公主府驻地像个小镇,那如今的台吉驻地就像是不大的村落。 等到看到真人,舒舒也明白了对方没有出迎的原因。 原来对方有痹症,膝关节肿大变形,早已不良于行。 他几个年长的都是庶子,分出去了,没有资格代表台吉府出迎。 台吉的幼子,是和硕额驸,也在京城当差,这次没有随扈回乡。 虽说行走不便,可是老爷子精神抖索,也是身宽体胖的模样。 康熙俯下身,与这位名义上的舅舅行抱腰礼, 老爷子微微弯腰,轻轻摸索着康熙的头:“皇上,这是到家了……” 淑惠太妃扶着太后上前,看着瘫了的幼弟,姊妹都是眼泪止不住。 当年她们姊妹进京时,娇花般的年龄,幼弟还是个没有马背高的孩童,如今大家都到了暮年,只等着长生天的召唤。 舒舒等人跟着后头,看这亲人久别重逢画面,也是动容。 她忍不住回头,遥望后头随着的八旗护军,想着自己的阿玛。 这一路上,就在喀喇沁时,父女抽空见了一面。 其他时间,一直没有见面,都是九阿哥这个女婿,隔三差五送些吃食过去。 跟想象中的父女隔三差五见一面,截然不同。 舒舒作为皇子福晋,野外驻营都是挨着御帐。 这边不仅有皇子家眷,挨着不远的还是随扈嫔御,外人禁止进入。 外围走动的侍卫官员,也是上三旗的。 下五旗的驻地,在整个队伍的最外围。 除非康熙传召,否则下五旗官兵并不上前,出行也是缀在上三旗护军后头。 同为八旗,可明显康熙重用与信赖的只有自己亲领的上三旗。 途中到了王公、公主驻地,有了屋舍院落安置,也差不多如此。 舒舒心中庆幸,幸好阿玛没有外放。 也幸好自己嫁的不是寻常八旗官宦人家。 要不然随着丈夫外放,三年五载回不了娘家一次…… 真是不敢想…… 一行人被迎了进去。 这边在门口迎候的,是一位看不出年岁的干练妇人。 看着身姿挺拔,像是四十来许。 不过鬓角花白,眼角的皱纹都显示带了春秋。 这是一位县主。 舒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看起来有些面善。 县主听闻几位福晋的出身排序后,也多看了舒舒好几眼,眼神中不乏亲近之意。 舒舒心中有数了。 这一位多半也是出自礼烈亲王或广略贝勒一脉。 台吉府的规制有限,自然比不得公主府与亲王府院子多。 皇子家眷下榻处,只有一个院子。 总算屋舍不算少,院子里更宽敞些,否则七个皇子阿哥安置在一处,只跟着服侍的人,就能塞满一院子。 正房五间,分派给了大阿哥与三阿哥。 东厢六间,都是三间一个隔断,就是五阿哥夫妇与七福晋夫妇。 西厢也是六间,北面三间舒舒,南边三间是十阿哥与十三阿哥。 舒舒只觉得新奇有趣。 要是寻常百姓人家,“父母在、不分家”之类的,各房子媳都住在一处,应该就是现下差不多情形。 然后为了三瓜两枣的,妯娌逗心眼子什么的。 五福晋与七福晋两人脸色都不大好。 与之前住行宫行在还不同。 当时地方狭小是狭小,也没有这么些人挤在一个院子里。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太不方便……” 七福晋拉着五福晋过来找舒舒,望向上房方向,低声抱怨着。 五福晋面上也带了为难:“这要住两天呢……” 舒舒听了,倒不好说什么。 早在出京前,三福晋就打发人请她过去,话里话外提及这位田格格,颇为忌惮的样子,也有让舒舒帮着盯着,看对方在外头是否有不当之处。 舒舒脑子没有进水,自然不会掺和旁人家这等妻妾争锋之事,即便一方是自己的从堂姐。 因为两人差着岁数,不是一拨长大的,真要说打小亲近那也是假话。 看看热热络络的,更多是在两人都成为皇子福晋之后。 早年舒舒的阿玛只是佐领、参领时,怕是也入不得三福晋这位公府千金的眼。 台吉进宴,安排在明日。 队伍要在后天早上才会再次出发,大家要在这院子里共处两日。 让五福晋与七福晋为难的,自然不是大阿哥、三阿哥。 大家是大伯哥与弟媳妇的关系,只有互相避着的,就算碰到了,大大方方的见礼就行了。 皇子们都在御前伴驾,多是晚上才回来安置,小心仔细些,轻易也碰不到。 让她们为难的,是几位格格…… “直郡王身边两位格格,都是今年小选时大嫂求的,资历浅还不看出什么……诚郡王带的田格格,是二所老人,好像是当年教导人事的格格,模样不比三嫂差多少,三月里还生了次子,生子有功,就是小阿哥没站住,要不然怕是现下已经封侧福晋了……” 七福晋消息灵通,跟舒舒说着。 她说的“二所”,是三阿哥诚郡王所在的乾东二所。 三阿哥是康熙十六年生人,比九阿哥年长六岁。 他大婚是在康熙三十一年,三福晋就是那一年的秀女。 按照规矩,是在大婚前指内务府秀女为格格,那这田格格还真是资历不浅。 有宠、有资历、有子,妥妥的准侧福晋。 宗室诰命制度让人无语。 或许是为了安抚开国时的王府福晋们,毕竟大家嫁人时,都是福晋身份,等到太宗朝定下规矩,名义上分了嫡、侧,自然有许多人不满。 于是就弄出了侧福晋有冠带,上皇册,子女“侧出”等同于嫡出,与嫡福晋所生子女一体封爵,不算庶出。 依旧是一种“并嫡”。 世祖皇帝能够登基,就是凭借着这一点,生母是五宫福晋之一,是嫡子身份。 后来入关以后,这个宗室制度就顺延下来。 别看现下田氏是格格,可等到请封侧福晋,那冠制等同于贝勒嫡夫人。 舒舒这个皇子福晋还好,丈夫没有封爵前,地位超然,见了亲王福晋也是按辈分论家礼。 亲王福晋以下,则是皇子福晋为尊。 对郡王侧福晋之类,自然也是论尊卑。 五福晋与七福晋丈夫已经封爵,随着丈夫品级走,说不得以后见了田氏就是平礼。 甚至因为三阿哥排行靠前的缘故,还得五福晋与七福晋先行礼。 到时候,就是小嫂子。 所以现下两人才会为难,觉得轻不得、重不得。 若是对田格格客气,还有大阿哥的两个格格在…… 要是都客气,回头传到大福晋、三福晋耳中,也是一场官司。 舒舒想了想,建议道:“还是照旧好了……” 就算田格格是个准侧福晋,现在也还不是,官方称呼“诚郡王名下宫女子”,过分客气,反而失了皇子福晋身份。 不主动去见,见了也按照现下身份应对,无须另眼相待。 五福晋与七福晋齐齐点头:“别无他法,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兴致都不高。 应该是想到她们自己身上,一家还立着一个庶长子。 那庶长子之母,都是与田格格差不多的出身。 有资格“母凭子贵”,以“生育有功”请封“贝勒侧夫人”,冠制等同于贝子夫人。 到时候庶长子就成了等同于嫡子的侧出阿哥。 五福晋与七福晋没有了说笑的心情,各自回去整理行李……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六十章格格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89.html 第一百六十一章 野心(第二更求月票) 马上就要进九月,京城气候还宜人,草原上早晚就感觉到寒意。 夹衣、马甲之外,小毛衣裳也要翻出来备着。 舒舒有些丧丧的。 贝勒夫人见到郡王侧福晋还能平礼,贝子夫人见了郡王侧福晋就要尊卑礼了! 想想一废太子后,那一串的亲王、郡王,还有九阿哥身上的贝子…… 到时候就是一堆亲王侧福晋、郡王侧福晋…… 舒舒觉得贝子爵位太低了。 之前没有想着女眷这里论礼之事。 要是按照身份长幼,这行礼也就行了,毕竟都是尊长。 可着按照爵位高低…… 好像不大能忍…… 不仅是她要给无数个侧福晋见礼,还有她的儿女,出身就要落在这些亲王府、郡王府的阿哥、格格之后,连人家的庶出都不如。 同样的皇孙,凭什么? 舒舒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乱。 面对权势的诱惑,始终淡定从容,还真是需要定力。 甘于平庸,也不容易。 九阿哥还没生出夺嫡的念头,舒舒都要生出野望来。 她叫核桃翻出了笔墨,开始写自己的手札,让自己平静下来。 草原景色辽阔壮美…… 宗女们远嫁的哀伤…… 还有这边塞之地蕴含着的勃勃商机…… 舒舒有些怔住。 前天九阿哥对康熙的“孝敬”,姑且算是第一茬…… 以后也会有第二茬、第三茬…… 什么时候可以积累个王爷帽子? 不说一步登天,直接亲王爵,一個郡王爵是根本的。 她正想着,就被人从手中抽出了笔。 “又琢磨什么歪门邪道?” 是九阿哥回来了。 他一边把玩着毛笔,一边调侃道,眼神在舒舒身上游移,脸色欠欠的。 舒舒没有笑,凑到九阿哥耳边,一本正经轻声道:“我在琢磨,要多少金子,才能给爷换个郡王帽子……” 九阿哥手上动作顿住,看着舒舒道:“怎么提起这个?” 舒舒没有瞒着,指了指上房方向,感慨道:“若是爷爵位低了,往后不知要给多少侧福晋行礼……” 亲王两位侧福晋,郡王一位侧福晋。 除了皇子中以后封亲王、郡王的,外头宗室里还有十几位亲王、郡王。 九阿哥拉着舒舒的手,低声道:“腰带这个点子,是没指望了……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就是一锤子买卖……卖药这个,倒是可以长长久久的……到时候估摸能攒下不少钱……” 舒舒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谁也不是冤大头,就算刚开始卖得好,以后呢?蒙古有些部落离京城并不远,不少王公子弟在京当差……到时候琢磨过来差价,这买卖就不好做了……” 九阿哥陷入沉思,最后也带了无奈:“是了,两下里消息相通,又不是长久隔绝……漠南蒙古这边,就是一、两年的营生;漠北那边离京远,子弟在京的也少,还能多撑两、三年……” 说着,他带了几分舍不得:“这商路蹚出来,两、三年就废了?要不,咱们也试试边销茶……” 舒舒听了,连忙摇头。 自打关注茶叶,她就查了不少资料。 边销茶这门生意,还真是不好插手。 大清开国几十年,边销茶市场已经成熟。 对蒙古地区的官茶销售,行的是部票制。 这个票,类似于茶引,是理藩院衙门发下来。 理藩院分为春、夏、冬三季,发票到三个地方衙门。 春季发给归化城的“绥远将军府”,夏季发给张家口的“察哈尔都统府”,冬季发给多伦诺尔的“同知衙门”。 茶商分别从归化城、张家口、多伦诺尔三地领票,然后在限定区域内销售茶叶。 这随便插手进去,弊大于利。 自家要做茶叶生意,可以走高端路线。 除了京城与江南几个繁华之地,想要拓展市场,也可以试试出口东洋或西洋。 舒舒仔细与九阿哥讲了。 九阿哥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封爵不是那么简单,这不带人口入旗,分的就是下五旗的公中佐领,爵位高了容易引得宗室不满;带人口入旗,分的就是上三旗佐领,汗阿玛估计也舍不得多分人出去……五哥他们是沾了军功的边,加上只有两个郡王,其他都是贝勒,宗室那边还算安生……想要初封时爵位高些,除了银子,还得攒些其他功劳……” 说到这些,他带了懊恼:“要是爷早生两年就好了,也能赶上这一波……噶尔丹一死,漠西蒙古四分五裂,且安生些日子……” 舒舒想着已知的历史。 漠西蒙古什么时候风波再起? 康熙晚年到雍正初年那一段时间,也是十四阿哥这个“大将军王”与年羹尧这个“年大将军”最风光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次分封皇子的好几年后。 “不着急,慢慢来……爷回去不是要领内造办么?到时候咱们想想,看看有什么与民生百姓相干的……” 舒舒道:“就做两手准备,功劳要立,银子也多攒些……” 虽说这种功劳比不得军功,可真要改良了武器或农具之类的,也是不可忽略的政绩。 九阿哥点点头,神采奕奕:“放心,爷肯定给你挣个郡王福晋……” 舒舒毫不犹豫地点头,信赖地看着九阿哥。 就算九阿哥一人力气不足,还有自己这个福晋的加成。 又不是去争夺皇位,一个郡王爵位还挣不下来? 舒舒有了信心,面上也多了轻松。 九阿哥反而有些迟疑,犹豫再三,道:“赚钱这个算了,老十不差钱;积攒功劳这个,能拉着老十么?” 舒舒闻言,张了张嘴,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十阿哥是贵妃之子,什么也不做,初封就是郡王。 要是做了,会初封亲王么? 多半还是郡王,因为要压着,给下一任皇帝留着施恩余地。 谁叫十阿哥身份显贵。 按照太祖朝或太宗朝的规矩,要是太子有个闪失,或储位不稳,十阿哥就是下一个太子人选。 可是康熙行事很矛盾。 有时候比较重视嫡庶,有时候又将嫡庶撇在脑后。 否则也不会抬举大阿哥,弄成长子与嫡子相争的局面。 九阿哥问完,心里也想到这中间厉害关系,带了沮丧:“旁的兄弟都能立功劳赚爵位,老十这辈子就只能混日子不成……” 舒舒默默。 换个角度想,十阿哥这样才是保全之道。 真要功劳赫赫,那除非是他自己上位,或者九阿哥上位,否则谁上位后都会忌惮。 就如礼烈亲王在太宗朝的处境。 兄王,诸王之首,看似风光尊崇,实际上如履薄冰。 还有世祖朝的兄王肃武亲王,倒是得到不少恩典,可那是因为人已经被多尔衮害死了。 现下的兄王裕亲王福全,从康熙二十九年至今已经沉寂小十年。 当年康熙需要抬举兄弟,对抗宗室王公,就将兄弟几个都封了亲王,从上三旗分了大量人口过去。 等到宗室功王相继谢世,康熙大权在握,已经不需要兄弟们互为倚助,就夺了不少佐领回来,王爷们也就此闲置。 几代帝王对“兄王”,都是面上拉拢,实则打压。 根子就在于,这几位继承权在前头,可以对皇权造成威胁。 尤其是礼烈亲王与肃武亲王两位,都是开国功王,是旗主,有资格、也有能力争夺皇位,不过是因缘巧合错失了皇位。 舒舒犹豫了一下,小声道:“爷想过……从龙之功么?” 九阿哥目不转睛地看着舒舒,好一会儿才微微地点了点头,撇嘴道:“怎么没想过?谁不想做个大权在握的辅政亲王?可是汗阿玛儿子多,还有个讨厌的老三在前头,怎么也轮不到爷往太子爷身边凑……” 舒舒眼神闪烁,轻声追问道:“若是给爷一个从龙之功的机会,爷会如何?” “肯定是拉着老十啊,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九阿哥不假思索地说道。 “为什么不拉着五哥?” 舒舒继续问道。 九阿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向来聪明,这都想不到?万一太子有个闪失,我们哥俩都陷进去,娘娘以后怎么办?总要有个不沾事儿的儿子,也好做个后路。” 竟是难得的明白! “就不怕连累十阿哥?” 舒舒看着九阿哥,观察着他的神色。 九阿哥带了几分无奈,又带了几分得意:“能怎么办呢?老十素来粘着爷,撕巴不开的……” 舒舒握着九阿哥的手,神色凝重:“爷,我同爷也撕巴不开……” 九阿哥点头道:“那是自然,夫妻一体,你还想要跟爷撕巴开不成?” “还有娘娘,与爷也撕不开,母子之情,是这世上最深的牵扯……还有五哥,同胞手足之情,不是想撇清就能撇清……” 舒舒口气分外郑重。 九阿哥也收了笑,看着舒舒:“提这些没影的事儿做什么?听着怪瘆人的……咱们不是说好了,以后遇事多商量,爷还能瞒着你,私下里去巴结太子爷?”???. 舒舒抱住九阿哥,轻声道:“我可以接受,在爷心里娘娘、五哥、十阿哥排在我前头……旁人,可就不成了……” 九阿哥却是误会了,回抱她,口气带了不满:“这是见了老大同老三的格格,又瞎琢磨了……真是的,胆子不大,还自己吓自己,难道爷是那种宠妾灭妻的?放心,在爷心中,你同娘娘都是一样的……” 舒舒掩住自己的表情。 一时不知道欣慰,还是好笑。 这个不孝子! 不过居然没有想起八阿哥?! 算不算有转机? 还没等舒舒开心,九阿哥已经继续念叨着:“娘娘、五哥、八哥、老十,再加上一个你,爷心里在乎的,也就这几个人了……”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六十一章野心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90.html 第一百六十二章 厌(第三更求月票) 舒舒长吁了口气,悄悄提醒着:“以后,也把皇上加里头……省得什么时候露了行迹,就是错处……” 九阿哥眼神漂移,嘴硬道:“这还用你提醒,说的爷好像不孝子似的,汗阿玛自然也在爷心里,这不是显而易见的,爷才没说……” 舒舒也不与他拌嘴。 少一时,就有大阿哥身边的太监来传话:“我们主子下晌要跟蒙古武士在旗营比试射箭,从御前讨了几样赏赐做彩头,晚上还要烤全羊,请几位爷赏脸过去呢……” 小太监传完话,又去隔壁见十阿哥、十三阿哥去了。 九阿哥看着舒舒,带了不情愿:“这大热头的,秋老虎正厉害,折腾什么?” 舒舒小声道:“直郡王难得吩咐一回,爷还是过去吧,凑个人头捧捧场……爷就这样过去,不用换衣裳……”说完这一句,伸手将他的象牙扳指摘了,又取了几个荷包、香囊的,给他系在腰上。 九阿哥这两天坐车,穿的是常服,并不是骑服,加上一圈小活计儿,看着略累赘,却也显得富贵精致。 九阿哥带了不自在,摸了摸大拇指,轻咳了一声:“难得今天驻扎早,清闲半日,爷不是想好好陪陪你么?” 舒舒笑着说道:“嗯,嗯,晓得爷最是体贴……等到了盛京,爷再陪我出去转……” 至于这里,就算了。 出去要呼啦啦的带一群侍卫护军,一路上遇到的旗民百姓,都是战战兢兢俯地叩首。 九阿哥还在磨蹭,小声道:“老大还好,老三最讨嫌,要是非要爷射箭呢?” 九阿哥觉得自己倒不是怕输,就是怕众目睽睽之下下场了,还没有赢。 早先他并不觉得自己这在方面有什么短处,就是常人水平,可是见了舒舒练习射箭后…… 九阿哥觉得无须为难自己,人皆有所长,谁也不能面面俱到,无须扬短避长。 舒舒道:“有直郡王呢,会护着爷的……” 九阿哥撇嘴:“老大倒是会护着,就是过后说不得要说教一顿……” 十阿哥已经在外扬声道:“九哥,快出来,咱们早点跟大哥打招呼,留一条小羊腿给几位嫂子当夜宵……” 九阿哥摸了摸袖子,跟舒舒道:“那爷走了,你晚膳少吃几口,等着吃烤羊腿……” 舒舒痛快地点头。 入了蒙古这大半月,吃了几次烤羊,依旧是念念不忘。 就是想起九阿哥的肠胃,她少不得叮嘱道:“爷少吃几口……若想吃,就多吃几口烤羊尾……” 九阿哥撇撇嘴:“你也不怕腻着爷……”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在外头已经扯着嗓子吩咐小棠:“小棠丫头,将烤肉料给爷拿两包,带番椒的……”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带番椒的也包上一包,九哥吃不得辣……” 随后是小棠应答的声音,应该去找了。 舒舒听了,想到香辣羊腿的味道,口水直流,拉着九阿哥的胳膊,道:“爷若是得空,就帮我烤一份双倍辣的,多多放番椒……” 九阿哥看着她,带了不赞成:“晚上当夜宵吃的,有点儿辣味就行了,还想怎么辣?不怕拉肚子?” 舒舒没有说话,只眼巴巴地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被看得受不住,噘嘴道:“行了,行了……爷晓得了,不过说好了,到时候叫人送回来,你可要少吃几口,不许见着好吃的就吃个没完,要不然没有下回了……” “嗯,嗯!听爷的!” 舒舒连声应着,决定等到盛京,住的方便时,一定要弄一顿烧烤。 想吃的,岂止是烤羊腿? 什么烤蘑菇、烤茄子、烤豆角,都安排上。 再用果汁调一杯苏打水。 九阿哥出去了。 院子里,十阿哥那拿到了调料,便又冲着窗子催十三阿哥:“老十三你也快点儿,大姑娘么,磨蹭什么呢?” 十三阿哥从屋子里出来,换了衣裳,缠了绑袖,身上背着弓,身后小太监提着箭囊。 看到九阿哥、十阿哥打扮,十三阿哥惊讶道:“九哥、十哥怎么还不换衣裳?万一有骑射呢?弓呢?” 十阿哥拉着九阿哥转身就走,边走边道:“还不快跟上……咱们几个小的,有你一个出场就行……总不能将几份赏都得了,那成什么了……” 十三阿哥马上跟着:“嗯,嗯,十哥说的对,十哥放心,交给弟弟就是……” 小哥几个带了贴身太监,呼啦啦就走了一堆人。 繁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院子里恢复平静。 舒舒合上自己的小本本。 八阿哥,真是不容易越过去的坎儿…… 正如十阿哥粘着九阿哥一样,九阿哥也在心里依赖着八阿哥。 十年感情,岂是几个月就能疏离的? 事情又回到起点。 舒舒没有沮丧,大婚还不到三月,不急。 门口传来动静,是七福晋身边的嬷嬷过来。 “眼看要提膳了,我们福晋请九福晋过去一道用……” 舒舒点点头:“嬷嬷先回,我马上过去……” 嬷嬷福了福下去。 舒舒唤了小棠,将没放番椒的蘑菇酱翻出了一小罐,拿着过去了。 客随主便。 今日晚膳是台吉府预备,舒舒并没有多事打发人去厨房指手画脚,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家口味。 拿着蘑菇酱,有备无患。 若是不合口味,就着蘑菇酱,吃几口饽饽就是了。 七福晋屋子里,五福晋已经在了。 七福晋招呼舒舒道:“他们兄弟不在也好,要不然见你们都成双成对的,就我孤零零一个人也可怜不是……” 舒舒放下蘑菇酱,道:“七嫂再忍忍,说不得过了十天半月,就能解了相思……” “十天半月可不行,正好与小日子撞了……” 七福晋摆弄着手指,算了算,摇头道。 舒舒与五福晋对视一眼,都带了无奈。 五福晋臊红了脸,垂下眼低声道:“弟妹往后不用在人前说这个……” 七福晋不解道:“有什么说不得的?谁家两口子不这样?不折腾这个,能怀上小阿哥、小格格?” 舒舒在旁道:“七嫂,五嫂的意思,床笫之间的事,涉及夫妻私密……不用同人讲,心里晓得就行了……要不然我同五嫂成什么了……” 当嫂子的,听着小叔子、小婶子房事和谐不和谐? 还是当小婶子的,听着伯哥与嫂子大战几个回合? 七福晋捂着嘴巴笑道:“行了,行了,往后我不说了……五嫂也是,臊这个做什么?这样放不开,小心自己吃亏……” 说着,她瞥了舒舒一眼:“我信嫂子面皮薄,可你呢?别在我跟前装腼腆……前天晚上是谁折腾了半宿?要了两回水?” 舒舒神色不变,很是无奈:“七嫂误会了,就是要了两回洗澡水……这不是先头连着住了几天帐子,只能擦身子,前天就想着好好泡泡……不要第二回,还能让我们爷用我剩下的洗澡水……” 七福晋挑眉道:“不是这个……可有人看见,都到了三更,老九还出来,叫何玉柱去水房提水……” “那是洗澡水凉了……” 舒舒面不改色地的说道。 “真的?” 七福晋有些信了。 舒舒点头道:“当然了……” 前天晚上,又是嫂子,又是小叔子,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舒舒自是小心着,省得弄出奇怪的声音。 七福晋见她大大方方的,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我误会了……” 少一时,三人身边太监提膳回来,却是浩浩荡荡,带了不少台吉府下人。 原来今日台吉府没有进宴,却依旧是准备了席面。 几位皇子福晋这里,就是一桌精心准备的席面。 是“六顶六”规格之外,再加两道大菜。 “六顶六”,是六道凉菜,六道碗菜。 至于菜品,是蒙餐与满餐混合。 几道凉菜是心肝拼盘、羊肉肠与羊血肠拼盘,挂霜花生米、腌小头蒜、酱瓜子、翠花咸菜。 几道碗菜,是炖整鸡、炖福肉、炖羊排、炖狍子肉,烩肚丝、烩羊蹄筋。 两道大菜是手把羊肉、红烧肘子。 另外配着酸奶与杏仁露两种饮品,羊肉包子与黄米豆包两种饽饽。 七福晋的目光直接落在翠花咸菜上,笑着说道:“吃了这老些天羊肉,还真是馋这个了……” 翠花咸菜,是旗人家最常见的佐餐小菜。 制作方法简单,既是现吃现拌。 将白菜心、香菜、芹菜、小葱、胡萝卜、白萝卜、红萝卜等蔬菜都切丝,加上盐、酱油、香油调匀就行。 口感爽脆,得名“翠(脆)花咸菜”。 五颜六色的,所以也称“花花咸菜”、“五花咸菜”。 妯娌几个洗了手。 七福晋请五福晋坐了上座,舒舒是五福晋右手边,七福晋在下首相陪。 还没动筷子,门口就有动静。 是小榆来了,脸色有些不豫,禀道:“福晋,田格格打发人来,说是有些饮食不调,问问福晋这里还没有牛肉干,要是有的话,就叫人炸一些,爱吃孜然味儿的;若是没有,就请福晋帮着想想法子……” 舒舒听着,眼神有些晦暗。 七福晋已经恼了:“什么东西?这是使唤谁呢?!还不是郡王侧福晋,威风倒是抖起来了!” 五福晋也带了不快,对舒舒道:“不用搭理,回头我同五爷说,让五爷跟诚郡王说去……” 舒舒对五福晋摇摇头,道:“不用拐着弯的劳烦五哥,左右这两日在一个院住着,让我们爷直接跟诚郡王掰扯……” 说着,她嘱咐小榆:“你过去回话,就说我说的,不思饮食是大事,谁晓得是不是什么病兆……问问用不用帮着请太医,还是先禀了娘娘报备着,以防万一……牛肉干是有,却是避嫌不好给她吃,省得吃出不对来,我还得背不是……” 这涉及舒舒之前听三福晋提及的一件事儿。 就是三月里,这位田格格自己不小心早产生下一个小阿哥,夭了,却一口咬定是饮食出了问题,才使得她的胎没有养好。 没敢指名道姓的攀扯三福晋,可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好像三阿哥似乎真信了这个说辞,觉得爱妾受了大委屈,还“忍辱负重”的顾全大局,宠爱越深。 三福晋为了这个憋闷得不行,对这个田格格更是忌惮,才跟着舒舒也念叨两次,让她帮着留心这随扈后的事,看是不是能抓到什么把柄…… ------题外话------ 三更一万字了,掐腰求月票,^_^。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六十二章厌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91.html 第一百六十三章 筹(第一更求月票) 正房,西次间。 格格田氏眉头蹙着,带着一丝轻愁,看着小榆的嘴一张一合,脸上难掩震惊。 虽说对于这位九福晋早闻大名,可田氏也没有多少畏惧。 就是没想到,她会这样丝毫不留余地,全然不顾三阿哥的面子,直接给自己撅了回来。 田氏又羞又臊,眼圈都气红了。 这院子里那有秘密呢? 自己这回试探,没有打九福晋的脸,反而打自己脸上了! 小榆却只觉得爽快。 就是太后娘娘那边,需要自家福晋出力,娘娘还得哄着来,眼前这是什么东西? 包衣奴才,妖妖娆娆的,借着几分宠爱,大喇喇地使唤皇子福晋? 也不怕折了寿?! 田格格手里缠着帕子,委屈道:“是不是你家福晋有什么误会?我这不是没法子了,才求到九福晋身上……” 看着唇红齿白、满脸春意的田氏,小榆心里“呸”了一口,什么毛病? 不思饮食是这样的? 就是拿乔也找自己男人去,找自家福晋算什么? 她腹诽不已,面上却恭恭敬敬道:“格格误会了,我家福晋也是为格格着想,谁晓得这肠胃不调是什么毛病……万一耽搁了,这出门在外的,也不好……” 田格格立时泪盈盈的,饮泣:“是我的不是,不知尊卑,不知好歹去劳烦九福晋……” 小榆躬身道:“请太医也好,禀告娘娘也好,不过我们福晋一句吩咐的事儿,格格不用外道……” 至于规矩不规矩的,也不用自己福晋操心去管教。 田格格的口气也淡了:“不敢劳烦九福晋……” 小榆下去了。 田格格却是冷了脸。 旁边服侍的小宫女,轻声安慰道:“格格别生气,听说九福晋行事素来骄纵,最是爱酸脸子,谁的面子都不给,也未必就是针对格格……” “不是针对我是什么?” 田格格不满道:“往各处送吃食,我的,同东屋那两人是一样的例,这是羞辱谁……” 小宫女低下头,没有说话。 三人名分上都是格格,还都是郡王格格,不送一样的,还要分出两等? 虽说自己格格的月钱与日用供给,早已经升了等,按照侧福晋的例,可那是阿哥爷的贴补,还没有正式请封。 “昨儿早上送糕,明明晓得三爷这里还有我,却只送了一块糕……” 田格格提起这个,更是愤愤:“她就是故意的!为了她那好堂姐,故意给我没脸子!还是皇子福晋,规矩都不懂了,插手大伯哥姐夫的内宅……也不知董鄂家怎么教导的,一个比一个骄横……” 还有一个原因田格格没有说。 那就是她之前得了福晋那边的消息,晓得福晋找了九福晋,让九福晋盯着她的错处。 闹上这一场,也算做个防备。 等到九福晋针对自己,给自己定罪名,自己也有个辩白的余地。 田氏想着,心里酸涩不已,拿起旁边放着的已经起了毛边的《侧帽》,翻到《画堂春》这一首词。 一双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田格格直直地看着“一双人”三个字,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 七福晋屋里,几个小妯娌还在用饭。 被七福晋带的,连舒舒都多吃了好几口翠花咸菜。 整日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种简单的吃法,还真是清爽,用这个配手把羊肉和酱肘子也正好。 就是这名字,很有年代感。 舒舒脑子里想起一个传说的人物,想起一首曾经火遍大江南北的歌谣。 眼下所在这地方是科尔沁草原腹地,就是后世的“孝庄故里”。 在几百年后,这地方连带着蒙省东部其他几个盟市,与东三省一起,被称为“东北”。 就是在大众认知上,经常忽略蒙省这一块。 舒舒觉得神奇的是,这片土地的饮食习惯,一脉相传。 后世的蒙餐,吃的也差不多就是手把肉、羊肉馅饼、酸奶和奶茶这些。 舒舒吃得津津有味,平时不怎么爱吃肉的五福晋都多夹了两筷子。 三人吃完,漱了口,换了大麦茶。 七福晋揉着肚子,哀叹道:“我真是不长记性……再也不张罗跟弟妹一起吃饭了,今儿又多吃了一张馅饼……这样下去,见到我们爷时得胖一圈……” 舒舒安慰着:“不用着急,吃好了再减……” 七福晋在她肚子上摸了一把:“真是无底洞似的,食量大如牛,也不见你长肉,白吃了……” 五福晋怕舒舒不自在,道:“她还小呢,正长身体……” 七福晋笑着说道:“五嫂不用想着为她遮掩,我还不晓得她的饭量?小时候去我家,那叫一个乖,粉雕玉琢的小宝贝,嘴巴也甜,会哄人,我额涅恨不得将我们姊妹几个捆了换她一个……我额涅留饭,恳辞,再留,才点头……结果吃了三碗饭,当时才多大?七、八岁的年纪,还没留头,我额涅都怕了,不敢叫吃了……还专门给伯母提了,问用不用请儿医瞧瞧,就怕撑坏了肠胃……” 舒舒听着自己的幼年趣事,也跟着笑了:“打小就这样,去旁人家吃饭,要是不熟的,就规规矩矩的少吃些,省得叫人笑话贪嘴;相熟的人家,最少吃两碗饭,哪怕是酱瓜子,都觉得比自己家的香,我额涅说这是随了我阿玛,‘隔锅香’……我家小六,也是如此……” 五福晋才想起两人娘家不仅同旗,还是前后邻住着:“都是缘分,既是打小的伙伴,嫁人成了妯娌……” 七福晋笑着点头:“可不是么……舒舒年岁不大,打小就是小大人似的……当时添妆时见我不痛快,还晓得背着人悄悄开解我,那道理一套一套的,小嘴巴巴起来,能把人说懵圈……我当时觉得都是孩子话……可等入了宫,晓得宫里情形,觉得说的十分有道理……自己劝自己,看得开了,日子也就随顺,所以我是真心谢她……” 舒舒笑着道:“我就是个理论派,去年劝姐姐时头头是道,今年指婚旨意下来……”说到这里,压低了音量:“也是傻眼了,好些日子才缓过来……” 岂止是傻眼,跟五雷轰顶差不多,尤其是指婚对象还是九阿哥,历史上恶名昭著、下场悲惨,现实生活中又是才结了仇的人选。 妯娌三人,面面相觑,带了几分同命相怜来。 以她们的家世,要是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日子都会比眼下轻省,也更有底气。 高嫁不易,高嫁到皇家更是不易中的不易。 娘家成不了助力不说,反而成了牵绊。 不管早先什么性子,如今她们都束手束脚起来,以免踏错行差,牵连到娘家名声,影响到阿玛兄弟的前程。 小榆已经传完话回来,刚才见福晋们还在吃饭没有进来,在门口候着。 眼见着撤了散桌,她就进来,将方才见田氏的情形禀报了一遍。 七福晋笑着说道:“这是一位迎风流泪的才女!不就是笔帖式的女儿吗?倒显得别人都是睁眼瞎似的。我见过两回,说话咬文嚼字,看着柔柔弱弱的,腰板子挺得却直,很是孤傲,像是谁都入不得她眼,也不知傲气什么……” 舒舒没有见过人,不好点评。 只是按照七福晋的说法,她想起三福晋。 董鄂家是八旗勋贵人家中汉化比较早的家族。 小辈不分儿女,都是打小要读书。 自己这位从堂姐,也是一位喜读诗书的美人。 人前也柔弱,心气也高,喜欢悲春伤秋做个调剂。 这妻妾两人,竟是同一类型的美人。 五福晋似有触动,叹气道:“有时候书读多了未必是好事,浑浑噩噩的,说不得日子更自在些……” 七福晋以为说的是田格格,点头附和道:“读书读多了心气高,可身份又在这里……自己想不开,反而更难受……” 因提及格格们,七福晋望向舒舒:“你们院子里的两个呢?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舒舒不好实话实说,什么娘娘体恤、两人相貌寻常、九阿哥嫌弃之类。 旁人正一地鸡毛,自己显摆日子顺遂,那才是没眼色。 她只叹了口气,道:“估摸是怕了,我的名声都被内务府那群人传成什么样了?凶神恶煞似的,尊卑身份还摆着,我懒得搭理她们,她们也就躲得远远的。” 七福晋皱眉道:“你也要小心,省得她们藏奸,故意做出畏惧的姿态来坏你的名声……旁人不晓得内情,还当你怎么磋磨人,才吓破了她们胆子……我们后院那个,当时就用这招在七爷跟前上眼药,叫我收拾了一回才老实了……” “我晓得了,谢谢七嫂。” 舒舒晓得她的好心提醒,很是领情。 妯娌几个唏嘘一回,吃了半杯茶,就各自散去。 * 台吉府与八旗行营中间的一块空地上。 围着好几十号人。 泾渭分明,分作两伙。 几位皇子阿哥还有上三旗的几什侍卫在一边。 另一边是几个蒙古闲散公爷,还有几个是台吉的孙子们,带着几个高壮的蒙古勇士。 蒙古人最喜欢摔跤、骑马、射箭这三项,就是今日对阵的有皇子阿哥,束手束脚的,就只剩下了射箭。 场上,已经进行了好几轮,也有了胜负。 除了几个出挑的侍卫,与蒙古的弓手比了两轮。 诸位皇子中,五阿哥与十三哥也下场了。 有输有赢。 五阿哥输了,没有沮丧,性格也实诚,与台吉的几个孙子已经勾肩搭背,成了好朋友、好兄弟。 十三阿哥赢了,得了一把匕首,别在腰带上,强忍着得意,看着也是谦虚有礼模样。 不过比赛就是比赛,总要出一个结果。 眼见着就是最后一场。 三阿哥看着九阿哥,目光落在他腰上,看着挂着一串的荷包、香囊、扳指套之类的,最后落到沉香寿字牌上。 看着那粗糙的雕工,三阿哥心中不屑,面上却带了笑道:“老九你不下场试试?赢个彩头,回去在弟妹面前也体面……” 九阿哥一愣,看着三阿哥,似笑非笑道:“三哥文武双全,还没出手呢,弟弟就不献丑了……” 十阿哥在旁“哈哈”笑道:“三哥上,好好露一手!到时候拿着彩头,哄哄小三嫂……” 三阿哥还要说话,就被九阿哥与十阿哥俩人齐心合力,推了出去……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六十三章筹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92.html 第一百六十四章 赛(第二更求月票) 众人都望向三阿哥。 三阿哥压下不快,对大家笑着点点头,挽起马蹄袖,从旁边放着的弓架上,拿起了一张硬弓。 蒙古汉子们见这位郡王看着儒雅文弱,原本都没有放在眼中。 见他拿强弓,也有人好心上前劝道:“郡王爷,这张是十力弓,小心伤了胳膊,王爷还是换一把好……” 要不然逞强,万一伤到了的话,大家都要落不是。 三阿哥笑着说道:“没事儿,本王先试试。” 接下来,三阿哥就开始试着拉弦,看起来并不轻松的样子。 蒙古勇士们不晓得他底细,看着更担心了。 九阿哥跟十阿哥嘀咕着:“装模作样,墨迹什么呀……” 十阿哥“嘿嘿”笑道:“要不是这样的话,怎么能让人大吃一惊!老三打小就鸡贼,当年咱们刚入尚书房时,他就老过来哄咱们玩,说皇子读书不读书都无所谓,结果他自己点灯熬油的,眼睛都差点熬坏了……” “还有这事儿,爷怎么不记得?” 十来年了,九阿哥有些迷糊,完全没有印象。 十阿哥看着他,小声道:“他当时才多大?十二岁!心黑不黑……反正以后离远些,别被他糊弄了……” 九阿哥点头道:“那当然,占便宜没够,就嘴上好听,谁傻了往他身边凑……” 十三阿哥在旁,没有注意两人嘀咕,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 三阿哥果然出彩,一连三箭都是满弓,正中靶心,顿时引起了一阵喝彩。 “郡王爷厉害!” 一个蒙古少年拍着巴掌。 “这就是汉人说的‘人不可貌相’……” 大阿哥身边的蒙古国公,也由衷地赞着。 场上几位皇子阿哥,顶小的还是半大孩子,箭术都已经很拿得出手。 这位三郡王,看着斯斯文文的,臂力却是可观,不亚于蒙古勇士。 蒙古汉子憨直,毫不吝啬自己的敬佩之心,见三阿哥射术出彩,好几个人围了过去。 三阿哥放好弓,放下衣袖,满脸谦虚地说道:“许久没开弓,有些吃力……” 旁边一个魁伟的蒙古汉子道:“没想到郡王爷这么厉害,十力的弓如此轻松,那十二力也差不多吧?” 三阿哥摆手道:“算不得什么……” 对后一个问题,则是略过。 那汉子兴致勃勃,扬声道:“那郡王爷,咱们也比一比,就用十二力的弓……” 三阿哥没有动,笑容有些僵。 大阿哥在旁瞧了,大踏步地出来,从旁边侍卫手中接下一把弓,招呼那汉子道:“那日松,正好爷也手痒了,爷来跟你比,彩头就是爷手中这把弓……” 那日松被吸引了,凑了过来,看着弓上的金箔,满脸兴奋道:“怎么比?还是一筒箭?” 大阿哥摇头:“只立靶有什么意思,也比比活靶!” 旁边放着一些笼子,装着一些鸟雀,就是为了这个比试临时准备的。 两人五支立靶,五支活靶。 都是十二力的弓。 拉弓时,因为用力的缘故,大阿哥胳膊上的腱子肉都蹦起来,展现着英勇雄姿。 十三阿哥看着大阿哥胳膊上的腱子肉,口水都要流出来,跟着九阿哥道:“要是咱们也能跟大哥似的,又高又壮的,就好了……” 九阿哥看了一眼十三阿哥身量,干干瘪瘪的,带了几分得意:“爷差不多能追上,你怕是没指望了……” 十三阿哥不解:“我比九哥还小三岁,能长好几年,怎么就没指望了?” 九阿哥显摆道:“爷每天吃的是什么,你每天吃的是什么?!你九嫂想着法儿给爷调理滋补,这个头还能差了?不到两月,爷就长了一寸……过个一年半载的,别说追上老大,就是超了也不稀奇……” 十三阿哥听了,面上带了不服气,看了眼五阿哥,又看了眼九阿哥,欲言又止模样。 九阿哥挑眉道:“瞅什么呢?到底是要说,还是不说,不许心里嘀咕人……” 十三阿哥挺了挺小胸脯道:“没有心里嘀咕,就是想着五哥的身量在那里摆着,九哥往后应该差不了多少……” 说到这里,他一本正经道:“到时候,我肯定比九哥高……” 不仅是因为这个,主要是因为宜妃娘娘个子不高,在几位妃母、嫔母中个子最矮。 “龙生龙、凤生凤”,这个粗浅认知,十三阿哥还是晓得的。 自己额娘高,自己的个子能矮了? 九阿哥伸手摸着他的脑门往下压:“肯什么定呀,哪就肯定了?!五哥那是太后惯的,小时候挑食,不吃这个,不吃那个的,打小又胖,个子才不高……” 五阿哥正好过来,听了这一句,带了不乐意,对九阿哥呵斥着:“谁家的规矩,背后议论起哥哥来?我个子怎么不高了?过年时比过,比你还高一寸呢……” 九阿哥下巴都扬起来:“五哥也说是过年,这眼看都要过去大半年了……来……来……咱们再比比!” 五阿哥近前站了,看着自己与九阿哥的肩膀,两人身量已经差不多,脸色就有些黑。 九阿哥嘴角翘着,看向靶场上。 立靶已经射完。 活靶进行到第四轮。 两人各有缴获。 最后一轮,剩下的半笼子鹌鹑、麻雀都放了出来。 “扑棱棱”,群鸟乱飞。 有一支麻雀,第一个出的笼子,飞得最高。 在鸟群的上方。 两支箭同时飞了过去,落到麻雀身上。 “啪嗒”一声,两支箭带着麻雀落在地上。 两支箭,一支从麻雀左翼射穿,一支正中右腋。 那日松心服口服,对着大阿哥比起大拇指:“郡王爷的箭术是这个……” 大阿哥则是将手中强弓往那日松怀里一送:“兄弟你也不错,配得上这张弓!” 这张强弓与十三阿哥的匕首一样,都是大阿哥在康熙那里讨来的彩头,也算是御赐之物。 那日松带了惊喜,握着弓笑得合不拢嘴。 旁人围观了许久的蒙古勇士们一拥而上,将那日松与大阿哥围在中间。 三阿哥站在人群外,依旧是带着矜持的微笑,却是有些寡淡。 十三阿哥满脸崇拜,手舞足蹈:“还是大哥最厉害!” 九阿哥不服气:“年岁在那里放着呢,比旁人多吃十来年的粮食……” 十三阿哥想了想道:“九哥说得对,等我像大哥这么大的时候,肯定也能拉得了十二力弓……” 九阿哥没有说话,想起舒舒的五力弓……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看到不远处羊已经烤上,忙指了那边道:“咱们过去看看,我答应了你们嫂子,要给她烤份双倍辣的羊腿……” 十阿哥跃跃欲试:“我先头跟大哥打了招呼,他已经叫人给咱们留了一头羊……” 说着,他看着烤羊那一片,认出一个火堆前翻着烤羊的,是大阿哥身边侍卫,就带了几位阿哥过去。 这一片十来个火堆,每一堆篝火上,都烤着一只去皮去内脏的羊,已经烤了有一会儿,滋滋冒油。 见诸位阿哥过来,那个侍卫请了安,让出地方,又抓了几把马扎过来。 “今儿我当大厨!” 十阿哥卷了袖子,拎了一把马扎在一侧坐了,从怀里掏出两包调料。 羊身上已经烤了几分熟。 十阿哥指着两条后腿,做了分派。 “这条给九嫂,这条给我……都要双倍辣……” 说着,他又指了两条前腿:“那两条放不辣的料包,一条给五嫂、七嫂,一条五哥与九哥……” 十三阿哥坐在十阿哥旁边,听了这个,急了:“十哥、十哥,还有我呢……” 十阿哥道:“你跟着尝尝就行了,吃多了不克化……” 十三阿哥嘴巴抿得紧紧的,明显有异意。 五阿哥招呼他:“我晚膳吃的多,你过来同你九哥分这个……” 说是晚膳,可是有烤全羊等着,大家实际上就是比试前胡乱在台吉府前院对付了几口。 十三阿哥没有动,只看着那两条后腿:“五哥您吃您的,弟弟也想吃辣的,要不一会儿我去给九嫂送羊腿,与九嫂分这个……” 话音未落,大阿哥与三阿哥到了。 早有侍卫机灵,拿了马扎过来。 大阿哥大刀金马的坐了。 三阿哥嫌弃地看了一眼马扎,眼见着兄弟们都坐着,才跟着坐了。 大阿哥动了动鼻子:“好香!怪不得你们张罗自己烤,老十这烤肉手艺行啊,有两下子!” 十阿哥很是得意,拿着手上的两个调料包,带了几分显摆:“九嫂提供的秘制烤肉料,这天下独一份!” 大阿哥笑道:“那我可就擎等着吃了……” 十阿哥不由傻眼,看了看几只羊腿:“那大哥是吃辣的还是吃不辣的? 大阿哥疑惑:“还分这个?” 说着,他看了看,仔细闻了闻香味儿来源,指着一条后腿:“我吃这个……” 十阿哥连忙摇头:“这是给九嫂留的……” “那就那条……” 大阿哥又指向另一条后腿。 十三阿哥在旁忙道:“这是我同十哥的……” 大阿哥见他护食模样,哭笑不得:“那就前腿,总不能也分完了吧……” 几个混蛋弟弟,都忘了这个羊是谁预备的。 十三阿哥忙点头:“一条给五嫂、七嫂的,一条是五哥、九哥的,都不放辣……大哥想吃辣的,您吃羊排吧,羊排也好吃……” 大阿哥轻哼道:“爷今儿晚上还就是要吃羊腿了……”说着,招呼方才的侍卫近前,吩咐了两句。 少一时,就有两个侍卫抬着烤架过来,烤架上是一只烤了七、八成熟的烤羊,比十阿哥烤的这头还大一圈。 后头跟着的人,还拿了不少木材。 原来大阿哥叫人留了两只羊,旁边的篝火上烤的也是他留的。 两处篝火合并成一处。 大阿哥跟十阿哥伸手:“剩下的调料交出来,主要是那份辣的……” 十阿哥只肯给一大半,每样留了小半份:“一会儿还得再撒一遍料呢……” 大阿哥招呼三阿哥与五阿哥:“咱们哥仨分这只……” 三阿哥坐过来,带着客气:“那就等着尝尝大哥的手艺……”说着,犹豫了一下:“大哥,要是富裕,我能不能留一条羊腿?” 五阿哥在旁,也跟着说:“大哥,我也想留,给太后同娘娘送一份……”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六十四章赛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93.html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机灵(第三更求票票) 一只羊,这么多肉。 又是孝顺长辈,大阿哥自然没有异议。 五阿哥笑着说道:“大哥,都要一点点辣,这个香……弟妹的调料好……烤好了,我先去给太后同娘娘送去……” 三阿哥忙讪笑道:“五弟同我想一块去了,我刚也是想留给汗阿玛,才跟大哥说留一条羊腿……汗阿玛那里,我去送……” 大阿哥扫了三阿哥一眼,没有说什么。 辣味调料包不多,他将手上的两个调料包混合了。 均匀地洒在几条羊腿上,还有一部分洒在羊排的位置。 估摸过了半个时辰,天边的金边消失。 夜幕笼罩原野。 天上繁星密布。 地上的烤全羊也差不多陆续好了。 尤其诸皇子阿哥烤的这两只羊,色泽鲜亮,香味霸道,四散开来。 与大阿哥相熟的几个蒙古勇士,已经凑了过来。 大阿哥没有开动,而是抽出匕首,先拆分了羊肉。 早有小太监拿着食盒,在旁边候着。 五阿哥分了两条羊腿走了。 三阿哥也分了一条羊腿,亲自提了食盒走了。 大阿哥将剩下的羊腿留了,放在一边,才招呼几位蒙古勇士过来。 这是十个月左右的母羊,去了皮与内脏只有四十多斤。 烤熟之后,连带着骨头就二十多斤。 四条羊腿一去,剩下就十几斤。 几个人一人拆了两块吃,就都差不多没了,不过是尝个味道,大家都吃得不足兴。 大阿哥脸上,也带了几分意犹未尽。 看到大哥他们这边的情形,九阿哥想了想,就把那条给舒舒预留的双倍辣的羊腿一分为二。 其中少的部分,估摸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烤肉,他让何玉柱趁热给舒舒送过去。 剩下连带着骨头的大半个羊腿,他亲自拿了过来,往大阿哥跟前一递:“大哥,这剩了不少,吃不完了……” 大阿哥先是一噎,随后接了过来,想要说什么,九阿哥已经转身走了。 给五福晋、七福晋留的那条羊腿,十阿哥没有切,放了两把小刀进去,打发身边太监去送肉。 几人这才一人捧了一块羊肉吃起来。 “加上番椒真香,尤其这双倍辣……” 十三阿哥吃得满嘴流油,辣得一边吸气,一边说道:“九嫂真厉害……双倍辣就这么好吃了,不知道三倍、四倍怎么样……” 十阿哥带了嫌弃,挪了挪地方,训斥道:“吃着东西不许说话,失礼不失礼的不说,万一呛到了是闹着玩儿的?” 十三阿哥老实了,闭上嘴巴,慢嚼细咽, 九阿哥吃了小孩拳头大小的一块羊肉,觉得比平时吃的烤肉更鲜嫩多汁。 他想要再来一块,想起舒舒的嘱咐,便没有去割羊腿肉,而是切了一片烤羊尾。 羊尾外面已经烤焦了,里面是半透明的脂肪。 九阿哥忍着嫌弃吃了两口,味道与想象中的肥腻的截然不同。 十阿哥在旁见了,道:“是九嫂让吃的?” 九阿哥点点头,带了不乐意:“多吃两口肉都不行,怕不好克化……说馋了,就吃两口这个……真是一口就够够的……” 十阿哥沉吟道:“九嫂不会让九哥胡乱吃东西……羊尾温补脾胃,护肝益肾,应该是这个缘故……” 十三阿哥在旁,羡慕地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被看得不好意思,听到十阿哥提及“益肾”也觉得心虚,想要岔开话,看着十三阿哥又拿了一块羊肉,道:“掂量着肚子,不要吃撑了,省得晚上难受……”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撑了也没事儿,到时候跟九嫂要两个山楂丸子吃……” 这会儿功夫,五阿哥已经到了太后娘娘下榻处。 除了太后,皇上与台吉都在。 三人现在正喝茶,闲话家常。 时光荏冉,转眼就是几十年过去。 老一辈已经相继凋零。 等到追忆起太皇太后的慈爱,几个人都是红了眼圈。 气氛有些沉重感伤。 五阿哥的到来,似是打破一室悲哀,使得凝固的画面又鲜活起来。 “皇祖母,孙儿给您送好吃的了……” 随着说话声,五阿哥没有用人通禀,大踏步的进来。 看到还有其他人,五阿哥忙躬身打了招呼:“汗阿玛,舅爷……” 太后满脸慈爱,招呼他上前,道:“不是说同大阿哥他们去吃烤全羊了吗?怎么过来了?这是吃好了?” 五阿哥摇摇头:“孙儿还没吃,先拿给皇祖母吃……” 说着,他从小太监手中接了食盒,拿出里面的羊腿。 “这是大哥亲手烤的,烤得很仔细了……用的九弟妹的调料,闻着就香……孙儿就想着,先拿给皇祖母尝尝……” 五阿哥实话实说道。 太后眉开眼笑:“好,好,那祖母就好好尝尝……” 她看到还有一个食盒:“那是留给你额娘的?快送去吧,省得凉了膻……” “嗯,嗯,那孙儿先过去了……” 五阿哥应着,就带了小太监出去。 来去匆匆,就这三两句话的功夫。 康熙坐在炕边,除了一句问候,一个眼风都没分着,脸都要青了。 这个儿子真是白养了! 就没想着孝顺给老阿玛一条羊腿! 康熙带了委屈,跟着太后诉苦道:“皇额涅您看,老五不像话,亲阿玛就在这儿坐着,都没说给朕留一份……” 太后安慰道:“他又不知道你在这儿,说不定前头别的阿哥已经送了羊腿过去……” 康熙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 别的阿哥送的,是别的阿哥送的,又不是老五的孝心。 这老五也太不机灵了! 哪怕将剩下的羊腿一分为二也行。 一条羊腿,两、三斤的分量,宜妃半条还不够? 也就是皇子阿哥,身份在这里,要不然这么没有心机,也不会讨好尊长的,肯定是个不受待见的小可怜。 康熙慈父心肠,嫌弃完儿子,又忍不住为他操心。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进来了:“皇上,三爷来了……” 这就是区别了。 太后的住处,五阿哥可以不用通禀,直接登堂入室,三阿哥不会更不敢如此。 康熙看了眼桌子上的羊腿,点点头叫进。 三阿哥与五阿哥差不多出发,可是五阿哥直接来这边,三阿哥先去了前院康熙下榻处求见,才耽搁了。 眼见着三阿哥亲自提了食盒进来,康熙脸上带了欣慰。 三阿哥先给太后等人见了一圈礼,才带了些许腼腆道:“儿子亲手烤了羊腿,想孝敬给汗阿玛尝一尝……” 说着,他从食盒里拿出羊腿。 康熙的视线落在羊腿上,与前一条羊腿差不多的划痕,烤制的火候也差不多,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 他看了眼三阿哥,神色莫测:“亲手烤的?那朕可要好好尝一尝!这闻着也香……” 三阿哥这时也看到桌子上的羊腿,连忙道:“就是一只羊,儿子烤了这条,大哥烤另外几条……” 说到这里,他补充了一句:“老九他们几个小的也烤着一只羊呢,不过他们那儿不够分,听说还要留给几位弟妹……” 康熙听了,点点头:“烤得香,朕好好尝尝,你也快回去吃吧……” 三阿哥这才欢快离去。 康熙对台吉无奈地笑笑:“方才那个不机灵,这个又机灵的过了……” 台吉“哈哈”笑道:“都是好孩子,没心眼的憨厚可人疼,有心眼的也聪明招稀罕……都好,都好……” 太后从不在康熙面前点评皇子阿哥,闻着霸道的香味儿,已经迫不及待。 “咱们也尝尝,都是孩子们的孝心……” 白嬷嬷拿了一条帕子,里面包了几把干净的蒙古刀。 三人一人一把刀,直接割肉吃。 几人的身份在这里,辈分也高,也没有人盯着他们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就说说笑笑的,吃了起来。 连带着康熙,神色都比平常放松几分。 羊腿烤得确实好。 外焦里嫩。 因为大阿哥将辣的烤肉包与不辣的烤肉包混合了,这羊腿都是带辣的,可也只是微微辣。 对于从来没有吃过番椒的蒙古人来说,简直是惊艳。 吃完半条烤羊腿,台吉带了几分讨好,望向太后:“额格其,九福晋是哪个?这个调料好,正适合配烤肉……” 太后带了几分显摆:“九阿哥的小媳妇,福晋中个子最高、长得最好的那个,乖乖巧巧的,爱看书也爱琢磨吃食,是个孝顺知礼的好孩子……明儿早膳你过来吃,让你尝尝新菜,都是旁人不晓得的菜谱……” “哎呀,哎呀,听得我又馋了……” 台吉念叨着。 太后已经提起调料:“九阿哥他们小俩口才成亲不久,日子正紧着,你多预备些见面礼……回头我也好让她多给你预备些……” 说完这个,老太太还不忘提醒一句:“不许少了五阿哥的,要不然我可不依……” 台吉带了几分不满:“额格其这是偏疼自己的孙子,不偏着我了,我这日子也不富裕啊……” 太后笑着说道:“别哭穷,谁不晓得你的草场最好最大,羊群马群最多……” 台吉是幼子,虽没有承袭这一支的多罗贝勒爵,却分到最多的遗产、最大的草场。 方才哭穷,也不过是说笑罢了…… * 偏院中。 舒舒看着半个巴掌大的烤肉,哭笑不得。 幸好没专门等着这一顿,晚膳时就着翠花咸菜,吃了好几块手把肉。 要不然的话,自己怕是要饿肚子。 就是这一条羊腿成了一块…… 她看着被自己招呼来的几个丫头与孙金,道:“原还以为是一条羊腿,就叫你们过来,想着你们也跟着尝尝……是我没同爷交代清楚,咱们就一人一口吧……” /84/84130/19286594.html 第一百六十六章 论亲(第一更) 筷子、碟子都是预备好的。 舒舒就示意小棠分肉。 小棠提着小刀犹豫。 看似巴掌大,显得不少,实际上只有半寸厚。 六个人分,怎么分? 福晋一半,剩下一人一口? 小棠正迟疑,五福晋身边丫头来了,提着食盒。 “我们福晋让送来的……” 原来五福晋与七福晋收到羊腿后,五福晋只是尝了尝,七福晋也是吃了半口。 妯娌留意到西厢的情形,进进出出好几个人,晓得舒舒将身边人留着,等着吃羊腿,怕她这边一条不够分,五福晋就将这个送来。 等到五福晋的人离开,大家打开食盒,就看到一条几乎完整的羊腿。 只有最上边少了一块一寸见方的皮,其他的地方都没动。 小棠这才开始分肉,没动先头那一块香辣烤羊腿肉不说,还从孜然羊腿上挑最好的位置连皮带肉又削下来一巴掌,同之前的那块放在一起,摆在盘子里,一并递到舒舒跟前:““福晋先吃着……” 舒舒拿起自己的小刀,将辣的那块割了一半递回去:“都尝一口……要是爱吃,等咱们到了盛京自己烤肉吃……” 小棠听吩咐切了辣的,又将不辣的羊腿也拆分,大家一人捧着一个盘子吃起来。 辣椒孜然,与烤肉本就是绝配。 这味道舒舒都惊艳,更不要说几个丫头与孙金。 只有小棠是例外。 她舌头过于敏感,之前微微辣的就吃得勉强,直接吃这个辣就受不了,连喝了两大杯凉茶都没缓过来…… 主仆几个,热热闹闹地分食了一条羊腿。 又将之前从厨房拿来的酸奶,一人分了一碗。 纯正的蒙古酸奶,什么也不添加,靠着天气变化自然发酵的。 很酸,必须加上蜂蜜。 等到吃完,小棠才感慨道:“怪不得蒙古人高壮,他们除了吃肉,就是吃奶……跟着搭配的,也是油炸果子、炒米什么的,再没有旁的,伙食可真好……” 舒舒笑着道:“咱们这一路走的是漠南蒙古,已经很好了……垦了一些地,种了耐寒的粮食……听说漠北蒙古那边,连炸果子、炒面都少,就是红食与白食……” 红食,就是肉,包括新鲜的牛羊肉与肉干。 白食,就是奶制品,鲜奶与干制的奶豆腐、奶皮子。 “顿顿不是肉就是奶?小老百姓也是?” 孙金听了舒舒普及的红白食,脸上露出羡慕来。 他老家是霸州的,十年九旱,要不是早年家贫,也不会入宫做了小太监。 舒舒点点头:“差不多是了……不过日子也没有想想中的那么好过……最难熬的就是冬天的白灾……有时候一场雪下来,就冻死好些羊……还有牲畜传染病、狼灾与盗贼……” 有些信息是后世晓得的,有些是九阿哥这一路上普及的。 大家又跟着唏嘘一把。 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大家闲话几句,都开始念叨起京城生活。 “不知嬷嬷如何了……” 小松提起齐嬷嬷。 她亲娘没得早,老爹也没娶后娘,打小被齐嬷嬷管着的,也算是半个养娘。 舒舒也想了,还想起小椿。 有总管与李银在,二所倒是没有什么担心的。 就是…… 她看了核桃一眼。 人的习惯好可怕。 出来一个月,她已经习惯核桃的随身服侍。 差点将小椿丢脑后去了…… 幸好小椿不知道,要不得哭死…… 十年的相伴,不是一个月就能取代的…… 要是三、五年呢? 答案显而易见。 舒舒低头漱了口,也给自己提了个醒。 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 主仆之间如此,夫妻之间亦是如此。 所有的柔情蜜意,你能给与,旁人也能给与。 同样,他能给你,也能给旁人。 夫妻,宜小别,不宜久别。 扯了几句闲篇,大家散去。 孙金与小棠、小松去了外头内务府给随行宫人搭建的帐子安置。 核桃去了水房准备热水。 这院子里东北角两间小屋子,是水房。 这边还有个小锅炉,烧热水用的。 小榆则是开窗将屋子里散了味道,又点了一盘香。 舒舒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放下了盘发。 她头发浓密,编成辫子,也是粗粗的。 有时候顶在头上,坠得头皮疼。 小榆已经拿了牛角梳,帮舒舒通头发。 要梳一百下。 早、晚都是如此。 按照流传下来的说话,这梳头百下就是通经络,不仅头发会长得好,乌黑浓密,还能睡得好。 一下……两下…… 舒舒昏昏欲睡。 不仅大家想着京城,舒舒也想着。 更多的是想念二所的清闲时光。 五日一请安,算是唯一需要打卡的营生,其他时间随自己分派。 如今这样奔波在路上的日子,居然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真是够够的。 舒舒心里预计着回京的时间。 科尔沁部应该就是蒙古的最后一站了。 还有一位大公主…… 然后圣驾就要往木兰围场去了,进行所谓的“秋狩”。 附近几个盟的各部王公,也会往木兰朝见。 再然后…… 才是此行的目的地,盛京…… 少一时,核桃回来了,提了热水壶,脸色不好看。 舒舒看了一眼:“与上房那个对上了?” 核桃点点头:“明明是奴才早打了招呼,叫人坐上的热水……结果倒像是奴才抢水似的……” 不管对方怎么作态,核桃都不退步。 她在宫里当差四、五年,早就学会一个道理,那就是按照规矩走,错处最少。 不抢先,也不避让。 舒舒有些不耐烦。 这样的小动作,让人不痛快。 就像七福晋下午说的,对方做出这个姿态来,倒像是故意要衬着她的丫头是恶人似的。 这女人多了,就是麻烦。 这样有一有二的,希望没有第三次…… 舒舒可不会惯着她的脾气…… 自家的格格还没让自家堵心,旁人家的格格蹦跶上了,实在可笑。 两人服侍着舒舒洗了头,又用预备好的干净毛巾擦头发。 早晚天气凉了。 不吸干水分,头发不爱干。 擦的差不多了,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舒舒望向门口,有些盼着九阿哥回来。 结果是台吉夫人身边的嬷嬷,带几位下人给诸福晋送宵夜。 五福晋、七福晋那里送过后,就到了舒舒这里。 嬷嬷看着老相一些,花甲之年,舒舒素来敬老,便也客气几分。 老嬷嬷送了东西,看着舒舒,移不开眼。 “好像见了年轻时的夫人……” 嬷嬷带了几分激动道。 舒舒听着这话音,有些不对头。 自己的相貌五官,有些阿玛的影子,更多是随了额涅。 自己与年轻时的台吉夫人相似?! 那这不是礼烈亲王府的后裔宗女? 是额涅这边的近支长辈? 舒舒将外家的几支堂亲想了一圈,几家现下袭爵是国公,已故的长辈在时有贝子爵。 台吉夫人的年岁五十到六十之间,与自己的姥爷应该是一辈人。 是贝子太叔姥爷的女儿,姥爷的堂姐妹? 宗室贝子之女,抚蒙封的是县君,加恩也就是郡君,怎么就县主了? 眼见着舒舒还迷糊,老嬷嬷就说起两家渊源。 竟然不是姥爷的堂姊妹,而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只是在太姥爷被处死后,这位被接到郑王府,由郑王府太福晋抚养在亲王府。 长大后抚蒙,也是以亲王养女的身份请封下嫁。 舒舒面上依旧是懵懂,只带了腼腆道:“原来竟是到了姑姥姥家,是我失礼了……” 那嬷嬷拉着舒舒的手道:“方才老奴来时夫人就交代了,若是福晋得空,明儿上午过去坐坐……” 舒舒点头道:“应该的,我会过去给姑姥姥请安。” 要是远亲就罢了。 这么近的亲戚,她做小辈的,不过去请安,就说不过去了。 等到老嬷嬷离开,舒舒则又将这其中的关系梳理了一遍。 郑亲王,济尔哈朗。 郑亲王太福晋,济尔哈朗之母,乌拉部末代国主布占泰之妹。 舒舒的太姥姥,也就是台吉夫人的生母,是布占泰之女。 舒舒的太姥爷为什么被处死? 在皇太极死后,众人拥立皇子登基时不肯宣誓,被多尔衮以“悖逆”之罪处死。 不肯的原因,就是不同意亲叔叔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成为“辅政叔王”。 多尔衮,是布占泰侄女阿巴亥大妃所出,是济尔哈朗的表外甥,也是舒舒太姥爷的表兄。 明明是惨烈的政治斗争,可这姻亲关系梳理完,舒舒都无语了。 自己太姥爷明明是躺赢的局面,反而弄得自己身死,还连累的儿孙。 有的时候,立场比血缘更重要。 “那个包头呢?找出来备着……” 舒舒想着明早的请安,吩咐小榆道。 是她之前准备的,打算敬献给太后的。 还是在京时在预备下的。 为的就是之前太后两次赏赐。 想着出京后,等到天凉用上,就可以敬上去。 不过等到晓得七福晋准备针线,舒舒就将这个压下。 小榆去找了,少一时捧了锦盒进来。 “会不会单薄了?” 小榆犹豫道。 舒舒道:“可以了……”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六十六章论亲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95.html 第一百六十七章 传递(第二更求月票) 虽说血缘关系近,可舒舒从没有听过外祖家还有这一位。 显然,这位台吉夫人与本家没有往来。 否则,额涅不会一句话都不交代。 这样的亲戚,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外头又有动静,“哒哒哒哒”的脚步声。 随即,就听到十三阿哥在外头喊道:“九嫂,十三吃撑了,还有山楂丸子么?” 舒舒头发散着,不好出去,就隔着窗子应道:“有呢,一会儿让你九哥给你送去……” 十三阿哥欢快地应了一声,“哒哒哒哒”的脚步声远去。 九阿哥挑着门帘进来,看到舒舒披散着头发,带了不高兴:“前天不是才洗过,怎么又洗?” 舒舒笑着起身,迎上前:“趁着现在方便就多洗洗,爷放心,过两天天凉了,肯定不这样了……” 九阿哥白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能老实听爷的?这又不是家里,出门在外,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再说了,又不是隔了多少天,头发多脏……” 舒舒讨好的笑笑。 那也受不了。 要是条件允许,她恨不得一天一洗。 在家里哪有这么多灰尘! 就是隔天一洗,那洗头水都是灰色的。 总觉得不能摸头发,要不然就能摸到沙子。 她这几年这么锻炼身体,要是洗个头还能感冒,那不是白折腾了? 不过,她也晓得好歹,明白九阿哥的顾虑。 随扈就是随扈,不是对她们和气几天,那一位就会成了单纯的阿玛。 整个随扈队伍中,除非是康熙或太后她老人家不舒坦,其他人病了,为了防止传染给其他人,都要就地养病。 之前在行宫时还好,自己的地盘,养病也就养病了。 要是滞留在蒙古,有诸多不方便处,也容易因此被长辈嫌弃厌恶。 见舒舒不说话了,九阿哥看过来,也带了几分认真:“爷不是怕麻烦,是怕你难受……你也说过自己有宿疾,换季时容易犯,还是凌主的病……着凉是小事,引出大症候怎么好?到时候就算留下太医,少不得查旧病案,你的病就瞒不住了……”说到最后,压低了音量。 舒舒握着九阿哥的手,心里觉得暖暖的。 九阿哥怕她不知道轻重,少不得再次补充道:“反正这些年先别犯,回头就算宫里晓得了,说是调理过痊愈了就好……等几年生了小阿哥、小格格的,就说是产后没调理好,诱发了旧疾……生子有功,谁也不好挑剔什么……” 舒舒看着九阿哥,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崇拜。 厉害了,我的爷! 半天没见,你成编剧了! 合情合理不说,角色心理揣摩的也好。 九阿哥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笨笨的,待谁都实诚,离了爷你可怎么办?” 舒舒后背汗毛都要起来的。 酥酥麻麻。 尴尬的!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小娇妻了?! 这…… 不说是家里的顶梁柱,也应该是智慧担当才对呀! 舒舒心中想要咆哮了。 九阿哥却是志得意满的模样:“记住了,往后都听爷的……” 舒舒笑着,心里吐槽不已。 她倒是想省心,可是不敢…… 毕竟九阿哥行事,聪明的时候少,不聪明的时候多。 见九阿哥尾巴都要翘了,舒舒带了关切道:“爷现下这个方子,吃了一旬,明儿正好上午得空,让太医来请个平安脉,看是不是调下方子……” 要说九阿哥方才还是水灵灵支棱着的白菜,听了这一句,马上蔫巴巴。 “到底还要喝多久苦汤子?这眼看就要满月了……” 九阿哥哀声抱怨着:“烦死了,爷都瘦了……” 舒舒恢复了家长的地位,温声软语安慰着:“爷再忍一忍,如今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要是停了药的话,还要劳烦他老人家过问……” 九阿哥无奈的点点头,可怜兮兮道:“好吧,都听你的,爷再忍忍……” 舒舒反而不落忍,道:“等回了京……” “回了京也断不了……” 九阿哥叹气道:“之前说是吃半年药,竟然是哄咱们的……爷追问过了,少说也要整一年,且熬呢……” 舒舒道:“听说前门外有不少成药铺子,到时候咱们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将汤药制成成药……到时候吃药丸子,总比喝苦汁子好些……” 九阿哥立时站了起来,脸色多了光彩:“爷怎么没想起这个?不用等回京,明儿我就去行在药房看看……” 舒舒取了一盒山楂丸,递给他:“爷快去送,省得十三弟一会儿催……” 九阿哥又坐下了,不肯动,招呼何玉柱,吩咐道:“你去送……就说我说的,让十爷也吃一丸,他晚上吃了不少羊肉,不管涨肚不涨肚的,先吃个预备着……” 何玉柱应着,拿着山楂丸去了。 九阿哥身上都是烤羊肉味儿。 舒舒想起自己那块羊肉,磨牙道:“专门嘱咐了爷,爷还只留了半个巴掌大的一块肉……幸好七嫂拉着我用了晚膳,要是等着爷的烤肉,还要饿肚子……” 九阿哥理直气壮道:“怎么就半个巴掌了?明明有一个巴掌大!” 舒舒抓了九阿哥的手,抬起来摊开:“那不是应该这么大?听何玉柱说是爷自己切的肉,爷心里没数?“ “爷是按照你的巴掌切的!” 九阿哥还在嘴硬。 舒舒伸出手,覆在九阿哥的手上,细细长长的手指,只比九阿哥的手指短了半寸。 九阿哥岔开话,带了几分讨好道:“爷今晚听了你的嘱咐,就吃了一丢丢的羊肉……见旁人吃的香,实在馋了,就吃了一片羊尾油……” 舒舒能如何? 只能夸。 “爷真好,让人跟着安心呢……”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那当然了,爷是纯爷们,一口吐沫一口钉,答应了就会做到……” 说到这里,他带了嫌弃:“可不会跟你似的,嘴里应着,就是不改,还给自己找理由……” 舒舒好脾气地没有反驳。 今日这不是乖了么? 这就应该给画上一朵小红花。 等到明天不乖的时候再收拾。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送药回来,面上带了古怪:“爷,十三爷说,再要一盒……” 九阿哥露出了不快:“一盒六丸还不够?这是当零嘴吃了?” 舒舒已经起身,又取了一盒,要递给何玉柱。 九阿哥拦下:“不给!不惯他这个毛病!回头这丸子要一两银子一个呢,这一口气就吃了六丸……” 舒舒劝道:“小孩子就是这样,肚子里跟无底洞似的,见了零嘴儿哪里能克制?” 何玉柱眼见主子误会,忙解释道:“不是十三爷吃了,是刚才奴才过去时,大爷同五爷也在,那一盒丸子让大爷抢了……” 原来今晚大阿哥吃了不少烤肉,肚子里涨,想起之前听了一耳朵的“山楂丸”,不好意思直接过来舒舒这里讨要,就拉着五阿哥去截胡了。 弄清了原委,九阿哥就不拦着了。 何玉柱又去了隔壁送药。 九阿哥脸上露出可惜来:“老大是不是也学奸了,怎么不过来跟咱们要?到时候就不信他一个做大哥的,好意思白拿咱们的东西,肯定要榨榨油水儿……” 舒舒哭笑不得:“外债不是清了吗?爷还惦记钱做什么?直郡王先头给的庄票,咱们还收着没还礼呢……” 前日九阿哥生辰,得了宜妃的贴补,还得了康熙赐下的户票。 两个加起来,就是一万两。 夫妻两人商量之后,决定等回京将户票兑了就将五阿哥的账还上。 毕竟帝妃还在上头看着,知晓他们窘迫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外债。 要是再拖下去,就有赖账的嫌疑。 至于接下来卖药丸,还是去置办茶田,都是以舒舒的嫁妆银子为主。 到时候万一…… 万一皇上真眼红了或者想要将这个安排给旁人,也会多一重顾忌。 儿子的营生也好,还是银子也好,当阿玛的都能说了算。 这儿媳妇的买卖,没有哪家当公爹的好意思插手…… 想起这个,夫妻两人对视,都觉得很神奇。 “爷从没有想过,自己与汗阿玛、与娘娘会是两家人……” 九阿哥诧异着,有些不安道:“可是自打大婚,就不一样,爷是不是太不孝了……” 舒舒摇头道:“不只爷如此,我也一样……我从没想过,这世上还有人会比阿玛、额涅还重要的人……可结婚后,有了爷,往后还会有小阿哥、小格格……就算不比阿玛、额涅重要,也是一并重要……我额涅说,这是祖先传承下来的,为了子孙后代的繁衍……父母爱我们,我们爱儿女,这样一代代传递……” “这不对!” 九阿哥带了认真:“父母为我们做了多少?付出了这么多,还比不得刚刚落地的奶娃娃?!我们不欠儿女的,可是却欠父母……父母的恩情不回报到父母身上,反而要将爱护落在下一辈上,这是不孝!” 舒舒的心跟着一颤。 为什么她之前觉得是正常的? 实际上,这一种说辞何其自私? 是一种精致的利己主义。 九阿哥说的对,那就是不孝…… ------题外话------ 第三更,下午三点前,^_^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六十七章传递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96.html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仇(第三更求月票) 因为答应了明早要去台吉夫人处,舒舒就跟九阿哥说了两人的渊源。 “还真是不巧,爷原本想着明天早饭后带你去看岳父……” 九阿哥听了,不由皱眉。 连带着舒舒,都觉得懊恼,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随即道:“我去打个转就回来……” 又不是有往来的亲戚,即便血脉相连,可是也跟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 九阿哥掏出怀表看了,想了想,道:“要是你巳初前回来,咱们就去探望岳父,要是耽搁了,就算了……过几日到了大姐那里,也会待两天……到时候也能抽出半天来……” 舒舒觉得还是赶早不敢晚,谁晓得到时候没有旁的事情耽搁。 “我辰正过去,半个时辰够了,顶多就是听老人家讲讲古,应该没有什么正事……” 舒舒不由自主地想起喀喇沁的老县主。 老县主给的京城的房契、地契、庄契,她都收着。 这是赔偿给阿牟的。 这台吉府的姑姥姥,不会也有什么未了心愿吧? 年轻的时候傲气,不喜欢与除籍的本家往来,年老了后悔了????. 除了这个,舒舒也猜不到别的。 不过就算真后悔,也轮不到自己在中间做中人。 这姑姥姥的儿子就在京城,娶了显亲王府的大格格,为和硕额驸。 多半只是絮叨絮叨,问问故人。 九阿哥点头道:“到时候先回来换骑装,咱们骑马出去,带了老十、十三两个,在正红旗行营旁转转,岳父就晓得什么意思了……旁人问起,就说爷拉你出去的……” “会不会太兴师动众……” 舒舒有些迟疑。 她性格如此,不喜麻烦旁人。 要是只有她与九阿哥两个好好,怎么说都行,还要折腾十阿哥、十三阿哥。 “那有什么,今儿看老大射活靶,老十、十三都眼馋了……咱们不带着,也要张罗着出去射兔子……” 说到这里,九阿哥也来了兴致:“咱们也带着弓,记得爷之前提过的跳兔么?这边就有那个,下晌看到有人拿那个喂鹰,说就是在附近抓的,到时候我们也去抓这个做毛笔……” 舒舒听着就觉得这个画面血腥,接受不了,道:“不是说不能吃吗?只用尾巴的话,也太残忍,我们还是打兔子吧……” 九阿哥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练了这么多年箭,不会是还没射过活靶吧?你心肠这么软,还能做什么?怕是兔子摆在你跟前,你都下不去手?” 舒舒笑道:“爷别小瞧人,我十岁就跟着阿玛去射过兔子……还射过鹌鹑同斑鸠……” 当时天真烂漫,觉得好玩,还得意洋洋地跟着长辈们炫耀自己的箭术。 现下,是有些不好出手了。 心智成长了,心肠真的会变软。 就是觉得没有必要,仿佛人都跟着变得假慈悲起来。 “真的?不是糊弄爷吧?那你对跳兔下不去手,怎么能对兔子下得去手?” 九阿哥表示存疑。 舒舒道:“食材是不同的……否则这个不忍心,那个不落忍的,大家就只能跟着吃素了……” 九阿哥不由笑道:“爷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道理……说到底,你还是太怂了,心肠不够硬……” 舒舒也不与他争辩,催着他去换了衣裳。 浑身的烟熏火燎味儿,不收拾干净很熏人。 热水早就准备好了,九阿哥梳洗擦拭,换了干净衣裳。 小两口炕上躺了。 舒舒身上不方便,九阿哥便也不闹她,搂着她的腰,小两口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好眠。 次日一早,舒舒与九阿哥早早醒了。 早膳还是府上膳房送来的,混合式早膳。 蒙式的奶茶、手把肉、炸面果子;满式的黏饽饽,酱瓜子、翠花咸菜。 九阿哥喝了两口奶茶,带了嫌弃,跟舒舒道:“这还是台吉府呢,茶叶都不行……一点儿都没有茶香,一股子仓味儿……” 舒舒也喝着奶茶,觉得还好。 煮奶茶,多用的砖茶。 上等的茶叶鲜少做成砖茶。 砖茶多是用老叶做的。 九阿哥抱怨完,看着茶杯怔了怔,问舒舒道:“你说,要是有好茶进来,会卖的如何?” “蒙古王公不差钱,应该会好卖……不过爷想到这个,怕是先前的茶商早想到这个……台吉府不是没有好茶,多半是习惯用砖茶来煮奶茶……” 舒舒想了想,道。 “好茶也分三、六、九等……” 九阿哥凑过来,低声道:“等到回京,你就跟岳父、岳母要个人,往福建去订春茶……明年咱们茶楼开着,茶庄也开业,看是不是能将这些茶叶卖给茶商……” 舒舒觉得这有些想当然。 大茶商可比他们夫妻有钱,还需要从二道贩子手中买茶? 不过舒舒没有反驳,反而应道:“嗯,听爷的安排……” 先迈出这一步再说。 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 等夫妻用完早膳,估摸着还有一刻钟到辰正,舒舒就穿戴一番,带了核桃与小松两个去后院。 台吉府的中路,已经腾出来迎圣驾。 舒舒昨天跟老嬷嬷打听了,知晓台吉夫人现下就住在后头的院子。 走了几步路,就到了后院。 老嬷嬷已经在院门口候着,福了礼迎接舒舒进去。 屋子里,除了台吉夫人,台吉也在,坐着四轮车上笑眯眯的,很是慈爱的模样。 给两人见了礼,看清楚屋子里布置,舒舒心中颇为意外。 因为寻常人家夫妻上了年纪,都是分开睡的。 或许是因为老两口感情好,或是台吉腿脚不方便好照顾,这夫妻两人明显起居在一起。 听说了老妻与舒舒的渊源,台吉也带了几分亲近:“昨天吃了羊腿,姐姐就一直在夸……今早我去姐姐那里用膳,吃了不少好吃的,听说都是这孩子弄出来的菜单……” 老爷子笑着合不拢嘴:“怪不得这么可人疼,原来竟然是咱们自己家的孩子,这是随了夫人,人才出众……” 台吉夫人道:“就算老爷说得天花乱坠,今晚的酒也只能喝上三杯,不许多喝……” 台吉面上带来了几分惋惜:“这都半个月没见酒味儿了……难得好日子……” 台吉夫人正色道:“老爷忘了,上次大夫怎么说的……再喝下去,哪天就睡死了……” 台吉“哈哈”笑道:“那不能,有夫人在,有什么可担心的……” 台吉夫人嗔怪道:“老爷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我都多大岁数了,还一晚一晚的不敢合眼,就怕一个不注意,老爷憋了气……” 台吉立时讨饶:“是我错了,听夫人的,都听夫人的……” 台吉夫人催促他道:“不是说要与皇上下棋?老爷忙去吧,见面礼留下就好……” 台吉笑着对舒舒道:“好丫头,姑姥爷也不要旁的孝敬,就昨晚带番椒的调料,不知道还有没有?要是有,你想着给姑姥爷留一些……” 舒舒起身应道:“还有的,就是不多,回头叫人送过来……等回京了,有了富足的,叫人给额驸送去……” 舒舒口中的“额驸”,两人嫡子,如今在京城当差,论起来应该叫表叔或表舅的,但是没想着高攀。 台吉笑着点头:“好,好,那可太好了……” 老爷子心满意足,叫着个刚留头的小仆推自己出去。 台吉夫人这才招呼舒舒到炕边坐下,神色带了慈爱:“好孩子,昨天吓了一跳吧?” 舒舒带了几分柔顺道:“确实意外,之前在家里不曾听额涅提过……” 台吉夫人苦笑道:“估摸着你姥姥就没有和你额捏说过……你额娘多半都不知道还有我这个亲姑姑在……” 舒舒沉默。 实际上按照宗法,台吉夫人已经过继到郑王府,确实算不得觉罗家的姑娘了。 台吉夫人吐了一口浊气:“你太姥姥当年生了我们兄妹三个,你大姥爷没有站住,家里出事前就夭折了…… 等到你太姥爷出事,没半年你太姥姥也走了,我当时才三岁…… 你姥爷当年也就十来岁,家里实在没人照顾,我才被太福晋接去抚养…… 不过太福晋也从不拦着我回家,十天半月的总要送我回去看哥哥…… 十来年过去,等我十三、四岁,你姥爷成了亲。你姥姥也是老亲的表姐妹,打小相熟的,夫妻俩和和乐乐的,日子眼见着过起来…… 结果你姥爷就跟抽风了似的,非要变卖祖产…… 当时咱们这一支,虽是除宗籍,可财产都在的…… 我叫人打听了,原来他被人带着赌,万贯家财散了大半…… 你姥姥当年还是新媳妇,拦不住,就跟我说了,想着让我出面拦着……” 说到这里,台吉夫人带了苦笑:“当时小,性子也躁,我去劝了两回都不管用,眼见的人都要废了,就叫人直接打了他一顿…… 没想到阴错阳差,伤了他的腿…… 才晓得他这赌博还有内情,原来是郭络罗家的内铎答应他,说是可以让他上兵册,跟着大将军王岳乐打喀尔喀立功,用功劳换这一支回宗籍…… 还说皇上说了,安郡王班师后就去宗人府…… 你姥爷当年一心想要立业,就想要攀上安王府,败的银子产业,实际上多是半输半送给了内铎……” 舒舒已经听傻眼了。 内铎…… 安和亲王的姑表弟兼亲妹夫兼亲家,八福晋的祖父。 台吉夫人继续讲道:“我伤了他的腿,断了他跟着上喀尔喀的可能,他恨我入骨,兄妹就此决裂…… 随后我抚蒙的旨意下来,他就将你太姥姥的嫁妆都送了过去,说是分干净,此生不再相见…… 我当时也傲气,以为他说话这么难听,是舍不得分钱财给我…… 就说‘养恩大于生恩’,我已经在宗谱上过继给郑王府,拿着王府的嫁妆,就不会贪心旁的,本就不与他相干……” 说到这里,老人家没有泪,但是周身却萦绕着悔恨。 舒舒听着,都觉得唏嘘。 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哪里能处处周全呢? 可是站在姥爷立场,听了妹妹这样的话,肯定也以为是被嫌弃。 兄妹俩都太年轻。 不过,赌博…… 是巧合么? 舒舒莫名觉得有些诡异,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八福晋的父亲。 也是死于赌博,被国法处死。 她看了老太太一眼,没有多嘴。 老太太挑了一下嘴角:“不管他认不认我做妹妹,都是我哥哥,我不能干看着他被欺负了……” 这是真的?! 舒舒适当的露出惊讶。 老太太似看出她所想,点了点头:“你猜的没有错,内铎的那个小儿子,安王的那个女婿,就是我安排的人带着赌的…… 他们害得我哥哥钱财散尽,郁郁而终,我怎么能看着他们安享荣华富贵…… 实在是太缺德了,两家本是姻亲,平日来往来也亲近,就为了谋夺产业,拐带着你姥爷赌,还用兵册来骗他…… 我叫人打听的清清楚楚的,那一回镶蓝旗压根就没有抽调新兵…… 要是大家还是差不多的家境,坑一下也就坑了,可当时家里已经除宗籍,断了子孙前程,除了祖上传来的家产,还有什么?” 舒舒点头,也觉得不厚道。 而且还胆大。 要知道当时她姥爷几个亲叔叔都恢复宗籍,还封了贝子国公什么的,并不是无根浮萍。 近支都晓得长房嫡支有钱,都没有伸手,就是知道这是长房儿孙安身立命的本钱。 一个姻亲,上来哄骗,就太过了,所倚仗的不过是安王府当时正显赫。 就是这事情过去四十多年…… 舒舒猜不到老太太的用意,直言道:“姑姥姥同孙女说这些,是让孙女将这些转给我额涅与舅舅?” 台吉夫人点头道:“你姥爷当年的事情隔得久远,估摸着记得的人不多……可明尚那小子的事过去十几年,难保有人晓得当年的蛛丝马迹,还是要心里有数才好……” 舒舒也是无奈了。 就算安王府现下势力不如当年,可依旧是王府,舅舅家什么都不是。 两家放在一处,实不是一个分量。 ------题外话------ 又是万字的一天,求月票,^_^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六十八章仇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97.html 第一百六十九章 谜(第一更) 舒舒觉得历史很神奇,万万没有想到,八福晋阿玛被问罪处死这件事情的根源居然在自己姥爷家。 真的是有因必有果。 做了什么坏事都会有报应的。 当年八福晋的祖父落井下石,谋夺姻亲家财时,怕是没想到会赔上自家儿子的性命。 是的,两家当时也是老亲。 内铎的大嫂,就是阿敏之女,舒舒的太姑姥姥。 舒舒想起了郭络罗家大太太,内铎的长媳,就是自己的堂姑姥姥。 她不由阴谋论了! 没有内鬼,引不来外贼。 难道是做叔叔的,不好也不敢直接出手侵占侄子家财,才与外人联手? 两家后来的联姻,是有心还是无心的? 当事人都老去了,谁也不晓得情形如何。 就是没想到郭络罗家的万贯家财,居然有自己姥爷家一份。 郭络罗家的大太太,晓得内情么? 她年岁与自家额涅相彷,正常情况下应该不知道这些。 不正常的情况下呢? 不过他们就算怀疑上舒舒姥爷家,也不会想到这其中还有个远嫁宗女的手笔。 这老太太告诉自己的用意,应该就是让自己传话。 舒舒想了想道:“表舅进京半年,并不曾听闻与我额涅有什么往来,两家以后是不是也无需走动?” 台吉夫人点点头:“是,这样就好,我并不曾对你表舅说什么,只提了一句,与安王府同郭络罗家早年有嫌隙,不要往来……至于咱们之间,往后旁人问起,你只说有这门亲,并不熟悉就好……” 舒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却是忍不住给老夫人点了一个赞。 这是让她儿子避开一个大坑。 起码不会是“八爷党”了! 台吉夫人说完这些尘封往事,就询问道:“你舅舅家现下如何?家里日子可过得去?” 舒舒沉默了一下,将舅舅那边的情形如实说了。 耳根子软,任由继室慢待长子。 爱钻营…… 赌…… 台吉夫人黑了脸。 两人对视,竟是生出个荒唐的念头。 当年舒舒姥爷真是内铎带人赌的? 还是本身就有赌性,打着讨好内铎的名义,遮掩自己输了产业之事? 真相无从得知。 屋子里一片沉寂。 好半晌,台吉夫人嗤笑道:“这还真是随根儿,你额涅是什么意思?” 舒舒苦笑道:“劝也劝过,拦也拦过,也动过手,可是都不顶用……如今我额涅已经懒得理他,就想着把表弟好好教养大,明年分出来支撑起门户,将这支血脉传承下去……” 老太太点点头,带了怅然:“你额涅比我通透,我当年就是插手的过了,就算是亲妹妹,也不应该如此,伤了他的面子,还伤了骨肉情分……” 舒舒都没有见过姥爷,自然也不晓得老人家是怎么想的,只能劝慰道:“您到底是好心,要是没有您当年拦那一下子,闹出动静来,使得旁人不敢再谋算,这剩下的产业怕是也保不住……” 台吉夫人摇头:“这世上好心办坏事的还少了?反正都过去了,我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就是听说郭络罗家出了皇子福晋,担心什么时候翻出旧事,再连累到你们身上,知会一声,你们也好做着防备,省得不知道前面这些恩怨……” 舒舒站起身来,郑重道谢。 真要说起来,她姥爷好赌败家的事情已经在四十多年前,就算当年经历者应该已经都去世得差不多,就算翻出来自己家也不是理亏方。 明尚之死,就不好说了。 对于郭络罗家来说,明尚之死,那绝对是一个转折点。 原本家族嫡支,与安王府联络有亲,还都是太祖血脉后人,极其风光,在正蓝旗的勋贵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可是出了问罪之人,即便只是斩监候,没有连累到家族籍没,可是也让郭络罗家沉寂下去。 明尚哥哥身为勋贵族长,连八旗参领都没有混上,只是一个世袭左领的身份。 对于八福晋来说,影响更巨大,成了遗腹子,母亲还郁郁而终,始作俑者绝对是天大的仇人。 事情做了就有痕迹。 只有时间流逝,可以彻底将真相掩埋消散。 等到八阿哥如日中天时,别人为了攀附八阿哥或八福晋,说不得就会翻出这些私密,来做晋升之资。 台吉夫人扶起舒舒,丧气道:“原还想着提醒你们一句,没想到还有另一种可能,说不得还要白连累你们……” 舒舒摇头道:“知晓原由,总比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晓得强……” 至于两家恩怨,到底谁开头的,只有逝者才晓得。 从台吉夫人这里出来,核桃与小松两人就一人抱了两个锦盒。 都是舒舒收获的见面礼,有台吉夫人送的,还有台吉送的。 主仆三人一回来,就有人看到了,各方反应不一。 五福晋这里,奶嬷嬷低声道:“福晋,九福晋好像是给县主请安去了……您这里,要不要也过去请安……” 五福晋看了奶嬷嬷一眼:“弟妹是弟妹,我是我……弟妹并不是活络性子,总有自己的缘故,妈妈往后少往那边看,我容不得这个,爷也容不得……” 《剑来》 奶嬷嬷讪讪道:“老奴没有旁的意思,心里念着九福晋的恩……” 五福晋这才垂下眼:“那往后妈妈就别做让人误会的事儿……” 七福晋这里,窗帘还拉着,正陷入酣眠。 丫头站在卧房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进去唤人。 上房里,大阿哥早早就出去了。 两个格格避在稍间,压根不露面。 要不然与三阿哥撞上了彼此尴尬。 三阿哥因不放心田格格,倒是好言好语陪了一早上,正好目睹舒舒出门与回来。 看着两个宫人抱着的锦盒,三阿哥迟疑了一下,看了眼田格格。 要是跟着来的是福晋,是不是也能讨好太后? 连带着自己都被汗阿玛另眼相待,得到科尔沁部的亲近? 真是不巧了! 田格格顺着他的眼神,也看到舒舒主仆的身影,轻哼道:“最是势利眼!您瞧瞧这一路上巴结太后巴结的,可不是得了利……到哪里都大包小包的,就显出她一个人,将五福晋、七福晋压得都不敢出来……” 三阿哥疑惑道:“人前看着还好,待人也谦和……” 田格格道:“爷想想福晋……两人是从堂姐妹,这做派看着也一脉相传……这个小的,看着还青出于蓝呢……就是福晋当年入宫,也没有巴结到太后跟前去……” 三阿哥不说话了。 * 西厢房。 九阿哥已经等得百无聊赖。 看着舒舒身后的锦盒,咋舌道:“这么多见面礼?” 舒舒已经平复了心情,微笑着点点头:“有台吉的,昨儿十弟拿出去的烤肉料,得了老爷子的喜欢……” 九阿哥听了,没有说话,而是招呼核桃、小松两个将锦盒都放他身边。 他脸上带了几分趣味,拆起礼物盲盒来。 台吉的礼盒,一大一小。 小的是一对碧玉扳指。 大的是一对红珊瑚金刀。 九阿哥拿起大的金刀,眉开眼笑:“没想到,大婚了还有这个好处……” 旁人送礼,都是一对一对的。 给自己的生辰礼是,给舒舒的见面礼也是。 九阿哥说笑着,放下了金刀,又拿起一个小些的锦盒。 里面是一对珊瑚如意钗,看着很是古朴。 九阿哥道:“这像是老物件……” 舒舒拿起最后一只半大不小锦盒,里面是一顶金冠。 或许是一路上看了太多的金饰,看着金冠夫妻已经澹定。 只九阿哥掂了掂分量道:“还行……” 舒舒还惦记着去探望阿玛,没有耽搁,换好了骑装,跟着九阿哥出来。 小松跟在后头,背着弓,手中捧着舒舒的披风,披风上放着新马鞭。 何玉柱也是差不多的妆扮。 就是前两天大阿哥送的那对老蜜蜡手柄马鞭中的一条。 “老十、十三,快出来,别耽搁了……” 九阿哥隔着窗户喊人。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早就等着了,听到动静都跟着出来。 “九哥,九哥,听说这里有狼,咱们打狼去?” 十三阿哥带了兴奋道。 “大白天去哪儿打狼去?那个得晚上打的,还有獾子、刺猬什么的,都是晚上才出来……” 九阿哥道。 十阿哥则是笑道:“真是大言不惭?还想要打狼,狼都是一群一群的,见了都要赶紧跑,晚了马就被掏了,人也没得跑……” 舒舒站在九阿哥身边,亦是莞尔一笑。 后世这段的中,“遇狼”成为必要关卡,促进男女、男男、女女感情。 想到最后的“女女”,舒舒打了个寒颤。 终于明白直男对男男的零容忍,因为她是个直女。 九阿哥哪里想到她脑子放飞了,还当她冷了,从小松怀中拿过披风,给舒舒系上。 三阿哥听到院子说话声,走到门口,就看到这个情形。 他面上依旧温煦,说道:“老九,不许带着十弟、十三弟胡闹!这出门在外,还是规矩些为好……” 九阿哥愣住,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好好的充什么大尾巴狼…… /84/84130/19286598.html 第一百七十章 喜(第二更求票票) 十阿哥已经说道:“是我同十三要出去转转,九哥不放心,才拉着九嫂陪我们出去……三哥您就甭操心了,好好屋子里歇着,省得头发都熬白了……” 十三阿哥也道:“这又不是旁的地界,这是科尔沁,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三阿哥还要再说,十阿哥已经一手拉着九阿哥,一手拉着十三阿哥往外走了。 舒舒也觉得扫兴,带着何玉柱与小松跟上…… 几个人的坐骑,早就叫人提前牵了出来,就在台吉府外头候着。 连带着小松,何玉柱的马都准备了。 还有一什护卫跟着。 众人就骑马而去。 就如舒舒之前说的,台吉府驻地就像是村落。 零零散散的就几十处房舍,四外就是辽阔草原。 随扈的八旗护军,依旧是内三、外五规制安置行营。 正红旗的行营,就是台吉府正西方向。 秋高气爽时节,不冷不热,骑在马上,心旷神怡。 舒舒眉头都展开,她虽有自己的道德观,可是也不会将几十年前的恩怨背负在自己身上。 不管自己的姥爷是真赌徒,还是假赌徒,内铎骗他上兵册是真,借着赌局侵吞他产业也是真。 至于以后八阿哥崛起,八福晋会不会查当年旧事,这个谁也说不好,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从姥爷与明尚身上,也让舒舒警醒。 那就是对于少年人来说,自制力不足,心智也不成熟,如果沾上赌,轻则败家,重则身亡。 八旗禁赌令,可不只是之前严厉,现在依旧存在。 舒舒当时看《大清律》的时候,还专门留心过这一段,就是觉得比《明律》中的条目要增加了不少条。 普通百姓赌博,“杖八十,摊场财物入官” 职官赌博,“加一等,革职枷号两月,鞭一百,不准折赎,永不叙用”。 想要借着赌博,坏人前程,十分简单。 自己堂兄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已经成丁成亲,又没有什么其他交际。 自己几个弟弟,则让人不放心。 小二还好,长子长兄身份,打小稳重,左翼官学里的子弟又都是家族继承人,各家相对优秀的子弟,教养的也严。 小三、小四这里,正红旗官学,学生良莠不齐,就比较杂了。 回头得让阿玛额涅多留意这个。 舒舒想着,一行人已经到了正红旗行营附近。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两人已经放飞,往远处的山坡上撵兔子去了。 侍卫们一分为二,几人策马跟上。 剩下的几个,跟着舒舒与九阿哥往正红旗行营来。 这是舒舒的要求。 舒舒觉得“偶遇”太扯淡了,假的很。 还不如直接过来,就算有些出格,偶尔这一次,还是孝心所致,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齐锡昨晚得了九阿哥传话,晓得宝贝闺女会过来,早早地在行营外候着,眺望台吉府的方向。 见到一行人往行营来,他按耐不住,就策马迎了出来。 等看清楚熟悉的身影,他的眼圈都红了。 舒舒察觉出不对劲儿,连忙跳下马,走了过去。 齐锡见了,也跟着跳下马。 半月前见那次齐锡还好好的,眼下却瘦了不少,眼圈也乌黑。 “阿玛这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怎么没有知会一声?” 舒舒扶着齐锡的胳膊,上下打量的,面上带了担忧,口气也带了嗔怪。 齐锡笑道:“没有,没有生病,阿玛好着呢……许是有些水土不服……” 舒舒恼了:“阿玛瞒着女儿干什么,不看看这都瘦成什么样了?” 至于水土不服? 成丁就上了兵册的,没有什么显赫战功,可也跟着八旗远征过,又是年年随扈出来,怎么会水土不服? 齐锡见女儿恼了,不敢再瞒着,道:“哈哈,阿玛真没事,是好事……这是高兴的,这两天没歇好……” 说到这里,他笑容有些僵硬:“前几天收到小二的信,你额涅怀孕了……” 舒舒也僵住了。 实在是欢喜不起来。 她额涅与阿玛同龄,今年已经四十二岁,明年就是四十三岁。 高龄产妇! 放在后世算不得什么,可在这个年代就是挣命。 觉罗氏看着高大丰满,十分健康的模样,可是也是这几年才好些。 她年轻的时候求医问药的,好多年才生下女儿,结果随后就是频繁生产,身子亏空太过,调理了多年才略好些。 舒舒抿着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母感情好,是好事。 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怕带了晦气。 怪不得齐锡熬得眼圈乌黑,这要是能安心才怪。 父女俩对视一眼,都带了苦笑。 齐锡叹气道:“不用太过担心,还有你伯母在……” 舒舒明白这都是安慰人的话,如果阿玛真的不担心,就不会如此。 舒舒连打兔子的心情都没有。 九阿哥跟在舒舒身后,见父女两个人这么无视自己,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等听清楚两个人的对话内容,他也明白了他们魂不守舍的缘故。 他对着舒舒道:“还有七、八个月呢,不用担心……等到明年三、四月份正是我们都在京里……要是顺利的话……到时候你想要探望岳母什么的也方便……” 舒舒听出九阿哥话中之意。 这是打算过完年,就找机会搬出来。 真要那样的话,别说是回娘家探望,就是小住也不无可能。 舒舒点点头,对齐锡道:“小六要做哥哥了,不知道是添一个弟弟还是妹妹,这回可要高兴坏了……” 齐锡道:“还是小子吧,要是再添一个姑娘,回头大了备嫁,阿玛可受不了这第二遭……” 九阿哥在旁边听着不乐意,这话说的,不像嫁女儿,倒像是推女儿进火坑似的。 自己那么差? 还是宫里差了? “岳父您怎么重男轻女啊?这可要不得!我觉得还是格格好,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生个格格招个女婿,这多了半个孩子。生个儿子有什么好的,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少了,都给丈母娘家献殷勤去了……” 九阿哥说完,场面就安静下来。 齐锡看着九阿哥,摸着胡子,像是再打量一块肥肉。 舒舒则忍不住笑道:“等咱们开府出来,我到是要看看爷怎么跟丈母娘献殷勤……” 九阿哥轻哼道:“爷那是献殷勤么?爷那是真孝顺……谁让岳母给爷生了一个好福晋……” 齐锡看着九阿哥,不顺眼了。 油嘴滑舌的,会哄人了?! 他望向自家姑娘,看着她笑得温柔,眼神却清明,放下心来。 哄就哄吧…… 这费尽心思花言巧语的,也是因为看重的缘故……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已经跑了好几圈。 眼见着这边大家下马说话,他们也策马过来,下来与齐锡打招呼。 齐锡见两人待自己亲近,还当是之前送马的作用,看着两人的猎物称赞道:“十爷力气不小,这兔子脖颈都射穿了……” 十阿哥垂下眼:“寻常而已……” 他手上拿的是常见的五力弓,没有人晓得他也能拉得了十力弓。 齐锡眼神闪了闪,没有再说什么,又去夸十三阿哥:“十三爷准头不错,射正眼睛,不伤皮毛,这可不容易……” 十三阿哥带了笑,带了活泼,道:“白兔子难得,这个给九嫂做手筒……” 舒舒在旁露出惊喜来:“啊?还有我的份,谢谢十三弟……” 原本只以为吃兔兔,居然还收获了兔子皮。 舒舒面上,露出老母亲的欣慰来。 齐锡看了眼叔嫂相处情形,见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都对舒舒恭敬中不失亲近,心也安了。 想想也是,自家姑娘样样出色,还收服不了两个小叔子? 九阿哥在旁不乐意,也想要一展拳脚,对舒舒道:“两个兔子怎么够呀?你陪着岳父说说话,爷再去打几只,一会儿咱们烤了吃……” 舒舒也想要与阿玛单独说说话,点点头道:“嗯,爷快去快回,我同阿玛就在这里等着……” 九阿哥带着十阿哥、十三阿哥去了。 侍卫了大半跟着皇子们去了,只有两人留着,也牵马站得远些。 舒舒这才低声将刚刚见了台吉夫人的事情说了。 齐锡神色郑重起来道:“暂时不用告诉你额涅这些,省得她心里存了事,影响生产……” 舒舒也是这个意思。 不管昔日恩怨谁是谁非,都比不得家人重要。 “到此为止,咱们爷俩晓得就行了……你额涅这里,生产完我会慢慢与她说……你不用跟九爷提这个,也别告诉福松,省得埋下祸患……” 舒舒点点头。 要是告诉九阿哥,九阿哥在他好八哥面前说漏嘴就不好了。 至于福松这里,少年心性,要是因此生了怨愤,想着报仇夺产之类的,不是好事。 舒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疑惑:“阿玛,与其说是郭络罗家夺产,实际上堂亲那边更可疑……” 祖上传下来的家产,即便嫡支继承着,没有分到庶房,能舍得眼睁睁看着外人侵吞? 要说内铎的靠山正蓝旗旗主王爷强大,或许能吓唬到一般宗室,当时的贝子府国公府未必会害怕。 毕竟镶蓝旗的旗主也不是吃素的,正是几位贝子国公的亲叔叔郑亲王济尔哈朗。 安王爷当时只是郡王,济尔哈朗可是辅政叔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里面不好细想,细想的话更像是家贼引来了外鬼。 合谋夺产。 齐锡冷笑道:“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族人夺产比外人更狠毒……他们顾着脸面,不好直接做恶人,又贪婪,私下里弄些手段也不意外……” 齐锡听过岳父少年时赌博败家这段,也晓得他变卖的产业半数都在堂亲手中……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七十章喜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599.html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吓(第三更求订阅) 都过去几十年的事,舒舒也没有想着把舅舅家这些散掉的家财再夺回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一个除籍爱新觉罗,家底丰厚,这不就是块大肥肉? 就是看旁人怎么吃了。 散了大半,也是变相的保平安。 否则要是庶出几房心黑一些,一个半大孩子直接害了,那就不是侵产,而是“继承”…… 舒舒就是觉得没有意思。 这些年她见舅家与堂亲几房往来如常,还觉得那几房品格不错,不是那样势力人家。 否则亲戚败落了,断亲了也是寻常事。 就是额涅也说过,小时候受过堂叔、堂婶们的恩惠。 谁会想到,这背后还有不能琢磨的阴私。 齐锡看出女儿的郁闷,开解道:“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以后远着些,也不用去生气计较,随他们去,福祸自招,咱们自己活得堂堂正正就好……” 舒舒点点头,也不是生气什么的,就是觉得憋闷。 好人有没有好报先不说,反正坏人都好好的。 凭什么呢? 跪谢不杀之恩?! 既是贪财,就别再求名,坦坦荡荡的。 结果呢? 财产占了大半,还要求个照顾侄儿、侄女的好名声! 舅舅如今境遇,有没有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 二刷长房的家财? 毕竟有前科在。 尤其是几十年过去,那几个国公府爵位降袭,子孙却繁衍生息,正是财务窘迫的处境。 舒舒看的书多,从来不避讳去猜测人心之恶。 她想了想福松…… 要是有人敢对福松下手…… 她不能忍。 应该不会了…… 就算是做恶,总要有利可图。 舒舒舅舅手中还有老宅与城外的大庄子,值得图谋,福松有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好好的,他们就怕了……就算有小心思,也会有所顾忌……” 齐锡道。 舒舒抿着嘴:“反正阿玛记得,让福松离他们远些,别搅合在一处……等到九爷开府,看是不是将福松在府里补个侍卫什么的……” 齐锡听了,连忙摇头,说:“不好如此,除非九阿哥入镶蓝旗,要不然你别跨旗安排差事……到时候会让九阿哥名下佐领人口不满,对福松来说也不是好事……还是等他成丁了再说,到时候我想想办法在镶蓝旗找找人,看看能不能找换个旗缺给他…… 人不能闲着,要不然好好的孩子也废了……” 除宗籍的爱新觉罗氏子弟,实际上已经是普通旗民,没有律法规定不许补寻常旗缺。 只是之前也没有人试着补过。 或是放不下架子,与寻常旗丁一样补差事。 或是落魄,失了靠山,没有能力与其他人抢旗缺。 舒舒觉得阿玛的话有道理,不管如何还是应当学会基本的谋生技能,靠着自身能力赚生活费,要不然的话只能坐山吃空,变得散懒。 父女两人说完福松,又转回觉罗氏身上。 舒舒想了想道:“回头在京里打听打听,看看谁家有女医,请到家里备着……” 现在是有女医的,多是看着妇科症,出身杏林人家,婆媳传承。 齐锡点头:“有备无患的好……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要是真的身体不适,你额涅也不会勉强自己……当年她怀小三、小四时,就怀相不好……当时药都抓了,因为你额涅明白,肚子里的那个,珍贵不过你同小二两个……当时如此,现下也是如此……” 舒舒想想自己额涅的脾气,果然安心许多。 额涅才是真正的人间清醒。 她晓得什么轻重。 她五个儿子还小,真要有个万一,丈夫正值壮年,肯定要续弦…… 即便是少年夫妻,恩爱多年,额涅也不会去赌丈夫的良心与操守。 亲人小聚,时间过得飞快。 好像没待多一会儿,就过去大半个时辰。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身边都有侍卫陪着帮忙做助力,不到一个时辰,就一个人又射了几只兔子。 九阿哥这里,则是惦记想要活捉一只跳兔给舒舒看。 这个东西本就不如野兔常见,看到一只还跑了。 等到九阿哥这边,也开始射兔子,并且还幸运地射到一只白兔,才再次看到跳兔的影子。 这回九阿哥放弃了追逐,直接将披风解了,在手中缠了一团,抛了出去,正好扣了个正着。 小东西还在披风下蛄蛹,九阿哥已经翻身下马,连披风带跳兔一起抓在手中。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在旁,看到九阿哥这边动静,都好奇地策马过来。 “九哥抓了什么?鸟么?” 十三阿哥跳下马,凑了过来。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摸索着披风,抓住跳兔身子,露出里面的小脑袋:“这是给你九嫂抓的小玩意,小东西可机灵了……” 十三阿哥看着披风中间灰色的小脑袋与漆黑的小豆眼睛,莫名觉得眼熟。 要不是确实是长耳朵,活像是老鼠。 “这……是田鼠与兔子串了的?” 十三阿哥问道:“这也不好看啊,跟大耗子似的,别吓着九嫂……”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什么耗子,这是跳兔!你看这小家伙长得多眉清目秀,不比那傻兔子看着可爱……” 十三阿哥又看了两眼,跟小脑袋相比,眼睛倒是挺大,可这眉清目秀? 这不应该是贼眉鼠眼么? 十阿哥没有下马,摸了摸挂着的几只兔子:“也不能吃,顶什么用……九哥,咱们快回去吧,省得九嫂等得着急……” 一行人又回到舒舒处。 几位阿哥下马,邀请齐锡一起去烤兔子。 齐锡忙摆摆手:“几位阿哥爷的好意,臣心领了,营房还有杂务,也该回了……” 他很是知趣,晓得自己留下,大家都不自在,又嘱咐了舒舒两句就回旗营了。 九阿哥迫不及待,拿着跳兔跟舒舒道:“瞧瞧这是什么?爷抓到了!” 说罢,他就往舒舒手中放。 舒舒僵了,忙道:“爷,别,我怕它咬我……” 天呢,这可看着就是啮齿目! 大概率就是草原鼠疫的携带者! 后世出现一例病例,都要转院到首都大医院医治。 现在要是被咬一口…… 舒舒的汗毛都起来,连退了两步,躲在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身后。 九阿哥听了,还想要嘲笑两声,见舒舒的脸色都白了,忙连着披风带跳兔丢得老远。 跳兔得了机会,真的跟“草上飞”似的,转眼就没影了。 九阿哥这才道:“别怕,放走了……”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也吓了一跳,实没想到舒舒会是这个反应。 舒舒涨红了脸,讪笑道:“就是……觉得它看着像是会咬人……” 有了这一插曲,气氛就有些沉闷。 直到到了烧烤所在地,河边。 木材是从府里出来前就预备的,何玉柱拿着银子跟台吉府伙房的人买的。 要不然能如何呢? 茫茫草原,又不是山林之地,可以砍柴。 要是自己不准备燃料,还想要野炊,那就只能捡牛粪…… 画面太美,不敢想。 有侍卫们帮忙,无须舒舒等人动手。 总共有十几只兔子,人均一只都有富裕。 十阿哥从马鞍旁解下一个包袱。 像点心包似的,有两包调料。 一包大的,一包小的。 十阿哥将大包递给了侍卫们,自己留了小包。 “有番椒的就剩下这些了……不过没事,等明天再配就是……” 十阿哥挑眉,带了几分得意:“今早我就去膳房总管那里寻摸了一圈,剩下的番椒都包圆了……”说到这里,带了惋惜:“就是去晚了一步,让老大取了一半……” 等到兔子烤上,十三阿哥百无聊赖,在河边打水漂。 舒舒看着有趣,也跟着学起来,却是漂不起来。 “嫂子,得弯腰……瞄准……” 十三阿哥自告奋勇地做起老师,教舒舒打水漂,亲身做起了示范。 舒舒仔细看着十三阿哥动作,试着拆解,一次就成功了,而且还在水面上点了两下。 舒舒带了雀跃:“再来,这回要点三下……” “嗯!嗯!” 十三阿哥笑着点头,将在河边捡到的两个圆润的河卵石放在她手心中。 “谢谢十三弟……” 舒舒接过,舍不得扔了。 两块河卵石一黑一白。 黑的像玛瑙,白的像玉石。 她看得正入神,脑子里也想到后世的“戈壁玛瑙”,那个是产自于内蒙西部,东部这边应该没有。 九阿哥过来,直接从她手中抓了石头,俯身就是一个水漂。 “嗖、嗖、嗖、嗖……” 轻灵的石头在水面上连点了四、五下,才落入河中。 接下来,就是第二次。 “嗖、嗖、嗖、嗖、嗖、嗖……” 这回是点了六下。 “九哥真厉害!” 十三阿哥在旁,衷心赞着,脸上露出崇拜:“我最多才点四下,九哥教教我……” 九阿哥抬着下巴:“想要找角度,可不是弯腰瞄准就行的……这个里面涉及到数学与几何……等到回京,你也好好学学……” 十三阿哥老实点头:“到时候劳烦九哥给拟个书单……” 九阿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九哥会好好拟的……” 兔子肉嫩,用的又是木头,烤的快。 估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就都烤好了。 外焦里嫩的烤兔子,人手一只。 舒舒他们自己烤的,有两只不辣的,一只是九阿哥的,一只是舒舒留给五福晋与七福晋的。 大家吃了一顿香喷喷的烤兔子,就回了台吉府。 今晚还有正式的进宴。 舒舒提着一只烤兔子,走到七福晋房里时,她刚午睡起来。 舒舒哭笑不得:“早上不是起得晚么?怎么又睡了?” 七福晋笑着说道:“春困秋乏,我在京里时也老睡觉……” 舒舒听了,有些意外:“你这么能睡,怎么没瘦?” 七福晋糊涂了:“睡觉还能睡瘦了?有这样好事儿?没听说啊,只听说有熬夜熬瘦的。” 舒舒没有办法与她解释脂肪会初步分解为甘油与脂肪酸,进一步氧化分解为乙酰辅酶a,参与体内循环后,最终生成水、二氧化碳与能量。 所以睡觉真的能减肥…… 至于七福晋的肥胖来源…… 应该是她的饮食习惯。 她嗜甜,是个糖菩萨。 舒舒便道:“之前一个大夫说的,睡眠好的话,人就会瘦下来,睡不好的话,反而容易胖……不过前提是不能暴饮暴食,也要少吃糖……” 七福晋仔细听了:“原来是这样,那我还是管住我这张嘴吧,说不得就自然而然的瘦了……” 核桃已经请了五福晋过来。 看着烤兔子,五福晋笑着道谢,视线却在舒舒脸上看了好几眼。 舒舒察觉,顺着她的视线摸了摸额头:“有脏东西?” 五福晋摇头,道:“就是觉得你皮肤真好,白白嫩嫩的……” 说着,她将头帘挑起来:“瞧瞧,这几天多吃了几口肉,起了这个……” 怪不得放下头帘,是个高粱米粒大小的小疹子,看着很明显。 舒舒觉得,除了饮食的缘故,还有清洁不到位的缘故。 随着饮食油腻,汗腺也跟着分泌油脂,整日里又是风尘仆仆的,清洗不干净,就容易堵塞毛孔。 七福晋侧过脸,指了指鼻翼处:“我这也要起来了,都能摸着了……” 也不好为了这个请太医,妯娌俩就眼巴巴地看着舒舒,希望她想个法子。 舒舒想了想道:“我那备着苦丁茶,也是怕九爷吃肉上火带的,回头叫人给嫂子们送来……除了喝点苦丁茶败火,脸也得好好洗,要不然这个下去,还得再起来……” 她的洗脸膏子是小榆配的。 比寻常的香皂用着更好些,里面还放了珍珠粉。 就是数量实在有限,每个人肤质也不同。 舒舒就道:“洗脸的时候,额头、鼻翼多洗一遍,就会好些……” 还有就是北方的习惯,洗脸是用水扑脸的。 这种男人用的还行,女人日常擦胭磨脂的,就容易洗不干净脸。 舒舒就又补充这一条:“最后是用热毛巾敷脸,敷上一刻钟,再清洗就干净多了,也不容易起痘子……我打小就是这样来的……” 五福晋与七福晋都仔细记了。 舒舒这才回了屋子。 九阿哥已经换了衣裳,才想起还没有跟舒舒炫耀:“今天爷射了两只兔子,其中有个是白的……” ------题外话------ 又是万字的一天,正在冲击精品徽章,就差一点点数据了,有养着的书友,或者跳订的书友恳求订阅,小九拜谢!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七十一章吓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00.html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叔嫂(大章求月票) 舒舒赞道:“爷真厉害的,换做我的话,怕是下不去手,还真是越发胆子小了……” 这句话也是真的。 看了萌萌的跳兔以后,舒舒觉得,换了兔子在跟前,自己怕是也下不去手射杀。 至于白兔? 这个白有些牵强。 毕竟是野兔,灰色是自然色,白色的话就是活靶子似的。 要是冬天的话,还有可能收获纯白的兔子。 有一种雪兔,毛发就随着季节变换,冬天的时候白色,其他季节灰色。 九阿哥笑了笑,没有告诉她,大家之所以那么快就射了一堆兔子,是因为侍卫先头搂草了,并且将兔子都撵到一块。 “这算什么?等到木兰行围的时候,爷给你打大东西,什么狍子啊,狐狸呀,黄羊啊,都有的……运气好了,还能碰到老虎……” 九阿哥这是第三次随着巡幸蒙古,已经有了经验。 舒舒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老虎?!” 有点不敢想! 真的是用弓箭射死?! 皮毛那么厚! 舒舒不放心了。 她扶着九阿哥胳膊,带了关切:“真要遇到老虎,爷可别往前凑……” 就算出行带侍卫也不安全。 要是老虎认准了一个人,还能有跑?! 九阿哥轻哼道:“别小瞧人,老虎怎么了?遇到了,还能舍得放它跑了?汗阿玛哪次行围,不杀上两、三头……” 舒舒晓得自己犯蠢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火器了。 热武器面前,猛兽的威胁确实弱化了,没有那么令人畏惧。 “是火枪打的?” 舒舒说道:“那也很厉害……” 就算靶子很大,可这个时候射程也有限,对着百兽之王,能不手抖的瞄准,也需要定力。 “什么火枪啊?火枪打死的,那皮还能要了?” 九阿哥看着她道:“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用的当然是虎枪……” 这又是舒舒的知识盲区。 虎枪不是枪? 她便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听九阿哥普及。 “虎枪,七尺半……带了血槽,专门杀虎熊用的……” 九阿哥说道:“汗阿玛在二十三年编了虎枪营,定额六百,专门扈从围猎的……除了虎枪,还配了弓箭与火枪,都是八旗精锐……就算行围遇到老虎熊瞎子,也不用担心……” 舒舒点点头:“那就好。” 原来是这样的虎枪,字面上的意思,杀老虎的长枪。 她心中却是腹诽不已,怪不得后世关于康熙与乾隆这爷孙两个的记载诡异。 什么“上猎于南山,发矢殪三虎”、“上行围与巴彦,射殪一虎”等,让后人看了,不仅怀疑虎患到底有多厉害,还会怀疑这爷孙的事迹到底是真是假。 根据有人统计,有文字记载的,这爷孙俩就杀了两百来只老虎。 最密集的一次,是康熙创造。 也是在北巡途中,连着几日,每日“射殪两虎”。 原来是带了六百人扈从打虎! 九阿哥不再像是平日巴巴个没完,看着舒舒,面上多了疑惑。 舒舒也看着九阿哥。 不说话的时候,还算可人疼,看着乖乖巧巧的。 原本神情倨傲,睥睨天下,现下看着也平和。 “你到底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 九阿哥嘀咕着:“要说胆子小,汗阿玛跟前也没见你畏惧,太后与娘娘跟前你也能自如,爷面前更不用说了,作威作福的……可要说胆子大,又怕这个,又怕那个的,连个跳兔都吓到了……真是的,爷专门给你抓的……” 舒舒神色不变,心中确实震动。 还是缺少了对皇权的敬畏。 第一次见康熙时紧张,因为晓得他握着生杀大权。 见了第二次、第三次后,这畏惧就减了许多。 因为她明白,因为皇子福晋这个身份,只要自己守在规矩,就不会有生命威胁。 至于太后与宜妃…… 或许是两位最初表现的温和慈爱,使得舒舒也忘了,这两位可以对自己绝对压制。 连九阿哥都看出来了?! 人果然不能得意,否则就容易忘形。 “那爷觉得,我这样不对?那我以后,在长辈们面前,该如何呢?” 舒舒决定听听九阿哥这个土著的意见。 九阿哥拉着她到炕边坐下,道:“没有什么不对的,一家人要那么多畏惧做什么?就是你有时候不能太实诚,之前那样守礼就很好…… 汗阿玛偏心眼,不仅偏着太子爷、老大、老三、老四这一拨年长的儿子,十三、十四也是宝贝小儿子…… 爷晓得你当惯了姐姐,看谁都跟小六子他们似的,也将老十、十三当成了弟弟待的…… 换做寻常人家,这挺好的,可在皇家,就是嫂子也要尊崇小阿哥…… 太祖朝时就有一例,太宗继福晋,就是因犯了这个忌讳被下令休弃……” 太宗继福晋,肃武亲王豪格与敖汉公主之母。 论起来不是外人,也是出自乌拉那拉氏,大妃阿巴亥的堂姑。 舒舒自然也听过这位的传说,被休的原因就是“侮漫长者”。 即是“长者”,为什么又提起叔嫂什么的? 那是因为这位继福晋是冬天回娘家的时候,坐着拖床,路过大阿哥代善与阿济格的宅邸门口没有下车,还直接坐着拖床进了汗王宫大门。 代善不用说了,大伯子。 阿济格,是小叔子,还是堂侄女生的小叔子。 之前舒舒晓得这一段,觉得这罪名就是遮羞布。 真实的休妻原因,应该是乌拉部已经灭国,乌拉那拉氏失了靠山。 同时,满洲与科尔沁联姻的加重,她需要给时为侧福晋的哲哲让位。 舒舒适当地有些疑惑:“爷觉得我慢待了十三阿哥?” 没有吧! 那可是十三爷! 自己没有带粉丝滤镜,可也没有从那温和有礼的少年身上发现什么缺点。 这样讨喜的孩子,自己只有亲近的。 九阿哥摇头,一本正经,道:“不是说你慢待,就是说你往后也要敬着些,不能真当成寻常小叔子待……就跟对老十那样,就挺好……” 要不是这家伙眼珠子游移,底气很是不足,舒舒就信了! 自己对十阿哥,亲近中守着分寸…… 是因为十阿哥还有个格格,不是真正的孩子,已经通了男女之事。 舒舒与十阿哥同庚,说话往来本就需要避讳,才是彼此尊重,否则就成了轻浮。 十三阿哥,虚岁十三,冬月份生日,才十一周岁! 舒舒哭笑不得,在九阿哥腰上拧了一把:“爷真是的,有什么不能直说,还学会拐弯抹角了……” 九阿哥抓住她的手,轻哼道:“爷又没扯谎,是真心提醒你呢……爷自然晓得你是好的,照顾老十、十三也精心,可也要防着旁人鸡蛋里挑骨头……”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上房方向:“就像老三那个碎嘴子,惯会告刁状……” “行了,行了,我记下了……” 舒舒带了几分无奈。 依旧是多做多错的一天。 她有些怅然。 这世上谁人也不能免俗。 人人都势利。 因为八阿哥是历史上的失败者,舒舒潜意识里就会挑剔他的不足,也会隐隐地产生轻视之心。 反过来,因为知晓十三阿哥是最后的胜利者之一,还是会有意无意地亲近,想要结一份善缘。 趋吉避凶。 欺软怕硬。 伪善…… 九阿哥见她蔫了,反而心软了,道:“其实也没什么,都挺好的……是爷想着防小人,过于紧张了……” 舒舒点点头:“我没事,就是觉得爷提醒的对……不过我瞧着十三弟性格还好,与十弟一样,都是实心待人,往后爷可以同十三多亲近亲近……爷就要进内务府当差了,这样有着兄长做派,皇上看着肯定也高兴……” 九阿哥连忙点头:“爷晓得了,放心,以后十三那边爷会看顾的……” 舒舒不是别扭的性子,既是九阿哥不乐意,她也不会倔的非要继续再亲近十三阿哥。 那就成了双标狗。 彼此学着退让,也是夫妻磨合之道。 还有就是九阿哥说的那一句“防小人”,舒舒也上心了。 十三阿哥今年是十一周岁,半大孩子,不需要避讳什么,可又不是永远这么小。 叔嫂两人差三岁,现下看的差的多,过个一年两年呢? 连九阿哥与八福晋,压根就没有打过什么交道的,能被人有鼻子有眼的编出故事来,自己与十三阿哥走的近了,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还是避嫌为好。 九阿哥是男人,又是康熙亲儿子,这种谣言顶多就是恶心恶心人。 舒舒只是儿媳妇,要是真的弄出这样绯闻来,那在康熙面前刷的好感度清零不说,还有可能出现负值。 * 今晚台吉要“进宴”,开席的时间设在酉初。 因此,未初左右,府上伙房就送来小点,给大家垫上一口。 是两碟炸果子、两碟奶饼,还有炒米、酸奶,配着乌日莫,白糖,再加上必不可少的奶茶。 炒米,是用的一种蒙古特有的散糜子炒制而成。 外形类似于小米,比小米大,与黄米差不多大小。 就是没有黄米的粘性,直接做饭粗糙松散,口感不好。 蒙古这边就弄出这样专有的吃法。 炒熟保存,吃的时候,放在牛奶、酸奶或奶茶里泡着。 喜欢吃脆生的,就泡的时间短些;想吃软的,就多泡一会儿。 乌日莫,就是酸奶上撇下的稀奶油,也叫奶嚼口。 九阿哥吃了半只烤兔子,还饱着,就喝了几口奶茶。 舒舒看着炒米酸奶,馋得不行。 上辈子吃过这个,念念不忘。 这辈子到了蒙古快一个月,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蒙餐,这种配置还是头一回见。 这是科尔沁部特有的搭配? 舒舒自己动手调着。 两勺炒米,半碗酸奶,一勺乌日莫,半勺白糖。 吃上一口,简直是无敌美味。 奶油的浓稠,酸奶的清爽,炒米的香脆,经过甜味的融合,形成了绝佳的美味。 或许是她的神情好享受,九阿哥都不由动心:“这么好吃,那爷也尝尝?” 说着,他就要动手。 舒舒连忙放下碗。 “我来帮爷弄……这个炒米算是干粮了,泡软了也不好克化……” 说着,她重新调了半碗,就是少半勺炒米,两勺酸奶,半勺乌日莫,小半勺白糖。 就比碗底多不了多少。 九阿哥对比了一下舒舒的大半碗,不情不愿地接过来。 他吃了一口,点头道:“放上炒米,好吃不少……” 两人吃了小点儿,漱了口。 舒舒想起眼下天气,道:“现下就要加披风了……要是按照爷之前说的,先要去行围,再去盛京,那咱们带出来的衣裳还真是不大够……” 她收拾两人行李的时候,是准备了两箱子冬装的,不过都是小毛衣裳,初冬时节穿戴。 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京城的初冬与关外的初冬不是一回事。 等到十月,京城初冬的时候,关外已经是隆冬。 这一路上各种见客,衣裳不好重复着穿戴。 要真是落到没有衣服可穿的地步,可就是笑话。 “要不要打发人回京去取,还是到了盛京再添制?” 舒舒问道。 九阿哥道:“在盛京添就是了,那边比不得京城繁华,可也是旧都,各式店铺都齐全……再说了,还有姥爷家在,到时候让那边的针线房帮着预备些就是……”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道:“料子可以是现成的,可这针线不是一天两天能完的,你叫人清点清点,看看大概缺多少……到时候打发人提前跟郭络罗家说一声,提前预备着……” 舒舒忙道:“算了,算了,能花钱解决的就不要用人情……虽说是外祖父家,可现下当家的是舅母,很是麻烦,没有必要占这个便宜……” 九阿哥本就不算亲近郭络罗家,之前又有了意见,听舒舒这样说,便点头道:“行,爷晓得了……回头你见了娘娘问一声,看看娘娘那面带的衣裳够不够,若是不够的话,就打发人回京一趟……从京城到木兰围场距离不算远……” 舒舒应了下来。 离晚宴还早,两人躺下小憩。 九阿哥摸着舒舒的肚子,带了怅然:“是爷连累了你,要不然的话,说不得你也有小阿哥、小格格了……也不会落在岳母后头……”???. 这样的话,之前他已经说过一次。 今日被董鄂家的消息触动,这已经是第二次。 这种兆头可不好…… 舒舒轻笑道:“又不是母鸡下蛋,哪有那么快?五嫂、七嫂都在前面,不是也都没有动静……爷别再说这样的话,我不喜欢听……小阿哥、小格格也不喜欢……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 说着,她滚进九阿哥怀里,小声道:“爷,我额涅十六出嫁,二十六才生下我……我心里也悬着心呢,就怕随了我额涅,开怀得晚,爷嫌弃我……” 九阿哥将舒舒搂在怀里,郑重道:“爷才不会那样……别说是二十六,就是三十六又有什么?” “嗯,爷真好!” 舒舒轻声道。 所以愧疚啊、不安啊什么负面情绪,就都丢开吧。 否则的话,这种氛围让人不自在、不痛快。 人人都喜欢舒适。 不舒适了,要么改变,要么逃离。 舒舒可不想打击九阿哥的自信心,让他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来。 那样的话,他就会跑到其他女子面前找被崇拜被需要的感觉了…… ------题外话------ 先更第一大章,第二更、第三更在下午了,^_^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七十二章叔嫂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01.html 第一百七十三章 婚约 九阿哥搂着舒舒,没有再说话。 气氛正好。 时间不对,大白天的。 还有身上不方便…… 舒舒叹着气,有些遗憾。 九阿哥也在心里算着还得等几天……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 将到申正,屋子里还没有动静。 核桃就进来,低声唤两人起来。 舒舒动了动脖子,坐起身来,觉得睡得好饱。 或许今晚两人可以去看星星了…… 草原上繁星似锦,不过要离灯火远些。 昨晚舒舒站在院子里看了一眼的,什么也看不真切。 怪可惜的。 九阿哥则是揉着胳膊,有些枕麻了。 小榆端了洗脸水进来。 夫妻俩晚上要穿的衣服,都已经准备好,虽然都是常服,但是正式宴饮又不同。 九阿哥常服之外,没有带各色荷包什么的,就是系着黄带子,头上戴的是珊瑚帽正的六合帽。 舒舒这边还预备了新首饰,就是今早台吉夫人送的金冠。 金冠上面是一只红珊瑚拼的雀鹰,看起来威风凛凛,使得原本单调沉重的金冠一下子鲜活起来。 为了配这个金冠,小榆翻出两样珊瑚首饰备着。 一串珊瑚手串。 一副珊瑚柿子耳坠。 其他的首饰,舒舒都没有戴,因这个金冠分量不轻,看着富丽堂皇的,再添别的就有些太过繁琐郑重。 等到时间差不多,舒舒出来,在院子里看到五福晋与七福晋。 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妆扮,有些家宴的意思。 小妯娌几个,都是会心一笑。 至今为止,参加了五次“进宴”,真是什么都见识过了。 喀喇沁端静公主府时,大家对于这种宴饮还陌生。 又有太后、宜妃的话在前,几人都不敢不重视,行事也拘谨。 等到了敖汉部两次“进宴”,上头气氛不对,宴席也枯燥无聊,几人就是充数,走个过场。 到了端敏公主府所在…… 众人就没有进去公主府。 达尔罕王府的宴席还算凑合,有些小风波也过去了。 台吉府这里,倒真像是走亲戚似的。 大家自在了两日,算是在长途跋涉中第一次好好休息。 一行人去了太后处。 太后正与台吉夫人说话。 看到几个孙媳妇进来,太后招呼到跟前坐下,问道:“这两天歇的好么……” 五福晋点头道:“好,睡的香,吃的也好,昨儿看到翠花咸菜,我们都爱的不行……” 太后又望向七福晋。 七福晋笑着点头:“都好!” 跟五福晋一样,用的是蒙语,就是有些笨拙。 小一个月的突击,舒舒与五福晋拿七福晋没有法子,就不想着非要让她开窍。 只叫她按照“谐音”,记下几个词。 就像这种日常中用到的简单应答,还有请安问好之类的。 太后笑了,换了满语,慈爱道:“学不会就不用学,平时也用不到……” 七福晋点点头,答应得干脆:“那孙媳妇就真不学了,孙媳笨呢……国语也只会说,认不全国文……” 太后笑道:“国语难,别说你们小女孩儿,就是五阿哥当年学时都哭了几鼻子……” 七福晋笑着说道:“回头让五嫂给五爷当老师,这些日子我看见五嫂看国文书……” 听到这个,太后笑容更盛,拉着五福晋的手,道:“当时选秀,皇帝就过来跟我夸了你,说你玛法国文好,你家里都读书,往后说不得能陪老五念书……” 五福晋脸色泛红:“国文难,孙媳妇也是勉强能看书而已。” 太后拍了她的手道:“已经不错了,很好很好,往后你们一起学习……” 五福晋轻轻点点头,道:“嗯,孙媳妇会好好跟着五爷学……” 太后笑呵呵点头:“就应该如此……” 太后望向舒舒,视线落在她头上的金冠上:“好孩子,你近前些,叫祖母好好看看……” 舒舒起身向前,五福晋让开了炕边的位置,推舒舒坐下。 舒舒直接低头,将金冠取了,放在太后手中:“姑祖母赐的,孙媳妇喜欢的不得了,就直接戴上了……” 太后摸索着红色雀鹰,仔细看着,跟台吉夫人道:“我瞅着这老物件眼熟,好像从哪里见过,可这看着又不像是京中样式……” 台吉夫人笑着说道:“这还是我出京前,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所赐……是太皇太后当年的嫁妆……她老人家从科尔沁带到了盛京,又带到了京城,赐给了我,又带回科尔沁……这些年,有她老人家保佑,我过得太平安乐,只盼着我这侄孙女也能承她老人家的恩泽……若是有缘,说不得什么时候再回科尔沁……” 后一句,她是看着金冠说。 太后将金冠给舒舒戴好,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着舒舒的肚子。 舒舒被看得发毛。 台吉夫人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是话中的那个意思么? 预定自己的女儿?! 因为满洲不流行指腹为婚,才含糊说着,没有明言? 不要啊! 就算科尔沁部同朝廷关系再亲近,这京城嫁过来也是远嫁。 她舍不得。 不过现下说这个还太早,说不定台吉夫人就是这样一说,掩饰与自己的私密话。 自己也权当听不明白就是。 今日宴席,十分和谐。 像是真正的家宴。 太后欢喜,连着喝了半壶酒。 等到宴席结束,太后已经醉了,拉着台吉夫人的胳膊叫“额赫”。 舒舒几人,眼见着此情此景,也都跟着难受。 这天下的出嫁女,都不容易。 在婆家要小心谨慎,娘家也成了娘家…… 太后这个年岁,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说不得就是最后一次…… 等回了院子,舒舒就让人预备洗澡水。 至于星星,暂时顾不上了。 因为何玉柱回来传话,九阿哥被大阿哥拉着烤肉去了。 几个阿哥都拉去了。 按照大阿哥的说话,是科尔沁的羊格外肥美,台吉府的韭菜花酱味道也好。 趁着离开前,再好好烤顿羊肉。 舒舒洗漱完,就拿了本黄历。 明天就是九月,希望九月底前能到盛京。 盛京有行宫。 随着天气降温,除了身上穿戴增加,说不得取暖设备也要预备起来。 她随身行李中,带了几个手炉。 只是还用不到这种的。 后头的行李车上有大的方便炉子,又太大了。 最好是小炉子放在车上,路上休息时喝个热水也方便。 天气冷的时候,也能顶顶用。 舒舒歪在炕上,将这条记下,等到了盛京,可以去添置。 直到二更天,外头才有动静。 几个阿哥回来了。 舒舒打着哈欠,坐起身来,望向门口,眼睛一下子亮了。 九阿哥手中,拿着半扇小羊排。 她忙下了炕,迎了上去。 九阿哥看着她的样子,带了得意:“爷就想着你没吃好,才跟着老大他们去的……” 烤的焦香的羊排,用马莲草提着。 舒舒忙将屋子里装沙果的碟子空出来,放了羊排。 都是纯肋排,有五、六根。 “爷真好……” 舒舒看着上面红通通的辣椒,笑得十分真心。 双倍辣。 这是昨晚自己跟他念叨自己没吃过瘾,他记在心里。 她抱着九阿哥,心里冒泡泡。 九阿哥也被她的好心情传染,面上带了笑,嘴里却道:“馋死了,除了吃,还晓得什么……” 舒舒默认了,笑着放开九阿哥,洗了手,切了一条羊排吃了起来。 就是吃着才发现,这是小羊。 羊排上就薄薄一层肉,一条羊排上总共就两口肉。 半扇羊排吃完,舒舒都没有过瘾。 九阿哥递了茶给她:“过过瘾就行了,想吃了等什么时候咱们再烤就是……” 因为这顿羊肉,两人睡前又说起京城的铺子。 “在内城可以开个蒙餐馆,没听说有……” 九阿哥说道:“不说驻京蒙八旗,就说这些年在京城补缺的王公子弟就不少,这些人都阔着呢……” 舒舒也来了兴致:“要手把肉、烤全羊,还要炒米、乌日莫什么的……” 九阿哥点点头:“那是自然了,离了这几样,还叫什么蒙餐……再加上各种奶食、炸果子……” 舒舒想起后世京郊的蒙古包餐厅,道:“先在城里看个试试,要是客人多的话,回头说不得能将海淀的小庄用起来,修个蒙古包酒店……到时候没来过的蒙古的,就可以过去见识见识……” 九阿哥想了想,道:“这个法子好,就是咱们自己留着待客也好,到时候请太后过去……” 舒舒笑着听着,想着两人这商业计划做了一路,就等着回京开始施行。 自己的未来之路,难道是大清女首富?! 相聚总是短暂,离别不可避免。 次日一早,太后是红肿着眼睛上了马车。 台吉夫人也拉着舒舒的手,低声嘱咐着:“孩子,你嫁入宗室,往后多有身不由己之处……若是日子顺当,就当是玩笑话;要是遇到难处,记得姑姥姥这里,是一条后路……” 舒舒郑重点点头,再次对台吉夫人谢过。 老人家是活得久,见多了宗室兴衰,晓得这皇位更替之时的残酷与血腥。 尤其是对宗女来说,不管家里如何,依旧要承担抚蒙的责任。 到了那个时候,科尔沁部说不得真是最好的选择…… ------题外话------ 空调吹得感冒,昏昏沉沉的,五个半小时才出来一章,今天先这样了。大家也要小心,55,颈椎也难受。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七十三章婚约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02.html 第一百七十四章 见识(第一更) 接下来的行程,十分的紧凑。 九月初一,圣驾驻克尔苏地方。 达尔罕巴图尔亲王满珠习礼的墓地,就在这里。 康熙亲自去墓前祭奠,亲王子孙后裔随祭。 同日和硕额驸班第来朝,就是大公主纯禧公主的额驸。 次日,在圣驾开拔之前,达尔罕王父子辞别,返回王府驻地。 接下来,他们会率本旗王公前往木兰围场,扈从康熙秋狝。 九月初三,圣驾驻大公主纯禧公主府。 纯禧公主,排行是大公主,康熙养女,恭亲王常宁长女。 这位公主,与大阿哥同庚,二十八岁,高挑秀丽,颇有长姐风范。 不仅对皇子们亲近,对舒舒等三个弟媳妇也热络,使人如沐春风,是个极周到的人。 公主康熙三十年出嫁,至今八年,膝下已经有两子一女。 是几个活泼可爱的小宝贝,不仅长得好,教养也好。 尤其是最小的阿哥,虚岁两岁,是个三头身的胖娃娃,小奶膘还没褪尽,才开始学说话。 太后喜的不行,将几个孩子笼在身边,也叫舒舒几个小妯娌多抱抱:“大公主是个有福气的,你们也都沾沾……” 关于大公主的“福气”,舒舒之前就听了九阿哥的普及。 原来自打这位公主被抱进宫抚养,宫里就开始有皇子皇女站住,不再像之前那样生一个、死一个。 九阿哥对此不以为然,跟舒舒道:“照这样说,老大也是那年生的,还是年头呢……要是真有‘福气’,不是该老大有福气……” 舒舒听了,想着另一种可能。 这个大公主的“福气”之说,或许就是康熙与太皇太后为了转移大阿哥身上的关注,故意推出来的。 养女公主有“福气”不影响什么,顶多是嫁的更体面些;皇长子有“福气”,就会威胁到太子。 不管这“福气”有没有水分,太后是笃信无疑,才会这样催舒舒几人。 大公主这样出身尊贵,过继后贵上加贵,亲事百里挑一,出嫁没几年儿女双全,确实称得上一声“福气” 五福晋与舒舒都是长姐,家里有弟弟的,不过几句话就哄着孩子们亲近,陪着两个大的说话。 七福晋虽也有妹妹,却是年纪相仿,不用她去照顾,就不怎么会哄孩子。 太后见状,就直接将最小的阿哥放在她怀里。 七福晋抱孩子的姿势生硬,没等小阿哥如何,自己就紧张起来,动也不敢动。 小孩子最是敏感,见七福晋不如其他两位舅母那样温柔。 小阿哥抬头看着,也不敢动,嘴一撇,眼泪就出来了。 七福晋眼泪也要出来了,身上滚热。 小阿哥尿了…… 经历这一遭,直到到了木兰围场,七福晋依旧是心有余悸。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七福晋跟着舒舒念叨着:“我家养着两个,也没有挨上这样一泡尿,真不敢想寻常百姓人家,妇人怎么带孩子,真是一把屎、一把尿……” 舒舒听着不对头。 乾东四所的大格格,不是养在七福晋的正院? 好像七福晋进门没多久就抱过去了,也都一年多了。 连抱都没有抱过,怎么抚养的? 七福晋自己说了:“那是皇孙女,按照公主减等,也是落地就配了奶娘、保姆……就算我想要多亲近亲近,还有人提心吊胆生怕我使坏呢……” 这妻妾之间的官司,舒舒不好点评,只看着七福晋的肚子,岔开话道:“都说童子尿灵验,是孕兆……说不得嫂子这双份礼也值了……” 因为小儿子尿了七福晋一身,大公主愧疚,就给七福晋预备了双份见面礼。 一份是与舒舒、五福晋差不多的,貂皮氅衣。 都是差不多的样式,差不多的贡缎料子,就是花色不同。 七福晋这里,则多了一柄金如意。 大姑子虽是同辈,却是尊亲,七福晋只好受了,却不乐意白占这个便宜。 在给公主的几个孩子准备礼物时,七福晋便也准备了双份。 “哈哈,要真是那样就好了,也接接公主的好福气……” 七福晋笑得开怀,真盼着如此。 舒舒看了眼五福晋。 五福晋笑着听了,也在看着七福晋的肚子,带了几分羡慕。 即便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关心则乱,听人念叨得多了,难免有几分迷信,对于童子尿的说法信了几分。 如今五阿哥与五福晋之间已经破冰,肉眼可见的亲近了许多,想来以后开枝散叶也不是难事。 希望大家都好起来了…… 舒舒的心情,也跟着欢快了。 木兰围场,地处蒙古与满洲交界地带。 这里,原本是与满洲接壤的几个蒙古部族的牧场,是几个部族联合起来敬献给康熙的。 随着圣驾驾临,整个围场也热闹起来。 不仅驻扎随扈的八旗官兵,还有各部落来朝的蒙古王公,与随带的勇士亲卫之类。 除了喀喇沁部、敖汉部与科尔沁部这三个圣驾之前途径的部落之外,还有翁牛特部、柰曼部、阿禄科尔沁部、郭尔罗斯部王公来朝,另外还有漠北蒙古的喀尔喀部、土默特部,亦遣使来朝。 未来二十天,这里随着康熙行围的满蒙八旗官兵,将近一万三千人。 行在建在坡地上,除了上三旗官兵保卫,下五旗则负责围场的警卫。 蒙古王公的营帐,距离行宫并不远,目测十来里的样子,一片一片地挨着。 有理藩院的大人,统一安排营地划分。 内藩蒙古部落,根据部落的大小,与朝廷的亲疏,排序。 外藩蒙古的使臣,则在更外一层。 舒舒时隔多日,终于再次住上单独的小院子,来不及多看,就被太后传召。 原来这次随着蒙古王公来朝的,还有各部女眷。 就是之前见过的几位和硕公主,这次也都随丈夫过来。 端静公主依旧温柔,就是人前越发沉默寡言,容易被人忽略。 端敏公主不知道是不是被丈夫儿女劝过,看着依旧是傲气,可却在规矩里,没有了之前在自己地盘时的猖獗。 纯禧公主雍容大气,不是之前圆润周到模样,皇家气势十足,就是与端敏公主这个姑姑在一处,也丝毫没有被压制分毫。 又是喜闻乐见的认亲环节…… 舒舒几个皇子福晋,就成了摆设,跟在太后身边,收了许多的见面礼。 等到遇到小辈宗女,又散出去一些。 或许是见疲了,或许是有了财路底气足了,对于各种金子宝石什么的,舒舒已经淡定许多。 收得大方,出手的也不吝啬,像个过路财神。 五福晋与七福晋也是如此,毕竟大家身为皇子福晋,还代表着阿哥与朝廷的脸面,真要抠抠索索小气了,反而让人笑话。 再说了,这次蒙古之行,大家收入颇丰。 就算散出去一部分,还有大头在手里,都心满意足,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忙活了小半天,满语、蒙语、汉语换着寒暄,等回到住处,舒舒已经嘴皮子响干,连喝了两杯茶,一动不想动。 实际上,她还是喜欢宅生活。 她觉得是个社恐,可是总是一不小心就成了社牛。 舒舒自己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原由。 小松从头到尾,给按了一遍,她才算活过来。 今晚还有赐宴,为来朝的蒙古王公们接风,到时候她们皇子福晋也要吉服出席,款待诸位来朝的福晋、夫人。 “爷呢?一直没回来?” 舒舒翻身坐起,揉了揉脖子,问核桃。 今日启程后,途中没有歇着,中午前就到达木兰行宫。 夫妻俩在小院子里安顿后,九阿哥就先得了旨意,往御前去了。 “还没回……” 核桃回道:“应该也快了,衣裳还没换……” 主仆两个人正说着话,九阿哥大踏步的从外面回来。 见了舒舒,他打量了两眼,道:“衣服不用换了,换双鞋,爷带你去长长见识……” 舒舒估摸了一下时间,离晚宴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很是富足。 “是骑马出去么?看什么去?” 舒舒一时猜不到。 她来木兰围场之前,还以为就是几平方公里的猎场。 到了这里才晓得,木兰围场东西三百里、南北约二百里,超级大。 里面涵盖了山峦、丘陵、草原、沼泽等各种地貌,森林密布、河流交错,处处都是飞禽走兽。 根据地势不同,整个围场被划分出六十七个小围场。 只围场周围,就划了八处行宫选址,以后会陆续修建八所行宫,可见围场之辽阔。 九阿哥卖起关子来,只面上带了得意,并不回答。 等到舒舒换好鞋子,两个人才出来。 十阿哥、十三阿哥已经等着了。 舒舒与九阿哥的坐骑也都准备好了。 没有带侍卫,目的地应该是附近了。 舒舒有了判断。 果不其然,大家骑马往东去,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就看到一组建筑群。 最前头的院子看着挺大的,还挂着匾额。 原来是围场管事衙门所在。 几人没有下马,从总管衙门过去,到了后边一处排房。 还没有近前,院子里就传来奇怪的味道。 有些臭,有些臊,还隐隐有些类似于爆米花的香味儿…… 舒舒觉得怪怪的。 这是什么混了? 身下的马匹已经带了不安,往后退着。 九阿哥已经翻身下马,见状过来扶舒舒下来。 进了院子,就看到一人来高,一丈来长的铸铁笼子。 里面,赫然趴着一头色彩斑斓的大老虎。 瞧着体态,已经是一头成年老虎,快将笼子装满。 大老虎发现门口来人,转头望过来,是王之蔑视,尾巴惬意地晃动,目测这尾巴有三、四尺来长。 舒舒觉得有些脚软。 这也算是血脉上的绝对压制。 十阿哥、十三阿哥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已经凑上前去,围着铸铁笼子打转转。 两人离笼子的距离,只有两、三尺。 舒舒看得心惊胆战。 幸好铸铁笼子的铁栏杆都有小儿胳膊粗,也颇为密集,中间的缝隙不足伸出个老虎巴掌什么的。 围场的管事晓得皇子们来看老虎,带了两笼子鸡过来。 这是喂老虎的。 九阿哥拉着舒舒的手,感觉到她手心的潮湿,道:“别怕,出不来……” 舒舒觉得这只老虎比后世新闻里看到的东北虎体型还要大,带了迟疑道:“这样的老虎,虎枪顶用么?” 虎枪七尺半,两米五左右。 这老虎的体型这么高壮,身长就不止两米五。 又是七、八百斤的分量。 九阿哥点点头:“当然顶用了,又不是单枪匹马,上百的虎枪瞄着,别说是一只老虎,就是三、五只的也就是添头……大家费些功夫,就是怕伤了皮子,要不然更省事儿……“ 舒舒心里估摸了下康熙的身量,比九阿哥还矮。 就算是有众人助力,敢于直接面对这样的老虎,也算是厉害了。 九阿哥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依旧害怕,道:“放心吧,这种都是没吃过人的老虎,吃过人的老虎,是万万不能留的……在这里关了有些日子,喂得饱饱的,才懒得动弹呢……回头得饿几天,才能放出去,要不然肯定躲哪儿猫着,今年准备了四头老虎,这头是虎王,还有一头虎崽子……”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看着鸡笼,想要亲自喂老虎,又怕吓到舒舒。 舒舒不想面对血腥,也不想扫了两个小的兴致,就对九阿哥道:“不是还有一头小老虎么?爷带我去看看?” 九阿哥应了,便吩咐十阿哥道:“看着十三,不许动手去摸老虎尾巴,也不许伸手进笼子……” 嘱咐完,两人才出来,去了隔壁院子。 这个院子里,是个差不多的铸铁笼子,里面的老虎小了很多号。 说是老虎崽子,可是也不是那种能抱在怀里的奶虎。 估摸有一米长,看着跟金毛差不多大小,就是身体更肥壮。 小老虎之前趴着,听到动静站了起来,对两人呲牙,做出攻击状。 萌萌的。 舒舒带了雀跃,走到笼子前。 小老虎受了惊吓,后退了两步,口中像猫咪似的“哼哼”着。 同隔壁的虎王相比,这真是小可爱…… ------题外话------ 先更一章长的,下一更尽量下午。^_^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七十四章见识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03.html 第一百七十五章 凶(第二更求月票) 舒舒觉得自己欺软怕硬的毛病又犯了。 隔壁那一只虎王,站在一丈外,都觉得没有安全感。 这一只却让她忍不住上前,围着铁笼子转,趁着小老虎躲避不急,摸了摸它的尾巴尖。 看着毛绒绒…… 摸起来,有些扎手…… 小老虎躲闪得飞快,躲在了对角线,冲着舒舒呲牙。 九阿哥看舒舒兴致勃勃的逗小老虎,就吩咐人去取羊肉。 一条还带着热乎气儿的羊腿…… 九阿哥也不嫌脏,直接拿着匕首削了巴掌大的一片,插在竹竿上递给舒舒。 舒舒接过来,很是无语。 竹竿有三尺多长。 “这是小老虎,又不怕人,用隔得这么远么?” 舒舒想要近距离诱惑小老虎,不想中间隔着这么远,开口抗议。 “不许调皮,就是小老虎,才不能那么近……你瞧瞧铁栅栏的缝隙,它爪子能伸出来……” 九阿哥正色道。 舒舒看了铁栅栏一眼,成年人手腕那么粗的缝隙,成年老虎伸不出爪子,小老虎还真能。 她也不抬杠,拿着竹竿子去喂小老虎。 小老虎见有工具捅进了笼子,后退了两步,飞机耳都立起来。 舒舒就将肉片往它脑袋方向送。 小老虎以为是攻击,身子都伏地,凶巴巴地盯着舒舒。 随后眼见着竹竿不动,它抽了抽鼻子,闻了闻肉味儿。 它观察着舒舒,见舒舒没有动,试探性地往前两步,眼见着竹竿也没有动,才张开嘴巴,将羊肉叼下来,跑到角落里吃起来。 可爱极了。 满足了舒舒对大猫的所有渴望。 她脸上带了笑。 九阿哥配合着,又在她的竹竿上挂了羊肉。 一来二去的,连喂了好几次。 眼见着一条羊腿一就剩下中间骨头,舒舒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竹杆,眼睛依旧黏在小老虎身上。 “这么喜欢么?” 九阿哥带了几分迟疑,问道:“想养?倒也不是不能……” 舒舒听了,忙道:“不养不养,过过瘾就行了……” 这哪里是能做宠物的? 就是皇家牧场豢养些,也是为了狩猎用。 京城的颐和园里,也没有听说豢养虎豹等猛兽。 连皇帝养这个,都会为人诟病,更不要皇子与皇子福晋。 九阿哥松了一口气,道:“这东西野性十足,就算是打小养,也不妥当……若是想要养差不多的,爷回头给你淘换个猞猁……” 舒舒脑袋里想着猞猁的模样,那是放大版的猫,看着是比老虎让人省心。 只是野兽就是野兽,战斗力不弱,听说可以扑杀狼。 “还是算了,怪费事的……” 舒舒摇了摇头。 九阿哥道:“若是喜欢这些,就挑两样养,反正咱们是打算出来住的,到时候也没人管着……” 舒舒想了想,毛绒绒确实能带给人的快乐,道:“猞猁还是算了,到底是野兽,伤了人就不好了……到时候咱们看看猫狗房那边,有繁育好的小猫小狗的,挑着省心的养养……” 至于不省心的,就是十三阿哥送她的那只黄雀。 进来蒙古,就不吃食儿。 小米、虫子都不吃了。 舒舒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饿死,就打开笼子放飞了。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小猫小狗好,比鸟雀好侍候,就算调皮些,也不用你看着……爷发现了,你就是个懒的,除了看书,琢磨养生与吃食,旁的都不上心……” 舒舒也觉得自己的日子略单调了些,道:“上心,怎么不上心,回头咱们就养猫养狗……” 九阿哥看着舒舒,似笑非笑,便道:“到时候选一只小猫,挑性子活泼、古灵精怪的……” 舒舒觉得九阿哥有些皮,也带了笑道:“也要一只小奶狗,要乖乖听话,喜欢粘着人的……” 九阿哥立时反应过来,瞪着舒舒:“好啊,你说爷是狗?!” 舒舒轻哼道:“好好的,爷做什么对号入座,我可还没嫌爷说我是猫呢……” 九阿哥道:“不像么?一阵儿亲人,一阵儿不亲人的,让人捉摸不透……” 舒舒不服气,眼神在九阿哥身上饶了两圈,道:“怎么就琢磨不透?那是爷不上心……这么日日夜夜伴着,长长久久下去,还有什么不透的……” 九阿哥脸色泛红,磨牙道:“就这泼皮劲儿,爷就琢磨不透,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岳母看着就是一个规矩大的,岳父行事也正派,怎么就养出你这个小色狼来……” 舒舒凑过去,低声道:“爷不稀罕?!那往后……我一本正经的……” 九阿哥在她脸上掐了一下:“等着,今晚你就晓得爷稀罕不稀罕了……” 两口子正打着眉眼官司,挨得也近了,摸摸蹭蹭的,门口就有了动静。 十阿哥扬声道:“九哥,九嫂,还有熊呢……” 舒舒随着九阿哥出来。 一行人又去了另外一处院子。 这边的味道更冲。 同方才那种混合的古怪气味还不同,就是臭烘烘的。 别说舒舒用帕子捂了鼻子,就是九阿哥他们兄弟几个也都受不了。 九阿哥跟那个管事抱怨道:“太臭了,就不能好好打扫?把爷熏得一跟头……” 那管事陪着小心:“九爷,这粪便早清理了,就是黑瞎子身上带味儿……”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进了院子。 依旧是差不多大的铁笼子。 就是里面不是睥睨天下的百兽之王,换成了有些暴躁的黑熊。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黑熊猛地站起身来,就要往这个方向扑。 “哐啷哐啷”,铸铁的笼子都被带着晃动起来。 不过笼子的四角又拴着手腕粗细的铁链,笼子晃了晃后又恢复原位,只带着铁链子“哗啦哗啦”的响。 黑熊越发暴躁,站立起来,足有一人多高。 它望向众人方向,张着嘴角,露出森森白齿,垂涎欲滴模样。 它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滑过,最后在舒舒与十三阿哥身上驻留。 舒舒觉得自己像是被它锁定,汗毛都起来,拉着九阿哥的胳膊,整个人都僵了。 她的思路却十分冷静,看着黑熊,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居然看到黑熊眼角泛红。 九阿哥还以为她被黑熊的攻击动作吓到,忙安慰道:“不怕,不怕,出不来……” 舒舒还是觉得难受。 就像是有杀气似的。 刚才的虎王,也叫她心里畏惧,却不会像现下这样。 那是人类的本能,对巨大生物的畏惧。 眼前的黑熊,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加上这味道实在太呛人,恶心的人想吐。 舒舒便道:“爷,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这样的环境,加上看出舒舒真害怕,连带着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也没有了继续驻留的兴趣。 一行人出了这个院子。 离得远了,味道仿佛还萦绕在身边。 舒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鸡皮疙瘩都起来。 想想方才黑熊的眼神,认准的是自己与十三阿哥。 自己身上月事才走,还隐隐地有些血气没有散尽。 十三阿哥年龄最小。 虽说早晓得黑熊嗅觉灵敏,可是这是不是太精准定位? “爷,这黑熊是不是吃过人?” 舒舒问道。 九阿哥摇头:“没有,吃人的熊,跟吃人的老虎一样,遇到了都是直接杀了,不会豢养……” 那是为了狩猎准备,开始饿着黑熊了? 才使得黑熊看了他们过来,跟看食材似的,激发了野兽本能? “这看着也太凶了……” 舒舒感叹着。 上辈子打小常去动物园,狮虎山、熊山这两处每次都要转转。 或许是隔着远的缘故,或许是人工繁育的动物失了野性,只会觉得老虎慵懒、狮子威风、黑熊憨憨的。 不会有这样近距离接触,感受这种野兽带来的血腥压迫。 除了老虎与黑熊,舒舒又去看了九阿哥方才说的猞猁。 一只放大版的猫主子正呼呼大睡,不像是在笼子里,倒像是在自己的领域一样惬意。 被大家吵醒了,它就懒洋洋地睁了下眼皮又合上,这姿态比老虎还傲气。 随后众人到了兔园。 十来个铁笼子,里面是白兔。 真是雪白雪白的。 同十三阿哥与九阿哥前些日子在科尔沁时猎的不一样,这应该是人工养殖的。 估计是为了给随扈的贵人或小主子们预备的。 其中有一只母兔刚生下一窝小兔子,现下还不到巴掌大。 “养一只?” 九阿哥见舒舒上心,建议道:“这个好养活,跟膳房那边拿个白菜就能喂几天……” 说着,他打开笼子,从里面提了一只小兔子回来,递到舒舒面前。 这谁能拒绝得了? 舒舒立时就丑陋的黑熊丢到脑后,抱着这个小兔子,笑着说道:“爷,再来一只,做个伴儿……” 九阿哥点点头,跟管事的要了个空笼子,又抓了一只小兔子。 等到众人骑马离开,舒舒看着身前两只小兔子,心情已经平复下来。 看着九阿哥几个说笑如常的,舒舒觉得自己见识短,大惊小怪了。 十阿哥已经流着口水,开始跟舒舒打听起熊掌的做法:“嫂子,熊掌有没有旁得吃法……我吃过两回,都是浓油赤酱的,就是个肥腻,吃不出旁的味儿了……” 舒舒想了想道:“我从书上看的,也是差不多的做法……食材难得,历朝历代都当这个是珍馐,也不曾听闻有其他吃法……” 至于上辈子,谁敢吃熊掌? 吃了就刑的! 十阿哥兴致勃勃:“那这回找机会留上一只,回头咱们先蒸再烤试试……多放番椒……” 舒舒听了,也跟着馋了。 兽八珍,谁不想试试? 九阿哥道:“这玩意儿费事呢,十天八天吃不到嘴里……鹿肉烤了也好吃……要是猎到小鹿,比羊羔肉还嫩,烤着吃也好……” ------题外话------ 第三更要晚上了,大家可以明早一起看,_ /84/84130/19286604.html 第一百七十六章 险(第三更求月票) 舒舒的小兔子,乍一露面,就得到了五福晋和七福晋的喜欢。 七福晋搂着其中一个不撒手,轻轻抚摸着:“天呢,这毛可真细软……” 五福晋也难得的露出孩子气,小心翼翼地去摸另一只的长耳朵。 “让我养两天吧,全当代我们爷来陪我……” 七福晋耍起了赖皮,可怜巴巴地对着舒舒祈求道。 她都用了替身梗,舒舒还能说什么? 看了看她怀中战战兢兢地“七阿哥兔”,嘱咐了一句:“我叫人从行在膳房要了白菜,一会儿你带着,直接喂就行……不用洗,洗了沾了生水反而不好……” 七福晋连忙点头,仔细记下来。 晚上还有宴,妯里说笑几句就散了。 与每次的进宴不同,之前的进宴都是私宴。 由部落领旗王公“进宴”,或公主与额驸“进宴”。 今日宴会,是皇帝对来朝各部王公、福晋的赐宴,也算是朝廷国宴的一种。 宴会由礼部精膳司、光禄寺、内务府御膳房与御茶房、围场内管领事务处共同承办。 舒舒换上皇子福晋吉服,带着吉冠,胸前也配了串蜜蜡朝珠。 就是随行核桃、小松两个,也都穿上绿色宫女服饰,编着大辫子,看着比平日要安静小心。 等到了会宴处,舒舒看着一桌桌的饽饽席。 满席? 席面是两人一席,舒舒正好排在七福晋后面,两妯里同席。 席面上差不多摆满。 最下边一层是饽饽。 四盘方酥翻馅饼。 四盘四色印子饼。 六盘大饽饽。 两碗小饽饽。 三盘红白撒子。 再上一层的就是十二盘干果,四盘鲜果。 与之前小宴上的说说笑笑不同。 边上有礼部官员在。 整个宴会过程,大家就跟唱木偶戏似的,随着礼部官员安排。 宴席的主菜只有一道,就是清蒸羊腿。 每席一只羊腿。 虽说旁边放了银刀,可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吃? 舒舒环视一周,发现压根就没有人动羊腿,吃饽饽的都少。 毕竟大部分饽饽都是酥皮的,掉了饽饽渣子也不雅。 大家最多就是拿两粒干果吃,或捡葡萄、蜜橘这样的鲜果吃了。 就在这沉闷无聊的气氛中,宴席硬是拖了一个时辰。 戌初开始,亥初结束。 每一桌的饽饽与干果鲜果,可以带回。 舒舒就吩咐核桃跟着七福晋的丫头一起收了,提了回来。 直到回了院子,小松才说道:“怪不得爷非要福晋喝碗面茶再过去……这也没有什么能吃的……” 《最初进化》 舒舒指了指那装满得满满登登的两食盒,道:“你们几个散了吃了吧……” 又是油又是糖的点心,当饭吃,吃不惯,可平日时也难吃到。 是御膳房点心师傅的手艺。 还有这些干果、水果,别说她们做宫人的,就是舒舒也没有供应这些。 小松欢快的应了一声,却没有提着走,而是翻出一碟撒子,一碟牛舌饼、一碟核桃仁、一碟葡萄:“这些都是福晋爱吃的,留着配奶茶……” 舒舒灌了个水饱,还不饿,不过想着九阿哥,就点点头道:“那就留着吧……” 小榆进来,服侍着舒舒换下吉服,拆了头发。 孙金已经带着小太监提了热水,浴桶都准备好的。 没等舒舒去洗澡,七福晋打发人来。 是七福晋的陪嫁侍女海棠,带了个小宫女,手中提着兔子笼。 “九福晋,我们福晋打发奴婢将兔子送回来……” 海棠恭敬地回道。 舒舒不由好奇,看了眼兔子,有些担心:“下晌不是张罗要养几天?怎么又改了主意?被兔子咬了?” 她想到这个可能。 因为方才几个妯里结伴回来时,还听着七福晋说要用蜜橘喂兔子,这才一刻钟的时间,就换了主意。 海棠连忙道:“不是因为这个……是我们阿哥爷回来了,我们福晋说暂时顾不上养兔子……” 舒舒默然。 渣女! 可怜的替身兔,在正主面前,惨遭抛弃。 海棠离去,舒舒美美地泡了个澡。 身上也涂得香香的。 倒不是为了什么…… 这不是深秋时节,秋风吹得人皮肤干。 将到亥正,九阿哥才回来。 何玉柱与十阿哥两个,一左一右地搀着九阿哥。 十三阿哥带关切跟在后面。 九阿哥脸色潮红,双眼闭着,浑身酒气。 舒舒见状,吓了一跳,看着何玉柱皱眉道:“爷这是喝了多少?” 九阿哥如今还吃着调理脾胃的药,忌酒。 之前每次宴席,九阿哥都是走个过场,实在推不了的,也就喝个一两口。 像今日这样,喝得烂醉的,还是头一回。 十阿哥带了愧疚:“嫂子,是我没拦住……” 他身上的味道比九阿哥的还大,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也是硬撑着。 一张嘴,酒气熏天。 这也没少喝,就是酒量看着比九阿哥强些。 十三阿哥在旁,怕舒舒误会十阿哥,开口解释道:“嫂子,十哥一直拦了,还代九哥喝了不少……今儿是达尔罕王府那几个台吉弄鬼,撺掇着本旗的王公给九哥敬酒……旁的旗的王公不晓得缘故,担心漏了礼数,就跟着敬了,连带着外蒙的使臣也没落下……大哥不在跟前,五哥、七哥都过来帮着代喝……”说到这里,带了郁闷:“三哥把五哥湖弄走了,还拖住了七哥……” 舒舒蹙眉听着。 对于三阿哥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 之前他说九阿哥是“情种”的事情,舒舒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才几天,就又来了一遭。 欺负人没够了? 舒舒心中记下这一笔。 她仔细看了十三阿哥几眼:“你没跟着多喝吧?” 小孩子喝酒,小心变傻了。 十三阿哥摇摇头:“九哥没让喝……” 舒舒点点头:“嗯,听你九哥的,成丁了再喝……” 夜已经是深了。 舒舒就吩咐小棠取了蜂蜜与梨膏,递给十阿哥的太监:“回去调了水给十爷喝,醒了酒再睡,省得明天头疼……” 等到十阿哥、十三阿哥离开,之前被放在炕上的九阿哥,许是被衣服束缚难受,迷迷瞪瞪的,正在扯自己衣裳。 舒舒就帮着他去了外衣,叫何玉柱与孙金扶了他简单擦拭了一番,才重新安置他躺下。 九阿哥乖乖地睡了。 舒舒坐在梳妆镜前,将腮红与唇油都擦了。 这个三阿哥,已经越过八阿哥,成为舒舒最讨厌的伯子。 一来二去的,还没完了是吧?! 再不想法子回报一二,就有第三回、第四回了! 舒舒气鼓鼓的,在九阿哥身边躺了,也跟着睡了过去。 迷迷湖湖中,一条胳膊搭了过来。 是九阿哥翻身了,嘴里还低声滴咕着。 舒舒听不真切,凑了过去,就听到九阿哥带了宠溺道:“等着,爷明天抓只白狐狸给你做领子……” 舒舒不由失笑,将九阿哥的胳膊收回到被子里,又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舒舒睁开眼时,就见面前站着一个人。 是九阿哥。 穿着一身金黄色棉甲,头上带着头盔,腰间也配着刀。 见舒舒醒了,九阿哥带了得意,指了指身上,道:“瞧瞧,爷威风不威风!” 舒舒翻身下炕,围着九阿哥转了两圈:“昨儿预备甲衣时还不觉得什么,这穿到爷身上真好看……” 关键是不用再戴着瓜皮帽或礼帽。 看着就是个清俊的少年将军。 今日是第一次行围的日子。 自皇上往下,所有参加行围的宗室王公、文武大臣、八旗兵勇,全部都要披战衣,连马匹都带了马甲。 木兰行围,更像是八旗练兵,或者八旗阅兵。 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带贴身近侍。 十阿哥也好,十三阿哥也好,身边都跟着几个哈哈珠子。 只有九阿哥这边,就一个人。 舒舒送他出来,十分不放心,叮嘱道:“爷小心些,乏了就旁边歇着……” 九阿哥看出她的担忧,安慰道:“放心吧,我们几个跟着汗阿玛,不往旁处去……不像老大、老三他们,去了边上的两个围场……” 舒舒听了,果然安心了。 六百虎枪营营卫,扈从行围。 还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整个行营都安静下来。 在行营前头,搭好了几个棚子。 中间的棚子空置,摆着明黄色的座椅,是给康熙留着的。 右侧的棚子里,太后带着妃嫔、皇子福晋、公主,与诸位蒙古福晋、夫人,喝着茶水,吃着饽饽,等待着第一拨行围的战绩。 今日天色晴好,可见度高。 此处又占着地利之便,眺望远方,连看带猜的能看到行围的大致进度。 太后跟前,还有一柄千里目。 太后看着舒舒几个,怕她们年岁小坐不住,刚想要叫人将千里目递过去。 端敏公主已经开口道:“额涅,这个让女儿使使……我好瞧瞧我们王爷的队伍到哪了……” 太后点点头。 端敏公主身边的嬷嬷取了千里目,递给端敏公主。 端敏公主对舒舒几个的方向轻蔑地笑笑,目光落在舒舒身上,不掩厌恶。 舒舒神色不变,明白自己被迁怒。 九阿哥之前逮着端敏公主的儿子们要“订单”,公主这是记仇了…… /84/84130/19286605.html 第一百七十七章 问(第一更求月票) 端敏公主的喜憎,舒舒没有放在心上。 正如她之前劝五福晋的那样,就是接触这几日,往后离得远,八百年打不上的一次交道,随她去。 自己又不是金子,不需要人人爱。 舒舒也眺望远处。 因为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便只能半蒙半猜。 就能隐隐地听到马蹄声。 还有就是骑军出动,带来的漫天卷尘。 天边飞过小黑点,像是飞鸟被惊起。 东边出现一队骑兵,从山丘后过来。 另外一支队伍,则跨过了沼泽。 今日这一场行围,康熙是绝对的主角。 从明天开始,还有大大小小十来次行围。 等到行程过半,限定的队伍就少了。 九阿哥已经跟舒舒念叨了好几回,到时候找个小围场,也带她去打围。 舒舒心中期待着,在各只队伍中寻找正红旗的踪迹。 她希望正红旗有好的缴获。 到时候会有赐酒,虽然不是真金白银的赏赐,可也是昭显八旗战斗力排名的时候。 可是因为太远了,肉眼无法分辨。 所有的人都成了小点点,分辨不出来颜色。 舒舒看了眼端敏公主手中的千里目,心里感慨。 世上总有这样的人,如三阿哥、如端敏公主。 损人不利己。 若是损人利己,还能说是人性,毕竟谁也不是佛光普照的圣人。 可这损人不利己,就是缺德,单纯的坏。 隐隐地传来战鼓声。 各支队伍做着类似冲锋的动作…… * 围场上的。 圣驾已经动了。 康熙身边,宗室王公、心腹大臣、侍卫等,层层地簇拥着。 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几个,被裹挟其中,行动不得自由。 被八旗兵勇围起来的包围着在变小,从几十里见方,成了几里见方。 中间被驱逐的各种野兽,常见的野猪、鹿、黄羊、狍子、野鸡、野兔等,中间还夹杂着些不常见的野兽。 旁的地方还好,御前这里,没有人敢争抢。 都等着康熙的缴获。 十三阿哥眼尖,已经看到夹杂在野兽中的斑斓身影:“九哥、十哥你们瞧,是老虎……” 不仅是老虎,还是昨日见过的那头大老虎。 九阿哥与十阿哥参过行围的,并不意外。 这老虎提前预备下,就是为了让皇帝缴获的。 要不然,行围半天,射杀一堆狍子、兔子什么的,怎么登上起居注? 上某日木兰秋狝,猎兔一黄羊二? 万马奔腾中,老虎依旧从容模样。 十三阿哥可惜道:“这是吃太饱了,没跑了……” 这才是孩子话。 就是饥虎,进了包围圈,也是死路一条。 九阿哥的目光从老虎身上移开,在兽群里看着。 就这一头大牲口? 那只黑熊呢? 见人就发狂,兽性也激发出来,要是见着了,还得叫人多小心。 * 三十里外,东路围场。 场面一片寂静。 地上是躺着一头血肉横飞的熊尸,还有一个血淋淋的尸首。 * 行在所在的高地上,舒舒还在眺望远处的包围圈。 围的差不多了,剩下就是猎。 皇上首射,皇子随射,然后是王公贵勋骑射。 不知道九阿哥能不能射到狐狸。 舒舒想着,就发现五福晋、七福晋两个百无聊赖,并没有留心围场上。 想起九阿哥之前的话,舒舒问道:“五爷、七爷不在场上?” 五福晋指了指行在东边的方向:“我们爷跟着直郡王,带着蒙古王公的小辈,去那边围场了……” 七福晋也道:“我们爷是跟着诚郡王,西边小围场……” 舒舒听到“诚郡王”,想起他的做派,怕是还是习惯性地压制弟弟。 不过七阿哥也不是吃素的,应该不会惯着他。 七福晋也想到这里,用帕子捂着嘴笑道:“要是将我们爷当成软柿子,那诚郡王怕是要失望了……” 舒舒笑着,心里却寻思回京前怎么也要收拾三阿哥一顿。 要不然自家就成了软柿子。 “宠出个什么玩意儿,昨儿还打发人跟我讨面霜,我该她的,还是欠让她的……” 大家提及三阿哥,七福晋忍不住抱怨着。 五福晋苦笑:“前些日子打发人与我借头油……我那倒是有备用的,就叫人给了她,随后取了一回香料、两次茶、昨儿又过来问我大毛衣裳……” 舒舒与七福晋都不赞成地看着五福晋。 这种人惯不得。 就算应了她前头九十九次,一次不应,也是过错。 而且还蹬鼻子上脸,否则她怎么不敢找舒舒这边,不过是瞧准了五福晋脾气好。 五福晋摊手,道:“我已经拒了……” 五福晋与七福晋也没有带大毛衣裳。 五福晋那里只有一套,是大公主前些日子赠的,一个皇子福晋一套,用的是黑貂里子,贡缎料子。 这套衣裳,自然不可能借给田格格。 别说她现下是郡王格格,就是已经请封的郡王侧福晋,也不应该开这个口。 七福晋“噗嗤”一声笑了:“这是要处处同咱们比?真是太好玩儿了,那这一个多月,不得气出个好歹来……” 三人滴滴咕咕的,端敏公主看着就十分刺眼,怀疑她们是在说自己的坏话。 尤其是七福晋神情没有遮掩,带了幸灾乐祸与讥讽。 端敏公主对号入座,感觉很不好,觉得她们是在讥讽皇上对自家的慢待。 其他的公主府,大多两次进宴。 一次是公主与额驸,一次是夫族长辈。 只有到了她这里,皇上没有给面子,住了一晚就走了。 虽说后来皇上去祭拜了公主的祖公公,可公主依旧觉得难堪,好像自己成了笑柄。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欢喜,说出来听听,也叫大家伙儿跟着乐呵乐呵……” 端敏公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几个小妯里,开口道。 众人都望向几个小妯里。 纯禧公主笑着说道:“几位弟妹是不是在惦记各位皇弟的狩猎成绩……放心,放心,他们都是汗阿玛教导出来的,成绩肯定差不了……” 端静公主也在旁柔声道:“是啊,不用担心……” 有两位公主说话,场上的气氛又和缓下来。 端敏公主眉头立着,冷哼道:“说这个?我怎么觉得不像……” 五福晋站起身来,不卑不亢道:“自然就是这些,另有一些是我们妯里之间的私语,不好对长公主说起……” 七福晋与舒舒也跟着起了。 端敏公主瞪着眼睛,不依不饶:“肯定不是什么规矩话,否则怎么就听不得?” 五福晋带了诧异:“此话何来?我们就是说着围场有白兔,可以做手筒,还提了明日的烤肉……” 七福晋在旁点头补充道:“是啊,是啊,我们头一回来,对这里也不熟,除了吃吃喝喝这些,也没有旁的说的……” 端敏公主依旧不信,还想要开口。 舒舒已经开口,直视着端敏公主:“我们还说了旁的!” 端敏公主的脸耷拉下来,轻蔑地看着舒舒:“还真叫我猜着了,我就寻思不对劲……这是拿我磨牙?要不然贼眉鼠眼的,往我这边瞄什么?你倒是好大胆子,敢作敢当……” 舒舒皱眉,带了几分无辜,道:“长公主误会,两位嫂子不曾提及长公主,是我心中疑惑,跟两位嫂子念叨着九爷昨晚的醉酒……谁不晓得,九爷饮食不调,正在吃药调理身体,不说滴酒不沾,也差不多了……之前在王府进宴时,就是如此……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几位台吉,昨晚逮着九爷就是灌酒,昨天人回来时人事不知的,侄媳都吓傻了……这坏了药性,耽搁了身体调治可怎么好,叫人不敢想……” 端敏公主不以为然道:“就几盅酒,哪里就影响什么药性了……要是老九真是病秧子,那不是该好好的留在京里休养,还跟着出来做什么?找死也没有这样找的,可别想要用这个讹人……” “端敏!” 太后呵斥着:“胡嚼什么?这也是你当姑姑该说的……” 宜妃坐在太后左手边,目光也沉了下来。 这已经不是一回了! 端敏公主带了不自在,却长了教训,也没有跟太后犟嘴,只道:“额涅晓得我的,最是心实,素来有口无心,就是话赶话到这了,谁还诚心咒人不成?” 说到这里,她望向舒舒,训斥道:“好一个利嘴,三言两语就给我扣了帽子……快收了委屈,难道还要我给你赔不是……” 这是抹不开脸,在舒舒这里找补呢。 舒舒不避不闪,看着端敏公主道:“今早我们爷说了一嘴,许是几位台吉为了金腰带的事情……若是如此,也不用找九爷,九爷已经将那些都交给了内造办,要是台吉们想要取回定金,直接内务府的人交割就是……” 端敏公主正想要找机会提这个。 那不是三、五两金子。 二百两金子一条的金腰带,怎么不去抢?! 堂堂皇子阿哥穷疯了,用这个做借口在蒙古敛财? 自己额驸加上几个儿子,就是小一千两金子。 端敏公主真心舍不得。 要是这些金子进献太子,以后还能换回恩典。 给一个排行靠后的光头阿哥,有什么用? 听了舒舒的话,端敏公主摇头道:“不是老九自己弄出来的?怎么又成了内务府,不会是湖弄人吧?反正不管是金腰带,还是银腰带,我们王府都不做了……” /84/84130/19286606.html 第一百七十八章 伤(第二更求月票) 舒舒不解道:“我们爷之前热心肠,架不住诸位王公的请托,才答应帮着定制捎带……可他一个皇子阿哥,还没有开府,也不养匠人,自然就将定金连带着定制单子交到内务府那边……” 所以想要退订,找内务府去。 端敏公主噎住了。 从九阿哥手中往回要钱是一回事,从内务府往回要钱是另外一回事。 内务府人多口杂的,自己真那样做了,还不知编排出什么花样。 说不得会有被京里的宗亲当成是穷酸。 还有康熙那边…… 端敏公主因为出身的缘故,心底依旧对庶皇子出身的康熙没有畏惧,可是丈夫与儿子们的话也在耳边。 以后王府承爵,儿女婚配,都离不开宫中。 要是旁人家指了郡主县主,自家王府指了无品级的宗女,那多叫人郁闷。 端敏公主脸绷着,觉得没有什么不能忍的,全当破财免灾了。 就是九阿哥与九福晋,这两口子她也记在心里。 一个贪财阴险,全无不顾皇子体面;一个伶牙俐齿,歪理一套一套的,没有半点儿温顺…… 小插曲过去,棚子下又恢复了舒缓的气氛。 远处的围场上又有了变化。 估摸过了两刻钟,就有几骑从围场望向过来。 类似于传令兵似的,是几个御前侍卫奉命来给太后报捷的。 皇上已首射,猎杀一虎、三鹿。 侍卫传了捷报,还带来了两头鹿,是皇上孝敬给太后的。 太后掩下担心,只笑呵呵点头:“皇上英勇……” 众人也七嘴八舌,跟着颂圣。 只端敏公主嘴巴抿得跟蚌壳似的,不肯凑热闹, 侍卫们下去。 在旁候了许久的膳房管事,带了人将两头鹿抬下去,准备烤鹿肉。 舒舒想起昨天的虎王。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首射杀的这头。 除了那头小老虎,还豢养着两头老虎。 还有那头黑熊,今日放出来,还是改日? 舒舒觉得那个是行走的危险。 因为鹿肉是切分后开始炙烤的,所以熟得很快。 估摸就两刻钟,一盘盘的烤肉已经送上来。 配上几上原本就放着的咸甜饽饽、干果、鲜果,这就是今日席面。 烤肉没有经过腌制,就放了简单的几味香料。 舒舒一时有些吃不惯,就意思几口,挑着几样咸饽饽吃了。 太后乏了,要去午歇。 众人也就簇拥着太后出了棚子,各自散去。 舒舒刚进自家安置的小院,就见何玉柱没头苍蝇似的,踱来踱去。 舒舒见状,心跟着一紧:“怎么了,这是?” 何玉柱见了舒舒,跟见了主心骨似的,忙上前来:“福晋,不好了,五爷出事了……” 舒舒心里跟坐了过山车似,忙道:“怎么了?惊马了?” 她能想到的危险,就是这个。 皇子阿哥身边,素来不缺人扈从。 尤其是几位成年皇子,已经封了爵的。 身边的护卫也添得差不多了。 在宫里时不方便跟着,出来后多随侍在旁。 何玉柱摇头:“奴才也不晓得详情,就是直郡王打发人回来,带了太医过去,还请福晋帮忙,悄悄地带了五福晋过去照料,不要惊扰了太后……” 舒舒听了,心下稍安。 应该是性命无忧。 否则大阿哥不敢耽搁,会直接叫人送到行在这里,而不是传太医过去。 至于为什么悄悄的…… 是因为今日是行围的第一天,要是闹得沸沸扬扬的话,容易让蒙古王公小瞧。 至于太后这里,一时担心太后上了年岁,身体受不住;二是怕老人家晓得后,关心则乱,兴师动众。 舒舒冷静下来:“人现下在什么位置,我同五福晋怎么过去?” 何玉柱道:“就在围场衙门那边……” 舒舒不再耽搁,她今日本就穿着类似于骑装的衣裳,脚上也穿着靴子,叫带了小松,去了五福晋的院子。 何玉柱那里,则由她派出去,准备马匹。 五福晋正做着活计,是一条腰带。 五阿哥念叨了两回,五福晋虽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在针线上不擅长,可也试着做了。 听说舒舒过来,五福晋起身迎了出来。 舒舒直接拉了她的手,见除了她的心腹奶妈没有旁人在,才低声道:“五嫂,你要镇定,不要害怕……” 五福晋本就聪明,哪里还想不到,带了颤音道:“可是五爷……” “性命无碍……” 舒舒说了大阿哥的应对,与自己的猜测。 五福晋定了定心神,去翻五阿哥的换洗衣裳,包了一大包。 围场管事衙门,昨日舒舒刚去过,自然记得路程。 她心里也急迫,可也不敢跑得太快,怕忙中出错。 估摸到了一刻钟的路程,大家到了围场衙门。 有人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是五阿哥身边护卫。 那人丧着脸,跟死了爹似,对着五福晋与舒舒行礼,说话也带了哭音。 五福晋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都跟着打晃。 舒舒忙一把扶住五福晋,瞪着那个侍卫道:“哭丧着脸做什么?五爷到底如何了?” 那护卫这才反应过来吓到人,忙哽咽道:“主子没事儿,是……我们头儿没了……” 舒舒默然,扶着五福晋进去。 出了人命! 五阿哥的护卫长! 何其凶险! 一行人跟着护卫进了一个衙门正院。 正堂里,挤了十来个人。 除了大阿哥、五阿哥、太医等人,还有镶蓝旗旗主简亲王雅布,与镶白旗旗主显亲王丹臻。 听到门口有动静,众人都望了过来。 五阿哥坐在罗汉椅中,也抬头看向门口。 五福晋看清楚五阿哥模样,眼泪一下子就下来,身子颤抖着说不出话。 舒舒跟在后面,看到五阿哥的模样,身上也僵住。 五阿哥已经入旗,是镶白旗下领主,今日身上战甲也是镶白旗制式,白色镶蓝边。 因此这身上血迹极明显,上半身都血呼啦的,肩膀与胸口的血迹尤其多,已经是暗红色。 五福晋关心则乱,以为是伤在要害。 舒舒看得清楚,五阿哥的战甲是完好的,这些血是撒上去的。 他的伤,在脸上。 左脸眼下到脖颈位置,三、四寸长的大口子,深可见骨,皮肉都翻开着。 关于这位五阿哥,后世流传最多的说法,除了不会说汉话,就是毁容失去继承权,得以平安。 毁容…… 历史好可怕…… 舒舒心里发凉。 五阿哥满头都是冷汗,却是咧着嘴角开口道:“没事没事,就是皮外伤,看着怕人些……”说着,带了哽咽,眼圈也红了:“就是黑哥没了……” 有女眷来,简亲王与显亲王两个,就同大阿哥打了声招呼,先离开了。 五福晋已经上前,跟着哽咽道:“不是围猎么?爷这是落单了?” 五阿哥打了个哆嗦:“都是意外,谁也想不到的,好好的熊瞎子发狂了……” 熊?! 舒舒望向大阿哥,又望向五阿哥,心中迟疑。 目标是五阿哥?! 大阿哥满脸愧疚,对五福晋道:“熊是奔我来的,五弟都是为了护着我……” 五阿哥摆摆手:“大哥说这些做什么?要是熊冲着我来,大哥还能干看着?” 大阿哥摇头道:“那不能!不过这个情大哥也记下了……黑护卫那里,双倍抚恤,子侄若是有能用的,就提上来……” 五阿哥眼泪花花的点点头:“是应该如此……” 舒舒的脑子里转得飞快,仔细想着昨日那头熊的体态特征。 有些瘦。 脖颈上也跟一般熊似的,有着一圈白围脖。 就是这个白围脖不是黑熊图片上常见的那种一长条,而是巴掌大的一块,从脖颈直接到下颚。 舒舒鬼使神差地对着大阿哥道:“王爷,是不是这样的黑熊……” 舒舒将黑熊的描述了一遍。 大阿哥没有立时回答,而是陷入沉思。 刚才乱糟糟的,只顾着五阿哥这边,谁会去留心黑熊的白毛到底长在什么地方? 等他想起黑熊模样,就变了脸色,直直地看着舒舒,道:“弟妹从哪儿见到的……” 舒舒脸色也严肃起来,指了指地上:“就是此处豢养的……” 说着,讲了昨天过来看老虎黑熊的情景:“这黑熊凶性十足,在大铁笼子里都不安生,见人就要扑……我吓得不行,追问了九爷两三回,是不是真的没有吃过人……” 大阿哥的脸色越发难看。 五阿哥听了一知半解,跟着抱怨道:“那这管事怎么回事?是抓了吃人熊……怪不得凶性这么足,见了人都不晓得躲……” 说着,他糊涂了:“怎么就认准了大哥,避开都不行,可着一个人追……大哥,你掏熊崽子了……” 要不然什么仇、什么怨? 见了猎人不晓得跑,还往前来…… 舒舒也看着大阿哥。 昨天黑熊盯着的是自己与十三阿哥,今天盯着的是大阿哥。 三人有什么共同点? 舒舒觉得有什么在脑子里,若隐若现的,又抓不真切。 大阿哥已经咬牙吩咐身边护卫:“去将这里的管事给爷带来……” 就是傻子,也明白这个吃人熊是为他准备的。 是谁? 弄了这一份“大礼”!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七十八章伤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07.html 第一百七十九章 出手(第三更求月票) 舒舒立刻想到了索额图。 又觉得这样的计谋太粗浅。 不管这次算计大阿哥能不能中招,旁人都会怀疑到索额图一方。 索额图,也在随扈名单中。 这次北巡途中,索额图作为领侍卫内大臣,曾受命为太后准备路祭。 如何没有料错的话,这个总管衙门负责豢养勐兽的管事,应该不在了。 就是不知是被动封口,还是主动封口。 果不其然,大阿哥的护卫出去没一会儿,就回转过来,脸色十分难看:“主子,人死了……” “怎么死的?喝砒霜、抹脖子、上吊、吞金……” 大阿哥冷笑道:“谋害爷的性命,死了就算完了,哪有那么便宜……” 谋害皇子阿哥,与谋逆无异,家族都跑不了。 轻则籍没,发给披甲人为奴;重则阖家处死。 “坠井……” 那护卫道:“尸首已经捞出来,瞧着得有些时候……” 豢养的野兽,都是提前送到各围场。 那就是今日卯初前。 “尸首留着,回头叫人仔细看看,到底是自己跳井,还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爷要弄个明白……” 大阿哥脸色冰寒。 不仅是愤怒,也是后怕。 这是皇家围场! 能在这里安排手脚的,不是外头的人。 这次算计的是他,有老五拦了一下,还有黑护卫舍身,他才逃过一劫。 没有这两人,自己会如何? 假若这次算计的不是他,是汗阿玛…… 那这天就要塌了。 五阿哥在旁,已经听傻了。 竟然不是意外,是真的有人谋害皇子。 太医还在用盐水清创,手都跟着抖起来。 似乎,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了。 五福晋顾不得许多,只看着五阿哥,眼泪止不住的流。 舒舒脑子里飞速运转,想得却是方才进来时的古怪之处。 镶蓝旗旗主与镶白旗旗主都在。 要是分出小围场狩猎,不是应该两个旗分开么? 怎么混在一处了? 还有大阿哥与五阿哥这个组合,也不大对劲。 既然围猎是操练八旗,肯定是各自为政,没道理这样掺和着。 三月份皇子封爵,封了六位皇子。 可实际上只有大阿哥与三阿哥名下拨下了左领,正式入了镶蓝旗。 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与八阿哥都没有拨人口,也没有入旗。 不过这次狩猎开始之前,就有了消息。 五阿哥与七阿哥两个,被安排在镶白旗,随着镶白旗旗主一起狩猎。 明眼人都看出来,皇子们不按照爵位高低入旗,而是按照排行依次入旗。 大阿哥、三阿哥入了镶蓝旗。 五阿哥与七阿哥入了镶白旗 排在四人中间的四阿哥,要么入镶蓝旗,要么入镶白旗。 八阿哥,已经预定了正蓝旗。 那么九阿哥这个与八阿哥序齿挨着的皇子,没有意外的话,也是正蓝旗。 “王爷,为什么镶蓝旗与镶白旗一起狩猎?不是应该两旗分开么?” 舒舒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就直接问道。 她一直想要泯然众人,不想要过多表现自己。 那样才是最稳妥的保全方式,让她有安全感。 可是她有血有肉的,做不到铁石心肠。 别说五阿哥,就是大阿哥,这些日子对九阿哥的照顾,都在舒舒眼中。 舒舒晓得,这是“爱屋及乌”,可是自己领情。 大阿哥准备的鞭子,五阿哥准备的蒙古刀…… 两人将她当弟妹,她就无法将两人当成是纸片人。 大阿哥看出舒舒的聪明,晓得她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道:“分开的,镶蓝旗在东小围,镶白旗在西小围……不过早上三阿哥说有事情找七阿哥,想要过去……” 说着,他望向五阿哥:“老五,他怎么跟你说的……” 五阿哥想了想:“就是差不多的意思,就把我换过来了……对了,叫显亲王听到,显亲王没带人,将镶白旗交给了七弟,就跟着过来了……” 这一位应该是避嫌。 显王府这些年在宗室中地位也尴尬。 这一位显亲王是二代王,是太宗皇帝曾孙,肃武亲王之孙,第一代显亲王之子。 肃武亲王是开国功王之一,被多尔衮迫害而死。 等到世祖皇帝亲政,为长兄平反,这一支就得了亲王传承,改号为“显”。 可是第一代显亲王承爵时,只有九岁。 没有军功,这个镶白旗旗主当得有名无实。 第二代显亲王更小,袭爵时六岁。 所以显亲王系就跟顺承郡王府一样,两代孩子王之后,成了宗室里的边缘人物。 地位尊崇,可没有实权。 对于皇子们主动避让,丝毫摆不起旗主架子,正符合显亲王平日行事风格。 三阿哥…… 实在是太巧了。 连大阿哥都沉默了。 要是没有调换的话,今天遇熊的就是大阿哥与三阿哥。 三阿哥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 舒舒视线在大阿哥身上打量。 大阿哥穿的披甲,镶蓝旗的制式披甲,蓝棉甲镶红边。 披甲在身,自然不会有荷包香囊那些小玩意儿。 可是,熊的鼻子最灵,它是靠嗅觉来追逐猎物…… 自己、十三阿哥、大阿哥三人的共同点是什么? 舒舒看不出大阿哥身上的异样,就将自己的荷包打开。 里面金灿灿的。 是金箔包裹的蜂蜜黑芝麻丸。 这些日子在外奔波,头发干燥,舒舒就每日吃这个养养头发。 巧合的是,九阿哥与十阿哥嫌这个太甜,倒是十三阿哥最喜欢吃。 舒舒就叫小棠多做了些,给十三阿哥留了一大罐。 蜂蜜? 为了这个,就疯狂了? 这不是黑熊正常食谱上的东西么? 总觉得有点太牵强。 大阿哥看着舒舒的动作,很是不解:“这是什么,弟妹发现哪里不对?” 舒舒迟疑道:“我想着昨天过来时,我同十三阿哥都带了这个蜂蜜芝麻丸……可是蜂蜜……” 人人都晓得狗熊爱吃蜂蜜。 可是饿得兽性大发时,为了蜂蜜精准定位有些说不过去。 不是应该见了人就咬,先填饱肚子再说…… 大阿哥神色凝重,翻开披甲前襟,露出下边的褡裢,拿出个纸包来,冷笑道:“巧了,我这还真带着一包蜂蜜麻花……老三早上给的……” 手指头大小的金色麻花,外头一层蜂蜜,用牛皮纸包着,一打开就是满屋子甜香。 舒舒沉默了。 好像并不意外。 就是不晓得三阿哥是完全被利用,还是其中的一环,顺水推舟。 屋子里安静下来。 五阿哥之前还浑浑噩噩的,现下带了愤怒:“三哥这么笨?这是被人利用了?大哥,快叫人找他,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性子淳朴,看待旁人就想不到坏处。 毕竟大家同父兄弟,又没有什么过节,谁会好好的向兄弟下手。 大阿哥板着脸,点点头,吩咐身边人道:“去那边围场,将三阿哥请来……” 是要对质,看这个蠢货到底是被人利用,还是利用人。 舒舒沉默了。 越发怀疑像是那一位的手笔。 三阿哥就是完美黑锅人选。 现下还没有仔细追查,真要详查,线索八成也要落在三阿哥身上。 可是康熙还能为一个儿子,去给另一个儿子定罪? 况且这其中还有蹊跷的地方。 最后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眼下顾不得旁的,太医已经清创完毕,拿着桑皮纸准备缝合。 是的,现下太医院的疮科,已经有完整的清创与缝合技术。 就是粗糙。 盐水清创只能清洗伤口的灰尘,没有多少杀菌的作用。 野兽爪子,不用想也晓得全都是细菌。 “太医,慢着,先不急着缝合……” 舒舒开口拦着。 按照太医的处理法子,五阿哥脸上的伤口可以愈合,可是疤痕太大了。 这么显眼的地方。 即便是尊贵如皇子,也难免会受到各种异样眼神。 这么好的哥哥,不应该承受这些。 舒舒脑子里想着细菌病毒的替代词,可是看过的医学书籍上却压根没有提过与病毒学相关系的资料。 “我曾在书上看过,说是兽爪有毒,抓伤后伤口容易溃烂,不知道太医是否听过这个说法……” 她实在想不到,就斟酌着说道。 太医陷入沉思:“典籍上没看过,家门传承也没有提及,不过臣在先祖父的手札上看过类似医桉,就是当时遇到是虎……虎口逃生,本是好事,可是被虎掌爪到小腿……又赶上伏天,伤处溃烂而死……” 大阿哥想起一件事:“前些年行围,有个正白旗的侍卫遇狼,脸上挨了一下子,也是怎么抹药都不行,倒是保全了性命,可是烂了脸……” 五阿哥疼得都是冷汗,只是强忍着。 听到会殃及性命,他到底怕了,哽咽道:“我不想死……” 太医脸色惨白。 真要死了一个皇子阿哥,他这个诊治太医也跑不了。 五福晋原本流泪不止,现下却止了泪,用帕子擦拭五阿哥额头上的冷汗,省得流到伤处。 “弟妹……” 只是她也是强做镇定,心里亦是没底,不由自主地望向舒舒。 这些日子舒舒显示了聪慧的一面,已经成了妯里三人组里的主心骨。 舒舒眼见大家吓到了,忙解释道:“有法子解决这个,就是杀毒……只要将伤口的毒杀尽了,回头愈合的好,疤痕也能浅些……” 至于不留疤,不可能。 这伤口已经到了真皮层。 不过伤口处理的好,避免溃烂,或者少些增生之类的,疤痕就会浅许多。 时间耽搁不得,舒舒便也没有卖官司。 直接说了需要的材料。 就是烧酒。 “烧酒再蒸过几次,到了头酒的浓度,就能杀毒……” 舒舒道:“所以要用烧酒,越烈的越好,可以少蒸几次……” 行在膳房带了不少酒出来。 昨日赐宴,上的就是烧酒。 蒙古苦寒,烧酒已经逐渐替代黄酒,成为大家最喜欢的杯中物。 围场衙门这里就要厨房。 等到大阿哥的护卫拿着大阿哥的腰牌,快马取了烧酒回来,舒舒也用厨房里现有的锅灶做了简单的蒸馏装置。 拿了两种酒,都是烈酒。 舒舒简单尝了尝,实判断不出哪个度数更高些,就取了两个小碟子,各倒了些酒点燃。 等到酒精烧干净,一个里面水多些,一个水少些。 舒舒就选了那个水少的蒸酒。 时间过得飞快。 忙忙活活的,蒸了三次。 再次点燃,剩下的水差不多四分之一左右,就差不多接近七十五度的消毒酒精浓度。 总共蒸出来一小碗酒精。 舒舒让太医用酒精给针线、镊子消毒,也用这个擦了手,再拿蒸过的纱布给五阿哥消毒。 “嗯……” 五阿哥嘴里咬着帕子,脖子上的青筋直冒,眼泪都疼出来了。 太医脸上也都是汗,手上动作却越发稳。 别说这是“酒精”,就算不是酒精,这样蒸出来的干净水清创,也比温开水调的盐水更干净。 太医早已听过九福晋的传闻,晓得她是个博学广记的才女,才会在九阿哥暑症后做出更合适的处理。 他心中已经信了五、六分,剩下的就要看认证。 “呜呜……” 五阿哥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冒,影响到太医的消毒。 五福晋忙用帕子捂了五阿哥的眼睛。 五阿哥没了动静,肩膀却一下一下抽搐着。 五福晋手中帕子,眼见着就湿透了。 太医消完毒,自己也是一身汗。 看着五阿哥的反应,他不由担心,看着能做主的大阿哥道:“王爷,臣要缝合,会更疼,贝勒爷要是挣扎……” 说不得伤上加伤。 大阿哥果决,看了眼旁边的大桉,唤了几个人进来。 须臾功夫,五阿哥就被按在大桉上,旁边一圈的人。 有人按腿,有人按胳膊。 肩膀这里人最多。 两人按着肩膀,一人按着脑门。 五阿哥已经被弄蒙了,眼泪都止了,看着大阿哥,带了懵懂道:“大哥……” 大阿哥道:“好好躺着,尽量忍着别动……实在忍不住,就骂骂老三……” 五阿哥摇头道:“我不骂三哥,三哥肯定是被人骗了……” 说着,他望向五福晋道:“爷没事了,缝完就好了,你跟弟妹出去等着……” 五福晋不放心,站着不肯走。 舒舒低声劝道:“五嫂,听五哥的吧,五哥不会乐意你看着他狼狈的样子……” 五福晋这才点点头,随着舒舒出来。 两人就站在门口,没有远走。 舒舒担心起桑皮纸来。 这个做缝合线不知道吸收的怎么样。 她倒是心里晓得羊肠线应给会更好,可是那个不比酒精,是二次加工,速度快。 羊肠线,想要等现成的,可来不及。 “嗷……” 屋子里传来惨叫,随即就是五阿哥高亢的声音:“胤祉,我叉你姥姥……” 跟着护卫匆匆而来的三阿哥正好赶到,脸一下子黑了…… /84/84130/19286608.html 第一百八十章 辩(第一更) 三阿哥黑着脸,刚想扬声说什么,看到舒舒与五福晋在,又改了口,带了关切问道:“两位弟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五阿哥怎么就伤了?是跌了马,还是?不是跟着大哥么,大哥怎么没好好护着……” 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的问下来。 最后,还不忘了拉踩。 舒舒觉得,这也是语言的艺术。 她看出来,三阿哥并没有心虚的模样。 五福晋想起方才屋子里大家的说话,晓得眼前这一位是最大的嫌疑人,便也带了气。 “三爷为什么要与我们爷换行围位置?” 她脸上带了寒霜,看着三阿哥的目光带了质疑,直接开口问道。 “这……” 三阿哥神色僵住,眼神有些漂移,吭哧着说道:“我跟老五之前说了,就是……就是有点事儿找老七,想着说话方便些……” 大阿哥听到门口动静,大踏步出来,看了三阿哥几眼,又望向略后一步过来的七阿哥,道:“老七,说说看,他找你到底是什么事儿?连一、两日都等不得,非要行围的时候说……” 七阿哥没有回答,先是问道:“五哥到底怎么样了?伤了哪儿?伤势如何?” “性命无碍,脸被熊爪子刮到了……” 大阿哥道。 七阿哥听了,眉头依旧蹙着,很是不放心。 三阿哥露出担忧来,在旁跺脚道:“这么不小心,护卫都是完犊子玩意儿……老黑呢,平时不是挺能的……” “老黑死了,护着老五,脑袋上挨了一巴掌,脖骨断了……” 大阿哥声音发冷。 三阿哥住了声。 七阿哥按捺不住,大踏步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缝合,已经进入尾声。 五阿哥的脸,已经肿了起来。 见到七阿哥,五阿哥撇了撇嘴角,眼泪花花地道:“老七……” 七阿哥耷拉着脸:“疼不疼?” “疼!疼死了……” 五阿哥带了委屈道:“不知道谁那么坏,想要害人……” “疼就对了!该!叫你好好射箭你不射,叫你练布库你也糊弄……这还是在围场,要是战场,你还有命没有?” 七阿哥讥讽着。 五阿哥带了不乐意,瞪着七阿哥:“说什么呢?没大没小,到底谁是哥哥?!” 七阿哥冷着脸道:“当哥哥,就要有当哥哥的样子,要不然就是个弟弟!” 五阿哥嘟囔道:“哪有这样排的,谁叫我生得早呢,哥哥就是哥哥,弟弟就是弟弟……” 三阿哥跟着进来,站了好一会儿,结果被五阿哥无视,想着方才的脏口,就呵斥道:“你还晓得长幼有序?那我倒是要问问,我这三哥怎么就得罪了你?大哥没护好你,你疼得狠了,不是应该骂大哥,干什么骂我?” 况且还不是寻常骂人,是这样“问候”长辈。 三阿哥身为皇子阿哥,这样的待遇还是头一回。 五阿哥这才看到三阿哥,想起自己方才骂人的话,带了不自在,随即眼珠子瞪得滚圆,带了愤怒:“都怪三哥,三哥是笨蛋……” 三阿哥听得稀里糊涂:“我怎么就笨蛋了?就是因为跟你换了行围位置?” 五阿哥吸着冷气,说不出话。 刚才激动,扯到了伤口。 三阿哥又望向大阿哥:“大哥,你们到底什么意思?这是觉得我不该换位置,被咬的就应该是我?” 大阿哥直视三阿哥的眼睛:“爷就是想要弄清楚,为什么你今天想着去西小营……” 众人都望向三阿哥。 三阿哥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好一会儿才皱眉道:“我不是说了么,有事情找老七,谁还能扯谎不成?” 大阿哥不说话,望向七阿哥:“老七……” 七阿哥神色木然:“是有正经事找我,要送我一个机会、一份富贵,提挈着我往太子爷身边凑,往后好换个郡王帽子……我给拒了,郡王也好,亲王也好,自有汗阿玛给我,不稀罕巴结兄弟来换……” 三阿哥脸色发青,忙道:“七弟误会了,什么巴结不巴结,我就是念叨两句你平日里不同兄弟们往来,怪独的,往后当多亲近亲近……” 他怎么敢认下这些话?! 这不是盼着汗阿玛驾崩? 虽说当时他说的时候,话里话外有这个意思,可是避着人说的,只有天知地知两人知,自然不会老实认下。 七阿哥侧过身,双手抱臂,没有与三阿哥掰扯的意思。 三阿哥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带了无奈道:“我就是一片好心……忠言逆耳,忠言逆耳……” 七阿哥已经去跟五阿哥说话:“别哭了,你不是喜欢我那匹黑马吗,回头我给你……” 真要论起来,五阿哥名下的马匹数量是七阿哥的双倍。 之所以会喜欢黑马,是因为五阿哥早先的坐骑是黑马,后来得了肺气肿,不能骑了,才跟七阿哥念叨了两回。 五阿哥摇摇头:“黑帅不是你的心头好吗?我不要。” 七阿哥道:“我这次当差当的好,阿玛允许我挑一匹马,五哥不要它,我也要换了的……” 五阿哥面上带了谴责:“你怎么能这样的?那是伙伴,就算有了新马,也不能这样的,要不然的话,它该多伤心呢……” 七阿哥也不与争辩,只道:“所以就送给五哥,省得留着也是白圈着。” 五阿哥这才点点头,笑着说道:“黑帅最喜欢吃松子糖,回头我给它准备两包……” 这番兄弟相处,和谐自然。 旁人不觉得什么,三阿哥却看不过眼:“到底谁是笨蛋?开口闭口骂哥哥,还要弟弟哄……打个猎还能挨上一爪子……你是不是傻?平日里怎么学的,见了大畜生不知道跑?逞这个能做什么?不孝至极,让汗阿玛担心,也让太后与妃母难受……” 他已经醒过神来,晓得自己是被大家迁怒上。 怪不得咬着他换位置的事情不放。 要是不撕巴清楚,说不得汗阿玛与宜妃也会这样想。 不过三阿哥也隐隐地觉得可惜。 要是受伤的不是五阿哥,是大阿哥…… 五阿哥本就听着,挨了一顿骂,越发委屈,气鼓鼓道:“谁还故意往熊身上撞?那不是赶到那了么?你说的好听,回头碰上了看能不能躲开……” 三阿哥噎住:“碰上了就碰上了,身边的人是废物点心不成,也不知道你平日里怎么管的人……” 五阿哥想起惨死的护卫长,嘴角耷拉下来,看着三阿哥也带了气:“你先别说我,也说说你自己个儿,为什么给大哥蜂蜜麻花,都是你的蜂蜜麻花,才将熊招来……” 三阿哥目瞪口呆。 眼见着大家都看着自己,神色带了审视,三阿哥忙望向大阿哥:“大哥,真是蜂蜜麻花招来熊……” 大阿哥指了指案子上放着的蜂蜜麻花:“围场那么多人,我同老五身边还跟着十来个,黑熊就冲着我一个人扑,除了这个,再想不到旁的……” 三阿哥额头的冷汗,肉眼可见的冒了出来。 谋害兄弟,这个罪名太大了。 就算是皇子阿哥,沾上这个,也得褪下一层皮。 他不敢也不能背这个黑锅。 他走上前,仔细看了蜂蜜麻花,还拿起来放在嘴里嚼了几口:“确实是我给大哥的麻花,也是这个味儿没变……可要说是这个能引熊,那不是扯淡?” 大阿哥看着他,见他不似做伪,心下稍定,道:“这个回头再说,你先说说,这蜂蜜麻花是哪来的……” 三阿哥脸色有些僵:“还能哪儿来?这就是早膳时的点心,我觉得不错,就包了两包……” 大阿哥望向五阿哥与七阿哥。 两人都摇头。 “给你的是谁?” 大阿哥追问。 三阿哥带了焦急:“大哥,别牵扯太多的人了吧……人家就是孝敬我几包麻花……” 大阿哥冷着脸道:“汗阿玛跟前,你也不说……” 三阿哥默默,好一会儿道:“是我三舅……” 舒舒冷眼旁观,一直留心三阿哥的反应。 将他进来后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要是演戏,未免太真切了些。 舒舒望向大阿哥,大阿哥也正好望过来。 两人都是差不多的结论。 如何安置五阿哥成了问题。 青天白日的,这样伤处,回了行营瞒不住。 就算是要回去,也要等了晚上。 大阿哥便对五福晋道:“弟妹先照顾半天,等到晚上再看汗阿玛示下……” 五福晋点头道:“大伯客气,本是我分内之事……” 大阿哥又望向舒舒。 舒舒道:“我留在这里,看五嫂有什么需要助力的地方……” 大阿哥点点头,放心不少。 七阿哥见五阿哥疼的厉害,跟着太医道:“这样干疼着也不是法子,开两幅安神汤,叫五爷好好睡一觉……” 太医应着,开始写方子了。 牧场管事衙门毕竟是衙门,就算有值房,也是狭小脏乱。 五阿哥就没有挪地方,依旧是这边堂上。 从厢房里抬了张榻过来,擦拭后让五阿哥躺了。 大阿哥带着三阿哥、七阿哥走了。 围场出现这样大的事情,必须要禀告康熙,从上到下清查此事……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八十章辩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09.html 第一百八十一章 慧(第二更求票票) 五阿哥这里,换了血衣,身上也擦拭,喝了安神汤,昏昏沉沉睡过去。 不过因为伤口疼痛的缘故,他睡得极其不安稳。 每次闭上眼睛,一两刻钟就抽搐着醒了。 五福晋就坐在床边陪着。 每次五阿哥醒来,她就低声吟唱着催眠曲。 五阿哥的情形才算好些。 舒舒避到外间,站在门口,依旧在想蜂蜜与黑熊的关系。 外头传来动静。 九阿哥火急火燎的从外头进来,额头上都是汗。 “五哥……” 他刚想要开口询问,就被舒舒堵了嘴巴。 舒舒低声道:“爷小声些,五哥刚睡下……” 九阿哥抿着嘴唇,放轻了动作,进了屋子里,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等看清楚五阿哥脸上伤口,他瞪大了眼睛。 等到出来,他拉了舒舒出了院子,才带了震惊道:“熊抓的?” 五阿哥的伤口明显,是抓伤。 除了一道三寸来长的大伤口外,差不多平行位置,腮骨左右的位置,还有一处一寸来长的小伤。 小伤只破了表皮,没有缝针。 九阿哥之所以猜到,并不是多聪明,而是能在护卫环绕中,依旧有能力伤人的不是老虎,就是黑熊。 舒舒点点头,将几个阿哥交换与大阿哥、五阿哥遇熊的事情说了。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老三,他没有这样的脑子……要真是有胆子一箭双雕,想着坐收渔翁之利,那就不是他了……” 舒舒没与他辩白这个。 人心隔肚皮。 谁晓得三阿哥现在表现出来的无脑短视是不是人设。 “爷,什么情况下野兽会盯准一个人不放呢?” 舒舒觉得要是找到这个问题中,说不定就能找到野熊杀人的线索。 “肯定是有仇啊,大牲口都记仇……” 九阿哥道:“山中猎人有个规矩,那就是遇到虎豹财狼,打伤没有打死的,往后就尽量不进山了……要不然说不得什么时候被偷袭,就送了性命……” “大阿哥与咱们同行,昨儿才进围场,也不曾听闻他进山狩猎过,那这仇从哪儿来的?” 舒舒想着各种可能,依旧是觉得是气味上动了手脚,不会单单是蜂蜜的问题。 九阿哥一时也猜不到,道:“不是说熊尸也在这里,咱们过去看看……” 熊尸就在隔壁院子。 小两口过去,待看清楚熊尸特征,九阿哥颤抖起来:“这是昨天笼子里那头……” 舒舒才想起还没有说这个熊的来处,便点点头道:“所以更蹊跷,既然是饿着激发凶性,怎么还盯着蜂蜜赶人……” 九阿哥冷笑道:“这还不简单?!这是头母熊,弄一身蜂蜜味儿,当着它的面摔死小熊什么的,可不就是仇人了……” 黑熊俗称黑瞎子,就是说它视力不好,单凭味道辩人。 舒舒看着九阿哥,有些不放心。 整个人都笼罩着阴郁气息,看着有些怕人。 她忙拉了九阿哥的手:“爷,太医已经说过了,五哥的伤会好的……” 九阿哥的手心湿冷,狠狠地回握,咬牙道:“都是爷不好,昨天你提了两回,爷都没有注意……但凡爷仔细些,叫人好好查看这头熊,都不会有今日事故……” 舒舒连忙劝道:“爷无须自责,眼下关键是找到幕后真凶!不将这个人抓出来,就算是避开熊,还会有虎、有狼、有毒蛇……谁晓得这坏人什么时候再下手……” 九阿哥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却也转移了注意力,恨恨道:“一次、两次的,还没完了是吧?上次是我,这次是老大,下次他们要算计谁?” 九阿哥这样子,是认定了敌在内务府。 舒舒没有说什么,不管那个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索额图,内务府这里肯定是不清白。 不管是围场豢养吃人熊,还是膳房的蜂蜜麻花,这一条龙都要经过内务府的手。 甚至舒舒有些阴暗的念头。 之所以选择蜂蜜作为熊引子,是因为这个不容易被人怀疑,还是因为自己前些日子叫人从膳房多取了几罐蜂蜜? 不管是蜂蜜黑芝麻丸,还是蜂蜜秋梨膏,都要大量的蜂蜜调配。 自己是内务府黑名单的一员。 要说专门对付自己,那不至于,可要是搂草打兔子,顺便呢? 怕是他们乐见其成。 在焦躁不安中,时间过得特别缓慢。 太医也在这边守着,清热退烧的药都熬着备着,就是怕五阿哥会起高热。 这样大的伤处,多会起高热。 不过不晓得是不是酒精起了作用,五阿哥的体温还算正常。 黄昏之前,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到了。 是大阿哥安排人往这边送膳,叫两人看见,非要跟着过来。 等看清五阿哥脸上伤口,两人都是跟着后怕。 这是抓伤还是如此,要是熊巴掌拍实了…… “这也太吓人了……往后还是少养这些大家伙……” 十三阿哥咋舌道。 少年单纯,还想不到什么阴谋论上去,真当是意外。 对于这种“弄虚作假”之事,开始排斥。 十阿哥则低声对九阿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男人就算添了疤,那也是英武,也就是现在京中风气坏了,男人都开始学着打扮……开国诸王,冲锋陷阵的,谁身上没伤?” 九阿哥与他素来相好,也不瞒他,咬牙道:“反正爷这回要闹闹了,内务府的这些大爷,爷可不想再惯着……” 十阿哥开口就想要拦着。 倒不是担心内务府如何,而是觉得就算将内务府犁清,也未必能抓到真凶。 不过他还是将拦着的话咽下,只说道:“反正有什么吩咐,九哥就说话,弟弟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关心则乱。 换做这回受伤的是九哥,自己也冷静不下来,发泄发泄也好。 九阿哥点头:“放心,不会同你客气……” 说完,他就催促两人回去:“快走吧,本就要瞒着太后与娘娘,你们还兴师动众的出来,还瞒什么?” 实在是有五阿哥出事在前,侍卫营那里不敢不精心。 因此这次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出来,身后带了五十护军。 十阿哥点点头道:“这就回,不看一眼不放心……” 两位阿哥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管理衙门又恢复平静。 舒舒与九阿哥在外间,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谁也没有动。 九阿哥是没有胃口。 舒舒觉得自己用脑过度,有点儿恶心,也不想吃。 少一时,外头又有了动静。 九阿哥站起身来,带了不安,道:“不会是娘娘来了吧?” 做兄弟的看到五阿哥的伤势,都心如刀割,当额娘的怎么受得了? 舒舒也猜不到,与九阿哥一起迎了出来。 来的不是宜妃。 是康熙亲至。 他带了大阿哥,轻车简从而来。 看到舒舒与九阿哥迎出来,他脚步顿了顿,道:“五阿哥怎么样了?起热了么?” 九阿哥回道:“还睡着,没发热……” 康熙点点头,放轻了脚步,进了里间。 五福晋坐在榻边,见状想要起身,可是一只手被五阿哥握着,只能挨着床边站了,身子福了福。 康熙的视线,落在两人手上一眼,才走到榻边,仔细查看五阿哥的伤口。 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只看着这伤口位置,就晓得当时的凶险。 还有这张脸…… 这么大的伤口,肯定要留疤…… 康熙站了好一会儿,又探出手去摸了摸五阿哥额头,确定没有起高热,才转身出来。 “黑熊呢?带朕去看看!” 出了屋子,康熙转身对大阿哥说道。 大阿哥应着,引着一行人到了隔壁。 灯火通明下的,黑熊的尸体格外狰狞。 它的致命伤是下巴处。 不过身上也大大小小十来个窟窿。 康熙近前看了,视线在它胸前停驻,得出了结论:“这是一头产育期母熊!” 大阿哥明白过来,道:“原来如此,儿臣还想着是不是蜂蜜里添了旁的,才引得黑熊癫狂……原来是产育期……” 九阿哥在旁,耷拉着脑袋,主动请罪,将昨天的事情说了。 康熙面上露出失望:“该上心的不上心,不该上心的上心……” 九阿哥丧气的不行,闷声道:“是儿子错了……” 大阿哥在旁见了,道:“汗阿玛,怪不得老九身上,这里是皇家围场,豢养大牲口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他哪里会想到这其中还能动手脚?就是儿臣,若不是亲自遇到这一回,也想不到……还是幕后之人太阴险恶毒,才会用这个法子害人……” 康熙不置可否,望向舒舒,道:“朕瞧着你并不是胆小的,怎么会因黑熊扑笼子就担心?” 下午大阿哥禀告此事时,没有掩下舒舒的功劳,将酒精消毒的事情说了。 刚刚九阿哥的讲述中,也提到了舒舒。 康熙心情颇为复杂。 要是她的见识与老九换换,自己还操心什么? 舒舒没有说什么“杀气”之类的虚幻的话,只斟酌着说道:“儿媳小时候听家里的护卫讲古,说是野兽的恐怖之处,只要吃过人,就会将人放到狩猎名单上……尤其是喜欢吃女人与小孩儿……昨天黑熊反应,是冲着儿媳与十三叔的,儿媳头一回见野兽,就想到了这个……” 康熙陷入沉思,好一会儿点点头,道:“顺天府报的几起野兽入村伤人事件,遇害的确实是以妇孺为主……”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八十一章慧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10.html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鱼 康熙点点头,再次感叹舒舒的聪慧。 他想起了齐锡的幼子。 年岁不大,看着是个机灵孩子,教导的不错。 再看大阿哥与九阿哥,康熙就不顺眼,打量大阿哥两眼,目光落到他右臂上,道:“右手伸出来……” “汗阿玛……” 大阿哥面上带了窘迫。 “伸手!” 康熙的声音带了不耐烦。 大阿哥这才不情不愿地伸了胳膊,却是攥着拳头。 康熙直接抓了他手腕,翻转过来,脸色铁青。???. 大阿哥的右手虎口整个都是裂开的,血肉已经干涸,看着依旧是恐怖。 大拇指肿得发亮,整个手腕都是青紫色。 舒舒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已经是需要缝合的伤口,半天没有显露,就这样藏在袖子里。 要不是康熙发现,压根就没有人晓得大阿哥也受伤了。 九阿哥见了,眉头蹙起。 原本他心中,对大阿哥不无意见。 毕竟大阿哥是长兄,平日里还是以勇武称雄,结果遇到变故自保都难,还要拖累兄弟。 见了这伤口,他心中的不忿平了许多。 “胡闹!护卫们跟着,你逞什么强!颌下你也敢捅……” 康熙是真怒了:“旁人奉承了几句,你就当自己个儿真是巴图鲁?猎熊?你怎么敢?不孝子!” 大阿哥讪笑道:“汗阿玛,当时危急,儿子哪里想那么多,就是赶上了……正好儿子在下头……” 不动刀子怎么办? 护卫们是围着,可是黑熊皮糙肉厚的,想要格杀也不容易。 当时自己被老五推开,黑护卫拦在老五前。 要不是黑护卫挡了那致命一击,老五现在已经是尸体。 就是黑护卫拼死挡了一下,发狂的黑熊也来了第二下。 自己要是不捅了它颌下,又奋起拼命撞歪,那第二巴掌下来就不会只刮了五阿哥的脸,而是正拍他头上。 想起中午时的惊险,大阿哥身子都微微发抖。 死里逃生,不外如是。 康熙板着脸,看出儿子的惊惧,没有再训斥,只道:“回去叫太医缝了,不许再拖着,怪不得你换了左手勒绳……” 大阿哥应了。 康熙又望向九阿哥,九阿哥道:“汗阿玛,围场衙门与膳房那边,什么时候开始查……” 康熙沉吟着,没有立时回答。 大阿哥道:“汗阿玛,儿臣请命,彻查此事!” 不将事情查清楚,这围场安全就是隐患。 自打有了木兰围场,圣驾差不多每年都要来秋狝。 这次算计的是皇子,都几乎功成,可见其中的不足之处。 康熙的视线在大阿哥身上顿了顿,随即摇头:“还有几次围猎,你老实养伤,过几日跟在朕身边……” 说着,他望向九阿哥,正色道:“此事朕就交给你,既是想要查,就好好查个明白……” 九阿哥没有大包大揽,想了想,道:“汗阿玛,能不能让七哥跟着儿子一道查……儿子年轻,经的事少,怕他们糊弄我……” 康熙看着九阿哥,喜怒不明:“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九阿哥没有像往常那样低头,而是带了认真道:“这是大事,儿子怕耽搁了……” 要是查的慢了,对方抹平了痕迹,怎么办? 抓几只小鱼小虾的泄愤? 那样以后谁都敢算计皇子了。 康熙点点头:“知道了,让老七同你一起查……” 九阿哥领命,等到康熙带了大阿哥离开,半刻也等不得,看着舒舒道:“你陪五嫂……我这就去寻七哥……” 舒舒没有异议,只叮嘱道:“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他们怕是早就记恨上爷了……爷要防着有人添乱,也要防着狗急跳墙……” 九阿哥点头,匆匆回行在去。 五福晋已经挣开五阿哥的手,出来探看。 见就剩下舒舒一个,她带了几分不好意思道:“我出来晚了……” 舒舒摇摇头道:“五哥要紧……”说着,低声讲了大阿哥虎口受伤之事。 她看出来,康熙是故意在九阿哥面前揭开此事。 应该是怕兄弟之间因此生嫌隙。 五福晋这里,舒舒觉得也应该提一句。 瞧着下午五阿哥的反应,显然也不晓得大阿哥有伤在身。 五福晋露出意外:“下晌都没留意,伤得重么?” 舒舒伸出手,跟她比了下:“裂到底了,伤口半寸多深……这里,还有这里都肿得要炸开……” 五福晋听了,露出担忧:“那得好好治,别耽搁了……” “皇上吩咐了,应该会叫人盯着……” 舒舒说着,赞了一句:“五哥义气,护了大哥;大哥也勇武,亲手割了黑熊脖子……” 五福晋红着眼圈点点头:“是,都是好的,才会得了佛祖保佑……” 舒舒心中松了一口气。 大恩成仇。 这个是相对的。 被救的人,要是自私,觉得恩情是负担,就会想着淡化抹平此事。 救人的人,要是失了平常心,觉得为了救人如何如何,对方应该如何如何的,天长地久也是生怨。 舒舒不希望九阿哥与五福晋因此事迁怒怨恨大阿哥。 人都有偏好,有远近亲疏。 不知不觉中,她将这几个人都划在了真正的亲友圈里,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 现在已经是九月初,天开始变短了。 酉正,日头就落了。 行在那边来了两辆马车,来接舒舒与五阿哥夫妇。 跟车过来的是十阿哥与十三阿哥。 “九哥跟着七哥审人呢,膳房那抓了一串人……” 十阿哥带着人去抬五阿哥,十三哥则是迫不及待地跟舒舒分享最新消息:“还打发人叫小棠过去,问了蜂蜜的事儿……” 他说着,解开荷包,带了不乐意:“芝麻丸子都让九哥拿走了……是不是太小心了……” 舒舒明白,九阿哥这样,不是怀疑旁的,而是不放心内务府。 所以这些内务府提供的蜂蜜,他不放心让他们继续吃了。 小心无大错,可是这样下去,还能停了饭菜不成? 舒舒心中,带了无奈。 以九阿哥的脾气,说不得真会如此。 反正现在不是在蒙古境内,而是在行在中,临时搭建个小膳房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这家伙,向来不喜欢出格。 舒舒原还以为他是愤怒失了平日的冷静,随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做给康熙看的。 将皇子逼成这个模样,膳房那些包衣还有好……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已经扶着五阿哥出来。 五阿哥带了不乐意道:“不用扶,也没伤腿……” 说话间扯着伤口,又是龇牙咧嘴。 十阿哥忙道:“五哥您就别说话了,好好养着……省得五、六天能好的,再养个十天半月的,到时候太后与妃母那边瞒不住了,还不得心疼坏了……” 五阿哥立时老实了。 一行人到了行在。 将要下车时,五阿哥嘱咐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道:“绕着走,别让皇祖母同娘娘那边的人看见……” 十阿哥应了,对五阿哥道:“五哥站弟弟后头,碰到人也能避一避……” 五阿哥的身量在兄弟中不高,十阿哥又是拔高的时候,已经比五阿哥高出一些。 五阿哥看了,就将腰身直了直。 舒舒与五福晋跟在后头,看了个正着。 舒舒就指了指,示意五福晋看。 五福晋看着五阿哥这样孩子气的动作,也是莞尔。 舒舒凑过来,低声道:“五嫂可以给五哥做双鞋垫……” 五福晋看过来,有些不解。 就算做贴身活计,不是应该做袜子么? 爷们都是汗脚,鞋垫常换的,都是针线上人做。 舒舒伸出手来,用拇指食指比量了一下:“现下已经换帽,大家也都换了靴子,放个一寸高、一寸高的鞋垫,外头也瞧不出……” 五福晋明白过来,拉着舒舒的手握了握,面上也是无声感激。 经历这一遭,接下来的日子五阿哥养伤,夫妻日夜相处的,正是加深感情的时候。 “投其所好”,或许就是很好的切入点。 一行人到了皇子们的小院落。 五阿哥道:“先送弟妹,都跟着折腾大半天了……” 众人没有异议,舒舒也没有假客套,与众人别过,带了小松回了院子。 舒舒已经累得不行。 热水都是现成的,她梳洗了,换了衣裳,在炕上歪了,才看着核桃道:“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核桃是内务府包衣出身,三姑六眷的不少人在内务府当差,消息最是灵通。 核桃点点头,压低了音量道:“开始说是直郡王出事了,后来说是诚郡王……下晌九爷去膳房抓人,五爷又一直没有露面,就有人猜到五爷身上……” 舒舒听了,并不意外消息的传开。 整个围场,上下当差的都是包衣。 没有什么动静能真正的瞒过他们去。 “娘娘呢?打发香兰姑姑过来没有?” 舒舒问道。 按照舒舒的意思,这件事就不应该瞒着宜妃。 不管是五阿哥,还是九阿哥,都不想让宜妃太担心。 瞧着他们兄弟的意思,是拖一天是一天,到时候五阿哥伤口也能转好些。 舒舒不用想,就能猜到宜妃的愤怒。 说不定还会埋怨到她与五福晋身上。 可是舒舒也不好越过那兄弟俩,去跟婆婆说这个。 核桃道:“没有……” 小棠端了碗酸奶炒米进来,还有半碗牛肉干。 等到小几摆上,舒舒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小棠动地方:“就这些?” 小棠苦笑道:“还有面茶,福晋要是吃不饱,奴婢去泡一碗……” “算了,够了……” 舒舒摆摆手,开动起来。 响干的牛肉干是二次加工过的,却是少见的椒盐味。 不用猜也晓得,辣椒孜然什么的,从膳房拿过来的调料肯定也叫九阿哥拿走了。 吃完一碗酸奶泡茶米,漱了口,舒舒无奈道:“明天怎么办?顿顿吃这些糊弄?” 小棠道:“爷说了,明儿开始咱们自己做饭……分例去跟皇上讨……” 舒舒囧的不行。 这点小心思,康熙看不出来么? 太小瞧人了。 她决定等九阿哥回来好好劝劝,适可而止。 要不然这眼药上多了,辣眼睛。 舒舒觉得自己身心俱疲,可偏偏脑子极清醒。 真的是索额图么? 好像距离他谢幕还有些年头。 真要是查出他的手笔,那康熙不会容他继续蹦跶。 要不是索额图,那还是全无追查方向…… 屋子里灯火通明,舒舒就翻出自己的小本本。 她盘腿坐在炕上,将本子放在炕几上,写了这今日所见所闻。 将两位阿哥的兄弟情深与勇敢都写了一遍,不吝啬自己的盛赞之词。 希望这个能给九阿哥打个样儿…… 让他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兄弟情,以后与八阿哥相处中也掂量掂量,对比一下。 不站队! 坚决不站队! 才是笑到最后的正确选择! 都是兄弟! 至于去抱四阿哥的大腿…… 舒舒不是没有想过,人都有取巧之心。 否则她也不会在听说四阿哥随着康熙亲征时掌正红旗后,觉得遗憾。 可是想着九阿哥的情商,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一位可不是个大度的。 还是客客气气,保持距离为好。 所谓的“九龙”,现在都还稚嫩。 就是最年长的大阿哥,对于太子的不服气也像是意气之争。 对于下头的弟弟,他很有长兄风范,并且没有拉拢弟弟们站队的意思。 从他对三阿哥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只是不大喜欢这个弟弟的性格,并不是因对方是太子的助力就敌视不容。 对弟弟们如此,对随扈的八旗王公大臣也是。 大阿哥像个独行侠,压根就不像是夺嫡的皇子。 倒是三阿哥,今日的举动,显露了他的不安分,所以才会拉拢七阿哥。 手札放干了墨迹,刚合上,九阿哥回来了。 他的眼睛满是怒火。 “抓了一条大鱼!” 九阿哥咬牙道:“上一回他搅风搅雨的,恶心了爷一回,结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回看他往哪儿跑……都是汗阿玛纵容,才惯得他越发的得寸进尺……” 舒舒听着,心却沉了下去。 这么简单? 直接查到索额图身上? 真要这样,那索额图就要谢幕,太子失去最大的靠山,还能坚持到一废? ------题外话------ 又是万字的一天,大家周末愉快,然后小票票……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八十二章大鱼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11.html 一百八十三章 露(第一更求月票) 真是索额图…… 舒舒无法相信。 九阿哥已经咬牙切齿说出了答桉:“是海拉逊那个老东西!” 舒舒惊住。 还真是大鱼! 海拉逊,不仅是内务府总管,而且还是资历深的老总管。 从康熙五年的任内务府总管,至今已经三十余年。 可想而知,这一位肯定是皇帝心腹,否则不可能做了这么些年总管。 舒舒与九阿哥订婚礼,就是这位操持的。 “为什么?” 舒舒觉得不可思议,想起九阿哥刚才的话头:“是投靠了太子?上回谣言也有他推波助澜?” “就是他……当时还以为是失察,现下想想,狗屁的失察,就是诚心的……” 九阿哥冷笑道。 舒舒总觉得不对。 内务府总管是正二品顶戴,可因是天子近臣的缘故,平日里地位比大九卿也不差什么。 海拉逊又是年过花甲,都要致仕的年岁。 这样的人当“太子党”,帮着谋害大阿哥,图什么? “目的呢?为了帮衬太子?” 舒舒问出心中疑惑。 真要是私下与毓庆宫有往来,皇帝能容? 康熙正值盛年,还没有到耳聋眼瞎被人蒙蔽的时候。 “谁知道呢……或许是为了巴结那边,或许就是为了私仇……反正这一回他是没跑了……” 九阿哥拿出几张纸来:“牧场管事是奉了他的命令,准备的老虎与黑熊,那个养熊的就是他的远房侄儿……膳房那里也是他的人去传话,除了蜂蜜麻花、还有几样蜜果子……” “那……是什么私仇……” 舒舒还是觉得诡异。 三十多年的老总管,这内务府上上下下如臂挥指。 用这样粗浅的计策害人? 还有这暴露成本太大了,是倾家灭族之罪,不三思而后行?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花甲老人,怕是曾孙辈都有了,有这样破釜沉舟的果决? “他儿子没得早,长孙是老大的哈哈珠子,康熙二十九年随着老大出征乌兰布统,坠马而亡……” 九阿哥皱眉道:“他原本还有个小孙子,今年才成丁,老大记得此事,早早就叫人给留了差事,结果三月里一场风寒没了……” “再没有旁的血脉了?” 舒舒追问道。 这两个听上去都是意外,为了这个就迁怒大阿哥如此? 这种偏执有反骨的人,能瞒了康熙这么些年? “还有个孙女……嫁进了卫家,是八哥的舅母,前些年死于产关……” 说到这里,他恨恨道:“怪不得八福晋在宫里声名狼藉,上回还将爷卷进去,目的就是八哥……” 舒舒坐不住了,忙道:“爷快去禀告皇上……” 不管九阿哥查得是真的,还是旁人预备让他知晓的,到了这一步,下一步就该封口了。 九阿哥迟疑着:“这都过了三更了?汗阿玛那里该歇了,爷原想着明早去御前……” 汗阿玛勤政,多是五更前就起了,这也剩下两个时辰。 “迟则生变!” 舒舒想了其中厉害关系:“要是真的畏罪自尽还好,要是‘被自尽’,说不得一盆脏水还要扣在爷同七爷身上……” 两位皇子查内务府,威逼老臣,致人死亡,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九阿哥醒过神来,起身下炕:“你说的对,爷这就去……” 九阿哥“蹬蹬蹬蹬”的走了。 舒舒看着门口,预感不大好。 怕是已经晚了。 她原还想要等九阿哥回来,不过熬了一个时辰也有些熬不住,四更的梆子声响起时,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睁开眼睛,已经日上三竿。 幸好今日女卷没有什么事,丫头们没有叫早。 她睡饱了,也满血复活。 “爷还没回来?” 舒舒拿出怀表看了,已经是己正。 “没……” 核桃应着,脸上带了迟疑。 舒舒看了她一眼,道:“这是内务府有什么新闻?关于爷的?” 留着这一个人,是为了不隔绝与内务府的关系,不成聋子瞎子。 可是核桃的出身,影响着她的立场。 希望,她能有明智的选择。 核桃忙道:“不是说这个,是膳房那边……早上新上任的管事亲自来了,送了一堆的食材过来,还塞给了奴才银钱,想着请奴才帮着美言两句,奴才原不敢收……小棠姐姐见了让先收下,等主子示下……” 说着,拿出个荷包来。 里面装的是小小巧巧的金饼子。 二两一个,总共是四两。 要知道核桃这种在册的宫女子,年俸才六两银子。 这已经是六、七年的年俸,可谓是重礼。 “认识的亲戚?” 舒舒问道。 要不然的话,不会将核桃这里当成门路钻营。 就跟八旗勋贵联络有亲一样,内务府人家也差不多如此。 “嗯,是我婶子的兄弟,原是御膳房主事,跟着随扈出来,昨儿暂代行在膳房总领……” 核桃老实应着。 舒舒记得核桃的叔叔是内造办的笔帖式,这个婶子应该就是说的就是这位的家卷。 前些日子,听小松说了一嘴,说是核桃的阿玛脑子不大好,没有补差事,老一辈也没有分家,如今她家里当家的是叔叔婶子。 这同住婶子的兄弟,也是比较亲的姻亲。 舒舒觉得挺好的。 虽说他们夫妻想要出宫,可就算快也得一年半载的。 御膳房有个熟人,方便得多。 况且这个人升职,也是借了九阿哥清查行在膳房的光。 “收着吧,回头问问爷……” 还要在木兰围场住二十天。 可是不止在这一处驻扎。 毕竟八旗护卫出动之下,秋狝就成了军演。 一个小围场的猎物,猎杀一场。 两、三日后,就要去下一个小围场。 这皇子膳房连着搭建也麻烦。 等到核桃下去,小棠进来,悄悄禀道:“福晋,核桃这个舅舅是个伶俐人……早在出来前,二所过去提分例,或者预备食材什么的,就是这位帮着张罗,看着是个和气人,也不争不抢的……前些日子太后不舒坦那几日,膳房管事换了好几个,他就出来了……这回又捡了漏,当了代总管……” 舒舒听了,不由失笑。 原本还以为对方被自己与九阿哥的凶名吓到,才先来拜码头。 原来如此。 还有个受益的。 “挺好的,能用就用着,往后方便……” 舒舒道。 小棠也是这个意思。 在宫里生活,吃穿用度,都是内务府提供。 其中吃是大头,正经离不得御膳房。 舒舒用了早午饭,就将自己收拾利索了,等着婆婆的召唤。 就算宜妃那里消息延迟,今儿也该差不多得准信。 香兰姑姑说不得就要来了。 是问罪也好,问询也好,都要小心应对。 婆媳之间的关系,还需要仔细经营与维护。 出乎人意料。 一直到了下晌,眼看着就是晚膳的时候,宜妃依旧没有打发人来。 舒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主动过去。 今天不逢五,也不逢十。 不是请安的日子。 七月底八月初,大家刚从京中出来时,舒舒与五福晋、七福晋每日都去请安。 几次过后,宜妃就叫免了。 毕竟还有个七福晋在,宜妃作为妃母虽有资格受七福晋的礼,可时间长了也不好。 《骗了康熙》 要是讲究起来,那是不是几位福晋也要给章嫔定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又按照宫里的规矩。 舒舒与五福晋两个,逢五逢十去给宜妃请安。 七福晋则免了。 倒是七福晋,打发海棠过来了。 “九福晋,我们福晋想过来看看小兔子,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方便,方便,九爷才打发人过来说不回来晚膳了……” 舒舒说道:“晚上这边开小灶,正想着请你们福晋过来……” 七福晋问得方便不方便,就是九阿哥。 要是小叔子在,她也不好过来。 之前屋子紧的时候,一个院子住着没什么,如今住的宽敞了,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 海棠回去了。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七福晋就匆匆地进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五爷伤了?” 七福晋打量着舒舒神色,见一切如常的,才松了口气,带了几分八卦问道:“问了我们爷,我们爷也说得含湖……” 舒舒拉着她炕边坐了,发现了蹊跷之处。 “怎么不穿高底鞋了?” 原来是七福晋的个头矮了,不是这些日子常穿的四寸旗鞋,而是换成了平底鞋。 七福晋挑眉,带了得意:“我们爷说,不用整日里穿那个,扭了脚遭罪,就稀罕我这样小巧玲珑的……” 舒舒囧得不行。 想着七阿哥清清冷冷的气质,想象不出他会这样哄人。 这话,八成是经过加工的。 至于七福晋的“小巧玲珑”? 这个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七福晋个子是不高,可得分跟谁比。 与身量高挑的舒舒与五福晋比,是矮了那么两、三寸,可也有一米六左右,算是中等身量。 否则的话,皇家也不可能选她做皇子福晋。 七福晋显摆完,想起正事,催促道:“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担心死了,可五爷养伤,我也不好直接过去寻五嫂问这个……” /84/84130/19286612.html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念头(第二更求月票) 倒不是不信任七福晋,而是这话传来传去的容易走样。 舒舒就斟酌着,将阴谋算计之类的都不提,只提了东围场皇子遇熊之事。 七福晋听得白了脸,捂着嘴巴道:“天呢,天呢,那可是熊瞎子……这也太险了……” “五爷的伤得养一阵……等后天拔营,他们多半是留在这边……七嫂要是想过去探病,还得尽早……” 舒舒建议着。 别说是亲密的小妯里,就是不怎么往来的,得了消息,不探病也说不过去,否则就是失了礼数。 七福晋点头道:“是啊,这会儿是下晌了,倒是不好过去……海棠、海棠……你去五福晋处问问,就说我想要明早过去探病,方便不方便……“ 海棠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舒舒开口喊住:“等等……”说着,吩咐核桃:“你也跟着去一趟,我明儿也该过去的……” 核桃应了,跟着海棠出去。 等屋子里没人了,七福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道:“真是毁容了?这往后可怎么好……” 舒舒笃定道:“应该是一切如常,皇上待皇子们素来慈爱宽厚……” 尤其是对几个年长的皇子,说是儿控也差不多了。 换做寻常臣子,毁容后也断了仕途,有碍观瞻。 可是皇子阿哥,亲阿玛还能嫌弃不成? 还有太后呢,也不会允许自己疼爱的宝贝大孙子被嫌弃。 七福晋点点头:“也是,皇子阿哥,就算面上有疤,谁还敢瞅到脸上……换了咱们皇子福晋试试?即便还占着福晋位儿,怕也是养病不出的下场……” 舒舒端了杯茶给她:“儿媳妇就是儿媳妇,得有自知之明,非要跟儿子比,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 七福晋叹了口气:“就是这个道理……” 舒舒见她怅然,不由奇怪:“好好的,又是怎么了?” 之前不是盼着夫妻团聚,如今也在一处了,正是加紧造娃的时候。 七福晋掰着手指头:“还有三、四个月,就是三十八年,我进门三年了……要是再不开怀,怕是拦不住请封侧夫人……” 没有嫡子,庶长子就金贵。 不提七阿哥与那拉格格的情分,就是为了小阿哥出身好听些,生母位份都不宜太低。 舒舒素来不爱在旁人家事上开口,这样容易里外不是人。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换了角度安慰道:“只看好的,贝勒就一个侧夫人位,要是这位占上了,总比八旗贵女赐下来强……” 就算不是上头赐的,等七阿哥分了左领下来,其中有高官显宦人家,想与领主联姻的,接受还是不接受? 接受了,若对方父兄得力,七福晋这个主子福晋都会束手束脚。 七福晋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我只盼着怀上,不拘男女,都能容我喘口气……” 不能生,与生不出阿哥是两回事儿。 大福晋生了四个小格格才生下嫡子,落在旁人眼中也是好的。 可是自己要是一直不开怀,那底气会越来越不足。 只是她性格阔朗,愁眉苦脸不到两刻钟,就开始惦记玩小兔子:“走,咱们去瞅瞅……毛绒绒的,惦记半天了……” 小兔子养在厢房。 妯里两个过去看了。 屋子里开着窗户,倒是没有味道。 笼子也是有人打扫过,里外都干干净净的。 七福晋拎出来其中一只,放在臂弯中,刚要摩挲,就察觉出不对来。 “啊……” 她差点将手中兔子丢出去。 还是舒舒反应快,马上接了过来。 两个花生米大小的粪球,因为是刚拉出来,没有那么干,直接粘在七福晋的衣襟上。 “这……” 七福晋一下子红了眼圈,人已经僵住了。 舒舒忙将兔子递给小松,拿帕子垫着,帮她将两个小粪球取下来:“没事儿……没事儿了……” 因为自小认识,舒舒晓得七福晋有些洁癖,人也娇气。 七福晋却受不住,忙道:“不行,不行,脏死了,我回去洗澡了……真是的,这是招了谁惹了谁了,上回是尿,这回直接是屎了……” 说着,她脚下不停,匆匆离去。 舒舒觉得这个巧合也是让人无语了。 她看了小松怀中的小兔子:“这是雌的,还是雄的?” 小松把小兔子肚皮一翻,看了看:“是个雄兔子……” 舒舒默默。 要是真是孕兆就好了。 希望七福晋心想事成。 等到晚膳摆上来,七福晋还没有回来。 舒舒打发核桃过去探看。 这一位原本说要留在这边吃小灶的。 等到核桃回来,舒舒才晓得七福晋还在洗澡呢。 “都大半个时辰了……” 舒舒很是担心,站起身来,打算去看看:“这不是胡闹么?泡这么久?” 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深秋时节。 塞外天冷的早,早晚都要穿小毛马甲了。 这一直泡着,容易着凉感冒。 核桃道:“福晋放心,不是泡澡,是洗了三回……七福晋说了,今儿败了胃口,不过来吃了,让主子自己吃……” 舒舒又坐下了,看着满桌子的鸡蛋。 糖醋荷包蛋、拔丝白果、鸡蛋羹、鸡蛋葫芦丝煎饼、五香茶鸡蛋。 其中糖醋荷包蛋与拔丝白果是专门给七福晋准备的,都是甜口的。 舒舒就指了这两个菜道:“你们拿去分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核桃端了菜下去。 舒舒就着鸡蛋羹,吃了半盘子的煎饼。 一直到日暮时分,九阿哥才回来。 他的脸色木然,没有了昨日的愤愤,眼中有些迷惘。 进了屋子,他就一把将舒舒搂在怀中。 舒舒原还笑着出迎,此刻神情也凝固,听着九阿哥“砰砰”的心跳声。 她没有急着追问,等着九阿哥自己平复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九阿哥才松开舒舒。 舒舒看着他的神色:“是查得不顺?” 九阿哥揉了揉太阳穴,冷笑了一声:“正好相反,顺当的不行……结桉了!” 舒舒震得说不出来。 这样谋害皇子阿哥大桉,一天结桉?! 开什么玩笑?! “海拉逊自缢了,留了封遗书……” 九阿哥有气无力道:“是爷太笨了,早想到这个,许能拦下的……” 舒舒不由担心。 不会是反咬一口吧? “遗书上,可是说了爷或者七爷的不好?” 舒舒问道。 九阿哥摇摇头:“老东西聪明着呢,自然晓得疏不间亲的道理……全篇就是一个意思,自己失察,使得两位皇子遇险,愧对多年圣恩……” 能在康熙手下做了三十多年内务府总管,从皇上亲政就在这个位置上,一直没有挪窝,揣摩圣意已经是基本技能。 “那到底是不是他……” 舒舒疑惑道。 九阿哥摇头:“不知道……就是汗阿玛伤心了,蒙古王公那边似乎也得了什么消息,叫人打听……” 不仅是死了个心腹,还有伤了颜面。 他信任提拔器重几十年的人,或许另有主子。 这个让康熙怎么接受?!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手:“爷也别恼,事关围场安全,皇上只有更上心的……或许是顾着人多眼杂的,不好明着查了,才让爷结桉……” “爷晓得家丑不可外扬,就是不甘心……” 九阿哥满脸愤愤,压低了音量:“是为了他的面子,还是怕查到最后伤了太子爷的面子?他们都是金贵人,面子比五哥的脸都重要?” 他越说越气,浑身直哆嗦。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手。 这样偏心眼的事情,还会继续。 夜半无人。 舒舒疲得不行,九阿哥才安静下来,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当谁是傻子呢……爷去找过太医院,海拉逊这些日子一直吃药,老东西肺里长了疮,本来就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这就是谋算。 推一个要死的老总管出来,打着私仇的名义,去谋害大阿哥。 “除了赫舍里家,再没有旁人……” 九阿哥咬牙道:“汗阿玛对老大的倚重,碍了人眼了……” 尤其是今年的封王与入旗。 看似大阿哥与三阿哥待遇一样,都是郡王爵位,分的左领也是一样。 两人爵位是郡王,分的左领数却是从康熙十四年分封的恭亲王与纯亲王例。 满洲左领六,蒙古左领三,汉军左领三,内务府满洲左领一,旗鼓左领一,内管领一。 就是分的左领,并不全是上三旗拨过去的,还有镶蓝旗的公中左领。 八旗的社会结构,实际上是二级领主制。 康熙这个皇帝,是大领主。 这些下五旗王公,就是中间一层的小领主,与王属左领人口是绝对的主仆关系。 燃文 就算是朝廷的大学士、尚书,下五旗出身,上头有领主的,也要守着主仆之礼,逢年过节都要去给主家请安。 主子家的婚丧嫁娶,大学士、尚书等人就要如同王府管事似的去执役。 如果这些人宦海沉浮,问罪罢免,那也是发回所在领主处置。 大阿哥分下的左领人口,就有大族显姓,不乏京里京外的大员。 这些人以后都是大阿哥的助力。 对于三阿哥那边的左领人口,就没有太出色的人家。 “要是太子不是太子就好了……” 九阿哥的声音低不可闻。 舒舒的汗毛起来了…… /84/84130/19286613.html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喜(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没了动静。 轮到舒舒睡不着了。 太子是嫡出,早早册为太子。 诸位皇子阿哥,早在不懂事之前,就晓得了太子与其他兄弟的不同。 君臣有别。 小孩子时,不会去想这其中的区别。 同样的皇子,因生母不同,一个是未来的皇帝,其他的沦为宗室。 现在大了,这其中的落差会越来越大。 像九阿哥这样想的,不会只有一个。 康熙也好,索额图代表的太子党也好,他们越是捍卫太子的权势与地位,打压防备其他皇子,越是会压得这些皇子反弹。 凭什么呢? 嫡出身份么? 可是太宗皇帝与世祖皇帝都不是嫡出! 太宗那一辈,嫡出的广略贝勒与礼烈亲王,先后都被立过太子,结果如何了? 先后都废了! 一个坐罪处死。 一个也背负着“染指后宫”的恶名被废。 等到世祖皇帝那一辈,肃武亲王是皇长子,而且还是随着太宗皇帝打天下的长子。 在早年太宗皇帝子嗣单薄时,他是唯一有继承权的皇子。 可是因为没有后宫助力,在太宗驾崩后,他一个旗主皇子没有争过年幼的世祖皇帝。 不管康熙如何重视嫡子,实际上他也是受了八旗“并嫡”之风的影响,对于妃嫔所出的阿哥,给了并不亚于嫡皇子的待遇。 这些人按照太祖太宗朝的规矩,都有继承权。 七阿哥是例外。 这个儿子,更像是客人…… 康熙刚开始嫌弃,后来因为对方优秀,又不甘心白给出去。 似乎出继的事情不了了之。 可是纯亲王福晋也不好再择嗣子。 就像是想要弟弟家产,还不舍得儿子改口叫旁人爹娘的极品亲戚…… 舒舒胡思乱想着,天亮了才闭上眼睛。 第二天。 舒舒醒来时,眼下乌黑。 九阿哥已经恢复了平静,看着舒舒的样子,道:“没歇好?昨儿累坏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舒舒瞪了他一眼,打着哈欠摇头:“跟七嫂约好了,去探望五哥……” 九阿哥道:“那回来再补觉……左右今天也没有什么事儿……” 舒舒点了点头。 九阿哥带了几分幸灾乐祸,道:“老三这回算是让汗阿玛记住了……也就是给他留面子,要不然说不得直接夺两个左领……” 舒舒想起三阿哥前头的话,好奇道:“荣妃娘娘的弟弟怎么样了?” 海拉逊一个内务府总管遇到这种事,都只有自尽的,一个膳房管事能得了好? 昨儿行在膳房被抓的管事中,就有那一位。 “刑讯过了,确实不与他相干……就是得了旁人‘指点’做了蜜麻花、蜜果子什么的,本是为了讨好老十三……他姑娘今年小选,分在章嫔娘娘宫里当差,这是想着以后呢……听了旁人的话,觉得应该给诸阿哥都给到了,省得被年长的阿哥说嘴,才给了老三,还叮嘱着要分给老大之类的……” 九阿哥带了鄙视:“只这个心思,汗阿玛就容不下……一个一个的,就盯着皇子阿哥后院……打了四十板子革退,几个兄弟、堂兄弟一并清退……” 舒舒沉默。 御膳房,是内务府中油水丰厚的部门之一。 她在宫里住了两月,也听了御膳房不少的八卦。 那里盘踞着两大内务府世家,一家就是德妃的娘家,一家就是荣妃的娘家。 要是按照资历,德妃这边更久远些。 早在八旗没有入关,还是盛京皇宫时,德妃祖父就做过御膳房的管事。 不过自打康熙初年,荣妃选入宫中,后成了皇帝的第一个嫔御,接二连三的生孩子,荣妃娘家就起来,也进了御膳房,把持了肥缺。 一直到后宫德妃后来居上,单独册嫔,又在封妃时排在荣妃前头,御膳房的势力才达到微妙的平衡。 舒舒知晓这个后,都脑补了一出“永和攻略”。 如今算是一方落幕。 怕是德妃娘娘不会感谢九阿哥。 那是个聪明人。 看出之前是皇帝在扶持荣妃娘家。 也看出皇帝后来打压荣妃娘家。 这个平衡,是皇帝要的平衡。 昨天的事情还要收尾,九阿哥吃了早饭就匆匆离去了。 舒舒昨天与七福晋约好的是辰正,瞧着时间差不多,就带了核桃出来。 她先去与七福晋汇合。 两人的院子挨着,七福晋也正好出来。 探病没有空手的,可眼下在外头,能送礼的东西有限。 可这是大伯子,两人与五福晋还交好,自然不会送那些用不着东西。 七福晋小声滴咕道:“我寻摸了一圈,就这盒阿胶还贴边……这个是养颜的,也勉强算是对症……” 《踏星》 舒舒则指了指核桃怀里的锦盒道:“都差不多,我昨儿也是翻了个遍,找出一罐子三七粉来,也是女人补血气的,不过对外伤也有好处……” 说话间,妯里俩都笑了。 七福晋捂着嘴巴道:“五爷乐意吃就吃,不乐意吃就让五嫂补补,左右不浪费……” 舒舒笑着点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想着五阿哥的伤势,还有少不得涂药之类的,她先打个预防,省得七福晋吓到,便说:“看着挺吓人的,七嫂忍忍……” 七福晋轻哼道:“小瞧谁呢?我是那不懂事的……” 舒舒忙笑着赔罪。 她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说起来七福晋平日确实挺靠谱的,偶尔有些小娇气的时候也是在亲近的人面前。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五阿哥夫妇暂住的院子。 五福晋早等着了,听到院子里动静,迎了出来。 因是探病,先要看过正主。 五福晋边将两人引到东次间。 五阿哥已经穿戴整齐在等着了。 他脸上依旧肿着,外头没有包扎,缝合过的伤口看着依旧是骇人,拐带着一只眼睛都眯着。 见两位弟妹到了,五阿哥客气起身,面上带了笑:“两位弟妹来了……” 因为脸肿的厉害的关系,口齿有些不清晰。 舒舒跟着七福晋福了福。 七福晋就道:“五哥您坐着,也别开口了……又不是外客,我们妯里自去说话……” 五阿哥点点头,望向舒舒:“老九……” “御前当差去了,说是中午前过来看五哥……” 舒舒道。 五阿哥点点头。 舒舒与七福晋就跟着五福晋出来,去了西次间说话。 七福晋脸上才带了担心,伸出手比量了一下:“快一扎长,这留疤的话可不好……” 五福晋叹气道:“已经问了太医,伤口这么深,想要不留疤不可能……剩下的就要看恢复的如何……”说到这里,望向舒舒:“多亏了弟妹,昨儿太医过来换药,说看着长势不错,难得的是伤口没有溃烂,应该会比预料中的好些……” 舒舒忙道:“我也是一知半解……” 七福晋陷入沉思,似乎想到什么,伸出左手来,跟两人道:“瞧瞧这里……” 她指着食指第一个关节上的位置。 舒舒与五福晋仔细看了,白白嫩嫩的,实看不出什么。 七福晋面上带了得意,指着一处浅浅的几乎看不出的白线道:“这里,曾经是个疤,是我十岁那年留下的……当时嘴馋,又到了留头的年岁,我额娘逼着我针线,烦的不行,就背着大人去厨房,张罗着自己做好吃……哪里会用刀呢,切得又是黄瓜,滚圆的,一滑就切了手指头……血呼啦的,吓死人了……等伤口愈合了,就是半寸的疤……” 她打小爱美,哪里受得了这个? 闹的家里四处打听去疤的法子,挨个的试。 也不知道是愈合了,还是天长地久的用下来管用,反正这伤疤就剩下这浅浅一道子。 五福晋脸上露出惊喜来。 “试了没有十种,也有八种……回头我都整理出来,到时候五嫂你问问太医院那边,看有没有能用的……” 七福晋说到这里,又道:“宫里娘娘多,太医院那边应该最不乏美容养颜的方子,五嫂要是不方便说,就让娘娘要去……” 五福晋应了,谢过七福晋。 舒舒也想起后世对于外伤留疤的一些常识,道:“深色的尽量别吃,酱啊,酱油什么的……还有一些发物,牛羊肉、鱼虾这些……番椒、烧酒这种辣的,更是沾也不要沾……” 五福晋仔细听了,认真记下。 七福晋道:“五嫂只往好处想,多悬啊,离眼睛就半寸……这都是老天爷开眼……” 五福晋温柔点头:“我晓得,也是佛祖保佑……我打算吃一个月长斋……” 舒舒与七福晋对视一眼,都不好说什么。 就是心情略有些微妙。 等到出了这边,七福晋才低声道:“五嫂怕是吓到了……之前她不信这些个……” 舒舒点点头:“也好,有个寄托,总比整日里提心吊胆没着没落的好……” 七福晋打了个哆嗦:“要是叫我吃一个月斋,不让我吃肉,能要了我的命……也就是五嫂了,素来饮食清澹,应该不为难……” 两人也散了,各自回去。 舒舒也乏着,想着补觉。 核桃禀告道:“福晋,娘娘打发香兰姑姑过来了……” 舒舒望过去:“送吃的?” 这是婆媳两人之前的默契。 每次互通的消息什么的,都用送吃食做借口。 核桃摇头道:“没有,送的衣服样子……”说着,拿了个册子,递给舒舒。 舒舒接过来看了,是冬天大毛衣裳的衣服样子。 “香兰姑姑说,娘娘担心几位福晋冬衣不足,要给几位做衣裳,一人四套……让福晋去问了五福晋、七福晋,各自选出来……不着急,今晚之前选出来就行,到时候香兰姑姑来取……” 核桃说着。 舒舒觉得头大。 真是避不过去了。 这是让自己回话。 怎么回? 舒舒可不想抖这个机灵。 还是等九阿哥回来,让九阿哥这个亲儿子定夺。 她将册子递给核桃:“你跑一趟吧,请两位福晋选了……” 核桃去了。 舒舒想着宜妃的行事做派。 看似性子爽朗大气,可实际上行事极谨慎。 内务府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要说瞒住太后那边舒舒相信。 因为宁寿宫上下是皇上的人手,想要瞒着消息很简单。 要说瞒住了宜妃,这就是扯澹了。 可是儿子们瞒着,康熙也没有告诉她,她就能忍到第三天才打发人出来,还是这种不着痕迹的打探。 少一时,核桃回来,后头还跟着五福晋。 五福晋面带忧心,拉着舒舒的手道:“娘娘那边怎么办呢?这样还瞒着?明天圣驾拔营,我们爷留在这里养伤,又是什么说辞才好……” 这是听到香兰晚上要再来的消息,有些怕了。 儿子们瞒着,是孝顺,舍不得嗔怪。 儿媳妇们瞒着,没有哪个婆婆会高兴。 舒舒不好替她拿主意,只说了自己的打算:“反正听自家爷的总没错,那才是娘娘亲儿子呢……怎么回话,是直接说也好,还是在伤口愈合前继续瞒着也好,我听九爷的……” 五福晋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是该如此……” 出嫁从夫,就是规矩之内。 五福晋回去了。 舒舒没有那么轻松。 宜妃这样通透的人,会看不出这是儿媳妇们的湖弄大法? 可是还能如何呢? 掏心掏肺,彷佛亲生母女么? 简直是笑话。 舒舒觉得自己被大阿哥的事情刺激了,眼光又放在“九龙夺嫡”上。 至于婆媳之间,还是客客气气的好。 太亲近了,反而容易挑剔苛求。 人心都是如此。 昨晚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她脑子早已昏沉沉的,就去睡了。 一直到午后,她才被饿醒。 院子里传来动静,九阿哥回来了,后头还带着十阿哥与十三阿哥。 九阿哥还绷着,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都是眉飞色舞模样。 舒舒迎出来,看着三人的模样,心里也跟着一松,笑着说道:“怎么一个个喜气盈腮的?皇上赏了?” 九阿哥挑了挑眉,下巴抬着,道:“往大了猜……” 这是围场,要是比赏银还体面的,让他们去掌旗行围? 可是才出了大阿哥与五阿哥的事…… 至于别的,舒舒一时还真是想不到。 十阿哥已经忍不住,大笑着说道:“九嫂,汗阿玛让九哥署理内务府……” /84/84130/19286614.html 第一百八十六章 庆(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震惊不已,看着九阿哥说不出话来。 虽然内务府总管听着就跟皇家大管家似的,可是实际上权利大,地位高。 若是内务府总管出缺,由宗室王公、内大臣、六部尚书、侍郎中选用,或是从满洲侍卫、内务府郎中、三院子卿中升补。 总管人数没有固定,通常是三人。 自打康熙三十四年一个总管升迁,康熙三十五年一个总管病故,就只剩下海拉逊一个人,一直没有增补。 居然是九阿哥署理! 九阿哥看着舒舒的神情,忍着笑道:“这也没什么,之前汗阿玛不就是说让爷去造办处……” 舒舒笑道:“恭喜爷了……” 说着,她指了指倒座房里临时的小灶台,道:“怎么就没什么?往后不用再想着小灶了……昨儿拿回了的一百枚鸡蛋,也得想法子吃了,要不然还得退回去……” 九阿哥自己也笑了。 舒舒想明白其中关键。 这是一次两次的在饮食上面出现了纰漏,康熙已经不信任内务府的人。 加上九阿哥表现的实在是太可怜,堂堂皇子阿哥连御膳房的例菜都不敢吃了…… 把皇子阿哥逼成这样,康熙自然要思量思量。 舒舒原以为这种上眼药的方式幼稚,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奇效。 十三阿哥在旁补充道:“不仅九哥署理内务府,还有七哥总管三旗官兵事务……” 因家里的关系,舒舒对八旗军制还算了解,可是对内务府三旗这边的军制,则有些陌生。 九阿哥见她懵懂,在旁解释道:“主要是包衣护军营,是包衣三旗马甲选充,定额一千两百人,是禁卫军之一……平时在宫中置守宫门,圣驾出巡时随扈……这一块原就是内务府总管管辖,三十四年负责的内务府总管马思喀迁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护军营也就归在领侍卫内大臣名下,现下又挪回内务府,暂时由七哥管了……” 舒舒听明白了,只有欢喜的。 内务府诸人没有好果子吃了。 一下子派出去两个皇子阿哥,权也占了,兵也占了,剩下的内务府诸人除了躺平被梳理,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对了,刚才回来前,我们先去的五哥处,正好太医在,说是三七粉正对症……五哥让爷跟你道谢……” 九阿哥想起这个,说道。 舒舒笑道:“对症就好,没有什么,正好有罢了……” 十阿哥在旁听了,说道:“嫂子,还有富裕的么?若是有帮弟弟预备两包,汗阿玛允我同十三掌旗行围……” 舒舒点头应了,道:“恭喜十弟、十三弟了……” 掌旗行围,就是担任一旗临时指挥官。 虽说只是狩猎,可是也有些军事技能在里头。 之前舒舒还想着有了五阿哥受伤之事,接下来的行围几个皇子阿哥都会安全为上,行事谨慎。 没想到依旧是放出去练兵。 虎爸的典范了。 今天喜事临门,自然要好好庆祝。 小灶房是现成的,两篓子鸡蛋也是现成的。 十阿哥就开口点餐:“天天吃肉怪腻的,就吃点蛋皮黄瓜丝……” 十三阿哥则是点了甜口的:“加奶加糖的厚蛋饼……” 舒舒都记下了,吩咐小棠的时候除了这两个,又叫将中午的糖醋荷包蛋与拔丝白果加上,还有口味清澹的鸡蛋蔬菜卷,九阿哥喜欢吃的酒酿蒸鸡蛋。 林林种种的,凑了一桌子的鸡蛋菜。 赶巧的是,这边小灶刚预备完,那边膳房打发人来送膳。 不用想主食,舒舒就将其中两盘子面点放上。 至于这例菜…… 不是之前的肥鸡大肘子什么的,都是几道眼熟的菜。 是舒舒之前给太后写菜单时点过的。 舒舒笑笑,也叫小棠摆上了。 等到小席摆上。 几位皇子阿哥都看到自己爱吃的,快子动得飞快。 九阿哥吃着酥酪,也是心满意足模样。 舒舒心里却在想着康熙这个选择的用意。 几位年长的阿哥都封爵,说是在六部行走,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并没有专门的差事。 就像五阿哥,四月里出京,就是领了巡视京畿河道的差事。 等回到京城,就交了差事。 这回圣驾北巡,大阿哥与三阿哥领的就是扈从警卫的差事。 圣驾出发、落脚,各种护军侍卫人手,由领侍卫内大臣负责,两位皇子阿哥监管。 等到圣驾回京,这差事肯定也卸了的。 总管内务府大臣,却是常缺。 康熙越过几个年长封爵的儿子,叫十六岁没有封爵的儿子署理,为什么? 七阿哥呢,是身体有疾,即便储位有变故,也不会落到他头上。 如此,他就与太子少了利害关系。 九阿哥…… 差不多也是如此。 身体有疾,不利子嗣。 别说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阿哥,没有什么出色天分,就算是资质不俗,有了这一条缺陷,想要从龙之功的人也要权衡。 是为了保全太子。 舒舒觉得晚上得跟九阿哥好好聊聊,要想长久坐着这个位置,就要将对太子的不满压下。 否则露出来,与毓庆宫有了嫌隙,这个总管就长不了。 她可记得清楚,康熙好像为了太子供给方便,后来还专门提拔太子奶公担任内务府总管。 等到吃完饭,十三阿哥想着方才满桌子的鸡蛋,对着九阿哥好奇道:“九哥是不是故意的?好好的设小膳房,连太后那边还没单设呢……” 九阿哥没有回答,反而交代道:“十三你记住,别惯着那些奴才拿大,这紫禁城是汗阿玛的紫禁城,不是包衣的紫禁城……” 外头的郡王府、贝勒府都修缮的差不多,明年初这一批封爵的哥哥们都会出宫开府。 到时候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两个在兆祥所挤了多年的小阿哥,就会挪到阿哥所。 十三阿哥老实点头,带了几分期待:“那……到时候弟弟去跟九哥做邻居?” 准备出宫开府的皇子是六人,他们所居住的乾东五所与乾西头所都会空下来。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九阿哥不解道:“你不占了乾东头所?” 按照修缮时间来说,先修缮的乾西五所,后修缮的乾东五所,所以东边的房宅院子更新些。 十三阿哥连忙摇头:“我想要挨着九哥、十哥住,到乾西头所这边……” 九阿哥无所谓,点头道:“随你,反正到时候空了好多院子……” 舒舒在旁听着,想起十四阿哥来。 简直就是熊孩子,不像是顾着长幼次序的。 她少不得提醒十三阿哥道:“十三弟有这想法,就找机会跟皇上说说……提前打个报备,也省的出现什么变动……” 十三阿哥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记在心里。 十阿哥想起一件事:“九哥署理内务府,那弟弟的亲事不就是九哥操办?” 众人也才想到这个。 九阿哥笑道:“倒是忘了这个,放心,九哥指定给你办得体体面面的……” 十阿哥算了算道:“婚期拟的是明年二月,怕是年底他们就要送人进京待嫁,这也快……” 九阿哥听着,心中也疑惑。 难道汗阿玛让自己署理内务府总管,是为了预备老十大婚? 那自己做旁的,会不会引起汗阿玛不快? 九阿哥不是傻子,自然晓得这个差事能不能长长久久的,还要看自己的表现。 要是自己表现不好,那这署理随时都止了。 等到两个弟弟准备离开,九阿哥就跟了出去。 将十三阿哥送回去后,他才对十阿哥道:“汗阿玛点我做总管,到底是什么个意思,我也湖涂了……” 十阿哥想到许多,却不好在九阿哥面前说出来,怕他脸上带出来,只道:“有什么拿不准主意的,咱们兄弟多商量,也多问问嫂子……只是瞒着人些,省得妃母晓得不高兴……” 九阿哥点头,听了进去。 等到回去,就与舒舒询问此事。 “爷该从哪里着手?” 九阿哥有些意气风发:“内务府的蛀虫,绝对不止行宫这一条线……” 舒舒听了,心里跟着颤了颤,提醒道:“爷之前不是才说了白脸、红脸,怎么忘了?”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这句话有微妙的玄学在里面。 历朝历代的法家,善终者少。 九阿哥愣住,眉头拧得紧紧的,好一会儿道:“汗阿玛推我出来,不就是想要让我唱白脸……” 舒舒见他想得跑偏了,忙道:“未必如此……皇上昨天既是压下皇子受伤之事,还是在求稳,不希望有大变……” 九阿哥不乐意道:“那爷过去做摆设?总不能真的就筹备老十大婚这一件事吧……” 舒舒很想给他普及一遍“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职场哲学,又觉得太消极倦怠。 这适合她,不适合九阿哥。 否则一来二去的,康熙会觉得这个儿子立不起来,不担事儿。 她就道:“爷也不用急迫,等熟悉了再说,也不容易出纰漏……还有太子那边,爷还是恭敬着,供给也富足些,省得皇上心疼儿子再指了太子的人去内务府……” 内务府总管,两人、三人才是常态。 太子妃掌着宫权,太子身边的人再去内务府挂个总管,那九阿哥这个总管就要被掣肘。 九阿哥笑得有些异样:“放心,这供给只有足足的,短了哪儿也不会短了毓庆宫……” /84/84130/19286615.html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口角(第二更求月票) 看着九阿哥眼睛闪烁,舒舒哪有不明白的? 这是憋着坏呢。 之前的事情,怀疑索额图是幕后黑手,也心里对太子生了嫌隙。 她是又好气又好笑:“爷,想想皇上……爷的小心思连我都瞒不过,还能瞒过皇上?” 上眼药这种方式,只是小道。 能不能有功效,不是看眼药上得好不好,是看双方的分量的悬殊。 在康熙这个审判者眼中,内务府的奴才加起来,也比不得九阿哥金贵。 这天平自然就倾斜了。 若是天平另一端,换上太子,那就是另一个局面。 九阿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都囔道:“就这样白忍了?即便太子不是主使,也不无辜,是他们为非作歹的靠山……”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毓庆宫的日常供应不仅不克扣,反而要增加,比照御用的来。 如此一次两次的,汗阿玛心里会怎么想? 现在被舒舒提醒,他晓得不好用这个法子。 舒舒想了想,起身取了一张纸递给九阿哥。 上面有一道墨迹。 “爷能不能帮我想个法子,将这个墨迹去了?” 舒舒颇为认真的请求。 九阿哥看着,不解道:“这还能去了?就算是装表师傅,揭纸的,下头也有痕迹吧……” 舒舒道:“不清除的话,那要是遮掩呢?” “啊?那不是越描越黑?这就不是能找补的事儿……” 九阿哥面上露出怪异:“才半天没见,你怎么变笨了,这都想不明白……” 说着,他带了不放心,伸出手来摸舒舒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就湖涂……” 舒舒气恼,抓了九阿哥的手就咬了一下:“爷才湖涂了?都忘了我是‘常有理’了,这不就是告诉爷道理……凡事做过就有痕迹,越是找补,漏洞越大……” 九阿哥讪讪,不情不愿地点头:“好吧,好吧,都听你的,要不然你又要掰扯……” 舒舒递给他另外一个小册子:“爷要是不知从哪里入手,就试试这个……” 至于内务府的主要矛盾,不宜激化。 否则对自家没有什么好处。 现在康熙是恼着,或者让九阿哥接手,是想要好好整治一番。 可他要是改了主意,想要重新宽厚,那九阿哥的整治就成了“苛严”,处理不当。 为了招显他的仁慈,说不得就拿九阿哥祭旗。 九阿哥接过来看来,脸上露出惊诧:“这个要交到内务府?” 这是在蒙古卖药丸的计划书。 舒舒笑了。 九阿哥昨日的沮丧怨愤,她还记在心中,今日的喜悦也弥足珍贵。 她能劝七福晋换个想法,自然也会另辟蹊径,想要帮九阿哥避开内务府改革困局。 “爷已经是内务府总管,咱们的格局就要大气些……左右咱们也没有外债,不缺吃不缺穿的,就用这个换爷在内务府安身立足也不亏……” 舒舒笑盈盈地说道。 九阿哥拉着舒舒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之前算过帐,自然晓得这利润的丰厚。 他有些舍不得。 不是这条财路,而是自己与舒舒两人一起怎么控制成本、核算利润,一点点完善计划的心力。 “大家都等着爷去行雷霆之怒,爷反倒送银子过去,他们会觉得爷怂了……” 九阿哥还是嘴硬。 舒舒劝道:“重罚了一遍又如何呢?到时候新补上的人手,依旧是这些人的子侄……到时候反而爷要小心,举目皆敌……见贤思齐,只跟着皇上行事就是……” 说到这里,她压低音量:“皇上怎么治八旗,爷就照着模子治内务府三旗,指定错不了……”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今天也不去找汗阿玛,不能这样上赶子,好像谁稀罕当总管似的……明后天在汗阿玛跟前,爷装作无意提起来就是……” 看着他这傲娇模样,舒舒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道:“七爷那边,要不要送一份礼?” 九阿哥摇摇头:“不用郑重其事的,要不然倒像是讨回礼似的……上回不是做了不少蜂蜜芝麻丸,我记得老七也爱吃甜的,回头给他送两盒就行……” 舒舒有些意外,实在没有看出来七阿哥是个爱吃甜的,倒是与七福晋能吃到一块儿去。 她叫小棠去准备蜂蜜芝麻丸,又吩咐着:“将拔丝白果与鸡蛋糕的菜谱也写了,放里面……” 这里的鸡蛋糕不是蒸的,而是煎出来的,类似玉子烧的那种,加了奶与糖,之前十三阿哥点的就是这个。 小棠下去准备了。 屋子里气氛正好,舒舒可没有忘记晚上还要回话。 婆婆那边,还有个倒计时。 “到底怎么跟娘娘说呢,我也不会扯谎,又不好实话实说……” 舒舒很是为难,信赖的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想了想,起身道:“算了,这话传来传去的也容易生事,瞒也瞒不住,还是爷走一遭……有喜事冲着,加上五哥那里确实见好些,娘娘也不用那么担心……” 舒舒跟着出来,不忘了小声提醒道:“要是娘娘恼了,有什么说到我身上,爷记得千万千万别顶着,听着就是了……” 好看的言情 九阿哥笑着说道:“你又想多了,好好的,怪你做什么?好好眯着,等爷回来……” 说完,他带了何玉柱出去。 舒舒返回屋子里,看到小几上的册子拍了下额头。 真是湖涂了,这个居然没叫九阿哥拿着…… * 行在,宜妃起居处。 晚膳摆了大半个时辰,桌子上膳食几乎没动。 香兰在旁,不放心道:“主子多少用些……要是熬坏了身体,五爷也愧疚……奴才打听的真真切切的,五爷没有大碍……” 宜妃点点头,拿起一个牛奶小馒头,味同嚼蜡似的,干噎了进去,才恨恨道:“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讨债的,好好的没个太平日子……” “五福晋温和,九福晋仔细,两人都是贤惠人,有她们跟着阿哥爷,主子就放心吧……” 香兰继续劝着。 宜妃点点头。 五福晋总算不是个木头人,这日子也回转过来。 舒舒那里…… 宜妃心情略有些微妙。 不是不喜欢。 她自己就是个聪明人,自然能看出舒舒也是个聪明人。 如此行事周全,与儿子互补处处都好,就是人才比太子妃与大福晋也不差什么。 作为皇子阿哥,平庸些不是坏处。 规规矩矩的,才能长长久久的平安下去。 皇子福晋,顶好也是如此。 她正想着,就听到外头有动静。 九阿哥到了。 宜妃马上站了起来,迎了上去:“你五哥的伤如何了?好些了没有?” 九阿哥一愣,随即点点头道:“好些了,儿子中午时去过,太医也在,没有化脓,愈合的不错……” 宜妃抚着胸口:“谢天谢地!” 她松了一口气,依然问道:“吃的怎么样?睡得安不安稳?你五哥最怕疼,你嫂子照顾的可精心?” 九阿哥道:“看着都还好,没听说有什么不妥当……” “看着?听说?” 宜妃瞪着九阿哥,有些恼:“你怎么当弟弟的?就不能多上上心,多去照顾照顾?” 九阿哥兴致勃勃而来,眼下神色有些僵硬。 好一会儿,他点点头:“是儿子错了……” 宜妃看出他不情不愿的样子,也是恼了:“这是给谁脸色看?你倒是胆子越发大了,什么事情都敢瞒着我?这一回还好,得天之幸,没有危急性命,要是有个万一……” 说着,她也哽咽起来。 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是强行振作,她心里早已经是火烧火燎。 九阿哥原本有些不高兴,眼下见了她流泪,顾不得自己心情,好声劝道:“就是因为不是涉及到性命攸关,就想着等过两天伤口好些再说,要不然的话怎么办呢?告诉额娘,只瞒着太后那边也说不过去……可是都告诉了,太后上了春秋……” 宜妃当然也明白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依旧憋闷的不行,埋怨道:“你们一个一个都大了,都有主意了……” 九阿哥默默,突然觉得没有意思起来。 宜妃依旧惦记着五阿哥,继续询问:“你五哥明天留下,他们两个人怎么好?万一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方,你五嫂一个女人也不方便,你去跟皇上说,也留下来照顾你五哥……” 这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直接命令。 九阿哥看着宜妃,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宜妃见状,就有些烦躁:“你不想留下照顾你五哥?为什么?年年都有的行围,跟在皇上身边挣体面,比照顾你五哥都重要?” 九阿哥摇着头,道:“不是因为这个……” 宜妃脸色沉了下来,道:“那是为什么?为了十阿哥和十三阿哥?你倒是做了一个好哥哥,就不能发发慈悲,也做一回好弟弟……你五哥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你不帮上一把什么时候帮?之前你五哥怎么待你的?” 九阿哥听不下去,站起身来:“不是儿子不帮,是儿子身上有差事……” 宜妃面上露出失望来:“什么差事?换着法子从蒙古人手中抠钱?你以前也不这样啊,这是跟谁学的臭毛病?” 九阿哥听着这话,是将舒舒也迁怒在内,想要回嘴,想起舒舒的嘱咐,有些茫然。 娘娘好像也变得陌生了。 或许是,自己从没有真正了解过娘娘…… /84/84130/19286616.html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孝子(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胸口闷闷的,还是如实回道:“海拉逊昨儿自缢,内务府总管出缺,汗阿玛叫儿子署理内务府……” 宜妃顿住,好半晌才说:“听说昨天膳房那边抓了不少人,竟是这个缘故?你既是署理内务府,就要记得一条,膳房那边不要动得太过,要是遇到德妃的亲族该放就放放……” 那是德妃娘家的地盘。 当年荣妃仗着得宠,安插亲族进去,最后闹的灰头土脸。 九阿哥觉得刺耳。 额娘怎么回事儿? 想的是明哲保身,不是应该想着这大动内务府的时间不对劲么? 五哥才出事,就动内务府,应该先想中间关系才是。 还是她已经知道,五哥这次是误伤,那些人算计的不是五哥? 可误伤也是伤! 算计大阿哥,与算计他们兄弟有什么区别? 敢算计大阿哥的人,自然也敢算计他们兄弟。 他之前才告诉十三阿哥,紫禁城是汗阿玛的紫禁城,不是包衣的地盘,结果娘娘这里就要叫他避让。 九阿哥心里很乱,没有反驳。 宜妃忧心忡忡,继续说道:“至于郭络罗家的,族亲也好,姻亲也好,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若是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那就从他们身上动手……不用把火点到外头去,影响兄弟之间的情分……” 后宫四妃,虽已经将宫权交给了太子妃,可彼此之间依旧保持着平衡。 即便年轻的时候有些小计较、小怨恨,也多是时过境迁,并没有你死我活的地步。 皇子之间,可以不亲近,也没有必要得罪哪个。 宜妃不想打破这种平衡。 九阿哥很是意外:“可那样不是连累着额娘同我们没脸……” “额娘是一宫主位,你五哥同你是皇子阿哥,咱们母子的体面,从来不在郭络罗家身上……” 宜妃正色道:“如今你姥爷这一支抬旗,其他亲族还在内务府,还有金家之类的姻亲,少不得要巴上你……这个口子开不得,要不然有了不是,说不得还要推到你身上……” 九阿哥仔细听了。 关于郭络罗家拖后腿,九阿哥已经体会过。 要是打发靠谱的人给他,鼓楼的旺铺,不说日进斗金,也不会闹到亏空。 还有桂丹…… 现下想想,简直是胆大包天。 八旗都统府邸,还是开国勋贵人家,他仗着是宠妃的侄子,就敢构陷打官司。 还有买地买铺子…… 本来就有市无价,稀缺的很。 旁人溢价都要托人情,他打着自己这个皇子表弟的招牌直接压价到三、四成。 额娘没有偏着娘家,还是以他们兄弟为重,九阿哥的心情略好些。 宜妃想起一件事,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卫嫔的娘家人也在御膳房当差,你不要去插手他家的事……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出头,会不会与德妃娘家对上,让他们自己去熬……” 九阿哥点头:“嗯,儿子知道了……” 他连自己的外家都不惯着,会惯着卫家? 八哥是八哥,卫家是卫家。 九阿哥并不觉得卫家与八哥的情分,会越过自己同八哥的兄弟之情去。 “钱粮衙门是惠妃娘娘的家里人管着……油水大,其中想要查,怎么也能查出不是来……不过能别动,还是别动……皇庄租赋这些,账面上记得好,年年入库的,想要追前账不好追,就查眼前这三、五年的也没有什么意思……内管领处原是皇上的人管着,自打封了太子妃,现下就是太子的奶公管着……这是掌应宫中差务,也不要插手……营造司是郭络罗家的族人姻亲多……你要是想立功,就盯着那边……反正你之前查了行宫……” 宜妃说到最后,带了几分无奈。 九阿哥已经听得呆住,脸色涨得通红,惊诧不已:“额娘之前怎么不说?” 之前晓得有个堂舅是行宫总管,却没想到这营造司是宜妃的势力范围。 宜妃看了他一眼,道:“也算歪打正着了……若不如此,皇上怎么会相信额娘是被人蒙蔽?” 九阿哥怔怔的,很想问上一句。 真是被人蒙蔽么?! 那么多两银子贪下去,有没有孝敬到翊坤宫? 宜妃苦笑道:“当年是惯例,大家都挑个差不多的地方安置亲族,额娘自然也从众……晓得他们中间会弄些油水,可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额娘一个宫里嫔妃,能如何?大张旗鼓的处置自己的娘家人还有内管领?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也算是脱身出来……” 内务府自成体系。 各个衙门加起来五十多处,职官三千余人。 势力繁杂。 四妃娘家所占势力范围,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占了一个地盘也不容易,谁舍得自断臂膀?自断财路? 九阿哥喘着气,难以平静。 他可还记得行在总管对自己的慢待。 十来两的金叶子…… 他们怎么敢?! 旁人不晓得营造司是宜妃的地盘,他们这一条线上的老鼠也不晓得? 是不是在看他的笑话? 还有汗阿玛那里,当时自己揭开此事,主动求清查行宫修缮的差事…… 要是有个地缝,九阿哥觉得自己能钻进去。 宜妃说了半个时辰内务府,直说得口干舌燥,想起之前的失态,垂下眼道:“额娘承认,额娘的心偏了,方才不应该因担心你五哥,就迁怒到你身上……” 九阿哥神色木然,闭着嘴巴,不想说言不由衷的客气话。 本来就是偏心。 之前却死咬着不承认,说对他们兄弟是一样的。 什么时候一样过? “那是额娘的第一个孩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日夜期盼……可是落地就抱去给了太后抚养……旁的小阿哥,抱到兆祥所,也是母子分离,可不一样……尤其是二十年封妃,额娘越过资历老的荣妃,也越过皇上的新宠德妃,排在第二位……” 宜妃说着,红了眼圈:“当时宫里沸沸扬扬的,说额娘讨巧,舍了你五哥巴结太后,才换了这排位……额娘没有,那是额娘的头生子,怎么舍得?后来你五哥大些,太后挪宫,皇上让你五哥住进了承乾宫,交给皇贵妃教养,就有那起子小人,在你五哥耳边教唆,说额娘是生了你与十一,才不要你五哥……为了这个,你五哥与额娘闹别扭,十来岁才回转过来……” 九阿哥听着,心中唾了自己一口。 自己许是狠心狠肺。 听着这些话,实是不能感同身受。 或许是太遥远,或许他自打记事起就只记得额娘偏心五哥,疏离他与十一的事。 有了心结。 被送走就日子过的不好么? 五哥过的日子,除了太子,谁不羡慕? 有太后惯着,就是汗阿玛对这个儿子也不好说教训就教训。 留在额娘身边的,就成了心肝宝贝? 那是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就是贵妃娘娘那里,生前也是将老十宠得不行。 自己与十一呢? 就是放养。 自己还好,熬过来,如今大婚,往后日子只有好的。 汗阿玛的宠爱也好,额娘的宠爱也好,他已经大了,不稀罕。 可是十一呢? 明明是宠妃幼子,应该被骄纵着长大,结果一直被忽视,死的也不明不白,生前会不会难过…… 九阿哥的心又冷了下来。 屋子里气氛有些沉重。 香兰走进来,轻声禀道:“主子,两位福晋来了……” 原来舒舒等着九阿哥回去,苦等不回,反而等到了五福晋。 五福晋与五阿哥商量后,决定听五阿哥的,亲自过来婆婆处禀告此事。 要不然明早不跟着大部队出发,也会露馅。 五福晋就先去跟舒舒说一声,想着将那个衣裳册子直接拿着,也省得香兰姑姑为这个再跑一趟,让舒舒为难。 舒舒觉得自己也不能装死,还是跟着来吧。 这婆媳之间,对错本说不清楚。 不是觉得没错,就真的没错的。 自己想得是拉开距离,彼此客气,可不是生了嫌隙,相看两厌。 妯里两个,联袂过来。 九阿哥听了香兰的禀告,想起方才额娘隐隐地谴责,有些不放心,可还是起身道:“那额娘同嫂子与董鄂氏说话,儿子再去五哥那边看看,看看还有什么不周全的……” 实际上,五阿哥压根就不缺人手。 不是只有五福晋陪着,遇事没有男人出面。 护卫在,身边太监也在。 不过九阿哥想着,或许额娘就喜欢看自己待五哥亲近,那就走一遭。 宜妃神色果然好转,点点头道:“去吧,你五哥粗心,你五嫂行事又拘谨,你能帮的就帮把手……” 九阿哥出来,与五福晋、舒舒打了个照面,招呼一声,就先走了。 舒舒的心,提了上来。 九阿哥方才的眼神不大对。 这是母子俩口角了? 还是自己说着了? 宜妃迁怒到她与五福晋身上? 舒舒神色越发恭顺。 心中……似乎也并不意外…… 她跟着五福晋进了屋子。 就听到五福晋道:“额娘,儿媳妇请罪来了……”说着,便要往下跪。 舒舒跟在后头,很是无措。 这八旗女卷可不流行跪礼。 出嫁前跪父母,出嫁后初见礼跪公婆,而后婆家的祖宗牌位,娘家的祖宗牌位。 平日里不兴这个。 见康熙除外,那跪的不是公爹,是皇上。 宜妃也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扶住:“你这孩子,好好的,行什么大礼……” 五福晋满脸愧疚道:“前天就该来的……让娘娘跟着担心了两天……” 知晓长子状况见好,宜妃已经平复许多,听了五福晋这话眼圈又红了:“这两个混账东西,一个一个的主意大!额娘晓得,不干你们妯里的事,是他们拦着不让说……等你们以后有了孩子,就晓得当额娘的心了……” 五福晋含泪道:“我们不该一味听自己爷的,还是当体恤娘娘才对……” 说到这里,她看了舒舒一眼:“前天我们爷出事儿,弟妹就提了娘娘,今早过去也私下跟儿媳说,该来告诉娘娘……” 宜妃听了,有些意外,也望向舒舒。 舒舒心中诧异,今早说了,前天什么时候说的? 不过她面上不显,恭顺道:“儿媳瞧着娘娘待五伯与九爷,同儿媳额涅待几个弟弟是一样的……不是那种爱将儿子揽在身边嘴上念叨着亲近的,可也处处看顾到,这牵挂的心是一样的……” 宜妃想着九阿哥方才的倔强神情,心中一酸,立时低下头,用帕子蒙了眼睛。 等再抬头时,宜妃已经带了笑:“所以说这儿子都是讨债的,还是姑娘好……” 屋子里的气氛转圜过来。 不管婆媳几个心中如何想,面上都是其乐融融的。 五福晋事无巨细,将五阿哥这几日养伤的情形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吃的什么,喝的什么,什么时辰换的药。 她没有提酒精消毒的事,反而谢谢舒舒旁的来:“弟妹送的食谱极好,五爷这几日饮食要忌口,许多都不能吃……得了弟妹的食谱,已经叫人连着做了两顿……还有三七粉,太医也说对症,看着比御药房里存着的也不差……” 舒舒浅笑道:“五哥、五嫂也太客气,不过是小事,该做的。五哥先前刚让九爷谢了一遭……” 宜妃听着,道:“好孩子,费心了,哪里有什么该不该的……当得起谢……” 舒舒低头。 这些话,姑且一听,不必上心。 好孩子与坏儿媳,实际上差的并不远。 希望九阿哥心智早点成熟起来。 往后婆媳问题,还是让他自己解决。 时间不早,舒舒与五福晋也没有久坐。 看着与婆婆之间的关系恢复了差不多了,就告辞出来。 一路上,两人手拉手,都没有说话。 等到了安置处,将要分开,舒舒才低声问道:“嫂子怎么想着要跪?” 这与她平时行事不大相符。 五福晋看着柔顺,却是外柔内刚的性子。 况且今日的赔罪,不过是给宜妃一个台阶,又不是真的有了过错。 五福晋亦低声回道:“是五爷指点的……五爷说了,娘娘脾气看着大,行事却在规矩中,又在意旁人的说辞……” 妯里俩交换了眼神,都隐隐地带了笑意。 舒舒忍不住吐槽道:“娘娘说的没错,儿子果然是讨债的……” 不孝子! /84/84130/19286617.html 第一百八十九章 青春(第一更) 再次探望了五阿哥出来,九阿哥就有一些迷茫。 原本以为内务府总管是个简单的差事,比不得六部,涉及国家大事,需要斟酌思量。 像是大管事似的,就是约束不听话的奴才,省得内务府这些包衣越发骄狂。 结果,各处都是不能碰的人。 这是宫里的关系,那么其他衙门的人呢? 内务府下挂着的各个小衙门,有三十多个。 四妃都有势力,已故几位皇后与贵妃呢? 那四位出身勋贵,不是包衣出身,可三位皇后都是掌过宫权的,有过好几个内管领,就没有自己的老人? 两位皇后名下有三个内管领,佟皇后生前是皇贵妃有两个内管领,贵妃也是两个。 这些管领下人,没有跟着皇后“鸡犬升天”,怎么可能? 除了内廷势力…… 上三旗的领侍卫内大臣呢? 按照旗籍,上三旗分了满洲、汉军、蒙古、包衣四等。 内务府包衣三旗出了不少大员,除了三旗内联姻,同其他旗也有嫁娶。 这就是一张关系网。 牵一发动全身。 九阿哥明白过来,为什么舒舒让自己先卖药,而不是去想着清查那些个部门。 等到舒舒与五福晋作别回来,就看到这样沉思的九阿哥。 舒舒有些迟疑,好奇他之前与宜妃到底怎么说的,弄得母子两个都憋了气的模样。 没等到舒舒琢磨出用词,九阿哥已经小嘴叭叭的说了一遍。 他不仅狠狠地抱怨了宜妃的偏心,还说了宜妃挑剔她之事:“没想到还真让你猜着了,她心里不痛快,迁怒到爷身上,还要挑你的毛病……哼,这当额娘的,也是欺软怕硬……她怎么不敢挑剔五嫂?就是欺负咱们没人疼,五哥那里,有太后在呢……” 舒舒很是无语。 幸好自己早有准备,没有天真的去将婆婆当成亲娘,也不会去计较这些,否则换做一个寻常的新妇,肯定心里要把婆婆给记上。 指望着九阿哥在从中转圜,还是算了。 有他在中间搅合,说不得越来越乱。 舒舒心中腹诽,嘴里却是赞个不停:“爷应答的真好……娘娘关心则乱,心里憋着火,可不就是容易盯着身边的人挑不是……过了这个劲儿,娘娘自己也能明白过来……这个时候多体恤就是,没有必要硬顶着……将心比心,娘娘偏着五哥,爷心里难受;爷要偏着我,娘娘心里也难受……” 九阿哥拉着舒舒的手,叹了一口气:“爷算明白了,越是懂事越是吃亏……爷倒是念着当年不懂事的情形了……” 舒舒柔声道:“谁能老是小时候呢……” 说到这里,舒舒看了九阿哥两眼,莫名地有些囧。 晕死了…… 这是迟来的青春期?! 小时候从书本中行成的人生观,与现实社会的差异,使得他们认知混乱。 激素的变化也容易影响情绪,变得自卑、敏感、暴躁,怼天怼地,缺乏安全感。 人格逐渐独立,开始去审视小时候仰视过父母,放大他们身上的缺点。 康熙与宜妃也是传统式的父母,习惯于打击式教育。 或许在他们眼中,已经固化了对九阿哥的认知。 九阿哥正是敏感的年纪,如何能感觉不出父母对他的挑剔与轻视。 舒舒移开眼,有些无法直视九阿哥。 九阿哥没有察觉到舒舒的异样,反而带了得意:“你都提醒了爷两次,爷再不明白就是傻子……怪不得老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呢,你们女人家太心细了,就爱计较些没有的……” 舒舒听了这话,磨着牙,在九阿哥腰上拧了一把:“爷说我是母老虎……” 九阿哥抓了她的手,轻哼道:“爷想说的是后一句,说你们闲的,才会计较这些个……一个亲生额娘,一个亲媳妇,两个都亲近怎么了?非要分个远近亲疏来……” 舒舒想了想,道:“也不只是亲近的问题,还有个主导权问题……咱们小家里,我自然想着是我同爷做主……可在长辈眼中,说不得觉得咱们年纪轻、经的事情少,怕咱们走了歪路,想要咱们顺当些,按照她们的提点大道直行……” 九阿哥想到自己额娘,正是如此。 可是自己只想听一半,消息晓得就行了。 最后如何行事,还是想要自己做主。 他将宜妃关于内务府的说辞,也给舒舒讲了一遍。 舒舒并不觉得意外。 四妃把持宫权十来年的功夫,肯定要用亲族。 一来二去的,就是一个势力圈子。 现下这种局面,已经比舒舒预想的好多了。 没有哪一家可以一支独大。 处处都是山头,就不显了。 与对方是保全,对九阿哥也是保全。 否则立着那么个一家独大的包衣世家,九阿哥怎么办? 移开,就是生死之敌。 不移开,就是拦路虎。 旁人也会观望九阿哥这个署理总管的行事,见他压不住老人,自然也就失了威慑。 “丢死了人,还不知汗阿玛怎么笑我……” 九阿哥最恼的,现下是这个:“告诉我一声怎么了?娘娘也太过分了……她是清白了,可我在汗阿玛心中成什么样?大蠢蛋似的!” 舒舒不好跟着九阿哥一起吐糟婆婆,便道:“应该也不是故意瞒着,五爷没有提醒爷,肯定也是不知道的。” 九阿哥点点头,这才舒坦些。 虽然说今天有一些小挫折,但是就整体还是非常的欢喜。 九阿哥摆着手指头,带了几分小得意,跟舒舒念叨着:“三十多个小衙门,真是不敢想……就是内造办那边,爷都没想着过去当家,想着是跟着学差事罢了……” 好像这三十多个衙门他都能触及到一样,实际上除去不好触及的与宫中生活紧密的几个司,再除去京外的那些,九阿哥现下能插手的地方并不多。 不过等到他坐稳内务府总管,不再是署理,就不碍了。 这一晚九阿哥很激动。 事业果然是男人的良方。 舒舒心中别扭着,又不愿直接扫兴,让他留了阴影。 婉转求了两回,九阿哥才得意洋洋地抱了她睡。 次日一早,舒舒醒来时,九阿哥已经出门去了。 今日拔营,圣驾顺着东北方向,去下一个围场行在。 舒舒对着镜子,摸了摸脸。 男人也是女人最好的药。 虽说火候不足,可药效还不错。 她脸色红润,黑眼圈也没了。 这简直不科学。 她心里算了算昨晚睡眠时间,两个半时辰。 要是在后世,她还能马上问问度妈。 现在,就算翻书,估计也就“阴阳调和”或“采阳补阴”这样的答桉了。 圣驾队伍再次出发。 舒舒的马车,依旧是七福晋的马车后。 就是七福晋的马车前,没了五福晋,直接与三阿哥的车挨着。 舒舒还是察觉到了不同。 真是县官不如现管。 九阿哥空降内务府,舒舒也跟着水涨船高的意思。 今早行李装车,内务府就安排了一个管事带人手过来。 将要出发前,排车队时,这边也多给了一辆行李车。 这次的行在位置不近,五十五里,半天到不了。 中间还要小憩。 深秋时节,山中已经很冷了。 舒舒也穿上了夹棉马甲。 没等小棠叫人烧起炉子,早有内务府的人抬了一个炭炉过来,还提了一大壶热水。 见了小棠,那人一口一个“姑姑”。 舒舒刚要下车,听了个正着,不由蹙眉。 等内务府的人离开,舒舒才下了马车,看着小棠道:“好好的,怎么就成了姑姑了……” 在宫里,姑姑算是尊称。 最早来源是小宫女对年长宫女的称呼。 宫女入宫后,分派到各个宫室,跟着年长的宫女学差事。 有点师徒传承的意思,称呼就是“姑姑”。 后来太监们也跟着叫。 低等嫔御也跟着叫主位的大宫女。 一来二去的,“姑姑”就成了体面大宫女的尊称。 小棠笑着说道:“沾阿哥爷的光,昨儿开始奴婢就长了辈份……” 舒舒也笑了,就是笑容有些浅。 这会儿功夫,七福晋大踏步过来,面上带了不快。 “怎么了?这是……” 舒舒叫人搬了小凳子,两人坐了,好奇道。 七福晋指了指马车的方向:“又蹦跶……烦死了……我方才下车透口气,吃了两个芝麻丸子,不知怎么就落到她眼中了……打发人过来,就直接讨,说是犯了‘百日咳’,吃不下别的,蜂蜜润肺,想要试试这个……” 舒舒想的多。 芝麻丸子看着黑漆漆的,外表能看出蜂蜜来? 是她要蜂蜜丸子,还是三阿哥要? 三阿哥的亲戚,可就是因为小小的的蜂蜜,才挨了板子清退。 七福晋撇撇嘴道:“什么毛病,天天将这个病、那个病挂在嘴上,做出‘病西施’的样子将诚郡王迷得五迷三道……也就是我心肠软,要不然依照她的症状,直接告诉妃母,留她‘静养’,那才好玩呢……” 舒舒开解道:“轻不得重不得,不理会就是了……真要搭理了,反而抬举她……” 与伯子的格格对上,不管对错,都是笑话。 七福晋也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道:“反正是个矫情的……同她相比,我家那个算是省心的了……” /84/84130/19286618.html 第一百九十章 规矩(第二更求月票) 午歇过后,队伍继续出发。 申初前,到了今日目的地。 圣驾在这里驻扎三日,明日会有一次行围。 众皇子阿哥安置的地方,依旧在东路几个附属建筑群中。 这边的院子不是从南到北独立的四合院。 为了节省砖瓦,是那种通脊的排房结构。 每一排是三个院子。 舒舒跟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 等到了院子门口,对方躬身,殷勤道:“就是这处院子了,福晋请进……” 舒舒并不觉得欣喜,反而将脸耷拉下来,看着那个管事道:“谁安排的院子?按照什么规矩排的院子?” 那管事带了紧张:“是总管亲自吩咐的……” “总管……行,本福晋记下了……” 舒舒冷笑着,转身就走。 一排三个院子。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这第三个的院子,应该是排给七阿哥的。 不管是从序齿上,还是爵位上,都是七阿哥前头。 之前不管是公主府与蒙古亲王府客居,还是行在行宫之类的,都是如此分派房舍。 昨天九阿哥才署理内务府总管,今天这规矩就乱了? 这黑锅肯定也要落在九阿哥头上。 这些恶心人的小手段,真是可恨。 舒舒都能想象得到,即便是追责,这个行在总管肯定也有话讲。 什么西边把边的院子离行在管事衙门近啊,离中路的圣驾近啊,好回话之类的。 要是周全些,说不得已经跟七阿哥、七福晋打过招呼,请过罪了。 到了最后,自己与九阿哥挑这个,反倒是小题大做似的。 舒舒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快,正好与大阿哥、三阿哥碰了个正着。 “弟妹……” 大阿哥止住了脚步,看到舒舒带了恼,看了眼后头管事,沉声道:“你是干什么的,可是对九福晋有什么不恭敬?” 那管事吓得立时跪了:“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就是行在书吏,跟在总管身边打杂的……” 舒舒不好直接说屋子的事,要不然揭开了,衬着七阿哥、七福晋没脸。 她便道:“空着个院子,估计总管想要修缮,可同我说这个有什么用?回头让九爷同总管说去……” 三阿哥上下打量着舒舒,琢磨着田氏的话。 老九性子散漫,不是爱权的。 这个董鄂氏可不一样。 野心勃勃的,这是推着丈夫往前走。 有她从中串联,董鄂家还能偏着自己么? 自己的福晋有些小聪明,可好像比不上这个堂妹…… 舒舒说完,没有多待,福了福,就带着丫鬟们走了。 大阿哥却没有那么好糊弄。 等到三阿哥进了中间的院子,大阿哥就往西边的院子去了。 不仅是清扫过,而且近期应该修缮过,地砖都是新的,窗户纸也是雪白雪白。 大阿哥明白了缘故,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舒舒这里,已经到了第二排。 果不其然,第二排东边的院子,有人出入,是七福晋那边的人。 七福晋已经安置在这边。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与十三阿哥的人也到了。 看着舒舒站在中间的院子门口,两边管事的人就有些迟疑。 舒舒指了指后头:“去看看后头还有收拾出来的院子没有,有的话十三就挪过去:没有的话,两位阿哥就挤一挤……” 这一个多月,舒舒照顾十阿哥、十三阿哥的时候多,两边的人也都熟了的。 立时应了一声,往后边看去了。 第三排还有收拾好的院子。 十三阿哥的人就过去收拾了。 舒舒带了人,进了中间院子。 她脸色难看,跟着的人便都小心翼翼的。 舒舒没有急着进屋,转身对众人道:“爷署理内务府,最近肯定有不少人上门巴结走动,越是如此,你们越是谨慎……还同以往一样,不要被人奉承几句,就自大起来……要知道能出面管事的,身上多有品级,那是官员……而且是皇上的官员……”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在大家身上一一掠过:“我同爷能使脸色,你们不能,守着身份,守着规矩,恭恭敬敬的……要是谁听了两句奉承,就自大起来,走了规矩,丢了爷同我的脸面,那我这里就不能留了……” 类似于今天这样的,看着是巴结奉承,实际上挖坑的,以后还不知有多少。 不把这篱笆墙扎紧了,处处都是漏洞。 所谓的糖衣炮弹,就是这个道理。 看着糖,里面是致命杀机。 众人跪了,都恭恭敬敬应了。 小松、小榆两个还好,她们日常随侍在舒舒身边,并不往外跑,打交道的人也少。 小棠、核桃、孙金是跑外头的,认识的人也多,都带了郑重。 舒舒的目光落在核桃身上:“去跟伱那个舅舅说一声,往后咱们这边的例,随七爷那边,不可越过两位郡王……否则不是给我们长脸,是让我们没脸……” 核桃仔细听了,出去传话去了。 舒舒又吩咐孙金:“去打听打听,这个行在总管是怎么回事……” 孙金也一溜烟地去了。 舒舒这才进了屋子,看着几个丫头整理行李。 小榆摆好了香炉。 小松看到舒舒的弓囊,犹豫着:“福晋,这个拿出来么……” 舒舒有些手痒了:“拿出来吧……” 回头问问九阿哥,要是能抽出时间,两人也可以附近转转。 小棠拿着果盘,神色讪讪的,凑上前小声道:“福晋,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应的……” 舒舒看了她一眼,道:“你只想想,要是旁人在香兰姑姑面前这样叫你,那是什么情形?” 小棠的脸色涨红,脑袋耷拉着:“奴婢得臊死了……” 姑姑是尊称,可大喇喇应了的,只有妃嫔身边的大宫女。 “晓得就好,记住我方才说的,还是如常……守着规矩,旁人也挑不出错来……” 舒舒道。 小棠使劲地点了点头。 舒舒晓得她向来听话,这两天也不是成心轻狂,便揭过此事。 这才是开始呢…… 等到开府,外头的人更杂更乱,大家一起成长吧…… 不过想着内务府的巴结,还有十阿哥与十三阿哥的挑嘴,舒舒吩咐小棠道:“要在这边住三天,趁着这个时间,将路菜补补,挑着十爷、十三爷爱吃的……” 之前加菜还没有什么。 现在刚说随着七阿哥的例,倒不好老去加菜。 能自给自足的,还是自己准备的好。 小棠应了,琢磨着添哪几样了。 * 御前。 九阿哥拿着册子,不再是之前不舍的模样。 他觉得舒舒说的话有道理,那就是格局要大。 他已经署理内务府主管,那么他的格局就不应该只考虑到两个人,而是要站在高处,考虑到整个内务府的收益。 当值的尚书下去,膳桌还没有摆上来,正是空闲,九阿哥双手交了自己的计划书。 康熙翻看着,神色不明。 “汗阿玛,儿子之前是想着赚个零花钱,就算不长久,也能赚个三、四年……要是真由内务府这边主事的话,说不得就是长长久久的生意……” 九阿哥看着康熙的脸色,不敢大放厥词,小心着说着。 康熙瞥了他一眼:“按照你这计划,一年几万两银子利润,就是零花钱?没想到你还挺富裕的……” 九阿哥讪笑道:“又不是正经的主业,谁还指望这个发家致富不成?就是想到这个,觉得有便宜就占占……” 康熙冷哼着,心中不无心动。 蒙古王公台吉,接了朝廷册封,朝廷这边也要出俸禄。 按照爵位高低不等,各种年俸。 这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除了爵俸,还有每年正旦、万寿节的赏赐。 也是白金锦缎。 看着一个人赏的不多,可架不住蒙古的王公多。 爵俸不能动,要是赏赐换成药呢? 康熙有些意动,随即又否定。 蒙古王公也不都是豪富,有些牧场贫瘠的日子不好过,又对朝廷忠心。 如果断了一年两次的赏银,说不得会引来怨愤。 可是那些富裕的…… 康熙想起九阿哥的两次金腰带订单。 “士农工商,商为末业,没有朝廷插手的道理……尤其是蒙古这样的地方,如果重利,推行商贾事,会引得商人趋之若鹜……到时候,容易生事,引得地方不安定……” 康熙合上了计划书,递了回来,摇头道。 九阿哥有些皱眉。 自己都舍了利润,汗阿玛也不让,那接下来怎么办。 他之前压根就没想过这个可能。 毕竟他都署理内务府了,以为这点儿小事能做主。 何况这还是开源的好事。 “不能沾上理藩院,也不能以内务府的名义,剩下的你自己琢磨……” 康熙再次开口,沉吟着说道:“利润么,就交上来八成……” 九阿哥瞪大眼睛:“汗阿玛,不能打着朝廷名义,也不沾内务府,那不就是儿子自己的买卖?为什么还要交八成利润?” 这不是欺负人么? 自己与舒舒舍了这个,是想要换政绩。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这个药,你先供到御药房……朕叫太医看过,会定为御药,在这次行围中赐下去……回头你卖二两银子……” 九阿哥明白过来,望向康熙的目光中就带了崇拜:“汗阿玛也通经济?!” 康熙轻笑道:“你读了几本闲书就自诩通了经济,朕读的书是你的十倍百倍,怎么就通不得了?” (本章完) /84/84130/19286619.html 第一百九十一章 约战(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好奇的不行:“那汗阿玛平日,好像不曾提这些……” 康熙郑重道:“农为国本,历朝历代,重商都不是好事…… 况且商人无德,不好管辖,官商勾结的还少么?但凡朕露出半点偏重,上行下效,地方就失了安稳…… 以你这芝麻丸为例,若是放开买卖,材料肯定要用的多,到时候芝麻与蜂蜜的价格上涨,农民见识不足,贪图小利,舍了粮食去种芝麻,去养蜂…… 可卖的人多了,采购原料的价格就低了,商人重利,尤其心黑…… 亩产有限,卖出芝麻的钱不够买口粮的,小民百姓就经不住,借贷度日,利息高了,只能卖地,到时候失去营生,要么卖身为奴,要么成为流民……” 九阿哥之前只是喜欢经济事,觉得买卖很有趣。 似乎有什么规律,不是单单的买低卖高。 他从没有从国民生计上思考过商贾事的影响。 他垂着手认真听了,露出羞愧来:“是儿子想的浅了……” 康熙想了想道:“等到回京,你好好读读《资治通鉴》,将其中《汉纪》抄几遍,看看商贾是怎么害民祸国,‘商贾大者积贮倍息,小者坐列贩卖,操其奇赢,日游都市,乘上之急,所卖必倍’……” 九阿哥不由咋舌:“商贾不是四民之末,怎敢如此猖獗?” “哼!史书上历历在目,之前白看了?” 康熙看着九阿哥不顺眼,打小就看闲书,正经学问半点不上心。 九阿哥带了几分讨好:“等儿子回京,肯定好好抄一遍……” 至于几遍,就算了。 都从上书房出来,还整天抄书烦不烦。 康熙懒得与他计较这些小滑头,摆摆手道:“下去吧,明日行围,还要赐宴,不可出了纰漏……” 九阿哥收了笑,郑重应了。 明日八旗行围,黑龙江将军、宁古塔将军来朝。 明日有个小宴,赐宴给行围的宗室王公、八旗将领与两位将军。 至于抑商之事,九阿哥心中还有其他意见。 商贾不像民人百姓那样居住一地,走南闯北,是不好约束。 可是越是如此,才越是应该制定政策,将他们管辖起来。 增加税收与监管,将他们笼在朝廷的法度之下,而不是自欺欺人的无视或打压。 眼下这样,看似商人没有权利。 可是通过“官商勾结”,他们已经在染指权利。 舒舒这里,已经安置下来。 小小的院子,正房三间,东西厢房与倒座房各两间。 主仆们都能安置下来,小棠她们也不用再去住内务府的营帐。 九阿哥回来,见了舒舒,就提起《资治通鉴》,说了《汉纪》商贾那一段。 舒舒仔细想了想道:“这前面是比着农民来的,商贾行事确实有为人诟病之处……只是货通南北,也不乏有益国民生计之处……租店铺、雇工、货物运输……这其中应该是一门大学问……” 九阿哥听得津津有味,点头符合道:“就是这个道理,哪里能只看到坏处呢?不说别的,就说繁华之地,商业都繁茂,这就值得好好琢磨……” 夫妻正说着话,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九哥,九哥……” 十阿哥人未至,声先闻。 十三阿哥也跟在后头。 两人早打发人盯着这边院子,因此九阿哥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过来。 九阿哥安坐不动,扬声道:“行了,行了,别粘牙了,快进来……” 舒舒笑吟吟起身。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昂首挺胸地进来。 原来两人身上都披甲。 十阿哥是正红旗制式,十三阿哥是正蓝旗制式。 九阿哥看了眼红,站起身来,围着两人转了两圈,坐了回去,轻哼道:“就是一个行围,至于么?装模作势的……” 十阿哥指了指身上,对九阿哥挑挑眉,道:“九哥看着这个,就不想想别的?” 九阿哥看了好几眼:“怎么了?绣花了?看不出来啊……” 十阿哥无奈地叹气,望向舒舒:“九嫂您说说……” 舒舒看着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这穿戴,有了猜测。 昨日因为有九阿哥署理内务府的事情在前,十阿哥、十三阿哥掌旗行围就成了小事,没有细问究竟。 眼见着十阿哥这穿戴,舒舒若有所思道:“皇上心中,怕是定下十弟的旗籍了……” “啊?” 九阿哥一下子跳起来:“老十……正红旗?!那爷呢?” 十阿哥还在他后头,要是十阿哥的旗籍拟了,那自己的呢? 正红旗? 还是正蓝旗? “到底一个旗,分几个皇子?” 九阿哥有些摸不准。 舒舒则有些心动。 要是九阿哥封入正红旗呢? 随即,想着康熙的端水习惯,舒舒又觉得不用多想。 九阿哥已经心里长草:“那爷是正红旗,还是正蓝旗?” 老大、老三是已经入了旗的,镶蓝旗。 五哥与老七前几日行围,掌镶白旗,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老四在两旗之间,应该镶白旗的可能性更大些。 因为涉及到人口分配,镶蓝旗已经是两个郡王。 自己多半是正蓝旗…… 九阿哥之前还觉得无所谓,现在不乐意了。 他看了眼十阿哥,又看了眼舒舒:“爷也想入正红旗,能不能想想法子?” 舒舒与十阿哥对视一眼,两人都带了无奈。 十阿哥小声说道:“汗阿玛素来乾纲独断,皇子入旗的分派,怕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况且分封皇子入旗,还要考虑该旗王公……” 正红旗与正蓝旗还不同。 正红旗有和硕亲王、多罗郡王,佐领也多集中在两人手中。 其他皇子下来还好说些,就是个闲散小旗主。 九阿哥一个序齿靠后的妃之子,自身没有什么可叫正红旗王公忌惮的。 可是他娶了董鄂家嫡支格格做了嫡福晋,就需要避嫌。 因为正红旗满洲都统、蒙古都统都在董鄂家手中。 九阿哥下旗,勾连着董鄂家,就可以架空旗主一系。 像是密谋正红旗,会引起正红旗王公的不满。 八阿哥插手正蓝旗旗务,明眼人都看在眼中,却没有人阻止。 因为正蓝旗自打安和亲王薨,已经是一盘散沙。 现在的安郡王,没有军功,缺少威望,巴不得与八阿哥互为犄角。 正红旗旗主椿泰也是少年袭爵,可架不住那一脉抱团。 九阿哥嘟囔道:“原来没觉得什么,现在听到安王府就烦……入旗还早着,以后再说吧……”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九哥烦了,就别搭理他们,咱们自己顽儿……” 他也十三了,对于皇子入旗也知晓的七七八八。 原本心里也没底呢,今日晓得可能会排在正蓝旗,安心了许多。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沮丧,岔开话道:“嫂子,今天饭早点吃,稍后我去正红旗营地见齐大人……” 舒舒笑着点头,起身找小棠吩咐去了。 九阿哥听着不顺耳,瞥了十阿哥一眼:“行了,行了,得意起来没完了是吧……” 十阿哥也不与他计较,安慰道:“九哥长处不在这个……”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就是爷爱干净,受不得这个暴土扬尘的脏……” 十阿哥笑笑。 十三阿哥惊讶道:“九哥不是第三次随扈秋狝?一直没有掌旗行围?” “呵!怎么着,不行啊……” 九阿哥看着十三阿哥,觉得碍眼:“这是能耐成什么样啊?一会儿让哥哥见识见识,十三你有多出息?” 他不善骑射,可是也不乐意被弟弟小瞧。 自己赢不了他,自然有人赢得了。 十三阿哥挠挠头,他真不是故意说这个的,就是觉得意外。 毕竟每次木兰秋狝短则半月,长则一个月,要大大小小围猎好多场。 自己才十三,今年第一次随扈过来,都可以掌旗…… 九哥今年都十六了…… 舒舒吩咐完提膳的事情进来,就见几个阿哥成了对峙局面。 “怎么了?这是……” 方才还好好的,现下说不好了…… 九阿哥与十三阿哥头碰头的说着什么,都带了严肃。 十阿哥在旁,却不是中立的位置,而是站着十三阿哥这边的。 还真是稀奇…… “快过来……” 九阿哥见了舒舒,立时多了主心骨似的:“十三要找咱们比射箭呢,咱们俩一伙,他们一伙,得押彩头……” 舒舒今天看到箭囊,本来就手痒,望向十三阿哥,笑着说道:“好啊,十三弟说说,怎么比?” 十三阿哥哑然,望向九阿哥,面上带了委屈。 怎么是自己要比的? 明明是九哥说要比的! 舒舒看着十三阿哥反应,哪里还不明白? 这是九阿哥逗弟弟呢。 就凭他的三力弓…… 十阿哥笑着说道:“上回还说找机会跟九嫂比比,这不就得了……” 舒舒说道:“早憋着了,也想要练练……” 大家差不多的年纪,又是早熟了,说话就随意许多。 九阿哥看着别扭,道:“老十,可是说好了,带彩头的……” 十阿哥点头说道:“放心,不会昧下这个……”说着,想了想,道:“我那有个手弩,早先钮钴禄家送进来的,一直没动,这次出来谙达叫人带了,压箱底呢……就用那个做彩头……” 说罢,他吩咐自己的贴身太监回去取。 十三阿哥跟着说道:“之前送九嫂的黄雀没了,这回要是输了,等回京就给九嫂淘换一只好的羽禽来……” 舒舒笑着听了,并不自专,看着九阿哥道:“爷,咱们的彩头呢?” 九阿哥起身,翻出一盒金箔芝麻丸来,带了得意道:“我们的彩头就是这个,以后要在蒙古卖药……要是伱们赢了,就一人安排两人进来给哥哥跑腿,到时候哥哥给你们分红……” 十三阿哥看了十阿哥一眼,不大敢应。 这是两个内务府的缺了…… 十三阿哥的外家也是内务府包衣,自然晓得内务府缺的金贵。 十阿哥却是痛快应道:“九哥豪气,今儿老十得好好表现表现了!” 十三阿哥这才跟着点头,看着舒舒带了抱歉:“九嫂,那十三就不客气了……回头将缺卖了,给九嫂分一半……” 一句话,听得大家都笑了。 九阿哥笑骂道:“卖什么卖?你还跟你外家收银子?” 十阿哥也说道:“要是跟那边不亲近,就问问嫔母,看外头有没有需要做人情的……” 十三阿哥摇头,认真道:“人情也不能白做?凭什么呢,白给了去?说不得对方觉得差事不金贵,就不上心了,想着就是皇子阿哥一句话的事……到时候耽搁了九哥的差事,连带着弟弟也跟着没脸……” 九阿哥与十阿哥听了,都若有所思。 十阿哥点点头道:“十三说得也有道理,人心就是这么养大的……咱们是好心提挈,说不得对方还会觉得缺不够好,品级不够高……” 九阿哥想起郭络罗家的人,再想想营造司,也带了懊恼。 娘娘在宫里,那勾连营造司、经营势力的就是郭络罗家的人。 那么多的银子…… 主谋还能是谁? 大头就是他们占了去…… 说说笑笑,时间飞快。 少一时,小棠与孙金提膳回来。 没有超出分例外的。 不过添了一道飞龙汤。 “这个是皇子们都有的,侍卫营那边猎的,皇上指明赏下来……” 孙金传话道。 大家都惦记着射箭,就着飞龙汤泡饭,一人吃了一碗就撂下。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回去取箭囊去了。 舒舒与九阿哥也换了衣裳。 舒舒想了想,翻出了铅袋。 这场比赛是要输的。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舒舒看出来,九阿哥是故意拿缺做赌注,要卖人情给十阿哥与十三阿哥。 不是想要拉拢弟弟,而是因为他自己手头真的没人。 他不想用郭络罗家的人,就只能外头求援。 五阿哥那边…… 不方便,马上就是下旗,门人都是下五旗的,不好掺和内务府的差事。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这边,就被他盯上了…… 舒舒看破不说破 九阿哥亲自帮她系着铅袋,一副好哥哥的模样道:“开头赢赢就行,全当哄孩子,谁叫爷是哥哥呢……” (本章完) /84/84130/19286620.html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放厥词 舒舒点点头:“我晓得……” 她是女子,就算真的胜了十阿哥、十三阿哥也没有什么好处。 反而是十阿哥、十三阿哥,输给嫂子,一个女人,说不得会被人说嘴。 人活在这世上,人人皆说人,人人被人说。 舒舒并不大理会这些,可是也没有必要为了一时胜负欲落下口角。 九阿哥本也没指望自己能胜,坦然地叫何玉柱翻出他的三力弓。 夫妻俩收拾完毕,带了何玉柱与小松出来。 门口,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已经等着。 正好七福晋也在,正与十三阿哥说着话。 见了舒舒出来,七福晋兴奋道:“听说你们要去校场比射,护军营那边,那我去给你们做个裁判……” 舒舒笑着点头道:“那感情好……” 一行人又多了七福晋一个。 校场在行在东南角,护军营房所在。 九阿哥他们在前头走着。 舒舒与七福晋落在后头,两人手挽手的,说着小话。 “七哥呢?” 好不容易夫妻团聚,怎么有时间出来看热闹? 七福晋指了指前头目的地方向:“这不是接了内府三旗军务,去了护军营,啧啧,之前没看出来,还是官迷……” 舒舒点了点头。 都一个德行。 哪个男人不爱权? 嘴上淡泊的,多是揽不着权利,自我开解的。 七福晋这里,是不是有些迫不及待? 开始追夫跑了。 主动开口做裁判,原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就是不知道一会儿到了那边,七阿哥看到小娇妻过来,会有什么反应? 不会是真躲的吧? 看着七福晋略有些厚的嘴唇,舒舒的思绪不由发散。 前头几个阿哥也说着话,开始笑着,不知说什么又恼了。 九阿哥嗤笑道:“十三不用猖獗,一会儿就叫你好好见识见识你九嫂的箭术……” 十三阿听了,忙回头望向舒舒。 舒舒听着话音不对,也抬头望过去,正好与少年看了个正着。 十三阿哥涨红脸,解释道:“九嫂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寻思拉弓射箭挺累的,九嫂想要射箭,就射个三、五箭的意思一下,还是我们兄弟自己比……” 舒舒笑着道:“不是说好了二比二?” “可是……” 十三阿哥将几个人轮流看了一圈,带了为难:“这分组分的不均……胜之不武……” 舒舒晓得十三阿哥这是厚道,不想要占便宜,可听着都不顺耳了。 被小瞧了。 九阿哥也觉得被冒犯,阴阳怪气道:“那按照你说的,该怎么个分派方法……” 十三阿哥立时道:“我带着九哥,十哥带着九嫂吧……这样双方均衡了,比起来也能势均力敌……” 九阿哥实在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臭小子,狂得没边了……用你带……” 十三阿哥一时没防备,身子一歪,一个趔趄,撞到十阿哥身上。 十阿哥带着嫌弃推开:“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认定了爷排老二,不如你是吧……” 十三阿哥被推开,面上讪讪。 哥哥们平日都挺好,就是听不得实话。 兄弟们这些日子同吃同行的,早熟悉了。 不过是笑闹,也没有当回事。 这时就听有人高声道:“老九、老十,你们怎么回事?欺负老十三?就这样待弟弟,还敢动手?你们真是太不应该了,对得起汗阿玛的教诲与信任么?” 是三阿哥的声音。 舒舒听了,都觉得暴躁。 这一位,真是个冷场王。 好好的气氛,每次都让他给弄得怪怪的。 偶遇的不只是三阿哥,还有康熙与大阿哥。 父子三人饭后消食,出来溜达。 正好见到九阿哥他们一行叽叽喳喳的,就跟着过来。 众人齐齐给康熙见礼。 康熙嫌弃地看了儿子们一眼,因舒舒的穿戴多看了两眼,最后落在矮了一截的七福晋身上,口气和蔼道:“七阿哥呢?” 自己的记忆中,那个儿子就是独来独往的多,其他兄弟中,好像就与老五有些交道。 这个儿媳妇,却是好人缘。 他可记得方才妯娌两个手挎手,脑袋都要贴一块了,亲亲热热的情形。 七福晋老实回道:“明日有行围,七爷去查护军营了……” 明日八旗行围,御前听差的就少了。 警卫不说加倍,也要注意不出漏洞。 康熙听了,心下满意。 自己的七儿子,性子要强,差事交他手中也放心。 就是这七福晋…… 丈夫背着差事在外,她不好好待着,这是要追过去? 虽说是康熙亲自点的儿媳妇,可他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挑剔,望向七福晋就有些皱眉:“你这是去找七阿哥?” 这威势之下,七福晋不敢抬头,也没敢否认,眼看就要点头。 舒舒在旁,忙道:“汗阿玛,七嫂是被儿媳拉来做裁判的……” 康熙望了过来,好奇:“裁判……” 舒舒点头说道:“两位阿哥明日行围,我们爷就拉着两位阿哥出来熟悉熟悉……” 康熙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直白道:“谁叫老十、老十三显摆的不行,得给他们泼泼冷水,不能让他们这么骄狂……” 康熙又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道:“九哥许是要鼓励我们,让儿子同十三一组,这不是稳赢了……” 十三阿哥等在旁边,等康熙望向他,马上补充道:“是啊,是啊……这样分组还有意思?胜负没有悬念,所以儿子方才跟九哥说,还是重新分组,儿子带九哥,十哥同九嫂一组……” 方才兄弟之间推搡的情形,三阿哥看到了,同行的康熙与大阿哥自然也看到。 虽说心中不快,可是他城府在,不知道原由,没有直接发作。 听了一圈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个缘故。 怪不得方才两个哥哥修理他,自家这个老十三好像不大谦虚。 三阿哥在旁,也听明白。 眼见未必为实,方才是误会了。 可是他依旧是端着架子,不肯认错,反而要找补,对着九阿哥同十阿哥苦口婆心道:“就算十三弟直爽,实话实说,不婉转,伤了你们当哥哥的面子,你们也不该越过汗阿玛管教……” 九阿哥早已经不耐烦,立时怼回去:“三哥这话说得不是挺明白的么?怎么轮到自己,就犯糊涂了?” 三阿哥听得没头没脑:“我说什么了?关我什么事?这不是说你跟老十对十三动手的事儿?” “有汗阿玛在,老十三不用我们哥俩管教……” 九阿哥说着,看着康熙与大阿哥的方向:“别说我们几个小的就是自己顽闹,很不必大惊小怪;既是真有什么急眼的地方,这不是还有汗阿玛与大哥在,三哥也不该越过汗阿玛与大哥开口……” 三阿哥:“……”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对视一眼,小哥俩都憋了笑。 舒舒听着,也觉得爽快。 三阿哥这个人,才是“常有理”,说话之间都是拉踩。 这样的人,恭恭敬敬地当他是哥哥,只会惯得他爹味儿越来越浓。 三阿哥想的多。 汗阿玛会不会真的怪他逾越? 自己在老大之前开口,老大会不会不高兴? 三阿哥望向康熙与大阿哥,小心留意这两人神色。 康熙旁观了一场口舌官司,明白自己这三儿子说话不好听,被弟弟们给嫌弃了。 不过他平日里在自己跟前,确实对老大不够恭敬。 即便有时候说的是赞成老大的话,可是总带出些旁的来。 看来自己这个三儿子,也长大了。 康熙想到这些,神色高深莫辩。 三阿哥看了一眼,心慌,却不敢多看,移开眼睛望向大阿哥。 就见大阿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若有深意。 三阿哥毛毛的,顾不得踩几个小的,忙为自己辩解道:“就是小打小闹的,我才啰嗦了两句,换了大错,自有汗阿玛与大哥来管教你……” 九阿哥点点头道:“三哥明白就行……谁叫三哥向来聪明呢,行事自有旁人夸的,这样不守规矩的时候还真少……弟弟心里方才都’咯噔’一下,就怕三哥记仇了,才借题发挥要收拾我……” 三阿哥:“……” 要说方才三阿哥是惊,这回是吓了。 他是有些小意见小情绪在里头。 自己的舅舅、堂舅舅被内务府清退,丢了差事,回头老九就署理内务府。 可是,这些用摆出来说么?! 还是汗阿玛面前?! 老九这心肠真毒! 毒蛇似的,咬人一口,入肉三分。 三阿哥额头汗都出来,忙道:“九弟说什么呢?你我兄弟好好的,平日里都打不到交道,哪有什么仇?” 九阿哥点点头,大言不惭道:“不记仇就行,这不是怕三哥关心则乱,混了远近亲疏么?” 说到这里,他想起昨日额娘的话,略作修改,学着三阿哥平日口气,苦口婆心模样,道:“不管是诸位娘娘尊荣,还是哥哥们的爵位前程,都是汗阿玛给的……咱们才是一家人,那些皇子外家,借后妃戚属的势,在外头作威作福,大肆敛财,与国与民无功,只需约束管教,不用抬举他们……”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九十二章大放厥词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21.html 第一百九十三章 毒蛇(第二更求月票) 三阿哥只觉得头皮发麻,强笑着点头道:“九弟说的是……我就是……心肠软……” 比不上你这个心毒的,为了筹谋内务府的差事,直接冲营造司下手,干净利落地拿郭络罗家开刀。 九阿哥依旧说教道:“这心肠软不是错……毕竟跟寻常人比,亲戚还是亲戚……就是记得谁才是真正的家人就行,不能一个一个的想着跟外家去抱团……这么多皇子,都有外家,都跟外家亲近去了,那汗阿玛多伤心?一餐一饭都是汗阿玛供给,打小的抚育与教养也是汗阿玛盯着,这儿子都白养了……” 若说方才九阿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怼三阿哥,舒舒还乐得看热闹。 这眼见着该收场,却嘴巴上没把边了…… 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 舒舒心里跟着直打颤,忙去打量大阿哥神色。 这就差指着大阿哥的鼻子说了! 现在康熙膝下是站住了十几个皇子,可是真正有差事,经常出宫走动的,只有前头那几个。 其中所谓的亲近外家,“抱团”,就是大阿哥。 就是被这些人裹挟着,才会有“皇长子”与“皇太子”之争。 九阿哥这番话,不仅说了大阿哥,还将不在跟前的太子抱怨到了。 康熙冷沉着一张脸,心中生出寂寥。 老九赤子之心,不会权衡利弊,才会说得这么直白通透。 一个个亲近外家,抱团…… 儿子们都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全身心的崇拜与信赖自己。 他们不信自己这个汗阿玛会善待每个儿子,也不信自己待他们的心都是一样的。 他们只看到太子占了高位,心中不平,有了私心,开始追逐权利。???. 场上的气氛凝结起来。 舒舒呼吸都变轻了。 她决定今晚要好好收拾九阿哥一顿。 找死也没这样找的,才几天太平日子…… 好好的挤兑到大阿哥身上…… 传出去,也会让太子与索额图家不满…… 真是“一箭双雕”! “噗通”一声,大阿哥跪了。 众人皆惊。 连九阿哥也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失言,忙道:“大哥,弟弟不是说你!” 他想要说的……是太子爷! 赫舍里家一次一次的冒犯皇子,还能毫发无伤脱身而出,凭什么? 不就是因为赫舍里家绑定了太子爷,是太子爷的脸面,不能轻易处置。 可是按照额娘说的,太子爷的脸面是汗阿玛给的,关赫舍里家什么事呢? 他不是因为是赫舍里家的外孙才成的太子,他是汗阿玛的嫡子才成的太子。 康熙望向大阿哥。 大阿哥叩首在地,沉声道:“汗阿玛,儿子错了……” 康熙亦是动容,伸手去扶他。 大阿哥抬头,没有起身,虎目含泪道:“这些年,儿臣糊涂了……” 这些年被人捧着巴结着,自己理直气壮将“皇长子”当成是资历,心中也觉得不公平。 毕竟按照满人的算法,以自己额娘的尊位,自己这个长子,也不是庶出。 要是太子没有册太子,兄弟们正常排序下来,自己这个长子也有继承权。 可汗阿玛重嫡庶,在八旗推行儒学,被那些汉臣推着,一步步拉开了太子与他们这些皇子的距离。 老九说的对,自己的爵位前程,都在汗阿玛身上。 自己在外头蹦跶的越欢,越是引得汗阿玛伤心。 那自己还有好么? 太子什么都不用干,只自己这个“不孝子”对比着,就稳赢了。 大阿哥悟了。 他明白过来自己过去太傻,本末倒置。 太子之位就在那里放着。 拉拢八旗王公与朝臣都没有什么用。 现在的八旗,已经不是八王议政时的八旗。 汗阿玛幼主登基,权利早已牢牢地握在手中,不可撼动。 谁能得汗阿玛的心,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康熙的心,软成一团。 他哪里会想到长子在弟弟的“提点”下已经进化,只当儿子真的愧了。 都说会哭的儿子有奶吃,自己这个老大因是长子长兄的关系,打小都是小男子汉似的,从没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候。 他亲自扶了大阿哥起来,长吁了口气道:“知错就好,善莫大焉……我晓得你们兄弟大了,外头都有攀附之人,看似忠心,可这忠心都带了企图,若是不挑拨咱们父子情分,怎么能显出他们?算计着主子,骗取主子的信任,随后打着为主子好的名义,慢慢操控……都是黑心奴才换汤不换药的套路,我还以为你能早些明白过来……” 大阿哥满脸羞愧:“汗阿玛也晓得,儿子性子直,想的少,容易信任人的……” 知子莫若父。 康熙如何能不知大儿子的性子? 在封郡王,拟封号的时候,康熙选了“直”字给儿子,既是赞他正直的品性,也是提点他说话行事要学着婉转。 徒劳无功。 今日九阿哥这番话,却是让他想明白了。 父子俩搭着胳膊,你看我,我看着你,都是感慨万分。 似乎这几年的父子隔阂都如冰雪般消融。 大阿哥的脑子里,想起了自己幼时从宫外回来的情形。 这个男人将自己举了起来,说道:“这是朕的长子,长得真结实,以后也会成为大清的巴图鲁!” 从那以后,自己也是那样想的。 做个真正的巴图鲁,成为让汗阿玛骄傲的长子。 什么时候变了…… 大颗的眼泪,无声落下。 自己临深渊,只差了一步! 康熙也红了眼圈。 长子到底是不同的。 大家都说纯禧公主有福气,自打她进宫,宫里的阿哥、格格开始立住了。 康熙心里明白,自己这个长子才是有福的。 当年朝廷不安,八旗未稳。 后宫的皇子生一个死一个,连皇后生的嫡子都夭了。 就有些不好听的话传出来, 甚至有宗室背后私下里论起皇位的归属。 自己这个大儿子回宫,结结实实的,小老虎似的健壮。 自己有了皇长子,下头的阿哥们就算有病殇的,却有更多的立住了…… 父子两人,这谁也插不进去的情形。 看得诸阿哥都跟着眼酸。 可是一个个都乖觉。 就是平日里争宠已经成了惯性的三阿哥,都知趣的没有多嘴。 舒舒与七福晋两个儿媳妇,更是没有说话的余地,继续充当背景板。 还好,康熙自己醒过神来,对众人摆摆手道:“你们自去吧……” 说罢,他就拉着大阿哥离开。 这是父子之间还有话要说,懒得搭理这些小的了。 九阿哥与十阿哥还好,日常被慢待惯了。 十三阿哥抿着嘴巴,看着两人背影,有些不痛快:“汗阿玛也真是的,说走就走了,都不说留个彩头……” 十阿哥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这几个小阿哥,被娇宠着长大,还不知道娇宠与疼爱的区别。 汗阿玛的儿子,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几个大的,都在前头。 三阿哥心里则是火的不行,觉得脸上臊得慌。 汗阿玛眼中只有老大,将自己丢下了…… 几个小的也不听话,挤眉弄眼的肯定心中笑话自己。 还是老九…… 可真毒啊…… 明明是他对不起自己,借着五阿哥受伤之事将自己的亲戚都牵进来,反而还理直气壮地在汗阿玛跟前说小话。 自己以后但凡针对他,就是自己小肚鸡肠,为了外家报复兄弟。 三阿哥眼神变得幽暗,看向舒舒一眼,面上带了不赞成,对九阿哥道:“你们几个胡闹就是够了,做什么还带弟妹出来……弟妹是女子……” 九阿哥见三阿哥还敢卷土再来,自然也无惧:“女子怎么了?八旗女儿骑马射箭常有的,八旗才入关多少年?三哥您多读了几本书,是不是忘了祖宗,再是推行儒学,再是汉化,这八旗的根基不能忘……” 三阿哥恼羞成怒,没有了方才的隐忍,冷笑道:“老九你什么意思啊?我当哥哥的,还不能说你几句?我说着,你听着,这才是当弟弟的道理!这样伶牙俐齿的,还真是没想到,你这是有了差事,腰杆子硬了……” 九阿哥带了诧异:“三哥讲道理,那弟弟就跟三哥掰扯道理,这也有错?” “道理,什么是道理?长幼有序是道理,尊卑有别是道理!老九,多读书吧!以后遇到事儿,动动脑子,不是伶牙俐齿、胡搅蛮缠就能解决的……” 三阿哥阴沉着脸说着,而后扬长而去。 “什么人呢?这是……” 九阿哥也恼了,跟着大家抱怨:“感情都是他的道理……没理的地方,也要站着哥哥的身份硬扯……” 大家齐齐地望向九阿哥,都带了佩服。 舒舒望向了三阿哥的背影。 不仅大阿哥升级了,好像三阿哥也黑化了。 之前的儒雅端不住,就不端了…… 谁能想到,九阿哥这口无遮拦的,还有这功效。 十三阿哥满脸崇拜道:“九哥可真能说啊,也真敢说……” 十阿哥则是闷声笑道:“挺好的,老三活该,想捅刀子,这挨了好几刀……” 七福晋则是点头道:“这是说得有道理,说到点子上……要不然也不能触动了直郡王,连皇上好像都跟着要哭了……” ------题外话------ 孑与大大的新书入v了,养着的朋友可以开杀了,学会挂链接啦,在下面直达。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九十三章毒蛇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22.html 第一百九十四章 挖坑(第三更求月票) 一行人说笑着到了校场。 有小校机灵着,上前来给诸位阿哥爷请安。 九阿哥道:“支四个靶子,要七环的……” 这个时候的八旗制式靶子,叫“满洲布鹄”,分为五环与七环。 布鹄直径一尺二寸,七环靶心比五环靶心要小,靶心是红色,外边是白色、蓝色相间。 八旗弓箭都是从五环布鹄练起,箭术精湛了换七环。 小校应声去准备。 七福晋看了旁边的营房,媚眼如丝地瞥了一眼,拉着舒舒滴咕:“不知道我们爷在不在?” 舒舒看她挤眉弄眼的,哪里还不明白,望向九阿哥,刚想要开口让他过去看看,营房那边就有了动静。 七阿哥出来了。 他走路略缓慢,不过走得很稳。 若不是仔细看,看不出有什么不方便之处。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的肩膀有些倾斜。 七福晋眉眼含笑,已经迎上前,声音彷佛蜜糖似的:“爷……” 七阿哥板着脸,带着几分忍耐,对七福晋道:“怎么过来这边了?” 七福晋笑着说道:“老九他们要比赛,弟妹拉我过来做裁判……” 七阿哥不置可否,望向众人。 舒舒与九阿哥几个也都跟着打招呼。 七阿哥看着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打扮,皱眉道:“明日行围,不想着养精蓄锐,还比什么比?” 满洲弓与寻常弓箭不同,需要大拉锯,用的也是重箭。 弓力强大,可以破甲,同样也费力气。 舒舒在旁听着,反应过来他们的疏忽。 十三阿哥还是少年,力气有限,今日累了,或是不小心拉伤手臂,明日拿着猎弓说不得真要露怯。 十阿哥看着跟成人差不多,可年岁在这里,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九阿哥懊恼道:“倒是忘了这个……算了算了,不比了,大家射上几箭找找手感就行了……” 十三阿哥道:“那就比这几箭好了,不用射满一壶箭……” 九阿哥看着他道:“还惦记着带九哥呢?好像你稳赢一样……就不想想,要是输了怎么着……” 十三阿哥疑惑地看了十阿哥两眼,欲言又止的。 十阿哥藩了个白眼:“怎么?我就不能藏藏拙,抽冷子赢一把什么的?” 十三阿哥摇头道:“不像,估计九哥说的还是九嫂……” 他才反应过来:“九嫂肯定赢过九哥……” 不过就算那样…… 十哥赢不了自己,最后就是自己与九嫂比,哈哈…… 十三阿哥带了几分雀跃:“就一人三箭好了……” 这会功夫,小校已经带着几个人,支起了布鹄。 几个人没等过去,远远地就过来几个人。 是梁九功来了。 “各位阿哥爷,两位福晋,皇上吩咐奴才带了这个来,给几位爷做个彩头……” 梁九功躬身说着,从身后小太监手中拿过一张弓,环视众人,看到七阿哥的时候顿了顿,双手递到九阿哥面前。 九阿哥看着弓,脸色涨红,半晌没伸手。 十阿哥在旁,双手接了,笑着说道:“劳烦谙达跑一趟,正缺这个了……” 梁九功点点头,看了九阿哥一眼,带了小太监离去。 舒舒站在九阿哥身边,望向十阿哥手中的弓。 弓身七尺半,弓体比寻常的宽…… 是一张七力弓…… 九阿哥日常用三力弓,勉强开得五力弓…… 康熙赐下这张弓做彩头时,已经在心里排除了九阿哥。 十三阿哥还小,压根想不到这些,兴致勃勃地过来,眼睛里异彩连连:“汗阿玛真好,还准备了这个给咱们当彩头……” 十阿哥则是看了九阿哥一眼,没有说话。 舒舒舍不得九阿哥难受了。 她拉了一下九阿哥的手,低声道:“爷,还是咱们一伙吧……赢了这个弓,留给小阿哥……” 九阿哥转过头,眼中带了惊讶。 两人之前说了不赢的。 没有必要出这个风头。 舒舒轻声说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谁也不能处处出色儿,往后咱们家动脑子的事情的归爷,动手的事情归我……” 九阿哥听着,嘴角不禁往上挑,强忍了欢喜道:“这样,好么?“ 舒舒点点头:“好,比赛么,自然还是赢了更好……” 人生短短几十年,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平安。 一场风寒就能要人命的年代,保不齐明天会如何。 与其想着二十多年后会不会悲剧,还不如现下就好好的活着。 要是康熙在位时,他们身为皇子与皇子福晋都要窝窝囊囊的,那就算费劲心力避了“八爷党”的大坑,也是新的一轮忍耐罢了。 今天九阿哥口无遮拦一顿乱喷,以后的走向还真是说不好。 舒舒觉得,自己可以适当地宠宠九阿哥,不必一味拘束。 九阿哥这些日子,对妻子早已心服口服,并不觉得她会说大话。 他点点头,将舒舒的胳膊抬了,去解开她的铅袋,也带了几分意气风发,嗓门都高了:“那就赢!赢了弓留给咱家大阿哥!” 两夫妻之前滴咕着,旁人不好望过来。 不过九阿哥这句话,大家却都听到了。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舒舒,眼神不由自主地往她肚子上瞄。 七阿哥沉下脸,对九阿哥训斥道:“简直是胡闹!弟妹有了身孕,正该静养的时候,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十阿哥也跟着说道:“就是,就是,九哥你可长点儿心吧……这拉弓射箭的,抻着了怎么好……” 十三阿哥也忍不住谴责:“九哥也太粗心了……” 七福晋已经走到舒舒跟前,双手扶了她胳膊,小心翼翼的,跟护着瓷娃娃似的:“小心些,小心些……” 舒舒“被身孕”,哭笑不得,忙道:“没有没有……” 九阿哥也双手抱臂,带了不乐意,看着几个兄弟说:“我是那么没谱的人么?好像我虐待福晋似的……” 他虽这样说,大家却还是不敢让舒舒轻易动。 新婚夫妇,见天在一处,谁晓得到底怀上没怀上。 要是怀上了,没坐稳胎,抻着了就是大事。 十三阿哥将手中弓箭递给身后太监,痛快道:“不比了,这弓就留给大侄子……” 十阿哥与九阿哥打小长大,看出他之前不高兴,也意兴阑珊,面上却道:“是啊,不比了,不比了,汗阿玛也是,就赐下一张弓,我同十三明儿都行围,这谁赢了是啊……还是留给大侄子……” 十三阿哥与十阿哥都是好心,舒舒垂下眼帘,将两人的体恤记下。 七阿哥话不多,行事却果决,已经吩咐人撤了布鹄。 还打发人去请太医。 等到太医背着医箱过来,舒舒窘得不行。 她小心着呢。 没有用药物什么的,可是也算着安全期,还有尽量弄到外边。 就算九阿哥身体没有问题,舒舒自己的身体还没有长好,不是怀孕生子的时候。 听说是给舒舒诊脉,太医脸上带了郑重,心里却是定了。 九阿哥的身体,在旁处是秘密,在太医院…… 上一层的人都晓得了…… 毕竟九阿哥现下早晚还喝着调理身体的药。 现下要是诊出喜脉来,那是好事;要是诊不出来,也是意料之中。 等到太医诊完脉,斟酌着说道:“脉像上看不出什么,许是时日短……不知道九福晋可有其他不适症状……” 舒舒摇头:“没有不适,没有脉像应该就不是了……” 作为皇子福晋,她原本应该每旬请一次平安脉。 因为出门在外,每日里忙忙慌慌的赶行程,已经两旬没有请平安脉。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七福晋。 七福晋…… 好像有些不同…… 肤色更好了…… 更加嗜甜,还有肉也吃的比出京时更凶…… 有些像积蓄营养的样子…… “劳烦太医,给七福晋请个脉……” 舒舒起身让了位置,拉着七福晋过来坐下。 七福晋愣了一下,小声跟舒舒道:“我前些日子小日子刚走……虽说比寻常少,可也来了……” 舒舒听了,却越发觉得像,按着她的肩膀道:“看看也好……” 众人望向七福晋,都看着她的平底鞋。 就是七阿哥,也有些动容。 太医上了手,随即看七福晋的脸色,问道:“七福晋最近饮食如何?” 七福晋见他如此,不免带了紧张,认真想了想道:“都挺好的,许是因天气凉了的缘故,饭量有些见长,饿得也快些……” 太医起身道:“恭喜七爷、恭喜七福晋,七福晋是滑脉,就是脉像还浅……这些日子,七福晋还是当静养,等到月底臣再来请次脉……” 七福晋已经傻了,好一会儿才带了几分茫然与无助,拉着舒舒道:“舒舒,太医说什么?我是不是听差了……” 舒舒笑道:“恭喜七嫂,心愿得成,有孕在身了……” “天呢,天呢……” 七福晋惊喜着,差点跳起来,还是舒舒忙按住她肩膀:“您可慢点儿……” 七福晋望向七阿哥,咧着嘴大笑:“爷,我有了,爷真厉害……” 七阿哥点点头,脸色泛红。 这个,就不用在外头说了! 九阿哥见状,压着心里酸涩,却看舒舒反应,眼见她脸上并无阴霾,就是真心为七福晋欢喜的模样,才松了一口气。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都向七阿哥道喜。 七阿哥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眉眼带了轻快。 虽说已经做了阿玛,可嫡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出了这个插曲,比试的事情就不了了之。 这边在行在外头,离八旗大营不远了,十阿哥就与十三阿哥一起,往八旗营地去了。 七福晋眼睛恨不得黏在七阿哥身上,伸着胳膊道:“爷扶着我,万一摔了呢……” 七阿哥皱眉训斥道:“什么都说?哪有咒自己的……” “我不管,反正我现下腿软,得人扶着……” 七福晋娇声娇气道。 七阿哥吸了一口气,到底上前扶了。 舒舒与九阿哥跟在后头,看了好一出大戏。 舒舒真心为七福晋高兴。 九阿哥沉默了许多。 舒舒察觉了,就勾了勾九阿哥的手。 九阿哥望过来,有些小感伤的模样。 “咱们不是说好了,爷有我,我有爷,其他的随缘,不必贪心……” 舒舒轻声道。 就算操心子女缘,也不用现在。 等到十年八年生不出再说。 九阿哥看着舒舒的眼睛,里面满是真挚,看不出半点虚假。 他焦躁的心也安定下来,点了点头道:“嗯,爷有你,爷不贪心……” 等到回到院子,舒舒想起一件事,就将行在总管之前安排院子的情形说了。 九阿哥听了,脸也跟着黑了。 舒舒就叫孙金进来:“打听的如何了?到底是什么人?” 孙金看了眼九阿哥道:“不是旁人,出自高丽左领金家,是郭络罗家舅太太的堂兄弟,康熙三十一年任行在总管至今……” 舒舒与九阿哥对视一眼。 居然是亲戚,那这挖坑是怎么回事? 只是献殷勤,不是故意的? “反正爷不喜他们家的家风做派……” 九阿哥跟舒舒抱怨着。 正说着,何玉柱进来禀道:“爷,行在总管金福生求见……” “传吧……” 九阿哥带了不耐烦吩咐着。 进来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长着国字脸,看着也有几分儒雅,穿着补服,进来就打了千儿:“奴才金福生见过九爷、九福晋,给九爷、九福晋请安……” 九阿哥抬抬手叫起,开门见山道:“爷正好要传你,既是来了,就说说那院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头一年当总管,怎么预备院子,你心里应该有数……” 金福生忙道:“是奴才手下不懂事,奴才原本吩咐将九爷的院子好好收拾出来,换换窗户纸什么的……没想到,他们自作主张收拾了前头的院子……” 九阿哥挑眉道:“这么简单,就是下人领会错了你的意思?” 金福生神色僵硬,额头都渗出汗来:“是误会,是误会,奴才失察,也是奴才的过错……” 九阿哥却想起舒舒之前的猜测,看着金福生道:“没去跟七爷与七福晋打招呼?” 金福生脸色发青,还嘴硬道:“是他们发现安置错了,才自作主张的想要找补……” 九阿哥站起身,带了几分好奇,上下打量着金福生:“你既是金家的,能补了这差事,想必也是走的郭络罗家的门路……” 金福生越发恭敬:“是,奴才是得了亲家太爷的提挈,才补了这边的差事……” “那你说说,做什么恩将仇报,给爷挖坑……” 九阿哥坐了回去,很是认真地开口问道。 金福生立时跪了:“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九阿哥想了想,道:“爷想起了……你这里每年也要拨下来修缮费用,这是给爷下马威,嗔怪爷将此事揭开,让你们破财了……” /84/84130/19286623.html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冲撞(第一更求月票) 金福生哪里敢认下这个? 他连忙叩首,带了祈求:“九爷,是奴才失察,才犯了过错,求您看在两家姻亲的情分下,就高抬贵手饶了奴才这一遭吧……”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不由笑了:“你这是跟爷论亲来了?这是护着哪个?既是下头人错了,按照规矩来就是,交到慎刑司,还有什么啰嗦的……” 金福生脸色惨败,见他没有更改的意思,精神萎靡:“是奴才错了,心软犯了不是,一时怜悯老人,这就去安排……” 九阿哥摆摆手,打发他下去,唤了孙金进来:“跟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金应声去了。 九阿哥对舒舒道:“这老小子不对劲儿,要是手下出了纰漏,不至于此……” 他已经表现的不快,别说真是下头人的问题,就是不是金福生也该推出个人来顶罪,了结此事,才是更符合常理常情。 而不是死扛着,连亲戚都论起来,可笑得很。 即便后宫嫔妃,包衣出身的不少,可也没有哪个皇子舅家敢过来与皇子论亲戚。 皇子的亲戚,是赫舍里家、钮钴禄家与佟家。 舒舒点点头道:“要么是亲族,或是知根知底的心腹……” 亲族是舍不得,心腹的话怕把柄放出去,后果没法控制。 九阿哥嗤笑道:“胆子不小,到爷跟前抖机灵……” 别说是郭络罗家的姻亲,就是郭络罗家的族人,九阿哥都不会顾及什么。 舒舒有些坐不住了。 七福晋有身孕之事,还需要禀告宜妃。 宜妃作为此次随扈的高位嫔妃,女眷这里的事情都是她统领。 这怀孕前三个月,谁也说不好,要是因看顾不周,有个万一,不是还要落在宜妃身上。 “我去娘娘那边,禀告娘娘一声七嫂的事……” 舒舒去换了衣裳出来,对九阿哥道。 九阿哥犹豫了一声,小声嘱咐着:“若是娘娘说到什么不中听的,你也别犟嘴,面上得恭敬着……” 有八福晋的前车之鉴在,九阿哥也不敢让舒舒与宜妃顶撞,担心有人借题发挥,坏了她的名声。 舒舒笑着点头:“爷放心吧,我心里也恭敬着呢……” 舒舒打发核桃先行一步,自己带着小松跟上。 等走到宜妃落下的院子,核桃与香兰在外头等着。 香兰福了福,道:“福晋过来,可是有事,要不您稍等,奴婢这就去面禀……皇上方才过来,与娘娘正在吃酒……” 这是不方便了。 舒舒之前打发核桃先行,也是为了这个。 谁叫婆婆是宠妃呢。 舒舒摇头道:“我没事,就是有个喜事,回头姑姑禀告娘娘就是……” 说罢,讲了七福晋有喜之事。 “太医说了,脉像有些浅,还不到两月……” 舒舒又提了这一句。 怪不得七福晋当时就夸七阿哥厉害。 按照日子算算,这就是七月底到八月初做的胎。 大家才随扈出来那段时间。 按照现下养胎的习惯,三月之内,都要小心静养。 要是没有意外,七福晋多半会被留在这边养胎。 接下来是跟着大部队汇合,还是直接回京,还要看七福晋身体状况。 香兰面上带了郑重,仔细听了,点头道:“福晋放心,回头奴才就禀告娘娘此事……” 舒舒完成任务,就带了核桃与小松离开。 离后宫嫔御所落脚的中路远了,到了东路这边。 舒舒想起明日十阿哥与十三阿哥的行围,这一去一整日,还是让小棠预备下方便的吃食给两人带上。 还有阿玛那边,正红旗大营。 十阿哥入正红旗也挺好…… 今天放弃比赛的事,舒舒都看在眼中。 十三阿哥是天真无邪,只当舒舒是真心喜欢那张赐弓,也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才主动让了。 十阿哥这里,明显是因为九阿哥心情的缘故。 是个贴心的好弟弟。 正红旗王公一脉相传,比其他旗少了许多倾轧,太平的很。 旗主椿泰,少年和硕亲王,今年十六岁。 小旗主充保,少年多罗郡王,今年十四岁。 两人都是礼烈亲王曾孙,与十阿哥一个辈分的族兄弟,不会倚老卖老地压十阿哥一头。 舒舒正想着,拐角就冲出来一人。 小松忙将舒舒挡在身后,核桃也立时呵斥着:“什么人?见了福晋主子,还不跪下叩首……“ 是个穿着簇新宝蓝色袍子的少年。 他对着舒舒跪了,抬头禀道:“奴才金保住,见过福晋主子,给福晋主子请安……” 十五、六岁的年纪,有些男生女相,五官并不难看,可眼圈乌黑,眼神中带了钩子,透着几分淫邪,说话的功夫,眼珠子乱转,几次落在舒舒胸前。 舒舒冷着脸,恶心的不行。 这略有些眼熟的眉眼,还有这姓氏…… 舒舒有些明白金福生在九阿哥面前死扛的原因。 “丢出去,问问护军营那边,怎么看门的……” 舒舒对小松交代了一句,就带了核桃离开。 “福晋主子……” 那人还张嘴喊着,被小松三、两下卸了下巴,提了后脖颈,跟拽死狗似的,拉了出去。 直到回了屋子,舒舒心里还堵的不行。 这些内务府包衣,简直是不知所谓。 别说她现下是皇子福晋,就是没有出嫁,依旧是董鄂家大格格,八旗纨绔也没有谁敢这样当面毫无遮拦地起了淫心。 这是给皇上当差当惯了,狐假虎威的,当成了自己的威势。 九阿哥本就不放心,见她带了怒容回来,脸色都变了,带了紧张:“这是娘娘又说什么……” 舒舒的连忙摇头:“不干娘娘的事,是回来碰到个恶心可憎的家伙……” 说着,她将回来被人冲撞的事情说了。 九阿哥脸都黑了,咬牙道:“爷正手痒呢,还有人上赶子撞上来,连你都敢冲撞……” 说罢,他吩咐何玉柱道:“去跟护军营那边说一声,有人私闯禁地,行事鬼祟,收监刑讯……” 何玉柱应声去了。 九阿哥带了抱怨道:“七哥是不是欢喜的糊涂了,出了这等纰漏……” 他们落脚的这一片,虽然比不得中路守卫森严,可也安排着一百护军值守,一百护军巡视。 舒舒说了一句公道话:“看着不小了,应该是有内务府的腰牌……” 这一片住着皇子家眷,除了内务府是当差的,其他人也过不了守卫那一关。 少一时,孙金回来,打听的七七八八。 正如舒舒所料,安排了院子的是金福生的独子金保住。 他已经成丁,还没有补缺,年轻气盛的年纪。 上个月七阿哥巡视行宫行在修缮事宜,查出了不少亏空,行雷霆之怒,一路上抓了不少人。 消息传开,待查的这些行在也都紧张起来。 各地行宫行在总管,为了脱罪,少不得自掏腰包,重新修缮。 因为赶工,人手要备足,料子也只能就近。 吞下去的银子吐出来大半不说,还要担惊受怕,给七阿哥预备重礼,以求他高抬贵手。 这金家的儿子,借着阿玛是总管,在行在作威作福的,应该骄纵惯了。 听说清查行在是九阿哥牵的头,如今九阿哥还坐了内务府总管,心中不忿,就故意挖了个坑。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也回来。 原来冲撞了舒舒的那小子就是金保住,被小松送拎去了护军营。 一顿板子,金保住屎尿都打出来,还说了一件事。 他的堂妹金家大妞年初小选,进了宫为宫女子。 家里推进去,本就是为了给九阿哥准备的,也托着郭络罗家京城的亲眷给宜妃传了话。 结果被宜妃训斥了,另选了旁人。 金家人不死心,又花了银子,将金家大妞记在未分派宫女子册子上。 等到舒舒与九阿哥大婚后,舒舒要选宫女子时,就安排了金大妞备选。 结果舒舒选了旁人,金家大妞最后去了兆祥所。 九阿哥听得越发脸黑,跟着舒舒抱怨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儿?汗阿玛宽仁节俭,自己不食二味,可银子也没省下,都叫这些奴才装兜里……好么,都惦记着皇子后院,不让他们攀龙附凤,就是仇人了,倒是脸大……” 舒舒觉得这都是康熙惯的。 因为八旗这种独特的领主式社会结构,使得康熙将八旗臣民分成了两部分,上三旗与下五旗。 上三旗中高门大户,因为族人姻亲等缘故,与其他五旗也很难完全撕巴开。 反倒是内务府三旗包衣,是家奴,而且人际往来基本三旗之内,相对牵扯的利益少,可以让康熙更信赖。 “爷不是正想立威,娘娘也允了,送上来正好……” 舒舒道。 她没有忘记,金家还有个改嫁的姑奶奶,嫁给了十一阿哥的保公。 这后头不知道还牵着什么人家。 借着收拾金家的机会,说不得都还会有其他收获。 九阿哥点点头道:“放心,不容他们过夜……” 当晚,行在就换了总管。 原总管因“怠慢差事”、“纵子为恶”免官,交慎刑司查办。 行在副总管,提了署理总管,连夜过来叩头。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九十五章冲撞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24.html 第一百九十六章 点评(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看了几眼,见打扮的还算朴素,不像金福生似的人模狗样,便道:“好好当差,不要出了纰漏,你们这里清闲的很,一年之中总共就热闹这么几天,要是还当不好差事,那就是自找的……” 署理总管叩头,恭敬应道:“九爷放心,奴才定当好好当差,不敢辜负九爷的提拔……” 倒是乖觉,晓得是借了谁的力。 九阿哥想了想,道:“爷是提了你署理,可能不能去了这署理,还要靠你自己辛苦……” 那总管迟疑着,没敢接话。 九阿哥点了这一句,已经端茶。 那人躬身退了出去。 舒舒从次间出来,看着九阿哥,觉得不可思议。 好像,一下子开窍了。 九阿哥看到舒舒神情,挑了挑眉,带了得意道:“金家什么东西,用得着爷亲自动手收拾……” 要是金福生无罪,那这个行在署理总管就只能是署理总管。 只有金福生罪名定了,这署理总管的总管才算稳了。 就算这个署理总管老实圆滑,不愿意与人结怨,利益驱使也会有所取舍。 舒舒并不觉得九阿哥心狠,打蛇不死,必受其害。 九阿哥叹气道:“爷之前厌恶内务府这些人,想着找机会一定都收拾了……可是你说的有道理,就算问罪了一批又如何,提上的还是他们的子侄……” 与其全面打压,让他们抱团,还不如拉一帮收拾另一帮。 别说内务府人多,就算就是一家一姓,从内部攻破,也比外头攻破容易。 比如安王府。 安和亲王两朝大将军王,战功赫赫。 当年亦是子嗣繁茂,要是都立住,说不得上阵父子兵,早有了传承,也会像礼烈亲王那一脉一样,成为宗室中不容小觑的一支,几个王爵传承都不是稀罕事。 结果内斗的缘故,上头的儿子差不多死绝了,剩下的两个也是婢生子,没有什么分量。 三继福晋保住了几个嫡子,可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都没有领过兵。 饶是如此,这一辈兄弟立住了六个,在宗室中也是难得。 要是六人抱团,那手中的牛录加起来,并不亚于安和亲王在世时的数目。 结果汗阿玛怎么做的? 先是将安和亲王的军功分赏诸嫡子,使得几个嫡出小阿哥都能高封,两个郡王、一个贝子。 因为军功分下去了,等到安和亲王薨,亲王世子就降袭了郡王爵。 兄弟之间的身份,没有拉开。 差不多的年岁,差不多的爵位,即便是同胞所出的兄弟,谁也不甘心沦为附庸。 一来二去的,斗红了眼,恨不得将对方拉下马。 无须旁人动手,安王府的势就开始下行。 舒舒并不觉得九阿哥这样用人有什么不对,毕竟他刚署理内务府,外边观望的人还多,不宜有什么大动作。 可是这些都是小道。 等到掌握了权利,还是如此的话,就显得有些阴了,容易为人诟病。 “还是那句话,只要爷守住了规矩,大道直行,就是不败之地……旁人想要攻讦,也找不到由子……至于无中生有,编排瞎话,就算有这个胆子,也过不了皇上那一关……” 舒舒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九阿哥点点头,看着舒舒,一本正经,道:“放心,你不是告诉爷‘见贤思齐’?爷觉得除了学汗阿玛,也能跟你好好学学……爷觉得‘常有理’挺好,尤其是碰到老三这种瘪犊子,一套一套的道理砸下去,十分痛快……爷往后,就这样了……” 舒舒笑着白了他一眼,不肯背这个锅,道:“我笨嘴拙腮的,可赶不上爷机灵……” 她晓得自己的缺点。 骨子里还是怂的,能不翻脸的时候就不翻脸。 不大会与人撕。 顶多就是讲讲道理。 九阿哥那是讲道理么?! 那是疯狂输出的“九怼怼”…… * 宜妃处。 炕上摆着小几,上面放着几盘下酒菜。 一碟蛋皮黄瓜丝,一碟五香豆腐干,一碟猪肉脯,一碟酱猪肝。 不是正膳,宜妃也晓得皇上节俭,就叫人小小的预备了这几样。 装着三两酒的小银酒壶已经空了。 康熙盘腿坐在炕上,握着酒盅,醉眼朦胧,依旧感慨万分:“这几年,阿哥们大了,一个个的有了主意,朕心里难受,朕心里也怕……” 宜妃在下首陪着,夹了一筷子蛋皮黄瓜丝过去,并不肯轻易插嘴。 康熙继续说道:“尤其是老大,朕手把手教出来的……” 小儿本就容易夭折。 当年阿哥生一个死一个,康熙都心生怯意。 即便立了太子,也挪到乾清宫,白天黑夜都要过去看几眼,怕有个万一。 大阿哥在他心中,不仅是长子,还是储君的备选。 要是太子立不住,或者太子资质愚钝,那这个长子就会顺位为太子。 可是,太子立住了。 太子资质优异。 他希望老大能效仿裕亲王,才会安排老大二十九年跟着裕亲王与恭亲王出征。 结果乌兰布统之役…… 八旗精英折了几成。 朝廷对外报的战功是胜。 实际上是败。 可老大也显示了在领兵打仗上的天分。 要不是老大立功,说不得败的更惨。 为了朝廷安稳,康熙压下了裕亲王与恭亲王的过,也压下了老大的功。 老大心中的不平,许是就是那个时候起来的。 “朕能如何?若是给老大议功,那就要给裕亲王、恭亲王论罪……朕就这几个兄弟,近支宗室弱了,远支宗室就起来了……” 康熙带了微醺,絮絮叨叨地说着。 宜妃忍不住心中吐糟。 都是借口。 真的给裕亲王、恭亲王论罪又如何?! 当时大阿哥已经十九岁,三阿哥十四岁,直接封两个阿哥入旗,就能接手两位王爷的佐领…… “今天老大哭了,上回在朕面前哭还是五、六岁的时候……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康熙感慨着,喝了最后半盅酒:“老三长歪了,被他额娘带的,越来越不大气,没个哥哥的样子……” 说着,又念叨起京中的儿子:“太子三个儿子,老大已经八岁,站住了……就是子嗣不算多,盼着太子妃能顺利怀上嫡皇孙……老四的日子也起来,老四福晋看着是个懂事的……” 宜妃依旧是笑吟吟,心里却在等着接下来的点评,下一个该轮到五阿哥。 五阿哥是不比他的哥哥们人才出色,可是心性厚道,待人赤诚,也是个踏实可信的好孩子。 不想,康熙又转回到大阿哥身上,带了忧虑:“朕前几日看宫中的脉案……头所那边,大福晋自打中秋节后就卧病了,现下还不见好……这两年每年秋冬都要这么一遭……你记得提醒朕,等到下回八旗选秀,给老大指个合适的侧福晋……” 宜妃笑着点头,心里却酸。 自己的两个儿子,难道不是皇上亲生的,是捡来的? 她不想再听皇上絮叨着这几个宝贝阿哥,就笑着岔开话道:“还没给皇上报喜呢……七福晋有了,皇上又要多个孙子了……” 康熙听了,带了兴致,道:“老七福晋不错,是个争气的……”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道:“纯亲王府那边日子冷清,等到小阿哥落地,可以抱去纯亲王府抚养……” 宜妃神色不变,笑着说道:“皇上体恤,纯亲王福晋肯定要欢喜坏了……” 就是不知道七福晋晓得这个消息,是盼着自己生阿哥,还是不盼着自己生阿哥了。 康熙想起九阿哥,跟宜妃赞道:“老九赤子之心,为人厚道,是个好的……就是嘴巴有些笨,说话不够圆润……” 他夸着儿子、挑剔着儿子,却没有让宜妃管教的意思。 宜妃自然也不会讨嫌,就是听得有些糊涂。 这说的是老九,不是老五? 皇上这是喝醉了吧…… * 次日,天不亮,舒舒就醒了。 屋子里掌灯。 九阿哥打着哈欠,带了不情不愿道:“就是个行围,又不是出征,送什么行?” 舒舒推他起来:“不是算是演习么?那跟打仗也没有什么区别……爷出去送,十弟与十三弟指定欢喜……” “一个个的,都是讨嫌的……” 九阿哥口中抱怨着,还是起来了。 舒舒这里,昨晚吩咐了小棠预备吃食。 一人一个小包裹。 里面是卷好的一盒卷饼。 卷的是炸鸡腿肉,凉了也不腥气,还配了嫩的生菜叶。 等到十阿哥披挂好,从院子里出来,就见到兄嫂提着灯笼在外头候着……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九十六章点评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25.html 第一百九十七章 贡品(三更求月票) “九哥,九嫂……” 十阿哥心软软的,笑得十分灿烂,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愉悦。 他伸出胳膊,搂住九阿哥的肩膀:“今天围场留一头鹿,晚上等弟弟回来烤肉……” 九阿哥道:“今晚有小宴,有活的留一只明天吃……” 今日八旗行围,明日休整,后日圣驾启程。 十阿哥点点头:“嗯,那就留只活的,明天吃……” 说着,他又看向舒舒:“九嫂,今儿要是打着狐狸,就留下皮子给您做衣裳……” 舒舒毫不客气地点头:“那我就等着了……” 十三阿哥带着人过来,跟着说道:“我打的狐狸皮,也都留给九嫂……” 九阿哥在他脑袋上巴拉一下的:“浑说什么?嫔母那边不孝敬了?” 十三阿哥这才反应过来失言,忙道:“那就一人一半,反正我肯定比十哥猎的多……” 十阿哥冷哼道:“老十三你真是皮子紧了,别耍嘴,等下晌看缴获……” 十三阿哥小胸脯挺着,信心满满道:“您就等好吧,弟弟可是打小就立志要做大将军王的!” 大清的大将军职位,是太宗时创立。 从近支亲贵中选派,统领大军,专职征讨。 若是和硕亲王、多罗郡王挂大将军印,则称大将军王。 太宗朝的大将军王有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克勤郡王岳讬、武英郡王阿济格。 世祖朝与本朝的两朝大将军王安和亲王岳乐。 本朝裕亲王与恭亲王也曾挂过大将军王。 十阿哥也激起斗志:“那哥哥今儿就先赢赢未来的大将军王……” 九阿哥想着昨日的弓,道:“不白收你们的弓,昨日说的还算数,一人两个缺……今日你们要比试,哪个旗进了前三,就再加两个……” 八旗护军行围,第一肯定是镶黄旗。 因为镶黄旗是头旗,意义不一样。 剩下七个旗,其实争夺的是第二以下的排位。 舒舒在旁,也跟着凑趣道:“我没有缺,可也有彩头……等回京咱们外头的酒楼开起来,留两个雅间,一间大家轮着用,剩下那一间,谁胜了今天这场,就归谁专用了……” 至于钱不钱的,压根就不用提。 提了反而外道了。 难道哥哥嫂子开的酒楼,弟弟们还要付账? 十阿哥自信满满,势在必得道:“看来今日我要露露真本领……” 十三阿哥丝毫不惧:“十哥不用说大话……” 舒舒笑着说道:“赢了有奖励,输了也得有惩罚……要是落到后三名去,那可就要罚了……” 大家都好奇地望过来。 “罚什么?” 九阿哥开口道。 舒舒想了想道:“输了,就抄《大清律》……十弟、十三弟也大了,以后接触的人多……多学学这个,也省的被人湖弄了去……” 九阿哥点点头,带了雀跃:“就罚这个,你们之前也学了一个来月的《大清律》了……这时候抄书正好……” 十阿哥想起九哥、九嫂打官司的事儿,笑着说道:“好,就抄这个,回头弟弟湖弄博尔济吉特氏去……” 十三阿哥想着《大清律》的厚度,越发打了鸡血似的:“弟弟肯定赢……这抄书的活计还是留给十哥……” 九阿哥看着十三阿哥道:“回头缺给你了,你也别惦记卖……银子有什么用?吃穿用度都在宫里,调理出来两个得用的人手比什么都强……你的哈哈珠子里能用的,或者你章家那边的表兄弟之类的,要是有合适的,都可以提起来用用……” 十三阿哥垂手听了,点头道:“嗯,都听九哥的……” 九阿哥又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想了想道:“我有两个奶兄弟,在外头帮着看铺子,还算是机灵……” 九阿哥点点头:“等到了京城,到时候让他们来找我就是。” 这会儿功夫,已经有人牵了十阿哥与十三阿哥的坐骑过来。 一人双骑,准备的战时装备。 两人上了马,带了随从,斗志昂扬的去了。 舒舒与九阿哥才往回走。 天色还大黑着。 差不多卯初左右。 “这么早出发,那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舒舒问道。 因是八旗行围,就在行在旁边的大围场里,规模大时间应该也不会短。 九阿哥在心里算了算时间,道:“最迟申正也回了,今儿有赐宴,黑龙江将军与宁古塔将军来朝……” 舒舒点点头。 之前舒舒以为“来朝”是藩地王公面圣的说辞。 跟着走了一路才晓得,这“来朝”,就是字面的意思。 来朝觐。 不拘藩地王公。 只要来面圣的都算“来朝”。 不过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来朝”的,需要先请旨。 有什么正事面禀,或者想皇上的之类的,康熙这边批了折子,才允许“来朝”。 等用了早膳,九阿哥就走了。 临走之前,他还跟舒舒好一番抱怨:“爷身边,连个正经使唤的人都没有……” 舒舒这才反应过来他今早嘱咐十三阿哥的话是为了什么,这是有感而发。 只是这个,舒舒就帮不上忙了。 八旗内部的旗缺,都是限定人群选任。 内务府的缺,就只限定在内务府三旗。 八旗各色旗内部的缺,也是如此。 至于朝廷这边的满缺,则是按比例分派到各旗。 越是低品级、人数多的缺,限定的范围越小。 最小的甚至直接限定在某旗某个左领。 越是高品级的缺,选择余地就大了。 就像尚书、侍郎这样的堂官,可以将选择范围扩大到八旗左右翼。 说白了,就是平衡八旗内部势力。 九阿哥缺少内务府的人手,就是缺少包衣下属,这是舒舒之前接触不到的人群。 不过她想到核桃御膳房署理首领的那个舅舅,跟九阿哥提了一嘴:“是个伶俐人,之前在宫里时就对二所颇照顾……” 九阿哥听了进去,点点头:“行,那爷回头看看……咱们也不惦记采买那些肥缺,可御膳房到底与旁的地方不同,多个自己人也安心……” 舒舒想到金家,道:“既然爷要拿金家开刀,那也叫人打听打听郭络罗家其他姻亲,若是有安分服顺的,就抬举一个上来……要不然的话,落到旁人眼中,还以为爷是不给娘娘面子,要是再传出母子失和的闲话就不好了……” 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 不管什么时候,抨击攻讦一个人的品行,都离不开这两条。 九阿哥经历过一遭诽谤,自然晓得外头编排起瞎话能多恶毒,道:“爷晓得了,等过几日同五哥汇合,就问问五哥……” 至于娘娘那里,还是算了。 九阿哥不希望娘娘插手自己的事情。 夫妻俩说了几句,九阿哥带了何玉柱、孙金走了。 没有人手的情况下,孙金暂时被调过去充数。 九阿哥去了行在衙门,需要他这个署理总管定夺的事情还不少。 舒舒则叫了小棠过来,商量着写几个零食的方子,好留给七福晋。 按照七福晋昨天的说法,她现下胃口大开,多预备些零嘴,也省得难受。 舒舒是个理论派,不过也没有专门研究过孕期知识。 等到回京,说不得可以研究起来,省得以后措手不及。 七福晋嗜甜,舒舒就叫小棠记下芝麻糖,这个做起来简单,食材也大众,比较方便,同样的还有红枣花生酥。 再加个蜂蜜猪肉脯与猪肉枣,凑成了四样。 刚写完,核桃进来禀,香兰姑姑来了。 舒舒忙起身,迎了出去。 香兰拿着一个小匣子:“闽浙总督的时贡到了,娘娘爱吃芦柑,皇上就给娘娘留了四枚,娘娘打发奴才给福晋送来一枚……” 说着,打开匣子,露出里面一只黄橙橙的芦柑来。 舒舒双手接了,面上带了惊喜:“又偏着娘娘的好东西了……”说着,顿了顿道:“天气转冷,我们爷有些咳,这个吃着正好……” 不敢嫌弃少。 现在交通不方便,这些各地的鲜果,想要贡到京城,很是不容易。 基本上就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按桶运输。 桶里装的自然不是水果,而是果树。 就是如此,因车马劳顿,气候变化等因数,十桶里能活一桶就不错了。 可见水果的金贵。 这种适合运输进供的果树,都不会太高大。 多是几尺高。 这样的果树,挂果有限。 像宜妃这样一次得了四枚赏的,就是宠妃的待遇。 香兰送完东西,才说起正事:“娘娘打发奴才过来,除了送这个,还想同福晋商量一件事……” 舒舒听着,心里发沉,却是不能装湖涂,道:“可是娘娘有什么事情吩咐……” 虽说婆媳两人过了最初的蜜月期,眼下有些微妙,可是彼此都是聪明人,面上都好好的。 香兰道:“娘娘传了太医,问了七福晋遇喜之事……太医说七福晋脉象还好,可到底是坐胎还短,前三个月不宜移动……娘娘的意思,让七福晋留在此处安胎,等三个月满,看看是再去与圣驾汇合,还是直接回京……” 舒舒早有这个猜测,才亲自去禀告了宜妃此事,可是心里想不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是留自己在此照顾七福晋? 没有这样的道理。 自己是弟妹,还是进门不到半年小媳妇,对于孕育的事情不熟…… 换做是嫂子,生育过的,奉命留下照看也说得过去。 就听香兰继续说着:“之前娘娘叫针线上人帮几位福晋准备冬装,安排了十二个人手,想着加紧缝制……如今五福晋与七福晋不能动,娘娘的意思就是打发奴才过来问问,能不能先赶着那两位的来对,福晋这边的针线先停停……” 皇子福晋外头穿的大氅,用的还是贡缎那样的好料子,里头是貂皮,自然不是两、三天就能完成一件的,是精细活儿。 舒舒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娘娘也太客气了,又不着急上身,先可着两位嫂子就好……” 香兰就是来传话,说完这个,就回去了。 舒舒本该装些东西,可是零嘴也好,路菜也好,都光光了。 她只能将写好的猪肉脯与肉枣方子,递给香兰道:“原想着给娘娘送过去,姑姑来了正好,代我孝敬给娘娘……” 香兰看着方子,有些意外,想了想道:“福晋也不必太过小心……膳房那里,还是照旧就好,省得不方便……您这里,还有照应两位阿哥爷的差事……” 这是误会了。 以为舒舒给方子,不给成品,是行事谨慎的缘故。 加上之前也听说这边开始吃例菜,也觉得对上了,就多说了这一句。 舒舒默默了领了这个功劳,带了腼腆道:“我们爷才署理内务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香兰看看舒舒一眼,觉得这位福晋主子很有趣。 要说脾气好,可是半点委屈都不受,否则也不会传出凶名来。 要说脾气不好,还真是感觉不到。 不单单是对自己如此,就是平日里真正打过交道的小宫女、小太监,都说这主子和煦。 等到回到宜妃处,香兰就忍不住夸起来:“处处将阿哥爷放在头里,行事小心谨慎……不说别处,单九爷这里,娘娘往后就放心吧……” 宜妃却只觉得头疼:“她懂事,可架不住老九越大越不听说,想一出是一出的!原还指望她聪慧,能规劝老九……结果,反而让老九管住了……” 香兰笑着说道:“这正是九福晋贤惠之处,处处以九爷为尊,真要性子霸道,辖制九爷,娘娘可就真愁了……” 宜妃想到宫里的八福晋,撇撇嘴道:“你以为吃亏的是卫嫔?那可就看走眼了……” 香兰聪慧,并不拿主子说嘴,却也明白宜妃的话中之意。 如今,坏了名声的是八福晋。 旁人说起卫嫔来,都觉得爱子心切,才会容忍儿媳妇的冒犯。 那边的婆媳对峙中,八福晋已经落了下风。 如今灰熘熘的去跟卫嫔低头的,也是八福晋…… * 舒舒院子里。 小榆知晓了香兰的来意,皱眉跟舒舒小声抱怨道:“福晋,那您的大毛衣裳就只有一套了……万一降温了怎么办?要不然领了料子回来,奴婢来缝制……” 小榆擅长挽发与女子保养,可对于针线也略通。 舒舒摆摆手道:“不至于,还有冬吉服呢……要是赶不及,穿那个见客就是……” 宜妃手上的针线上人,就算要忙,应该也就这半月。 还有半月才入冬,到时候还有小毛的衣裳可以顶顶。 主仆俩说着话,七福晋来了。 她脸色红扑扑的,看着气血很好,却是可怜兮兮地看着舒舒道:“舒舒,我饿了……” /84/84130/19286626.html 第一百九十八章 高参(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起身,拉着她到炕边坐了:“这是早膳没吃好?孩子闹了?” 离早膳的时间,也就过去一个时辰。 七福晋笑着摇头:“吃的好好的,半盘的苏叶饽饽,一碗老黄米粥,两个拳头大的红豆包……” 舒舒听了,不由咋舌,很是不放心:“嫂子也该管管嘴了……糯米不好克化,老黄米也是,两样都是性温的,孕妇不忌,可吃多了肚子胀怎么办?” 七福晋犹豫着:“可是我饿啊……” 舒舒觉得她更像前些日子低碳饮食的后遗症,有点暴食倾向,不像是肚子饿,像是眼睛饿。 吃了那么多糯米黄米什么的,一个时辰压根就消化不完。 “实在忍不住想吃,就放慢速度,多嚼几口……” 舒舒道:“除了吃,睡得如何?” 七福晋笑着说道:“一觉天亮的,要不是太医诊过了,丝毫察觉不出有什么不自在……” 舒舒也晓得孕吐的时间不一定。 有的人早期,有的人晚些。 不过她还是很捧场地跟七福晋夸道:“是个孝顺贴心的好孩子……” 七福晋拉了舒舒胳膊:“舒舒,我想吃金糕……没有金糕,冰糖炖红果也行……” 她可怜巴巴的,可舒舒不敢给她吃这两样,摇头道:“山楂是收宫的,孕妇不宜……” 虽说抛开剂量谈别的都是扯淡,但是既然书上这样记载,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七福晋惊讶:“原来如此,幸好过来寻你,没有直接跟膳房那边要……” 舒舒沉吟着:“七嫂现下不比以往,身边需要个经年的嬷嬷看着……” 七福晋叹气道:“我奶娘没跟着出来,在四所看家,跟着出来的保姆嬷嬷没有生育过……” 舒舒这里也没有人手匀过去,想起七福晋念叨吃酸的。 山楂不能吃,可以吃些旁的。 她叫来小棠,吩咐道:“去膳房那边做两碗酸汤粉丝,适量即可,省得下晌吃不进去饭,再拿半碗醋过来……旁的,选那上好的五花肉炸了,做一盘油滋啦,小碟子装细盐与白糖这两样……” 小棠仔细记了,去膳房了。 七福晋咽着口水:“酸汤粉丝,只听着,我口水都流出来了……还有那油滋啦,拌着白糖我能吃一碗……” 舒舒也馋了,更想吃酸辣粉。 不过九阿哥前头收了辣椒粉,舒舒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吃食,非要扭着。 况且现下气候变换,天气干燥,吃辛辣的也容易上火。 至于七福晋这类,更不适合了。 辣椒本身无害,可要是刺激肠胃,闹肚子之类的,对孕妇来说就很不友好。 至于油滋啦…… 她觉得七福晋有些“节食后遗症”,才会有些暴食的倾向。 补充优质脂肪,应该会缓解这种症状。 少一时,小棠提了食盒回来。 核桃也搬了炕几过来。 一人一碗酸汤粉丝,用的是极细的绿豆粉,用香醋、陈醋两种混合调的汤,上面放着翠绿的香菜与葱叶,还有炸酥的豆子与切碎的五花肉丁。 一碟油滋啦,用的都是连着皮的五花肉,炸了金黄脆干。 旁边放着一个小碗,装着半碗香醋。 还有两个两寸多的小碟子,一个装了细盐,一个装了白糖。 七福晋迫不及待,端起酸汤粉丝就开始吃了起来。 碗用的是二大碗,看着不小。 不过小棠得了舒舒嘱咐,控制着分量,每碗就碗底的几筷子粉丝。 七福晋吃完,意犹未尽,连酸汤都喝了半碗,里面细碎的炸豆子与碎油滋啦也挑的干干净净。 舒舒也吃着粉丝,看着七福晋这馋样,有些担心了。 这要是不控制饭量,肚子太大的话,也不是好事。 只是七福晋正在兴头上,舒舒也不会提这些不吉利的。 这才是整个孕期的开始,说不定等有了妊娠反应,想吃也吃不进去。 七福晋放下碗,目光落在那碟子五花肉油滋啦上。 她夹了一筷子,在白糖里滚了一圈,上面沾满了白糖,才送到嘴里,吃了起来,眯着眼睛,满脸沉醉。 舒舒向来是蘸盐的,看了她这样子都忍不住也试了试蘸白糖的吃法。 油脂与白糖混合在一起,在嘴巴里形成很神奇的反应。 荤香加倍。 迸发出来的油脂,与白糖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蜜香。 舒舒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碟子是五寸碟,油滋啦二、三十片。 没一会儿,就光盘了。 七福晋满足地撂下了筷子。 小棠撤了桌子,又有丫头上来服侍漱口。 七福晋吐了漱口水,撂下杯子,往靠枕上一歪,美滋滋道:“老话说,酸儿辣女,我吃酸的这么顺口,那这一胎是不是小阿哥?” 舒舒不想去想历史上七福晋到底生的是男是女,毕竟历史不是一成不变的。 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泼冷水了。 她笑着说道:“我也听过这个说法……” 七福晋笑得越发欢快:“早上宜妃母打发香兰姑姑过来,赏了一枚柑橘下来,还传了娘娘的交代,让我留在这边安胎……” 说到这里,她带了迟疑:“我留了,我们爷指定也要留……不会耽搁了我们爷的差事吧……” 舒舒道:“还有两位郡王在呢,皇上仁慈,娘娘体恤,怎么也不可能留七嫂一个人在这里……” 就是个安全防务事务,内务府护军只是随扈禁军之一。 之前没交到七阿哥手中时,几位领侍卫内大臣管着,也没有出纰漏。 七福晋点点头:“也是,那就不说这个……就是我这一留下,少说也要一个半月,不能与你作伴儿了……” 舒舒笑着说道:“这有什么的,往后的日子长着……” 七福晋伸出手来,摆着手指头:“我之前问了我们爷,在围场要走六个行宫,这如今才是第二处……第一处留了五嫂,这处留了我,希望你们顺顺当当的,要不然下一处都该留你了……” 舒舒觉得,接下来的进程应该加快了。 蒙古一行,就是各部王公迎来送往,进宴之类的,还有抚蒙公主、郡主等人的认亲之类。 事情在重复,剧情有些水。 这要是,早有性子急的读者开始养了。 围场这里也是,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要不然故事发散下去,就成了《围场故事合集》。 实际上,围场这段,只是这次北巡的一小部分。 这次圣驾北巡,奉太后回科尔沁是一件顺带任务。 秋狝是一年一度走流程。 盛京谒陵才是主题。 七福晋说着,自己也笑了:“五嫂不在,我也不在,接下来田格格那边再有什么事儿,可就该找你了……” 舒舒摊手道:“找我找得着么?我是排在后头的,不是她嫂子……我看就是五嫂脾气好,将她惯的……不是爱摆谱么?侧福晋还没封,小嫂子的姿态都摆出来……” 说起这个,她带了不快。 今早听核桃说了一件事,昨日行在安置时,田格格与十阿哥、十三阿哥撞上了。 这个时候,田格格应该退避,请两位皇子先行。 可是田格格大喇喇的跟两位打了招呼,就自己先行了。 舒舒心里不痛快。 人与人之间,都有远近亲疏。 她自然偏着十阿哥与十三阿哥。 之前听到太祖皇帝因为太宗继福晋坐拖床路过大伯子、小叔子的门口不下来就下旨意训斥,舒舒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都是同辈份的,哪里有那么多规矩? 如今听了田格格的事,她却是不由带了几分阴暗地想到,要是将此事传递到御前的,不知道康熙什么反应。 那可是个“儿控”! 别说是个侍妾格格,就是正经的儿媳妇,怕是也要记上一笔。 七福晋在这边歪了会儿,眼皮子就有些沉,起身打着哈欠道:“我回去睡了,省得老九回来,耽误你们干事儿……” 舒舒挨不住,连忙道:“大白天的,七嫂说什么呢……” 七福晋笑嘻嘻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就你们都是正经人行了吧……” 舒舒很是正经模样,想起一件常识,少不得凑到七福晋耳边,低声道:“出门子前,我好像听了一嘴,说是前三个月、后三个月不能敦伦……七嫂你也留意些……” 七福晋抿了嘴,带了不痛快,嘀咕着:“那么久,难受啊……” 舒舒全当听不见。 她还是个孩子。 两个零嘴儿的方子是写好的,舒舒就给七福晋拿了,不过还是嘱咐一句:“吃糖还要适量,吃多了容易得消渴症……” 七福晋点点头道:“放心,我都记下了……” 送走七福晋,舒舒想起正事,就开始动笔。 别的是次要的,药丸子的事情要抓紧。 蒙古王公在秋狝后离开,时间就剩下大半月。 她与九阿哥之前说这个,跟儿戏似的。 实际上,施行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谁也不是傻子。 蜂蜜黑芝麻想要卖高价,那就是一杆子的买卖,骗一个是一个。 因为卖的是噱头,不是药物本身。 既是要细水长流的,那就是另一个章程。 得有个主打招牌。 同仁堂的招牌药有什么? 安宫牛黄丸?! 贵! 因为药材名贵,牛黄、麝香、犀牛角之类的。 还因为这是救命药。 中风在后世都是致死率高的病,这个就能管用,被无数人称赞。 这个可以拿来参考…… 还有大活络丸! 这个主要是治关节炎的。 人上了年岁,四肢麻木、腰背疼痛是常见的,这个也算对症。 这是有药效,就是慢些。 六味地黄丸,这个不用说了,主打之一…… 灵芝孢子粉。 提高免疫力。 妇科的乌鸡白凤丸…… 与六味地黄丸为兄弟的五子衍宗丸…… 半个月之内,想要弄出效用强的成药方子,很是扯淡。 舒舒就在六味地黄丸与灵芝孢子粉上画了个圈…… 就这两样了…… 宫里御药房,早有些现成成方。 宫妃滋阴养颜的是一类,剩下一类就是壮阳的。 差不多的选个,功效与六味地黄丸差不多就行。 至于灵芝孢子粉。 这个就简单了。 灵芝又称“不老仙草”。 御药房那边储备富足。 拿出小小的一部分,用拇指大小的金瓶装了,再放进锦盒,就是绝对的高大上……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九十八章高参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27.html 第一百九十九章 孝行(第二更求月票) 这同署理内务府不一样,那是个总管,不需要亲自操办。 这个卖药的事情,算是九阿哥接受内务府后的第一个具体的差事。 在御前挂了号的。 即便不能打着朝廷与内务府的名义,也不能当成是寻常商业行为。 舒舒希望,来个开门红。 有了方向,就有底了。 春困秋乏。 早上起得早,将到午时,舒舒也乏了,左右无事,就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到她醒来,九阿哥已经回来了,坐在炕边看着她。 “爷不是说今儿不回来吃饭……” 舒舒翻身起来,有些好奇。 九阿哥轻哼道:“是爷想左了……爷之前想着,得装得上心些、能干些,不那么儿女情长的……” 舒舒觉得这个思路不算错,而且对自己很友好。 即便是现代社会,也没有谁家的公婆喜欢看着儿子没出息,整日里宅家跟儿媳妇黏黏糊糊的。 只是怎么半天就改了主意? 九阿哥接着说道:“可这能装一天,能装一个月,还能一直装下去?累不累?!再说了,爷已经是皇子阿哥,要那么多上进心做什么?好好卖药,大把银子孝顺进去,还不能换个贝勒?往后太子登基,恩封兄弟,爵位肯定跟着抬;等到下一辈起来,继续抬……旁人软饭都习惯硬吃,咱们硬饭还软吃不成?亏不亏……” 舒舒面带认真地听了,点头附和道:“爷说的对……” 该张扬的时候还是得张扬。 给人加深这种心无城府的印象才好。 无欲则刚,就是差不多的道理。 否则的话,处处圆滑隐忍,就成了第二个八阿哥。 会被人怀疑“蓄谋大志”…… 要是没有能力的任性,那就是纨绔。 有能力的任性,那是个性。 舒舒想着,起身下了炕,将上午写的两张纸递给九阿哥,说了自己的意见。 灵芝孢子粉这个简单。 类似六味地黄丸功效这个,因为早有成药,也比较容易。 剩下的就是包装问题。 金箔、玉瓶、锦匣之类的。 不怕繁琐,就是要透着一个字,“贵”。 九阿哥看了,忍不住笑了:“这可不是一两银子、二两银子的药了……” 舒舒道:“是啊,既是御药,就不好再像爷之前想的那样倾销……” 同样是割韭菜,之前定位成一两银子、二两银子的,面向对象是蒙古各部落的有爵人家。 中产以上。 升级的割韭菜,定位成五十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对象就限定了最富裕的那些王公。 九阿哥沉吟着:“除了蒙古,还有一处更富裕……” 夫妻俩对视一眼。 舒舒明白过来。 江南。 就是现在的江南,局势比蒙古更复杂。 天下看似太平,实际上还有许多暗波涌动,尤其是江南。 有钱、有人…… 朝廷这些年对江南,素来优容。 康熙那边,未必会允许他们对江南伸手。 “慢慢来,等到爷在蒙古这边见收益了,皇上那边也好说些……” 舒舒鼓励道。 九阿哥点点头:“不着急,反正银子都在那里放着,回头再赚就是……” 这是认定了江南就是个大韭菜园。 两人正说着话,十阿哥的哈哈珠子来了。 带来的一头鹿。 活着的,比羊高些瘦些。 舒舒跟在九阿哥身后,上前长长见识。 九阿哥仔细看了两处,道:“七、八个月大,得有六、七十斤……” 小棠跟在旁边,兴致勃勃道:“福晋,膳房师傅念叨了两回鹿血豆腐,说是特好吃,又嫩又滑的……” 小鹿头有些圆,脸较长,乌黑的大眼睛像琉璃珠子一样,看着人时水汪汪的。 这呆呆萌萌的小眼神,谁受得了? 舒舒的心都萌化了,马上转身,让人将小鹿拉了下去。 食材还是好好的做食材。 不必加深彼此牵绊。 九阿哥在旁,笑得不行:“不忍心了?那咱们就留着,叫人养在这头……” 舒舒忙摇头:“不用,不用,平日里荤素不忌的,哪有这么多的菩萨心肠……就是怕看多了不忍……” 九阿哥拉着她的手道:“那就好,爷还想要亲自给你烤鹿肉呢,比羊肉更嫩……” 少一时,十三阿哥的谙达太监过来了,带了个包裹。 也是奉命给舒舒送东西的。 打开来,里面是色彩斑斓的鸟羽。 “我们阿哥爷说,这些野鸡毛颜色鲜亮,给九福晋,可以做毽子……” 谙达太监躬身道。 舒舒笑着道:“这么老些,我很喜欢,谙达代我谢谢十三叔……” 九阿哥道:“嫔母那边,十三预备东西了么?” 谙达太监顿了顿道:“不曾……” 九阿哥叫何玉柱放赏,送这谙达太监下去。 舒舒想起一件事:“十三弟,与章嫔娘娘好像不是很亲近……” 九阿哥点点头:“宫里的规矩,皇子落地就抱到兆祥所抚育,等到周岁了再安排主位抚养…… 章娘娘当时还是庶妃,住在永寿宫的,十三小时候也养在永寿宫两年,归贵妃母教养…… 等到二十八年年底,章娘娘谕封为嫔,挪到长春宫后殿,十三就跟着过去了…… 不过当时十三下头还有个同母小格格,章娘娘紧接着又有了身孕,对十三也是放养…… 三十一年十三要去读书,也到了挪宫的年纪,可阿哥所没地方了,就挪回了兆祥所……” 舒舒听着,很是意外了。 十三阿哥的养母不是德妃么? 后世的家这将这件事一遍一遍地提及,固化了大家的印象。 没想到章嫔压根就没有在永和宫住过,与德妃也扯不上关系。 要是教养过,就能算是养母的话,那温僖贵妃可以算是十三阿哥的养母。 不过皇子阿哥们与生母感情不深,也情有可原。 小时候不记事,不说了。 等到记事了,最多就两、三年的相处时间。 这其中赶上章嫔怀孕生女,就要刨去一年,剩下的日子更少了。 等到皇子进学,皇子教养与饮食起居就都在皇上手中,不允许宫妃插手。 母子之间,除了请安,也没有相处的机会。 请安也像过场,就是动动嘴问问饮食,其他也做不了什么。 母子关系疏离,也就成了常事。 “十三这样不妥当啊……” 九阿哥很有哥哥的做派,已经开始习惯将十三阿哥也护在羽翼下。 不管什么时候,孝都要摆在前头。 即便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也是。 旁人才不会理会到底送的是什么,只在意送没送。 舒舒却想到十阿哥身上。 十三阿哥需要孝行,十阿哥不需要么? 贵妃不在,还有皇上,还有太后呢。 舒舒想了想,就跟九阿哥商量道:“十弟这里,也要周全些才好……皇上这么多儿子,太后这么多孙子,十弟没了额娘,御前连个帮着说话的都没有,再躲在后头,越发叫人想不起来……” 九阿哥懊恼道:“是我糊涂,就想着十三年岁小要周全些,忘了老十……” 夫妻俩商量了,就有了决断。 小鹿直接叫小棠牵去行在膳房。 等到晚膳的时候,行在的各个主子,就收到了十阿哥的“敬菜”。 连御前都有一份。 今日虽有八旗赐宴,不过是小宴,康熙并不出面,只打发几个皇子阿哥主宴。 御前的菜色,依旧是“食不二味”。 因围场的贡品到了,今日也是上了野味儿,酱鹿肉、烧鹿尾做主菜。 加上这道鹿血豆腐,并不突兀。 康熙想起掌旗行围的儿子,感慨道:“之前看着孩子似的,这也大了……” 说着,想起十三阿哥:“就老十一人敬菜了,老十三呢?” 梁九功拿了旁边一个锦盒道:“十三爷也有孝敬,奴才正要禀呢……” 康熙好奇,吩咐道:“呈上来……” 看着体面的锦盒,里面是只彩色的鸡毛毽子。 康熙看了好几眼,哭笑不得,摆摆手道:“收着吧……” 梁九功奉承道:“十爷质朴,十三爷活泼,两位阿哥爷都孝顺……” * 太后起居处。 太后爱上这道“敬菜”。 看着简单,就是红白二色的鹿血豆腐炖白豆腐,可是味道调的好,浇了辣椒油,更发激出鹿血的滑嫩。 “这个好吃……” 太后吃了大半碗,想起十阿哥这个孙孙是个没娘的孩子,越发的心软,吩咐白嬷嬷道:“有什么小阿哥能用的,收拾出来一份,不能白吃了他的……” 又看了旁边的锦盒,拿着鸡毛毽子,笑眯眯道:“再给十三阿哥也预备一份,不能落下小的……” 白嬷嬷应声下去,翻出一对蒙古刀,没有开刃,是黄金刀把,外头是镶了宝石的皮刀鞘。 太后点点头:“没开刃好,省得伤了手,留给他们顽吧……” * 宜妃处。 宜妃正好留了章嫔用膳,说起分派人手给七福晋之事。 结果十阿哥的“敬菜”与十三阿哥的孝敬就到了。 章嫔关心则乱,少不得叫人出去打听,看看十三阿哥是怎么送的礼。 随扈皇子中,他是最小的,还是头一回送礼,自然要周全些,否则落下哪个要得罪人……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一百九十九章孝行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28.html 第二百章 排名(第三更求月票) 章嫔打发人出去后,才对宜妃抱怨道:“都这么大了,还像孩子似的……” 用这个做礼,看着太轻薄稚嫩。 宜妃笑着说道:“我记得十三阿哥是冬月生的,要周两岁,实岁才十一,可不就是孩子?” 章嫔说道:“难为九阿哥、十阿哥宽和,这一路上带着他,也不嫌他烦……” “亲弟弟,有什么烦的?况且十三阿哥是个好孩子,素来乖巧懂事,你是个有后福的……”???. 小儿子,与年长的儿子不一样。 宜妃看出来,皇上对几个小阿哥的疼宠。 尤其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真是当老儿子待的。 十四阿哥上面还有同母兄弟,初封不会高封。 十三阿哥没有同母兄弟,初封说不得也是贝勒起。 章嫔抿嘴笑道:“托娘娘吉言……我也没有什么求的,就盼着三年后皇上给十三选一个体面的福晋……不拘是像五福晋那样的端庄温柔,还是九福晋这样的贴心懂事,都行,我不挑……” 宜妃打趣道:“十三阿哥长得好,一般的也不匹配,到时候你别挑花眼就行……” * 舒舒这里,也吃到了鹿血豆腐。 嫩嫩的,滑滑的,加上花椒油辣椒油的点缀,有一点点毛血旺的意思。 舒舒吃得不亦乐乎,一人吃光了大半碗。 九阿哥不在,他与其他皇子阿哥一起去参加八旗小宴去了。 等到入更,九阿哥才回来。 “这两日正好围场秋贡上来,爷跟膳房那边打了招呼,留了一头活鹿,明天咱们烤着吃……” 这是还惦记着给舒舒亲手烤肉。 舒舒自然没有异议。 不过,她察觉九阿哥有些反常。 眼神不大对。 冒着贼光。 面色也有些潮红。 舒舒不放心,凑了上去,闻了闻:“这是喝酒了……” 九阿哥摇头:“内务府那些人机灵起来,处处贴心,爷那席酒壶里放的水……” 说着,他将背着的手伸出来,拿着一个皮囊摇了摇:“给你带的,猜猜是什么?” 是一个皮水囊。 舒舒好奇了:“酒?” 这个虽说是水囊,可舒舒见蒙古王公这边嗜酒的多,多是用这个做酒壶。 “新鲜的鹿血酒!” 九阿哥挑眉道:“这是爷的那一份……” 新鲜鹿血…… 这个的传奇功效,也是众所周知…… 舒舒自然也不陌生,眼神都带了妩媚,不过想起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觉得头疼:“两个弟弟那里没有吧?” 九阿哥轻哼道:“当爷是那不靠谱的……十三还小呢,老十也没带格格出来……” 舒舒赞道:“爷越来越有哥哥样子了……” 九阿哥晃了晃手中皮酒壶:“要不要见识见识……” 舒舒点点头,心中也好奇着。 要知道鹿血可是上等补品,不只是对男人重要,也滋阴养颜。 她的酒量不错。 就是因为小时候的阴影,对白酒不大喜欢。 那个时候她刚记事,三、四岁的年纪,跟着阿玛出去吃酒,被亲戚逗弄,筷子头蘸白酒,直接给辣哭了。 印象深刻。 等到十来岁,舒舒开始跟着阿牟与额涅出门交际,开始喝一些甜酒、果子酒之类的,就有些爱上了。 尤其是甜酒。 冬天热了喝,夏天冰镇了喝都好喝。 等到三年前,舒舒有了上辈子的回忆。 就开始有目的的训练自己的白酒酒量,将这个短板补齐。 要不然的话,以后躲不过去的酒局,再醉酒之类的…… 因此舒舒随扈这一路上,参加大大小小的宴,都是随了大流,没有多喝,也没有少喝,正正好。 舒舒就吩咐小棠去膳房要了几样下酒菜。 少一时,炕几摆上,夫妻对坐。 舒舒看着眼前的酒盅,是标准的五钱盅。 她笑吟吟地道:“爷,说好了,尝尝就行……省得冲了药效……” 九阿哥点点头道:“就是尝尝,爷也是头一回喝这个……” 鹿血酒倒出来,鲜红鲜红的。 “一份鹿血,外加九份烧酒配的……这是新鲜鹿血酒,还有一种加了药材炮制的,要四十多天,腊月作为年贡进到宫里……” 九阿哥给舒舒讲解着。 舒舒端起酒盅闻了闻,辛辣味还有浓郁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很是叫人上头。 她喉咙有些发痒,不想见识这个了,就有些迟疑。 九阿哥没有察觉舒舒的异样,有些郑重地酒盅举了起来:“来,爷敬你一个……” 舒舒配合得举起杯子,笑着问道:“敬什么呢?” “敬你处处都好……” 九阿哥的声音有些温柔:“在汗阿玛的儿子中,爷虽然什么也不占,看着寻常,可是爷有福气……你就是爷的福气……就是爷是个朽木,有你在后头费劲心力撑着,也立起来了……就是,辛苦你了……” 他这一真情流露,倒是将舒舒弄的不会了。 她不想领这个情。 要不然一来二去的,九阿哥在她面前没自信,就去别人面前找自信。 她娇嗔道:“瞧爷说的,我可不敢贪功,明明大主意都是爷拿的,我就是拾遗补缺罢了……爷可别拿好话哄我,回头我信了,面上带出来,叫人笑话……” 九阿哥笑了笑,喝了杯中酒。 舒舒心中疑惑,他这是因何感触…… 她面上不显,跟着喝了。 满嘴的腥气与辛辣。 舒舒强忍着,才没有呕出来。 九阿哥已经夹了一筷子芥菜丝,递到舒舒嘴边。 舒舒张嘴吃了,才将嘴里的腥气压下,可依旧是辣得舌头发麻。 “这酒,好像比寻常的更烈……” 舒舒觉得嗓子火辣辣的,脸上已经泛红。 “用的酒头……” 九阿哥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舒舒见他不像欢喜的模样,倒是有些寂寥,就抢下了他的酒壶道:“就这两盅就行了……过了这半年,爷想喝多久,我都陪着……” 说罢,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九阿哥很是动容,拉了舒舒的手道:“你真好……就算是软饭,爷也乐意吃……” 舒舒听着这话头不对:“有人跟爷嚼舌了?爷怎么不唾他?爷是皇子阿哥,身份尊贵,明明是我高嫁攀了爷,怎么反而说爷吃软饭?这种混账话,就是故意恶心人的,爷倒是上心了……” 她口中骂着,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这样讨厌又碎嘴子,没有旁人,肯定是三阿哥。 九阿哥仰着下巴:“爷没唾他,可爷也没便宜他……说爷吃软饭,那他算什么?软饭也吃不着……真是奇了怪了,之前北巡之前,每次见了还套近乎,这回就变了……不单单是爷怼他的缘故……爷想想什么时候……” 说着,他陷入沉思,好一会儿道:“爷想起了,就是咱们刚出来那几天,岳父送了老十、老十三马……让他瞧见了,盘问了好几句,当时面上就有些带出来……真是的,管着太太宽了……” 舒舒冷笑道:“不是管得宽,这是将董鄂家当成是他的附属,之前待爷亲近,应该是希望借着这个拉拢爷给他做臂膀……结果爷不同他亲近,他就开始忌惮,怕爷分薄了他的助力……” 九阿哥嗤笑道:“同样是妃之子,爷有病,给他这个太子跟班做臂膀?真要奔前程,直接找太子爷不是更便利……” 说着,他住了话音,面上露了惊讶。 好一会儿,他才压低了音量道:“老三,他什么意思?” 舒舒看着九阿哥,没有直接给答案,反问道:“爷觉得呢?” 九阿哥透着几分幸灾乐祸:“这是起了心思了?这也太没自知之明……他算哪根葱?!朝臣也好,八旗王公也好,看得见太子,看得见老大,有谁提过老三……这是发什么春秋大梦呢……哈哈……笑死爷了……” “梦想么,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舒舒想起这句熟悉的话,笑着接了一句。 九阿哥抬头望了过来,眼神认真。 舒舒回望过去,坦坦荡荡。 九阿哥探身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的心里跟着打颤,想起自己三月里对舒舒的误会。 当时还以为她不乐意指给自己,是想要攀附太子。 当时是误会,那现在呢? 她已经是皇子福晋…… 只要是皇子,小时候心中都幻想过,要是自己有一日跟汗阿玛那样威风就好了。 那皇子福晋心中,有没有羡慕过后宫的娘娘或者羡慕过太后…… “爷还不知道我的愿望?自打我大病一场,我的愿望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命百岁……这虽是美好的愿景,未必能如愿,可也要七老八十起步……” 舒舒眼神清澈,毫不犹豫地说道:“等到嫁给了爷,爷这么好,我的愿望就略微变了变……那就是与爷一起长命百岁……” 所以什么除宗籍,短折而死,都不会存在的。 大家都好好的。 九阿哥觉得心里滚烫,身上也跟着燥热起来…… 经过一晚上的认证,舒舒觉得鹿血确实是好东西,怪不得被人推崇。 而且这效果也管用,应该会比其他要效果好。 九阿哥梳洗完毕,就见舒舒拿着那皮囊,忙道:“这个不能老喝,得缓缓……” 舒舒的视线在九阿哥身上转了一圈,笑颜如花道:“爷,昨儿不是提了要先制两种药丸子,将御用招牌打出去……我看这个鹿血好,用这个做原料制丸子,应该会立竿见影……” “立什么立?” 九阿哥带了不自在:“大白天的,你规矩一点,别什么都往外说……” 舒舒囧的不行,眼神往下瞄了去。 这就是一个成语。 纯属巧合,不用对号入座。 九阿哥伸手,遮住她的眼睛:“眼里长钩子似的,再看,爷就修理你了……” 不过舒舒的话,他也听了进去。 “这些日子御药房那边制了不少干鹿血,可以用那个做主药,再加上人参、鹿茸什么的,听着更金贵了……” 舒舒也觉得好。 从古至今,赚男人钱,增加动力就是永远的主题。 今日闲暇,休整一日,明日出发。 用了早膳,十阿哥到了。 他是来谢兄嫂的。 他收到了各处的回礼,才晓得自己送回来的东西,让兄嫂做主敬献了一圈。 就是关系在这里,道谢的话不用挂在嘴上。 十阿哥就跟舒舒回报了昨日战绩,他猎了两头鹿,射杀了三只狐狸:“有些少,不过同旁人打了招呼,换了一车皮子,嫂子看着用吧……” 舒舒笑着说道:“好,到时候有富裕的,也给你们哥俩加个大氅……” 说起这个,她才想起还没问昨日行围排名:“正红旗排第几?” “第三!” 十阿哥带了得意:“仅次于两黄旗……” 镶黄旗不用说,是头旗,无人相争。 正黄旗的实力却不弱,素来不服气镶黄旗的。 这个第二,论起来,比镶黄旗的第一含金量还高。 正红旗却与正黄旗争得不向上下,十阿哥讲了行围的情形:“猎物总数一样,就是他们多了两头大牲口……完全是运气,要是咱们这边也有牲口巢穴,那肯定第二了……” 舒舒听了,很是欢喜。 不仅是代十阿哥欢喜,也代自己阿玛欢喜。 正红旗这样挺好。 成为标杆,不容易轻易撼动。 董鄂家也会发展平稳。 “正蓝旗呢……” 舒舒问道。 门口响起蔫蔫的声音:“正蓝旗倒数第二……” 九阿哥已经在旁,跟舒舒说起总排名。 大阿哥掌旗的镶蓝旗第四,七阿哥掌旗的镶白旗第五,正白旗第六,正蓝旗第七,镶红旗第八。 按照之前的赌约,十三阿哥需要抄书了。 他没有耍赖的意思,就是郁闷道:“真不赖我,正蓝旗就是一盘散沙,几个参领各自为政,他们平日就没有操练过……” 舒舒开解道:“这是头一回,十三弟只当是练手就好,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本来就没有多少胜算……以后十三弟真正领了兵马,记得今日教训,好好操练就是……” 十三阿哥点点头,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看了九阿哥一眼,又看了十阿哥一眼:“九哥管了内务府,十哥明年去哪个衙门学差事?反正弟弟是要去兵部的……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去见识见识地方的旗营……”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章排名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29.html 第二百零一章 欢乐(第一更求月票) 十阿哥轻哼道:“说得轻巧,想去兵部就去兵部?” 十三阿哥不解道:“这有什么难的,汗阿玛要是不允,就多央求几句,学什么不是学……” 也就是受宠惯了,才这样理直气壮,缺少畏惧之心,觉得自己可以在汗阿玛面前要这个要那个。 九阿哥与十阿哥对视一眼,两人觉得这个弟弟有些欠修理。 十三阿哥还不晓得自己戳了两个哥哥的肺管子,凑到舒舒跟前,带了腼腆道:“九嫂,谢谢您了……还替我费心这个……太后同汗阿玛、宜妃母都有赏赐下来,几位哥哥也有回礼……” 舒舒既是帮着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走人情,自然处处都要走到。 皇帝、太后、宜妃这三人之外,两位太妃、章嫔、两位贵人、诸位哥哥处都没有落下。 就是舒舒自己这里,都排在里面,算一份。 舒舒笑道:“嫂子可不敢贪功,是你九哥想的周全,想着你这掌旗行围,也算是领了差事,当各处长辈都孝敬到……” 十三阿哥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下巴扬着,带了几分得意。 十三阿哥咧嘴笑道:“九哥的周全,也是跟九嫂学的,近朱者赤……” “嘿!嘿!臭小子,眼睛怎么长的,九哥本来就这样人才出众……” 九阿哥不乐意了,白了他一眼。 十三阿哥挺起胸脯,也是睥睨模样,嘴角似笑非笑地带了讥讽,跟舒舒好好地演示了一遍:“以前九哥看人就是这样式的……” 说着,他又看了眼十阿哥,将双肩松开,脚步也有些横着走的模样:“十哥跟螃蟹似的……” 舒舒眉眼弯弯,用帕子捂着嘴巴,才没有笑出声来。 没想到十三阿哥是这样的十三阿哥。 抓住了模仿秀的精髓。 别说,模仿九阿哥那欠欠的模样,同舒舒记忆中的前几次见面时的印象一样一样的。 还有十阿哥这个,十三阿哥与十阿哥都有些肖父,两人都瘦,看着就像是小一号的十阿哥。 九阿哥与十阿哥忍不住了,一人搭了十三阿哥一边的肩膀,就将他抱起来。 十三阿哥笑哈哈的,还问道:“九哥,十哥干什么……” 两人已经搂腰抱腿,要给他来个倒栽葱。 “啊……” 十三阿哥叫着,用胳膊使劲搂着九阿哥与十阿哥的脖子,不让两人得逞。 三人笑闹成一团。 ”噗嗤……” 院子门口传来喷笑声。 是七福晋。 她带着海棠,站在院子门口,笑嘻嘻地看着大家。 “七嫂……” 舒舒迎了上去。 九阿哥几个也止了打闹,过来给七福晋见礼。 七福晋笑着摆摆手:“你们兄弟顽你们的,我来找九福晋说话……” 等到了屋里,七福晋就不说话了,只看着舒舒。 还真是来讨吃的。 舒舒很是无奈:“每天这样加餐也不是个法子,要是胖了怎么办?昨儿不是给了你两个方子,叫人做些小零嘴,想吃东西就用那个磨牙,也能缓解些……” 七福晋揉着帕子,失了爽朗:“我们爷好强,行事都在规矩上,生怕有什么叫人说嘴的地方……我才上身,就大大咧咧这样折腾,恐我们爷不喜……” 舒舒听了,明白七福晋的顾虑。 夫妻之间,就是这样彼此迁就,慢慢磨合,保持差不多的节奏,才能并行。 要不然话,只顾着自己,不学着了解体恤对方,就会渐行渐远。 “那就说一声,多大事儿……” 舒舒刚开始写零食单子,除了自己省事,也是为了方便七福晋。 送吃的有吃光的时候,送单子到时候她自己多预备就是。 有了香兰的话在前头,舒舒已经在婆婆面前刷了一遍乖巧,行事就也放开许多,立时唤了小棠,吩咐道:“去厨房预备这两样,多做些……” 芝麻糖与红枣花生酥这两样都耐存放,不怕坏。 小棠应声下去了,七福晋看着小棠的背影羡慕道:“不羡慕你旁的,就羡慕你这几个丫头,比我身边的得用……” 舒舒看了眼旁边侍立的海棠道:“嫂子这话说的亏不亏心,没有海棠与石榴两个盯着,你日子能过得这么悠哉……” 七福晋出嫁,也带了两个嬷嬷、四个家下女子入宫。 不过因为她大婚拖得久,身边的丫头有两人都二十来岁了,比她还年长两岁,就指出去做了陪房。 带进宫的四个家下女子中,海棠与石榴是大的,还有两个小丫头不过才留头。 这样安排,也是为了防止以后服侍的人手青黄不接。 谁会想到今年年初七阿哥就封爵,出宫开府就是明后年的事儿。 提及这个,七福晋摆摆手,打发海棠下去,才对舒舒小声道:“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舒舒有些不解:“怎么了?” “我们爷的贝勒府不是划地修建,就在纯王府街后一个官房修缮的……” 七福晋撇撇嘴。 舒舒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 不过也并不觉得意外。 康熙这些年本来就是在控制宗室爵位数量,不会允许远支宗室过继到近支的。 纯亲王府要是选嗣子,只能在近支中择,就是宫里与裕亲王府、恭亲王府这几处。 要是没有七阿哥小时候被送养之事,自然另外两处王府子弟更合适。 恩封和硕亲王,降袭也是多罗郡王。 对于亲王府庶出子弟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对于皇子来说,就是降等了。 康熙现下心软了,这过嗣的事情就含糊起来。 可是也不乐意将纯亲王府的家业给了旁人,才默认了七阿哥对纯王府的亲近,也给与助力。 “反正不吃亏,嫂子就受着就是……” 舒舒道。 岂止是不吃亏,简直是占了大便宜。 不仅开府能拿到皇子待遇的二十三万两银子,还能继承到纯亲王府的一份家业。 纯亲王府,因纯亲王英年早逝,亲王福晋守寡多年,看似门庭冷清,可却是宗室里的富户。 不仅有纯亲王开府的产业垫底,还有亲王福晋的陪嫁。 亲王福晋是公主之女,父亲又是出身平南王府。 她当年嫁给皇弟,也算是藩王与朝廷联姻,嫁妆自然十分丰厚。 七福晋也不是那种得了便宜好卖乖的,自然晓得其中好处,只无奈道:“谁会想到,往后会顶着两个婆婆……贵人那里,要恭敬着,生怕有地方慢待了,衬着我轻狂不知礼……王府这位,怕是也要费些心里……” 越不是亲的,越是要周全。 七福晋想想,就觉得心累,轻哼道:“也就是我心大,想得开……换个小心眼的看看,怕是早就结仇了……” 别的阿哥,大婚前多是生母或养母娘娘选格格过来。 七福晋这里,生母只是贵人待遇的庶妃,没有资格插手内务府秀女之事。 就由纯亲王福晋给选的人。 这两个格格,相貌是一等一的。 也都是内务府职官之女,而且都是出自包衣满洲佐领,算是内务府秀女中出身品格都比较好的。 各人立场不同。 纯亲王福晋想要亲近嗣子,这样也不算错。 舒舒不好点评,只能规劝道:“且看以后吧……七爷既是规矩人,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七福晋笑得畅快:“之前他守他的规矩,往后在我这里,也得守我的规矩……” 舒舒微笑着听了。 这是驯夫有术? 初见成效?! 七阿哥只是看着清冷罢了,年岁在这里放着,能拒绝火辣奔放的七福晋才怪。 况且是原配发妻,又是这样相貌与身材都出众的美人。 舒舒的视线忍不住在七福晋胸前瞄了瞄。 七福晋见状,挺了挺胸,美滋滋道:“是不是更大了……” 舒舒移开眼,轻咳了一声道:“所以嫂子得控制控制,丰满可以,健硕就不好看了……” 七福晋笑道:“装什么正经?当年我缝小衣裳的时候,谁拦着不叫的,还说什么压平了就不长了,还是自然生长的好……” 舒舒讪笑道:“我那是是胡说八道的……” 现下八旗贵女,并不流行前凸后翘的身材,觉得失了端庄。 是要那种端庄的,身材笔直,站有站样、坐有坐样的。 小姑娘十二、三开始发育时,也腼腆害羞,多是缝了贴身小衣裳束着。 就是那种腋下系扣子的,一排指甲盖大小的扣子,将小衣裳勒得紧紧的。 七福晋小时候就圆润,还贪嘴,勒得难受跟舒舒抱怨。 舒舒比起七福晋小两岁,当时才十一。 她还没有觉醒上辈子的记忆,可也有自己的世界观与人生观。 觉得这样不对。 就算想要藏着掖着,也得长出来再说。 要不然没等长,给压瘪了,往后后悔也晚了。 七福晋本不耐烦束这个,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就换下了小衣裳。 七福晋笑道:“想想小时候真有趣,你那时候真能聊,说书讲古的,片刻都不闲着……大了反倒安静了,与外头往来也少了……” 闺阁女儿重病是忌讳。 董鄂家没有广而告之。 就算那拉家是前后邻居,也不知道详情。 当时还误以为董鄂家开始管教女儿规矩,准备选秀,才会约束女儿不出门。 舒舒想起那些天真烂漫的日子,也觉得有趣。 可惜,人都要成长。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零一章欢乐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30.html 第二百零二章 披风(第二更求月票) 两人说着话。 核桃进来禀道:“福晋,章嫔娘娘打发人过来了……” 舒舒点头叫进。 来得是个四十几岁的嬷嬷,是章嫔的乳嬷嬷,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抱着两个不小的包裹。 进来就给舒舒与七福晋请安。 舒舒欠了欠身,伸手叫起,吩咐核桃搬座位。 这就是敬老了。 却不用像对太后与宜妃的身边人那样毕恭毕敬。 因为那两人是婆婆与祖婆婆的,不一样的。 若是章嫔在此,那舒舒与七福晋只有恭迎的。 现下礼法,没有明确规制确定宫妃与皇子福晋的地位高低问题。 不过在服制上,有大概的对比。 皇家女眷中,皇太后、皇后、皇贵妃吉服用明黄色,太子妃用杏黄色,贵妃、妃用金黄色,嫔与皇子福晋为杏色。 除了服制,剩下的还有礼制上。 顺治年间规定“固伦公主丧视亲王福晋”,说明两者的地位差不多,不过在盛典排位的时候公主是排在亲王福晋前面。 可是又有规定,公主册封时,不但要向皇帝、皇后行礼,还要依次对诸妃、嫔行四肃两跪两叩。 这就是说明,在礼制上固伦公主要低于妃嫔。 这说的是长辈妃嫔与晚辈公主。 到了长公主这一辈,如同端敏公主这样,就是另一种规制,升了一格,与妃见平礼,与嫔互相免礼。 受封的固伦公主尚且如此,光头皇子自然也差不多。 舒舒叫核桃奉茶。 奶嬷嬷看了七福晋一眼,才对着舒舒恭敬道:“这些日子,我们嫔主心里对九爷、九福晋感激着呢,总想着尽尽心,也不知道预备什么,正好换季,一天天见冷,就叫人准备了两件斗篷,今儿吩咐老奴送过来……” 长者赐,不可辞。 舒舒客客气气收了,道:“嫔母慈心,九爷同我就愧受了,回头给嫔母谢恩去……” 奶嬷嬷送了礼,告辞离去。 七福晋好奇道:“怎么想着送衣裳?” 庶母与庶子、庶媳之间,送这个却是显得有些亲密。 舒舒却猜到缘故,道:“应该是晓得我这边冬衣延时的消息,援手来了……” 七福晋听得稀里糊涂,舒舒就将昨日香兰提的事情说了。 七福晋带了不好意思:“竟然是因为我的缘故……宜妃母慈爱,只是嫂子那里也好,我这里也是,都是山居,又不出去见客,哪里用了这么急了……” 舒舒道:“圣驾在行进,内务府的针线上人跟着走的,一股脑的将五嫂同您的衣裳封好了,就是打发人送一趟,也不耽搁你们穿……要不然这做一路,送一路的,兴师动众的,你们不自在,娘娘也嫌絮烦……” 七福晋点点头,也晓得这是便宜之策,只感慨道:“下回再出门,可得打听好,预备齐了,这荒郊野外的,吃穿用度想要自己补补,也没个地方张罗去……” 舒舒也是心有余悸。 她衣裳倒是预备到十月底。 可京中的十月底,与关外的十月底不同。 现在才九月中旬,她小毛马甲都上身了,月底就要小毛衣裳。 等到十月初的时候,就要大毛衣裳了。 所以这冬衣裁制,还真得挺紧张的。 妯娌俩说着话,打开了两个包裹。 一个装的是宝蓝色寿字缎黑貂里斗篷,一个是香色缂丝黑貂里斗篷。 舒舒笑了笑,这位章嫔娘娘行事跟她额涅差不多。 那就是生怕占了人便宜似的,每次领了什么人情,都回得足足的。 北巡开始就得了玳瑁嵌宝手镯,今日又得了两个披风。 不说这黑貂皮成色上等,就是这用的面都是顶好的料子。 七福晋针线上有所长,对这个也略关注,视线落到那宝蓝色寿字缎料子上:“这料子用的满绣,大大小小的寿字……这活计也精致,不像是仓促赶出来的……” 舒舒听了,略一思量,明白过来,带了无奈:“怕是将十三弟的寿礼挪出来了……” 章嫔那里的活计,不是康熙的,就是十三阿哥的。 这个时间,这个配色,应该是给十三阿哥预备的。 十三阿哥的生辰在十一月中旬。 不过应该是她名下的针线上人做的,否则的话不会挪用这个走礼。 即便差了十几岁,可是庶母与已经大婚的皇子还是要避讳。 七福晋脸上带了敬佩,小声嘀咕着:“宫里的这些娘娘,都是聪明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这住在行在,动静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捌戒仲文网 别说是送两件斗篷,就是送十件也不亏。 讨了几个好去。 十三阿哥也是皇上的儿子,回头说不得双倍补到章嫔处。 舒舒没想那么多,只道:“长辈所赐,收着就是,不必想那么多……” 往后回到十三阿哥身上。 就是章嫔心中,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后宫嫔御,本也没有与非亲生皇子与皇子福晋往来的必要。 等到小棠带了两样零嘴回来,九阿哥他们兄弟几个也在外支起了烤炉。 七福晋原本要回去睡觉,见状就有些挪不开脚步。 “我也想吃这个……” 她拉着舒舒的胳膊,小声祈求道:“好舒舒,帮我想想法子……昨儿的鹿血我就看了一眼,鹿肉都没见着,膳房那边就换了菜……” 鹿肉鹿血都性燥,孕妇忌食。 舒舒摇摇头:“昨日吃不得,今日也吃不得……” 说到这里,见七福晋蔫了,她还是不忍心,道:“回头烤排骨给你……再烤些菜……” 七福晋又支棱起来:“不吃烤排骨,烤五花肉,滋滋冒油那种……” 舒舒点头应了:“还得好一会儿呢,总要折腾半个时辰,嫂子回去歪着,回头打发人给你送去……” 主要是七福晋在这里,九阿哥他们都要避着,不方便。 七福晋轻哼一声,伸手点了点额头,道:“你倒成了老嫂子了……” 老嫂如母,与小叔子自然也没有什么避讳的。 舒舒笑道:“尽心尽力地看顾两个月,还混不成老嫂子,那不是亏了……” 七福晋点点头:“说的也是,这回是辛苦你了……” 说笑几句,七福晋带了海棠回去了。 舒舒亲自送了出去,随后吩咐小棠去膳房预备要烤的其他东西。 除了方才提到的排骨,还有七福晋钦点的五花肉,剩下的就是各色时蔬。 “茄子、豆角、黄瓜、疙瘩白这几样要,其他的你看着再挑几样……” 舒舒吩咐着:“辣椒粉、孜然粉、花椒粉、盐也要些……问问饽饽房那边有没有桃酥,有的话也预备些,还有熟芝麻……” 她是想起了后世的万能烧烤料。 小棠去了。 九阿哥那边,炭火已经起来了。 烤炉旁边,是各几案,上面放着半扇鹿肉,几把匕首,两双上半截是木头的铜筷子。 见着舒舒送客,几位阿哥也都起身与七福晋打了招呼。 舒舒吩咐完小棠,也坐了过去。 看着调味碟是两个,一个是花椒粉与盐,一个带了辣椒的,对九阿哥笑了笑。 这个时候的烤炉,自然不是后世那种长条的烤炉,而是圆盘状的。 底下的座像是香炉,里面装碳,上面的篦子是圆形的,可以活动的,周围一圈沟槽,是接油脂的地方,省得直接落到碳火上冒烟。 何玉柱带着十阿哥、十三阿哥的近侍打下手,旁边预备着洗手盆、毛巾这些个。 新鲜的鹿肉,不用腌制,切片就上了烤盘。 几位阿哥爷还是头一回自己动手做这个,都玩得不亦乐乎。 切肉的切肉,翻面的翻面,撒调料的撒调料。 玩得不亦乐乎。 舒舒乐得做个吃现成的。 不过想着昨日十阿哥的“敬菜”与十三阿哥的毽子,她小声问九阿哥道:“皇上与太后那边……” 九阿哥指了指旁边角落处备着的食盒:“爷还能忘了这个……” 等到第一炉烤肉下来,略有些惨不忍睹。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要不下一炉再敬上,还是咱们先尝尝……一回生二回熟……” 十阿哥摇头,道:“君子远庖厨,这样正好……” 说罢,他就吩咐何玉柱装盘。 每盘量不多,就七、八块烤肉。 皇上、太后、宜妃、章嫔、两位太妃处,总共装了六盘。 等到第二盘下来,颜色已经给略好些。 九阿哥忍不住,夹了一口尝了尝,火候过了,有些费牙口,立马放了筷子,忙道:“这回给几位哥哥……” 十阿哥也夹了一块,吃了两口,吐了口中的肉,笑道:“就是,就是,尊卑有序……” 十三阿哥在旁,也憋着笑。 前头还落下两位随扈的贵人,外加上大阿哥、三阿哥、七阿哥处,装了五盘子,也打发人送了一拨。 等到第三盘,兄弟几个有了经验,知晓要控制火候。 撒料的时候也有了分寸,鹿肉片烤得外焦里嫩的,满是碳火的香气。 外加上舒舒叫人调制了加了桃酥与芝麻的万能烤肉料,锦上添花。 几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烤肉的香气也四散开来。 “还烤着呢……” 门口有了动静,大阿哥来了,带了几分兴趣:“还真是来着了……”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零二章披风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31.html 第二百零三章 宗人府(第三更求月票) 大家起身招呼。 舒舒吃了两盘烤肉,给七福晋预备的五花肉与时蔬也烤好了,便将座位让给大阿哥,自己先回屋子里去。 她在十阿哥、十三阿哥面前还能充充老嫂子,在大阿哥面前,可是轮不着。 九阿哥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大阿哥,自己坐了舒舒的位置。 何玉柱机灵,不用吩咐,就换了干净的碗快过来。 大阿哥发现了不对劲。 烤盘上的烤鹿肉,与方才送给自己的不一样。 比那个鹿肉切得更薄,上面还撒了辣椒粉。 除了鹿肉,旁边几上还放着排骨、五花肉、茄子片、豆角之类的。 茄子、豆角什么的就算了。 那五花肉上五花三层的,看着正好。 大阿哥瞥了九阿哥一眼,夹了一块鹿肉。 低头看自己的碗中,放了蘸料,大阿哥蘸了一下,送进口中。 鹿肉鲜嫩,蘸料香辣。 大阿哥连着吃了好几块,眼见着烤盘上的光了,才撂下快子,对九阿哥轻哼道:“老九,真有你的,还当你们不会烤肉,才将鹿肉烤老了,这不挺会吃么?” 九阿哥晓得,是前头送的鹿肉的缘故,哪里肯认呢? 他想起大阿哥方才看了五花肉,就递了一盘过去,赔笑道:“真是头一回动手烤肉,第一炉成色更糟糕,孝敬了汗阿玛、太后他们,第二炉就孝敬给哥哥们……” 大阿哥听出话中之意,哭笑不得。 “哦?怪不得西边出日头,得了你的孝敬,原来是这个缘故……” 门口传来低沉的声音,是康熙来了。 几位阿哥都站起身来。 正房门口,核桃刚要挑帘子出来,见状忙退回去,禀了舒舒。 舒舒不敢耽搁,忙出来,跟着众人一起迎驾。 康熙对舒舒点点头,又望向九阿哥,带了不痛快:“说,怎么回事儿?” 九阿哥提着心,打算编排个说辞,想起舒舒说的,凡事瞒不过汗阿玛之类的,便厚着脸皮上前,去搀康熙的胳膊,道:“汗阿玛,您来的正好,正要烤第二轮呢……” 十阿哥反应过来,悄悄推了十三阿哥一把。 十三阿哥笑着上前,扶了另一侧:“汗阿玛,刚才敬上的烤肉好不好吃?十哥切的肉,九哥翻面,儿子撒的调料……” 看着小儿子活泼,康熙面上也温煦,随即绷住:“怎么不挑好的敬上?受热不均,有的地方焦了,有的地方夹生……” 十三阿哥惊讶道:“这样么?那是第一炉,儿子们也没动快子,就想着孝顺给长辈……” 眼见着气氛回转过来,舒舒就没有碍眼,避到屋子里,吩咐小棠马上去御膳房。 多了两个人,不管是真吃假吃的,这饭菜不能预备少了。 想着康熙的节俭,舒舒也没有想着加别的,吩咐小棠再加两盘五花肉、两盘卤肥肠,还有甜酒与山楂水两样喝的。 小棠记下,带了小松两个,悄悄地穿过院子,去行在膳房了。 院子里,康熙已经被请到了上座,左手边坐着大阿哥、十阿哥,右手边坐着十三阿哥,九阿哥在对面打横陪坐。 何玉柱机灵,拿了干净的毛巾递上来。 九阿哥接了,双手奉给康熙,随后又拿了干净的,递给大阿哥。 大阿哥擦了手,忍不住跟康熙赞道:“儿子还记得老九当时刚进学的模样,穿着一身小红袍子,带着金项圈,还没留头,跟个小格格似的,粉凋玉琢的……这也有个大人的样子了……” 九阿哥想起前仇来,跟康熙告状道:“汗阿玛,大哥当时不像话,将儿子举高高,吓死了……” 大阿哥笑着说道:“后头不是哄好了么?都抱你上房了,玩得那个欢实,死活不肯下来……” “还有这事儿?” 九阿哥有些恍忽。 他六虚岁进学,实际上还不到五生日,记忆并不深刻。 十三阿哥看着九阿哥道:“我当初进学时,也觉得九哥不一般,带着金香囊,荷包上也绣了金线,后头才换了……” 九阿哥道:“过了本命年就不戴了……” 他是水猪命,命里缺金。 小时候身体不好,神魂不稳,钦天监的人看了,说是要带着金补一补。 等到过了本命年,命火稳了,就好了。 康熙也记得此事,当年给这个儿子圈名字,才会选了“禟”,取福佑之意。 下书吧 也是因为这个,他对于金腰带、金荷包才没有那么反感,换做其他阿哥,敢这样耍怪,早就呵斥教训。 十阿哥与九阿哥相伴着长大,自然也记得这个。 他看着九阿哥,觉得九哥的气色越来越好。 或许,九嫂就是九哥的金娃娃,补足了九哥的命数。 九阿哥听着小时候的事儿,只觉得尴尬,看了眼沉默的十阿哥,岔开话道:“汗阿玛,十三说了,长大以后就跟您讨兵部的差事,到时候再跟着秋狝,要掌旗争夺前三名……” 康熙看着十三阿哥,道:“有志气,也不用妄自菲薄,不用太在意成败,要从中学习到经验和教训……” 十三阿哥起身听了,点头道:“从昨天到今天,儿子已经反省过来,纸上谈兵没有什么用,若想要做个好将军,如臂挥指,还需要日常好好操练……” 说着,他皱眉道:“正蓝旗的操练差了些,马甲很不成体统,都像是凑数的,马匹也参差不齐的,有些都老的跑不动了……两黄旗的装备最好,正红旗的也不错,就是大哥掌旗的镶蓝旗与七哥掌旗的镶白旗都有所长……” 康熙点点头道:“你若想要熟悉八旗军务,也不用去兵部,等从尚书房出来,先把京营转一圈……” 十三阿哥脸上带了兴奋,使劲点点头,道:“到时候儿子一定好好学习,以后做汗阿玛的大将军王……” 康熙笑着说道:“好,汗阿玛等着。” 九阿哥道:“汗阿玛,那老十去什么衙门?老十就比儿子小一个半月,也不该继续混日子了……” 康熙看了九阿哥一眼,望向十阿哥:“胤?,你想要去什么衙门行走?” 朝廷主要衙门,是六部五司两监两院一府,总共是十六个衙门。 十阿哥没有立时回答,而是仔细想了想。 按照他的本意,最想去的就是内务府,给九哥做个副手。 可这是妄想。 他如果非要去内务府的话,说不得还要抢了九哥的位置。 他随后就想到了太医院,九哥要在蒙古卖药,需要与太医院那边合作。 不过他有自知之明,太医院那样的地方,汗阿玛应该不会允许皇子阿哥插手。 十阿哥心中叹了口气,面上也多了认真:“汗阿玛晓得儿子的,最是惫懒,文不成武不就,就不去外头露怯,给皇家丢脸……若是宗人府有缺,儿子想去那边……” 宗人府上面有宗令,还有左右宗正、左右宗人,还有府丞。 确实是个清闲,还不容易出错的衙门。 康熙没有反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自打二十四年,信郡王掌宗人府事,已经十几年了,你过去多跟着学习……” 十阿哥听了,心中大定。 九阿哥脸上,已经带出了欢喜。 跟着宗令学,这是给老十许了宗令? 要知道,宗人府宗令在和硕亲王与多罗郡王中选任。 那老十以后最差也是多罗郡王! 九阿哥想到这个,十三阿哥自然也想到了,脸上带了羡慕。 哥哥们都大了,封爵开府说不定就是这几年的功夫,希望自己能赶上这一波。 大阿哥很是平静。 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老十的出身在这里,诸皇子中仅次于太子。 不管是早封晚封,爵位都不会低,否则汗阿玛容易为人诟病。 指了蒙古福晋,高封个爵位,在宗人府领个清贵的差事,确实是最适合老十这个贵妃之子的安排。 九阿哥真心为弟弟高兴,眼见着康熙心情大好,便有些得寸进尺,对十阿哥说道:“这年底宗人府最忙,各种差事也繁杂,要不然你回去也别闲着,开始走动起来……与诸位王公也亲近亲近……” 这样的话,明年婚礼各家的份子是不是就要厚一些? 他挤眉弄眼的,算计都挂在脸上,十阿哥也乐意捧场,点头道:“九哥说的对,听九哥的……” 康熙觉得没眼看,望向了宝贝大儿子。 大阿哥拿着快子准备烤肉。 他想起自己吃的鹿肉与送过去的鹿肉的区别,就越过了鹿肉,拿了那盘五花肉,烤了起来。 铸铁的烤盘。 五花肉“滋滋”冒油。 十三阿哥则是拿了调料碗,调好了调料,送到康熙面前:“汗阿玛,一会儿蘸这个吃,可好吃了……是九嫂调配的,说是万能蘸料,用这个蘸豆腐、蘸白菜都好吃……” 康熙低头看了,看出来里面有白芝麻、盐、花椒粉、孜然颗粒这几样,还有类似炒面的东西。 “用的是桃酥,就是御膳房常备的饽饽,掺和到这里可好吃了……往后宫里烤肉,除了椒盐碟之外,还可以将这个蘸料加上……” 十三阿哥在旁讲解着。 御膳房的菜加个调料碟是些许小事,儿子提出来,康熙就点点头,吩咐旁边侍立的梁九功道:“记住阿哥的话,回头吩咐膳房一声……” 梁九功躬身应了。 这会儿功夫,大阿哥烤好了一盘五花肉,夹到盘子里,送到康熙面前:“汗阿玛,儿子借花献佛,也孝敬您一回……” 自从前天父子两人说开,去了嫌隙,越发亲近。 康熙笑着点头,很是欣慰模样。 这会儿功夫,小棠与小松也提了食盒回来,走到九阿哥身边,将食盒打开。 除了两盘五花肉,两盘卤肥肠之外,还有两罐子喝的。 小碗、调羹也都带了。 九阿哥就亲自盛了米酒,分给康熙、大阿哥与十阿哥,他自己与十三阿哥面前放了山楂水。 康熙看出区别,抬了抬眉。 九阿哥压着得意,笑着解释道:“董鄂氏最是啰嗦,儿子多吃两块烤肉,她就怕不克化,叫人专门预备了这个……十三这里也是,年纪小,肠胃细弱……” 康熙轻哼一声,喝了一口甜酒。 这个味道极澹,有些凉凉的,倒是很解油腻。 大阿哥也喝着,觉得味道有些寡澹。 他望向得意洋洋的九阿哥,看了一眼又一眼。 九阿哥带了显摆道:“大哥也想喝山楂水?” 瞧着这样子,要是有尾巴,就要摇了。 康熙也望向九阿哥,也是看了好几眼。 九阿哥收敛了,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一碗,要不给您倒上……” 康熙懒得搭理他。 大阿哥在旁笑道:“汗阿玛是不是也看出来了?老九脸上有些肉了,之前干巴巴的,现在好些……” 康熙点点头,又看了眼十阿哥与十三阿哥。 不止九阿哥脸上有肉了,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更明显。 他们俩之前都是瘦瓜子脸,现在有些椭圆脸了。 尤其是十三阿哥,脸鼓鼓的,有些前两年的模样。 大阿哥也顺着康熙的目光看去,发现了区别,点头道:“看来九弟妹真是尽心了……这几个小的正是抽条的年岁,又是一路奔波,还能养出肉来,委实不容易……” 十三阿哥满脸骄傲道:“吃了那老些好东西,要是再不长肉不就亏了……” 说着,他就掰着手指数着:“牛肉干、猪肉脯、肉枣、五香蛋、茄鲞、花生沾、山楂条、尹面、栗子糕、山药卷儿、小米煎饼……除了跟着膳房吃的两顿,路上一顿加餐,晚上还预备两样零嘴儿,防着挨饿……” 说到最后,他可怜巴巴地望向康熙,道:“就是现在都吃没了……” 康熙依旧是十分和煦,耐着性子,好言好语道:“没有了就叫你九嫂再给你预备,就是要晓得适量,别耽误了正经吃饭……” 十三阿哥笑着点头:“汗阿玛放心,儿子省得,九嫂说了,那样伤胃,只做辅食就是……” 舒舒坐在屋子里,还不知道自己的好人缘眼下开始发力,几位阿哥轮番在康熙面前给自己刷好感值。 自己不在外面,外面都是自己的传说。 她听着院子里父子的说笑声,生出古怪的念头。 要是这个气氛一直下去,那么“九龙夺嫡”的走向到底是什么? 要是一条龙、一条龙的,退出了夺嫡,那么会是几龙夺嫡? /84/84130/19286632.html 第二百零四章 鹰派与鸽派 一顿烤肉,吃了半个时辰,才散了。 康熙带着大阿哥离去。 就剩下兄弟几个,九阿哥笑着锤了捶十阿哥的肩膀,说道:“去了宗人府就好好干……到时候也学信郡王,十年二十年的挂着宗令……” 信郡王鄂扎,开国第一功王豫通郡王之孙,太祖曾孙。 这一支曾掌正白旗,后正白旗归到上三旗后,这一支划到正蓝旗,是正蓝旗的第二势力。 正蓝旗的满洲都统,现下就由这一支的宗亲担任。 虽说比不得几家和硕亲王府,可在郡王府中,这一支也是排在前头的。 不过祖辈的战功吃了两辈子,有些后继无人的意思。 信郡王的年岁与康熙相仿,也是四十好几的人。 这些年在宗人府,都是和稀泥的差事,轻易不与人红脸。 毕竟宗人府具体的事务有宗人府丞打理,宗室里需要震慑的还有左右宗正出面,他就是老佛爷,充个门面。 等到七、八年,十阿哥历练出来,那边也该到了让位的时候。 十阿哥笑着听了,没有九阿哥想的那么乐观。 真要到自己掌宗人府的时候…… 且有的熬…… 宗人府熬得不仅是爵位高低,还有辈分高低。 否则有点什么,论起辈分什么的,也都麻烦。 如今宗令与两位宗正,都是汗阿玛同辈的兄弟。 说起来,皇室这一支,自太宗皇帝开始,排行就靠后,比礼烈亲王的儿子就大几岁。???. 等到世祖皇帝,更是太宗皇帝的老来子,与长兄相差将近三十岁。 也就是肃武亲王子嗣艰难,要是那边子孙繁茂的话,孙子都是世祖皇帝的岁数。 两代人下来,皇室这边的辈分就比宗室王府那边要高。 如今太祖皇帝孙辈凋零的差不多,即便有剩下的也是老朽不出。 曾孙这一辈,即皇上的堂兄弟、从堂兄弟、族兄弟们,实际上也在世不多了。 如今宗室王公,更多是太祖玄孙这一辈,就是皇帝的子侄辈。 舒舒也得了十阿哥去宗人府学差事的喜讯,真心欢喜。 或许,这才是十阿哥的既定道路。 这种规划,才更符合他的身份。 结果被他的好九哥坑沟里去了。 十阿哥想起一事,低声吩咐了身边太监几句。 没过多久,那个太监抱了个锦盒过来。 十阿哥对舒舒道:“方才忘跟九嫂说了,这就是钮钴禄家进的手弩……胜在小巧,九嫂留着使……” 这个东西,寻常也用不上。 也就是这些日子在围场,才有可能试试。 锦盒不小,两尺来长,一尺半宽, 打开来,露出里面的手弩。 同舒舒之前以为的,系在手腕上,比手枪大不了多少的形象完全不同。 像是缩小的弓,还像放大版的弹弓。 就是弓与弹弓的综合体。 一尺半宽,一尺半长。 弩身主体是包铜的硬木,有些配件用的百炼钢。 只配了五支箭。 箭头泛着寒光,也是锋利无比。 十三阿哥移不开眼,摸着弩身,差点流口水。 九阿哥则对舒舒道:“爷前两年试过,这弩别看不大,劲儿可大,射程可达六十丈……” 舒舒听了,也是咋舌。 要知道现下常见的清弓是重弓重箭,射程最远只有三十丈左右,这个手弩是那个的两倍。 不过,弩是不是违禁武器? 舒舒想了想《大清律》中的规定,“私铸红衣等大小炮位及抬枪者,不论官员军民人等及铸造匠役,一并处斩,妻子给付功臣之家为奴,家产入官,铸造处所邻右、房主、里长等,俱拟绞监候。” 朝廷延续《大明律》,重点禁的是火器,还有就是马甲、傍牌、旗纛、号带这些应禁军器,弓箭、枪、刀、弩、鱼叉、禾叉不在禁止之列。 十三阿哥喜欢兵事,也看了不少相关书籍道:“在明朝之前,弩箭无敌,尤其是唐宋时,用于装备禁军……” 不过元时禁了。 到了明朝,火器大兴,弩就失去军中重器的地位。 不少床弩的制造图,已经失传了。 “此一时彼一时,弩曾代替弓箭,鸟枪会取代弩的……” 九阿哥随口说道。 十阿哥点点头道:“是啊,那样的话,八旗就失了震慑,朝廷禁止火器也是这个道理……” 舒舒叫人上了茶,众人坐下吃茶。 她心中,也在想这个。 因为八旗人少,为了稳定,禁止火器的发展。 可是国内压下来,国外能压下来么? “此消彼长,怕是十年、二十年后,只能锁国自保……” 十阿哥皱眉道。 舒舒十分惊讶。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也晓得这个发展趋势。 十阿哥单凭朝廷禁火器,就能想到这个,目光十分精准。 九阿哥则道:“老十你真是杞人忧天……这么大的地盘,能经营妥当就不错,自给自足才好,不受掣肘……门户严些,也省了边患……”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十三阿哥道:“十三,你们应该学过疆域与边患这块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十三阿哥听着两位哥哥的话,觉得都有道理,就有些拿不定主意支持那个, 关门防盗是个方式,可是那盗贼就真的拦在外头,保了平安么? 十三阿哥望向舒舒。 舒舒想了想道:“百年之内,应是无碍的……” 偌大的中国,数亿人口基数,就像是一头大象。 现在已经进入殖民时代,欧洲诸国还在开发土著。 政体完整的东方大国,在他们眼中神秘而富饶。 即便心生贪婪,也不会自不量力地挑战。 多是蚕食了周遭小势力后,留在最后瓜分。 九阿哥笑着说道:“所以说老十杞人忧天……如今天下太平,盛世初现,想那么多做什么?” 十阿哥点点头:“是啊,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们能想到这些,汗阿玛想不到? 那些朝廷老大臣想不到? 轮不到他们忧心。 十三阿哥却是皱眉:“那也不能干等着,不说那些洋人,就是沿海那些海寇也不能纵容,该收拾还是要收拾,要不然劫掠沿海百姓,也不像话……” 九阿哥道:“你也看过地球仪,当晓得大海的辽阔……既是海寇,劫掠后逃窜入海,怎么收拾?” “朝廷不是有水师?白养着做什么,遇到海寇扰民,自然当追剿!” 十三阿哥是个鹰派,主战。 “大兵未动,粮草先行,你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张张嘴就打了?” 九阿哥首先考虑的依旧是经济问道:“上百万的银子花出去,谁也不敢保证缴获如何……要是在陆地上,还能抢个地盘什么的,也算是开疆辟土……到了汪洋大海上,折腾一圈,颗粒无收,怎么交差……就算有那黑心的,想要杀良冒功,都没地方找人去的……” 十三阿哥轻哼道:“不打仗,朝廷拨款就少了么?一年年的银子拨下去,就是做个摆设的,按照这样说辞,那是不是广东、福建那边的沿海官兵,有养寇自重之嫌……” 九阿哥道:“谁晓得呢,朝廷求稳,地方也求稳,只要不出事,也就没有人计较那么多……” 十三阿哥不赞成道:“可是欲壑难填,这人心都是养大的……之前他们或许就是跟朝廷要些银子,可是十年八年下来,胃口也会变大……我想想要是换了我,我会想什么法子敛更多银子……” 他说着,陷入沉思。 舒舒听着十三阿哥话,已经想到一个词。 兵匪。 兵饷有数,那就只能第二职业了。 海贼王。 船只大炮都是现成的,公器私用。 十三阿哥也想到这个,皱眉道:“这样下去,用不到百年就乱了……” 舒舒像个合格的皇子福晋,笑吟吟地听着几位阿哥议论国家大事,轻易并不开口说话。 不过,她的心里很是不平静。 一百年后的中国是什么样? 跟不上世界发展的脚步,变成了贫穷、落后的国家。 落后就要挨打。 随后就是那黑暗的一百年,沦为列强肢解的半殖民地。 不管这到底是几元宇宙,也不管这是什么空间。 自己没有开天辟地的能力。 可也不想束手旁观。 在能力范围内,做些什么呢? 舒舒的目光落在九阿哥身上。 等到十阿哥与十三阿哥离去,舒舒就跟九阿哥说道:“爷,听说宫里的西洋货都是广东巡抚进上的……” 九阿哥点点头:“差不多,广州有码头,有些西洋的商船会停靠补给……” 这又是后世家言中的一处错误之处,那就是误以为清朝一直禁海。 实际上不是的,顺治十二年,禁海,“无许片帆入海,违者立置重典”。 顺治十八年,江、浙、闽、粤、鲁等沿海百姓内迁三十到五十里,为“迁边禁海”。 等到康熙二十二年,三藩之乱已平,也收复了台湾,朝廷开海,先后设立了闽、粤、江、浙四大海关,分别管辖数十个涉外口岸的外贸事宜。 这是全面开海。 从大家的日常生活中就能察觉出来,这些年市面上的洋货越来越多,已经进入外贸活跃期。 只是朝廷上的老大人并不重视。 他们将朝贡与贸易视为两件事,重朝贡、轻贸易,不接受自有贸易。 有些像下订单似的贸易的。 也坐井观天,并不重视外贸的顺差与逆差。 想到这些,舒舒生出野望来。 九阿哥见她脸上表情郑重,好奇道:“寻思什么呢?想要什么洋货了?” 舒舒摇摇头,道:“就是不甘心罢了,让洋人赚了那么多银子……咱们要不要想个法子,赚回来?听说他们那边,虽不比大清富饶,可矿产丰富,最不缺金银,才会修建了大船,满世界的乱窜……” 实际上不是这样的,那些矿产多是掠夺侵占而来。 她的口气中带了蛊惑。 ------题外话------ 第二更要晚些了,昨晚开窗睡觉,早起就鼻子不通气了,码字超级慢,第二更还写了开头,要下午更新了,5555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零四章鹰派与鸽派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33.html 第二百零五章 衍子丸(二更求月票) “你想得可真美……” 九阿哥掐了下舒舒的脸,带了促狭道:“自打二十四年开海,浙商、闽商包了南洋的商道,粤商走西洋,晋商、徽商走东洋,就算惦记,哪里还能插进去?” 舒舒:“……” 实在是对这些不熟悉。 不是抑商么? 只对内,不管往外走的? “都是卖丝绸与瓷器?” 舒舒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死心,继续问道:“是不是外头就认这几样,那也太单调了?” “大宗的还有生丝,其他都是零碎了……” 九阿哥道:“省省心,别惦记了,乖……这些海关是户部管着,爷已经管了内务府,不好再插手户部那边的事儿,要不然就过了……” 舒舒想起了茶园,现在国内的茶叶市场还不成熟,即便有外贸茶,也是边销茶。 “既是放开了民间商贸,那咱们以后自己组织一个船队呢……” 舒舒试探地问道。 最好是宗室放出去,睁眼看世界,就不会再自欺欺人。 九阿哥看了舒舒一眼:“也卖那几样?那就成了与民夺利,要为人诟病,御史也会弹劾……” 说到这里,想起了药,他顿了顿,还是摇头道:“这个无法量产,万里迢迢的,也没有那么多买家,最多是顺带着……” 蒙古这边看好,是因为蒙古各部王公会尊崇朝廷,会相信“御药”权威,洋人可不会认可。捌戒仲文网 他们那边,有大大小小的国王。 最小的国家,听说都没有大清的一个县大。 所以宫廷啊、御用什么的,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爷忘了茶叶?”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手:“听说西洋那边跟蒙古罗刹那边差不多,祖上也是游牧的,饮食也是肉奶这些为主……蒙古人离不开茶叶,他们就能离了?回头爷叫去户部打听打听,看看茶叶贸易如何,要是对外少,真是空缺,咱们就可以试试……” 九阿哥听了进去,仔细琢磨起来。 他脸上带了笑,带了得意道:“不仅茶叶可以,爷还想到一个旁的……” 舒舒好奇道:“什么?” “烟叶……” 九阿哥挑眉,道:“旱烟就是葡萄牙人传过来的,这些年又有鼻烟传过来……咱们想法子,将烟叶加工加工,做出类似于鼻烟的东西卖回去……”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手,摸索着他的大拇指。 还用想么? 拿来主义就行了。 雪茄啊! 九阿哥被摸得发麻,看了看外头,小声道:“还早呢,等天黑……” 舒舒被说的一囧,拍了他的手一下:“爷想什么呢?我是寻思宫里的匠人工艺更精湛,只扳指就都做出无数个花样……倒未必就要定位成扳指,可真要组起商队来,内造办的东西也可以加上……物依稀为贵,洋货到了京城,都是高价,那咱们这儿的东西来自神秘的东方古国,在西洋也能卖个高价……” 不过只限于金银器,因为现在的宝石切割打磨技术还很落后。 “慢慢来,总要先将眼前的事情做好,汗阿玛才放心将内务府交给我……” 九阿哥道:“这种买卖,成本太高,牵扯也多,咱们自己做不来……两个法子,一个是联合宗室,找几个富裕的王府合伙;一个就是说服汗阿玛,以内务府的名义……两个比较起来,自然是后者更好……” 说到这里,他也来了兴致,起身道:“爷去行在御药房转一圈,也寻寻尹太医……” 说到这里,他压低音量,搂了舒舒的腰,低声道:“爷去讨几样成药,咱们也试试药效……” 赶巧了。 御药房里备着的成药中,正好有一个鹿血做主药的成方。 这个入药的鹿血,不是新鲜不好储藏的这种,而是风干成絮状的干鹿血。 叫鹿血参茸丸,跟他们夫妻之前闲话时念叨的差不多。 是从前朝太医院里传下来的老方子。 只听着名字,就晓得其不俗,用的都是名贵药材。 鹿血、人参、鹿茸这几样,外加上十几种其他药材,精心炮制而成。 九阿哥美滋滋地拿了两丸回来,等到夜半三更,就试了试药效。 效果比鹿血酒更胜一筹,可谓是立地擎天。 等到次日一早,九阿哥就跟舒舒商量:“爷觉得浑身使不完的劲儿,那药汤子是不是可以停了?” 舒舒面犯桃花,娇软无力,轻轻摇头道:“爷也是读过《黄帝内经》的,知晓五脏六腑各司其职的道理……那药是调理脾胃的……” 不是补肾的! 再说了,昨晚的力气之类的,那是人参与鹿血的功效。 至于肾亏不亏…… 反正舒舒决定,不能再叫他吃这个了。 万一上瘾了,损耗身体不说,折腾的自己也辛苦。 九阿哥也是一说。 他拿起剩下的那枚鹿血参茸丸,道:“这看着太对付了,就是寻常的蜡封,回头咱们换上金箔,外头放上锦盒,名字也有些平平了……” 舒舒想到了之前的灵芝粉,提议道:“要这个,必须先买那个,配着卖……” 单独灵芝粉,作用不如这个明显,怕是卖不上高价。 九阿哥又道:“不能说卖……这成了买卖,听着就没那么珍贵了……” 舒舒点点头,所以要控制数量。 私下里售卖给小部分人群。 接下来的行程中,九阿哥变得繁忙起来。 整个北巡队伍,在木兰围场范围内,缓缓往东北方向移动。 每隔三天换个行在,每次一次行围。 之前进行的八旗行围之外,还有上三旗行围,蒙八旗行围等。 源源不断的贡品也进了行在膳房。 围场贡品鹿舌、鹿大肠、鹿盘肠、鹿肚、鹿筋…… 称为“鹿贡”。 除了各色鹿制品之外,还有狍子、獐子、树鸡、野鸡、野鸭等随贡。 另有还有山梨、山里红等野果。 这叫“十月鲜贡”,十一月还要贡年贡。 有康熙发话,舒舒准备吃食也就放开了手脚。 伊面一次性准备了十几盒。 每一盒都是二十块面饼。 这个十阿哥、十三阿哥都喜欢吃。 除了伊面,其他的方便食品还做了油炒面,与坚果藕粉。 都是泡水就能吃的。 肉类零食,除了猪肉脯、猪肉枣之外,还做了鹿肉脯,鹿肉干。 剩下的就是各色酱,鹿肉酱、野鸡酱、香菇酱等。 还有一个是用牛油炒制的类似火锅底料的辣椒酱。 糖类就只做了芝麻糖与琥珀核桃两样。 至于点心之类的,就预备了小麻花与红豆糕、小米煎饼、山药饼四样,都是耐储存的。 总不能老用着膳房那边,就集中一日,将这些都预备出来。 之前空出来的几个大箱子,都装满了。 十阿哥、十三阿哥看着,脸上都带了笑,才放心地去了御前。 五福晋见这边热闹,过来看着,都忍不住数了数。 好么? 装了六、七口箱子。 “这也太多了……” 五福晋很是意外:“能吃完么?” 她是昨天到的,随着五阿哥过来,与大部队集合。 舒舒点点头,带了无奈:“原没想到这么多,可十三弟老担心不够吃,再三叮嘱让多预备些,省得青黄不接……” 于是,今日膳房那边分出来几个灶准备预备这些。 折腾了半天,弄了这十几种出来。 眼前装箱的只占了其中一半,另外一半,大头孝敬给康熙、太后与宜妃处,小头分赠了几位阿哥处。 提及小叔子,舒舒少不得跟五福晋打听着:“嫂子,再有一旬就是十弟生日,去年嫂子是什么例呢……” 之前七月里是七阿哥生日,二所这边预备一个古董熏炉。 也算是投其所好,因为七阿哥喜欢古董。 十阿哥这里,自然比七阿哥更亲近。 十阿哥却没听说什么明显的喜好。 这个问问九阿哥,应该会多了解些。 不过舒舒还是想要听听常例是什么。 因为十月是十阿哥,十一月还有十三阿哥,两人的生日就差了一个月。 五福晋想了想道:“没出尚书房的小阿哥,就是笔墨纸砚这几样换着来,总不会错……” 想着这十阿哥与九阿哥关系好,她少不得提醒着:“其他的,还是问问九叔,那才是亲兄弟呢……” 舒舒点点头,她自然不会越过九阿哥。 想到这里,舒舒心里也是怪怪的。 她一直将十阿哥当小朋友待的。 觉得是个内秀通透的少年。 结果将要到十阿哥生日才发现,对方是十月十一生的,比她还大两天。 呵呵…… 行在依旧是差不多的行在。 却是暗潮涌动。 原来有个老台吉,跟着皇上絮叨自己年齿渐长,精力不足,却没有一儿半女,对不起祖宗,得了皇上的怜惜,就赐了药。 一份灵芝长寿粉,一枚衍子丸。 灵芝长寿粉的功效不好说,那个衍子丸作用大大的好。 那个老台吉,当晚用温酒送了药,不仅拉了县君妻子进帐子,连两个丫头也叫进去了。 一晚上吱哇乱叫的,惊扰了不少人。 蒙古各部王公的营帐,都是一个连着一个。 有些风吹草动,自然传得沸沸扬扬。 哪个男人能拒绝这个? 尤其是上了年岁的男人。 好色不好色的再说,只这雄风再起,就是心之所向。 否则的话,就是废了的老牲口,谁会瞧得起呢? 老台吉尝了甜头,更是放不下,想要去御前谢恩,目的就是一个,再求药。 为了子孙计,这是大事。 康熙却忙碌起来,不是谁递帖子都见的。 老台吉提了几次帖子请求陛见都没批,没有法子,掏了好几个金饼子,才跟御前梁公公搭上话。 “那是御药,本就不多,用的是前朝宫里传下的方子,药材也稀缺,总共就没有多少,之前皇上见您老人家不容易,生了怜悯之心,才赏了一丸出来……可这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出去,如今求药的人多,皇上也为难……皇上是天下共主,不好偏颇哪个……您呢,还是早点另外想辙……” 老台吉没头苍蝇似的,也不知道这个“辙”是什么辙,跟着旁人抱怨道:“听说是好东西,一股脑的求,都是驴操的玩意儿……孙子、曾孙子都满地跑了,还挺着花花肠子,不是好东西……” 他与旁人不一样! 他是真求子! 之前有心无力,就断了念头。 如今看到一线期望,怎么舍得放弃? 这其中滋味儿,不可言说。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零五章衍子丸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34.html 第二百零六章 虎皮(第三更求月票) 实在是衍子丸的功效喜人。 而且听着也吉利。 谁不盼着多子多孙? 就有人私下里去数皇上的儿子数量。 序齿的都排到十七了,加上夭折的,就生了二十几个皇子。 这药,灵验! 大家晓得金贵,御前的门路又堵死了,都跟没头苍蝇似的。 偏偏行围到了尾声,再过几日圣驾就要出了围场,各部王公也要折返蒙古。 有人想到了九阿哥。 九阿哥署理内务府! 御药房听说不归太医院管辖,而是挂在内务府下的! 最欢喜的,就是喀喇沁部王公。 谁叫与九阿哥打过交道的,就他们与科尔沁部的王公。 喀喇沁部的王公还好,本就富裕,觉得黄金腰带实在好,符合他们的喜好,主动求了帮忙,九阿哥也给了面子。 等到科尔沁部,这金腰带的定制就有些不愉快,这位皇子阿哥就有些逼迫的意思,科尔沁部的王公觉得是“破财消灾”。 等到会盟赐宴的时,科尔沁部的王公就看着端敏公主的几个儿子使坏,也装糊涂跟着凑热闹灌人。 如今要求到九阿哥了,科尔沁的王公有些心虚,喀喇沁部的王公就特别坦荡。 出面也不是旁人,是端静公主的公公喀喇沁郡王。 姐姐的公公,亲家长辈,还是个大方的长辈。 九阿哥的态度就很好了,说起话来也亲近,却是没有个准话。 不过也勉为其难地告诉郡王,这个药用的药材金贵。 即便自己是皇子阿哥,怕是能周旋出来的数量也有限,可是亲戚也多,还需郡王体谅。 喀喇沁郡王已经是喜出望外。 按照他的本意,是只想要求一枚药试试的。 可要是能有“数量”,自然多多益善。 一日之内,喀喇沁这边往舒舒与九阿哥的住处送了三回礼。 能当到郡王的,自然不是莽撞人,不会做那师出无名之举。 这礼,就成了舒舒这个皇子福晋的寿礼。 第一回,一尺高的珊瑚盆景一对。 第二回,硝好的皮子一车。 第三回,蒙古马一匹。 分别是喀喇沁郡王、端静公主、和硕额驸三人的名义。 同日,十阿哥那里,也收到喀喇沁部的寿礼。 青金石朝珠两盘。 一百把寿面,两身黑貂氅衣。 蒙古马一匹。 蒙古各部也多是联络有亲。 喀喇沁部一动,科尔沁部王公还在犹豫,纯禧公主坐不住。 端静公主是诸皇子的姐姐,纯禧公主就不是了? 礼多人不怪。 既是晓得寿辰将近,还装作不知,那就得罪人了。 这一日,舒舒正想着喀喇沁部的回礼,纯禧公主打发陪嫁嬷嬷过来了。 纯禧公主要过来探看舒舒,打发人提前过来看是否方便。 舒舒并不托大,直接道:“整日里闲着,既是长姐有事儿,我走一遭就是……” 说着,她便吩咐核桃将准备的吃食,挑糖品点心选了几样,带着去见纯禧公主。 几位公主住在行在右路。 这里离太后的住处近,方便她们过去请安说话。 相聚的日子不多了,离别在即。 下一次亲人相聚,还不知什么时候。 纯禧公主还在等嬷嬷回来,没想到等来了舒舒,忙起身出迎,拉了手带进屋子,很是亲近。 舒舒则恭敬中透了亲近:“您也太客气了,有吩咐唤我来便是……” 这一位是皇帝养女,并不是亲姐姐。 越是如此,礼数才越不能差。 纯禧公主果然笑得真挚:“听说弟妹生辰到了,本要过去给你拜寿,倒劳烦你辛苦一遭……” “一个散生日罢了,哪里好让大姐劳烦……” 舒舒面上带了几分羞涩,道:“本不该惊动外头,没得叫人觉得张狂……” 纯禧公主性子好强,不是那种深居内宅的公主,对于各部的暗潮涌动也有所耳闻。 她想了想,开门见山道:“那个衍子丸到底是怎么回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之前怎么不曾听闻……” 舒舒带了无奈道:“一直都有的,是御药房的成药,前朝传下来的方子……就是没有往外赏过,这回赏了一次,就露了出来……好东西谁不想要,可数量有限,如今我们爷都跟着头疼呢……” 纯禧公主听了,不由心动,低声问道:“真那么管用?” 舒舒没有立时回答,慢慢红了脸,好一会儿才微微点点头。 晓得这位弟妹还是新媳妇,纯禧公主说话也带了收敛,道:“弟妹也晓得,我们额驸不是袭爵的一支,如今旗里当家的老王爷是我们额驸的叔爷……老爷子这回没来,下个月就是六十大寿,我们额驸正四下里张罗寿礼……” 舒舒含笑听了,不知道怎么接话。 老人家六十了,送这个做寿礼,好么? 不是该打着求子的名义来问药?! 这个“衍子丸”的名字还是舒舒之前改的。 之前的鹿血参荣丸太直白,舒舒担心有人去翻阅古籍,破解秘方。 还有现下的人忌讳好色,这床笫之事都是归在阴私中。 尤其是现下,朝廷推崇儒学,开始兴起礼教。 好色,也是无德的一种。 男人纳妾,多是打着繁衍子嗣的幌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不改改名字的话,直接归在禁药中,许多人放不下脸来求药。 这药名一起,就不是那种需要偷偷摸摸避着人的药,而成了可以理直气壮去张罗的药。 舒舒看出来,是自己待纯禧公主恭敬亲近,公主很是受用,所以才没有扯幌子。 舒舒便也更真挚几分,道:“大姐也晓得御药房归在内务府,可却是由太医院的人管着……太医院到底不是寻常衙门,就是我们爷也要避讳……” 纯禧公主打小养在宫中,二十岁才抚蒙,自然也晓得宫中情形。 她脸上带出失望来:“是啊,那是御药房……多个御字,到底不一样……” “不过前些日子皇上赏了我们爷两丸,还剩下一丸,原想着留给我堂兄……要是大姐不嫌少,回头我叫人送来……” 舒舒依旧是小媳妇的腼腆,带了几分不好意思说道。 纯禧公主喜出望外:“不嫌少,不嫌少……真是的,这回就占弟妹便宜了……” 两人差了十几岁,差不多一代人。 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舒舒态度到位了,人情也送出去,就起身告辞。 纯禧公主吩咐陪嫁嬷嬷亲自送出来,连带着她给舒舒预备的寿礼。 原想她要按照端静公主的例,送一车散皮子的,眼下有些拿不出手,就临时改了,成了银狐皮四张、狼皮四张,加了一对榴开百子的镶珠嵌宝金簪,一对福寿纹金扁方。 喀喇沁部与科尔沁部都送了生辰礼,其他的部族也跟上。 消息灵通的,晓得九阿哥这边是一条门路,为的是求药。 消息不灵通,就是从众,怕怠慢了皇子与皇子福晋,平白得罪人。 这次行围的,总共有九部。 大家行围了大半月,攒下了不少皮子,这寿礼里各色皮子占了大半。 舒舒收着烫手了。 她就与九阿哥商量道:“这个便宜不能占,要不然容易被人说嘴……只是赶巧罢了,八月底爷过生日也没如此张罗呢……” 上面两层长辈在,又是个散生日,就是该一碗寿面了事,而不是这样兴师动众。 九阿哥骨子里,也不喜欢出格,道:“那怎么办?东西都收了,给汗阿玛送去?他老人家也不好收吧?” 若只是十阿哥那边的,儿子孝敬了,还说得过去。 这从儿媳妇手中拿东西,汗阿玛拉不下脸。 “分了吧……” 舒舒觉得不患寡而患不均,那就平均一下好了:“十弟那边的皮子拿出来,挑着好的孝敬皇上两样,剩下的几位阿哥处都分分……我这里的皮子也是,孝敬给太后、娘娘一些,剩下的其他随扈女眷分分……” 九阿哥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小声道:“要是他们是冲爷来的,那收就收了,爷也不是拿不得……可他们是冲药来的,那个后头还有汗阿玛……汗阿玛的便宜,能不沾还是别沾,爷怕贪小便宜吃大亏……” 舒舒听着,心中好笑不已。 这是小动物的直觉? 偶尔也有机灵的时候。 夫妻俩有了定夺,九阿哥就找十阿哥说了此事。 十阿哥向来听九哥的,自然不会反对。 他也不安生呢。 接二连三的收了寿礼,心里没底。 除了端静姐姐的寿面与氅衣,他都不想收。 他晓得九哥的计划,晓得这次不是冲着他来的,不好拒绝。 他未来福晋是蒙古格格,这些王公就带了热络。 加上他是皇子,身份天然就比舒舒这个皇子福晋高一等,大家就算对九阿哥夫妇有所求,礼数也要到了,所以这边的寿礼比那边的还厚一些。 “正好有两张虎皮,可以孝敬给汗阿玛……玄狐皮四张,就给老大与老三;银狐皮四张,给五哥、老七,狼皮六张,九哥与十三分了……” 十阿哥盘点自己那边的好皮子,说道。 九阿哥的眼睛眯了眯,道:“虎皮挑好的那张孝敬汗阿玛,剩下的给太子留着……” 十阿哥一愣,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九哥……” 九阿哥挑了挑嘴角:“那是储君,恭敬着不是应该的?怎么好落下?” 十阿哥的面上带了认真:“九哥……” 九阿哥使劲地攥着拳头,才没有说出自己心里深藏着的怀疑。 那就是十一阿哥之殇。 十阿哥见他神色坚定,仔细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就留一张虎皮……不过不能单给太子爷一个人,那样太明显,给老四与八哥也留一份……” 九阿哥拍了拍十阿哥肩膀:“怕不怕?” 十阿哥咧嘴笑了:“怕什么?不就是长大了,懂事了,晓得周全兄弟,任谁也挑不出错来……狼皮给老四、八哥各两张,剩下两张九哥收着……十三与老十四水獭皮,剩下几个小的银鼠皮……” 九阿哥眼圈泛红,心中隐隐有些后悔。 或许,自己不应该将老十拉下水。 十阿哥已经勾了九阿哥脖子,压低了音量道:“索额图那个老王八蛋又做了什么?” 九阿哥闻言一惊,转头望向十阿哥,带了惊诧。 十阿哥目光带了厉色:“要是单单那造谣的事儿,不会将九哥逼到这个地步……” 太子是谁? 太子是国之储君! 也是索额图与赫舍里家的靠山! 平日里他们与毓庆宫,压根就打不上交道,也没有结仇的因由。 九阿哥红了眼圈,低声道:“十一……” 十阿哥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道:“九哥七月里去慈宁宫时,就开始查了?” 九阿哥点点头:“出了刘嬷嬷的事儿,我就想到了十一……十一虽是早产,可小时候已经调理的差不多,在翊坤宫时好好的……可分宫挪到四所,就又开始病弱……” 十阿哥仔细听着,皱眉道:“虽然有些巧,可真要有疏漏,太医院有脉案,汗阿玛那边不会一无所觉……” 九阿哥咬牙,讲了十一阿哥保姆嬷嬷之死,还有金家寡妇再嫁之事:“我大婚后金家人托门路安排她们女孩去二所候选,当时我还以为是打着娘娘的幌子,现下才晓得不是娘娘……” 娘娘不会让她们去二所备选,落选后也不会送进兆祥所。 这走的是内管领处的门路,那是太子的奶公管着。 “金家,与赫舍里家有联系……” 九阿哥不是傻子,自然察觉了这其中不对劲之处。 那金家寡妇再嫁之事,有没有赫舍里家的指使? ------题外话------ 咬牙坚持了,可能错别字不少,一会儿修改,^_^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零六章虎皮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35.html 第二百零七章 秘辛(第一更求月票) 等到九阿哥回来,舒舒就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很是不对劲。 他走之前踌躇满志的,看起来还不错,现在就有一些神魂不定,挣扎犹豫。 舒舒摆摆手,打发核桃和小榆下去,倒了杯奶茶放在九阿哥手中。 九阿哥的手指尖有些冰,周身也似乎弥漫着森冷。 他接过奶茶喝了,脸色才缓过来些。 “怎么了?” 舒舒琢磨着原由。 不像是酸了。 换做旁的皇子阿哥散生日收了这么多礼,九阿哥或许会酸。 毕竟他的生辰就在一个多月前,悄无声息的就过去了。 他的心眼还不大。 可收礼的是十阿哥,九阿哥就不会酸,只会站在十阿哥的立场为他考虑,里外分的可清楚了。 这是位好哥哥。 九阿哥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懊恼。 他想起了那张有了墨迹的白纸,凡事做过了就有痕迹,越是找补越是容易露出纰漏。 还有就是,他答应遇到事情不会瞒着她,两人有商有量的。 自己好像不长记性。 遇到机会,就有些上头,忘了这个。 “爷发现自己有点坏……往后爷说不得会成为一个大胖子……” 九阿哥眼神游移,不敢直视舒舒水灵灵的杏核眼,声音有些虚。 舒舒心里跟着一紧。 食言而肥么? 这位到底做什么了? 她心里长草似的,正琢磨怎么追问。 九阿哥凑过来,在她耳边得波得波地说了起来:“爷晓得老十待爷好,好像也习惯这种好,平日里却没怎么考虑过他,就当小跟班似的……对八哥那边,反而更信赖重视一些……” 他反省着:“这样不应该啊,真要论起来,八哥是待爷不差,可老十待爷更好些……将他们放在一处比,就算真厚此薄彼,也应该老十排在前头……” 这样的傻弟弟,看出来前头是坑,还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去。 九阿哥不是铁石心肠,领了这份情,才会生了犹豫,想着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不该牵连到他身上。 舒舒心中简直是惊喜了。 她不晓得这几位皇子成长中的恩怨,可只看着自己嫁过来的互动,将十阿哥与八阿哥等同视之,确实不公平。 十阿哥眼中,九阿哥这个哥哥就是同胞手足一样,会全心全意为他着想,也全身心的信赖他。 八阿哥那边,有个好人缘,好像与其他阿哥都挺亲近的…… 对于九阿哥亲近归亲近,却没有不可或缺的感觉。 似乎对他来说,与九阿哥的兄弟情,更像是锦上添花,不是必需品。 否则的话,八福晋不敢如此慢待小叔子。 话赶话说到这个,她压下惊喜,就忍不住说了心中好奇:“爷为什么待八爷这么亲近?毕竟差了岁数,不在一起上学,平日里在一处的时候也不多……” 就是因比邻而居的原因? 那乾西五所还住着十二阿哥,也没见九阿哥与十阿哥与那边有什么亲近的。 相比起来,本应该是一样的关系。 同父异母兄弟,高一届或低一届的非同窗。 怎么区别这么大?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九阿哥提及往事,依旧是心有余季模样。 “爷当时差不多跟小六那么大,七岁左右……当时承乾宫娘娘病逝,老四守孝,同永和宫娘娘那边也不亲近,看着可怜巴巴的……汗阿玛就叫人从猫狗房抱了个哈巴狗给他……” 舒舒听着,心情颇为激动。 就是这段?! 剪小狗尾巴?! 到底剪没剪? 说到这里,九阿哥撇嘴道:“爷听说了,有些好奇,正好老十那几日出疹子不在,爷闲着无聊,下学后就跟在老七后头,去了承乾宫……” 这段皇子住处的安排,舒舒之前听九阿哥提了一次。 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小时候都在承乾宫住过,交给时为皇贵妃的佟佳氏教养。 后来宫里修缮阿哥所,先修好的是乾西五所,分派到那边院子的八阿哥就先挪出来。 剩下的几位阿哥,是在乾东五所修缮完才挪出来。 孝懿皇后佟佳氏虽是三继后,可分量并不比仁孝皇后赫舍里氏这个元后差。 她是皇上的亲表妹,入宫称“格格”,却是妃的待遇,次年封为贵妃,是大清第一位正式册封的贵妃。 数年后,晋皇贵妃,掌六宫事,成为大清第一位掌六宫事的皇贵妃。 康熙二十八年,这位娘娘沉疴不起,被立为皇后,且颁诏天下,开了立后颁恩诏的先河,用皇后之位,为她冲喜祈福。 不过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就是帝王,也不能主宰生死之事。 被册为皇后次日,这位娘娘就薨了。 九阿哥已经讲到关键处。 “哼,谁养的狗,像谁……老四是个爱酸脸子的,那个哈巴狗也就随了他,前头老四没出来,它还让人摸、让人搂的,乖乖巧巧的,可人疼;见了老四出来,立时就狗仗人势起来,呲牙乱叫不说,还往爷身上扑……眼见着就要扑上了,八哥搂住我,拦下了,结果被咬到腿肚子上……” 听到这里,舒舒猜到了下边的走向。 皇子阿哥金贵,那只咬人的哈巴狗,怕是没有好下场。 “八爷受伤了?” 舒舒带了担忧。 “可不是么?咬了个正着,当时差不多中秋节前后,穿的也少,留了好几个小坑,都出血了……” 九阿哥带了愤愤,说道。 “那哈巴狗呢?” 舒舒追问道。 “勒死了,养狗的太监也跟着打了四十板子……” 九阿哥随口说道:“这也是宫里的规矩,这种敢咬主子、敢抓主子的猫狗都不留,省得有下一回……” 舒舒默默,只听着,都能想到四阿哥当时的委屈。 失了养母,与生母不亲近,养个哈巴狗,还被熊弟弟逗弄得闯祸勒死了。 “这……算救命之恩……” 舒舒觉得有些儿戏。 哈巴狗那么一丁点儿大,就算往人身上扑,顶多就是膝盖的位置。 又是抱来陪皇子的,这杀伤力应该有限…… 九阿哥却笃定点点头。 “算!八哥当时才多大呢,比我大两岁,也就九岁的孩子罢了……之前邻居住着,可打小见的少,也不熟,基本不走动,就是那个以后才走动起来……” 舒舒并不发表意见。 九岁的孩子,这样勇敢确实值得称赞。 就算这开头的“救命之恩”水分大些,可后头的往来亲近是真的。 情分也就攒了下来。 她更好奇的是小狗尾巴。 小狗都死了,那剪尾巴的事情是假的? 后世家的杜撰? 九阿哥冷哼道:“爷这人,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你说老四那酸脸子,明明是他的狗咬了人,他不思己过,反而埋怨到爷身上,真不像话…… 等到汗阿玛叫人又给他送了五福过去,就是新的哈巴狗,顺着前头的哈巴狗的名字来的,前头的叫三福,什么破烂名字…… 就不许爷摸,不许爷逗弄…… 每次爷过去,他都将五福藏屋里,你说他是不是不像话? 十好几的人了,这么小心眼……” 舒舒只想“呵呵”,这熊孩子忒讨人嫌。 有了前头的教训,居然还去逗弄哈巴狗,记吃不记打。 四阿哥又不是傻子,被他害死了一只哈巴狗,还放任才是不负责。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 “藏来藏去的,爷恼了,就央八哥找个由子拖住他,先一步去了承乾宫……啧啧,你不知道五福成什么样了,扎着两小辫,穿着小花衣裳,不伦不类的……你说它能舒坦么?可怜巴巴的,在爷怀里乱拱,爷一时心软,就帮它脱了小衣裳,辫子编的紧,爷就解辫子……” 说到这里,他撇撇嘴。 “当时爷还小呢,手上也不灵活,就拽下来一小撮狗毛来……爷想起来了,老四那个混账,回来看到这个,就急眼了,抢了小狗回去,还在爷脑袋上薅了一把……” 舒舒听着,都有些上头。 原来真有这么一件事! 这熊孩子,再一再二的,这是将人家逼急了。 只薅了一把头发,都是克制了。 可是落在康熙眼中,说不得就是“喜怒不定”。 哈巴狗与皇子并不是一个分量上。 四阿哥十二岁,又是半大不小年纪,为了哈巴狗迁怒年幼的弟弟,确实容易为人诟病。 “他也没落好!爷想起来了,汗阿玛训斥他‘喜怒不定’就是为了这个……爷之前都忘得差不多了,活该,谁叫他薅我头发……” 九阿哥咬牙切齿道:“怨不得爷就觉得他不顺眼,老四也待爷爱答不理的,原来真有仇……” 舒舒听着,也是无语了。 还真是小孩子,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 记得大阿哥抱他举高高,不记得大阿哥随后带他上房。 记得八阿哥帮他挡了哈巴狗的攻击,却不记得后头与四阿哥的“恩怨”。 真是欠揍的弟弟。 舒舒可不想九阿哥没事找事,再去找四阿哥“复仇”。 舒舒不去谴责九阿哥幼稚的行为,只有面上带了不解道:“照爷这样的说辞,那四贝勒与八爷之间,不是也横着一条哈巴狗的性命……” /84/84130/19286636.html 第二百零八章 做个好人(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年岁小,转脸就忘了大半。 四阿哥十二岁,八阿哥九岁,两人都是能记住事儿的年岁。???. 拖人的又是八阿哥,这不迁怒也说不过去。 九阿哥得意道:“还不是八哥脾气好,不与老四计较……八哥素来如此,性子宽和,从不与人翻脸……” 舒舒没有立时回答。 她先是陷入沉思,随后面上带了纠结,看着九阿哥,欲言又止。 九阿哥看了她两眼:“怎么了?” 舒舒依旧是犹豫着,似乎很为难。 九阿哥凑过来:“想跟爷掰扯救命之恩?八哥为人真是没挑的,你可别因八福晋就迁怒到八哥身上……” 还真是小机灵鬼。 难得又敏锐了一回。 舒舒哪里能认,连忙摇头道:“我就是觉得怪怪的的,之前爷不是说什么红脸、白脸么?我怎么觉得八爷的好人缘,像是爷衬着来的……” 九阿哥皱眉,不乐意听这个。 舒舒忙道:“我就这么一说,就是心疼爷……爷心实,待八爷十分好,八爷还回来九分我都代爷委屈,恨不得能回来一百分……就像十弟似的,待爷真是没挑的,不过爷也是好哥哥,待十弟也是尽心尽力的,要不然也不会主动跟皇上提了十弟差事的事儿……” 所以别跑题了,拉回来,这混蛋到底瞒着自己做什么了? 打发人往京城送礼了? 给他的好八哥,怕自己因这个不高兴? 九阿哥也想到正事儿,没有了八卦小时候的兴致,耷拉着脑袋,说了答桉:“明知道你喜欢安稳,可是……爷还是主动踏出了一步……” 舒舒坐直了腰身,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下巴抵在舒舒肩膀上,轻声道:“老十有两张老虎皮,爷叫他留一张给太子……” 舒舒半响都没有说话。 九阿哥侧过头,看看她的神色,带了紧张:“你……生气了……” 舒舒的脑子里,想起一个词来。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万一……万一爷猜错了呢?” 舒舒看着九阿哥,郑重道:“不是有句话,叫‘疑邻盗斧’……还有一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世上最不能随人心的,就是生老病死,当年皇上想要皇后尊位给佟娘娘冲喜都不能如愿……万一,十一叔就是寻常的病殇,那保姆之死与金家嫁女都是巧合……” 九阿哥有些茫然,显然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的神色有些慌乱:“可是索额图有劣迹在前,不安好心,七月的流言……” 舒舒很想要给九阿哥普及一遍发展论。 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 今年做了坏事,不代表去年前年也做了坏事。 这其中的逻辑关系,有些牵强。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个战术固然没错,可是太子不是马也不是王。 他与索额图相互依存,又相互独立,目前还是康熙最宝贝的嫡子。 “若是最后查出来,当年就是个意外,爷只是被刘嬷嬷的胆大妄为吓到了,才会疑神疑鬼的,那爷到时候会愧疚不安……” 舒舒轻声问道。 九阿哥有些烦躁:“可是疑点重重,不将太子挪开,就无法彻查的赫舍里家……” “虽说如此,可我依旧不想爷做始作俑者……” 舒舒坦诚了自己的担忧,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不管太子是不是真的品性有瑕疵,是不是真的德不配位,他都是皇上亲自立的太子……谁要是跳出来第一个针对太子,那个人不会有好下场……不管是皇上,还是以后的新皇,他们都不会容……没有人觉得爷这样只是为了查清十一叔生病之事,反而会认定爷心怀鬼胎……” “啊?那……老大那边……” 舒舒说的有理有据的,九阿哥开始动摇,有些担心了,道:“老大以后会怎么样?” 老大可是与东宫打了好些年擂台,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 “要是太子顺位,那直郡王就得了保全……因为他会是兄王,且是唯一的兄王,史笔如刀,太子要昭显宽宏大度,施恩直郡王就是最好的法子,不会犯下弑兄之过……” 舒舒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猜测:“皇上是皇上,可皇上也是阿玛,就算将直郡王推出来磨砺太子,也不会真得忍心他不得善终……” 九阿哥消化着舒舒的话,脸色变了又变。 听起来,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儿。 兄王到底是不一样的。 如礼烈亲王、肃武亲王与裕亲王。 地位格外尊崇些,几任皇帝也对兄王恩封有加,向世人展示了帝王如大海般辽阔的胸襟。 舒舒讲完了大道理,就柔声道:“爷刀子嘴、豆腐心,为人良善,还有担当……” 说到这里,她神色越发真挚:“我说这些,不是拦着爷做什么……要是真有人敢冒犯到爷身上,那我会陪着爷身边,并肩而行,经风历雨,无所畏惧,最糟的不过一死罢了……可要是太子真无辜,我也舍不得爷愧疚难安……” 这世上,做坏人比做好人费脑子。 九阿哥的脑子,舒舒信不着。 为了大家都安生,还是做个好人。 九阿哥看着舒舒满眼的崇拜与爱恋,握着舒舒的手抓紧了些。 好像自己没有那么好。 可在舒舒眼中,自己处处都好。 舒舒嘴巴里有些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后的,剩下的就要提提责任与担当。 “十弟这里……他失了生母,也同外家不亲,要是受了爷的连累,被皇上厌弃,那往后怎么办?这爵位还没下来,要是影响了……” 舒舒说着,面上带了忧心出来,赫然一位将小叔子当成亲弟弟似的好嫂子。 九阿哥坐不住了。 “是啊,太草率了……不行,不能这样送……” 九阿哥后悔了。 他想要查明真相,可真要为了这个耽搁了弟弟的爵位,这个代价他不乐意承受。 他将舒舒搂在怀里,使劲地拥了拥,感慨万分:“怪不得娘娘与老十都叫爷听你的,爷先前还不服,现下服了……是爷想左了,之前不在内务府都能忍着,现在到了内务府反而急了……就是因为听娘娘说内管领处是太子奶公管着,爷心火就起来了,压也压不下……谁都晓得太子那个奶公,就是索额图的耳目……” 舒舒这才晓得导火线在半月前。 九阿哥也在成长。 心里会藏事了。 要不是今天分派皮子激起他的阴暗面,就是连舒舒都不晓得他对赫舍里家的疑心到了这个地步。 九阿哥说完,放开了舒舒,“蹬蹬蹬蹬”去找十阿哥。 舒舒坐回炕边,想到一个可能。 要是…… 赫舍里家真有谋害皇子的事情在前,会是仅此一例么? 这宫里不太平。 否则不会阿哥接二连三的死了,送出去寄养在宫外的大阿哥、三阿哥好好的活着。 旁的不说,荣妃所出的第一子,可是还在皇后嫡长子前头,那才是真正的皇长子。 舒舒觉得自己很坏。 竟然隐隐地盼着赫舍里家残害皇子的罪名落实,为世人所知。 那样太子就失去最大的依仗。 储位就不用拖到十年后再废。 九子夺嫡,就是另一个走向。 一切都加速后,是不是就不用斗得你死我活? 舒舒隐隐地有些期待。 不过到底如何,还要看九阿哥最后的调查结果,总不能无中生有。 就算真的查出证据来,也是另外想法子揭开,不能去当这个吹号人。 * 隔壁,十阿哥处。 皮子摊了一地,入眼就是两张五彩斑斓的虎皮。 眼见着小太监要将两张虎皮分开包裹,九阿哥道:“你先出去,爷同你们主子说话……” 小太监看了眼十阿哥,见他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见九阿哥去而复返,十阿哥道:“九哥还有什么没吩咐的?” 九阿哥指了指地上道:“虎皮还是别分开了……东宫你要是送,就跟老大一样的例……” “九嫂拦着了,说了什么?” 十阿哥反应过来,好奇道。 九阿哥面上带了得意:“她心细,想得多,老怕我冤枉了赫舍里家心里难受……哪里有那么多难受的?看到赫舍里家倒霉,我还是幸灾乐祸多些……”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损人利己,损人不利己的也一大把。 九阿哥觉得,自己就是一俗人。 想到这里,九阿哥带了宠溺:“可是怎么办呢?在她心里我处处都好,我就想跟着也好一些……这次就算了,往后还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要不然显得像我挑事儿似的……” 十阿哥面上带了轻松:“如此也好,慢慢查就是了……要真是误会了,与赫舍里家对上,平白多个仇人,也没有必要……” 九阿哥点点头:“是我一直心急了……都到了内务府,还急什么?慢慢来吧,抽丝剥茧,总能得个结论……” 十阿哥看着地上的皮子:“那京中的礼就算了,不叫人折腾了……” 九阿哥摇头道:“该送还送,现在送礼不亏,年后他们怎么好意思薄了?” 十阿哥带了无奈:“可那样的话,不是将九嫂架起来?我送了,九嫂给不给诸位嫂子、妹妹送?要是九嫂也送了,那五嫂、七嫂两个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算了吧……”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零八章做个好人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37.html 第二百零九章 猜中(第三更求月票) “我竟然忘了这个……” 九阿哥带了懊恼,轻哼都:“你既然想到这些,方才怎么不拦着我,还跟着瞎起哄……” 十阿哥咧嘴笑道:“那不是见九哥难受,就想站九哥身边,让九哥好受些,旁的暂时顾不得……” 他十分坦然,这也是远近亲疏了。 跟旁人比,九嫂是亲近的。 可跟自己的九哥比,九嫂还得排在后头,顾不上周全。 九阿哥明白他话中意思,带了不自在。 要是论公平的话,自己对老十好像没有老十对自己好。 自己可是哥哥,照顾弟弟应该的。 怎么倒像是让弟弟照顾了? 他心中沉甸甸的。 好像长大了,就没有了任性的余地。 小的时候任性,气得旁人半死,他只会得意。 现下,有些怕了。 不怕自己摔跟头,怕连累了身边的人。 如舒舒、十阿哥,还有娘娘与五哥。 八哥那里倒不用担心,他是安王府的贵婿,汗阿玛还指望他去收拢正蓝旗。 十阿哥这边的皮子,不打算给太子挖坑了,就依旧按照最早的分派方式,叫人包起来,四处送了。 九阿哥坐了好一会儿,道:“旁人还罢了,有来有往的,咱们也不吃亏……老三那鸡贼,回礼指定又是《孝经》,真是属貔貅的,亏死了……” 十阿哥笑着说道:“咱们做咱们的,他做他的,反正都在汗阿玛眼里,谁吃亏还真不好说……” 这一路上,几位皇子阿哥相处都和睦,只三阿哥显得格格不入。 一来二去的,汗阿玛能不过问? 这亏兄弟,偶尔一次还能说是粗心无意的,一直如此则失了友爱。 九阿哥笑了:“这两年他过生辰,汗阿玛也开始赐书了,哈哈……”???. 见他情绪转回过来,十阿哥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也就是这一回,往后他生辰,咱们都送书……” * 舒舒这里的皮子,也做了分派。 四张玄狐皮孝敬太后,四张银狐皮孝敬宜妃,四张红狐皮孝敬两位太妃,两张青狐皮孝敬章嫔,四张水獭皮孝敬两位贵人。 五福晋这里,除了两张水獭皮,还有两卷银鼠皮。 七福晋的也是如此,预留出来,回头叫内务府的人顺带送过去。 大阿哥的两位格格与三阿哥的田格格那里,则是一样的,一人两卷银鼠皮。 散财童子一当,舒舒手头的皮子去了大半。 剩下的皮子,舒舒不打算动了。 打算留给娘家那边。 尤其是四张狼皮。 听说用这个做褥子好。 正好孝敬给家里几位长辈。 行在这里,随扈女眷们收了礼物,大多都带了欢喜。 况且还是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不仅精巧,还是个大方的……” 端顺太妃笑呵呵地跟太后称赞道。 行事正派,不是那等势利的。 她一个老寡妇,又不是出身科尔沁部,与皇上也没有什么渊源,算是冷灶。 可那孩子,从来都是守礼,并不曾将她与淑惠太妃分了高低。 太后点头道:“这一路都看着,是个好孩子,心肠也软,为人也有耐心,等到布音嫁进来,有这么个嫂子教着,是她的福气……” 不管太后,还是两位太妃,私房都丰厚。 她们也不会占小辈便宜,知晓这些皮子是蒙古各部给皇子福晋的生辰礼,就嘱咐人记下,预备一份生辰礼来,回头到日子了送去。 宜妃这里,也对舒舒的行事很满意。 她自己就是大方散漫的性子,不是那等将钱财物件看得重的。 “到底是大家子出身,行事周全,要不然就算事出有因,一个散生日,这礼也收得太扎眼了些……” 宜妃跟香兰念叨道。 香兰夸道:“还是两位阿哥爷有福气,宫里这几位福晋中,两位福晋品格行事,都是一等一的好……” 宜妃却有些不足,轻叹道:“都是长女长姐,他他拉氏还是差了一些,也是出身的缘故……” 虽说五阿哥夫妇这些日子看来,关系也缓和下来,可到底比不得九阿哥夫妇俩看着热乎。 只看舒舒这一路上不仅看顾九阿哥起居,还照看了两个小叔子,与妯娌们相处得亲如姊妹,中间还孝敬了太后不少日子,可谓是色色齐全。 更适合为长媳。 他他拉氏行事,也在规矩之内。 可到底是高嫁,束手束脚的,有些放不开。 为人处世都不差,那就是门第的区别。 出身差一等,失了底气。 不像舒舒,董鄂家世代与宗室联姻,行事更大气些。 香兰最是忠心,晓得主子这些日子的别扭,有一些原因就是为了这个。 可是这样,对九阿哥未免不公了些。 实际上,娘娘就是想想罢了。 五阿哥后院还有个生了庶长子的刘格格,五福晋的脾气温和,即便有些执拗,也是对着五阿哥,不会对着妾室庶子发落。 九福晋有脾气,不暴躁,却是不肯受委屈。 真要两人处境换了,凭着九福晋的心气儿,估摸又是个七福晋。 日子也过着,却不会像眼下这样小两口甜甜蜜蜜,处处都好。 * 三阿哥院子,田格格看着眼前的两卷银鼠皮,带了不屑。 “这是打发要饭的呢?连个小毛衣裳都不够用,只能做个坎肩……” 身边小宫女迟疑道:“格格,奴才打听了,直郡王那边也是这样的例,两位格格好像张罗回礼呢……” 田格格皱眉道:“不是勋贵千金?怎么像是讨东西的……要是诚心送,不会过几日,等生辰过了再说,偏赶在前头,这叫什么事儿……” 三阿哥打外头回来,见她不高兴,道:“怎么了?又被跳蚤咬了……” 田格格娇气,外头行在院子又不如宫里洁净,最近常抱怨这个。 田格格摇摇头,指了指那两卷银鼠皮,道:“九福晋的礼到了……” “老九敛财上瘾了,搜刮了一回不满足,借着九福晋与老十生日,这是要敛第二回?!那边这两天热闹,有些惹眼,这是散出来平息众怒……” 三阿哥上前,翻了翻,口气有些犯酸,道:“还算凑合,勉强拿得出手了,回头再凑凑,给你做个银鼠皮褂子……” 他虽没有掌旗,可也跟着行围了几次,也有不少收获。 大头都没动,会孝敬到钟粹宫,剩下的打算分给妻妾。 田格格跟着三阿哥出来,也管着三阿哥身边杂事,自然晓得那些皮子的种类。 她在心里已经盘算着,在回京之前求下来几张好皮子,回去让福晋眼气眼气才好。 自家那个主子福晋,行事太小家子气。 明明是主母,却将二所的日子过成了两样。 二所上下诸人的赏赐月例之类,依旧是随了旧例。 然后,巴结福晋的那些人,会再领一份赏。 明明好好的院子,规矩齐备的,愣是让她搅合得不行,人也分出了三六九等,不如之前和睦。 皇子膳房那里也是,置办齐全了,可旁人依旧只有例菜。 例菜外的,哪怕是个白菜叶子,都要使银子才能点。 田格格瞧出来了,女主子独,不是容人的。 少不得多为自己打算。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身边的人来了,是过来送礼的。 等打发人离开,揭开包裹,看着两张玄狐皮,三阿哥脸上不见高兴,越发不满。 “随手散出来的都是这样的好东西,老十这回得赚了多少?” 田格格有亲族在内务府当差,这次也跟着出来,昨儿还打发到她跟前来。 她摸着狐狸皮,咬了咬嘴唇,柔声道:“爷,这两天外头沸沸扬扬的说着什么衍子丸……好像这些送礼什么的,不单单是因为听说那两位要过生日了,说是为了讨好九阿哥……可御药房的药,九阿哥能拿,爷不是应该也能拿么……” 她看的书多,并不信什么“衍子丸”。 真要那么灵验的话,太子妃也不会进门三、四年才开怀。 可是她觉得这个东西值钱。 那些老蒙古不读书,还有钱,才会趋之若鹜。 “居然还有这事儿……” 三阿哥来了兴致:“仔细给爷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格格就讲“衍子丸”的抢手说了。 三阿哥一下跳了起来,脸色很是激动。 “爷……” 田格格看着,心中也激荡。 自家郡王要去插手御药房了? 那往后那些老蒙古是不是该一车一车往自己这边送礼了? 三阿哥神色莫名,喃喃自语:“还‘衍子丸’?名字编的好听,肯定是鹿血参荣丸,才有这功效……” 田格格听不真切,有些糊涂。 “怪不得之前没头没脑的,一个两个的呲哒人,原来是这个缘故……” 他挑了挑嘴角,笑容有些诡异。 老九那场暑热有后遗症? 有碍子嗣? 还是……不行了…… 怪不得好好的,汗阿玛让他管了内务府。 人已经是废人了,再不担点儿事怎么过日子? 田格格见他神色变换,也不知道到底是真高兴,还是不高兴,试探着的问道:“爷,那怎么回礼?九福晋与十阿哥寿辰没几天了……” 三阿哥脸上露了笑,坐到炕边,在田格格身上揉了一把:“老十那里按照旧例,包一本《孝经》就是……九福晋那里么?打发人去膳房定些寿桃、寿面,也是可怜人……” 想着舒舒的容貌,比自己福晋还略胜一筹,在诸皇子福晋中也算是拔尖的。 三阿哥就有些感叹。 红颜薄命,不过如此。 * 舒舒这里,与九阿哥正说着药丸的分配。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一轮,依旧是不收钱。 继续试药。 除了舒舒私下里叫人给纯禧公主送去的一枚之外。 九阿哥问了问其他部的送礼情况,挑出几家礼单最丰厚的,有了定夺:“就这几家,没看着东西,就出手这么大方,不差银子……” 差不多九部都有了一户人家。 省得部族与部族之间隔得远,消息没有那么灵便。 得叫大家打听好了药效,才方便下一步行事。 舒舒听了,不由笑了:““这样下来,爷怕是要背着只认银子不认人的帽子……” “财神九”没影,先成“贪财九”。 九阿哥并不放在心上:“早说晚说,都要挨说,只要得了实惠就好,随他们嚼舌,左右也没人敢说到咱们跟前来……” “旁人还好,端敏长公主那边怕是会闹……” 舒舒想起这一位,也觉得头疼。 对方辈分在这里,撒泼了也有额驸丈夫、台吉儿子找补,就是康熙也没有将她怎么样,顶多就是不理睬。 九阿哥辈分在这里,最好还是不要对上,否则占理也成了无礼。 可刚刚九阿哥选的几家中,没有端敏公主府。 科尔沁部这边,依旧是选了纯禧公主府。 “天塌下有高个儿顶着,有汗阿玛在,爷还能挨欺负了……” 九阿哥并不将端敏公主放在眼中,反倒跟舒舒重点提了纯禧公主:“你送的是你送的,那是你留的人情……得让她念你的好……”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音量道:“不是所有的公主抚蒙后就终老蒙古,世祖皇帝时候,固伦雍穆长公主守寡后就回京生活,去世后才葬回科尔沁……” 有先例在,纯禧公主以后说不定也会回京居住。 现下她是诸皇子阿哥的长姐……以后就是新皇的长姐,在宗室里说得上话…… 舒舒看着九阿哥,眼中这是佩服。 这就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好像连三日都没有。 就昨日有个心情起伏,就像一下子长大好几岁似的。 都能想到那么长远了。 这是为舒舒考虑,舒舒自然领情,却也觉得有些酸涩。 为什么要提前想这些? 只要他好好的,即便以后封爵不高,也是皇弟、皇叔,近派宗室。 谁能怠慢舒舒这个福晋? 这是…… 想得过远了…… 这会儿功夫,核桃送东西回来,禀道:“福晋,方才五贝勒问了爷在不在,说要过来与爷说话……” 科尔沁部王公那边,除了纯禧公主所在的一支,还有好几支。 他们心虚,不敢像旁人那些围堵九阿哥,就将主意打到五阿哥身上。 想要请五阿哥做中人,要摆酒给九阿哥赔罪。 五阿哥糊里糊涂的,听他们念叨了一遍,这才知晓初到围场的第一次赐宴,还有这么个插曲。 当时他被三阿哥拉走了,不在跟前。 这回知道了,他就恼了,劈头盖脸地将那些人骂了出去。 在他心中,科尔沁部因为皇祖母的缘故是亲近些,可也不会越过同胞兄弟去。 别说弟弟不搭理他们,就是想要收拾收拾他们,五阿哥都没有意见。 正好核桃过去送皮子,五阿哥就问了一声弟弟在不在。 知晓九阿哥没有去行在衙门那边,他就准备过来。 五福晋那里,也有东西要送给舒舒,夫妻俩就联袂而来…… ------题外话------ 布音,全名布音巴依尔,十福晋的名字,当时参考的是九一个新疆同学,生活在蒙古族自治州的小姐姐,高高的个子,身材丰满健硕,皮肤白皙,头发棕色,不太会说汉话,像外国人说中国话一样生硬……结果周六看到同学群,另外一位新疆同学留言,说这个女同学走了……这已经是最近这些日子听到的第二个坏消息……可怕,都是八零后,不应该还是孩子么?怎么就开始面临生老病死了,55,大家多保重,希望每一个都健康无忧。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零九章猜中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38.html 第二百一十章 谋算(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与九阿哥听了动静,忙迎了出去。 五阿哥大踏步进来,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伤口也结痂,没有感染与增生。 伤口分为两部分,上部分深的,还没有完全愈合;下部分浅些的,有些痂已经开始松动。 现下还不知道留疤情况如何,但按照最糟糕的发展,就是两寸半的疤痕。 这个结果,对比之前的伤势,已经算是好的。 不过或许因为养伤忌口的缘故,五阿哥有些清减,原本圆润的面容也五官分明起来。 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这句话古今适用。 同九阿哥相比,五阿哥更肖母,眉眼更精致些。 五福晋跟在五阿哥身边,面上喜盈盈的,看着心情也大好。 众人相见,五阿哥与九阿哥去了东次间,舒舒就引着五福晋去了西次间。 五福晋身后,跟着两个丫头,一人抱着一个大包。 舒舒见了,蹙眉道:“不过是几张皮子,人人有份的,嫂子外道什么,还预备什么回礼……” “不是皮子的回礼……” 五福晋拿起一个包裹,打开来,道:“这是给你预备的生辰礼,前些日子在那边行在闲着也是闲着,就带着丫头做了活计……” 实际上,早在随扈出来前,一些生辰礼就是都预备出来的。 舒舒这里预备的是玉兰双鸟小屏风,十阿哥那边预备的是对铜镇纸,都是轻便好携带的,送出去也体面。 十阿哥那里的礼还好,面上过得去。 舒舒这里,这一路下来,彼此熟了,就觉得礼物有些薄,还不大实用。 想着还有不少日子才能回京,大家的冬衣紧张,五福晋就趁着前些日子闲暇,重新预备了生辰礼。 她现下手上拿的就是,递给舒舒,道:“你试试,有不合身的,我再叫人改改……” 她不善女红,跟着的丫头中就有个专门做针线的,从内务府那边选宫女子,也挑的善女红的。 舒舒也不客气,就打开来,是一件香色缎底天马皮褂。 她去了里屋换上,出来转了一圈:“正正好,嫂子看看……” 五福晋上前,摸了摸长短道:“还好,我就比量着自己身材,叫人给你加了一寸……这边上都留了富余,你要是个子再长,还能往外再放一寸……” 舒舒笑道:“再长就成傻柱子了……” 说话的功夫,舒舒身上就燥,额头上些冒汗。 屋子里烧得热,这大毛衣裳,现在还有些穿不住。 她就又进去换下来,拿着衣裳出来,跟五福晋感慨道:“小时候听到这些皮料子,什么天马皮、海龙皮、银鼠皮什么的,都好奇的不得了……想着天马是什么马?海龙是什么龙?银鼠皮,那得细碎成什么样……” 五福晋笑着点头,道:“都是一样一样,我也记得刚留头时,郭罗玛法给做了银鼠皮小褂……我真当是老鼠身上的,嫌弃脏,死活不肯上身,还挨了我额涅两巴掌……” 天马皮,跟马毫无关系,是沙狐腹部的那一段皮毛,就是狐狸皮的升级款。 海龙皮也与海啊、龙啊不相干,实际上是上等的水獭皮,算是水獭皮中的王者。 银鼠皮,之前是指吉林乌拉这边的一种银鼠的皮毛。 后来银鼠稀缺,就用了旁的皮子顶替,成为一类皮料的泛称。 如今市面上提及的银鼠皮,多是指松鼠腹部那一段。 五福晋又打开另一个包裹道:“这个是娘娘这边送回来的,我带人改了,回头你这边的衣服得了,再给我送回去就是……” 是一件缂丝边香色江绸十二章狐肷皮袍。 之前宜妃叫她们四人选衣服样子,给她们裁剪冬衣,这件香色袍子是每人都有的。 “哪里就这么急了……” 前头的生辰礼,舒舒收得坦然,现下有些不自在。 五福晋拉着她的手道:“今儿可是好冷呢……小毛衣裳眼见就不顶用了……” “等出了围场就好了……” 舒舒道。 围场这边海拔高些,又是山林密布的,气候就偏低。 她心里算了下盛京的大概气温,道:“也就这几天,等到了盛京,前头说不得还得换回小毛衣裳……” “有备无患的好,反正已经改了的……” 五福晋笑着说道。 舒舒就不再啰嗦,只道了谢,随口问着:“上回七嫂提的,太医院那边的去疤方子,嫂子打发人过去问了没有?或是直接跟娘娘说一声……” 七福晋那边的方子,都是民间偏方,好不好用的还要验证。 可是五阿哥的是伤疤,不是旁的,没有试验的余地。 太医院的方子,对比之下,更让人放心些。 五福晋用帕子捂了嘴,眉眼弯弯,压低了音量,小声道:“前天见了娘娘,我就将这个全托付给娘娘……” 舒舒听了,明白过来,跟着低声赞道:“嫂子通达……” 提及长辈,想到太后那边,舒舒迟疑道:“老人家怎么说?见了五哥,难过了吧……” 五福晋叹气道:“没敢去见呢……五爷说等掉了痂再过去,省得老人家难受……因这个,我也不好露面往那边请安了……” 舒舒默默。 感情这夫妻俩虽回归到圣驾队伍,可还得继续充当隐形人。 * 东次间里。 五阿哥满脸怒色,对着九阿哥,口水差点喷到他脸上:“你是不是傻?旁人灌你,你就喝?给他们脸做什么?身子重要,还是这虚了吧唧的人情重要……” 九阿哥被喷得灰头土脸,辩白道:“这不是赐宴么?敬酒的又不是旁人,是科尔沁部的……” 当时来朝的九部王公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哪个皇子好怠慢科尔沁部? 但凡露出不满来,说不得流言蜚语就满天飞,不知生出什么诡异猜测。 若不是如此,九阿哥也不会任由端敏公主的几个儿子灌酒。 五阿哥却不管这些,气鼓鼓道:“科尔沁部怎么了?还能比你更金贵!都是汗阿玛惯得他们,就不该给好脸子……回头我跟皇祖母说去,往后少搭理他们,看他们还能借谁的势……” 九阿哥连忙道:“五哥别这样……” 昨天他想了好些,想到了八哥是有依靠的。 妻族得力,安王府即便比不得之前,也是近派宗室中的第一等人家。 况且汗阿玛待八哥也好,应该是有心栽培他做正蓝旗下一任旗主的。 对比着,五哥与老十反而没有依靠。 老十母族显贵,可如今钮祜禄家的国公之位让阿灵阿夺了。 这一位可不是老十的亲舅舅,还是老十亲舅舅的仇人。 两下里往来,估摸就是面子情。 九阿哥觉得自己之前挺笨的,连这个还看不出,竟然还想着与钮祜禄家“亲上加亲”,真是愚蠢至极。 幸好出了变动,自己的福晋换成了舒舒,要不然往后与十弟之间还不知什么情形。 五哥这边呢? 太后是最大的靠山。 可,太后有了春秋。 太后并不是爱交际热闹的性子,平日里宫里往来的人也是有数的,多是深居不出。 这回北巡,太后却是出面的时候多些。 尤其是在科尔沁部那些日子,太后对亲族后辈都很关切,将五阿哥与五福晋一遍一遍地挂在嘴上。 科尔沁,可以成为五哥的靠山。 九阿哥有了小盘算,脑子就清明起来。 他改了口道:“那就听五哥的,往后我不搭理他们,爱哪儿凉快就哪儿凉快去……” 五阿哥见弟弟听话,这才好些,点头道:“就是,不搭理他们,一个一个的坏……” 说到这里,他冷哼道:“三哥也坏,一会儿我去问他,为什么这么坏,还是做哥哥的……” 这说的是那晚酒席上,三阿哥故意拉走他之事了。 “五哥心里记下就行,不用去跟他掰扯这个,他不会认的……” 九阿哥撇撇嘴道:“打小就这样,阴着坏,嘴上又是一套一套的,说得都是道理……” 一般人都不是老三的对手,五哥本就嘴拙,更不是个儿。 怕是只有舒舒这样的,才能与他班对班的,不落下风。 五阿哥与三阿哥差三岁,小时候吃亏的时候更多。 五阿哥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迟疑道:“当年皇祖母好像嘱咐了一回,叫多恭敬着哥哥们,别耽搁哥哥们学习,想要玩,找弟弟们去……” 九阿哥点头道:“肯定是瞧着老三坏了,又不好明着嘱咐五哥……” 五阿哥面上带了纠结,最后还是带了坚定。 “那我得去找他一回,我不怕他……得提醒他往后别这样了,别想着再欺负你,或是拿话来呲哒人,要不然下回我就揍他了……” 九阿哥看了眼哥哥的身量,还有这圆滚滚的肚子,很是耿直地说道:“五哥打不过他,老三别看讨嫌,还是有两下子的……” 真要一无是处,汗阿玛能宠着? 那也是文武双全的皇子。 就是为了迎合汗阿玛推崇汉学,才做出手不释卷的姿态来。 五阿哥有自知之明,想了想,道:“一对一的,肯定干不过……要不我拉着老七……”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一十章谋算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39.html 第二百一十一章 手足如寇仇(第二更求月票) 宫里的皇子阿哥们,说起来都是兄弟,可兄弟与兄弟是不一样的。 同母兄弟,有九阿哥与五阿哥这样正常的,兄友弟恭。 也有四阿哥与十四阿哥那样,年岁差得大,整整差了十二岁。 四阿哥管弟弟倒是实心实意,儿子似的管着,做到了长兄如父;可十四阿哥顽劣异常压根不领情。 兄弟两个凑到一起,就鸡飞狗跳,高声呵斥。 还有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这种就差了一岁多,放在一起像双生兄弟的,还看不出往后如何。 异母兄弟中,又分了几种。 一个是妃之子,一个是妃之养子,就比其他兄弟更亲近些。 如同大阿哥与八阿哥,太子与三阿哥。 五阿哥、九阿哥这边有个养弟弟十七阿哥,不过因为年岁小,实看不出什么。 有关系好的,就有关系不好的。 如大阿哥与太子之间,长子与嫡长的天然对立。 如七阿哥与三阿哥,说起来更源远流长。 七阿哥之母戴佳氏,也是内务府秀女出身,康熙十四年与德妃、卫嫔等同年入宫,为大答应级别的庶妃,分派在钟粹宫居住。 等到十九年七阿哥落地,天生足疾,就有些不好的话传出来。 钟粹宫不吉…… 都是凑巧,正好那一年二月钟粹宫夭折了一个贵人所出的阿哥。 七月里后边偏殿,又生下了天生不全的小皇子。 康熙不喜,没有叫人抱去兆祥所养育,也没有安排皇子阿哥落地后该有的人手服侍。 甚至因为厌恶这个儿子,康熙连钟粹宫都来的少了。 荣妃当时是荣嫔,已经是一宫主位,就不肯留戴佳氏母子,非要叫迁宫。 还是执掌宫务的佟贵妃心慈,叫人将戴佳氏母子迁到了承乾宫后偏殿。 荣嫔嫌弃皇子,也没有落下好,次年封妃,排在末位。 或许其中还有不为人道的原因,可在明面上,荣妃却将这次封末妃的事情归罪于戴佳氏母子身上。 每次遇到戴佳氏,都没有好脸子。 这些本来是上一辈的恩怨,不与七阿哥与三阿哥相干。 可是三阿哥打小就爱讲道理。 七阿哥被送出宫时,已经六岁,眼看就要上学的年岁。 不好再藏着,康熙才想要过继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三阿哥当时九岁,正在学《礼记》,对于宗法制度这里半懂不懂的,格外爱显摆。 听闻这个被藏起来的弟弟要被出继,三阿哥就凑过去,跟小小的七阿哥普及了一回什么是出继…… 就是换个阿玛,换个额娘…… 阿玛不是穿明黄色袍子的汗阿玛了,是个木头牌位。 额娘也不是戴佳答应,而是纯亲王福晋。 到时候不叫额娘,要改口叫“额涅”。 往后再回来,就是客人,他们就成了堂兄弟…… 不过也是占便宜,因为他以后会袭多罗郡王,或者直接是袭和硕亲王。 要是不出继,他是庶妃之子,就是个镇国将军什么的。 六岁的孩子,哪里会计较什么爵位高低? 汗阿玛本就是传说中的人,拢共也没见过两回。 额娘这里可是打小相依为命,不想换额娘…… 接下来就是七阿哥闹绝食,差点将自己饿死,才回到宫里。 三阿哥的那些话也传到御前,挨了训斥,禁足一个月,抄写《礼记》一百遍。 三阿哥打小好强,将这次惩戒当成奇耻大辱。 等到禁足出来,发现七阿哥也来了尚书房,就故意盯着七阿哥腿脚看。 七阿哥被激怒,差点动手,被先生训斥,得了个“不敬兄长”的考评。 九阿哥想起这些陈年旧事,心态就不同了。 之前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老三也只是碎嘴子的小毛病,孩子多了,打一架都是寻常。 现下听着,却是打小就坏。 他忍不住跟五阿哥嘀咕道:“就这么个打小不是人的东西,汗阿玛怎么还当宝贝似的……” 这不是欺软怕硬是什么? 怎么不敢去挑衅大阿哥与太子? 还说是显摆新学问,尚书房的哥哥、弟弟面前不显摆,跑到一个几年不露面的隐形弟弟跟前显摆什么? 要说大阿哥与太子是哥哥,他心有顾忌,可四阿哥与五阿哥总是弟弟,也不见他过去显摆一回。 五阿哥摇头道:“他当时才九岁,又不是故意的……” 九阿哥摇摇头,道:“那可未必……要说是学了《礼记》想要跟小兄弟显摆,那为什么还提什么爵位不爵位的……” 《礼记》上可没有宗室封爵传承这些。 而且还对比了庶皇子与亲王府嗣阿哥的爵位高低。 这些话,是一个九岁孩子随便想出来的? 九阿哥这些日子看到了旁人的聪明,有些不敢小瞧人了。 “要是故意的,那指定很得意,搅合了老七出继之事……” 九阿哥眯了眯眼:“或许现在这样,全是装出来的,显得不大聪明,旁人才不与他计较,汗阿玛对他也更宽容疼爱……” 五阿哥依旧不信:“那不能,他打小就这样,有口无心的时候多……” 九阿哥心里更怀疑了。 人都在长大,哪里能一直不懂事。 况且还是皇家阿哥,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他看着五阿哥,一本正经地问道:“五哥,您瞧我今年与去年相比,变化大不大?” 五阿哥点头:“大……”随后又摇头:“还是有不懂事的地方……” “那只看好的,是不是比去年强了?” 九阿哥继续问道。 “嗯,那倒是,强了一大截……这不是成家了么,弟妹也贤惠,你也就跟着懂事了……” 五阿哥实话实说道。 九阿哥说了结论,道:“所以说,大家都长大了,都跟小时候不一样,怎么可能就老三没变?他可都是当阿玛的人了,说话做事还能不周全?真要是那样的二傻子,怎么不见他在汗阿玛跟前‘有口无心’?” 五阿哥听得头疼,琢磨不过来,疑惑道:“他分人了?” 九阿哥笃定地点头:“那是自然,要是他在汗阿玛跟前也虚头巴脑、假模假样地扯狗屁道理,偶尔‘有口无心’地损人两句,汗阿玛能稀罕他……” 五阿哥点点头:“那他是装了……装就装呗,我在汗阿玛跟前也装老实了,也别太讨厌他……只看他好的,勤奋有毅力,学问好……” 他性子就是这样,并不去苛责旁人,性子更宽容些。 九阿哥无语了,自己提醒了半天,就是想要五哥往后离老三远些。 不过他也回过味儿来,汗阿玛怕是不乐意看到儿子们疏离。 他便不啰嗦旁的,只提醒道:“反正五哥记得,往后跟老三那边走礼,别送旁的,就送书……” 五阿哥笑得灿烂,点了点头:“好,我晓得了……送礼么,得送心头好……” 九阿哥讪笑着,算是晓得了什么叫不长记性。 方才还说老三坏,要去理论,现下都丢在脑后了。 自己五哥,有点天真啊…… * 等到送走五阿哥夫妇,九阿哥就忧心忡忡的,忍不住跟舒舒抱怨。 “太后娘娘怎么教的?五哥缺心眼啊……我跟他磨了半天牙,想让他离老三远些,省得往后吃亏,他听了跟没听似的,还劝我别讨厌老三……这性子不行,往后要吃亏,得扳一扳……” 舒舒想着五阿哥的身份,宠妃长子,太后抚育,在诸皇子中的地位仅次于太子与十阿哥,与大阿哥、四阿哥比肩。 他这样的身份,也只有这样的性子,才能站在局外,保全善终。 “五哥宽厚,这样也挺好,少了多少烦恼,会有后福的……” 舒舒说到这里,顿了顿,道:“爷也长大了,也晓得了大了与小时候的不同。小时候长辈们帮着拿主意,说是为了咱们好,咱们不管乐意不乐意的,都乖乖的听话了……长大了,同样的长辈,同样的为了咱们好,可心里却躁了,还是想要自己个儿拿主意……各人有各人的行事做派,随心就好,勉强了,彼此都不自在……” 五阿哥已经二十岁,不是两岁。 性子养成,哪里说能改就改的。 况且九阿哥是弟弟,在五阿哥心中没有权威。 有听父兄意见的,有几个哥哥能完全听弟弟意见? 九阿哥犹豫了。 因为舒舒说得他感同身受。 娘娘那边的教诲,都是为了他好。 可是他之前能听进去,也老实的听话了,现在却听自己想听的那一部分,剩下的还是想要自己做主。 都说傻人有傻福,舒舒也是这个意思吧? 要是聪明了,想的多了,烦恼就多了。 就跟自己一样。 九阿哥反省完,也就不纠结了。 只要他自己立起来,五哥那边就随心好了,反正还有自己这个弟弟护着他。 * 接下来的日子,就有些王公台吉得了九阿哥的“馈赠”。 科尔沁部这边却没有动静。 舒舒之前送纯禧公主的药,是私下送的。 纯禧公主也没有宣扬开来。 所以,不为人所知。 科尔沁部王公坐不住了。 圣驾再有三天就出围场,他们也要折返蒙古。 有点儿丢人呢,旁人会不会猜测科尔沁部失了圣眷? 要说之前九阿哥待他们只是爱答不理的,现下直接是闭门羹。 大家没有法子,只能再次求到五阿哥跟前…… ------题外话------ 月底了,小九每天在坚持日万中,大家也帮忙点一点月票呗,才看见老虎大大的新书上架了,强烈推荐中。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一十一章手足如寇仇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40.html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六六寿礼(第三更求月票) 五阿哥性格宽厚,可也是皇子阿哥,心中存着气,对科尔沁王公很不客气。 “九阿哥不想见就不见,还能有什么原由?不是你们先欺负他的么?不发作已经是看在皇祖母的面子上,还要怎么样?” 科尔沁王公急了。 不仅是买药的问题。 而是真的得罪九阿哥。 后头牵着一个宠妃,还有同母的贝勒爷。 就有人陆续去跟端敏公主的额驸达尔罕王抱怨:“快些去赔罪吧,不要牵连了旁人……公主府有底气,可旁人家还要着脸呢……” 达尔罕王没有法子,总不能将堂亲都得罪了,只能亲自出面,在行在衙门外堵住了九阿哥。 他心中亦是唏嘘。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九阿哥不再是那个排行靠后的光头皇子,而是执掌着皇家内务的署理总管。 “九爷……” 达尔罕王不摆长辈的架子,态度都比之前恭敬几分。 九阿哥瞥了一眼,没有像达尔罕王预料的那样不理人,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王爷……” 达尔罕王赔笑道:“前些日子,犬子们醉后无礼,轻慢了九爷,我过来……” 九阿哥没有耐心听了,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嗤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达尔罕王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才说了一句话,哪个字不对? 旁边跟着的心腹忙小声提醒道:“王爷,这赔礼总要有个态度,不好这样空口白牙……” 达尔罕王不解:“前几日,不是送了礼过去?” 虽说送的不多,可也随着大流给九福晋与十阿哥送了生辰礼。 自然不是公主府的名义,端敏公主那边,自诩为长公主,只同东宫有人情往来,对其他皇子阿哥都是寻常,不走礼。 而是达尔罕王府的名义,送了皮子、寿面这些,凑成了四色寿礼。 原本应该十阿哥一等,九福晋这边次一等。 就是有心与九阿哥缓和关系,两下里才是差不多的礼。 那心腹道:“王爷,这一码归一码啊……那礼是人情走礼,听着五贝勒的话音,这是记仇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真要论起来,几位台吉也不占理……听说有不少部族的人找九阿哥,想要求黄金腰带,没有一个能成的……如今喀喇沁部的那些人都偷着乐呢……那腰带的订单,九阿哥交到了内造办……那可是内造办,要不是通过九阿哥,蒙古王公谁有这体面……”???. 之前还觉得这位皇子贪婪,敛财的嘴脸可憎,可现下看着谁占便宜还真是说不好。 达尔罕王觉得头疼:“那,还要再预备份礼?” 他即便面上敬这众皇子,可心中也有比较。 论地位,他是世袭罔替的和硕亲王;论辈分,他是皇子们的姑父与表叔。 即便皇子们体面,身份高,也压不倒他一个蒙古藩王头上。 他之前没有计较金腰带事件,实际上看的不是九阿哥,是做给皇帝看的。 谁叫那时候长公主不逊,冒犯了皇帝。 他这个额驸只能找补。 恭敬的也不是皇子,而是皇子身后的皇帝。 再专门预备一份赔罪礼,他面上有些抹不开。 心腹忙劝道:“王爷,想想台吉们,还有孙辈的小阿哥们……” 到时候要京中指婚,没有爵位继承的王孙们还要去京城补缺。 就算求不到对方头上,也要防着对方使坏。 达尔罕王是识实务之人,否则也不会放下身段,在皇帝面前给妻子找补。 一时纠结,就是因为辈分问题罢了。 等他想明白,就叫人将带出来的几个箱子开了,挑了几件贵重物件。 金小元宝福字灯,白玉佛手,青玉福寿如意、百子呈祥墨玉佩。 外加上虎皮一张,银狐皮两张,狼皮两张,紫貂皮两卷。 总共是八色礼,叫王府长史带着,亲自往九阿哥住处送礼。 依旧是打着寿礼的名义。 要不然怎么办呢? 人多嘴杂的,总不能真的认了是赔罪礼。 九阿哥不在,舒舒拿着《本草》正在琢磨温补的食材。 眼见着入冬,她的喉咙就有些痒。 加上山里空气湿冷,就有些犯病的征兆。 如今在随扈队伍中,要是惊动了太医院那边也麻烦。 舒舒就叫人弄了“蜜梨噙”。 去年冬天,她吃这个是管用的,三、四天下来就缓和了症状。 今年或者是在山里的缘故,与京中的湿冷还不一样,就不大管用。 她就琢磨着换个方子。 实在不行,就只能打着“风疹”的名义,闭门不出,可到底是下策。 等核桃来报,说是达尔罕王府的长史求见,舒舒有些意外。 前些日子,一股脑不少送礼的,可是都送的差不多了。 如今上门…… 舒舒就换了件衣裳,出来见客。 长史是个五十多岁的儒生,看着十分恭敬守礼,道:“我们王爷听闻福晋千秋,打发臣给恭贺……” 舒舒没有立时回话,心中都不禁怀疑起来。 难道自己记混了,之前九部送寿礼时候,达尔罕王府没送? 她望了眼核桃,核桃比划了一个六。 舒舒想起来了,这是说一份四个六的寿礼。 六张赤狐皮,六匹花缎,六十个寿桃,六十把寿面。 看着极周全体面,可是真要比较起来,不如其他部落的寿礼贵重。 赤狐是皮子中寻常的,花缎也不是什么稀罕衣料,寿桃、寿面就是凑数的。 长史已经起身,双手奉着礼单。 舒舒的脸拉下来:“无功不受禄,本福晋已经收了王府的寿礼,没有收第二回的道理,还请大人代本福晋向王爷致谢……” 说罢,她就端起了茶杯。 长史手脚发麻,不敢无赖,只能恭敬退下。 实没想到会被拒收。 之前打听过,九皇子贪财,这位九福晋则是口碑两极分化,有说是性子和煦、让人如沐春风的,有说是高门骄女、暴烈如活阎王的。 现下看来,这恶名也不是空穴来风。 舒舒哪里会理会长史的腹诽,跟核桃抱怨着:“早做什么?才想着送礼……” 对于科尔沁部这边,九阿哥已经跟舒舒说了他的打算。 在九阿哥这里,与舒舒这里,门路都先堵死。 逼着科尔沁王公去求五阿哥,将人情落到五阿哥头上。 有来有往的,两下里牵绊就深了。 舒舒觉得,九阿哥的算计有些天真。 要是五阿哥得势,就算不做这些小算计,科尔沁部也会打着皇太后的名义巴结亲近五阿哥。 要是五阿哥失势,那就是另外一个局面。 靠着这点牵绊,想要让科尔沁部成为五阿哥的靠山,给与庇护,这只能是美好的愿景。 不过她没有给九阿哥泼冷水,还是乐意配合。 难得他懂事一回,有了担当,主动为哥哥筹划,还是顺着他开心吧。 成长,总要一点一点的。 * 等到长史回了王府的营地,达尔罕王就有些麻爪。 他之前挑礼物出来,心中是带了鄙视的,觉得九阿哥还是故意作势,想要趁机勒索钱财。 他只当是招惹了小人,破财免灾。 没想到是这个局面。 “没看礼单,就直接拒了?” 达尔罕王不解。 礼多人不怪。 况且他不是寻常的蒙古王公,是科尔沁部,还是诸皇子的姑父。 长史皱眉道:“臣仔细打听过了,这位皇子福晋出身尊贵,妆奁丰厚,应该是不差银子……前头的寿礼,有些简薄了,怕是这位已经恼了……” 达尔罕王皱眉。 女人家小心眼,没有大局观,难缠起来,最是不可理喻。 他觉得头更疼了。 长史道:“王爷,还得从五贝勒这里入手为好……臣打听了,九阿哥为人倨傲,可侍母至孝,待胞兄也恭敬……” 达尔罕王能如何? 冤家宜解不宜结,总不能真的与皇子结怨。 “去下帖子,明日宴请五贝勒……” 达尔罕王揉着额头道。 * 等到次日,达尔罕王的营地里,就设宴款待五阿哥。 王府的几个台吉,齐齐上前请罪。 五阿哥正色道:“知错就好,就是你们不应该对我道歉,应该对我九弟道歉……” 公主的长子,年岁与五阿哥相仿,放得下身量,赔罪道:“我们也想给九爷赔罪,可是九爷不见……” 五阿哥看着几个人,认真问道:“你们是要真心赔罪的?” 几个人得了王父吩咐,不敢再惹乱子,忙不迭点头道:“真心,真心……” 五阿哥神色好些,吩咐身边太监道:“去请九弟,说是几位台吉要给他道歉……” 太监应了一声,去行在传话去了。 几位台吉面面相觑,大台吉看着五阿哥,迟疑道:“贝勒爷,这样是不是不恭敬……” 哪有这样赔罪的? 不上门去不说,还要提溜人过来?! 这不是又得罪一把? 五阿哥点点头:“是不恭敬,你们是该去的……” 说到这里,他转头望向主位的达尔罕王:“可王爷也在,还是让老九跑一场更方便……” 达尔罕王不敢托大,有些坐不住,起身道:“不敢劳烦九爷,要不然劳烦贝勒爷一趟,带臣父子过去赔罪……” 五阿哥看了达尔罕王一眼,又看了几位台吉,摇头道:“还是算了,九弟妹在,院子也不宽敞……” 达尔罕父子缄默。 是为了这个缘故?! 不是尊老,敬着达尔罕王的辈分么? 五阿哥直言道:“几位台吉过去,九弟妹还能不见;王爷过去,不好不出来见客,怪麻烦的……” 父子几人,都有些迷糊。 都说蒙古人性子直,到底谁是蒙古人? 这会儿功夫,五阿哥的内侍已经回来,身后跟着穿着常服的九阿哥。 “五哥……” 九阿哥垂手,微微躬身,恭恭敬敬地叫人。 五阿哥起身,上前拉着九阿哥,道:“几位台吉知道错了,要给你道歉,你看看原谅不原谅他们……” 九阿哥神色依旧恭敬,望向几位台吉时就拉下脸来,却是连一句话都懒得应付,只看着五阿哥道:“弟弟听五哥的……” 五阿哥犹豫了,面上带了纠结。 按照他的本意,觉得知错就好,改了就是。 可是弟弟的意思,好像不大待见他们。 五阿哥不想勉强弟弟,小声道:“要是你还生气就算了,别让他们道歉了,咱们回吧……” 九阿哥听了,似要点头。 大台吉离得近,听得真切,忙恳切道:“九爷,我们兄弟一时小心眼,才受人蛊惑,做了糊涂事儿,如今九爷当面,任打任罚,只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说罢,他就单膝跪了下去。 几位台吉跟着都跪了。 九阿哥的眼睛眯了眯,“受人蛊惑”…… 五阿哥带了不自在,看大家都短了半截,有些无措地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并不出声,依旧是望向五阿哥,道:“您说呢?” 五阿哥想了想道:“要不然,就让他们赔几盒老参?” 他之前问过太医,弟弟的身体经过几个月的固本培元,比之前好些了。 秋冬季节,正好温补。 人参,应该是可以入药吧? 总不能白吃了一回亏。 达尔罕王与几位台吉都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老实地点点头:“都听五哥的……” 不过望向几位台吉时,他依旧是冷了脸道:“这回就算了,看到五哥面上,本阿哥不同你们计较!你们是公主所出,不是寻常小民,怎么敢如此愚蠢?九部会盟赐宴,当着其他部族王公,你们这般猖獗,敢算计皇子阿哥?!若是本阿哥没有顾全大局,拒绝科尔沁部诸人的敬酒,那丢人的是本阿哥,还是你们科尔沁的诸位?!” 几位台吉满脸涨红,却不敢背负不敬皇子的罪名。 大台吉还在犹豫,顶小的四台吉嘴快,已经秃噜出来:“九爷,我们兄弟确实是受了旁人的蛊惑,是诚郡王与我们念叨,说是我们之前太亲近五阿哥,恐怕惹得您不高兴,才借着金腰带什么的出气,让我们人前待您更恭敬些……” 平时也碰不着。 怎么表现恭敬? 除了大宴时的敬酒也没有旁的。 九阿哥挑了挑眉,面上带了笑:“那……这是误会?” 四台吉忙道:“是啊,是啊,就是误会……恭敬是真恭敬,犯了小心眼也是真小心眼,现在也是真心认错……” 其他台吉也是点头附和。 九阿哥点点头,望向达尔罕王。 达尔罕王起身,面上带了尴尬:“九爷,是臣教子无方……” 九阿哥神色莫名,道:“几位台吉耿直,挺好的,既是相看两厌,往后就少见吧……有什么事,你们找爷五哥就是……” 说到这里,他声音转冷:“那‘六六’的寿礼,还真是叫人长见识,我们也领情,谁叫是小辈呢……”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一十二章六六寿礼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41.html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聪明舒舒(第一更求月票) 达尔罕王听了,神色讪讪,说不出话来。 五阿哥在旁却不高兴,不容他含糊,直接逼问道:“怎么回事啊?你们又做什么啦?” 达尔罕王只能硬着头皮,想着了说辞:“是管事的糊涂,弄混了给九福晋的礼单,本王发现了,已经叫人重新送寿礼过去……” 五阿哥听不下去了,跺脚道:“你们太过分了,欺负完九弟,还要欺负九弟妹?!谁稀罕你们的寿礼?” 说着,他便气呼呼地拉着九阿哥离去。 大台吉见状,忙上前要去拦人,被九阿哥一个凉凉的眼神给瞪住。 父子几人,都有些无措。 不知道怎么办了。 前面的赔罪没有陪好,后面又得罪了一个皇子。 还是五阿哥,太后的宝贝大孙子。 要是太后晓得了,不会饶了他们。 太后是科尔沁部的太后,可科尔沁部可不单单是他们父子的科尔沁。 达尔罕王揉了揉太阳穴,咬牙道:“还能怎么办?寿礼加倍,再送一回……” 说着,他道:“五阿哥那里也别怠慢,挑几车好的皮料送过去……” 大台吉想了想道:“父王,瞧着九阿哥方才的意思,对五阿哥极尊崇……要不然五阿哥那边,也多准备几色礼……” 皮子实际上也值钱,可谁叫这里是围场。 大半个月的行围下来,大家都不缺皮子,皮子就显得寻常了。 达尔罕王点点头道:“那就别分高低了,预备两份差不多的礼,下晌送到五阿哥处,一处是五阿哥,一处请五阿哥转交给九阿哥……” 他也是见惯了世面,看出九阿哥有意将五阿哥推到前面。 虽不解其用意,可这会儿也不想逆着来。 * 行在外。 五阿哥愤愤道:“老三太坏了,怎么又是他?又是拉我走,又是怂恿旁人,我不能饶了他,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九阿哥忙拉住:“五哥,不用急着动手,省得反而成了咱们的不是,咱们慢慢琢磨,反正不会饶了他……” 五阿哥不肯:“没事,先打一顿出出气,大不了汗阿玛教训了时再认错……” 九阿哥道:“还有太后,您要是闹起来,惊动了太后,可就瞒不住了……” 五阿哥依旧是气呼呼的,面上带了犹豫。 “不用急着一时……” 九阿哥压着心头火,耐心劝道:“等蒙古王公离开后再找机会,到时候没有外人看着,汗阿玛过后训斥也能轻些……” 五阿哥抿着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兄弟俩散开,九阿哥回去之后,就不掩饰自己的气愤,想要还击,并不是很想过夜。 要不然,今晚他都睡不安生。 之前在五哥面前拦阻规劝,就是不想让五哥搅合进来。 自己混不吝,也不将名声看在心上,五哥却不应该如此。 他跟舒舒道:“帮爷想个法子,这个老三不能再这么纵容他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收拾他一顿,实在是太过分了……癞蛤蟆趴脚面——它不咬人它膈应人呢……” 舒舒也觉得不能这么好脾气,是该反击了。 她想了想九阿哥口中那位的行事做派,生出几分促狭,便跟九阿哥说道:“爷现在是不是特别气?特别恼?” 九阿哥点点头:“当然了,而且爷也搞不清楚他为什么,又不是仇人,损不损啊……你就说小的时候,他跟老七折腾那一回还能有一个前因后果,可我这儿有什么前因后果呢?” 舒舒道:“爷忘了我说的了?爷和他都是董鄂家的女婿,若是爷依附于他,他自然没有挑剔,可要是爷不想依附他,他自然就不容了……” 九阿哥轻哼道:“读书读到狗肚子了……这是要唯他独尊?发什么春秋大梦……不行,他发梦发他的,可咱们也不能吃亏,该给他紧紧皮子,让他长个记性……” 他眼珠子乱转,一看就是憋着什么坏水。 舒舒忙提醒道:“爷前天才反应过来做的事情就有痕迹,怎么又这样用手段?照我说,想要出气,就应该堂堂正正的……” 九阿哥蹙眉道:“堂堂正正的?那我就直接过去堵门揍打他一顿?可是这尊卑也不对呀,按照规矩,他是做哥哥的,我是做弟弟的,只有他动手管教我的,没有我还手的余地,主动动手更是错了……” 舒舒指了指行在中路的方向。 “爷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既然受了委屈,自然就应该找那能做主的去……” 九阿哥没看明白舒舒的手指,以为比划的是一,道:“那我去找老大?让老大收拾他一顿……” 有些欠人情。 舒舒很是无奈道:“不是还有皇上在吗?有他老人家在,大阿哥也不好越过尊长教训弟弟……” “啊?” 九阿哥很是惊讶:“爷去告状,那是不是跟臭老三一个德行了?这……有点儿丢人吧?” 舒舒有些奇怪:“之前爷不是已经告状过了么?怎么索额图能告,三阿哥就不能告?” 九阿哥带了别扭。 “索额图是纯外人,汗阿玛不会偏着他,告状也有用……老三那里,可是汗阿玛的宝贝儿子,说不得告了也是白告……万一折腾一回,雷声大雨点小的,轻飘飘放过,那爷心里更憋屈……” 舒舒耐心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爷不先去说一声,打个招呼,等回头三阿哥颠倒黑白,皇上误会是爷的不是,不是更叫人郁闷?这样先在御前挂了号,回头爷真的忍不住动手,也能减几分罪责……” 九阿哥动心了,站了起来:“你说得对,得防着老三那狗东西告黑状,倒打一耙……他那张破嘴,在旁人面前‘口无遮拦’的,在汗阿玛面前可比八哥都灵巧,伶俐着呢……爷得报备一下,回头真要动手了,也能多辩白几句……” 说着,他脚步有些迟疑,压低了音量道:“那爷怎么说呢?换个什么说辞,才能把老三给捶死……” 舒舒仔细想了想,道:“不用添油加醋,如实就好……” 九阿哥蔫了,皱眉道:“那估摸没有什么用,都是猜测,也没有什么实证……” 舒舒则压低了音量,低声道:“爷可以想说这些……如此如此……然后跟他对峙……” 九阿哥又支棱起来,低头就在舒舒的脸上啄了一口:“往后不叫你‘常有理’了……你可真是咱们家的‘大聪明’……” 舒舒听了这些绰号囧的不行,莫名就觉得头上有些风冷。 九阿哥说了这一句,就斗志昂扬地出去了。 舒舒回到房里,拿出纸笔,写了个阿拉伯的“3”。 她在上头画了一个圈。 这个三阿哥,存在感太强了。 小时候的事情,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直陈利害、杀人诛心。 之前大阿哥与五阿哥遇袭之事,不管他是被利用,还是在其中顺水推舟,都取得了成效。 没有害到大阿哥,可五阿哥却毁了容。 现下太子储位稳当,没有人会想到夺嫡上去。 除了皇长子之外,也没有人去比较其他皇子阿哥的优势。 实际上,若储位动摇,最有资格备选新太子的皇子分了几等。 大阿哥与十阿哥在前头,一个是长子,一个是贵子,论起来分量不相上下。 其次是四阿哥与五阿哥,都是妃之子,一个是皇后抚养,一个是太后抚养,也是差不多的对手。 第三等才是三阿哥,跟兄弟比起来,没有什么明显优势。 第四等就是其他阿哥,跟着打酱油,除非是天上掉下饼,否则可能性微乎其微。 五阿哥毁容,就是提前出局了。 怂恿科尔沁王公给九阿哥敬酒,只是为了出气么? 要是目的再深一些,直接奔着残害他的身体去,是不是也是斩断他的根基? 一直记得“九龙夺嫡”,自己好像有点被害妄想症?! * 行在中路。 康熙正带了几分兴致,听赵昌禀告各部消息。 他好奇儿子开始卖药没有,怎么开的价。 赵昌打听了一圈的,心中也是纳罕,道:“九爷没有收银子,而是还了人情……除了科尔沁部,其他八部,有八位先前预备九福晋寿礼最丰盛的王公得了九爷私下赠药……” “科尔沁部,一粒药也没有?” 康熙听着,心情略有些微妙。 端敏长公主最爱面子,平日里架子端得足足的,估摸受不了这样怠慢。 赵昌道:“大公主与九福晋关系不错,曾要拜会九福晋……九福晋得知,主动过去见了大公主,得了大公主馈赠,后来也有打发人送了回礼,好像有一个锦盒,装的是蜡丸……” 康熙点点头,有些不自在。 自己这儿子也不知避讳,跟儿媳妇面前提这个药了? 这……随谁了? 脸皮有点厚…… 至于九阿哥馈赠各王公药,而不是直接卖药……???. 康熙略一思索,就明白来,这是第二轮抬价。 这时,梁九功进来禀告:“皇上,九爷来了……” 康熙点点头。 梁九功转身出去传话。 随着“蹬蹬蹬蹬”声,九阿哥急匆匆地走进来,面上带了委屈与愤怒……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一十三章大聪明舒舒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42.html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尾巴狼(第二更求月票) 康熙见了,脸也跟着沉了下来:“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九阿哥开门见山道:“汗阿玛,您可给得给儿子做主,问问三哥怎么回事儿……我到底怎么得罪了他,叫他看我不顺眼……” 康熙听着没头没脑的,蹙眉道:“好好说话,他做什么了?” 九阿哥听着舒舒的提醒,没有添油加醋,嘚啵嘚啵地讲了方才达尔罕王府的酒宴与赔罪,还有这次赔罪的前因,月初科尔沁王公灌自己酒之事。 “儿子当时还觉得奇怪,好好地他们怎么闹起来?那金腰带的事儿,儿子是思量有些不周全,可儿子身份在这里,皇子阿哥,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也不该如此才是……” 说到这里,九阿哥面上苦了苦:“当时一杯一杯的烈酒,难受得不行,可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让旁人看笑话,觉得皇家不亲近科尔沁部,生出旁的猜测…… 儿子都勉强喝了,回去吐了两回,折腾了一宿,胃疼了好几天…… 原本以为是达尔罕王府的报复,儿子就想着对他们敬而远之,省得再来下一回…… 今天他们托了五哥做中人道歉,儿子才晓得,这中间还是三哥在推波助澜,跟他们说什么儿子记恨他们亲近五哥什么…… 达尔罕王府那几个台吉,是为了巴结儿子,才来敬酒的,您说这两下里的,儿子冤不冤……” 他顿了顿,道:“汗阿玛还是直接把三哥传来吧,儿子直接问问他,看他能说什么来……他饱读诗书,爱讲道理,身手又好,儿子想要过去与他掰扯都没底气,除了找您做主,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康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竟说混账话!你还想对哥哥动手不成?” 九阿哥鼓着腮帮子道:“那只有哥哥欺负弟弟的,弟弟就只能受着,汗阿玛您也讲讲道理……” 康熙心中也不舒坦,吩咐梁九功道:“去传三阿哥过来……” 梁九功应了一声,出去传话去了。 九阿哥嘀咕道:“哼!不用想儿子也能晓得他能说出什么来……肯定特理直气壮,说他这都是好心哪,这都是为了我好啊,这都是想着大局…… 什么不好将科尔沁同皇室的嫌隙露出来,有什么不快还是化解为好什么…… 反正就是好心办好事,旁人不领情呗…… 啧啧!到时候委屈的就是他了,儿子我肯定成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那个……” 他嘀咕起来没完,康熙只觉得头疼,蹙眉道:“住口!” 九阿哥住了话音,面上依然带着委屈,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康熙。 他的脑子里,都是小时候的情景。 小的时候,他与老十两个都顽劣,在上书房不好好学习。 汗阿玛每天下午过来考较皇子功课,其他哥哥都认认真真的,只有他与老十这里老是拖后腿。 汗阿玛也不严加管束,显得有些宠溺。 当时年纪小,只当是贵妃之子与宠妃之子的待遇。 可是现下想一想,汗阿玛好狠心。 九阿哥心里真觉得委屈了。 为自己,也为老十。 不知不觉红了眼圈 康熙看在眼中,越发头疼:“行了行了!朕还没有老糊涂,要是三阿哥真有不是之处,朕给你做主……” 九阿哥低下头,不说话了。 阿玛答应给了老十郡王,可是这个可早可晚。 按照舒舒的意思,汗阿玛为了太子,会压着老十封爵之事,这个爵位还不知何年何月能下来。 明明礼法规定,宗室男丁十五岁封爵。 难道皇家阿哥,还比不上外头的王府阿哥? 老大的郡王拖到了今年才封,老大已经二十七了。 延迟了整整十几年。 老十也会拖到二十大几么? 那自己这个陪绑的,也要到那个时候? 到时候侄子们都长成了,自己依旧是个光头阿哥? 九阿哥丧丧的。 觉得聪明人一点也不好。 自己以前浑浑噩噩的,即便偶尔有难受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堵心。 或许他早就明白,自己爹不疼娘不爱,只是自欺欺人,一直当自己是个受宠的皇子。 现在聪明了,也欺骗不了自己了。 看着儿子委屈的模样,康熙感觉既新奇又无奈。 之前才觉得他长大了,有担当了,晓得出面为弟弟讨差事,这又往回去。 越来越娇气,半点委屈受不得,真要成小格格了…… 康熙想要呵斥两句,想起他现在的身体,也有些不忍心。 少一时,梁九功带了三阿哥过来。 “汗阿玛,您传儿子……” 三阿哥的声音带了兴奋。 不过见到旁边侍立的九阿哥时,他的兴奋戛然而止,目光有些古怪,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您传儿子有什么吩咐……” 康熙仔细地看了他一眼,道:“月初会盟赐宴,你跟端敏长公主的几个儿子说了什么?说九阿哥恼了,让他们跟九阿哥赔不是?” 三阿哥一愣,随即点点头,坦然道:“是儿子说的,儿子也是为九弟考虑,想着他年轻气盛的,不晓得轻重……朝廷与科尔沁是血脉至亲,不好真的生了嫌弃,落在外人眼中也不好,还是早些化解为好……” 说到这里,他迟疑道:“儿子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九弟生气了?” 他顿了顿,转向九阿哥说:”三哥真是为了你好,要是有不周道的地方,这里给你赔不是,九弟别恼了……” 九阿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举着巴掌,点着手指头,带了满是嘲讽,道:“汗阿玛您听听,您这宝贝三儿子口灿莲花,对上了几条?好好的人不当,偏要装大尾巴狼……听听这话,道理都站他那儿,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还真以为他就是那吕洞宾呢……” 康熙呵斥道:“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九阿哥轻哼一声,瞪着三阿哥,开始打量。 嘿嘿,老三他毛了! 他额头上汗津津的。 孙子,你也晓得怕?! 三阿哥被盯得不自在,也反应过来眼下局面有些不对,老九这完犊子玩意儿学会告黑状了?! 他面上带了无奈与包容,像是哄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好言好语道:“那算哥哥错了还不行么?九弟别恼了……” 九阿哥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佩服。 这两天,他多了个技能,那就是去观察旁人。 之前不上心,也没有仔细去留心过旁人如何。 现在看来,每一个人都不是俗人。 老三这姿态,毫无做作痕迹。 要不是自己先在前头打了报备,那肯定就要被反咬一口。 九阿哥就带了几分故意,挑眉道:“三哥好心?撺掇旁人灌我是好心呢,还是见五哥要帮我挡酒拉走了他是好心呢?您说说,弟弟也听听,别浪费了您这好心……”???. 三阿哥脸上带了诧异,眼睛眨了眨:“还有这事儿么?我想想,许是没注意……” 他还真是仔细想了想的样子,好一会儿才道:“我想起来,当时是有人说,奈曼老王爷要过来敬酒,我想着老王爷年过花甲的,不好托大,就拉着老五过去了……这,有什么不对么?” 九阿哥没有看他,而是望向了康熙:“汗阿玛,您看,您这三儿子真是又心好又心实,还识大体……就算是害儿子醉了,冲了药性,折了寿数,这也是无心之失……” 康熙沉着脸没有说话,看了一眼三阿哥,目光中多了质疑与审视。 三阿哥手心潮湿,瞳孔不由的放大。 他忙道的:“汗阿玛,儿子不会说谎,儿子当时真是那样想的,就算真有不妥当,也不是儿子的本意……” 康熙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不知道九阿哥在吃药?” 行在就这么大一点地方,有一些动静,都在大家眼皮子底下。 或许之前在宫里的时候,这个儿子两耳不闻窗外事,消息不灵通,可是在外面,总共就这些人…… 三阿哥顿了顿,点了点头:“儿子听说了一嘴,好像九弟喝着调理脾胃的药什么的……” 说到这里,他带了不安:“可儿子跟科尔沁那边说的时候,也没有让他们去灌酒啊……儿子说的是让他们对九弟亲近一些,别跟五弟那边分出远近来,那样不好……” 九阿哥一个眼风都不给三阿哥,挺着下巴,像个小公鸡似的,对康熙道:“汗阿玛,三哥这样说,那就这样是了呗!就是儿子这几日不痛快,不想见他,省得言语上有什么不恭敬的,或者三哥再好心为了儿子做些什么,儿子该手痒了……到时候,皇子阿哥可就成了笑话了……儿子这两天就躲躲,不往御前来了……” 三阿哥听着这话,手脚发凉,看着九阿哥:“九弟这话什么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好好的,我故意害你做什么……你真想多了……” 九阿哥也不反驳,点点头道:“对对对,您说得都对……” 说着,他便抬头看了康熙一眼,眼睛里带出几分失望了,闷声道:“汗阿玛,那儿子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也不等康熙应允,就转身大踏步出去。 三阿哥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带了不安,面上越发诚恳:“汗阿玛,真的是误会了……在儿子心中弟弟们都是亲近的,因为董鄂氏的缘故,平日待九弟还格外的更亲近一些……” 怎么会这样呢? 老九这心黑的王八蛋…… 这是会告刁状了! 他说的急切,额头上微微的冒出汗来 嗓子里也发干,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打着颤。 康熙沉声道:“《礼记·礼运第九》写的是什么?” 三阿哥听了,脸色涨红……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一十四章大尾巴狼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43.html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举目皆敌(第三更求月票) 三阿哥额头汗津津的,身上却有些哆嗦,心里直发冷。 “嗯?忘了?这是你八、九岁就开始学的书,怎么会不记得?” 康熙的声音很轻,带了几分莫名:“当年叫你抄了一百遍,原以为你能记住……故欲恶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美恶都在其心,不见其色也……” “噗通”一声,三阿哥跪了。 不敢承担,也无法承担这个“不情不义”罪名。 谋害手足,又是十五、六岁年岁差了半截的弟弟,这不仅是不睦兄弟,还显得恶毒。 “汗阿玛,是儿臣错了……儿臣之前散漫,凡事不怎么上心,即便听旁人提了一耳朵老九在吃药,也没有当回事儿……” 三阿哥握着拳头,不敢再狡辩,叩首道:“达尔罕王府那边,确实是儿子多嘴,当时心里有些不自在,觉得老九待大哥他们都亲近,就跟儿臣不亲近,心里置了气……存了小心思,想要看他狼狈出口气……您是知道儿臣的,儿子胆子小,当时儿臣真的没有想到老九的身体有问题,又不是那等歹毒心肠的,怎么会故意如此……” 康熙看着他,眼睛眯了眯:“哦?当时不知道,现下怎么知道了?” 三阿哥不敢抬头,低声道:“那个衍子丸,不就是鹿血参茸丸吗?儿臣之前看《本草》,去过御药房几遭,记得这个成方……” 三阿哥老实认错,康熙的心里并不觉得欣慰,脸色更黑了。 “你也是做哥哥的?老九多大,你多大?” 三阿哥的心都提了起来,哽咽道:“汗阿玛,儿臣再也不敢……儿臣就是心里嫉妒,他们都好好的,兄弟相亲,热热闹闹的,就儿臣单蹦一个……” 康熙的声音转冷:“只老九一个人同你不亲近?其他阿哥谁亲近你?你不思己过,倒是赖起旁人来!还使这种小手段报复……朕很失望……” 三阿哥抬起头,眼圈都红了。 自己文治武功,处处出色。 明明可以为魁首,却是万年老三。 要避让老大,也要避让太子。 这样还不行? 难道下头的小兄弟,他也要一避再避? 明明不是自己起头的,是他们几个合起来呲哒自己,挤兑自己,不恭敬自己,自己才犯了小心眼。 有因果的! 为什么只看果,不看因? 这其中,自己有三分不是,那几个混蛋玩意儿就有七分! 康熙皱眉道:“那只是兄弟口角么?那是什么场合?!会盟赐宴!要是老九当时甩袖而去,你说该如何收场?” 三阿哥嘴巴抿成一条线,心里腹诽不已。 能如何?! 自己动了嘴皮子,为了是寻常灌酒么? 本来就想要老九甩袖而去的。 到了那时,就是老九不识大体,行事轻浮,肯定要挨汗阿玛训斥。 还想要署理内务府?! 想屁吃! 他压住不满,满脸涨红道:“当时儿臣吃了几口酒,有些想左了,没想那么多……” 康熙看着三儿子,觉得不讨喜了。 有些错,十来岁可以犯,长大了却不能再犯。 “老九那里,有董鄂氏精心服侍,前后抛费了几个月,各种食补,配合着药,才稍稍见好些……不管你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错就是错,也确实伤了他的身体,那你就预备些礼,给他赔个不是……” 康熙沉声说道。 三阿哥的嘴张了张,又合上。 自己是做哥哥的,去给弟弟赔不是? 还要预备礼?! 他也配! 况且老九那黑心玩意儿,说伤就伤了? 几盅白酒就有这么大杀伤力,那往后想要收拾谁,直接一顿酒了事。 汗阿玛糊涂了? 说什么信什么! 肯定是宜妃吹了枕头风,他都昏聩了。 三阿哥心里愤愤,嘴上却不敢掰扯,袖子里握拳了拳头,顺从地点点头:“儿子晓得了,儿子一定准备一份厚礼,去给老九赔罪……” 除了《孝经》,再给他预备一本《礼记》。 喜、怒、哀、惧、爱、恶、欲,为“七情”。 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为“十义”。 自己这回失误了。 “七情”上面,行事不谨慎,没有“兄良”,可那黑心玩意儿是不是也该学学什么是“弟弟”? 康熙沉吟着,漫不经心道:“厚礼?你前几次行围,不是得了不少皮子……听说这些日子诸部王公,也送了你们不少皮子,那就凑一凑,八车皮子吧,应该差不多了……” “汗……汗阿玛……” 三阿哥目瞪口呆,恍若梦中:“您是说,八车,不是八张……” 康熙点点头道:“嗯!八车!礼多人不怪,如此正好,抹平前事,省得你们兄弟落下嫌隙……” 三阿哥还要说话,康熙已经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三阿哥失魂落魄地离开。 这是割肉么? 这是要他的命吧! 康熙叹了口气,跟梁九功抱怨道:“十多年了,只长岁数,不长脑子,心也窄,不容人……再这样下去,谁能待见他……” 梁九功像个雕像,神情恰到好处,不敢有丝毫变化。 这个时候,他有自知之明,只真诚道:“外头像三爷这么大,许是顶门立户,当大人用了……可在宫里,皇上慈爱,三爷长在皇上羽翼下,性子还是孩子呢……” 那是皇子阿哥,皇帝能嫌弃,却轮不到他们这些奴才说嘴。 康熙摇了摇头,又说九阿哥:“不稳重!之前白夸他了,受了些委屈就闹腾,又要骂人,又要动手的,没脑子……” 就算有不满,用得着这样立马算账? 心里藏不住事儿。 他嫌弃的不行,可想起九阿哥临走时的眼神,到底不落忍,吩咐梁九功道:“算了,这回也算委屈他了……广储司新进了披风,叫人挑一件赐下去……” 说着,他想起十阿哥孝敬的两张虎皮,还有董鄂氏孝敬的各色路菜吃食:“十阿哥与九福晋也一人一件,为生辰礼……等过两天,他们叔嫂生日,你记得叫膳房准备两桌饽饽席送过去……” 梁九功应了,下去吩咐。 * 行在中路外头。 大阿哥被五阿哥拉扯着过来,稀里糊涂的。 “老五,你到底拉我过来做什么?支支吾吾的,也不说个明白……” 大阿哥不肯动了,站在那里。 他正值壮年,长得也高大,力气也十足。 五阿哥拉不动。 他望了望中路的大门,带了几分不好意思道:“弟弟就是想请大哥帮忙拉个架……” 大哥听了,面上带了严肃,四下里张望:“这是圣驾驻跸之所,谁胆子这么大,在这里动手打架?” 五阿哥卷起袖口,道:“不是旁人,就是弟弟我,想要揍老三,听说他被汗阿玛传召,过来堵他,收拾他一顿……” 大阿哥愣住,蹙眉:“他又做什么了?” 五阿哥愤愤道:“他混蛋!欺负老九……” 大阿哥掰了掰手指,“嘎嘎”直响:“多大了,话都说不明白……这是给你助力,不叫拉架……” 五阿哥忙道:“不用不用!大哥您就是拉个架……弟弟一会儿揍他,他要是还手,您就帮着拉个架……” 大阿哥给逗笑了。 “原来是拉偏架……” 老三那混蛋到底怎么欺负老九了? 老五这好好的老实孩子,都逼得开始耍心眼。 五阿哥坦然地点头道:“那您可得拉住了,要不然弟弟打不过他……要是老七在,还能找个帮手,可老七不在,剩下那几个还是孩子呢……” 大阿哥也觉得手痒,轻哼道:“不是还有哥哥我?你招呼一声,我帮你就是了……” 五阿哥连忙摇头:“大哥别掺和,省得汗阿玛回头骂人时,拖累您……” 这会儿功夫,就听到脚步声响,三阿哥阴沉着脸从中路出来。 五阿哥忙拉了大阿哥一下,小声叮嘱道:“大哥您可盯紧些,拉住喽……” 说完,五阿哥就冲了上去。 三阿哥正纠结那八车皮子。 自己三次行围,才攒下六车,剩下两车,是奈曼王爷与敖汉王爷送的。 这八车皮子,怎么分派,自己心里都想得好好的。 娘娘那里,孝敬四车。 董鄂氏那里,给她两车,堵她的嘴,省得好像自己窘迫,靠她养阿哥所似的。 剩下两车,田氏这里要留些,还有赏门人一些。 他封了郡王,汗阿玛给他分了十二个佐领,满洲佐领六,蒙古佐领三,汉军佐领三。 其中,有几个佐领是从上三旗拨下来,成了王属佐领,由他带着入镶蓝旗。 剩下的几个佐领,则是镶蓝旗的公中佐领。 这两拨势力也好,正好平衡,省得有奴才不听话。 镶蓝旗旗主简亲王雅布,不是近派亲王,汗阿玛肯定希望他们兄弟分权,等机会取而代之,成为新的镶蓝旗旗主。 他有些跑神。 旗主只有一个,两个皇子下旗,汗阿玛心中属意的是谁? 老大…… 哼! 这也是自己的机会,不能便宜了老大…… 他这一恍惚,没察觉周围动静,被五阿哥撞了个正着。 三阿哥身子一趔趄,刚想要骂人,看到五阿哥脸上的疤,带了不快道:“老五你干嘛……” 五阿哥没等他说完,就过去扑倒他身上,两人一起滚到地上。 三阿哥一时没防备,摔了个正着,被五阿哥压在身下。 五阿哥一下子跨坐到他身上,就挥起了拳头,用了吃奶的劲往他胸口锤。 三阿哥挨了一拳,闷哼一声,也醒过神来,怒道:“老五你疯了!” 说话之间,他已经使了力气,猛地推开五阿哥,挣脱出来。 他出生就是皇子阿哥,平生还是头一次挨打,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 五阿哥瞪着眼睛,一骨碌站起来,依旧是往前冲。 三阿哥本就憋闷,见五阿哥如此,眼里也冒了凶光,捏着拳头,就要还手。 大阿哥见状,连忙上前两步拉住,口中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三阿哥能挣开五阿哥,却挣不脱大阿哥。 五阿哥没有闲着,趁机就又上前捅了两拳。 估摸着是捅到三阿哥胸骨上了,三阿哥闷哼一声,五阿哥也疼得龇牙。 大阿哥瞧着他这个笨拙的样子,都无语了,少不得提醒道:“嘿!别往脸上招呼!怪疼的,明天大宴也没法出来见人……” 五阿哥新的一拳正好下来,听了就生生地拐了个弯儿,一下子落到三阿哥脸上。 三阿哥挨个正着,脑袋一歪,“嗡嗡”直响,凶性大发,红了眼睛使劲挣着,瞪着五阿哥,如同要吃人。 五阿哥被他的目光吓到,怔怔的。 大阿哥刚想要说话,看到前头的人影,就放了手。 三阿哥一下子挣脱出去,一脚就踹向五阿哥。 大阿哥伸手,拉住他的脖子:“老三消消气,别动手,那是弟弟呢……” 三阿哥气炸了肺,回头就推了大阿哥一把:“滚!” 大阿哥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放松了力气,一下子被推了个屁股蹲儿。 五阿哥见了,怕他要接着动手,忙上前拦着,护在大阿哥前头:“不许打大哥……” 三阿哥脑子还“嗡嗡”的,眼前有些发花,听到五阿哥的声音越发暴躁,眯了眯眼,握着拳头就对着五阿哥脸上伤处招呼。 大阿哥正要起来,见到他出拳方向不对,忙一把拉了五阿哥转身,用后背接下了一拳头。 三阿哥没有留余力。 他的骑射功夫下过功夫,也专门的练习过臂力。 这一拳头正砸到大阿哥的后心上。 大阿哥也震得咬破了嘴唇,喘不过气来。 这里是中路与东路交接处,旁边不远处就是几位皇子暂住之地。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正要过去九阿哥处,听到动静不对,小跑着过来。 正好看到三阿哥要打五阿哥的脸,大阿哥护住这一段。 眼见着第二拳头又要到了,两人都冲了上来。 十阿哥一把拉住三阿哥的胳膊,十三阿哥则是搂了他的腰。 三阿哥越发恼怒。 只觉得举目皆敌。 他脚下没闲着,去踹大阿哥,空着的左手又一个勾拳,重重地落到十阿哥身上。 “胤祉,你混账!” 帝王的怒喝声,先人而至。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一十五章举目皆敌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44.html 第二百一十六章 孰是孰非 眼前的情景,让康熙震怒。 一个个的…… 不是文武双全的模样,如同市井无赖。 彼此也不像是手足兄弟。 尤其是三阿哥,对着兄弟们出手毫不留情,像是面对不共戴天的仇人。 听着熟悉的声音,三阿哥呆住。 他之前眼睛充血,脑子被怒火烧得混沌,现下却逐渐清明下来。 他后知后觉,晓得自己做了什么。 身上都木了。 这是汗阿玛! 汗! 阿玛! 他眼睛一闭,身子一打挺,就要往后倒,瞧着样子像是昏厥。 没倒下去。 他身后,还有抱腰拉人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见状,又搂紧三阿哥的腰,在后头生生的顶住了。 只是已经成年、高壮的哥哥,一个还没长成的单薄少年,就支撑的十分勉强,咬牙咧嘴的,费尽了力气,小身板也摇摇欲坠。 十阿哥见状,连忙上前,扶了三阿哥另一侧肩膀,手下用力,牢牢地给他扶住。 画面有些诡异。 三阿哥双眼紧闭,身子却在两位阿哥的搀扶下,立得直直的。 康熙大踏步的上前,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他扫了一眼“昏厥”的三阿哥,望向了边上的五阿哥:“到底怎么回事?” 五阿哥一着急,汉话蒙语都乱来:“是我打架了……我……三哥……大哥拉架……” 他说出了关键的。 康熙又望向大阿哥。 大阿哥因为破了嘴唇,看着有些狼狈。 还有刚才被顶住了后心,呼吸很是不顺当,胸口疼的抽搐,脸色也泛白。 大阿哥苦笑道:“是儿子不好,没有拉住……该拉开他们……” 康熙没有问十哥与十三阿哥,方才他看到了两人跑过来的场景,晓得两人是路过拦架的。 不远处,九阿哥也出来了,身边跟着舒舒。 这是得了消息,知道阿哥们打架了。 看到康熙出来了,九阿哥止了脚步,忙跟舒舒道:“你别出来了,还是回去等消息……” 舒舒点点头,并不逞强。 她看的清楚,场上没有旁人,都是皇子们,手心手背,康熙罚不罚,怎么罚,都说不准。 有了外人,难免就要公正些。 只是看着远处众人,她少不得小声提醒一句,道:“五哥的伤口只是外头看着好些,还没有全然愈合,你过去时留心,提醒着别挣开伤口或者弄脏了伤处……” 九阿哥应了一声,不放心了,小跑着上前。 实在是外头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他虽得了消息,知道大家在打架也不知道前因后果,面上还带着迷糊。 他没想到五阿哥身上,就寻思怎么大家都在,就落下他一个? 他就习惯性地去看老十,想要问问怎么回事,结果看到十阿哥脸上的青肿,立时毛了,差点跳起来,大骂:“哪个王八羔子动的手?居然敢打你?如此悖逆!” 十阿哥忙拉住他:“没事没事,不是故意打的,就是刚才拉架,扫了一下……” 九阿哥愤愤道:“不是故意的都打成猪头,那什么是故意的?脑浆子打出来才说是故意的!” 他又去看旁人,看到了大阿哥嘴唇的伤,和疼得发青的脸。 “啊!大哥都被打了?!” 九阿哥有些糊涂了。 他看了五阿哥一眼,有些糊涂了。 真是五哥忍不住打老三?! 应该是有旁人吧? 他看了眼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扶着的三阿哥,不情不愿,带了试探道:“这是打群架?三郡王也被打蒙了?” 康熙瞪了他一眼:“不许再啰嗦!” 这次北巡,随扈的皇子总共七人,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 除了留在前头行在陪妻子安胎的七阿哥之外,其他的都在跟前,都卷了进来。 一行人都进了中路院子的,圣驾临时起居之处。 太医已经传了过来。 大阿哥嘴唇破了这是小伤,等揭开衣裳,露出后心的青紫,触目惊心。 这个表皮的青紫不严重,胸口还要闷几日,要留心观察,是不是伤了肺腑。 五阿哥前头没有挨打,脸上伤口抻住了,也有些渗血。 后头因拦在大阿哥前头,他被踢实了几下,大腿上有几处青淤,其中有一处都接近大腿根,离子孙袋就差了一、两寸的距离。 十阿哥这个看着肿胀如猪头,实际上只是皮外伤,倒是打实的这边耳朵有些耳鸣。 太医检查时,他脸色泛白,还吐了一回,被扶到椅子上坐下。 太医的意思,这是伤了耳门,得静养些日子。 康熙的脸阴沉着,最后才指了指地毯上“人事不知”的三阿哥,也叫太医上前查看。 三阿哥的心悬了起来。 他觉得恐惧。 这是一个阴谋? 针对他的阴谋? 就打了几下,怎么就如此了? 前头老九喝了几盅酒就要死要活的,折损寿数都说出来,今日这几个挨了一下子两下的,就也半死不活了? 三阿哥怕了。 他不敢再昏厥,束手待毙。 他立马翻身坐起,跪在地上,叩首请罪:“汗阿玛,是儿子不对,一时迷了心窍……” 说着,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痛处。 “儿臣因为是汗阿玛的儿子,金尊玉贵的长大,身上没挨过一个指头,今天被老五打了一拳,当时就炸了……儿臣晓得,该心平气和的讲道理,可城府不行,涵养不足,大哥又拉偏架……儿子就怒了……” 他哽咽着,泪如雨下。 不过却不耽误说话,依旧是做了条理分明的陈述。 就是他的伤处,同样是脸上的伤,与十阿哥脸上的形成鲜明对比。 十阿哥脸又是肿胀,又是耳鸣的;三阿哥这里,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就是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这也是为什么,康熙将他放在最后头,让太医先给其他三人查看伤处的原因。 三阿哥并不知道如此。 他只记得拳头落到自己脸上那一瞬的羞辱与愤怒。 误以为自己的伤势也不轻。 康熙半响没有说话,看着三阿哥的目光转为淡然。 他望向了五阿哥,很是意外了。 这个儿子打小就是好脾气,从没有与兄弟起过嫌隙。 更不要说与人动手。 五阿哥的神色有些不安。 他只是想要打一架,教训老三一顿,没想到闹出这么大动静。 眼见着康熙望过来,他没有辩解什么,就老实跪了。 “三哥他不对,他不该欺负弟弟……他是做哥哥的,怎么能欺负弟弟……” 五阿哥说着。 他本来就口拙,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话。 九阿哥在旁听了,才知道根源还在自己身上。 五哥也学坏了,会“暗度陈仓”了。 答应自己不打架,还过来打架。 他不由着急,忙道:“我不是跟您说了么?不用急着去找三哥说道理,就算他有不对的地方,跟汗阿玛说就是了……” 五阿哥面上带了不赞成:“他那么会说,要是哄了汗阿玛呢?”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家脸上,都带了赞同之意。 三阿哥再深的涵养也忍不住,望向五阿哥的目光就带了怨毒。 康熙坐在高位上,看了个真切。 他望向了大阿哥,神色不明,隐隐地带了审视。 大阿哥讪讪道:“汗阿玛,您要是责罚,就罚儿子吧……作为长兄,本该好好调解兄弟之间的关系……还有方才,儿子也拉了偏架……老五本就伤势未愈,儿子怕要是碰到他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面上也带了严肃:“老三你怎么回事儿?方才的拳头冲哪里招呼呢?” 那样大的力气,砸到身上都疼得人直哆嗦,落到五阿哥的伤处,后果不可想象。 三阿哥的瞳孔紧了紧,哑着嗓子道:“情急之下,我哪留意到这个……就许你们群殴我,还不许我反抗了?非要老老实实地挨你们打才好……” 十三阿哥在旁站着,连忙道:“三哥,三哥,弟弟可没动手,就是看您在脚踢大哥、拳打五哥的,才同十哥上来拦着的……” 说到这里,他望向康熙:“汗阿玛,儿子也看到三哥的拳头往五哥伤口处招呼……儿子还使劲往后拉了,用了吃奶的劲儿,没怎么拉动,要不是十哥拦下,就要出大事儿……” 十阿哥一个好人,脸上挨了那样一拳头都受不住。 五阿哥还伤着,伤口又是那么深…… 脑浆子打出来,倒是不至于,脸打花了是肯定的。 九阿哥在旁边听着,已经忍不住,“蹬蹬”两步上前,揪了三阿哥的衣服领子。 “王八蛋,你真是够心黑的……除了欺负弟弟,你还能做什么,每次都使阴招……” 三阿哥神色木然,任由他拖拉,并不挣扎。 十阿哥坐不住了,忙上前要拉九阿哥。 “王八蛋,你这个王八蛋……” 九阿哥还在拉拽着,头上就飞来个杯子,直直地砸到他身上。 那杯子随后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碎片四散。 九阿哥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就对上康熙的怒火。 “汗阿玛,您是不是砸歪了……” 他还带了委屈,放下三阿哥,揉了揉自己被砸中的肩膀头。 康熙怒极而笑,呵斥道:“说的什么混账话?!闭嘴!再开口朕叫人把你嘴巴缝上!” 九阿哥捂住嘴,眼珠子乱转,后知后觉地晓得自己失言…… 呸呸呸! 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一十六章孰是孰非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45.html 第二百一十七章 答应九哥一件事(第二更求月票) 三阿哥重新跪了回去,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委屈。 他哽咽道:“汗阿玛您瞧,这还是在您面前,一个两个的,都敢对儿臣动手…… 汗阿玛方才让儿臣反省,为什么阿哥们同儿臣都不亲近…… 儿臣也反省着,儿臣心实,看到小阿哥们有不妥当之处就爱多说两句,忠言逆耳…… 儿臣小时候养在宫外,日子过的简朴,就养成了勤俭的习惯,往来走礼,也是量力而为,尽心而已,怕是早已经惹得阿哥们不快……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是自古就传下的道理…… 儿臣晓得,老五得皇祖母抚育,向来得宠,打小就比其他阿哥高一头,这回儿臣封了郡王,怕是他心里不痛快了…… 儿臣固然有不是之处,可阿哥们失了规矩,儿臣实在忍不住还想要说教两句,只是……也罢了……” 说完,他就嚎啕大哭。 哭声中,是无尽的委屈与悲凉。 大家都愣了。 五阿哥怔怔的,怕是都反应不过来,打架就是打架,与郡王、贝勒的有什么关系。 十阿哥在旁,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带了苦笑。 “三哥您真是金贵人,挨了一下,我们这些人陪绑着得了教训,都没落好,到最后委屈的还是您……” 三阿哥恍若未闻,依旧嚎啕大哭。 众阿哥面面相觑。 要是小时候,这样哭,也就哭了。 这老大了,忒寒碜了。 九阿哥捂着嘴巴,盯着三阿哥,眼神要是刀子,已经要凌迟人了。 真是贼咬一口,入木三分。 这就是五哥添了个罪名。 明明是爱护自己这个弟弟,五哥才出头,这一个帽子过来,就成了五哥嫉贤妒能,小人之举。 他可是记得是舒舒说过的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难道这就让老三躲过去? 凭什么? 那是什么教训?! 明明错的是这混蛋,还要拖累五哥? 九阿哥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心里想的是纯亲王府。 早在自己出生前,王叔纯靖亲王就已经病故。 两个月后,王婶生下了遗腹子。 这个小堂兄三、四个月就袭了纯亲王爵,可是没有活到周岁就夭折了。 纯亲王婶没有改嫁,一直在王府守节。 当时才十几岁。 如今算下来,也就是三十几岁,可看着比娘娘得老了十来岁不止。 要是自己有个万一,舒舒连遗腹子都没有。 如今八旗汉化,宗室福晋改嫁的已经寥寥无几。 要是自己有个万一,汗阿玛不缺儿子,娘娘也还有五哥,就是老十这里,眼见着也要大婚,往后儿女成行。 舒舒这里,守寡…… 那么娇气的人…… 自己只是个光头阿哥,她做了个寡妇,也不会像纯王婶那样自在,可以守着偌大的王府。 到时候说不得就是内务府拨下去一处冷清僻静的院子,三、五个扫洒的太监宫人。 再遇到八福晋那样骄横无礼的,三阿哥这样贪婪算计的,还不知道会如何。 九阿哥胸口堵的不行,心如死灰,眼泪就簌簌落下。 十阿哥最先发现不对,忙小声道:“九哥……” 九阿哥之前还强忍着,听了十阿哥的声音,哪里受得住,一把搂住十阿哥,哭喊道:“呜呜……老十你得答应哥哥一件事,要是不答应,哥哥我死不瞑目……” 大家都吓了一跳,连三阿哥都惊得止了哭声。 十阿哥变了脸色,上下打量着九阿哥:“九哥怎么了?您这是哪里不舒服?” 大阿哥与五阿哥也顾不得跪了,都起身过来。 连康熙都站起来。 九阿哥哭着道:“你就说,你应不应,你应不应……” “应!应!” 十阿哥见他状况不对,连忙点头。 九阿哥哭得直抽抽道::“呜呜……往后,弟妹进门……你们多生几个儿子……挑个长得好,性子懂事的过给你九嫂……” 舒舒是一个看脸的。 十阿哥忙道:“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不是吃着药么,往后侄儿会有的……” 众人觉得虚惊一场,面上都带了谴责之意。 连康熙都皱眉,想要开口呵斥。 九阿哥已经大哭道:“万一……我步了纯靖王叔后尘,不放心你九嫂一个人……”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随后就是“啪”、“啪”两声。 五阿哥脸色涨红,使劲地拍了九阿哥后背两巴掌。 九阿哥被打得身子直趔趄,终于止了哭声,懵懂地望向五阿哥:“五哥……” “你也不好,坏!不孝!” 五阿哥气鼓鼓的,咬牙切齿的。 就是他不会骂人,即便气得狠了,这就几句。 九阿哥的眼泪又出来了。 这样的五哥,没有自己护着,还真叫人不放心。 眼见弟弟如此难受,五阿哥想起他的身体状况,心里揪的疼,也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十阿哥是知晓九阿哥病情的。 十三阿哥这里即便不全知晓,这些日子同行同吃的,也晓得大概。 十阿哥是想到要是真有万一,自己受不了。 十三阿哥这里,则是当真了…… 两人没有哭出声,可也都红了眼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就连大阿哥心里都不落忍,带了感伤。 要说三阿哥的哭声,让康熙暴躁中反省,想着是不是对老三太苛刻。 或许是父子之间少了沟通,兄弟之间缺少交流,才有了摩擦? 等到九阿哥哭,大家跟着流泪,康熙就只剩下酸涩。 屋子里,就只有五阿哥的哭声。 外头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一个小太监先跑进来,匆匆忙忙的禀告道:“皇上,太后娘娘来了,非要直接进来……” 那是太后,没人敢拦。 他刚禀告完,太后人已经到了。 老太太身形健硕,平时动静都是缓缓的,眼下身手十分灵活矫健。 一屋子里的人。 她的目光却直接落在五阿哥身上,大踏步走上前去,慈爱道:“小五别哭了,皇祖母来了,皇祖母给你做主……” 说着,她望向其他几个阿哥,目光中带了锐利,像是换了一个人。 随即,她又望向五阿哥,满脸心疼。 五阿哥的样子,确实狼狈。 行在这边因为接驾的缘故,这几日都是铺了黄沙,一天三遍的撒水。 五阿哥被三阿哥推倒,地上打了个滚起来,可不就是一身泥水的,穿着又是宝蓝色,格外显眼。 他脸上伤口两寸多长,伤口原本是干爽的,一挣开,就有血水之类的出来。 五阿哥知晓自己伤口吓人,怕吓到太后,想要转过头。 太后却直接扶了他肩膀,仔细看了两眼,满脸慈爱道:“遇到熊瞎子,能逃生的没有几个,这是巴图鲁的徽章!皇祖母的小五,心肠好,得了长生天的庇护……” 五阿哥这才望向太后。 看着太后满眼的仁爱,五阿哥无师自通地掌握了告状的技能。 他指了指地上跪着的三阿哥,气呼呼道:“皇祖母,他欺负老九……知道老九喝药,不能喝酒,还怂恿科尔沁王公灌人……孙儿去找他……他刚才又跟汗阿玛说孙儿嫉妒他是郡王、孙儿是贝勒,孙儿没有嫉妒……” 他说得是蒙语,流畅极了,也说清了前后原由。 太后拍了拍他身上的黄土,声音有些低沉:“他动手打你了?” 五阿哥点头,又摇头,道:“就狠推了一下,后头大哥护着孙儿,拳头落大哥身上了,大哥后心都打紫了……” 太后又望见了大阿哥,点了点头,称赞道:“晓得护着弟弟,是个好孩子……” 五阿哥又接着告状,道:“他后来还要打我,让老十、十三给拦住了,老十还挨了一下子……” 说着这里,他带了沮丧,嘀咕着:“都是孙儿不好,太弱了,还要哥哥弟弟护着……” 太后轻轻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没有说什么,又望向十阿哥与十三阿哥。 她在视线落在十阿哥脸上,脸上生了愤怒。 九阿哥放下捂住嘴上的手,忙道:“皇祖母,都是孙儿的错,五哥是为了我,其他人也是受孙儿连累……” 太后没有迁怒九阿哥的意思,忍着怒火,和气道:“他是你哥哥,护着你是应该的,小五是好哥哥……” 后一句,是对五阿哥说的。 五阿哥点头附和道:“是啊,孙儿是好哥哥……大哥也是好哥哥,在前头护着孙儿;弟弟们也是好弟弟……” 三阿哥在旁,简直是凄苦无比。 他们都是好的,只有自己是坏的?! 他望向了太后,道:“皇祖母,是老五对孙儿动的手,他被老九怂恿坏了……他以前最是善良宽厚,不会这样,您得提醒他别被人利用了……” 太后神色淡淡的,轻轻的扫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 她望向皇上,道:“皇帝管教你的儿子,我要带小五回去……” 老太后向来和气待人,眼下脸耷拉着,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康熙晓得,嫡母这是真不高兴了。 五阿哥是她的宝贝大孙子,这是连他都给埋怨上了。 眼下也不是辩解赔罪的时候,康熙便点了点头。 五阿哥摇头不已,不肯走,道:皇祖母您先回去,孙儿一会儿再过去看您……”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一十七章答应九哥一件事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46.html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室俱惊(三更求月票) 太后能对着皇上板脸,却是舍不得对自己抚养大的宝贝孙子板脸。 她对着五阿哥,像哄奶娃娃似的,慈爱的不得了。 “你这脸上还带着伤呢,有什么道理,过两日再讲也是一样。” 五阿哥神色坚定:“皇祖母,那样不对,这是孙儿惹出来的祸……汗阿玛要罚,也是应当先第一个罚孙儿……孙儿跟皇祖母走了就不厚道了,不能那样……” 局面都这样,这一位还惦记讲道理,大家齐齐无语。 就连康熙,都是一言难尽模样。 太后却点头,脸上带了欣慰,称赞道:“好孩子,咱们小五有担当,那皇祖母等着你……一会儿你哪里都别去,皇祖母给你留着酥酪……” “嗯,嗯!” 五阿哥十分老实乖巧:“等领了汗阿玛的罚,孙儿就过去,要加三勺糖……” 太后又不放心了。 要是上书房读书的小阿哥这样闹腾,不是什么大事儿,训斥几句就过去了。 男孩子多了,哪有不打架的。 如今眼前这几个,除了几个小的,都是成年封爵的。 皇上会怎么罚? 太后不由自主的望向康熙,脸上带了恳求。 她倒不是想要插手皇帝管教皇子之事,就是舍不得宝贝孙子受罚。 康熙亦是无奈,上前搀了太后胳膊:“您先去歇着,一会儿儿臣带老五过去……” 太后这才微微放心,看了五阿哥一眼,又恢复了平日里走路的姿态,缓缓地出去了。 因为九阿哥刚才哭闹,除了三阿哥还跪着,其他人都起来了。 看着站着一溜的儿子,最大的大阿哥已经比自己高半头,最小的十三阿哥也到了自己眼眉间。 康熙莫名生了烦躁,走了两步,依旧是椅子上高坐,俯视着众人,心里才平复些。 他的视线,从每个人脸上滑过。 大阿哥眼圈微微泛红,一如既往的沉默,神色怔忪,不知想什么。 三阿哥眉头拧着,依旧是带了委屈模样。 五阿哥看着还跪着的三阿哥,面上带了纠结,看来应该是犹豫,要不要上前陪着跪下。 这会儿功夫,他应该是有了决定,痛快过去在三阿哥右手边跪了。 大家都望过去。 大阿哥吐了一口气,没有犹豫,也大踏步上前,在三阿哥的左手跪了。 九阿哥眼泪止住,可鼻尖都红了,嗓子也哑了,见状轻哼了一声,并不是很想去跪。 可是他素来义气,也晓得事情的根源在自己身上,没有躲避的道理,否则对不起五哥与老大。 兄弟共苦就共苦吧!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上前,挨着五阿哥跪了,却是胸口挺着,不像是要领罚认错的,反而像是要等着领奖授勋一样。 康熙看着,觉得手又痒了,摸索着手边的茶盏强忍着。 四个哥哥都跪了。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对视一眼,晓得不好再站着,也不约而同地上前,老实地在九阿哥右手边依次跪了。 九阿哥见状,转过头,皱眉道:“好好的,你们跪什么?!汗阿玛又没老糊涂,还会牵扯到你们身上不成?快边上坐着去,省得一会儿还晕……” 后一句,是对十阿哥嘱咐的,说着他就要拉扯十阿哥起身。 十阿哥很是无奈了,连忙按住他胳膊,小声道:“九哥,弟弟没事儿,先听听汗阿玛怎么说……” 十三阿哥也在旁,小声提醒着:“九哥别说话了!” 还在禁着口呢,怎么这会儿就忘了?! 九阿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抬头望向上头。 汗阿玛面色阴沉,望向自己的目光里……好像不大慈和…… 九阿哥也怕了,耷拉下脑袋。 过了好一会儿,康熙才看向大阿哥,道:“老大,你说今日到底是谁得错?该怎么罚?” 大阿哥抬头道:“是儿子们不对,应该有话好好说……要是误会,说开就好了;要不是误会,也当像老九说的,先告诉汗阿玛,请汗阿玛裁决……要不然,就罚一年爵俸?” 自己分了佐领,外头有了孝敬,不差钱。 老五有太后的私房,手头也富裕。 剩下几个小的,都没有封爵,自然也牵扯不到罚爵俸。 就算汗阿玛心狠些,让大家连坐,罚了他们的月例银子,损失也不大。 十阿哥私房多,九阿哥与十三阿哥有各自母妃、母嫔贴补。 对于向来小气的老三来说,就是切肤之痛。 即便他也有门人,也有外头孝敬,可貔貅惯了,向来只往里捞,不往外露。 整个宫里,钟粹宫与乾东二所,都是自成一派。 这两处,赏银都不是从众,而是只有其他主子处的赏赐数目减半再减半。 这样的做派,这母子俩这些年应该私房丰厚。 可是,攒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大阿哥愣住了。 他转头望了望三阿哥,忍不住犹豫起来。 月初遇熊之事,老三真是无意牵扯进来的? 汗阿玛已经叫人审查了此事,要是老三身上真有嫌疑,即便是皇子阿哥,也不会毫发无伤。 可老三好像野心不小啊…… 原本以为他以裕亲王为目标,想着做贤王,做理政亲王。 现在看来,倒是小瞧他的志气…… 康熙听了大阿哥的话,不置可否,又望向了三阿哥。 三阿哥的精神,有些萎靡。 他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扭转局面。 可怕的是,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一个儿子重要,还是五个儿子重要,这压根就不用选。 怎么就这样了? 不知不觉,他站在了诸阿哥的对立面。 即便之前并不怎么亲近,可也不用到这个地步吧? 老大心黑,这是盯上了自己的爵俸。 他愣愣的,好一会儿,才满脸沮丧。 “汗阿玛您随便罚吧,儿臣都认了…… 就是那八车皮子,是不是可以省下了? 儿臣一时斗气,犯了混,老九这是将儿子恨到心里了…… 瞧着老九方才又是遗言又是托孤的,这往后日子顺当还好,要是子嗣艰难,怕是这错儿也落在儿臣头上…… 这嫌隙是少不了,您要是非要儿臣将这皮子给了,儿臣也绝无二话,就是心里不大乐意……” 这会儿功夫,三阿哥也懒得装了,如实说出了自己的不舍。 说完这些,他抬起头来,直视圣颜。 “汗阿玛,要不然您罚我们兄弟一起抄《礼记》吧?儿臣往后一定记得‘兄良’,好好爱护弟弟,即便他们有不对之处,也婉转相劝;这回,让他们也学一学什么是‘弟弟’……” 康熙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儿子还在耍小聪明。 这个时候,八车皮子重要吗? 兄弟有序,才是人间至礼。 他以弟犯兄,不恭;以兄凌弟,不友。 康熙眼皮垂下,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就又望向五阿哥。 五阿哥老实道:“您怎么罚都行,反正是儿臣错了……不该对哥哥动手……儿臣是故意的,想要让他长长记性,省得下回还欺负老九……这不应该……可儿臣也不应该……我们兄弟俩都错了……” 他坦坦荡荡的,说的很诚恳,在“兄弟俩”上也加了重音。 所以,还是别连累无辜了。 他的这点心思,都在脸上写着。 康熙看着,亦是唏嘘。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自己这个五儿子,资质也平庸些,也不机灵,可这心性甚善,为人淳厚,很是难得。 康熙望向九阿哥,看着他的肿眼泡,就忍不住嫌弃。 五阿哥刚才那两巴掌打轻了! 十几岁的年纪,轻言生死,不孝之极! 今日这一场纷争,本来可以避免。 谁像他这样娇气,又是跟自己告状,又是去哥哥面前抱怨,要不然老五这样温和的孩子,哪里会这样出格。 他瞪着九阿哥,呵斥道:“你已经成人,不是孩子了,也成了家,以后遇事要有担当,不要指望这个,指望那个……” 九阿哥不乐意了。 原来旁人没错,就自己错了? 他带了不痛快,言语也失了恭敬,挺着脖子,道:“汗阿玛,儿子是不是柴火堆里捡来的?怎么前头的哥哥们是皇子,后头的阿哥是黑子、白子?这会儿不是说对错么?那就掰扯谁对谁错……这拳打哥哥、脚踹弟弟的,是您的心肝大宝贝,舍不得说,就拿儿子这爹不亲娘不爱的来出气,凭什么?” 他这样桀骜无礼,康熙也恼了,怒道:“凭朕是你阿玛!怎么,说不得你了?!” 九阿哥满脸不逊,还要回嘴。 十阿哥已经勾住他的肩膀,死死捂住他的嘴,小声提醒着:“别拱火,白便宜了老三……” 音量压得很低。 九阿哥却听进去了。 他肩膀一耷拉,也不跪了,屁股往后一稍,坐在腿上,脸也耷拉着,没了心气儿。 康熙气得不行,可见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想着方才的哭求,嘴边的话又压了回去。 他看向十阿哥。 十阿哥的脸上胀着,青青紫紫的,拐带着眼睛都眯缝了,却是顾不得自己个儿,只眼泪晶莹地看着九阿哥,难掩忧心虑虑。 十三阿哥倒是活蹦乱跳的,也没有受伤,就是脸上不见了平日的爽朗,嘴巴撅着,有一眼没一眼地瞪着老三。 再想想方才九阿哥胡说八道时,他还跟着点头附和,康熙就觉得这个小儿子也是白宠了,欠教训。 康熙蹙眉,心里叹了口气。 儿子,都是讨债的! 小时候一个个玉雪可爱,长大了气得人堵心。 眼前这情形,处理不好,不仅是手足反目,父子之间也要生怨。 康熙望向了五阿哥,道:“你晓得护着弟弟,心是好的,要是这拳头对着外人,朕只有夸你的……” 说到这里,他神色肃穆,声音也带了严厉:“可你忘了,三阿哥不是外人,也不是仇人,那是你同父的亲兄长!还是在你心里,只敬妃母,不敬汗父,同胞所出的弟弟是弟弟,不同母的兄弟就不是兄弟?!他行事有错,朕教训得,太子教训得,大阿哥教训得,却轮不到你这当弟弟的去教训!这是不恭!” 五阿哥涨红了脸,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儿臣心中,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老九是弟弟,三哥也是哥哥,都是一样的……” 康熙见他神色没有做伪,所说既所想,神色稍缓,想了想,道:“那朕就罚你一年爵俸,你服不服?” 五阿哥是多罗贝勒,爵俸一年两千五百两银子。 五阿哥恭恭敬敬叩首,道:“儿臣服,这是应该的,本来就是儿臣错了。” 见着五阿哥很是淡定,安心接受的模样,康熙又加了一句:“再抄一百遍《礼记》……” 五阿哥的脸裂开,失了从容,已经在使劲想《礼记》到底多少个字了…… 一遍都要人命,一百遍自己还活着么? 三阿哥低着头,嘴角却勾了起来,心里笃定了许多。 汗阿玛采纳了他的提议,让这些混蛋抄书了。 哼哼! 排在前头的几个阿哥,原本就与后头的皇子不一样。 前头的皇子金贵,能活下来的都是祖宗庇护,汗阿玛都是手把手教养大,后头的怎么比? 汗阿玛还是偏着他的。 所以老九羡慕嫉妒恨。 今日自己遭陷害,说不得就是从圣宠上来。 他们联合起来又如何? 还能左右汗阿玛的心意不成?! 寻常人家的老汉,担心日后养老奉养什么的,会被儿子裹挟;可汗阿玛是天子,乾纲独断,还容他们几个左右? 他掩下欢喜,带了几分惴惴不安地望向康熙,眼中满是孺慕与依赖。 康熙却略过他,目光落在大阿哥身上。 “老大,你是兄长,待兄弟本该公平公正,今日虽事出有因,可你到底失了公心,有了偏颇,朕也要罚你,你服不服?” 大阿哥忙道:“儿子服,弟弟们还小,年轻气盛,儿子应该压制的,不该跟着掺和……” 康熙点点头,目光也温煦许多:“那就罚你半年爵俸……” 大阿哥是多罗郡王,爵俸一年五千两银子。 这罚的不算轻了。 因为他不是苦主,也不是行凶者,好心拉架还受了殴打。 不过大阿哥却丝毫无怨。 做了将近三十年父子,虽然不能说“知父莫如子”,可是大阿哥对父汗也大致了解些。 今日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三阿哥重新低下头,要不然他怕自己控制不住,露出笑来。 老大,活该!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或许他是趁机报复! 三阿哥在心中,将大阿哥狠狠地记上一笔。 康熙的目光,终于落到三阿哥头上。 “胤祉……” 三阿哥抬头,神色有些恍然。 汗阿玛怎么又喊他名字了? 康熙神色淡淡的,声音并不大:“你殴兄凌弟,不恭不友,德行有失,不堪为王,今除封号,降为贝勒……所分王属佐领,分自上三旗者,退还上三旗……” ------题外话------ 月底了,作者打滚求月票!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一十八章一室俱惊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47.html 第二百一十九章 急火与怒火(第一更求月票) 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 就连九阿哥都没了之前的桀骜,屏住了呼吸,不敢再胡说八道,脸上不知不觉的多了小心。 三阿哥则仿佛变成了一个雕像,保持着仰视的姿势,脸上是疑惑。 好一会儿,他才脸色大变。 “刷”的一下,血色褪尽,脸色惨白。 “刷”的一下,血气翻滚,满面彤云。 他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往后仰了下去的。 五阿哥在旁,连忙扶住。 大阿哥也过来,扶了另一边,随后望向前头,看着高座上的皇父。 康熙安坐如山,屹然不动,脸上无悲无喜,仿佛神灵在俯视众生。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在旁,都带了几分无措。 就五阿哥一个,急得满头大汗,高声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梁九功侍立在旁,门口还有几个执事太监,却没有一个人动。 他们只有一个主子。 皇家之中,阿哥们是小主子,却不是少主。 直到康熙微微颔首,梁九功才躬了躬身,出去传话。 屋子里一片安静。 没有人敢说话,大家屏气凝神。 皇子们打小就知道,这一位不仅是阿玛,还是汗。 大阿哥面上还带着忧虑,却是悄悄地留心康熙反应。 眼见他冷淡归冷淡,可视线也好几次落到昏厥的三阿哥身上,大阿哥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他之前想着老三会被重罚,可没想到会降爵。 爵位高低,实际上就是汗阿玛一句话的事儿。 可以降,也可以找个由头晋上去。 关键是那几句金口玉言的评语,那是要上起居注的…… 有老四的例子在,就因为当年的几句评语,这次就错过郡王之位。 “殴兄凌弟,不恭不友,德行有失,不堪为王”,这是将老三的脸丢在地上,再狠狠踩两脚。 大阿哥莫名想起一个成语来。 杀鸡骇猴…… 或许不妥当,可他确实有些吓到了。 时间仿佛变得粘稠起来。 明明自鸣钟上的分针就挪了一个格,可大家都觉得要僵住了。 太医来了。 等到上手诊脉,看了三阿哥的脸色,他对康熙如实禀道:“启禀皇上,诚郡王这是急火攻心,气机混乱,肝阳暴涨,从而昏厥……需疏肝平气……” 对于这个结果,太医有些意外。 他们这些轮值太医,值房就在前头。 方才诸位阿哥混战,大家没有看到,可也听说了。 先头还有两个治骨伤的太医奉命过来看诊过。 几位阿哥都伤了,听说都是这位诚郡王动的手。 这被打的好好的,打人的怎么气成这样? 康熙依旧是不悲不喜模样:“疏肝平气?不是急火攻心么?怎么是怒火攻心?” 太医躬身禀道:“气血阴阳逆乱为果,急火攻心为因……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惊则气下……诚郡王有气上之兆,郁气则伤肝,肝木横逆则克脾土,久之伤胃火,因此需疏肝平气……” 康熙神色木然,冷哼一声,起身离去。 太医察觉到不对劲,战战兢兢地望向能做主的大阿哥。 大阿哥想了想,道:“下去开方子吧……” 大阿哥觉得自己也坐下病了,手脚冰凉。 只觉得汗阿玛好像变得陌生了。 不像阿玛,只像是汗了。 老三昏厥在地,人事不知,汗阿玛居然还要计较是不是怒火攻心。 这还是那个最疼爱偏宠老三的汗阿玛么? 就像是变了心的男人似的,对下堂妇弃之如履。 真狠心啊…… 他望向了三阿哥,少了几分嫌弃,多了可怜。 五阿哥依旧是扶着三阿哥,身子微微发抖,已经说不出话来,脸上挂着愧疚。 看到大阿哥望过来,五阿哥连忙道:“大哥,是不是因为我……” 大阿哥连忙打断他的话,道:“回头再说旁的,咱们先把老三送回去……” 这里是汗阿玛起居之处,后头就是随扈宫眷,他们这些成年阿哥,不好在这边逗留。 五阿哥应了一声,配合着大阿哥,一左一右搀起三阿哥。 三阿哥不省人事,死沉死沉的。 大阿哥的身量与力气都在,扶的稳稳当当的,五阿哥这边就有些费劲。 九阿哥已经缓过神来,不赞成道:“这得扶到什么时候去……” 说着,他就不见外的招呼梁九功:“谙达,劳烦唤几个粗使太监……” 梁九功犹豫了一下,出去吩咐人去了。 九阿哥又看了上头的高椅。 那把椅子最是宽敞。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只是看一眼罢了。 随即将旁边的一个太师椅拿了,放在三阿哥身后,对大阿哥、五阿哥道:“放椅子上,一会儿叫人抬了走……” 少一时,几个粗使太监过来听令,遵着吩咐,抬了太师椅离开。 大阿哥与五阿哥左右护着,跟了过去。 九阿哥与十阿哥、十三阿哥落在后头。 三人面面相觑,一个个的都憋得狠了,故意放缓了脚步。 “汗阿玛骂人也太狠了,三哥向来好强,不会气死了吧……” 十三阿哥满脸担忧地说道。 虽然不大喜欢这位异母兄长,可也不会恶毒地盼着对方出事。 九阿哥摇头道:“那倒不会,太医院的人最是胆小怕事,但凡有一分危险都会说成十分,省得过后承担罪责……应该就是寻常昏厥,没什么大事儿,太医不紧张,汗阿玛才没有多嘱咐什么……要不然,那是宝贝大儿子呢,就算恼了罚了,心里也是不落忍的……” 十阿哥也是蹙眉,担忧模样。 想到却不是三阿哥的身体,而是三阿哥的心性。 三阿哥看似宽和,可心胸狭窄,行事也阴狠毒辣。 之前与九哥没有什么仇怨,都能算计一把,这往后还不知会如何。 他小声提醒道:“九哥,老三那边怕是记仇了……”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记仇就记仇,爷怕他不成?!说不得爷好好干,以后封个郡王,压他一头……” “还有五哥那边呢?” 十阿哥道:“就怕他将降爵之事归罪在五哥身上……” 九阿哥认真了。 “那怎么办呢?他巧言令色的,最是会哄人,回头五哥被盯上,保不齐真要被他坑了……” 他生出戒备,可一时也没有好法子。 这之前,他心中庆幸不已。 要知道,他拦了五阿哥不让打人,可心里却始终没有放下“殴兄”的念头。 老三这回受罚,也是给他提了个醒,往后还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为好。 要在规矩里,不能在规矩外,留了把柄。 老三是爱子,还有爵可降,这样处罚;自己一个寻常的儿子,光头阿哥,要是受罚,都没个缓冲。 十阿哥想了想道:“太后是个明白人,估摸着也会有安排……回头看看,反正咱们都小心些……” 九阿哥点点头,还是不大踏实。 十三阿哥则望向前头,心里也有些摸不着底。 按照两位哥哥的说辞,三哥这么小气,那除了对五哥、九哥心生怨恨,会不会也迁怒到其他人身上? 今日大家,可都是跟他对着来的。 前头已经到了三阿哥落脚处。 是东路的一个院子,就在第二进。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来,自然也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廊下一个袅袅娉娉的身影出现,姹紫嫣红的妆扮,正是田格格。 看到有大阿哥、五阿哥在,她原要躲避,等看清太师椅上的人就止了脚步,飞扑了过来:“爷,您怎么了?爷……嘤嘤嘤……” 大阿哥被吵得心烦,拉下脸道:“闭嘴!” 田格格哽咽着,不敢再哭,却是拿着帕子,西子捧心模样。 大阿哥也不搭理她,叫人先抬了三阿哥到屋子里安置下。 田格格眼泪不止的,跟着后头,仿佛天塌地陷一般。 大阿哥见了,多了几分耐心,晓得三阿哥就带了一个格格服侍起居,道:“阿哥急火攻心,方才太医开了方子,嘱咐要静养……你安静些,不要扰了他……” 田格格满脸担忧,却不敢多问,老实地点头。 五阿哥在旁,看着田格格见风就倒的模样,很是不放心,不像是能照顾好人的。 “大哥,要不要跟娘娘说,让娘娘打发两个妥当嬷嬷过来上夜?” 大阿哥看了五阿哥一眼,见他一脸认真的提议,很是无语,摇了摇头道:“算了,应该不缺人……” 说罢,他就问三阿哥的贴身太监:“你们主子出门,有没有带老成的嬷嬷出来……” 有年轻女眷在,多是会安排老成嬷嬷跟着出来,省得有错了规矩的地方。 大阿哥那边就是如此,想着三阿哥这边,三福晋应该也会给安排。 太监却摇摇头,道:“我们福晋当时安排了两位嬷嬷跟着,可格格不喜嬷嬷管东管西,到了密云就打发回去了……” 大哥看了眼三阿哥,觉得自己之前或许想多了。 就这么个耽于女色的东西,能有什么大出息。 他就嘱咐那太监道。 “你也是阿哥身边的老人,就选两个稳重的侍药值夜,也盯着些旁人,不要扰了阿哥的安静……若是有什么不适的,随时去找我或是去禀告……或是去禀告宜妃母……”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一十九章急火与怒火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48.html 第二百二十章 圣人小九(二更求月票) 那太监躬身应了。 五阿哥不放心,小声道:“大哥,要不弟弟留下照应,到底是……” 大阿哥直接拉了他的手腕:“再看看,暂时不至于,我们先走了,也让老三好好休息……” 说罢,他就拉了五阿哥的胳膊出去。 这个老五,开口闭口就要将这次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不能这样。 一来二去的,老三当真了,该可着他一个人恨了。 五阿哥没有挣扎,顺从地跟了出来。 在院子门口,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有些不情愿。 大阿哥与五阿哥出来,见了三人神情,直接做主,道:“探病也不是这个时候探的,先散了吧……” 九阿哥几个垂手听了,刚要听了长兄的吩咐离开。 不远处就传来脚步声。 梁九功来了,身后跟着个小太监。 “几位阿哥爷留步,皇上有口谕!” 众人老实站了。 梁九功望向九阿哥道:“是给九爷的……” 九阿哥放下马蹄袖,跪了下来。 梁九功道:“上谕,胤禟,不学无术,不经世故,失于教诫,抄《礼记》百遍,罚俸三年!” 九阿哥“腾”的抬头,肺都要气炸了。 样子比三阿哥方才好不了多少。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心疼宝贝大儿子,舍不得他一个人丢人,非要再拉个陪绑?! 九阿哥翻身就要起来,想要去理论理论,却是纹丝不动。 他的两个肩膀,压着两个手。 大阿哥与十阿哥不约而同地,一个动作。 十三阿哥也是机灵的,上前捂住九阿哥的嘴。 五阿哥懵懵懂懂的,还安慰着:“九弟别急,我拿钱给你花……” 梁九功看着几人姿势,神色不变。 大阿哥连忙道:“谙达先忙去,汗阿玛跟前离不得人……” 梁九功也有眼色,躬了躬身,带了小太监离去。 九阿哥张开嘴,在十三阿哥的手上咬了一口。 “哎呦……” 十三阿哥吃痛放开。 九阿哥也不是不知好歹的,知晓大家都是为自己好,使劲地呼吸着,让自己平顺下来。 大阿哥低声劝道:“未必是坏事……总比免了内务府的差事强……” 九阿哥夫妇的处境,大阿哥也有所耳闻,与内务府包衣已经是势成水火。 这个署理内务府总管,就是个缓冲与转机。 再说了,罚的只是俸,没有加上皇子月例。 九阿哥署理内务府,领正三品俸银。 每年一百三十两,三年下来三百九十两。 要是皇子月例也罚了,可就日子难过了。 到时候堂堂皇子,也只能吃软饭,靠母妃或者妻子贴补。 九阿哥磨牙道:“那这评论,也要上起居注的!丢人!” “你才十六,这些话也没有质疑德行,还好……” 大阿哥想了想,郑重告诫道:“今日你御前无礼,罚的不冤枉。汗阿玛留了余地,你就心气平复些,不要七情上面,也长个教训,往后不要再这样胆大包天的……” 九阿哥蹙眉:“汗阿玛跟前,真话也说不得了?” 大阿哥的神色郑重:“老九,那是汗阿玛,更是汗!” 九阿哥一愣,琢磨大阿哥话中之意。 五阿哥在旁,听了这些,凑过来嘀咕。 “大哥,弟弟想去跟汗阿玛求情,让汗阿玛给老三改几个字儿,别质疑德行……他那么好强,要是一直下不来台,要气病了……” 九阿哥听见,不由急了,刚想要说话,大阿哥已经开口。 大阿哥板着脸,没有了平日和煦,带了严厉,瞪着五阿哥。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老三已经犯忌,老五你莫要糊涂!还是去太后娘娘那里吧,娘娘已经等你了……有什么不懂的道理,你就请她老人家给你做主,或是问一问太后的意见……” 五阿哥向来听说,老实应着:“嗯,嗯!弟这就去给皇祖母请安去……” 说罢,他也怕了凶凶的大哥,对几个小的点点头,就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九阿哥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就五哥这脑子,还是别掺和其中了。 大阿哥面沉如水,望向五阿哥的背影。 那是中路圣驾驻骅之所。 他心情有些激荡,似乎又明白了一点点什么。 * 舒舒这里,哪里晓得外头换了天地。 蝴蝶的翅膀,又小小的煽了一下。 她还想着康熙会怎么罚儿子们,心里有些八卦。 成年皇子,不是顽童,就没有了宽容的余地。 闹腾的又不是别的地方,是行在众目睽睽之下,各种随扈人等看在眼中,外头还有九部王公。 估摸着不会罚得轻了。 也让九阿哥看看,当个前车之鉴。 之前他在上书房读书,没有领差事,还能当个小阿哥。 即便有些小是小非的,也不会重罚。 可要是出去当差,行事就要严谨,思虑就要周全,要不然就算是皇子阿哥,该罚还是会罚。 就像方才的事儿,不管谁是谁非,只一条“不顾大体”的罪名下来,怕是打架的双方都要各打五十板子。 不过好好的,三阿哥发什么疯? 跟大阿哥打架? 或许是大阿哥出手,要教训弟弟,三阿哥才反抗? 五阿哥在里头搅合什么? 拉架? 自己的伤都顾不得了。 还是五阿哥也跟着打架了? 舒舒不好派人出去满世界打听,自己琢磨了两回,也想不明白。 这会儿功夫,就见九阿哥气鼓鼓地回来。 舒舒忙迎上去。 九阿哥拉着她的手,只觉得委屈大了,恨不得也要哭一场,到底忍住了。 自己是个爷们,顶天立地的,怎么能做小儿女态? 舒舒见了,难免担心:“是五哥打架了?为了爷?” 方才她也猜过这种可能,又觉得五阿哥应该会有自知之明才对,不是那等骄狂自大的。 九阿哥点点头,带了沮丧道:“是!哎!汗阿玛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不是真老糊涂了……” 倒是晓得轻重,后头的抱怨压低了音量。 舒舒听得没头没脑的,越发担心:“五哥受罚了?爷也挨说了?” 九阿哥被当成了祸根子了吧?! 那样的话,还要防着太后与宜妃迁怒。 “五哥伤的很严重……” 舒舒问完,察觉到不对劲。 要是五阿哥伤势严重,那罚的不应该是旁人么? 九阿哥点点头,又摇摇头,就将方才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面上带了轻鄙。 “还以为老三多出息,丢死人了,刚开始见被汗阿玛逮住,装昏让老十和十三给扶住…… 后来呢,又开始一哭二闹的,就跟那市井泼妇一样,话里话外那个无辜可怜,错儿都是旁人的…… 等到汗阿玛说了降爵,马上就翻白眼了…… 这回倒不是装的,说是急火攻心还是怒火攻心来着……” 说到这里,他带了唏嘘。 “汗阿玛今天怪怪的,耷拉着脸,跟谁欠了他八百吊似的…… 罚老三就不用说了,还罚了五哥同老大,五哥一年爵俸,老大半年…… 还有点缺德,生怕五哥日子痛快,加罚了一百遍《礼记》……” 舒舒觉得手心有些发热。 身上有些飘飘的。 三阿哥降爵?! 不是到明年孝期剃头么? 历史,变了?! 她说不得是什么感觉,有些雀跃,还有些惶恐。 九阿哥耷拉着脑袋,有些丧气道:“他是不是老了,越发偏心了,也听不见真话,还拿杯子砸人……后头还叫人传口谕,也胡乱批评了爷一顿,非要拉着爷陪着老三一起丢脸……” 舒舒没有点评。 这就是帝王。 任何人不可挑战他的权威。 他想要给的恩宠,想收就要收,还不许旁人怨愤。 他要的,是儿子们的绝对臣服。 她只打量九阿哥,不放心道:“砸爷身上了,爷伤了?” 九阿哥忙道:“没有,没有,落地上了……” 其实,肩膀头子现在还疼呢。 就是不能说,要不然大白天被扒了衣裳,怪羞人的。 九阿哥转了话头,带了幸灾乐祸。 “老三也活该!他这半年飘了!仔细想想,他之前没这么讨嫌,就算吝啬小气些,可一张嘴会哄人,见人都是好话,也没人跟他计较旁的…… 真要说起来,自打三月里封了郡王,行事做派就变了,看着还谦和,‘有口无心’的毛病更厉害了…… 爷明白,他这是自视过高,心里瞧不起旁人,晓得说了也就说了,得罪也没事儿,要不然他怎么不在汗阿玛与太子爷跟前‘有口无心’去……” 说到这里,他轻哼了一声:“汗阿玛那句‘不经世故,失于教诫’应该留给老三才对!” 舒舒听了,有些担心。 她与十阿哥想到一块去了。 三阿哥不是个君子。 行事下作,不像是爷们。 在没有得罪他的情况下,都会用下作手段,那这一回可是大仇了。 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疏漏就会中了黑手,得想想方法,防患于未然。 舒舒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九阿哥七情上面,告诉他这些只会火上浇油。 她便劝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用,爷还挂着内务府总管,这个时候不说是雪中送炭,也应该将事情尽到责任,对比之下,才显得爷心胸辽阔……” 九阿哥带着几分不乐意。 “爷不落井下石都算好人了,还要去做圣人?再说,他现下肯定也不待见爷……到时候再给个脸色什么的,爷亏不亏啊,爷不乐意做圣人,还是当个寻常人吧……” 舒舒温柔地说道:“不做给他看,做给五哥看,做给皇上看,也为了帮着娘娘……” 九阿哥稀里糊涂的,一时想不明白。 舒舒解释道:“五哥良善,肯定内疚,爷这边找补一些,也省得五哥凑上前去,回头被三贝勒为难…… 还有娘娘这里,随扈妃嫔中排位最高是妃母,对三贝勒不闻不问显得不慈,若是过问多了也不好,还不如爷帮着把事情做在前头…… 至于皇上,爷想一想今天三贝勒挨罚的原因…… 爷就以此为戒,以后把这恭友做到了就是了……” 九阿哥听了进去,点了点头,说道:“大哥、五哥、老十都伤了……大哥踹到了肺腑,开始有些咳,老十那边有些头晕恶心,五哥那里还好,只是皮外伤……” 舒舒担心起来,仔细想了想,便继续建议着。 “那爷先问问太医,看一下有什么药膳与药效不冲撞……我估摸着直郡王这里,多要加上润肺清痰的,十弟这里则要好克化的,五哥那里还得再忌些日子辛辣……”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二十章圣人小九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49.html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太子消息(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听着,也不放心哥哥、弟弟们,起身道:“爷这就去行在药房那边问问……” 说着,他迟疑了一下,道:“之前还想着给你换新首饰,可要往后拖拖了,罚俸三年,爷要给汗阿玛打白工……” 舒舒笑道:“爷就放心吧,咱们以后不缺银子使了……” 九阿哥摇头,满脸地不赞成。 “说好了啊,你嫁产里的收益单收着,可不许混着用!要不然的话,爷成吃软饭的小白脸子了!” 舒舒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把,轻笑一声。 “我就爱爷这样的小白脸子,不行么?” 九阿哥轻哼,抓住她的手。 “那可不行!爷我顶天立地的,要是连妻子都养活不了,那不成了大笑话……你等着,不用三年,蒙古这边最快年底就能归拢一批银子出来……” 舒舒笑道:“爷好好想想,再过一旬,是什么日子?” 九阿哥仔细想了想:“老十生辰,也是你生辰,还有颁金节,还有什么旁的?” 舒舒无奈了。 “三节两寿啊,衙门的规矩……行在这边的寿礼差不多也该开始送来了,外头的会送到阿哥所……” 九阿哥喃喃道:“三节两寿?三节,除夕、端午、中秋?两寿?爷的,你的?谁定的规矩……” 舒舒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早就有了……我阿玛早年做参领时,下头的佐领就是这样走礼;等到做了都统,下头的参领、佐领也是如此……” 当时她年岁小,还没有恢复上辈子的记忆,看得心惊胆颤的,觉得这有收受贿赂的嫌疑。 等到跟额涅说了,被额涅科普了一遍,她才晓得这是官场约定俗成的规矩。 自家这边,对旗主那边的走礼,也是这个。 九阿哥生来就是皇子,除了宫里的亲长之外,只有旁人讨好他的,没有他去讨好旁人的,便也没有在意过这些人情世故。 现在他听得津津有味,笑着点头道:“居然还有这个规矩?那挺好的,爷还真的以为要出三年白工……” 都是成家立业的人,自然盼着自己才是家里的顶梁柱,要不然说话都没底气。 想到这里,九阿哥想了想,道:“也看看下边人什么态度,要是有诚心投靠过来的,能用的也用用,多提拔几个上来……” 舒舒忙劝阻着。 “爷,要是成了交易,那可就留下口舌了…… 这些节礼寿礼什么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儿,咱们又不缺银子使…… 真要是重金上门那些人,能用银子买差事,那肯定是盼着捞更多的银子,才能将前头花的找补平,要是能翻个两倍三倍的更好了,说不得还要十倍八倍的,就跟之前修缮行宫的那些人一样…… 这样的人,就算有能力,爷也要多思量…… 太贪了,影响爷的名声…… 那些人跟郭络罗家的人没有区别,都是借着爷的势敛财罢了……” 九阿哥面上,果然带了警醒。 “也是,谁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哼!郭络罗家的人,爷都懒得搭理,会给这些硕鼠撑腰?” 舒舒想了想,道:“之前爷给了十弟、十三弟内务府的缺做人情……或许,直郡王那里,也可以如此……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还有五哥那边,娘娘这边有内管领,太后那边也有内管领,正可以让五哥做人情……” 人与人之间,礼尚往来,是个准则。 也是平衡之道。 之前舒舒想着与五阿哥保持距离,省得往后有什么拖累了五阿哥。 经过今日的事,就不那么想了。 五阿哥是个合格的好哥哥,自己这边敬而远之,只会让人觉得不知好歹、狼心狗肺。 因为是同母所出,外头也会将两兄弟视为表里。 “八爷党”的苗子还没有呢,或许暂时不用避嫌。 如何能不党不群? 那就是做个八爪鱼…… 九阿哥性子浅白,排序还在后头,只要不跟着八阿哥,也没有人会专门盯着他收拾。 做个好哥哥后,也做个好弟弟。 九阿哥听进去了,道:“老大那边,爷正觉得心里亏得慌呢,早点儿还上人情也好……” 他之前不喜大阿哥,这一路相处下来,改观许多。 今日,更是刮目相看。 老大为人不错,可以当得起一声哥哥。 走到门口,他脚步停了下,道:“不行,今儿这事儿还没跟娘娘说……不说别的,就说老大为了护着五哥受伤,娘娘也不好不闻不问,不做表示……” 舒舒点点头道:“爷想的对,估计这会子娘娘也急着……” 九阿哥“蹬蹬蹬蹬”的走了。 舒舒心中有些乱。 现在才是康熙三十七年。 离帝王更替还有二十多年。 离“一废太子”也还有十年。 可是父子相疑,不是一蹴而就,是一点点发展的。 壮年的帝王,也是一点点走向老迈。 现在的康熙四十五岁,膝下十五个立住的皇子,已经有八个长大成人。 皇孙辈…… 太子的长子多大? 好像已经入尚书房,比十五阿哥还大两岁,那是八岁了…… 康熙应该会察觉,随着儿孙陆续长成,他在缓缓老去。 父慈子孝,会变得弥足珍贵。 自己又不想截胡,九阿哥也没有那个政治天分。 况且,这世上最不可测的就是人心。 三阿哥一直以勤学上进的好哥哥形象示人,一朝封了郡王,都能得意猖獗,捧高踩低,行事失了谨慎。 要是九阿哥真的登上至尊之位,会如何? 舒舒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今日三阿哥的评语,也算一个良好的开端。 就让“九龙夺嫡”的规模越来越小,不要影响那么大好了。 大家一个一个出局,结果也不会那么惨烈。 敌我立场对立,也不用那么鲜明。 舒舒在地上转了两个圈圈。 贝子夫人的确是品级太低。 或许可以展望展望一下郡王福晋。 等到新帝登基,给兄弟加恩,就是顺理成章的晋为亲王福晋。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三阿哥性格要强,不会轻易认输,说不得还有动作。 他成了前车之鉴,给了九阿哥一个警醒。 那九阿哥,也给他做了个示范。 接下来,他应该会真的病了。 舒舒将此事记下,看来回头要提醒九阿哥给那边多安排两个太医值守。 就是三福晋那边,往后应该不会跟她表现的那么亲近了。 舒舒并不在意,这世界上哪有处处都好的事呢? 如此也好。 不过十阿哥的症状,听着像脑震荡…… 这个时候,还没有脑震荡的说法。 这些日子途经蒙古,九阿哥帮她划拉了两本蒙医手札。 有一本其中提到了“脑震术”。 就是治疗坠马后磕碰到脑子的,就是方法有些残暴。 “以震制震”。 给骆驼、马匹等大牲口看病,也是这个方法。 舒舒摇了摇头。 算了。 这不是能试验的法子。 她想了想,唤了小棠进来:“之前做好的果丹皮,收拾一盒给十阿哥送去……恶心、没有胃口的话,就吃那个开开胃……” 脑震荡要卧床静养,容易引起排便困难。 偏生现下的人,没有吃水果的习惯,大家都默认那是女人与孩子吃的。 舒舒就又吩咐道:“去膳房那边,苹果、葡萄什么的,切两碗果丁子,加上酸奶、蜂蜜,给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都送一份…… 你这两天多往十阿哥那边跑跑,盯着些十阿哥的饮食…… 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肉干肉脯这些就算了,黏饽饽什么的,不利于克化的,也断几天……“ 小棠应着,下去往行在膳房去了。 舒舒又想起伤号不仅十阿哥一个,还有大阿哥与五阿哥。 这两人是伯子,她这个小婶子不好直接插手照看了。 之前已经跟九阿哥提过。 他应该会记得,就不用管了。 * 行在中路后进。 宜妃这里,心惊肉跳的。 前头的动静,落到不少人眼中。 早有机灵的过来禀了。 宜妃觉得自己老了,心肠变得柔软,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沉得住气。 就是理智还在,逼着自己克制。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妄动。 也不好派人出去打听,否则落在皇帝眼中,说不得连她都要被迁怒上。 章嫔年轻,没有那么好的定力。 得了三、两句消息,晓得随扈的阿哥都牵扯进去,她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娘娘,听说阿哥们打架了?皇上震动,诚郡王是抬着走的……” 章嫔接二连三地问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要不然叫人去前头打听打听?” 宜妃瞥了她一眼, “你要想去,那就去,正好回头也知会我一声……” 章嫔神色僵住。 她哪里敢呢? 专门过来,不就是想要请能做主的人出面么? 她讪讪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宜妃心浮气躁,懒得应付她,冷着脸端起了茶杯。 章嫔福了福,退了出去。 正好见九阿哥大步流星的进来。 章嫔忙站定,颔首:“阿哥安……” 九阿哥也垂手躬身道:“嫔母安……” 章嫔还想要说什么,宜妃已经听到动静出来,在门口招呼九阿哥。 九阿哥又躬了躬身,才转身小跑着去了。 宜妃直接拉了他的手,上下打量,见他好好的,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带了责怪。 “到底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听说是三阿哥动手打了你五哥,你怎么也不说拦着些?” 九阿哥皱眉道:“儿子听到动静出来时,已经打完了,要不然儿子能干看着?” 宜妃蹙眉:“是什么原因动手?三阿哥好好的,欺负你五哥做什么?” 九阿哥有些不知如何开口,面上带了犹豫。 宜妃的眉毛立了起来:“原来是你惹的祸?!平白无故的,招惹三阿哥做什么?” 九阿哥耷拉着脑袋,将月初灌酒的事情说了。 宜妃咬牙道:“你那嘴巴是摆设?!该说的话不说,不该说的话使劲往外秃噜……” 要是早告诉她,她自然有旁的法子。 有这个前因后果,宜妃神色也稍缓:“皇上打三阿哥板子了?” 九阿哥摇摇头:“除封号,降为贝勒……” 宜妃脸上带了古怪,喃喃自语道:“这么大的火,莫不是太子爷做了什么?” ------题外话------ 下边还有一更,也更了,大家别忘了看。^_^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二十一章太子消息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50.html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哥你虚了(第四更求月票) 九阿哥听了,觉得莫名其妙:“是老三不恭不友,关太子爷什么事儿?太子爷不是在京城了吗?” 宜妃瞥了九阿哥一眼,没法跟这个傻儿子解释。 那是皇帝,动静皆有深意。 就因为打架,罚得这么狠? 又不是猪脑子打成狗脑子,都是皮外伤,况且还有前因后果的。 三阿哥是皇帝给太子选的助力,今日不仅仅是一个皇子阿哥降爵的问题。 老三的贤王飞了…… 不过皇上向来偏着太子爷,就算有气也不会长久,过后还得抬举一个儿子上来。 多半是老四…… 之前的时候,皇上选定的九福晋人选,是阿灵阿的女儿,德妃的外甥女。 可佟家掺和了一把。 皇上随后指婚了董鄂氏为九福晋。 宜妃与德妃之间,就有了一点点尴尬。 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早日化解为好。 九阿哥想起了正事儿,“叭叭”地说了大阿哥护着五阿哥受伤之事,还有十阿哥那里,也是护着人才伤的。 “额娘,您看看,是不是打发人过去瞧瞧……” 宜妃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三阿哥那边如何?” 九阿哥撇撇嘴,说了太医对三阿哥的诊断还有皇上的反应。 宜妃嘴角挑了挑。 九阿哥还要去找大阿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宜妃想了想,便吩咐着香兰预备几份礼。 大阿哥、三阿哥、十阿哥都准备一份,还有五阿哥,四个受伤的,都没有落下,差不多的人参、燕窝这些。 “也别拉下十三,再准备一份吃食……” 宜妃说着,想起方才被她撵了的章嫔。 平日里也是懂事,今日有些小心思,不过是慈母心肠。 她就又吩咐香兰道:“你去看一下章嫔,问问她有什么给十三阿哥捎带的……把刚才老九说的事情跟她提一下,省得她一知半解的瞎担心……” 香兰应了一声,出去。 少一时。 香兰准备好了各色礼盒,叫婆子们候着,自己就去了后院章嫔的住处。 章嫔听人禀告,连忙起身相迎,脸色也不见恼,笑吟吟道:“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捌戒仲文网 香兰福了福,道:“娘娘打发奴才去探看几位阿哥……娘娘说了,让奴才过来看看嫔主这里,有没有什么要捎带给十三爷的……” 章嫔脸上,露出惊喜来。 “感谢娘娘费心想着,眼见着天冷了,我这里正好做了两件夹棉背心,想着给阿哥爷加衣……劳烦姑娘了……” 香兰躬身道:“您客气……” 章嫔忙吩咐宫女去收拾衣裳。 随后,她看着香兰,欲言又止模样。 香兰也不托大,就简洁了说了一下之前皇子打架的事儿。 章嫔仔细听了,发现没有十三阿哥的干系,总算放下心来。 香兰帮宜妃解释一句:“因涉及到五阿哥,我们娘娘心里憋着火,怠慢了嫔主……” 章嫔爽朗一笑,道:“这有什么?娘娘素来豁达,平日里多有看顾我的,我还能因这个记仇不成……” 香兰见她真心实意的,并无嫌隙,少不得低声提醒。 “三阿哥除郡王爵,嫔主这里,也多约束着人,这几日还是安静些好……” 章嫔认真听了,面上带了感激,很是领情,亦是小声道:“劳烦姑娘提醒……” 这哪里是提醒她约束人,是提醒她别撞到枪口上去。 将心爱的儿子降爵,皇上心情能好了? 这会儿功夫,宫人也拿了包裹出来。 香兰接了,交给小宫女拿着,才福了福,转身离去…… * 大阿哥院子里。 大阿哥的上衣已经脱了。 他趴在炕上,正有一个太医在使劲的搓揉其后背上青肿处。 大阿哥是上过战场,负过外伤的,晓得这样的外伤,要揉开了才会好,否则的话淤血了好多天,后面更难熬。 太医力气不小。 片刻功夫,大阿哥后背上的青紫就又更加深了。 这时,就有小太监进来禀告。 “主子,九爷来了……” 大阿哥也没动地方,直接扬声叫人进来。 九阿哥“踏踏踏踏”的进来,看到这个场景,吓了一跳。 大阿哥咬着牙齿,额头上疼得都是汗。 九阿哥见状,瞪了旁边侍立的太监一眼。 “你是瞎子么?怎么侍候主子的?快去拿两块干净毛巾,一会儿牙咬崩了……” 那太监不动,只看着大阿哥,见大阿哥点头,才转身出去。 大阿哥转过头,笑着说道:“老九行啊,真是长大了,会照顾人了……” 九阿哥轻哼道:“也就是你们生在前头……要是弟弟我在前头,肯定是个好哥哥,不信您就看老十与十三,弟弟我是不是照顾的好好的……” 见他这样大言不惭的给自己表功,大阿哥看着,有些不顺眼。 “是好哥哥照顾,还是好嫂子照顾?之前大婚前,怎么没见你有这么懂事周全的时候……” 九阿哥挑挑眉,带了几分得意。 “夫妻一体,没有我这个好哥哥,谁肯乐意给他们这些臭小子做好嫂子……” 大阿哥不服气:“就你的福晋好是吧?旁人的福晋就不好了?” 九阿哥刚要点头,察觉到大阿哥目光不善,换成了摇头的姿势。 “那不能,不说旁人,就是大嫂的为人行事也是顶顶好的……弟弟我大婚前后,里里外外也劳烦了大嫂不少……” 大阿哥脸色这才好些,点点头道:“知道就好!谁叫她是大嫂呢,嫁给了我,摊上了你们这些臭小子做小叔子……” 九阿哥听着这话,很是不服气,看了大阿哥一眼。 怎么小叔子就都是臭小子了? 大阿哥是谁家的小叔子呢? 还别说,同祖父的兄弟中,大哥是排在前头的。 这会儿功夫,太监已经拿了两块干净的毛巾过来。 九阿哥拿了一块,亲自送到大阿哥的嘴边。 大阿哥的眼睛在他的手上落了落,还是张口咬住毛巾。 后面的太医,往手上倒了药酒,又开始第二次的揉搓。 九阿哥在旁,见他动作温吞,道:“力气再大点儿,我大哥皮糙肉厚的,不怕这个……对!胳膊用劲儿……” 实在是聒噪,大阿哥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很想要让九阿哥闭嘴。 可是他嘴巴里有毛巾,就用眼睛狠剜了九阿哥两下。?? 九阿哥见状,便凑过来。 “大哥您眼睛抽筋儿?那弟弟帮您揉揉?” 说着,他取了另一块毛巾,就往在大阿哥眼睛上撸。 大阿哥吐出口中毛巾,刚要阻拦,发现他的动作没有预想之中的粗鲁野蛮,动作很是轻柔。 九阿哥一边擦着,还一边问着:“好点儿没?” “嗯!” 大阿哥闷声应了一声。 九阿哥这才止了动作,拉了一把椅子,挨着炕边坐了,看着太医推拿。 估摸过了半盏茶功夫,太医推拿完毕。 大阿哥后背上原本碗口大的青紫,扩大了两、三倍。 九阿哥看着,龇牙咧嘴,觉得后背也跟着疼了。 大阿哥翻身坐起,见他怪模怪样的,没个稳当模样,觉得头疼:“你怎么来了?有事儿说事儿?” “大哥也听说了吧?弟弟这边正张罗着往蒙古卖药,可是弟弟没人手啊…… 内务府这边,弟弟认识的就是我们娘娘名下的内管领,可不想用他们,省得他们蹬鼻子上脸…… 可也不能做光杆将军,这不是过来跟大哥您说一声,要是惠妃母那边的族人有可用的,或者其他亲戚家的子弟,内府三旗的,大哥可以推两个人过来……” 九阿哥也不啰嗦,直陈来意。 大阿哥听了,不由皱眉,看着九阿哥,带了郑重。 “不许胡来!内务府不是寻常衙门,你可以‘新官上任三把火’,挑了犯错的‘杀鸡骇猴’,却不能用人唯亲…… 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内务府的缺,一个一个下来都是有数的,你初来乍到,不要插手人事…… 就算想要换人,也要缓和些日子,等将情况熟悉的差不多了,再调拨副手…… 不要安插外人,失了公正,容易为人诟病……” 这些都是好话。 九阿哥也晓得好歹。 他站起来,垂手听了。 等到大阿哥说完,他才开口解释。 “大哥误会了,不是内务府定额的缺,是卖药这边的差事……除了卖药,随后还要安排些旁的,正经需要不少人手……” 大阿哥眉头皱得更紧了,好一会儿道:“这是汗阿玛允了的?” 九阿哥点头道:“那当然了,要不然弟弟也不敢自作主张……” 大阿哥恍然道:“怪不得汗阿玛恼了,也没有免了你的差事,原来是为了这个……” 九阿哥满脸骄傲,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带了几分得意。 “除了弟弟我,皇子阿哥中还有谁通经济?弟弟可是答应了汗阿玛,到时候把利润的八成孝敬到内库……所以弟弟这边的差事,就按照内务府的俸银给,回头内务府出缺了,也正经地凭这功劳补进去……” 大阿哥想了想,道:“这是你的头一个差事,得好好精心,是要需要老成的人使唤……我这边琢磨琢磨吧,回头挑两个妥当人过去……” 说到这里,他提醒道:“宜妃母娘家那边,只有本支抬旗,还有族人、姻亲在内府三旗……” 大家都在宫里,没有秘密。 何况金家还是不安分的,很会钻营。 九阿哥撇撇嘴道:“才不稀罕用他们……一个个的仗着辈分,到弟弟跟前倚老卖老的,烦不烦的?反正弟弟我脾气不好,听不得什么长辈身边的猫猫狗狗,小主子都得敬着的什么的……呸!哪个奴才编排出来的瞎话……” 大哥见他嘴硬,笑着问道:“那你见了梁九功,怎么一口一个‘谙达’?不摆摆皇子阿哥的谱?” 九阿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弟弟我又不傻!客气两句怎么了?人家在汗阿玛跟前开始伺候的时候,咱们还没有呢……万一这得罪了,吹起了耳朵风怎么办?” 大阿哥笑骂道:“快走吧!耳朵风都出来了,什么混话?!” 九阿哥起身道:“这都是实话!大哥你也虚了,跟汗阿玛似的,听不得实话……” 说着,他摆了摆手,就往外走了。 大阿哥坐在炕边,看着门口的身影消失。 这些小阿哥们,因为年龄差的大的原因,很少打交道。 之前他对九阿哥的印象,跟今日皇父的考评差不多。 不学无术,不经世故,失于教诫…… 现在看来,倒是过于表面。 这人不错。 九福晋也不错。 小俩口什么时候都是欢欢喜喜的模样,旁人看着,都跟着愉悦。 自己和福晋当年也是如此,蜜里调油一般。 什么时候开始疏离的? 格格一个个的进门…… 女儿一个个的落地…… 一次次的失望不是嫡子…… 大阿哥重重地叹口气。 决定回京后,好好与福晋谈谈,当以养生为要…… ------题外话------ 13500,人生中的第一次,渣手速作者已经使劲了洪荒之力,月票捏,^_^。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二十二章大哥你虚了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51.html 第二百二十三章 老十的状况不对(求月票) 九阿哥从大阿哥这里出来,就去了行在药房。 那边在行在中路前头,有太医在值守。 九阿哥就说了大阿哥、五阿哥、十阿哥的伤情,随口道:“几位饮食上有什么禁忌没有?” 那太医听了,没有立时回答,反而沉吟不语。 九阿哥蹙眉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当?” 那太医道:“回禀九爷,直郡王与五贝勒,只是皮外伤,忌辛辣、清淡饮食即可……十爷这里,伤在六阳之首,不好轻动……” 九阿哥点点头道:“先头旁的太医看过,也说了这个,没开方子,应该不严重吧……” 那太医接着说道:“臣的意思是,十爷这里,药饮膳食都是次要的,首要是静养……不宜车马劳乏……” 九阿哥抿着嘴,明白了太医之前的迟疑。 他想了想,起身道:“得了,你随爷过去走一趟,仔细给阿哥瞧瞧……” 眼下他们在木兰围场东北方向,最边上一个行在。 后日圣驾启程,就会出围场,往盛京方向去。 到时候,是一色的御道。 东北苦寒,腊月里滴水成冰。 圣驾多半是在冬月前就返程。 整个队伍行进的速度,都会加速。 十阿哥要是需要静养,确实不好跟着奔波劳碌。 十阿哥这边没有女眷,也没有什么避讳的。 九阿哥带着太医到了,直接登堂入室。 十阿哥躺在炕上,脸色泛白,额头是冷汗。 听到门口动静,十阿哥望过来。 看到来人是九阿哥,十阿哥就要起身。 九阿哥快走两步,直接给摁住,道:“别动,别动!” 十阿哥正虚着,便也不跟他客气,只笑了笑。 九阿哥闻着屋子里味道不对。 有些浓浓的酸腐味儿。 九阿哥瞪向十阿哥的近侍太监:“阿哥吐了?” 那太监躬身道:“方才回来就吐了……” 九阿哥怒道:“是死人呢?不晓得去传太医?” 他的声音尖锐,十阿哥觉得脑子要炸了,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痛苦。 太医忙提醒九阿哥道:“九爷,禁声,十爷现下耐不得吵……” 九阿哥闭了嘴巴。 太医已经坐在炕边,仔细查看十阿哥的情形。 他的声音轻缓,道:“除了晕眩、恶心,十爷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十阿哥摸着额头,道:“脑子里不能想事儿,一想就更迷糊……” 说到这里,他望向九阿哥。 “好像有些忘事儿,方才拉架的事儿记得,可拉架前之前我同十三为什么路过,就想不起了……” 九阿哥也学着太医模样,放缓了声音,道:“想不起来,就别想,过两天就好了……” 太医听了,心里有了诊断,看着九阿哥,等九阿哥示下。 九阿哥见状,就带了太医出来到外间。 太医道:“十爷的症状,正是需静卧调养,三、五日不要挪动……要是三、五日后症状轻了,不迷糊不吐,再下炕缓慢行走,直至如常,也就好了……要是三、五日后,症状还没转好,那就要延长静卧的时间……” 九阿哥点点头,道:“你开两个药膳方子吧,他既然恶心,药汤子能不吃就不吃为好……” 太医应了一声,去旁边写方子去了。 这会儿功夫。 小棠来了。 带了一盒果丹皮,一大碗水果丁子拌酸奶。 见到九阿哥在,小棠忙屈膝见过。 这外间与十阿哥的卧室,中间就隔着多宝阁。 十阿哥听到外头动静,忙道:“小棠过来送吃的了?” 说着,他就要起身,又是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也恶心。 九阿哥见状,忙上前扶住:“出息?东西在那儿又飞不了,着什么急?好好躺着,等一会儿饿了的时候再起来吃……” 十阿哥见他紧张,忙安抚着:“本来也没什么,九哥也不要太担心了……” 九阿哥板着脸道:“这伤的是脑子,又不是旁的地方,能不小心吗?你也是,傻了呀,就老老实实的挨了他一下,爷就不信你躲闪不开?” 十阿哥没有回答,而是望向外间。 九阿哥察觉到不对了,摆摆手,打发众人出去。 “怎么回事儿?” 九阿哥惊讶道:“你真是故意的?” 十阿哥压低了音量道:“看到梁九功往回跑了……想着老三之前往五哥脸上招呼,用心太恶毒,不能轻易饶了他……” 九阿哥听了,简直要爆炸:“他是什么东西,你是谁?就算想要坑他,也不用自己去坑啊!玩什么苦肉计?!自己半死不活的,玩劈叉了!” 十阿哥捧着头,忙求饶:“九哥您小点儿声……” 九阿哥“呼呼”的喘着气,却是闭紧了嘴巴。 也就是十阿哥伤着,要不然的话,九阿哥就想要踹他。 十阿哥苦笑道:“所以说这人不能太坏了,想要坏了别人,就坑了自己。老三是,弟弟也是。弟弟要是单纯的就拦着,没想着坑人,也就没有眼下这遭了……” 九阿哥却想起舒舒说的话。 凡事做过都有痕迹。 他不由担心了。 万一老十这个事情露出去…… 汗阿玛原本就不喜欢老十,往后还不知如何。 九阿哥面上带了严肃,看着十阿哥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烂在肚子里不许再想,也不许再跟任何人提起……就是十三与你九嫂那里也不用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十阿哥知晓轻重,点了点头。 九阿哥想起五阿哥之前那满脸愧疚模样,少不得提醒道:“你受了伤,只有他欠你的,没有你欠他的……他本身就用心不良、恶毒狠辣,你不知道大哥后背的伤看着多恐怖……还有你挨这一下,都这么遭罪,要是在五哥脸上打实了,会怎么样……” 十阿哥面上也添森冷:“之前只晓得他吝啬小气,没想到他是真坏,反正往后九哥您也要多提防……”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这个你放心,能收拾他一回,就能收拾他第二回……” 十阿哥:“……” 今天这事儿,有九哥什么事儿? 九哥是不是感觉太良好了?! 今日老三这件事,虽然有他与大阿哥的推波助澜,可归根结底是老三自己走歪了路。 要是三阿哥没有还手,直接去御前告状,那说不得降爵的就是五阿哥。 眼见着十阿哥睁不开眼的模样,九阿哥也不吵他。 他去了外间,将十阿哥的太监叫过来,仔细嘱咐了半天才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九阿哥就与十三阿哥迎面对上。 十三阿哥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太监,太监手中端着一碗酸奶拌果子丁。 见了九阿哥,十三阿哥站住:“九哥……” 九阿哥点点头,看了那果子丁一眼,道:“这是给你十哥送的?不用了,他这边也有一份……” 十三阿哥道:“弟弟知道,就是想要过来陪十哥一起吃……” 九阿哥道:“那就去吧,就是说话小点声儿,别吵了他……” 十三阿哥点点头,有些小大人的模样:“九哥放心,弟弟会照顾十哥的……” 五阿哥那边伤势最轻,还有个太后在,九阿哥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直接回了住处。 舒舒见状,就想到提醒他防备三阿哥闹病。 没等舒舒开口,九阿哥已经说起十阿哥的症状。 “又吐了一回,听到大点儿动静都受不了,出了一身冷汗……” 舒舒听了,也担心起来。 脑震荡可轻可重,之前在御前时太医连方子都没看,只让静养两日,还以为是轻症。 眼下听着,却是没准了。 她便道:“十弟这样情形,不宜移动,最好还是在此处静养……” 说到这里,舒舒想起之前七福晋的话。 整个围场下来,圣驾驻骅了六处行在。 第一处出了熊伤人事件,留下了五阿哥夫妇养伤。 第二处是七福晋查出有喜,夫妻两个留在那边养胎。 第三、第四、第五处都太平无事。 第六处,又要留人了。 舒舒心里想着这些,嘴上继续说着。 “要不然,爷就去御前请了旨意,我们留在这里照看,让十弟静养些日子……等过几日,他好些了,咱们再追大部队……” 九阿哥听了进去,却是摇了摇头。 “追是追不上的,不过圣驾不是直接往盛京去,是经吉林乌拉,去兴京祭陵,随后才去盛京……可以直接去盛京汇合……” 舒舒道:“那不是正好?”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再过几日,就是太后圣寿,要不你跟着娘娘、五嫂她们出发……” 舒舒嗔怪道:“爷说什么呢?不是咱们不敬,凡事都有轻重缓急……就是太后那边,也不会因此怪罪咱们的……”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爷这就去跟汗阿玛说去?” 舒舒忙拉住他,低声说了对三阿哥那边的猜测。 九阿哥脸色露出憎恶,咬牙道:“想病就病!要是他真能狠心将自己的身体糟蹋坏了,来换得汗阿玛怜惜,那爷也认了,要是想假模假式的,可没有那么好过关……” 他与十阿哥一样,之前只是觉得老三就是有点阴损,爱告歪状,爱说小话什么的。 就是不喜欢他而已。 可今日也算领会了他的恶毒。 九阿哥心中,真的将三阿哥当仇人了。 他是所思既所现,厌憎都挂在脸上。 舒舒哪里敢让他顶着这张脸去御前…… 舒舒拉着他进了卧室。 九阿哥有些发蒙,看了看窗口。 外头天色大亮着。 不是要去御前么? 舒舒已经拉着他到梳妆台前坐下,将玻璃镜往他眼前一递。 “爷看着镜子,心里想着三贝勒……” 九阿哥面上多了憎恶,口气也嫌弃得不行。 “想他?爷恶心!” 说着,九阿哥自己也愣了。 他被镜子里阴冷的表情吓了一跳……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二十三章老十的状况不对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52.html 第二百二十四章 自私的小九(第二更求月票) 舒舒站在旁边,轻声道:“在爷的心里,可以将他当成生人,却不好当成仇人……要不然在御前露了痕迹,那就便宜三贝勒了……说不得皇上还会觉得爷小气,更加怜惜那边,那就亏了……” 九阿哥磨牙道:“可爷心里就是恶心他!也就是今日汗阿玛罚的狠,爷多了顾忌,不敢轻动,要不然爷真想要捶他一顿!” 舒舒不解,道:“我瞧着,爷也不喜欢桂丹为人行事,怎么一次次的,就能容下?” 九阿哥轻哼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呗,那是娘娘的亲侄儿,要是娘娘晓得我不待见桂丹,心里会难受的……” 说到这里,他怔住了。 想起了御前汗阿玛对五哥的质问,什么“只敬妃母,不敬汗父”…… 他拿着镜子,皮笑肉不笑,道:“爷晓得了……爷要是表现的憎恶老三,汗阿玛就会不痛快,连爷也怪罪上……” 他舍不得忤逆娘娘,让娘娘伤心,可对汗父那边,是不敢忤逆…… 这两种情感不一样,不好代入。 他对着镜子做了几次表情,都是怪怪的,脸都僵了。 他抬起头,看着舒舒,带了请求:“怎么办呢?爷心里还是恶心他……” 舒舒仔细想了想,道:“要不,爷就试试,别直接想三贝勒,想到他时,脑子里换成桂丹……” 九阿哥听了,来了兴致,重新对着镜子,随后眼角挑着,嘴角耷拉着,是满满地嫌弃。 舒舒在旁见了,称赞道:“我就说爷行的,爷真棒!” 九阿哥撂下镜子,走到舒舒跟前,围着她转了几圈,上下打量着。 舒舒笑着说道:“爷看什么呢?” “老实交代,你之前每次见了爷笑盈盈的,是不是心里也骂爷来着?” 九阿哥后知后觉,想起了两人大婚前相处的情形, 舒舒听了,眉眼弯弯的。 “骂什么呀,就算爷脾气不好,可长得那么俊,每次见了都能多吃半碗饭……” 九阿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好啊,原来你心里,还真的嫌弃过爷……” 舒舒也搂住着,笑着说道:“爷当时飞扬跋扈,傲慢无礼,又是有仗势欺人的嫌疑,我心中能不烦吗……” 九阿哥听了这个,带了不服气。 “还说爷呢?你就好了?人证物证都在,爷能想到那王八蛋会骗人吗……在爷心里,还觉得你不地道呢,明明是出身勋贵人家,却这样贪财,金银上都敢作假,也就是仗着家里的势,行事太嚣张了……” 舒舒叹气道:“所以说,这就是沟通的必要。人和人之间,最怕的就是这样,没有沟通,就有了偏见,彼此误会嫌弃,一来二去的就渐行渐远了……” 九阿哥撇撇嘴,有些不赞成。 “今天娘娘还骂爷,说爷没长嘴巴……本来就不是什么事儿,爷还巴巴的去跟她告状?爷都多大了,难道什么事情自己做不了主,非要旁人在前头担着吗?” 说到这里,他想起皇父那几句评语,越发不满。 “汗阿玛说爷不学无术?爷怎么不学无术,上书房的功课只要是教的,爷都学全了!就是不像他们似的,东扯西扯的,显摆自己有学问。”???. “还说爷不经世故,这说得着么,这?!爷生在皇宫,长在皇宫,大婚之前除了随汗阿玛出巡外,自己出宫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去哪儿历经世故去?” “失于教诫?哼!怎么好意思提的,怎么不晓得反省反省自己个儿……要是爷小时候,正经正经地教教爷,爷实在不听说了,那还能说是爷顽劣不堪……子不教父之过,这是小孩子都晓得的道理……” 他嘴里嘀咕着,抱怨着,身上的阴郁却散了,又恢复到那欠揍的模样 舒舒松了一口气,推着他道:“不是要去御前吗?快去吧,一会儿天黑了!十弟的伤情说在前头,也有好处,回头那边闹病,也晚了一步……” 九阿哥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带了兴奋:“正是这个道理,爷这就过去……” 说罢,他就匆匆离去。 * 行在中路。 康熙心情阴郁,可到底不是后阿玛,依旧关注着几个阿哥的情形。 大阿哥传了太医推拿。 五阿哥还在太后处。 十阿哥那边,老九带了人去复诊。 三阿哥那边没有动静。 他正想着,梁九功进来禀道:“皇上,九阿哥来了……” 康熙闻言蹙眉,摆摆手,就想要说不见。 梁九功忙道:“好像是为了十阿哥的事……” 康熙这才点点头,忍了不耐烦道:“叫他给朕滚进来!” 一下午颠颠的,跑了宜妃处,跑了行在药房,还去了大阿哥处,十阿哥处。 如今又往自己跟前凑了。 梁九功出去传话,不敢矫诏,只能如实传达:“九爷,皇上让您……滚进去……” 九阿哥皱眉:“好好的,他老人家又怎么了……” 梁九功在旁,也很是无语。 理解了为什么其他阿哥都想把这位爷的嘴巴给堵上,他也想了。 九阿哥已经有了动作,将衣服撩起来,往腰带里掖住,推开门,就翻起了跟头。 康熙见了,不由暴怒:“胤禟,你这做什么的?” 九阿哥站定,带了几分无赖,道:“不是您老人家让儿子滚进来么?儿子就权当彩衣娱亲……” 老人家…… 彩衣娱亲…… 康熙觉得心口发堵,看他更不顺眼了。 “混账东西!朕还没老呢,轮不到你来耍宝!有话快说,老十怎么了?” 九阿哥收了赖皮,带了认真。 “回去就吐了一回,浑身冷汗……刚才还跟儿子提了一嘴,说是有些迷糊,今儿的事都想不起来……汗阿玛,这不会是将脑子给打裂了吧……” 康熙听了,心中一惊。 “太医说什么了?” 九阿哥摇摇头。 “不是太医那边,是大哥后背的伤看着怕人呢……” 想起这个,他心中又生出对三阿哥的憎恶,却是想起妻子的提醒,脑子里换成了桂丹,撇撇嘴,满脸嫌弃。 “谁叫三哥是您手把手教出来,文武双全……” “他那拳头不是拳头,是铁榔头!落到大哥后背上都伤成那样,老十还小呢,又是打脑袋上,别打傻了……” 康熙皱眉道:“不用瞎担心,之前太医摸过骨,没有骨裂……” 像老十这样头部受了击打的,顺天府案卷中也见过。 大部分都会没事,养几日就好了。 偶尔有事的,就是命案。 康熙心中沉重,却没有露出来。 要不然这眼前这混账,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 九阿哥看着康熙,则带了恳求道。 “汗阿玛,太医说老十这样,最好静卧……儿子想要请旨,跟福晋留下来照应老十……回头等他好些,我们直接去盛京与圣驾汇合……省得路上奔波,加重了伤势……” 康熙也晓得剩下的路程要加速,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 “还有三哥那边……” 九阿哥不情不愿地开口。 “嗯?三阿哥怎么了?” 康熙望了过去。 九阿哥带了嫌弃道:“三哥那边,打小好强,这回怕是难受了……这急火攻心,跟老十那头一样,症状可大可小的……儿子想着,要不要安排两个太医过去值守……省得他犟着,不让叫人,再耽搁了……” 康熙打小宠爱三阿哥,已经成了习惯,立时点了点头,道:“嗯,准了!” 说着,他很是意外地看向九阿哥,多了打量。 “你倒是周全,不记仇……” 九阿哥撇撇嘴,道:“怎么不记?记得牢牢的!回头儿子强壮起来,跟他练布库,摔他一跟头……” 康熙嗤笑道:“想多了……怕是没有那一天……” 九阿哥连忙摇头:“那可不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卷起了袖子,道:“那就等弘晴吧,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康熙笑骂道:“瞧你这出息?也就敢跟三岁孩子较量较量了……” 弘晴是三阿哥的嫡长子,虚岁三岁,实际上还不到两生日。 九阿哥得意道:“那怎么了?儿子这叫有自知之明……” 康熙收了笑,带了审视:“你不是最小心眼么?这回怎么大方了?” 九阿哥觉得这话不好听,埋怨道:“难道儿子是那黑心的?兄弟之间的口角摩擦,也不是杀父杀母的仇怨,有你没我的……” 说到这里,他想起舒舒之前的话。 “哎!今天这事儿闹的,本来就不应该……儿子方才反省了半天,也将前因后果琢磨的差不多了……” 康熙带了好奇:“这其中还有旁的?” “嗯!” 九阿哥点点头,道:“就是误会,两人都想差了,早说开了,早好了……” “三哥觉得儿子只亲近大哥,不亲近他,是故意给他没脸,可儿子心里也不自在呢……” “当时儿子被行宫总管给刻薄了,闹了一场,大哥他们误会了,以为儿子窘迫,都打发人送了庄票过来……” “不管银子缺不缺的,这情分儿子得领,可就三哥没有动静,这是心中没兄弟,才装着不知道么……” “儿子也不是那贱皮子的,他这样,儿子肯定不好往前凑了……” “等到儿子生辰,哥哥们的礼物也贴心,就三哥还是《孝经》,儿子的小心眼就犯了,觉得吃亏了。可他是哥哥,我是弟弟,能怎么办呢?就想着往后敬而远之,省得被他占便宜,堵心……” “现在想想,三哥就不是爱交际的性子,平日又爱猫在屋子看书,或许压根就不晓得儿子被刻薄……” “哎!您说说,这不就是误会么……” 康熙听了,神色莫名,只看着九阿哥道。 “你的口齿,倒是比之前伶俐了……” 九阿哥面上带了得意,就想显摆一下自己有个“常有理”的老师。 近朱者赤。 耳濡目染。 见贤思齐。 不过他晓得这些话,不好在皇父面前说,就临时改了口。 “方才叫额娘给骂了,额娘说儿子的嘴是摆设,该说的不说,不该说就往外秃噜……” “再说了,儿子也长大成人了,之前还跟大哥说,儿子要是排在头里,肯定是个好哥哥,下面的弟弟照顾的妥妥当当的,要是有顽劣的,一天三遍的揍,肯定也能揍服帖……” 康熙被他的厚脸皮逗笑了,道:“看来上头的阿哥们都是脾气好的,把你揍少了,你才这么不服帖……” 九阿哥眼见着皇父的脸色好些,不再像方才那样阴郁怕人,言语也放肆起来。 “汗阿玛,我们可是给太后精心预备了寿礼,回头要是有什么赏赐下来,我们那份也别落下,要不然就吃亏了……” 康熙瞪他一眼:“才要夸你懂事,又没出息……” 九阿哥依旧是无赖模样:“谁叫您是汗阿玛呢,儿子在您面前,还不能实话实说么?” 康熙神色不变,心情略酸涩:“等你以后有了儿女就好了,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九阿哥却是摇头:“瞧您说的,这道理不对啊!” 康熙瞥了他一眼:“你又扯什么歪理?”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 “那小阿哥、小格格还没影呢,儿子却已经做了阿玛、额娘十六年的儿子了……难道这十多年,儿子有什么不孝的地方,落在汗阿玛、额娘眼中了?额娘生儿子,汗阿玛养儿子,儿子孝顺您二位不是天经地义么?非要生个奶娃娃出来提醒着,那叫什么事儿?” “反正在儿子心里,得有个先来后到,汗阿玛与额娘排在最前头,兄弟姐妹排在后头……现在添了个福晋,半路来的,她排在您们后头,再添个小格格、小阿哥什么的,肯定排在最后边……” 他振振有词,仿佛说的是人间道理。 康熙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尽是孩子话!陪你白头到老的,是你的妻子;等你老了,承欢你膝下的,会是你的儿孙;汗阿玛与你额娘,只能陪你走完半程……” 九阿哥今天想起了生死,惶恐一回,听不得这个,转过头去,闷声嘟囔着。 “不要!儿子要汗阿玛与额娘长命百岁!儿子怂,受不得生死离别之苦……” 康熙心中也发酸,骂道:“不孝子!你只想着自己,就不为父母想想?” 九阿哥用袖子遮住眼前,带了颤音。 “谁叫儿子是儿子呢,就是这样自私任性,祈求漫天神佛,允儿子心想事成……” ------题外话------ 两更七千字了,今天作者能肝多少,就看大家的月票了,^_^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二十四章自私的小九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53.html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双份的礼物(第三更求月票) 等到九阿哥回来,已经是掌灯时分。 舒舒见他眼圈泛红,情绪有些低落,猜不到缘故,也没有急着追问,而是拿出一个礼单。 “达尔罕王府的长史又来了,磕头请罪,说了寿礼预备错之事……话里话外的,提到五哥那边也送了一份……” 九阿哥点点头,接了礼单,扫了几眼。 见上面总共是十六样,古董珍玩都有,还有不少好皮子,点了点头,撂在一边。 “凑合吧,这回算便宜了他们……” 他面上带了不乐意。 舒舒点点头,明白九阿哥的意思。 要是之前,这算是个小过节。 尤其这其中,还有些误会。 可是出了今日的事,真要追责,还有达尔罕王府在里头。 毕竟要是没有他们在中间顺水推舟,三阿哥与九阿哥也不会嫌隙越深,引出今日的变故。 这世上,凡是当父母的,都有父母滤镜。 自己的孩子是好的,但凡有不对的地方,就是受了旁人的蛊惑,或是拐带才不小心犯错。 这就是亲疏有别。 康熙连儿子都罚了。 要是这个时候九阿哥咬着达尔罕王府追责,那边也落不下好,说不得还要接受帝王的迁怒。 “就看太后的面子吧,真要撕巴起来,后头还有位长公主,到时候闹起来才是难堪……” 舒舒劝道。 不是畏惧端敏长公主,就是觉得麻烦,没有必要对上。 九阿哥也是这个意思。 “是啊,就这样吧……后天圣驾启程,他们也该回蒙古了,眼不见心不烦……” 舒舒想起“衍子丸”。 “这药怎么给?公主府那边应该用不上吧?” 她想起了达尔罕王府。 因为端敏长公主没有出迎,圣驾是驻扎在达尔罕王府的。 达尔罕王府这边没有侧福晋,却有不少女奴,服侍王爷起居。 要是因为这个药,人到中年的达尔罕王膝下添个庶子,怕是端敏长公主会恨死九阿哥。 九阿哥道:“五哥做人情好了,管他谁用呢,往后多个买主,不缺咱们的银子就是……” 夫妻俩正说着闲话,核桃进来禀告。 “爷,福晋,五爷同五福晋来了……” 舒舒与九阿哥对视一眼。 两人都起身迎了出去。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五阿哥与五福晋不是夫妻俩过来的,后边还跟着几个宫女、太监,都大包小包的。 等迎了兄嫂在屋子里坐了,舒舒与九阿哥才晓得缘故。 原来五阿哥才从太后那边回来,知晓达尔罕王府送了礼过去,就跟五福晋说了前因后果。 这礼是王府的赔罪,本就应该是九阿哥的,他们不应该收。 五福晋下午接礼单也是一头雾水,还是王府长史说了五阿哥知晓此事,才勉强收下。 听了五阿哥的话,她自然不会反对,所以两口子没耽搁,就直接将东西送来了。 九阿哥很是无语,拿了自己那份礼单,扬了扬。 “弟弟这里有一份呢……给你们的,你们就收着,掰扯那么清楚做什么?” “不要!不要!” 五阿哥摆手,态度十分坚定。 舒舒拉着五福晋的手,小声说道:“九爷今天上午故意在王帐拿话头点达尔罕父子,就是想将五哥推在前头……往后侄女要抚蒙的话,往科尔沁部来总是让人更安心些……” 五福晋轻声道:“这份情嫂子领了,没有这样的,我们才是兄嫂,只有贴补你们的道理,哪有要你们贴补的?要么你们留下,要么退回去……” 夫妻俩的态度,都十分坚定。 舒舒与九阿哥对视一眼,带了无奈,只能勉强收下。 九阿哥想起那个“衍子丸”,对五阿哥道:“明儿弟弟打发人给五哥送去,五哥你看着给达尔罕王或者给他们王府能做主的大台吉……” 五阿哥听了,带了不乐意。 “那个不是挺贵的么?给他们干什么?这回的礼,权当之前的赔罪……要不就不给了……” 九阿哥带了坏笑道:“不叫他们尝尝,往后怎么高价卖给他们?五哥放心,弟弟没吃亏……” 五阿哥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头。 不早了。 夫妻没有久坐,又说了几句起身离去。 舒舒与九阿哥亲自送了出来。 看到一行人走远了,九阿哥才小声跟舒舒抱怨道:“五哥脑袋不会拐弯,给他推过去一份便宜,他也不要……” 舒舒想了想,道:“今日这件事,五爷心中或有不安,暂时就不要勉强他了……” 九阿哥点点头,也晓得根子在哪里。 他看了看后头院子,想起了十阿哥,还是不放心,跟舒舒道:“老十身边,也没有个妥当人照看,爷过去打个转儿……” 舒舒点点头,示意核桃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何玉柱。 随后,她小声提醒九阿哥道:“爷回来前,也去三贝勒那边打个转儿……” 这行在动静都在康熙眼中。 九阿哥既要表现的宽厚,连太医都惦记着帮安排。 总要前后呼应才好。 要不然就显得假了。 九阿哥略一思索,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九阿哥匆匆而去。 十阿哥的院子里,已经一片安静。 有太监见了九阿哥,就要上前请安,被九阿哥给止住。 十阿哥起居的屋子,一片幽暗。 只窗前放着个小灯笼,防着起夜时用。 九阿哥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站在炕边看了几眼。 十阿哥双眼合着,已经睡了,却是睡得不踏实,眉头还皱着。 九阿哥退了出来,出了上房,才叫了十阿哥的贴身太监。 “阿哥什么时候睡的?吃了什么?” 那太监回道:“掌灯前就乏了……没吃旁的,前头十三爷在时,吃了一碗酸奶拌的鲜果丁子……先头九福晋打发小棠姑娘送了尹面同蘑孤酱过来,说是备着给我们主子做宵夜用…… 九阿哥听了,放心不少,嘱咐着:“一会儿有太医过来值夜,要是阿哥半夜醒了,有不舒坦的地方,你要记得去前院告诉爷……” 太监躬身应了。 九阿哥从这边出来。 想到舒舒的提醒,就往前头去了。 方才在御前半真半假的,演了一场。 他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 就算心里已经厌恶死老三,也能心平气和的去面对。 这就是“世故”? 自己“通了世故”,汗阿玛会不会觉得欣慰些? 那些评语,都要上起居注的。 他得想个法子,在汗阿玛面前好好表现些日子,争取早日将这些话给划了。 这样想着,他对于去探望三阿哥越发不反感了。 这也是“世故”! 也像是“故事”! 九阿哥带了几分新奇,来到了三阿哥暂住的院子。 进去的是何玉柱。 这边有女卷,已经入夜了,他不好随意出入。 何玉柱出来时,将三阿哥身边的首领太监带了出来。 九阿哥就如同在十阿哥那边一样,先问三阿哥醒过来没有,还有饮食起居之类。 那首领太监躬身,忧心忡忡,道:“我们主子酉初醒了一次,喝了药又睡了……倒是饮食这里,米水未沾……” 九阿哥忍不住撇撇嘴。 这就开始了么? 舍不得损伤自己的身体,就要闹绝食? 随即,他拉下嘴角,面上带了不放心。 “不吃饭怎么行?就算是吃药败了胃口,多少也要吃些……回头爷告诉行在膳房那边,让他们送些软乎的饽饽过来备着,要是你们主子半夜醒了,也能垫垫……” 那太监躬身应了,嘴里说着感激话。 九阿哥边道:“一会儿有太医过来值夜,要是你们主子有不舒服的地方,你也打发人过去跟爷说一声……” 这首领太监没有应。 实在是这找不到九阿哥身上吧? 自己主子爷要是有事,不是应该报到御前,或者宜妃娘娘处? 九阿哥板着脸,扬声道:“怎么?三哥病了,你们就跟着做耗,眼里不认主子了?要是耽搁了三哥病情,你这奴才负得起责任么?” 《剑来》 他这一恼,首领太监不敢再顶着,躬身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九阿哥这才点点头,又嘱咐两句。 “要是三哥醒了没胃口儿,你们就给调份炒面什么的,多少吃几口……” 首领太监老实应了。 九阿哥这才带着何玉柱离开。 御前太监赵昌,奉命过来探视三阿哥,正好看了个正着。 九阿哥还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等到他回去,就跟舒舒唏嘘道:“爷觉得爷真是长大了,要是之前,爷管他去死……就是汗阿玛那边,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不待见就不待见……” 舒舒明白他的意思。 之前的任性,是破罐子破摔,也是无欲则刚。 现在,九阿哥有欲望了?! 她试探着问道:“爷怎么改了主意?” 不会是真的生出了不得的心思吧?! 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轻哼道:“你不是讨厌田格格么?咱们又不永远是皇子阿哥、皇子福晋……等到封爵出去,外头的王府都要走动,多少个侧福晋在,爷可舍不得你低头……” 舒舒听了,心情激荡。 她忍不住在九阿哥的嘴上啄了一口。 这是抹了蜜么? 怎么这么甜…… /84/84130/19286654.html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们要点脸吧(第四更求月票) 舒舒殷勤一把。 九阿哥飘飘欲仙,立地成佛。 等到次日,他就带了不满意,跟着舒舒抱怨道:“你以前藏私了……” 舒舒瞥了他一眼,脸上多了妩媚:“没有,现学现用……” 九阿哥不信。 “骗人,别又说是书上看的,在路上去哪淘换书去?” 舒舒指了指梳妆台上的两本蒙医手札。 “上面记的……” 舒舒没有扯谎。 确实是手札上治疗妇人不孕不育的偏方。 是宜子嗣的。 这两日九阿哥的情绪比较敏感,她就隐下了子嗣的说辞。 九阿哥上下打量她道:“瞧你是个正经人,怎么就关注这些不正经的……” 舒舒觉得手痒了,就也没忍着,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怎么,爷不喜欢?那今儿开始,我正经正经?” 九阿哥搂了她在怀里,笑着摇头:“刚刚好,爷就爱这不正经的……” 心情转圜过来,九阿哥也有心情说昨日御前之事。 他小声嘀咕着:“汗阿玛有些天真呢?心肠也软,他生了这么老些儿子,序齿差得远的,压根打不上交道,哪有什么兄弟情分?就说老大与十七,一个快三十了,一个才说话,这兄弟怎么处?顶多就是当儿子似的……” 舒舒很是无语了。 这才长大一天,就有些飘了。 不过他说康熙心肠软也对。 这个时候,儿子们还没有威胁他的权利。 等过了五年、八年,这一溜的儿子长到壮年,在他眼中,应该就都是讨债的。 她好声好气的劝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当父母的,都是如此,肯定希望儿女相亲相爱的……” 九阿哥点点头:“行吧,不为旁人,只为了汗阿玛心里好受点儿……” 舒舒乐意九阿哥保留这份天真与孝顺,点头道:“所以说爷好呢,诸位阿哥中,就数爷最贴心孝顺……” 九阿哥心情大好,坦然地接受了妻子的赞美,随即他想起什么,不由皱眉。 “额娘是怎么回事儿?昨儿打发香兰姑姑往各处去,怎么把咱们这儿拉下了?外人不知道,还不晓得编排什么,这面子也过不去啊……” 舒舒不好拱火,道:“爷是娘娘的亲儿子,不是旁人,哪里就用这些虚客套……” 九阿哥撇撇嘴,不赞成这个说辞。 “反正爷不信,五哥那边香兰姑姑也没过去……肯定是去了的,娘娘待五哥那边向来周全,要省就省咱们这一份,说到底还是偏心眼惯了……” 舒舒不能跟着抱怨婆婆,只催促他去洗漱。 “早饭后,还要去给太后娘娘那边献寿礼……” 两人要留下看照顾十阿哥,错过了几日后的万圣节,才要提前将寿礼送过去。 九阿哥洗漱去了。 两人用了早膳。 舒舒想起十三阿哥。 “十三弟这些日子跟着咱们,这回是跟着圣驾,还是也留下来……” 九阿哥道:“自然要跟着去了,难得出来一回……前头还要跟着去兴京呢,要是不随着圣驾出来,也没有机会过去见识见识……” 兴京,就是赫图阿拉,太祖时的旧都。 等到夫妻两人用完早膳,核桃已经将寿礼都拿出来。 总共是十六寿礼。 舒舒这边预备的是八样,九阿哥预备的是八样。捌戒仲文网 其中,小物件都是锦盒包着。 皮毛什么的,都是大包裹。 今天早膳前,舒舒已经打发核桃先过去问过,知晓太后上午得闲。 夫妻两双双去了太后处。 何玉柱、孙金、核桃、小松等人抱了礼物跟在后头。 因为蒙古九部随着行围,一位长公主、两位公主来朝,太后这里白天也热闹,不怎么断人。 舒舒与九阿哥赶早过来,就是想要避开公主们在的时间。 见小两口联袂来了。 太后就慈爱的笑着,招呼舒舒上前。 舒舒没有动,而是跟九阿哥一起站了。 九阿哥道:“皇祖母,再过几日就是您的寿辰,孙儿同福晋要留在行在耽搁几日,今儿提前给您磕头了……” 白嬷嬷侍立在旁,见状忙拿了锦垫过来,放在两人跟前。 九阿哥就带着舒舒,行了跪拜大礼。 太后不好叫人拦着,却是等两人起来后,起身拉了舒舒过去,让她在炕边坐了,又叫白嬷嬷给九阿哥搬椅子。 太后直接用蒙语问舒舒。 “怎么不走了?有什么事么?” 北巡至今,已经整两个月,其中一半在蒙古境内。 舒舒的蒙语也突飞猛进,比之前好多了。 她如实地回道:“十阿哥昨天脑袋上挨了一拳头,有些晕眩,太医嘱咐要静卧几日……” 这也是资历深了。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嫂子,舒舒可以不用对小叔子们用尊称了。 太后点点头:“那是个可怜孩子,你们都是好兄嫂……” 舒舒不好领功,便道:“是汗阿玛慈爱,不放心十阿哥,才吩咐孙儿们留下……” 太后并不多说,只拍了拍她的手。 舒舒就奉上礼单道:“也没准备什么金贵的,就是一些小玩意儿,能哄您开心一笑,就是孙子孙媳妇的孝心了……” 九阿哥在旁,开口拆台。 “皇祖母别听她的,可尽心了,有两样还是京中就预备下的,都是独一份,外头没地方找去……还有两样,是在蒙古这边费心找的……” 舒舒瞥了九阿哥一眼。 太后来了兴致:“那都是什么,快拿来我看看……” 舒舒就叫人将十六色寿礼中,拿出了四个锦盒出来。 第一个,是个浓缩的小模型。 用的羊毛毡做的原料。 上面有小小的蒙古包。 花生米大小的小羊羔。 还有个三头身穿着蒙古袍子的小姑娘,手里拿着比牙签还细的马鞭。 太后看着,摸着那小姑娘,笑着说道:“是个小胖丫头……跟琪琪格小时候差不多……” 见舒舒与九阿哥脸上迷糊,她老人家笑着解释道:“是太妃的乳名……” 这说的,是她的妹妹淑惠太妃了。 舒舒又拿来第二样礼物,就是个巴掌大的锦盒。 打开来,里面是八枚泛着白玉光泽的嘎拉哈,十分的小巧精致,就是孩童手都可以抓住。 这是鹿骨材质的,比寻常见的羊嘎拉哈珍贵难得。 太后见了,眉开眼笑,直接抓在手里,灵活地抓了几把。 “当年常玩的,就是小羊的嘎拉哈,大小跟这个差不多,没这个好看……多少年没耍过啦……” 舒舒笑着道:“孙媳儿小时候也常耍,那个时候跟着七嫂前后街住着,常一块玩这个……哎呀,孙媳妇也手痒,皇祖母好好练练,过几日我们追上后,您带着我们耍这个……” 太后笑着点头。 “好,好,我叫人做两个米口袋,装上小米,得配着那个顽儿……” 接下来的两样寿礼,就是舒舒从京城带来的。 一个锦盒,打开来,盒盖就是镶嵌好的水银镜子,可以直接支起来做妆镜。 锦盒里,是几样化妆工具。 有舒舒大婚时想到的眉夹。 还有因这个想起的粉扑。 还有像大号毛笔似的,各色粉刷六把。 太后看着新奇,确实是之前没有的。 舒舒就一一讲解着。 修眉的。 扑粉的。 扫腮红的。 画眼影的。 太后听了,不由笑道:“皇祖母都多大了,哪里用这些,那不成了老妖精……这些你留着自己使……” 舒舒不依,道:“皇祖母,这可都是孙媳妇自己琢磨出来的,咱们大清头一份,除了您旁人可使不得……您就日常用着,这样旁人见了,跟着学,孙媳回头也在银楼卖这个,那银子就乌央乌央的来了,到时候淘换外头好吃的孝敬皇祖母……” 太后逗得开怀大笑:“好,好,咱们合起伙来,糊弄旁人银子去……” 第四件寿礼,是个钿子。 六月底舒舒大婚时,宜妃戴的就是个钿子,就是半钿,只零散着搭配些几样首饰。 等到七月,就有不少妃嫔跟着效仿,也算是宫里正时兴的。 舒舒这个钿子,是自己画了样子,叫银楼那边做的。 是个满钿。 桂花、菊花等长寿花卉首饰,镶嵌着佛家七宝。 金、银、琉璃、琥珀、珊瑚、砗磲、玛瑙。 太后的身份,不好戴艳色。 选的是黑珊瑚。 琥珀也是浅黄色。 这天下女人,不管多大年纪,没有不爱首饰的。 太后摸索着,喜欢的不得了,立时吩咐白嬷嬷拿镜子。 舒舒见状,就起身帮着太后戴上。 太后穿着家常袍子,头上也只是盘发,戴上这个马上就不一样,显得雍容肃穆许多。 她上了年岁,头发看着还算浓密,可额头两侧有些秃鬓角了。 这个钿子正好遮住发际线,整个人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太后对着镜子,亦是满意地点点头,道:“好看,好看,等我生日那天就戴这个……” 说着,她不忘提醒舒舒道:“叫你的银楼也卖这个,这个更值钱……” 舒舒笑着应道:“听皇祖母的,回头叫银楼那边预备上,咱们祖孙合起来赚大钱……” 这钿子虽华丽,却与太后平日里打扮不相符,白收着可惜了。 想到这个,舒舒交代白嬷嬷道:“这个平日里也能戴,上面的团花簪子什么的都能摘下来……这满钿是双九之数,总共是十八件首饰在上头,平日里嬷嬷可以看着帮皇祖母搭配……” 白嬷嬷应了。 九阿哥在旁,觉得这钿子也不错,平日里梳头不用费心思了。 要不然怪费事的,还要放头油什么的,每次舒舒都要洗头,十分的麻烦。 回头他画两个样子,也叫人帮舒舒做两个。 祖孙几个其乐融融的。 就有太监进来禀道:“娘娘,长公主来了……” 能称为长公主的,眼下只有一人,就是端敏长公主 太后收了笑,点了点头叫进,随后示意舒舒摘钿子。 舒舒上前,帮太后摘了。 这会儿功夫,端敏长公主进来了。 她刚要给太后请安,看清楚还有九阿哥与舒舒在,顿时拉下脸来。 她环视了地上的各色锦盒,怒视九阿哥。 “行啊,九皇子这是勒索到我们家了!” 九阿哥莫名其妙。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侄儿怎么不晓得,还勒索过你们家?” 端敏长公主怒道:“你们要点脸吧!在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姑姑么?还是当我是好欺负的,一回一回的,没完没了……上回借着金腰带,你拿了多少金子过去,这还不知足,这回又借着你媳妇儿生辰收寿礼!还敢连着收两回?!” 九阿哥也恼了。 “您说这个,侄儿可不认……金腰带那个金子,都交到内造办了,要是您不乐意,回头收回去就好……还有我福晋的生辰礼,是王爷打发人送的,送了好几回……那个是什么礼,王爷同台吉没说么?那是赔礼!” 端敏长公主冷笑道:“呵!赔礼?你也配?!感情我们被你割了两刀,没割到骨头就是错了?仗着皇子身份,勒索就勒索,怎么不敢承认?还想个说头叫赔礼?你倒是会给自己长脸呢……” 九阿哥气的发抖,说不出话来。 舒舒皱眉道:“长公主,还请慎言,到底是什么赔礼,您可以去问王爷与诸台吉……” 端敏长公主眉毛一挑,满眼轻蔑,呵斥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轮得着你来教导本公主如何行事……”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四周锦盒:“怪不得紧着勒索我们,这是赶着要给太后面前献寿礼?你们倒是会借花献佛……” 太后耷拉着脸道:“端敏,既是孩子们说了,你就先去问问你们王爷,省得这其中有误会……” 端敏长公主暴躁道:“什么误会?哪有什么误会?您老糊涂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还是您偏心眼,要护着这两个东西……” 太后不高兴道:“这是我的孙子,我的孙媳妇,怎么就不能护着了?” 端敏长公主冷笑一声:“行啊,皇额涅,您可真是一贯的做派,对皇上唯命是从……他不待见我这个皇姐,您就也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题外话------ 14000,天呢,欲仙欲死啊,作者已经躺倒,大家剩下的月票就别藏了,55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二十六章你们要点脸吧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55.html 第二百二十七章 打蛇打七寸(一更求月票) 这是什么混账话,太后气的脸色发白,身子直打晃。 端敏长公主冷哼一声,已经甩袖而去。 舒舒与九阿哥两个忙上前搀扶太后。 太后脸上很是沮丧,脸上添了灰败,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我没事,你们先去忙吧,就不留你们说话了……” 舒舒与九阿哥对视了一眼,也不好留下,否则太后下不来台,就退了出来。 九阿哥恨声道:“原还想着便宜他们了,竟然给脸不要脸?!这是达尔罕王自己当了好人,面上大方,背后又撺掇了长公主来闹?谁稀罕他们东西似的,回头爷收拾了,叫人砸他们的帐子去……” 舒舒觉得,没有那么复杂。 达尔罕王弥合关系还来不及,怎么会如此。 应该就是端敏长公主知晓此事,舍不得了,才出来闹腾。 舒舒心里也闷气:“那样的话,咱们有理的,也成没理的,还跟着那边一起成了笑话……” 就是这样,但凡两伙人纠纷,没有人会去琢磨前因后果,都是当个乐子嚼舌。 九阿哥磨牙道:“那也不能老忍着,再忍爷要吐血了……还‘两个东西’,呸!要是咱们正宗的皇子阿哥、皇子福晋是‘两个东西’,那她就连‘东西’都不是……” 舒舒看着前头建筑。 那是圣驾所在。 她就跟九阿哥小声道:“咱们是想着顾大局,可有人不顾大局,爷去找皇上做主去……今儿可不单单是咱们受了委屈,主要是太后这里,眼看生辰到了,还受了这一场气……” 九阿哥眼睛眯了眯。 “好,爷这就找汗阿玛去!” 说罢,他“蹬蹬蹬蹬”的走了。 舒舒则是回了住处。 她吩咐核桃道:“带着人将昨日达尔罕王府的两份礼都预备出来,礼单也预备好。” 还,是不可能还回去的。 那样的话,便宜了端敏长公主。 一个不要脸闹腾下来,就得了里子的便宜。 可这东西,也不能留。 否则就跟端敏长公主的话对上,显得九阿哥贪财似的。 往太后那边送呢? 还是往康熙那边送? 太后…… 既要顾忌到科尔沁部,还要顾忌宗室这边,对端敏长公主才会束手束脚。 要是这些给了太后,太后可经不住端敏长公主的闹腾。 还是康熙那里好了。 舒舒有了决断,心中给达尔罕王府记了一笔。 就算想要从蒙古赚钱,这家也可以略过。 有个炸药包长公主在,不会听什么道理,随时都可能爆炸。 * 御前。 康熙这边也才撤了早膳。 山里气温低,昨晚入睡前又辗转反侧。 今早,康熙就有些起晚了。 听到梁九功禀告,说是九阿哥又来了。 康熙没有昨日的嫌弃,神色比昨天缓和多了,点头叫传。 九阿哥怒气冲冲地进来,毫不客气地道:“汗阿玛,您可得给儿子做主,要不然儿子要气死了……” 康熙又暴躁了,怒斥着。 “大早上的,浑说什么?也不知道个忌讳?!” “呸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九阿哥心里也膈应,忙道。 康熙觉得吵得不行,皱眉道:“好好说话,又怎么了?” 九阿哥皱眉,满脸不痛快,道:“还能有谁?就是长公主……今早儿子带着福晋过去磕头,皇祖母本来开开心心的收了寿礼,可长公主过去,就是劈头盖脸一通骂,先是骂儿子,后是骂儿子福晋……皇祖母拦着,她就骂皇祖母老糊涂,偏着自己的孙子、孙媳妇,什么东西啊,皇祖母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康熙的脸,耷拉下来。 他向来孝顺,对太后很好,怎么能允许旁人忤逆无礼? 之前端敏长公主有劣迹在,康熙倒不会觉得九阿哥会编排瞎话,只忍了愤怒询问。 “好好的,你招惹她了?她这是发什么疯?” 九阿哥带了不平道:“好好的,谁乐意搭理她……” 说罢,他讲了前日达尔罕王府补寿礼他不让福晋收,昨日那边就弄出饭局来赔罪什么的事讲了一遍。 这其中九分真一分假的,将舒舒给隐了下去。 九阿哥觉得,还是自己做这个祸头子吧。 自己是亲儿子。 舒舒只是儿媳妇,可不是亲女儿。 “汗阿玛,不是儿子自恃皇子,傲慢无礼,慢待亲长……实在是王府那边先头送来的寿礼太寒碜,拢共六样不说,结果寿面、寿桃都算上,剩下几样也是不值钱的皮子,这不是埋汰人是什么?” 康熙的脸铁青。 昨日几位阿哥打架,他一直以为是老九碎嘴子,跟着胞兄抱怨,才使得五阿哥要教训三阿哥。 原来他误会了,根子在达尔罕王府! 他满腔的憋闷,终于找到发泄之处。 “端敏长公主,侍长不孝,待下不慈,停俸三年……” “达尔罕王,纵子为恶,冒犯皇子,停俸三年……” “台吉巴图,冒犯皇子,不敬朝廷,杖四十,革台吉……” 帝王的口谕,经由御前传旨太监,一条条传到出去。 九阿哥在旁听着,十分解气,随后就有些纠结。 他心里犯嘀咕,汗阿玛是不是太轻率了。 也不打发个人去核查,就全信了他说的。 要是他进的是谗言,那是不是也成了? 康熙看着他,呵斥道:“你额娘骂你骂的没错,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胡说八道……平日里跟着朕张牙舞爪的,不是挺狂妄的,到了外头就怂了……” 被欺负了一回不说,还被欺负了第二回。 九阿哥耷拉着脑袋,道:“儿子不是想着自己个儿长大了么,遇到什么难题,自己解决就好,怎么好拿这些老打扰汗阿玛与额娘清净……” “哼!结果呢?自己收拾不了烂摊子,也不找父母做主,弄得一团糟……” 康熙是真怒了,看着九阿哥道:“罚月例三年!” 九阿哥目瞪口呆,还想要说话。 康熙已经大踏步出去。 九阿哥跟了出来,就见康熙大步流星的往太后院子那边去了。 他神色讪讪的,想要给自己一个耳巴子。 真是的,明明看出来心气不顺正恼着,自己回什么嘴?! 就老实听他训斥,也就没有后头的罚银。 皇子月例五十两银子,三年就是一千八百两。 关键是没了这个进账,阿哥所上下人等的赏钱都拿不出。 汗阿玛可真损,这是逼着自己吃软饭。 九阿哥带了懊悔回来,看到了满地的锦盒,跃跃欲试。 “不是说不砸他们帐子么?怎么改了主意?” 舒舒摇摇头,说了这些锦盒不好继续再收着。 九阿哥闻言,不由笑了。 “爷给你说,长公主要倒霉了……他们两口子都停了俸,她的宝贝小儿子,直接革了台吉……” 端敏长公主与达尔罕王共有四子。 巴图是幼子,年岁就比九阿哥大一两岁,之前牵头带着旁人起哄给九阿哥灌酒的。 还是端敏长公主属意的继承人。 就是达尔罕王那边,更属意长子大台吉。 因此达尔罕王王府的世子之位迟迟未敲定。 “汗阿玛厉害,蛇打七寸……这回长公主可得老实了……” 九阿哥很是幸灾乐祸。 巴图一个“冒犯皇子、不敬朝廷”的罪名顶着,世子之位是别指望了。 就是他革了的台吉之位,能不能恢复,就要看端敏长公主的作为。 “哈哈,她有四个儿子呢,再不老实,还有三个等着革……” 九阿哥因这几日的事,已经厌恶了达尔罕王府。 舒舒听了,却觉得另有深意。 达尔罕王府那边,以后怕是不太平了。 端敏长公主跋扈,连太后、皇帝都不放在眼中,对自己的丈夫、儿子只会更厉害的。 这继承人换成不合心意的长子,往后还有的折腾。 到底是帝王,杀人诛心。 她腹诽几句,就说了药物销售之事。 蒙古王公都晓得这其中牵的是九阿哥,既是与达尔罕王府有嫌隙,那可以安排他们上黑名单。 要不然的话,还跟他们打交道,显得九阿哥这个皇子不长记性。 “黑名单……” 九阿哥听了,觉得合心合意,只当舒舒是专门为自己想出来的,拉着她的手黏黏糊糊。 “还是你最好,不用爷说,也护着爷……” “汗阿玛与额娘那里,话里话外的满是嫌弃,还赖爷不去告状……” “他们是亲阿玛、亲额娘,就不能主动来爱护爱护爷,非要爷主动去讨这份爱护……” 舒舒坦然地领功,没有再谦虚。 要不然一来二去的,习惯成自然,有功劳也是无功劳。 舒舒眼睛里满是温柔。 “谁让我整日里就围着爷打转转,知爷所想,思爷所思,可不是舍不得爷不痛快……皇上与娘娘不同,他们每日里各有忙处,哪里好从早到晚的盯着爷,倒不是真心疏忽……” 九阿哥撇撇嘴:“不用安慰爷,疏忽就是疏忽,哪里还分什么真心不真心的……嘴上的好,谁不会说啊,可谁也不是傻子,还要看怎么做……” 这又是抱怨帝妃偏心的车轱辘话,舒舒早听腻烦,就岔开话。 “爷去看看十弟那边好些没有,有什么需要照应的……”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二十七章打蛇打七寸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56.html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八哥嫉妒么(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听了,连忙起身。 “之前就想着,被一打岔,差点忘了这个……” 说罢,九阿哥就出去,直接奔后院去了。 十阿哥还在躺着,后背靠着两个枕头,脸色看着好了许多。 九阿哥直接在炕边坐了。 “今天还迷糊不迷糊?” 十阿哥苦笑道:“躺着没事儿,不能起身……坐起来就眼前发黑,勉强下地走了几步,一颠簸,又恶心了……” 九阿哥嗔怪道:“那就不起身,勉强自己做什么,好好静卧几日就好了……昨儿跟汗阿玛说了,我同你九嫂两个留在此处行在照应,等你痊愈,咱们直接往盛京跟圣驾汇合……“ 十阿哥听了,神色怔怔的,说不出话。 九阿哥见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压低了音量。 “怎么了,我说话嗓门大,又觉得迷糊了?“ “不是……” 十阿哥闷声道:“不用留人,行在这里有总管在……九哥不是一直念叨想去兴京么……” 这些年圣驾北巡多次,可是往兴京“东巡”的次数却是有数的。 至今为止,只“东巡”两次。 一次是康熙十年,一次是康熙二十一年。 算上今年这次,才是第三次,距离上次已经间隔十六年之久。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 “就是之前念叨两回罢了,这回没赶上,还有下回……再说了,哥哥我都是成年皇子,往后有什么盛京这边的差事挑个就是……” 兴京在盛京附近,距离不足三百里。 十阿哥晓得,没有说的那么简单。 他就笑道:“不用耽搁那么久,弟弟今天比昨天好了一半,说不得明天全好了,并不耽搁赶路……”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满脸不赞成。 “不许胡闹,我已经问过太医了,你这个就得养好,要不然真坐下病,以后头疼可得不偿失……” 十阿哥依旧不死心:“可弟弟不想耽搁九哥去兴京,弟弟我也想去……” 九阿哥道:“你明年大婚,也要领差事……到时候宗人府那边,也会有盛京这边的差事,到时候咱们兄弟作伴再来就是……这回,咱们好好在行在待着……” 十三阿哥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带了不解。 “圣驾不是明日启程?怎么还在行在?要延期么?” 木兰围场虽好,可荒郊野岭的,住了大半月,十三阿哥也住烦了。 九阿哥道:“你们走你们的,我同你九嫂留下来……” 十三阿哥一愣,嘴巴抿起来。 “弟弟也留下来,咱们可是一波的……” 九阿哥道:“说什么浑话?汗阿玛要去兴京,十多年才去一回,你跟着好好去见识见识,回头跟我们好好说说……” 十三阿哥脸上,带了纠结。 他晓得机会难得,可也舍不得与兄嫂们分开。 他掐着手指头,算起距离。 “不是说去盛京?怎么又兴京了?那得走多少天?” 九阿哥因为之前安排在行在衙门那边,看了不少圣驾出行的安排,知道个大概。 “出了围场,上了御道,就要赶路了,到时候每日百十来里……” 随扈的八旗官兵,都是配了坐骑的,正要赶路起来,每天一百多里都不成问题。 就是白日里路上时间要熬得长些,车马劳乏。 九阿哥想着,就跟十阿哥说道:“你九嫂不耐烦坐马车,这回正好,把这段赶路的日子避开……” 十三阿哥沮丧道:“那弟弟怎么办呢……” 这一路上,他的饮食起居都是跟着两位哥哥的。 如今也熟了。 其他的哥哥嫂子,年岁差的多,实在是不熟悉。 自己额娘也在,可他不是小阿哥了,不好老去宫妃处。 他有些纠结,既想要去兴京见识,也不想离开大家。 九阿哥见状,道:“好了,好了,没人忘了你……你九嫂说了,今儿就把吃食给你预备一份,回头你一个人在外头自己加餐……” 十三阿哥听了,立时欢喜:“还是九嫂最好……” 九阿哥抬着下巴道:“那是,也不看是谁的福晋……” 十三阿哥想着什么,围着九阿哥打转转,欲言又止的。 九阿哥忙道:“快坐下,晃得人眼晕……” 十三阿哥带了几分腼腆道:“九哥,嫂子娘家那里有没有亲近的堂妹或族妹……董鄂家的教养不错,弟弟想要跟九哥亲上加亲……” 九阿哥撇了他一眼,道:“想什么美事儿呢?真以为选皇子福晋,咱们就能插上话……” 十三阿哥不以为然道:“我去求汗阿玛就是了……又不是老求,就求这一回……” 九阿哥摇头道:“那也没戏,别忘了前头还有个三嫂……” 十三阿哥听了,明白过来,脸上带了失望。 “也是,忘了这个了……” 九阿哥想起丈母娘老蚌怀珠之事,就算生个小格格下来,与十三阿哥年龄也不合适,倒是与小十七那边差不多。 不过也只是一想。 八旗勋贵那么多,一家出两个皇子福晋已经是独一份,压根就不可能出第三个。 关于自己的亲事,之前九阿哥没有想那么多。 只以为是舒舒人才出色,岳父家世排在阿灵阿之后,才顺位点给自己为皇子福晋。 如今他长大了,想的也多些。 当年汗阿玛给三阿哥指婚时,彭春的圣眷就不如先前,像是敲打之后的安抚。 彭春是八旗名将,虽是在乌兰布统时打了败仗,可上头有将军王,做不了主,不好负全责,就只是冷落罢了。 到了自己这里…… 汗阿玛已经开始抬举起岳父,将原本是参领的岳父升了满洲都统,取代了彭春的位置。 岳父的妹子是康亲王福晋,他执掌正红旗满洲,得到旗主一脉的认可,旁人也没有反对的余地。 自己这个皇子,算不算“和亲”? 要是八哥娶八福晋是皇室与王府联姻,那自己这门亲事算什么? 算皇室与王府联姻? 不算! 董鄂家虽是与康王府为世姻,却是独立的勋贵,并不是依附于王府。 怎么琢磨,都是汗阿玛给董鄂一族与康王府下蛆。 下了一回,还下第二回…… 将董鄂家与康王府撕巴开,正红旗就不是铁桶一个。 他这一安静,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都望过来。 十三阿哥直接道:“九哥想什么呢,脸上怪怪的……” 九阿哥不好说自己有了诡异的联想,就说了旁的。 “想着老三的佐领数呢……他之前那十二个佐领,满洲佐领六,蒙古佐领三,汉军佐领三,其中六个是自上三旗带着入旗的,这直接夺了,就剩下满洲佐领四,蒙古佐领二……” 十三阿哥明白过来:“那这应该就是四哥、五哥他们的佐领数了……” 宗室王公名下佐领数目,并没有规定。 因为宗室王公,许多都是功王,或是功王后裔。 他们名下的佐领数目,都是来自于那一支的始封王。 皇子封爵下旗,从和硕裕亲王开始。 和硕裕亲王身为皇兄,恩宠最重,封了二十佐领。 等到和硕恭亲王与和硕纯亲王封爵,虽然也是和硕亲王,却只有十二个佐领。 因为三位皇兄、皇弟,分得都是上三旗的人口,自带佐领下旗,自然也没有引起下五旗王公的不满。 等到了大阿哥与三阿哥这里,虽然是多罗郡王,可佐领数却比照着亲王。 至于下头恩封多罗贝勒、固山贝子给领多少佐领,还没有先例。 九阿哥道:“直接少一半啊,这差距可有点大,老三该难受了……” 要知道只要是皇子,不管是封多罗郡王,还是多罗贝勒,分派下来的安家银子都是差不多的,拨下来的产业也相差无几。 就年俸上差的多,一个五千两银子,一个两千五百两银子。 只是大家都有产业出息后,也没有人会将年俸当回事儿。 没想到最关键的佐领,差距这么大。 一下子拉开了郡王与贝勒的距离。 十三阿哥已经在按照这个比例,往下算了。 “要是佐领跟爵俸对着,那贝子就是三个佐领了,入八分公就一个、两个……” 他说着,不由得咋舌:“不能吧,都是汗阿玛的儿子,差距这么大?” 十阿哥在旁听着,却觉得未必没有那个可能。 有太祖朝的例子在。 太祖十六子,其中有五个小阿哥,是庶福晋所出。 如今在宗室中,按照生母分为三支。 在关外时,这几位阿哥都只有少量的人口,而且还要作为嫡兄的属人。 入关后,爵位也没有上来。 算是宗室中最底下一层。 九阿哥在旁道:“想多了,汗阿玛那么疼儿子,怎么舍得皇子低封?贝子就差不多了……” 九阿哥说着,看到十阿哥。 按照舒舒之前的说法,自己的始封爵不会太高,因为上面有个同母兄长。 十四阿哥的情形,与自己一样。 十二阿哥也不会高封,因为生母还没有封,就是庶妃所出皇子。 那八哥的情形呢? 没有之前打准格尔的功劳,那八哥他们这一波皇子说不得也就是贝子。 可老十以后是郡王,自己都跟着犯酸,那向来好强的八哥呢? 心里会在意么? 会嫉妒老十么? 这样想着,九阿哥自己都吓了一跳。 ------题外话------ 昨天脑子超标了,恶心了很久,昨晚的效率就慢了,今早也是,所以更新延了半个小时,泪奔求月票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二十八章八哥嫉妒么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57.html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三哥不要赌气(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并不是能藏得住心事的,面上就带了出来。 十阿哥见了,就有点不放心。 “九哥怎么啦?想起什么啦?” 虽然都是实在兄弟,可九阿哥觉得这些话不好说,否则倒像是说八阿哥坏话一样。 而且都是没影的事儿,就是自己胡乱猜测。 他就道:“没有什么,就是想着我们之前准备的那么多吃的,也不好都留着,得回去跟你嫂子商量商量往各处送送……” “等圣驾启程,行在就咱们几个,到时候咱们想到什么再叫膳房制就是……” 十阿哥看出他没有说实话,心中纳罕,可也没有逼问。 九阿哥与十三阿哥出来。 十三阿哥就道:“九哥回去,跟九嫂提一句,旁的可以凑合,就把伊面和几份肉酱多给弟弟准备一份,到时候天凉了吃那个肯定会更好……” 这都是小事情,九阿哥点头应了。 不过他嘴里还是念叨着:“该正经吃饭还是要正经吃饭,不许太挑食,要不然该长不高了……” 说着,九阿哥看了下十三阿哥的身高,就比自己矮一个拳头。 “算了算了,随便吃吧,长得傻高、傻高做什么……” 十三阿哥闷笑着,不说话。 身高的话题,就不用专门说了。 九哥也好,五哥也好,这个都不好同人比。 等到回了院子,九阿哥打发人下去,就跟舒舒嘀咕起爵位高低问题。 “之前还没想过这其中差距,可这十二个佐领与六个佐领差的也太多了……” 九阿哥咋舌道。 大清宗室不裂土封疆,可佐领是可以传给子孙后人的。 在爵位不变的情况下。 要是爵位降袭,那佐领也相应的减少。 “那等传了几代人,就比闲散宗室也不差什么了……” 九阿哥担心起来。 舒舒哭笑不得。 还几代人? 先顺利熬到第二代再说。 只是九阿哥也没有萌生****的野心,就这爵位传承东一句,西一句的。 “之前还两个郡王,这就剩下一个,把老大显出来了,其实也不好,又有人拿皇长子说话,想着从龙之功……” “老三也是,得志便猖狂,就不说跟老四学学……” “老四也不是一无是处,不愧是佟额涅教养出来的,有些荣辱不惊的范儿……” 舒舒听着,很是意外。 难得这位嘴里还能夸四阿哥。 不过这絮絮叨叨的,似有什么不安心。 舒舒便道:“咱们不跟别人比,多几个佐领,少几个佐领也没什么……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如今太医院各种养生的药齐全,皇上春秋长久,咱们只管好好依靠长辈就好……” 后一句,她压低了音量。 九阿哥跟小兔子似的,脸上带了惊吓,看着舒舒说不出话。 舒舒见状,心中有些后悔,好像自己说多了。 九阿哥凑过来,也是压低了音量:“好好的,你琢磨这些做什么,怎么像是钻进爷心里去了……” 舒舒轻声道:“我就是觉得做皇子更好些……只看裕亲王府与恭亲王府的状况……爷说是不是,阿玛再怎么样也是阿玛,兄弟却分了远近呢……” 九阿哥半响没有说话,而是起身走到舒舒的梳妆台前。 上面的蒙医手札已经收起来,还剩下《本草》。 九阿哥拿了《本草》,走回舒舒跟前,小声道:“这就是心有灵犀啊,爷也是这么想……费心劳力的做什么,有依靠的时候就好好依靠呗……不求汗阿玛寿比彭祖,只要像宋高宗、明太祖似的高寿……到时候咱们也都四十好几,孙子都有了,儿子也该立起来,还是能逍遥的过日子……” 就是这儿子,到底是自己生,还是从老十那边抱,就说不准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决定好好管教,让那臭小子晓得什么是孝顺之道。 舒舒忍不住伸手在九阿哥脸上掐了一把。 将“啃老”、“啃小”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是没谁了。 不过这样更好,总比不自量力的掺和夺嫡要好。 九阿哥想起八阿哥,心情有些沉重。 “说起来,爷同老十晚几年封爵也好,要不然老十直接封了郡王,压了八哥一头,怕是八哥心里不舒坦……” 舒舒点点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兄弟有序,当哥哥的,肯定都希望自己是顶梁柱,能庇护弟弟……就跟五哥似的,老想着贴补咱们,却不愿意占咱们便宜,这就是做哥哥的友爱之心,也涉及到做兄长的尊严……八爷那边,多半也是如此,他做惯了哥哥,肯定希望能立在前头,给爷同十弟做依靠,而不是要回头依靠弟弟……” 九阿哥有些烦躁:“说到底,就是太好强了……依靠弟弟怎么了?爷还巴不得老十直接是亲王呢,到时候咱们爵俸不够了,就蹭他去……” 舒舒没有火上浇油,只道:“或许爷想多了,八爷看着宽和豁达,不像是爱计较的小气人……” 九阿哥眉头舒展开来,点点头道:“八哥自然是好的,可是这不是有‘枕头风’么?!八福晋可傲着呢,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有她天天念叨着,谁晓得以后如何……” 舒舒沉默了一下,问道:“那让爷带着十弟,唯八爷马首是瞻,我也待八福晋如待主母似的,爷乐意么?” 九阿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说起混话?兄弟是兄弟,又不是上下级,做什么非要一个依附一个?再说了,爷要真的那样,你这么傲,不得闹翻天呢……” 舒舒拉了他的手,道:“就是这么一说……” 九阿哥摇摇头:“不要寻思这些了,现在与太祖朝时不一样,汗阿玛也不会那么心狠,将儿子分成三六九等,让出身不好的儿子,给出身好的儿子做属人……” 话未说完,他自己变了脸色,发现了其中的不对。 “这……大同小异啊……” 三阿哥分派给东宫做助力,八阿哥因为养母是惠妃的缘故,与大阿哥立场一致。 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跟舒舒嘀咕着。 “原以为汗阿玛只偏着太子一个,待前头几个大的亲近,也是因为他们父子时间更长,现下看来汗阿玛还真是将儿子分成了三六九等……” 因为圣驾明日启程。 随扈的内务府诸人都要跟着出发。 九阿哥就去行在衙门交接些差事去了。 于是,九阿哥夫妇暂留行在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当日,就有各部门的头目过来送寿礼。 舒舒没有亲见,让核桃与孙金两个出面见了。 舒舒这里,则是吩咐小棠分装之前的吃食,往各处送。 皇上那边…… 太后娘娘那边…… 宜妃那边…… 大阿哥那边…… 五阿哥那边…… 十三阿哥的…… 舒舒想了想,又添上三阿哥,预备着。 要是分了远近,那不是康熙乐意看到的情形。 至于七阿哥那里。 道路遥远,七福晋还是孕妇,吃食上还是小心为要。 除了分派这些吃食之外,舒舒还叫小榆带人收拾行李。 等到十阿哥痊愈,他们出发,最好还是轻车简从。 许多用不上的行李,可以直接跟着内务府的车先送回京,或者直接托付给五阿哥,跟着大部队走。 少一时,九阿哥交代完差事回来,才坐下喝了两口茶,行在膳房署理首领来了。 就是核桃婶子的堂兄弟。 是个机灵的,这些日子待九阿哥这个上峰也殷勤。 他专门来找九阿哥禀告的,原来从昨晚开始,三阿哥滴米未进。 行在膳房的饭菜怎么提过去的,就怎么提回来。 九阿哥听了,不由皱眉,对那人道:“爷晓得了,你不错,好好干……守着规矩,别拿了不该拿的,露了把柄在外头,你这位置就算稳了……” 那人立时跪了:“九爷放心,奴才定不敢坏了规矩,丢九爷的脸……” 九阿哥点点头,端了茶杯。 那人退了出去。 九阿哥才跟舒舒说道:“老三这假模假式的,这是生怕旁人不晓得他闹‘绝食’……” 要不然话,主子的例菜,就算自己不吃,下头的人也能分着吃了,还用专门送回去? 舒舒想了想,道:“三贝勒不是孩子,能想出‘苦肉计’,那就是笃定这法子有用……爷,咱们不好干看着……” 九阿哥皱眉道:“他是不是太将自己当回事了?爷就不信饿个一天两天的还能饿坏了他,圣驾明日就要启程,难道还能为他耽搁……” 舒舒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如何。 觉得有备无患的好。 要不然三阿哥闹了“绝食”成功,康熙那边心疼起儿子来,说不得就又琢磨起前因来。 这兄弟斗殴,祸头子是九阿哥。 五阿哥主动挑起争斗,并不无辜。 大阿哥与十阿哥明显是拉了偏架的。 此一时彼一时。 昨日皇帝或许觉得三阿哥狠毒,对兄弟不恭不友的;明日换了念头,说不得就会怀疑其他几个儿子们私下勾连,排除异己。 舒舒就凑到九阿哥耳边,道:“爷,这个不好瞒着,还得请皇上做主……不过爷可以先跑一趟,确认一下,省得其中有什么阴差阳错,倒显得爷听风便是雨的……” 九阿哥起身道:“那爷过去瞧瞧……” 舒舒想到了田格格,跟着起身:“我跟着爷同去,毕竟还有女眷在……” 三阿哥养着病,田格格是主子,总不能让她出来招待九阿哥。 九阿哥点头,两人就去了前头。 三阿哥的院子里面,一片沉寂,所有太监都是屏气凝神。 首领太监听到外面动静,就迎了出来,客气地见过两人,躬身道:“我们主子爷还在休息……” 九阿哥皱眉道:“听说三爷昨天至今滴米未进,你这奴才怎么伺候的?” 那首领太监苦着脸道:“奴才也劝了,可主子不吃,奴才也实没有法子……” “那好吧,爷过去看看,总不能就这样干饿着……” 九阿哥说着,就往上房走。 那首领太监还要拦,舒舒开口道:“我们爷探望三爷后,会往御前禀告……” 那太监才改了口,引着舒舒与九阿哥往上房去。 田格格挑了帘子出来,站在廊下,脸耷拉着。 换做大阿哥,她心中畏惧,不敢说什么。 一个光头阿哥,序齿还在后头的,她有什么怕的? 她刚要说话,九阿哥眼风都不扫一眼,绕过她进了屋子。 田格格刚要喊人,就被舒舒冰冷的目光止住。 田格格一哆嗦。 这位可是出了名的酸脸子,她还真有些不敢放肆。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已经进了东稍间。 三阿哥半坐半躺着,满脸阴郁。 不过才一天一夜的功夫,他嘴巴上、下巴上都有了黑青的胡茬,看着老了好几岁,有些落拓。 九阿哥进去,直接在炕边坐了。 “三哥,听说您胃口不好,有什么想吃的没有,要不然叫太医给您开个方子……” 三阿哥满脸冰霜,带了几分狰狞:“好啊,老九,你这是来落井下石了……” 九阿哥从昨日到今日讲了好几次道理,自己都将自己说服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三阿哥,仿佛看着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三哥您说这个做什么,不要赌气……身子是自己的,熬坏了也不值当……” 三阿哥气了个仰倒。 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也是,被降爵得了恶评的是自己,又不是他。 三阿哥厌恶道:“我赌我的气,你该哪儿凉快哪凉快去……” 九阿哥叹气道:“不是赌气是什么?听弟弟给您掰扯掰扯这前因后果……” 说着,他又把昨天在御前拿出的那套“误会”的说法讲了。 “三哥就埋怨我亲近大哥,不亲近您……可您仔细想想,刚出京时是不是都一样的,后来才变了的……” 三阿哥听得稀里糊涂的。 “还有这事儿?” 天地良心啊,他是真不知道行宫管事敢轻慢皇子阿哥。 也不知道连老大、老七都暗搓搓的当好哥哥去了。 九阿哥理直气壮道:“就是为了这个啊,弟弟就想着三哥肯定瞧不上我,要不然怎么不闻不问的,就想着离您远些……” 三阿哥目瞪口呆。 ------题外话------ 后边还更了四,大家别落下,继续求月票,就差85张了。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二十九章三哥不要赌气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58.html 第二百三十章 真真的大孝子(第四更求月票) 三阿哥素来想多的,晓得真要那样,说不得汗阿玛心上早记上这一笔。 “老九,这都是真真的?”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谁还蒙您不成?又不是什么秘密,您随便拉个内务府的打听打听,就晓得那边行宫换了总管……” 稍间是三阿哥起居之所,舒舒不好进去,在外头的次间坐了。 听着里头九阿哥一口一个“您”,一口一个“三哥”,她简直是佩服起来。 成长的好快。 之前还恨得牙痒痒,现下已经开始巧言令色。 屋子里。 三阿哥带了懊恼,可依旧带着埋怨:“都过去那么久了,那你做什么挑拨老五对我动手?” 九阿哥听了,连忙道:“弟弟都要冤死了!哪里是弟弟说的,明明是达尔罕王父子不安好心,当着五哥胡说八道,说是三哥你怂恿他们敬酒的什么的……五哥心实,就当三哥您欺负人……” “达尔罕王父子……” 三阿哥眼睛眯了眯,咬牙切齿。 九阿哥这才是幸灾乐祸表情,道:“他们也没落好,汗阿玛已经罚了,长公主与达尔罕王停俸三年,从中挑拨咱们兄弟情分的巴图打四十板子,革台吉……” 他有了小心思,就隐下了长公主早上大闹的事情。 三阿哥还不知外头消息,听完吓了一跳,好一会儿神情复杂,喃喃道:“汗阿玛……” 九阿哥劝道:“汗阿玛还是疼您的,晓得您这回受了冤枉……所以三哥您也别像个娘们似的躲臊了,你是汗阿玛的亲儿子,昨儿封爵,今儿降爵,明儿再晋,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三阿哥皱眉道:“可汗阿玛还是怪我了,就降了我一个……” 九阿哥呲牙道:“三哥啊三哥,这个时候你还不反省,换成我是汗阿玛,我肯定也罚你……” 三阿哥不平道:“是老五先动手……殴兄也有他一个……” 九阿哥冷哼道:“他什么力气,您那是什么力气?就算不是一个额娘肚子里出来的,咱们也是同父的亲兄弟,不是仇人……” 说着,他就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大阿哥后背的青紫,与十阿哥需要静卧数日养伤之事。 三阿哥听得讪讪。 他自然晓得自己的力气。 要不然如此,也不会怕了,想要“苦肉计”。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三哥您该好好感谢大哥与老十,要是你那拳头真落到五哥脸上的,您想过后果没有?就算汗阿玛能饶您,还有太后呢,还有我们娘娘呢,您能落下好……” 三阿哥在脸上摩挲了一把:“当时打红眼了,可不是当仇人待的,哪里想那么多……” 九阿哥起身道:“别作了,早点翻篇吧!去跟汗阿玛请罪,给老大、老十赔个不是什么的……往后走礼也是,也别那么小心眼,礼尚往来,吃不了亏……” 他这一副苦口婆心模样,将三阿哥说得迷糊了。 三阿哥的目光带了审视:“老九,你干嘛说这些……” 九阿哥带了不耐烦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想着翻篇啊,难道还真记仇啊?!你要是记仇,那大哥、五哥、老十记不记?弟弟我该帮谁是啊,从我福晋这里论,咱们兄弟也亲,可五哥、老十同弟弟也亲呢……” 三阿哥点头道:“是啊,咱们兄弟本来就该更亲近……” 九阿哥又道:“再闹腾,将汗阿玛惹烦了,汗阿玛可还有旁的儿子呢……” 三阿哥更是觉得说到心坎中。 “是啊,汗阿玛的儿子这么多,咱们瞎闹腾,肯定便宜了旁人……” 九阿哥听了,心里琢磨着“旁人”两个字。 “旁人”是谁呢? 没有随扈出来的太子? 四阿哥? 八阿哥? 老三这心里阴着。 九阿哥心里想着,就懒得说了,道:“反正好赖话弟弟都说了,您是哥哥,该如何您自己拿主意吧,弟弟先回了……” 三阿哥翻身坐起,拉着九阿哥有些舍不得撒手:“哎,这事儿闹的,咱们兄弟早就该好好说说话……” 他心中也是唏嘘。 早知道是误会,他早早地补份礼过去,也不用这路上难熬了一个多月。 最后还闹出事故来。???. 九阿哥道:“往后机会还多呢,您想想怎么给汗阿玛请罪吧……明儿圣驾启程,可别耽搁了,这回可是要往兴京去的,太子爷都没去过,错过这一回还不知道下一回什么时候……” 三阿哥连忙点头:“嗯,我记得这个呢……” 九阿哥就道:“三哥留步,弟弟和福晋先回去……” 三阿哥这才知道舒舒也来了。 他身上穿戴也不宜见客,便放了手,只讪讪道:“劳烦弟妹,让弟妹看笑话了……” 九阿哥道:“您别外道了,咱们兄弟算是亲上加亲了……” 说罢,他拱拱手,转身出来。 舒舒在外,听了个齐全,简直要为九阿哥喝彩。 她面上也不显,带了几分矜持,起身跟着九阿哥出来。 等到回了自己的院子,九阿哥脸上就带了得意,跟舒舒显摆道。 “老三想用‘苦肉计’,爷偏不让!汗阿玛偏心眼,要是让老三闹成了,指定又瞧大哥、五哥不顺眼了,爷得将这个隐患给消了……” 舒舒简直是惊喜了。 她之前也是这样想的,之前还想着怎么引导九阿哥。 这回还真是夫妻两个心有灵犀。 她摸了摸九阿哥的脸道:“爷怎么一下子成诸葛了?智珠在握的……” 九阿哥趾高气扬模样。 “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 “爷只要琢磨琢磨老三的贼心思,再想想汗阿玛那一口一个‘不生儿,不知父母恩’的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爷俩,一个撒娇,等着汗阿玛哄呢;汗阿玛那边,也等着好大儿低头请罪呢……” 说到这里,他带了不痛快:“凭什么呢?难道闹了这场以后,他们爷俩的感情深厚了,我们旁人就都是罪魁祸首、碍眼的了……” 舒舒在九阿哥脸上亲了一口。 “哪里碍眼?又聪明又英俊……就是后头这小心思爷不用说出来,只看爷今日行迹,就是孝顺儿子、懂事弟弟……” 她没口子的称赞着。 九阿哥搂了舒舒,哈哈大笑。 “都是跟你学的,做个好人挺好的,呲哒别人也理直气壮……回头就算老三回过味儿来,心中怀疑,也不好说什么,要不然就是不知好歹……” 舒舒觉得不用太担心。 三阿哥明显是脑子不够用的。 要不然也不会好好的开局,弄成这个局面。 连九阿哥牛刀小试,都能忽悠住了他。 或许是连番的惩戒吓到了端敏长公主,端敏长公主没有再闹,整个行在并没有其他事情。 直到傍晚时分,孙金进来禀告。 三阿哥背负荆条,往御前请罪去了。 舒舒与九阿哥对视一眼。 九阿哥打发孙金下去,才跟舒舒嗤笑道:“瞧瞧,都这个时候了,还肉麻兮兮、假模假式地做戏呢……读书读的,人都歪了……亲阿玛、亲儿子之间还用这个?” 舒舒道:“这是态度问题,若非如此,怎么能叫皇上晓得他已经知错了……” 这也是仪式感。 这种画面冲击,肯定比空白白牙的请罪更触动。 九阿哥又有些烦躁。 “就这样翻篇,会不会便宜了老三?要不再想个法子,治治他那吝啬的毛病……” 舒舒忙劝道:“不用画蛇添足,爷这一两年的,不要再与他起冲突了,有什么计较的要等真正翻篇了再说……” 九阿哥点点头,道:“爷晓得了,心里想归心里想,面上做的足足的……” * 看着只穿着中衣背着荆条的三阿哥跪在廊下,康熙亦是无语。 又不是唱大戏。 “好好的,这般作态干什么?” 三阿哥抬起头,露出脸上的沧桑憔悴来:“汗阿玛,儿子知错了……” 说着,他就哽咽起来。 “儿子与大哥同其他皇子不一样,打小养在宫外,送回宫里时都记事了……” “儿子一直悬着心,老怕再被送出去,不管是读书还是射箭,都用尽了全力,半夜三更的苦读,眼睛都差点熬坏了,就是怕被兄弟们落下,怕被汗阿玛忽视……” “可是在上书房里,太子是太子,大哥是长子……” “儿子不上不下,只有一回功课超过了太子,却被额娘打了二十个手板……” 说到这里,三阿哥泪如雨下。 “在那以后,儿子就怕了,也晓得了什么是规矩,在功课上不敢与太子争锋,在骑射上也不敢与大哥较一较长短……” “可儿子也不敢懈怠,就是想做一个让汗阿玛认可的皇子……” “儿子老怕被兄弟们挑剔瞧不起,就容易多想……” “刚才九弟去看儿子,说开了先前的误会,儿子才知道是自己想差了……” “这是儿子罪一,小肚鸡肠,敏感多思,嫉妒兄弟……” “还有昨天的打架,儿子当时真要疯了,觉得连弟弟都敢对儿子动手,那这世上还有谁瞧得起儿子呢……” “就在那一刻间,儿子想的不是弟弟、不是哥哥,想着眼前就是打我脸、羞辱我的仇人,下手就失了分寸……” “这是儿子罪二,不睦手足,心智不稳……” “儿子罪三,吝啬成性……” 三阿哥说起这个,十分坦然。 “儿子这些年熟读经史,晓得外戚裙带之害,虽有舅亲在御膳房,可儿子并不曾接过他们的孝敬……” “儿子明白,那些人是要借儿子皇子阿哥的势,儿子收了他们一百两银子,他们就敢在外面贪污一千两……” “所以儿子手头不富裕,对钱财就看的重些……” 说到这里,三阿哥苦笑道:“说这些,儿子不是跟汗阿玛表功劳,而是说儿子晓得自己的错处,也会慢慢改,只求您别对儿子失望……” 说完,叩首到底。 康熙的心里,酸酸麻麻。 这个儿子当时送出宫寄养,是因为早产,身体不好。 加上他的几个同胞兄弟都夭折了,就有人说钟粹宫风水不好。 当时还没有设立专门抚育小阿哥的兆祥所。 其实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也是为了不让他殇在宫中。 结果反而如野草般长大了。 即便性格有瑕疵,可也长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皇子阿哥。 康熙叹了口气,扶他起来。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三阿哥老实起了。 “多亏老九去提醒,要不然儿子这脸上抹不开,其实心里也是埋怨汗阿玛,要是您把我们兄弟都罚了,儿子也没有话说,可是老五先动的手,您只罚了他的爵俸,儿子这边除了封号,降了爵……儿子当时要爆炸了,恨天恨地,连您也恨上了,觉得自己又被汗阿玛扔了一回……” 他没有嚎啕大哭,可是泪如雨下。 康熙亦是酸涩,呵斥道:“糊涂!朕好好地教养了你十几年,难道就是为了一朝舍弃?你如今也是有儿子的人,怎么还不知父母的恩德……” 三阿哥在眼睛里抹了一把:“谁叫汗阿玛的儿子那么多,儿子排在中不溜,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康熙叹气,道:“好了,不要再做小儿女态……” 说到这里,带了迟疑:“老大、老十的伤……” 三阿哥道:“儿子去赔罪,之前的八车皮子,汗阿玛吩咐给老九,就还给老九……这回北巡,儿子也得了不少馈赠,会将这些一分为三,送给大哥、五弟与老十做赔礼……”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儿子还得了几匹好马,回头让七阿哥与十三阿哥一人挑一匹……” 康熙见他色色都想到了,很欣慰的点点头:“很好,你本来也是做哥哥的,当有些做哥哥的样子……就老九那混账东西,之前不懂事,如今都大了,也有些哥哥的样子了……你还能比他差了?” 父子二人关系转圜过来。 康熙阴郁的心情也好了大半。 梁九功在旁,目睹了这一出父子和好的大戏,心中给九阿哥竖起个大拇指。 这九阿哥不是嘴上说说,是真孝顺。 要不然也不会主动低头,劝好了三阿哥。 皇上是明白人,肯定心里会记上一笔。 就算接下来这段时间,九阿哥不随扈,可是皇上也不会忘了这个儿子…… ------题外话------ 又是一万四的一天,吼吼,继续求月票,今天的,再预约下月初的,^_^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三十章真真的大孝子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59.html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人情(第一更求月票) 当天晚上,三阿哥的八车皮子就到了。 三阿哥的首领太监,带人送来的。 不再是之前那戒备忌惮的模样,神态十分的恭敬。 “这是我们主子打发奴才送来的,说是先头答应皇上的,补给九爷,作为之前误会的赔罪……” 九阿哥见状,神色不显,心中诧异不已。 之前他还觉得便宜三阿哥,想着要治治对方吝啬的毛病,没想到对方开窍了。 自己前头提点的那句“礼尚往来”这么管用? 老三不会是觉得大方一把在汗阿玛做了人情,旁人抹不开脸白收他东西,会回一份差不多的吧? 发什么大梦?! 九阿哥有些不爽,莫名觉得自己话多了,让老三白占了便宜。 “三哥呢,还在御前?” 九阿哥问道。 那爷俩还在黏糊呢? 这都入更了,两人说了一个多时辰? 嘴皮子都磨薄了吧。 或是抱头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那首领太监道:“我们主子去直郡王处赔情去了……” 九阿哥:“……” 等到这太监走了,九阿哥与舒舒道:“老三这回机灵了啊……” 舒舒笑道:“在宫里长大,谁还能是傻子……” 之前就是突发事件,一时没想周全。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这话,听着不像夸啊……” 舒舒催着他洗漱:“宫里人多,自然比外头的孩子更会看脸色,我瞧着爷也比旁人懂事……” 九阿哥的眼神黏黏糊糊的:“那今晚,还有旁的‘新学问’没有……” 舒舒打趣道:“要是有呢,怎么说?要是没有,又怎么说?” 九阿哥轻哼一声:“不管新旧,爷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晚,九阿哥就有破旧立新之势。 舒舒则有些立场不稳,被揉巴得立眉瞪眼。 不过见九阿哥英英玉立,她便也舍不得发火了。 这一闹腾,就到了三更天。 等到清理完毕,夫妻两人搂着眯了会儿,就已经将要到四更。 两人打着哈欠起了。 今早圣驾开拔,他们即便不随扈,也还要去恭送。 九阿哥穿戴完毕,直接往御前去了。 舒舒则是去了宜妃这边。 婆媳俩一打照面,面上就都有些尴尬。 宜妃也眼圈发黑,面带疲惫。 昨日圣驾在她这里歇的。 倒是没有像年轻人那样胡闹,不过也听皇上絮叨了半晚上的“儿子经”。 从当年子嗣艰难说起,夭折的长子承瑞、嫡子承祜…… 就算当时年轻,还不知道骨肉情重,可心里也难受…… 又说起了养成的这些阿哥…… 先是挨着个的骂,一个个的不足之处,原因各异,有生母教养不当的,有被上书房的先生耽搁的,还有被哈哈珠子拐带坏了的。 后头是挨着个的夸,各有优点,都是随着他这个阿玛。 宜妃听着,难受了半宿。 皇上没有提十一阿哥…… 皇上夭折了十子,只有十一阿哥是过了十岁的…… 十一阿哥,本来也是该立住的…… 可是皇上提起了前头殇了的儿子,对养到十几岁才殇了的十一阿哥只字未提。 皇上也没有夸五阿哥,只夸了老九…… 夸老九的原因,还是因为老九孝顺老阿玛,爱屋及乌,对他的宝贝三儿子厚道…… 宜妃听着,如同听故事。 见舒舒过来,宜妃就招呼她近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听说老九去劝好了老三?” 她的脸上,带了怀疑之色。 九阿哥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最是小心眼爱计较,她这个额娘还不知道吗? 这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舒舒知晓轻重,正如她昨天告诉九阿哥的,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也不好说出来。 她面上带了难色,就含糊着道。 “这个儿媳也不大清楚,就是膳房的人来报,说是三贝勒那边两日滴米未进,九爷不放心,就带着儿媳过去一趟……许是有什么误会,现下说开了?” 宜妃点点头,没有说别的,只嘱咐道:“你们几个在外头要小心着,回头赶路的时候也盯着老九,不许他骑马……天冷了,吃了风难受……” 舒舒点头应了。 九阿哥身体,是有些娇贵,怎么小心都是应该的。 就算是盛夏时,睡觉也要加上背心,护着肚子,要不然夜风吹了,就要拉肚子。 宜妃见舒舒乖巧,神色也缓和起来。 “你生辰,额娘赶不上了,回头你们自己弄些好吃的……” 因为十阿哥养病,与九阿哥夫妇的滞留,所以行在膳房这边也留了内务府的人当差。 想着儿媳妇的生辰,正赶上颁金节,宜妃真心觉得这个儿媳妇真是好福气。 这样的出身,这样的生辰,又是这样的为人行事。 就是皇上那里,也会记上一笔。 至于生辰礼,她之前已经打发香兰送过去了,是一对镶红宝石如意簪子。 婆媳两个寒暄几句。 时间差不多了, 舒舒就从核桃手中取了个一尺见方的锦盒,双手递给了宜妃。 “每次都偏额娘的好东西,这回儿媳妇也尽尽孝心……” 宜妃带了好奇,接过去亲手打开。 里面是一只半钿。 一朵朵金花为底,上头是一寸见方的珊瑚福字。 一大九小,总共是十个福字。 宜妃脸上带了笑来:“这个倒是精巧……” 用字来做首饰的,多是些簪子、耳坠子之类的小物件,这样的钿子还是头一回见。 “就是一些小心思,算不得什么……” 舒舒道。 实际上之前是想要给太后的寿礼添上这样的吉祥字的,后来想到太后不认识汉字就算了。 宜妃爱美,审美也在线。 看着钿子好一会儿,她若有所思,道:“倒是可以参照这个,也做旁的……” 舒舒恳切道:“娘娘有什么喜欢的样子,回头就打发外头试着做……比不得内造办师傅做的精巧,可胜在方便便利……” 宫里的一切,都要记档。 即便宜妃这样的一宫主位,也没有自己打发人去内造办定制首饰的资格。 多是内造办将制好的进到御前,皇上再赏赐众妃嫔。 其他的,就入乾清宫库房。 宜妃知晓她陪嫁有银楼,很是领情道:“等回京,我画些精巧样子,做出来赏人使……” 就是她是长辈,没有占小辈便宜的道理。 回头让香兰支个帐,可以从那边定制些金银器。 不说别的,就是长命锁、小儿手镯这样的贺生礼,一年赏赐下去的,就有十来套。 随着阿哥们都大了,娶妻置妾的,这宫里的小阿哥、小格格会更多了的。 * 御前。 九阿哥正与几个内大臣说话。 看着他小大人似的,过问圣驾前头的安排,几位老大人也是无语。 说起来,大家并没有统属关系。 别说是署理内务府总管,就是正经八百的内务府总管,也管不到他们头上。 要知道内大臣从一品,领侍卫内大臣正一品。 内务府总管,只是正三品。 可谁叫这位还是皇子爷…… 九阿哥的注意力,实际上在索额图身上。 胡子都花白了。 曾经显赫一时的权相老了…… 老头子多大了? 好像年过花甲…… 整日里折腾,能等到太子登基么…… 索额图察觉到九阿哥的目光,望了过来。 九阿哥则是大步流星往前走了,面上带了不快。 是十阿哥出来了。 他脸色泛白,没有逞强,坐着肩辇。 见九阿哥过来,他笑着叫人。 九阿哥骂道:“好好的,折腾什么?汗阿玛还会挑剔你这个?” 十阿哥笑着说道:“也躺乏了,憋闷的狠,正好出来透透气……” 九阿哥轻哼一声,不多说了,只嘱咐太监将肩辇轻放。 十阿哥脸的青肿消了大半,不过因为这两天吃什么吐什么,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脸青白,腮帮子都瘪了。 三阿哥走了过来,脸上胡茬已经刮干净,依然是那个斯斯文文的皇子阿哥模样。 他看着十阿哥,仔细打量了两眼,带了内疚道:“都是哥哥的错,一时犯浑,连累十弟也遭罪……” 说罢,就要躬身对十阿哥拜过去。 十阿哥虽然昨晚收到三阿哥的赔礼,可是以为不过是走个过场,给汗阿玛看的。 没想到这一位还真的是放下身段。 他连忙侧开身,不肯受三阿哥礼。 “哎呀,三哥,没什么,不用如此……” 漂亮的话说不会说呢? 十阿哥大大咧咧模样,似是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又不是故意的,没事没事,就是刮了下……” 三阿哥见状,脸上多了笑,道:“反正这一回,哥哥领情,回头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十弟你就说话……” 十阿哥听得稀里糊涂,却还是服顺的点头:“那感情好……” 三阿哥又拍了拍九阿哥肩膀,满是亲近模样,才意气风发地走了。 十阿哥小声问道:“这位傻了?弟弟怎么不晓得,什么时候卖了人情给他……” 九阿哥闷笑着,说道:“怎么没卖?要不是你同老大拦着,他拳头落五哥脸上,太后能饶了他?我们娘娘也不是吃素的……” “哼!老大?” 大阿哥过来探看十阿哥,正好听到这一句。 九阿哥见状,忙灿烂一笑,迎上前去:“大哥安……” 大阿哥上下打量他两眼,没好气道:“安什么安?不是老大么?怎么又大哥了?” 九阿哥举着手指头,竖起大拇哥:“反正都是头一个么,顶呱呱的好,这也是亲近,您看弟弟平时也直接喊十弟‘老十’……” 大阿哥挑眉:“怪不得能说服老三,这是吃了聪明药,会说话了……” 九阿哥听了,不由心动:“聪明药……这个还真得琢磨琢磨,要是真弄出来,就卖到南边去,吃了这个看书过目不忘……” 大阿哥被逗笑了:“尽说孩子话,那不是聪明药,那是神仙药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正经事,道:“蒙古那边抻抻就行了……蒙古人性子直,你抻过了,他们当真了,以为那些药没有卖的,可就真没有后续了……” 九阿哥垂手听了,带了感激:“谢谢大哥提醒,这两天一打岔,弟弟都忘了这个……” 随扈的车队准备的差不多了。 圣驾马上就要开拔。 十三阿哥策马过来,看了十阿哥好几眼,直言不讳,道:“十哥好好补补,再瘦就吓人了,跟骷髅似的……” 十阿哥瞪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胖了多少似的……回头我们吃香的喝辣的,看看到底是谁瘦了……” 十三阿哥噎住,带着恋恋不舍,跟在大阿哥后头,往御前去了。 眼见着队伍越来越远。 行在都变得空旷起来。 虽然只是小别,可九阿哥也莫名地有些小小感伤。 这就是离别…… 或许是因为秋冬,草木凋零的缘故。 九阿哥正想着,身后就传来动静。 有人一瘸一拐地近前,小心翼翼地招呼。 “九爷……” ------题外话------ 今天有些疲了,早早起了,可几个小时,二更也只出来半章,要迟些了。 月初求大家的保底月票了,小九早饭去,早饭后继续支棱,^_^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三十一章人情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60.html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小毒蛇在进化中(第二更求月票) 来人是巴图。 已革科尔沁台吉。 端敏长公主的幼子。 样子有些狼狈,腿脚不大便利,袍子上还有血迹。 作为和硕公主与蒙古亲王的儿子,巴图原本是恩封一等台吉,视同正一品,年俸一百两银子,缎四品。 这年俸不多,可是这爵位是可以传承的。 等到他下一代,可以选定一人继承一等台吉,其他儿子直接恩封四等台吉。 这是朝廷对太祖血脉与黄金血脉的优容。 如今,一切成空。 “啪嗒”,巴图直接跪了,给九阿哥叩首。 “九爷,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九阿哥见状,不由皱眉。 “你怎么在这儿?” 随着圣驾开拔,最后滞留的蒙古王公也都跟着启程。 围场里,应该没有蒙古人了才是。 巴图没有了之前公主爱子的骄狂模样,老实回道:“奴才先头藏起来,叫旁人上了马车……” 因为这边行在留了两位皇子,除了内务府的属人与太医院的太医外,康熙还下令留了二十侍卫与五百护军。 护军就驻扎在行在周围,二十护卫却是分了两什,一什是派给九阿哥的,一什是派给十阿哥的,都在眼跟前。 听了巴图的话,就有人握了刀把,带了戒备。 九阿哥的眼中也带了审视,将十阿哥拦在身后,防着这家伙爆起伤人。 巴图见状,不由苦笑道:“奴才都这样了,还能如何?现下过来,不过是求九爷高抬贵手,放过奴才……” 九阿哥听着这话不对头,道:“好好的,爷盯着你做什么?” 说到这里,恍然大悟。 “你当昨天的事,是爷告状了?” 九阿哥皱眉道:“爷是那小肚鸡肠的么?要告,早就告了……干爷什么事儿?!明明是长公主在太后面前咆哮无礼,气恼了太后,才使得汗阿玛恼了,不仅罚了长公主与王爷,还迁怒到你这个最疼爱的儿子身上……” 说完这些,他扶起巴图,带了惋惜。 “咱们表兄弟年岁相仿,又是不打不相交,我还以为往后这亲王世子之位肯定落到你身上,到时候去京城行走也体面……哎,可惜了,长公主这回是真错了,这个时候与太后吵架,还口出不逊,说太后老糊涂,这眼看就是万圣节……” 他似察觉到自己失言,忙改了口道:“围场离科尔沁部也千里之遥,表哥别耽搁了,追长公主他们去吧……” 说着,就吩咐旁边侍立的行在总管预备马车。 又叫了护军校,命他带五十马甲,护送巴图追赶达尔罕王府的队伍。 现在各部出发没多久,快些赶着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就能追到。 巴图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被扶上了马车。 十阿哥在旁,看着九阿哥,眼中带了新奇。 九阿哥挑眉道:“怎么?见识了吧?这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十阿哥不解:“直接叫人撵了就是,九哥跟他磨牙做什么……” 九阿哥冷笑道:“你是不知道,长公主有多过分,昨天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不要脸,勒索钱财,你嫂子护着我,她就说你嫂子算什么东西,轮不到你嫂子来教导她行事……只停俸三年算什么惩罚……她缺那几百两银子么?” 和硕公主下嫁外藩,年俸四百两,俸缎十五匹。 三年下来,不过一千二百两。 可是端敏长公主嫁妆丰厚,压根不指望年俸过日子。 十阿哥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九阿哥继续道:“原本还觉得憋闷,隔了这老远,她还是长辈,就算郁闷也没地方报复去……这送上门的,几句好话罢了,说不得就能另有奇效……” 十阿哥想起巴图方才走前的神情,点了点头。 “他回去会探查的,等确定如此,说不得真要将长公主恨上……” 九阿哥带了几分轻蔑:“不奇怪,谁叫他是幼子,骄纵惯了……又是没有什么本事儿,除了狐假虎威之外,估摸就剩下窝里横了……” 舒舒就在旁边,目睹了一起,觉得有些诡异。 好像…… 毒舌九有进化的趋势…… 成了小毒蛇了…… 看着像反派啊…… 不过方才之事,换了舒舒,也是差不多的应对。 报复端敏长公主的无礼还是次要,主要是转移巴图的怨恨。 不是畏惧,而是放着这一个雷,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开,这感觉很不好。 今日此举,也算是扫雷了、 不过眼下,十阿哥是不是太瘦了…… 等到三人回转,舒舒与九阿哥就直接送十阿哥回来。 这个时候,肯定是要以十阿哥的身体为先。 舒舒叫了十阿哥身边太监,才晓得十阿哥这两天除了最早的酸奶拌水果丁子没吐,其他的吃了都吐了。 舒舒心里大概有数了。 酸的能吃。 有些怕油腻。 她就吩咐小棠去膳房预备酸菜锅子。 要高汤做底,不过上头的浮油撇干净。 里面烩的不是油炸过的伊面,而是银丝面。 还有就是腌制的酸黄瓜,切成碎丁子,炒瘦肉沫,用来佐粥。 因为要恭送圣驾,大家都没用早膳呢。 少一时,早膳就摆上来。 除了酸菜面,还有白粥,配着两样素花卷,几样酸口的小菜。 十阿哥果然没有吐,吃了两碗酸菜面。 等到用完早膳,十阿哥担心兄嫂待着无趣,就跟九阿哥提议道:“等过两日弟弟好了,咱们带嫂子打猎去……” 这里是皇家猎场。 军民百姓禁入禁猎。 他们做为皇子阿哥,带几十个侍卫护军去狩猎,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九阿哥听了动心,却是说道:“干嘛等你好了?你养你的,我们顽我们的……” 说着,他就望向舒舒。 舒舒想的多些。 圣驾虽已经开拔,可不是天高皇帝远。 这边两个皇子在呢,肯定有消息传到御前。 要是知晓他们在圣驾离开后就开始撒欢,也说不过去。 舒舒就道:“不着急,过了这几日,咱们出围场时,途中狩猎更方便,也省的专门腾出一天来……” 九阿哥没有意见,就都听舒舒的。 行在膳房这里留了御膳房的师傅,可也有本地的师傅。 舒舒听说后,每顿就想一两个酸味清淡的菜来,其他的让师傅们做些围场本地特色。 围场这边囤积的食材,以各色野味为主。 不过新鲜的不多,多是风干、腌制过的。 舒舒尝了鲜儿,就让换回原来的菜单。 日常还是以鸡、羊肉为主。 过了三日,十阿哥的晕眩好了许多,也能简单的行走。 又过了五天,基本差不多好了。 这时,已经是十月初七,离十阿哥生辰就剩下四天,离舒舒的生日就剩下六天。 九阿哥就有些犹豫,跟舒舒商量着:“要不要给你们过完生辰再出发?” 舒舒觉得,没有必要。 都是散生日,就是一顿寿面。 不过还有十阿哥,她便道:“问问十弟的意见,我都行……” 十阿哥已经迫不及待,道:“赶紧走吧,憋死了,也冷了……” 虽然行在屋子里地龙早就烧起来,可外头干冷干冷的。 这里地势高,还有山林,气温偏低。 没有外人在,舒舒也就少了几分克制,冰糖雪梨、冰糖银耳、冰糖燕窝,顿顿不落。 不仅自己吃,还带着十阿哥与九阿哥吃。 口罩也戴上了。 饶是如此,也是将将地将咳嗽压下。 每到夜里躺下时,胸口总要憋闷。 九阿哥之前不想出发,就是为了这个,想要多拖延一段日子,到时候连盛京也不用去了,直接转道回京。 这里是围场的东界,距离盛京一千里,距离京城则是八百里。 盛京到京城,一千三百里。 九阿哥见舒舒不耐寒冷,也怕路途奔波辛苦,勾起她的病,就想要取巧。 舒舒觉得不妥当。 太刻意了。 十阿哥的症状都在太医院的脉案上,那个是要呈交御前的。 而且,难得出门一趟,下次出京还不知什么时候。 二比一。 三人就带了一干人出发。 在离开围场前,还有一场狩猎。 听说九阿哥要带着福晋射猎,护军校拿了个简单的地图过来。 是从行在到御道中间的距离,有两个小围场。 一个里面有两头老虎,一个圈着鹿群。 九阿哥想起鹿血功效,心荡神驰,却没有独断专行,而是争取舒舒的意见。 “咱们打老虎,还是去打鹿……” 侍卫、护军们都在,几百号青壮。 别说是两头老虎,就是再来个十头、八头的,也是大家的战绩。 舒舒却觉得算了。 这些日子看了不少虎皮。 就是虎骨,下头也孝敬了不少。 还是别折腾大王了。 “还是鹿群吧,大家正好添菜……” 舒舒说道。 于是,九阿哥就与几位护军校划定了出发的路线。 舒舒上马车里换了骑装下来,脸上也蒙着厚厚的口罩。 她背着弓,手中拿着手弩,递给九阿哥。 九阿哥摆手道:“你使吧,爷也带了弓……” 舒舒依旧是放在他手中:“我怕是到时候不敢下手,还是爷拿着,全当我射了……” 否则的话,凭借着九阿哥自己的力气,在下头人面前露怯,也不大好。 九阿哥缺少几分自知之明,听舒舒再三说了,这才接在手中。 十阿哥挑了车帘,跟九阿哥恳求道:“九哥,弟弟也去吧,真没事了……”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道:“安生待着,又不是行围,还要添人手,等着吃就行了……” 队伍行进了一个时辰,离行在远了。 前头的河边,就有个鹿群在悠哉的饮水。 早有马甲披着鹿皮上前,吹着鹿哨,引着鹿群到了包围圈。 舒舒勒住缰绳,将手中的弓放下。 即便是食材,也有些下不去手。 雄鹿矫健…… 雌鹿秀美…… 小鹿玲珑…… 舒舒转过头,还是等它们变成食材吧。 九阿哥在旁,见她这个模样,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你说小时候射猎过,不会是蒙爷吧?回头爷得问问岳父,到底是真是假?” 舒舒笑道:“这有什么扯谎的?当时年岁小,不知生死,就少了畏惧……如今大了,就不一样了……” 九阿哥听着“生死”二字,也感慨莫名。 不过,他却不会将这个与狩猎混为一谈。 弱肉强食,是这世间的道理。 人是万物之灵,可以是狩猎万物。 要是人上头还有更高一级的生灵,那人也是猎物。 他神色肃穆,拿起手弩,对准一个半大的母鹿射了出去。 小母鹿应声而倒。 鹿群一哄而散。 旁边埋伏的二十侍卫、一百护军,则是几轮骑射。 须臾功夫,地上就倒了不少鹿。 有直接射毙的,有倒地哀鸣的。 九阿哥翻身下马,将马背上空着的皮水囊拿了,去接鹿血。 舒舒看了个正着。 想起了嫩嫩的鹿血豆腐。 番椒富足了。 麻辣鹿血豆腐,肯定好吃。 这些日子在行在这边,舒舒也没有干闲着,叫人预备了不少东西。 因为天气寒冷,还要赶远路,最怕的就是有人病倒。 舒舒他们几个,肯定没有什么担心的。 除了围场外,就有御道,通往盛京。 沿路五十里、六十里左右,就设行宫。 就是行宫房舍有限,随行的护军营马甲大部分还要住营帐。 舒舒就叫人准备了几坛子麻辣酱料。 里面是花椒、大料、生姜、番椒这些驱寒的东西。 花椒这个时候金贵,数量有限,还是以老姜为主。 里面还放了不少菜干、肉干,弄了好几坛子。 护军营伙房那边直接送了几坛子过去,用来给大家烩汤驱寒。 二十侍卫的伙食,则跟着舒舒他们这边一起吃。 这些上三旗侍卫,都是品官。 一等侍卫正三品,二等侍卫正四品,三等侍卫正五品。 都是出身上三旗勋贵子弟。 有几个,与十阿哥相熟,是钮钴禄家的旁支子弟。 掌勺的是内务府留下的大师傅,也要跟着出发,去与大部队汇合。 大家没有风餐露宿,而是直接去了御道上的行宫。 当天下午,行宫上面就满是香辣味。 射杀的二十多头鹿,舒舒这边留下三头小鹿。 一头小的,就直接切了肉片,烩到麻辣汤中。 两头略大的,直接烤了,大家分着吃了。 舒舒惦记的麻辣鹿血,也吃上了。 九阿哥借口老十还需清淡饮食,只许他尝了一筷子,剩下都给舒舒吃了。 到了晚上,九阿哥就喝了几口鹿血……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三十二章小毒蛇在进化中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61.html 第二百三十三章 唯愿吾弟长命百岁(第三更求保底月票) 九阿哥不愧是有偏才。 到底是不一样。 不仅是为人处事,突飞勐进。 就是床笫之间的学问,也是通了灵窍。 不需要现学现教,反而有些融会贯通的意思。 舒舒吃了大半盘的鹿血豆腐,又是麻辣口味的,也是从里到外的燥热。 行宫这边地笼烧得暖暖的,还有两个温泉眼,热汤也准备的充裕。 两个人前前后后的,洗了大半个时辰,才相扶着从汤池里出来。 舒舒原来有些喉咙发痒,不知是水汽熏的,还是旁的缘故,好了许多,就是身上没力气,腰酸背痛的。 九阿哥见状,动了心思。 “到回头咱们去琢磨一个温泉庄子去……” 舒舒脑子里,立马想起了小汤山温泉行宫。 现在还没有修建,在那之前买地,就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行宫开建还要十多年,可自己的庄子可以先修起来。 到时候家里长辈可以去休养。 九阿哥摸索着舒舒的腰,也在畅想着。 “那时候咱们就在屋子里修一个,也方便……” 至于方便什么,只看次日舒舒的神清气爽,就晓得大概原由。 少年夫妻,凑到一起,就是人伦道理。 不与长辈同行,两人当家做主的,心态都不一样,行事也放肆许多。 舒舒看着九阿哥脸色,有些不放心。 他唇色澹白、眼下青灰,明显是亏了身体。 还是要细水长流为好。 这样虚了,还逞什么强? 熬不住怎么办? 怎么补补呢? 鹿血参茸丸? 这个肯定不行。 这个时候应该让他吃凉药。 类似牛黄清心丸这样的。 可不能仗着年轻胡闹。 舒舒就叫小棠去膳房那边看看。 可着他们自带的食材,做一道琥珀栗子核桃仁,再加一道干贝烧羊肉,都是补肾的。 就他们夫妻与十阿哥三个主子,早膳就没有分开,都是一块用的。 十阿哥看到干贝烧羊肉,还有些奇怪。 “九哥昨儿才吃了鹿肉,就又馋肉了?少吃点儿,别上火……” 九阿哥舔了舔嘴角,细细密密好几个小泡。 昨日又是鹿肉,又是鹿血的,早起嘴角就起了这个。 他看着眼前的茶杯,不情不愿地看着舒舒。 “非要喝这苦汤子么?” 是一杯苦丁茶,清新败火用的。 舒舒也拿起了自己的杯子。 “我这个也是的……现在天气燥,喝这个正好……” 不止他们夫妻,连十阿哥跟前也放了这个茶。 十阿哥见了,连忙将九阿哥跟前的干贝烧羊肉挪了位置,摆在他自己跟前。 “九哥克制些,上火呢,该忌口还是要忌口……” 九阿哥:“……” 他之前已经听舒舒说了这两道菜是专门给自己烧的,也知晓这其中功效。 虽说他觉得不需要,可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眼见着十阿哥一片好心,他也不与弟弟计较,可觉得这道菜实在不适合老十。 老十现下正是“精满则溢”的年岁,也没有女人在身边,不宜进补。 他就拿了那盘干贝烧羊肉,推到舒舒面前。 “你不是爱吃干贝么,别吃羊肉了,那个上火,挑着贝肉吃……” 舒舒笑着点头,道:“爷也吃……” 九阿哥以为这道菜重点是羊肉,实际上干贝也是补肾的。 十阿哥在旁,觉得不顺眼,好像自己有些多余。 兄嫂恩爱是好事,可是他让人心酸。 彷佛,九哥身边最亲近的人换成了嫂子。 好罢,两道新菜,兄嫂直接占了一盘,那他占另一盘应该没问题。 琥珀栗子核桃仁,这是什么吃法? 这不应该是零嘴么? 纯甜口的。 老十三在,肯定爱吃这个。 十阿哥连吃了好几口。 九阿哥见了,与舒舒对视一眼,伸手去够了盘子。 “行了,行了,你又不爱吃甜口的……这是你嫂子专门……专门配茶的……” 十阿哥有些不乐意,抬头望向九阿哥,这才看清楚他脸色青白,眼圈青黑。 他吓了一跳:“九哥你择席了?昨晚没歇好?” 九阿哥皱眉点点头:“嗯,是没歇好,一会儿车上补觉……” 舒舒在旁,脸上不知不觉地红了。 十阿哥已经通了人事儿,就是一时没想到罢了。 等到回头明白过来,怪叫人尴尬的。 看来,夫妻俩得好好歇几天,不能再胡闹了。 等到队伍出发,九阿哥打着哈欠上了马车。 舒舒将靠枕放好,让他歪着,小声道:“往后可不许再像昨晚那样了……我可还盼着同爷长长久久的……” 九阿哥眼皮子抬了一下,口气不痛快。 “昨晚怎么不说不许?舒宁,爷发现你过河拆桥,怎么长久?细水长流么……” 舒舒掐了他一把,咬牙道:“我更想卸磨杀驴……” 九阿哥老实了,拉着舒舒的手,小声滴咕着。 “七哥、七嫂他们随扈出来,也没待几天,七嫂就有了……咱们路上使使劲,万一呢……” 见他认真的模样,舒舒不由皱眉。 “好好的,爷怎么琢磨这个,这个不用勉强,咱们还小呢……” 说罢,她就举了几个例子,都是出阁前听来的那些身子骨未长成母子皆亡的故事。 九阿哥吓了一跳,却是半信半疑。 “可《大清律》上婚龄就是男子十六、女子十四……律法都是这样制定的,还能有错?” 舒舒之前还真的留意过这段。 “《大清律》承的是《明律》,《明律》承的《宋律》,为的都是开国之时,民生凋敝……可爷仔细想想,入关之前不说,入关后公主出嫁的年岁,是不是一年比一年延迟……” 旁的史书,九阿哥或许阅读的有限。 自己祖上几代的事迹,还是大致知晓的。 他点点头道:“太宗朝的公主,十二、三出嫁;世祖皇帝时候,四位公主中,只有端敏长公主出嫁的晚,其他三位公主分别是七岁、十二岁、十四岁出嫁……倒是诸位皇姐,没有早嫁的,都是十八、九才择婿……” 舒舒小声道:“皇上博学,肯定也从早年宫中皇子阿哥早夭有了教训,知晓这孕育儿女还是适龄为好……晚了不足,早了也未必是好事,尤其是母体没有长成……” “荣妃娘娘……” 九阿哥脱口而出,想起了生孩子死孩子的那位妃母。 他带了疑惑:“要说荣妃娘娘第一子时,汗阿玛十三岁,荣妃娘娘十四、五,这父母都小,还说的过去,那后头呢,中间可隔着好几年,还夭了好几个……” 荣妃与德妃的子女生育总数一样,都是六人。 只是德妃三子三女中,站住了两子两女。 荣妃那里,五子一女,夭折了四子。 舒舒不知道当时情形,也只能大致猜测:“或许是太早生育,伤了母体的缘故?后头生育也太频繁……” 荣妃除了夭折的第一子,其他五个儿女,都是连着生的,六、七年的功夫,五次生育。 别说是在这个时候,就是三百年后,医学进步了,也是伤害极大。 荣妃之所以比其他妃嫔老相,像两代人似的,不只是年龄的缘故,因为还有年岁差不多的惠妃比着,更多的就是身体早年有损的缘故。 九阿哥听了进去。 “惠妃娘娘也夭折过阿哥……反而是咱们娘娘,入宫时都十八了,二十岁生下五哥……德妃娘娘那边也是,十五、六入的宫,二十来岁生下头生子……” 有实证在。 也晓得舒舒不是信口开河的。 九阿哥信了,不由的一阵后怕。 他手心都是冷汗,看着舒舒的肚子,就有些不放心。 “不会这么巧吧……” 舒舒摇摇头道:“爷放心,这几日应该没事……” 她心里算了下日子,正好在安全期中间。 九阿哥不懂就问。 舒舒就给他普及了一下“安全期”与“危险期”的划分。 九阿哥诧异道:“这居然还是学问,也是书上看的,是专门供给闺阁女子看的?” 舒舒摇头道:“闺中女儿贞静为要,哪里好听这些个?这都是出阁之前,慈亲口耳相传下来的……” 九阿哥记在心里,决定往后养精蓄锐,每月就按照这个日期走。 一路无事。 过了两日,就是十月十日,十阿哥生辰在即。 即便是散生日,也不好对付。 九阿哥就张罗着,想要安排人去附近村庄采购几头猪,明天给护军营那边加菜。 舒舒听到,连忙劝住。 倒不是迷信因果。 可是这样的日子杀猪宰羊,舒舒有些忌惮。 “带了不少挂面,就给他们添个面……” 九阿哥有些不乐意。 “又花不了多少钱,几十两银子顶天了……”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手,道:“后天加肉,到时候猪羊多买些……” 九阿哥不解。 “明天老十正日子,大后天你生辰,总要靠一个……” 舒舒就道:“儿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实没有什么可庆贺的……” 尤其是十阿哥,少年失母,难免有些触动。 九阿哥沉默了。 “爷疏忽了,那明天咱们就陪老十吃素……” 舒舒无语。 是不是矫枉过正? 不过想到故去的温僖贵妃,她就点点头。 可是这样过生日,也显得可怜些。 舒舒就道:“要不然明天路上路过集市,我们多买些米面粗布备着,沿途遇到贫寒人前施舍些,全当为十弟积福……” 九阿哥忙点头道:“这个好,这个好……沿途遇到寺庙道观,也可以舍些……” 等到次日。 早膳就十分简单。 一人一碗素面。 平日里早膳四个小菜,荤素可口。 今日也是四道,却是全素。 咸黄瓜炒豆子、腌苏子叶、老醋芥菜丝,拌海带丝。 十阿哥看着膳桌,半响没反应过来。 他低下头,使劲地看了面碗,略有些激动,带了几分期待,道:“这是……九哥煮的面?”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脸大了是吧?汗阿玛与娘娘那里,我都没孝敬过,还亲手给你煮面……” 十阿哥有一点点的失望,望向舒舒:“嫂子,您不会是忘了吧?” 舒舒见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忙笑着道:“没忘,生辰礼都备着呢……先吃面,吃完再给你……” 素面就是寻常的银丝面。 没有去弄长寿面。 舒舒怕断了。 兆头不好。 虽说历史似乎有一些变化,可是她害怕历史会修正。 十阿哥在历史上,也不是长寿的。 虽然比八阿哥、九阿哥略好些,可也没有熬到花甲。 这顿早饭,吃的很快。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十阿哥就撂下快子。 舒舒与九阿哥对视一眼,都带了笑。 还真是小孩子呢,盼着看礼物。 九阿哥这里,更是觉得自己比老十大的不是两个月,而是好大一截。 完全忘了他自己过生日时,见到各色生日礼物时的欢喜。 等到膳桌撤下去,九阿哥没有卖关子。 他拿出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十阿哥。 十阿哥满心欢喜地打开,脸上的笑容凝固。 一只扳指,看着很硕大的金扳指。 十阿哥带了失望:“九哥,这不是喀喇沁王公给你的金扳指么?您就用这个来打发弟弟……” 九阿哥指了指道:“好好瞧瞧,上面是什么?” 说着,他伸出手来,指了右手处两个小疤痕:“为了刻这个,手指头差点儿没戳掉了……” 十阿哥顾不得看扳指,忙看了过去,眼见着疤痕已经愈合才安心。 “九哥不擅长这个,就别动手,怪怕人的……” 十阿哥埋怨道。 “嘿!你给我拿回来……” 九阿哥不乐意听了是,伸手去抢。 十阿哥连忙举了起来:“哪有这样的?生辰礼送了,还往回要……” 他避开几步,看向扳指, 原来扳指正面依旧是平的,可是上下都刻了不少纹路,像是符号。 “意大利文?” 十阿哥猜测道。 九阿哥摇头:“拉丁文参合着法兰西文,写的是你的名字,还有吉祥话,往后这个就是咱们哥俩的印信了……” 十阿哥爱不释手。 虽然完全看不懂,可是这其中的心意让他欢喜不已。 就像九哥说的,汗阿玛那边与宜妃母还没得他亲手的东西,自己这个应该是头一份。 舒舒在旁,也叫核桃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生辰礼。 是一件貂皮大氅。 自然不是舒舒的针线。 她也做不了这个。 是她选的料子,搭配的颜色。 花银子请的内务府那边的人预备的。 总共是两件。 九阿哥一件,十阿哥一件。 九阿哥是靛青,十阿哥是石青,远处看着是一样的,近处才能看出区别。 九阿哥绣着蝙蝠纹,十阿哥的绣着万字纹。 九阿哥今日身上穿着的就是这个。 因此十阿哥双手接了包裹,打开来脸上就带了欢喜。 他也不等着,直接去稍间换了新衣裳。 与九阿哥站在一处,如同双生兄弟似的。 这一天,路上走的就慢。 遇到集市也停驻。 路过村子也停驻。 寺庙、道观更是一个没落下。 十阿哥坐在车上,百无聊赖,偏生又不好跟着。 他误会了。 以为兄嫂在求子。 随后发现不大像。 因为兄嫂在途径村落时,问得都是高寿的老人,而不是多子的妇人。 他觉得其中有古怪,打发人去探看。 才发现兄嫂在施舍粮食布匹。 “给的不多,就是十斤米,五尺布,还有一串钱,也没说别的,就是让人家念叨什么百岁……” 十阿哥听了,刚开始还不解,等明白过来,眼泪倾盆而下……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三十三章唯愿吾弟长命百岁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62.html 第二百三十四章 九嫂的小郎君(第一更求月票) 当天晚上,十阿哥就要和九阿哥抵足而眠。 舒舒连着辛苦好几天,巴不得一个人好好休息,恨不得双手双脚赞成。 九阿哥面上带了不乐意,跟舒舒嘀咕着:“老十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算了算了,谁让今儿是他生辰呢,寿星最大……” 也就是这样说说。 只看着他嘴角咧着,就晓得他心情大好。 很是乐意弟弟的亲近。 等到太监铺好炕,兄弟俩的被窝挨着放着。 九阿哥就带了怀念:“我记得,小时候咱们常一起睡的,多大分开的?” “十好几了吧……” 十阿哥含糊着说着,其实心里记得清楚。 是三十三年十一月初三以后。 他不再闹着找九哥睡了。 九哥抱着枕头过来,他也找借口撵人了。 因为那些日子,他老是睡着睡着就哭醒了,怕吓到九哥。 九阿哥没有想到那么多,只带了怀念道:“这一转眼咱们就长大了,我心里有时候都不敢信,还当自己是孩子呢……” 十阿哥盘腿坐着,看着已经歪倒的九阿哥,面上带了认真。 “九哥,你那天说的事儿,弟弟应了……” “什么事儿?应什么?这炕头是不是有点烫手……” 九阿哥摸着火炕的温度,随口接话道。 十阿哥拍拍胸脯道:“答应九哥,弟弟的儿子您随便挑……” “啊?” 九阿哥想起了当时自己哭的狼狈的情景,有一些不好意思。 “又不是挑羊羔子,还随便挑,说得好像你们能生一屋子似的……” 十阿哥抬起了胳膊:“弟弟我这身体结实着,一屋子就是早晚的事儿,到时候好好教导,肯定都听话,至于这相貌好的……” 他有些迟疑。 “这个就不好说了,太妃娘娘看着不像个美人,前几年阿霸亥大妃来朝,看着也就是端正……” 这太妃指的是出身阿霸亥的端顺太妃,是十阿哥未婚妻的姑祖母。 阿霸亥大妃是十阿哥未婚妻的祖母。 虽说他的未婚妻前几年就有影了,今年也正式指婚,可两人还没有见过面。 十阿哥对于自己未婚妻的相貌,有些不抱期待。 “实在不行,就让宜妃母指两个好看的格格到三所?” 三所现下虽有个格格,可那是端顺太妃挑的,只能说平头正脸,还有一点点黑皮肤。 这样的生母,也生不出玉雪可爱的孩子。 九阿哥皱眉道:“你不许胡闹,嫡子还没落地,就惦记着庶子……要是我们稀罕庶出,那直接抱了五哥的大阿哥不是更省事?那样的话,还能给五哥减少麻烦,娘娘也少操些心……” 十阿哥摸着下巴。 “没想到九哥您还在意这些……” 如今的嫡庶划分有些奇怪。 各有各的算法。 宗室与八旗勋贵依旧是满洲旧俗,嫡福晋、侧福晋所出的子女,都是嫡出,一体封爵。 婢妾通房等小妻所出的是庶子庶女,或是降几等封爵,或者止封。 外室子血统不明,不许上族谱与户籍,即便认了下,也要另户别名,区别于其他儿子。 宫里差不多也是如此。 汗阿玛这些年推崇儒家,可也没有完全摒弃满洲旧俗。 宫里的阿哥们,分了好几等。 太子是第一等。 其次就是贵妃与四妃之子。 然后是嫔子。 然后是庶妃子。 其中七阿哥是例外。 年幼时虽备受冷落,可出继后再回宫,就是与其他妃子差不多的待遇。 就是因为多了个亲王妃养母。 不过宫里里向来“子以母贵”,“母以子贵”的,嫔御与皇子彼此成就。 真正庶皇子待遇的,目前就只有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这几人。 九阿哥道:“不管谁生的,都是我的侄儿,有什么好在意的,是你嫂子不喜欢……董鄂家内宅简单,应该是看不惯这些庶妻庶子什么的……” 十阿哥想起了生母,生前郁郁寡欢。 他感慨道:“做女人不容易,就在那巴掌大的地方打转……要是这人少了还行,但是若是丈夫的妾左一个右一个在跟前立着,再加上满地的庶子庶女,心里估摸也跟喝黄连似的,好人也给怄坏了……” 九阿哥瞥了十阿哥一眼:“那照你这样说,宫里面娘娘过的都是苦日子?” 娘娘们没有谁能独居一宫,都有一些贵人、答应的随居。 十阿哥点头。 “可不是这样吗?不说别的,就说将心比心,九哥您要是跟九嫂换一换,在院子里每天见着九嫂的两个小郎君,还长得唇红齿白的,您受不受得了?” 九阿哥听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小郎君,唇红齿白,想的美?!要是真那样,爷就将那小郎君剁成肉泥喂狗,到狗肚子里白去……” 说了,他带了不快:“不许瞎举例子,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再说了,你嫂子贞静贤惠,也不是那样的人……” 十阿哥犹豫了一下,觉得还要是提醒一句。 “反正九哥您记得,男人受不得这个,好强的女人也受不了这个……” 九阿哥沉默了。 舒舒一夜酣眠,睡得极好。 她差不多入更的时候就烫了烫脚躺下了,等到一睁眼,已经是黎明时分。 小榆站在她身后,帮她梳着头,见状也道:“格格的气色真好……” 舒舒点点头,心有余悸。 不敢熬了。 要不然亏了就不单单是九阿哥一个。 阴虚也是虚。 说话的功夫,小榆编好了手中辫子,也盘好了。 舒舒对着镜子照了照,道:“戴几件首饰……” 她平日不喜奢华,今日不同。 今日有小宴。 小榆看着舒舒衣裳,穿的是银红色的氅衣,就挑了朵珊瑚团花,两支石榴带子的簪子。 “福晋,这些行么?” 舒舒的视线落在石榴簪子上,道:“这个收起来,这几年先别戴了……” 小榆听了,神色一紧,仔细将石榴簪子收了,换成一对如意簪。 九阿哥的身体…… 外头知晓的不真切…… 舒舒身边的几个丫头却是影影绰绰的知晓。 可是自己格格这么好…… 小榆眼圈泛红…… 她们都是世仆出身,知晓伯夫人的日子,不免难过。 舒舒对着镜子,看了个正着,回头道:“小榆姐姐,不至于此,我才多大呢,小阿哥、小格格往后都会有的……” 九阿哥的状况,旁人不知道,舒舒还不知道么? 往后生孩子不成问题。 成问题的是,自己生不生的出来。 舒舒之前也琢磨了一回。 诸位皇子阿哥与皇子福晋之间,嫡生子女少。 未必都是夫妻不恩爱的缘故,更多的或许就是基因血统的问题。 谁叫前头的这些皇子阿哥与皇子福晋,大部分都有血脉重合的地方。 按照生物学的说法,不利于子嗣繁衍。 今日晚上这宴,不是十阿哥的寿宴,也不是舒舒的寿宴,而是提前贺颁金节。 六十三年前,太宗皇帝在十月十三发布谕旨,修正族名为“满洲”。 在这之前,是女真。 而且根据世居地不同,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三大部。 每大部又分好些小部族。 皆称王争长,互相残杀,强凌弱,众暴寡。 太祖皇帝统一女真。 太宗皇帝融合了女真,就有了满洲。 这一日,就是八旗最大的节日之一。 之前每天行路八十到一百二十里,路上的行宫也是间隔着入住。 今日因为要提前过节的缘故,只走了四十里,中午就入住了行宫。 九阿哥以自己与十阿哥的名义,叫何玉柱往护军营的小校那里送了二百两银子,用来置办猪、羊之类的。 这里已经是关外,两侧的军民百姓多是老户,人口也没有关里密集。 更多的是官田与官庄之类的。 如此一来,采买倒是方便许多。 走了几个庄子,就采买了五头猪与二十头羊来。 舒舒她们这边,上下服侍的人,内务府的人,太医、侍卫等,加起来也有八十多号人。 就留了一头猪,两头羊,剩下的就都送到护军营营地去了。 这一天下午,行宫外头的营地就分外热闹。 猪直接是大锅酱猪,羊直接是整只烤。 一顿饭,全都给吃了。 小棠拿着小灶卤的杂碎拼盘进来,跟着舒舒描述着外头情景。 “那么大的肥肉块子,就直接蘸酱吃,看着都腻死了……” 舒舒夹了块猪肝,卤入了味,没有脏器的腥味,吃着不错。 她的小日子要到了,补补血。 她是女眷,不用露面。 九阿哥与十阿哥去护军营那边转了一圈。 等到九阿哥回来,这边的膳桌也摆好了。 除了下水拼盘,还有水煮梅花肉,孜然羊肉片,烤小羊排这几样。 等到撤了膳桌,舒舒才跟九阿哥提了疑问:“护军营那边日常配给,没有肉么?” 这些日子,侍卫跟他们在一处饮食。 舒舒也晓得侍卫伙食也是内务府统一配给,标准不低,即便是三等侍卫,每天也有一斤猪肉。 九阿哥摇头道:“只有战时八旗马甲才配肉,那也是恩赏,不是常例,平日就是月俸四两银,俸米十六斗……” 十阿哥也道:“供给不少了,一个马甲,能养活一家老少……” 九阿哥笑着说道:“人人都感恩戴德呢,念着你的好,你那几坛子酱料,可是让他们解了馋,要不然平日里就是些大酱炖菜干什么的……” 舒舒摇摇头道:“外头太冷了,也是防着有人冻病……” 九阿哥想了想道:“这个汤料比烧酒好……之前军中为了防止冻病、冻伤,预备的都是烧酒,都让那些酒鬼想方设法侵占了去……” 上次汗阿玛吃伊面时就问过了酱料……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三十四章九嫂的小郎君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63.html 第二百三十五章 消失的贵人(第二更求月票) 这一路护军们恭敬,侍卫们也服顺,舒舒似乎对那边也关切。 九阿哥有些迟疑,跟舒舒商量道:“冬日赶路辛苦,要不然拿些银子赏一回?” 舒舒忙道:“不妥当,宁可不做,也不好多做……” 九阿哥有些不以为然。 二所的太监宫女一年还赏好几回,赏一回侍卫、护军马甲怎么了? 又不是没有原由。 十阿哥在旁解释着:“九哥,不一样,这些是汗阿玛的人……恩从上出,却不能从我们这边出,回头到了御前,咱们跟汗阿玛多说些好话就是……” 九阿哥性子不偏执,也能听进去旁人的话。 他琢磨了一下,也知晓了其中的忧虑,看着十阿哥,带了迟疑。 “咱们行事,也要这么小心?又不是太子,也不是老大……” 就是光头小阿哥,还要顾忌这些,会不会想多了。 十阿哥点点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没有必要平白生嫌隙误会……” 再说了,他们与太子、老大有区别,也没有区别。 有区别的是,似乎储位离他们遥不可及。 储位的攻守双方,现下只限于大阿哥与太子。 可没有区别的是,他们也是汗阿玛的儿子。 要是前头的两个两败俱伤后,那剩下什么局面就不好说了…… 舒舒微笑着听着,心里狠狠地给十阿哥点了个赞。 明白人。 她又想要掐九阿哥了。 将这么个兄弟拐带进沟里去,这哥哥真不咋地。 次日,十月十三。 舒舒十六岁生日。 如十阿哥生日的例,三人早膳还是素面。 就是用完膳后,十阿哥跟舒舒道:“嫂子,今天您歇歇,我同九哥出去转转……” 舒舒没有意见,只看着两人装扮,道:“外头冷,让人包个马甲带着,冷了穿上,热了就换下来……” 还有帽子、手套,都是现成的,也都看着两人穿戴好。 她才放了兄弟俩出来。 九阿哥莫名其妙,被十阿哥拉了出来:“天这么冷,闲逛什么?” 十阿哥笑着道:“不是嫂子生辰么?咱们也往寺庙道观施福去……” 九阿哥摆摆手道:“还用你操心这个?我打发何玉柱去了……前天是没经验,自己在外头灌凉风,你嫂子咳疾差点犯了……” 十阿哥:“……” 有些不放心。 “九哥怎么做的?以嫂子的名义给齐锡大人与都统夫人供奉长生牌?” 寺庙里供奉活人的叫长生牌,死人的叫往生牌。 前日舒舒与九阿哥,就以十阿哥的名义,在经过的寺庙、道观中,为温僖贵妃与康熙立了往生牌与长生牌。 九阿哥点点头:“是啊,放心吧,我不会弄混的……” 十阿哥连忙摇头:“不是弄混,是怕供少了……” 九阿哥不解。 “没少啊,慈亲、严亲……” 说着,他也迟疑:“难道还要将都统夫人也供上?她对你嫂子有抚育之恩……” “是拉下了汗阿玛与宜妃母……” 十阿哥见他不通透,直接说了出来。 九阿哥蹙眉,带了抗拒:“你们过生日,又不是我过生日,还立这个?太谄媚了……有点假模假式的……” 十阿哥轻哼道:“难道嫂子父母那边的长生牌,九哥没有落款……” 九阿哥摇头道:“你嫂子嫁了我,我是名正言顺的都统府大姑爷,当然要落款了……” 说到这里,他总算明白过来。 “哎,我早发现了,汗阿玛有点小心眼啊……” 知道了这个,肯定要挑理。 “算了算了,将汗阿玛同娘娘也加上……” 九阿哥带了几分无奈道。 前头他们夫妻给温僖贵妃供奉往生牌时,带上康熙的长生牌,就是因为想起这个。 倒是忘了老阿玛不仅会同儿子的生母比,还会跟儿子的岳父岳母比。 九阿哥小声道:“跟小孩子似的,往后也得哄啊……” 十阿哥闷笑着附和。 “是啊,所以九哥您往后也多些耐心……” 眼见着九哥与汗阿玛关系比之前亲近,十阿哥只有为他高兴的。 他们不去惦记这个位置,也不是恋慕权势,就是想要些公平,不比其他皇子阿哥差的太远。 等到了寺院,补好了两个长生牌。 九阿哥看着齐锡的长生牌,带了唏嘘。 “生格格有什么用,哭死哭活的,还得嫁到旁人家去……” 十阿哥道:“怎么没用?不是得了九哥这样的好女婿?” 在他眼中,九哥处处都好。 这门亲事也好,嫂子也好,希望董鄂家待九哥更好。 九阿哥脑子里,则是岳父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连忙摇头。 “算了,算了,生了小格格,娇生惯养个十六七年,再嫁到旁人家去,那不跟摘了心肝似的,爷可受不了那个……” 说着,他有了主意:“要是真生了小格格出来,那也是招赘,不能去旁人家看脸色……” 十阿哥听了大笑:“虽说天下当阿玛的没有喜欢姑爷的,可要是都扣着女儿不出嫁的话,那现在九哥您也没有福晋了……” 九阿哥轻哼一声。 “那可未必!真要那样的话,说不得爷就去入赘!” 说到这个,他开始抱怨。 “汗阿玛也是,太不按照规矩走了,喜怒随心……先头罚一回就罚了,爷也认了……后头还来了第二回,月例银子也扣了,这是逼着儿子吃软饭……” 说到这个,他脸上带了坏笑:“等到回京,爷就隔三差五往都统府跑,到时候看汗阿玛怎么说……他要是舍下脸来让儿子啃岳父,那爷就去啃呗……” 十阿哥想了想汗阿玛素来行事,对九阿哥比了个大拇指。 “九哥这法子指定管用,说不得到时候齐锡大人也能跟着沾光,得份赏赐……” 九阿哥脸上露出得意来。 随即,他算起小账。 “五哥罚俸一年,两千五百两;老大罚俸半年,也是两千五百两;爷这里,罚俸与月例三年,就是二千一百九十两……这是罚,不是停,那这俸银哪去了?” 要是停俸,户部那边直接停了这一笔支出。 罚俸的话,是已经支完,再收回去? “这是进了内库了,还是哪儿了?这好像是进了汗阿玛的腰包啊……” 九阿哥琢磨过来。 十阿哥摆手道:“九哥您琢磨这个做什么,谁管它收哪儿去了,您还能去汗阿玛跟前掰扯这个?手头紧了,就跟弟弟说,弟弟外头还存着些银子,等回京给您拿几张庄票……” 九阿哥听了,有些心动,随后摇了摇头。 “算了,爷是哥哥呢,本该给你零花钱的……之前借了五哥两笔银子,你嫂子都磨叽了好几回,爷看出来了,她这心气儿高着,骨子里也傲,宁愿被人占便宜,也不占人便宜……”???. 十阿哥道:“恭喜九哥,嫂子这样品格难得。听说外头的妇人,多有浅见贪财的,一来二去惹麻烦的不少,像嫂子这样顶顶好……” 说到这里,他也带了几分向往:“等到博尔济吉特氏进门,就让嫂子带着她,多提点提点,能学到嫂子一半的为人处事,就是弟弟我的福气了……” 九阿哥大包大揽的应下。 “这有什么?一句话的事儿,要是弟妹不服顺了,就让你嫂子好好的教导教导!” 在九阿哥这里,可没有“疏不间亲”的自觉。 况且在他眼中,兄弟才是亲的,后来的弟妹才是疏的。 他向来双标惯了。 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 对已经嫁进来的八福晋如此,对没嫁进来的十福晋也是如此。 就是当着舒舒的面,他也是这样说的。 舒舒磨着牙根,没有再去与他掰扯远近亲疏的问题。 或许也不用掰扯。 舒舒竟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欣慰了。 失望的是,自己可能不在前头。 欣慰的是,这家伙挺念旧的,并没有表现出“喜新厌旧”的倾向来。 接下来的路程,平淡无事。 十月十八号,一行人紧赶慢赶的,终于到了盛京。 早有侍卫先行一步,打听圣驾的消息。 知晓圣驾十月十四抵达盛京郊区。 十月十五日,驻骅福陵。 十月十六号,入盛京城。 十月十七日,皇上率诸王大臣等诣福陵隆恩殿致祭。 福陵,太祖皇帝帝陵。 今日,皇上诸王大臣等诣昭陵隆恩殿致祭。 昭陵,太宗皇帝帝陵。 九阿哥与十阿哥没有耽搁,往昭陵见驾去了。 舒舒这里,直接带了从人前往行宫。 在安置之前,她要先去拜见婆婆。 香兰迎了出来,小声提醒着。 “方才郭络罗家大太太来了,提及居家养病的贵人,还说了金家大妞在兆祥所之事,娘娘心里不大爽快……” 舒舒闻言,不由一惊。 一个亲戚家的宫女子,自然不会引得宜妃不高兴。 重点应该是“居家养病的贵人”…… 之前就觉得不对劲。 刚随扈出来时,还有郭络罗贵人的消息,后来就没有了。 原来是提前送回了盛京娘家?! 那是嫔御,即便品级不高,也是皇帝的女人。 居然送回娘家? 那是贵人,不是宜妃能做主处置的。 能这样做,肯定是得到了皇帝的许可。 没有大罪不至于此。 那大罪是什么? 舒舒思绪繁杂,面上不显,只点点头,握了握香兰的手,谢过了她的提醒……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三十五章消失的贵人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64.html 第二百三十六章 节哀顺变(第三更求月票) 屋子里宜妃坐着,脸色很是难看。 见到舒舒进来,她脸色才好些,招呼着儿媳妇到跟前来。 “怎么就你一个?老十好些了没有,好利索了?什么时候出发的,路上还顺当么?” “回额娘的话,九爷与十叔去见驾了……十叔都好了,太医也给看过,没留下病根儿……初七从围场出发,路上太平无事,跟着的侍卫、护军也都是老成之人……” 舒舒神色恭敬,一一回了。 宜妃点点头,神色缓和一下,对舒舒道:“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坐下说话……” 舒舒这才坐了。 早先的时候她觉得这位婆婆好看又贴心,心中很是亲近。 不过随扈这些日子,她发现婆婆还是婆婆,还是敬而远之最好,太过亲近了彼此都不自在。 见着宜妃跑神,没有心思说话,舒舒就想着怎么告辞。 宜妃抬头看了眼座钟,道:“快到午时,圣驾快回来了,老九他们过去倒是能迎头对上……” 舒舒迟疑了下,还是开口。 “原以为我们能赶在圣驾到盛京前过来,没想到了晚了几天……额娘您看,那外祖父那边,九爷同儿媳妇什么时候过去合适……” 要知道,这次宜妃带两个儿媳妇出来,还有个“认亲”的意思。 她娘家在盛京,阿玛、兄弟都在这边。 只是眼下,这显然不是个好话题。 舒舒心里明白,却只能硬着头皮主动提及。 要不然的话,倒像是他们夫妻俩冷淡外家,不尊重宜妃的娘家人。 宜妃揉了揉太阳穴,面上隐隐地带了暴躁。 “圣驾已经定了返程时间,就是二十一日起行,明、后天你们空出一、两个时辰过去转转吧……不用等你五哥、五嫂,他们前天进城后去过了……” 舒舒乖巧地应了。 这个时候,就听到外头有动静。 “哒哒哒哒”,九阿哥大踏步地打外头进来。 刚进屋子,他就带了焦急开口。 “额娘,额娘,到底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贵人就病重了?” 宜妃脸色紧绷,呵斥道:“咋咋呼呼的,这是做什么?” 九阿哥皱眉道:“儿子这不是着急么?到底怎么了?这是糊弄谁呢?之前不就不在随扈队伍中了么?得什么病,养了一个多月还没养好,到了盛京就病重?” 说到这里,他察觉到不对劲:“前头贵人不是滞留在行宫养病?是早就送盛京来了?为什么?三官保大人不行了?” “混账!” 宜妃气得直怕桌子:“混说什么,你姥爷好好的……” 九阿哥讪讪。 “这不是太突然么?好好的人,说病就病了,听五哥的意思,大舅他们已经预备福地……” 他从一岁就从兆祥所回到翊坤宫,六岁挪出来,住了五年。 前两年还小,没有什么记忆。 后几年有记忆的时候,额娘已经与其他三妃一起执掌宫务,倒是这位姨母陪自己的时候更多些。 宜妃不耐烦道:“病了就是病了,还能为了什么?” 九阿哥满心疑问,却是老实地闭了嘴。 他察觉到额娘的不愉快,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这个隐情,额娘晓得,汗阿玛……应该也晓得…… 五哥不知道…… 好像,额娘也不想让他知道…… 等到夫妻两人出来,回了安置的院子。 九阿哥有些心切,就道:“爷去郭络罗家转一圈,贵人当年待爷不错,爷不问问心里不安……” 舒舒忙道:“这都过午时了,没有这个时候探病的……” 九阿哥这才坐了,闷闷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缘故呢?要是没有其他事,即便是病故,也是应该葬回妃园寝……” 康熙的帝陵早已修建好。 就挨着世祖皇帝的孝陵。 如今帝陵地宫里,已经有三位皇后奉安。 妃园寝中,已经奉安了不少嫔御。 除了温僖贵妃、平妃、慧妃等高品级妃嫔,还有些低品级的贵人、答应…… 眼见着九阿哥忧心忡忡的,好像对郭贵人很关切。 舒舒觉得怪异:“之前在宫里,倒不曾听爷专门提及这位贵人……” 九阿哥一怔,随即脑袋耷拉下来,小声道。 “额娘不喜我太亲近贵人……” “那是因为什么缘故么?” 舒舒引导着问道:“是贵人做了什么?让娘娘不放心……” 否则宜妃的行事做派,不是那等小气,非要拢着儿子在身边的。 九阿哥仔细想了想,影影绰绰还真的记起些。 “就是那么一回,好像是爷生辰,贵人做了身衣裳给我……额娘见了,就恼了,直接扒了我的衣裳,我当时还哭闹来着……” 他当时只有四、五岁,却也知道好赖了。 觉得在嬷嬷、太监跟前丢脸了,满地打滚,嚎哭了一下午,嗓子都哭哑了。 打那以后,额娘每天都送自己去永寿宫。 一来二去的,自己就不惦记去找贵人了。 永寿宫里有老十在,兄弟俩班对班大,就成了小伙伴。 感情突飞猛进,他就差不多常驻永寿宫了。 那衣服,有什么不对么? 九阿哥生出疑惑。 可幼时的记忆模糊,他就记得这件事。 至于衣裳什么样式,什么颜色,都没有印象了。 舒舒的脑袋里,补了好几出宫斗大戏。 但是都是猜测。 不过她还是提醒九阿哥道:“之前在宫里,逢一逢五去给太后请安,就连着几次没见到贵人,听说是‘病’了……当时这告病的时间,就是我回门之后……” 九阿哥听了,脸色发黑。 舒舒回门当日,二所就有了变故,查出来刘嬷嬷这个硕鼠谋害主子。 刘嬷嬷…… 这是关系到郭贵人?! 九阿哥坐不住了,起身道:“爷这就过去问问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舒忙要拉着,九阿哥一摔袖子,已经转过舒舒,大踏步走了。 舒舒看到九阿哥的背影,带了无奈。 就算想要探寻究竟,也不用赶这个时候。 宜妃心里正不痛快,这不是撞枪口上。 舒舒没有办法干等着,只能小跑着追了上去。 “爷,爷……” 舒舒一边快步追着,一边喊人。 九阿哥听到,止住脚步,见了舒舒过来,不由皱眉,低声呵斥道:“你好好回去待着,省得额娘迁怒……别拦着爷,爷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 实在是刘嬷嬷这件事,压在他心里太久。 这关系到他的健康与寿数。 他这些日子吃着药,担惊受怕的,都是强忍着。 就是觉得哭天抢地没用,还让身边人担心。 原来还有其他黑手? 不管那黑手是谁,汗阿玛与额娘都不该拦着他知晓真相。 被谋害的,是他。 舒舒看出他神色坚定,将劝阻的话咽下,只柔声道:“我想陪着爷去,不成么?” 九阿哥坚定的摇头。 “不成!你回去等着爷,回头娘娘跟前,也咬定什么也不知道……” 说罢,他就转身,大踏步地去了。 舒舒无奈,只好转回来。 院子门口,多了人影,是五福晋。???. 舒舒见状,忙快走几步。 “五嫂……” 五福晋拉了她的手,仔细看了她两眼,又看了远处渐行渐远的背影,小声道:“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两人暂住的院子挨着。 舒舒与九阿哥回来时,就有人去禀了五福晋,说是两人看着不对,脸色难看。 刚才九阿哥又黑着脸离去。 舒舒出来追什么的。 五福晋就误会了,好心提点着。 “就算是拌口角,也回屋说去,露在外头,娘娘该担心了……” 毕竟是行宫所在,人多口杂的,还不知编排出什么闲话来。 还有宜妃那边,要是知晓此事,也会打发人过来问。 舒舒感激地笑笑:“谢谢嫂子,没有口角……” 说着,她带了迟疑。 “是我们爷听说贵人病重,不大好,有些着急,非要去问问娘娘怎么回事……听说五嫂跟五哥去了外祖父家,不知……见了贵人没有……” 五福晋闻言,面上多了凝重,四下里看看,没有说话。 她拉了舒舒进了自己那边屋子,身边人都打发下去,才低声道:“估摸着,人已经没了……” 舒舒吓了一跳:“那郭络罗家怎么没报上来?” 贵人虽是庶母,可品级低,得追封到嫔这等级,皇子才需要服丧。 可这位贵人是亲姨母,五阿哥与九阿哥就要考虑是不是服小功。 五福晋皱眉道:“我们爷实诚,过去探望外祖父,知晓贵人在娘家养病,就提要带我去拜见……外祖父就红了眼圈,说贵人病重不爱见人……等我们出来时,我发现有几位舅舅,与贵人同母所出的,穿得都是素服……” 舒舒默默。 要是正常病故,没有瞒着的必要。 要是不正常病故? 那是自戕? 宫妃自戕是大罪,要殃及父母亲人…… * 宜妃处。 九阿哥眼圈泛红,气得额头青筋直冒,怒视着宜妃,也没有了平日的恭敬小心。 “谋害皇子的大罪,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算了?” 宜妃见儿子如此,眼前一阵阵发黑。 “以命抵命,还能如何?非要闹出来,要郭络罗家阖家问罪么?” 九阿哥冷着脸,道:“谋害皇子,就该阖族问罪,郭络罗家凭什么不追究?!” 宜妃暴躁了。 “胤禟,那是我的娘家人……真要问罪,丢得也是咱们母子的脸面……” “哈?!这个时候额娘说是娘家人了?之前娘娘在儿子面前说,咱们母子的体面从来不在郭络罗家头上,还跟儿子说可以从营造司入手……这都是诓儿子的……” 九阿哥已经是无比愤怒,觉得自己成了个笑话。 原来之前额娘的话也不能信,是哄他的。 他能接受额娘偏心,可不能接受额娘将他当成傻子似的糊弄。 这个时候,他不想要讲什么人情,只想要讲律法。 宜妃的脸色十分难看。 “我诓你什么?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就到此为止!到此为止!” 九阿哥“腾”地起身。 “偏不!” 换做以前,九阿哥自己稀里糊涂的,不会这样怨恨。 可他接手了内务府一个多月,知晓的多了,想的也多了。 郭贵人一个低阶嫔御,住在翊坤宫,宜妃的眼皮子底下。 凭借她一个人,怎么去勾连刘嬷嬷,谋算住在阿哥所的皇子? 这是一条线。 一条郭络罗家布在宫里的线。 宜妃拉住九阿哥袖子,怒斥道:“你怎么就不听说?我说了,到此为止!” 九阿哥看着她狰狞的面孔,又看看攥得紧紧的袖子,反而平静了。 他轻声道:“额娘,换做被谋算的是五哥,您也能到此为止么?” 宜妃一愣,怔怔地看着九阿哥,说不出话来。 “划拉”一声,九阿哥伸手撕了袖子,转身离去了。 宜妃攥着手中的衣袖,身子直哆嗦,眼泪在眼中打转转。 香兰连忙上前扶住,满脸担忧:“娘娘……” “换做是老五,我会到此为止么?” 宜妃脸上,带了晦涩。 “换做是老五,我还是会到此为止的……” * 九阿哥满身怒火而去,心里却平静多了。 娘娘是不想查,还是不敢查? 即便娘娘偏心,自己也是亲生的,不是煤堆里抱来的。 娘娘怕了…… 能让娘娘畏惧的,只有汗阿玛…… 他没有去御前,而是回了住处。 舒舒已经回来了。 见九阿哥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九阿哥周身阴郁,再无平日的爽朗骄傲。 舒舒拉住他的手。 他的手心湿冷。 舒舒误会了,小声安慰道:“爷,节哀顺变……” 九阿哥一愣,看向舒舒:“你怎么?是五嫂……说了什么?” 舒舒低声说了五福晋的猜测。 九阿哥点点头。 这就是娘娘说的“以命抵命”?! 明明不是他的错,可是在郭络罗家人眼中,说不得当他是罪魁祸首。 即便他当郭络罗家是亲人,怕是也会被当成仇人。 他脑子里分外清明,却猜不到郭络罗家还有什么把柄在宫里。 他拉了舒舒进了稍间,小声地说了母子争执的情形,还有自己的疑虑。 “为什么娘娘不让查?” “不查,就能瞒过汗阿玛?” “娘娘,到底怕什么?” ------题外话------ 又是万字的一天,^_^,打滚求月票。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三十六章节哀顺变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65.html 第二百三十七章 献美(求保底月票) 九阿哥心中,想的是郭络罗家的各种不法之事。 就是一时之间,找不到方向。 舒舒旁观者清,一下子圈定了大致范围。 人都会权衡利弊。 宜妃宁愿委屈九阿哥,含糊结案,那肯定是因为彻查此事,弊大于利。 比谋算皇子阿哥,致使皇子身体受损更严重的…… 就是死亡。 十一阿哥之死? 舒舒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若真那样,宜妃不会如此的理智。 舒舒没有做过母亲,可却从不低估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 宫中,现在比宜妃地位高的只有康熙与太后。 可是早年前,康熙十六年后的后宫呢? 好像已经过了生阿哥、死阿哥的阶段。 那个时间,后宫中比宜妃身份高的不少。 继后钮祜禄氏。 贵妃佟佳氏。 与继后钮祜禄氏相关的就是,就是继后之死。 与佟贵妃相关的,就是贵妃生女夭折。 一时之间,舒舒也不晓得哪一件事有郭络罗家的手笔。 只是她晓得,这个时候不能拱火。 或许宜妃在两个儿子之间有偏重,与九阿哥的立场也不同,可是母子两个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要是宜妃有事,五阿哥即便受牵连,影响也不会大,因为还有太后护着。 九阿哥这里,却是说不好。 她就低声说了自己的猜测。 九阿哥吓了一跳:“怎么会同这些有牵扯?” 实际上,九阿哥想的也不过是翊坤宫庶皇子皇女之类的,压根就没想这么多。 舒舒小声道:“就是想着那个的时候大事,无非就这几桩……即便不相关,也可以当个方向……事缓则圆,爷已经掌了内务府,慢慢访查就是……” 九阿哥皱眉:“可郭络罗家因为娘娘才发迹,又与德妃娘娘、荣妃娘娘她们的娘家不同……” 德妃娘家是几代人在御膳房当差。 荣妃娘娘则是“鸡犬升天”的更早,差不多康熙十来年的时候,就凭着女儿飞黄腾达。 舒舒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点点头道:“或许就是我想多了……” 九阿哥却摇摇头。 他想了想,道:“当年确实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娘娘不是小选入宫的……” 小选进宫,是在每年的二月。 宜妃是在那年正月被康熙钦点入宫的,且还允许带家下女子一名。 这是嫔以上才有的待遇。 半年之后,没有生育有功,侍俸的时间也短的宜妃,与其他资格老的嫔御一起封了嫔。 还有郭络罗贵人,寡妇之身,却能与妹妹一起入宫为嫔御。 要不是皇帝钦点,谁有这么大的胆子送寡妇入宫? 郭络罗家,有献美之嫌……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 当时郭络罗家还没有发迹,只是内务府中等人家,又是几代人在盛京,根基不在京城。 康熙十五年,皇上来盛京了么? 那个时候,是三藩之乱打得厉害的时候。 要是皇上没来盛京,而是在京城见到的郭络罗氏姊妹,那从中牵线的是谁? 即便是献美,也不是郭络罗家能做到的。 九阿哥脸色紧绷,他实在接受不了郭络罗家背后可能另有主子之事。 舒舒见状,便道:“要不先放放,等去了郭络罗家后,爷再想这些……或许是咱们杞人忧天,压根没有什么其他,就是娘娘不想事情闹大,省得旁人攻讦郭络罗家,影响到五哥与爷身上……” 九阿哥不置可否,半响点了点头,道:“我们先走一趟吧……” 舒舒松了一口气。 她这样建议,倒不是指望九阿哥真的去逼问郭络罗家什么。 而是给九阿哥一个舒缓情绪的过程。 相处半年,舒舒不能说对九阿哥的性子了如指掌,也知晓的差不多。 他看似傲慢,实际上行事有些拘谨,不喜欢改变生活状态。 等他冷静下来,就会有更理智的决断。 “那打发人过去,告诉他们一声,就说明早咱们过去探望老大人……” 舒舒见状,就与九阿哥商量着。 九阿哥点点头,又摇摇头:“先看汗阿玛那边安排,瞧着这几日都没消停,明日不知还有什么安排……” 这会儿功夫,外头就有了动静。 是五阿哥与十三阿哥来了。 五阿哥看了九阿哥好几眼,有些担心道:“怎么没精神?是赶路累了?传太医没有……” 九阿哥摇摇头:“没事,今早起早了,歇歇就好……” 主要是心累。 五阿哥听了,就信了,嘱咐着:“那今晚早点歇儿,明早汗阿玛要去太祖太宗宫殿,咱们都要跟着去……不过中午前就该没事了,到时候你带弟妹去外祖父家,或是盛京城里转转……” 九阿哥点了点头,没有说旁的。 五阿哥这才对舒舒笑了笑,转身走了。 他过来,就是专门为了嘱咐弟弟这两句话的。 十三阿哥察觉到九阿哥的情绪不对,站在舒舒身边,小声询问。 “九嫂,九哥怎么了?不像熬夜熬的……” 舒舒就轻声回道:“方才被娘娘训了,缓缓就好了……” 分开大半个月,十三阿哥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兄嫂说,这个时候却不好说什么了。 他就轻声跟舒舒招呼一声。 “那弟弟也先回去了,明儿再来找九哥说话……” 舒舒点了点头。 九阿哥还在走神。 十三阿哥鸟悄的出去了。 等到门口,他正好与十阿哥迎头赶上。 眼见着十阿哥要进去,十三阿哥一把拉住。 “十哥先别去了,九哥现在正臊呢,应该不乐意见人……” 十阿哥驻足。 他也是听了人禀告,说是九阿哥这边好像不对劲,才过来探看。 “被宜妃母训了,也不知为了什么,反正脸都耷拉着,整个人看着都丧气……” 十三阿哥小声说着。 事关宜妃,十阿哥没有勉强非要这个时候进去。 不过他心里也是不安,猜不到母子两个为了什么发生争执。 不会是因为自己吧? 为了照顾自己,九哥耽搁在路上,没有跟着随汗阿玛祭拜太祖与太宗皇帝之陵…… * 屋子里,九阿哥已经醒过神来。 见就剩下夫妻两人,他没了顾忌,小声说了猜测。 “郭络罗家背后……会不会是赫舍里氏……” “娘娘进宫的日子,正好是钮祜禄妃册皇后之前……” 真正能影响到后宫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四妃的娘家。 而是那几家真正的皇亲国戚。 从当时的后宫格局,九阿哥很快就锁定了怀疑对象。 舒舒觉得有些古怪。 两人的想法又撞到一块了。 这就是“心灵相通”,感觉不到惊喜,反而让人微微不安。 她面上不显,做了思考状,点了点头,道:“不无这个可能……” 钮祜禄家可是庞然大物。 钮祜禄妃封后,影响最大的就是东宫。 但凡她生下阿哥,太子的储位就危险了。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营造司,说不得就是赫舍里氏与郭络罗家的利益牵扯,要不然侵吞的那些银子,不是郭络罗家能侵占的……” 他倒是一下子通透了。 就是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如果钮祜禄皇后没死…… 或是佟妃生下个小阿哥…… 那宫里现在就是另一个格局。 这些,却是连查都不能查。 他却不想要稀里糊涂的。 他咬牙道:“你说的对,爷已经在内务府了,凡事做过都有痕迹,爷就不信他们能做的天衣无缝……” 当天晚上,太后与康熙都有赏赐下来。 太后这边,赐的是一盒下头人进的老参。 康熙那边,则是一道赐菜,酸菜白肉锅子。 太后的赏赐只是赏赐。 康熙的赏赐,却未必就是赏赐。 九阿哥拧着眉,看着锅子,冷笑道:“汗阿玛是不是将爷想得太厚道?难道这个时候,爷还会惦记给郭贵人服丧?” 舒舒默默,没有主动给他夹菜。 人类的悲喜,从来不互通。 爱恨或许也不用太分明。 不管郭络罗氏贵人是怎么死的,在康熙眼中,都是无须在意顾忌之人。 九阿哥夹了一块五花肉,送进嘴里,瞧着那样子,跟吃仇人肉差不多了。 夫妻俩安静地吃了晚膳。 就有御前太监过来传话,说了康熙次日行程。 康熙辰初会带诸位阿哥去皇宫御殿。 九阿哥估算了时间,最多一个时辰就差不多,就嘱咐舒舒道:“也差不多巳初就能回来,到时候你这边收拾收拾,咱们直接出发……” 舒舒点头应了。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九阿哥就穿戴着皇子蟒袍,往御前去了。 舒舒这里,想了想,也换上了颇为郑重的秋香色皇子福晋吉服。 她打发人往太后、宜妃跟前去,求问两位的时间。 太后那边,需要请安与谢恩。 宜妃这里,则要亲自去说一声今日去郭络罗家之事。 等到两处的人都回来,晓得太后与宜妃早上都有时间见人。 舒舒就带人往太后那边去了。 太后这边,撤了膳桌,正在屋子里溜达消食儿。 眼见着舒舒来了,她才笑眯眯地炕边坐了,招呼着舒舒近前说话。 “好孩子,辛苦你了……累了吧,好好歇两日,咱们就能家去了……” 舒舒笑着点头:“正盼着呢,出来太久了,还是觉得宫里的日子舒缓……” 太后脸上露出赞同来,点头道:“可不是么?整日里只有吃饭是差事,其他闲了,说说话,摸摸牌,日子过的自在,这出来的,从早到晚的,很是累人……” 看着核桃怀里抱着两个匣子。 太后好奇:“带了什么过来,是吃的……” 舒舒拿了锦匣,打开一个。 里面是些黑色的细碎块子。 带了腥气。 “鹿血?” 太后脸上带了嫌弃:“这个不是配药的,拿这个做什么,又不是吃的……” 舒舒道:“皇祖母,这不是寻常鹿血,是鹿心血,这个炖骨头,可以强筋健骨,治腿疼;用这个炖老母鸡,则是滋阴养颜……我们出来前,射了一次鹿,正好太医在,就制了些鹿心血……拢共得了三匣子,您这边两匣,剩下一匣回头孙媳孝敬我们娘娘去……” 所谓强筋健骨,实际上就是补钙。 人上了年岁,腿脚就不灵便了。 即便是尊贵如太后,也是如此。 太后犹豫了一下,道:“那你不是没有了,要不我留一匣就行了,剩下你拿回去……” 舒舒忙道:“孙媳妇才多大点儿年岁,不好补这个,要不就过了……您就先吃着,要是用着可口管用,往后吩咐围场那边再预备就是……” 太后这才收了。 还要去宜妃那边,舒舒没有久坐,又陪着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到了宜妃这边,宜妃的情绪已经平缓下来,没有了昨日的暴躁。 知晓儿子、儿媳定下去郭络罗家的时间,她只嘱咐一句。 “走个过场就行了,本也没有什么说的……” 舒舒应了。 她敬上了鹿心血。 宜妃听说是“滋阴养颜”的,仔细问了好几句,全无昨日阴霾……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三十七章献美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66.html 第二百三十八章 老虎发威了(第二更求月票) 舒舒看着这样的宜妃,都有些心里没底。 难道,真是他们夫妻想多了? 或许,郭络罗家没有其他事? 要不然宜妃怎么这么惬意,云淡风轻。 一直回到她们夫妻暂住的院子,舒舒还是摸不准宜妃的想法。 她就不想了。 给郭络罗家的礼物,早就预备好的。 主要孝敬的,是九阿哥的外祖父三官保老大人。 除了九阿哥早早定好的一只古董犀牛角杯,还有一柄楠木拐杖,舒舒预备的四匹宫绸、四匹贡缎,金银锞子二十对。 老爷子爱华服,舒舒预备的礼,也是投其所好。 至于其他人,几位舅老爷都是内造毛笔一匣,宝墨一匣,朝珠各两盘。 舅太太则是每人宫绸两匹,贡缎两匹,金银锞子十对。 剩下平辈,男人一盘朝珠,金银锞子四对;女子则是四枝宫花,金银锞子四对。 再下边小辈的,则是一个多了长命锁,荷包里金银锞子两对。 郭络罗家没有分家。 宜妃的五房兄弟,都是同府而居。 因此舒舒与九阿哥这边预备的表礼,就大大小小几十份。 现下有了嫌隙,舒舒心里对于郭络罗家疏离、防备几分,却没有叫人删减礼单,依旧叫人装好。 这是给郭络罗家预备的。 也不单单是给郭络罗家预备的。 这是宜妃的体面。 也是九阿哥的体面。 将到巳初,九阿哥就回来了。 他脸色肃穆,加上这金黄的皇子蟒袍,很有皇子气势。 舒舒早已先一步打发人去了郭络罗家传达消息。 皇子下降,自然是阖家大事,不容郭络罗家轻慢。 夫妻俩没有说旁的,上了早已预备好的马车,就往郭络罗家去了。 郭络罗家就在盛京城的西城区,毗邻盛京内务府衙门。 郭络罗家是两路五进大宅,看着十分的气派。 马车停时,三官保率领儿孙、众媳已经在大门外候着。 似乎并没有贵人下降的小心谨慎,真当是外甥走亲戚似的,骄傲体面。 隔着马车,舒舒还能隐隐地听到有妇人声音:“听说九福晋长的好,不知是什么样的天仙美人……” 又有妇人道:“长得再好,又如何?只嫉妒这一条,娘娘就不能容了她……” 舒舒面上带了笑,跟九阿哥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担了个嫉妒的名儿……” 九阿哥脸色铁青,咬牙道:“搭理她们做什么?不过是存了见不得人的心思,想要借着娘娘的名义来辖制你呢……” 舒舒也收了笑,脸色多了肃穆。 这郭络罗家还真是惯的,真当自己是皇亲国戚了,将他们当成了晚辈。 眼见着九阿哥下了马车,三官保就慢悠悠地跪迎。 “老奴,三官保恭迎九阿哥……” 九阿哥神色冷淡的看着,没有开口阻拦或是搀扶的意思。 任由三官保跪实了。 郭络罗家众人都愣住了。 气氛凝重下来。 大家收了脸上的嬉笑,谁都能瞧出来,这位九阿哥可没有五阿哥那么敦厚可亲。 三官保老大人身后,男女队伍中为首的两人,正是郭络罗家的大老爷、大太太。 夫妻对视一眼,也跟着跪下去。 随后,众人就都跪了,没有了站着的人。 九阿哥依旧没有叫起,而是转头,搀了舒舒下马车。 舒舒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目光落在为首的老人身上。 个子不高,略显富态,穿着满绣宝蓝底氅衣,帽正是个红宝石,辫子乌黑铮亮,看着比实际年岁要年轻的多,与几个儿子站在一处,不像是老父亲,像是个长兄。 实际上,老爷子已经六十来岁,曾孙子都满地跑了。 九阿哥这大喇喇的受礼,将郭络罗家上下都镇住了。 别说是放肆说笑,就是偷着打量,都不敢了。 好一会儿,九阿哥才淡淡道:“老大人起吧,勿要多礼!” 三官保起了,诸子跟着,都带了不安心。 这称呼,似乎不大对。 舒舒这里,也是仿佛九阿哥平日的样子,目下无尘模样,摆摆手示意女眷们起身。 夫妻两人,被迎进了郭络罗宅。 九阿哥直接被众人簇拥着去客厅。 舒舒则带着四个宫女、四个嬷嬷,被簇拥到花厅。 女眷之首,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郭络罗家大太太,宜妃同母弟媳,桂丹之母金氏。 是个圆滑周到的人,看着比她儿子有心机多了,神态十分恭敬,不敢以亲戚长辈自居。 舒舒脸色却没有和缓,冷冷地看着道:“这就是大舅太太?原来你会说话啊……” 这位看着和气,也只是看着罢了。 她一开口,舒舒就听出来,她就是说舒舒嫉妒的那一位。 这又是从金家大丫上说的? 金氏被说的一愣,讪讪道:“奴才笨嘴拙腮的……” 舒舒的脸拉下来,直接拍了桌子:“金氏,你放肆!” 金氏虽不知自己哪里错了,可摸不清舒舒脾气,不敢辩白,还是跪了:“福晋息怒!” 其他几位舅太太在旁,面上都带了惊诧。 她们没有想到,舒舒会是这个反应。 三官保的五个儿子中,老大是侧夫人生的,是宜妃的同母弟,老二、老三是嫡出,老四、老五是庶出,却是养在嫡母名下。 这一家骨肉分了三派。 长房,二、三房,中立墙头草的四、五房。 长房与宜妃娘娘一母同胞,向来是最受娘娘偏爱。 舒舒的脸耷拉下来,冷哼道:“我倒是要问问你,昨日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跟我们娘娘胡说八道什么,把我们娘娘气得不行,晚膳都没用好……” 金氏原本涨红了脸,此刻就有些青白,眼神也带了犹移。 “奴才不敢多事,就是寻常家长里短……” 舒舒冷笑道:“好一个家长里短?或许本福晋跟前跪的,不是郭络罗家大太太,而是金家姑奶奶?否则怎么会不知好歹,吃着郭络罗家的饭,操着金家的心……” 说到这里,她越发怒了。 “这是生怕我们娘娘在宫里好过是吧?瞒着我们娘娘,攀上了高枝,将你们金家金尊玉贵的姑娘送进了兆祥所,钻营到十四阿哥身边,这是想要做什么?让德妃娘娘怎么想?会不会疑到我们娘娘身上?” 她的声音尖锐,其他几位郭络罗太太也不敢站着了。 其中跪在金氏旁边,排行应该是二太太的,带了恭敬道:“福晋,大嫂许是无心的,架不住娘家央求,才做了糊涂事,不是有意让娘娘为难……” 舒舒嗤笑一声,看着二太太道:“抬起头来,让本福晋好好瞧瞧……” 二太太抬起头,年纪与金氏相仿,看着眉眼也带了傲气,此刻却是收敛许多,透着恭敬。 舒舒挑了挑眉,道:“本福晋还头一回见识,有人背后拿我磨牙……你跟我说说,到底是听哪个说的,本福晋是什么天仙美人……” 这二太太就是刚才故意提高了音量说嘴的一个。 舒舒本还想着怎么找,她就自己就蹦跶出来了。 二太太脸色僵硬,忙叩头请罪,道:“是奴才多嘴,冒犯了福晋……” 舒舒没有说话,望向旁边侍立的核桃。 核桃上前,冷着脸道:“不敬福晋主子,本该赏四十板子,看在娘娘份上,念着你是女眷,就赏二十巴掌……” 二太太眉眼一立,就想要说话。 核桃已经一巴掌甩了下去。 “啪!” 响亮的耳光声,镇得一室俱惊。 “你,放肆……” 二太太挣扎着,就想要起身,胳膊也乱挥着。 小松已经大踏步上前,直接卸了二太太的胳膊,然后扯了她的荣华,堵了她的嘴。 金氏身为掌家的长嫂,不敢再看着,忙求情道:“福晋,给郭络罗家留些体面么……看在娘娘的情分上……” 舒舒安坐如山。 “啪!啪!” 屋子里都是响亮的耳光声。 核桃学的是宫里老嬷嬷的气势,手头上也没有惜力气。 几个耳光下去,二太太的脸已经肿起来。 等到二十个打完,满脸肿胀,没有好地方。 其他几位舅太太都变了脸色。 哆哆嗦嗦,如同惊弓之鸟。 早听说这位是酸脸子,方才马车过来,二太太故意说话,未尝没有试探敲打的意思,却也没有想到她会在郭络罗家大发雌威。 舒舒没有放过其他人的意思,目光落在三太太身上。 这一位穿着素服,面上不掩哀戚之色,之前看着舒舒的目光,也是隐隐地带了敌意。 四太太与五太太则是有些取巧。 穿着素淡,可也不能说是素服, 舒舒的视线就落在这位三太太身上,冷笑道。 “这是什么打扮?明知道九爷过来,还穿着这样的衣裳,这是诅咒皇子阿哥?” 三太太吓了一跳,忙道:“奴才不敢,是……是奴才娘家有丧……” 舒舒依旧是满脸冰寒:“既如此,你不安生守孝,还要冲撞贵人,是何居心?”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与几位舅舅寒暄完,正被郭络罗家大老爷引着,来见几位舅母。 见了花厅情形,郭络罗大老爷的脸色有些难看。 打狗还需看主人。 更不要说地上跪着的不是狗,而是他的妻子与弟媳妇。 没等他说话,九阿哥的脸已经撂下来。 九阿哥快走几步,走向舒舒,蹙眉:“怎么了?有人怠慢你?” 舒舒直接指了郭络罗大太太道:“这位不仅去娘娘跟前说嘴,将娘娘气病了,还不安好心,存心挑拨娘娘与德妃娘娘的关系……” 说着,她又指着二太太,道:“这位更是脸大,直接拿我来磨牙,我再年轻,也是爷的福晋,代表着皇家体面,不是她能冒犯的,就叫人赏了巴掌……” 又指了剩下的几位:“爷瞧瞧她们穿的是什么?这是给谁看呢?怕是心里当爷仇人了,才故意这般冲撞……” 九阿哥的眼神阴冷,一个个的看过。 郭络罗大老爷听得额头冒汗,忙道:“误会,误会,奴才们不敢怠慢阿哥与福晋,就是……就是几位弟妹娘家有丧……” 他不敢再托大了。 九阿哥定定的看着郭络罗大老爷,冷笑道:“行啊,郭络罗家的情分,爷记在心里了……” 郭络罗大老爷嘴唇哆嗦着,半响说不出话来。 九阿哥对舒舒道:“既然咱们做了不速之客,就有点记性,这就走吧……” 舒舒点点头,抬头看了郭络罗大老爷一眼,说话毫不客气。 “还请郭络罗大人铭记,郭络罗家是因为谁抬的旗?!郭络罗家如今的显赫与体面又在谁身上……” “你们得了我们娘娘这么大的力,不求你们领情,念着娘娘的好,也该有一些良心才是……” “这回看在老大人面上,我们爷就不追究什么,但凡有下一回,还敢有人去宫中气我们娘娘,那就不要怨我们爷不给你们留体面……” 这句话不仅是给郭络罗大老爷听的,也是给其他舅老爷、舅太太听的。 不管心里如何想,众人面上都越发恭敬。 九阿哥闭着嘴巴,一言不发,扶着舒舒出去了。 直到上了马车,九阿哥才带了不快,跟舒舒抱怨道:“你不是最爱惜名声么?跟他们说这些做什么,倒是将你的厉害露出来,小心回头她们去娘娘跟前嚼舌……”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手,柔声细语道:“不怕,娘娘是明白人,晓得我这是护着谁……这些话,娘娘不好说,爷也不好说,我却没有什么顾忌的……” 这世上有些人情道理,不能不顾及。 例如,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还有亲戚之间,他不仁,你不能不义。 凭借着血脉之亲,他们就敢心安理得的怠慢皇子。 换做其他皇子与福晋面前,他们敢如此闹妖? “郭络罗家是个雷,能远就远些,我闹这一场,往后两下断了走动,旁人也不会奇怪……” 这才是舒舒的最终目的。 九阿哥半响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握舒舒的手。 “爷不管当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牵扯多大,爷都要查一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总要有个因果对错,犯错的人就该承受惩戒,若是娘娘有错,爷会想法子弥补,要是郭络罗家有错,那爷也不会替他们瞒着……” 舒舒点头道:“爷怎么着都行,随心就好,就是不用着急……过去多少年了,爷如今在内务府任上,万事方便,慢慢探查就是……” 不管是继后之死。 还是佟贵妃早产生女。 实际上收益最大的,不是旁人,都是东宫。 如此,方向也清晰了。 舒舒与九阿哥都想到了赫舍里家。 之前还以为金家是墙头草,另攀了高枝。 现下看着,说不得金家就是赫舍里氏与郭络罗家的纽带。 九阿哥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这确实不是能着急之事……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三十八章老虎发威了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67.html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外室女(第三更求月票) 等回了行宫,九阿哥就被大阿哥提溜走了。 盛京这边,有些宗室王公留守,今日正好在行宫校场演习骑射,他们兄弟也要过去应酬一二。 其中一位,奉天将军贝子苏努,是广略贝勒褚英曾孙。 不仅是那一支宗室的门长,还是这一辈宗室中年龄最长之人,诸皇子的族兄。 舒舒听了九阿哥的去处,心里少不得又算了算。 说起来,董鄂家与广略贝勒这一支也是世姻。 广略贝勒的孙子中,就有三人娶了董鄂家的女儿。 其中两位是舒舒的姑祖母,一位是她的堂姑祖母。 这位苏努贝子,就是那位堂姑祖母的儿子,与舒舒伯父、阿玛向来往来交好。 舒舒管这一位叫表叔,结果是九阿哥的族兄。 神奇的辈分。 就是不知道,九阿哥那边,会不会晓得这段渊源。 * 行宫校场。 三阿哥招呼了九阿哥过来,跟他普及镶红旗这一支宗室与董鄂家的关系。 九阿哥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亲戚,听说是妻子的表叔,就没放在心中。 这种亲戚论起来,八旗都牵扯得上。 比较远了,不用理会。 “不是寻常表亲,这更亲呢……” 三阿哥压低了音量,脸上带了几分高深莫测,眼里也大有深意。 九阿哥想起了董鄂家一溜小舅子,除了大小舅子已经定亲之外,下边的双胞胎也不小了。 “两家是要结亲?” 九阿哥好奇道。 要是那样,亲戚算是更近一层了。 岳父的亲家。 三阿哥没有立时说话,而是带了九阿哥到了僻静处。 “不是要结,是已经结了……” 三阿哥依旧慢条斯理的,卖着官司。 九阿哥皱眉道:“可我岳父随扈出来,不在家中,没听两家换帖……” 三阿哥摇摇头,也是诧异:“董鄂家连你也瞒了?” 九阿哥听得稀里糊涂的。 “三哥您到底要说什么?” 三阿哥带了几分唏嘘道:“贝子府的七阿哥,庶出,前年娶妻董鄂氏,齐锡大人之女……” 九阿哥听着不对劲,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摇头。 “不可能!我福晋是嫡长女!家中别说姊妹,就是叔伯姊妹都没有,最近的就是三嫂他们这一房了……” 三阿哥挑眉道:“户帖上标的明明白白,谁还糊弄你不成?!贝子府这边估摸也打算瞒着,就是你三嫂有个妹子,许了贝子府的九阿哥,五月里过帖,我过去吃席,他们兄弟说漏嘴,我听了一耳朵……之前早忘到脑后,前几日苏努出迎,与齐锡大人站在一块说话,我才想起这个……事关董鄂家阴私,我原没想要告诉你,可亲戚到跟前了,总要与你说声,让你心中有数……” 九阿哥脑子有些乱。 他那岳父大人,看着就不像是夫纲强硬的。 家里连妾室通房都没有,结果弄出来外室女? 而且还比舒舒这個嫡长女年长的外室女? 这才是惊雷! 要知道,他岳母正老蚌怀珠中。 万一消息泄露,听上两句,还不得气个好歹的。 九阿哥待不住了。 他顾不得去招呼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了,跟三阿哥道:“不行,弟弟得回去问一声,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说着,九阿哥就转身匆匆离去。 三阿哥见状,不由摇头:“还是年轻,见的少,男人么,就是那回事儿……”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见他们在这边嘀咕半天,也凑了过来。 结果就见九阿哥火烧屁股似的走了。 两人不放心了。 十阿哥道:“三哥,九哥怎么了?” 三阿哥迟疑了一下,招呼两人近前,道:“是这么一回事儿,我跟你们俩说,你们俩可别传出去……”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听了,也是目瞪口呆,实没想到还有这样变故。 就是这个…… 嫂子娘家的阴私…… 实在不是他们做小叔子能过问的事情…… 十三阿哥小声嘀咕道:“会不会传错了,齐锡大人,看着挺正经的……” 十阿哥不仅见过齐锡,还掌正红旗行围过,做了一天的袍泽。 他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或许还有其他隐情。 齐锡大人,实不像是那等贪欢好色、养外室的人。 只看家中儿女都是嫡出,就已经十分难得。 要是都统夫人是下嫁,他顾忌岳家,还勉强说的过去。 可都统夫人娘家已经破败,没有什么需要忌惮的,真有那个心思,压根就不用养在外头。 他觉得这个消息,不好再扩散了,就提醒三阿哥。 “既是贝子府对外瞒着,许是有不可对人言之处……咱们就当不知道吧……” 三阿哥听了,不由皱眉。 “旁人能糊弄着,九弟妹这边得说清楚……两家可是世姻,不单单这一门亲事,听说他们家六格格,与九弟妹的二弟年岁相仿……要是稀里糊涂的结亲,往后这日子安生不了……” 十阿哥原本当三阿哥是碎嘴子,才说这个,也是要看九阿哥夫妇的热闹。 没想到还有其他原因,十阿哥面上便也带了敬佩,很是亲近模样。 “三哥说的对,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要不然不成了骗婚了么……” 三阿哥面上带了几分自得:“谁叫咱们是兄弟呢,能多想的,我自然也该多想几分……” 十三阿哥在旁,心中也是诧异。 打架的事情,真就翻篇了? 十哥看着好像比寻常好说话,好像是……有点心怀鬼胎…… 三哥真这么实诚么…… 兄弟之间,看着其乐融融,似全无嫌隙。 康熙正好也过来校场,看皇子与诸王公骑射,见了个正着,亦是欣慰。 就是没见九阿哥…… 康熙记在心中。 今日九阿哥携妻去郭络罗家,这是留了饭? * 舒舒这里,正看核桃的手掌。 二十个巴掌下去,郭络罗二太太的脸成了猪头,核桃的手也肿的跟发面馒头似的。 小松拿着消肿的膏子,正帮着核桃涂抹。 舒舒皱眉道:“下回别用力气……” 打脸,就算是轻轻拍打,都是一样的丢人。 要的是打,也不是打。 核桃笑道:“娘娘家发迹了好些年,她们养尊处优惯了,奴才怕镇不住她们,就使劲了……” 小松在旁念叨道:“你再使劲,才有几分力气!往后再罚人,你动嘴就行,让我来动手……” 她说着,伸出手来,与核桃的比起来。 手掌大了一圈,关节看着都粗些。 核桃见了,不免迟疑。 小松已经收了手掌道:“不许啰嗦!我才不跟你们似的,整日里涂什么膏子,将手养的嫩嫩的……这铜皮铁掌都是练出来的……” 舒舒看着小松,也是拿她没法子。 要不是衣裳打扮,真是半点儿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九阿哥急匆匆进来,就看到舒舒面带笑意的看着黑脸小宫女。 旁边或站或坐,还簇拥着好几个宫女。 他立时黑了脸,心里犯酸。 大家听到动静,看到九阿哥回来,都起了。 舒舒见他脸色不好,还以为是因郭络罗家的事情烦心,摆摆手打发大家下去。 九阿哥这才上前,在炕边坐了,看着舒舒。 “爷发现,你真好色啊,不仅好男色,女色上也不收敛……” 舒舒听了,掐了他的腰一把,嗔怪道:“什么话都说,让丫头们听去,往后大家都不自在……” 九阿哥抓了她的手,冷哼道:“不自在才好呢,少往你跟前凑,爷瞧了心烦……” 舒舒听这个画风,不像是与郭络罗家相干,还有心情吃闲醋,心里放松了许多。 “换做是爷,书房里放两个俊秀小太监,我见了吃气不容,爷怎么说?” 九阿哥脑子里出现了那个情形,不由打了个寒颤。 “别恶心爷……爷是那种人么?” 舒舒轻哼道:“那在爷心中,我就是那种人!荤素不忌,可男可女的?除了在爷跟前,在外头,我可有半点轻浮失礼错规矩的地方?” 九阿哥见她要恼,这才老实了。 “是爷失言,是爷失言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了三阿哥的话。 舒舒神色十分平静。 九阿哥看了,心里没底了。 “这是岳母早知道,睁一眼闭一眼……” 舒舒点点头:“额涅知道,没有额涅点头,阿玛怎么敢让旁人上董鄂家的户籍,即便不是正户,只是另户……” 九阿哥听了,点头道:“爷还寻思着,你若有个姐姐,怎么还是长女……” 原来户籍单立的。 他面上一言难尽,觉得自己暂时无法面对岳父了。 爱妻爱女的好男人,一下子成了养外室的好色之徒。 眼见他误会,舒舒连忙道:“不是阿玛的女儿,阿玛是受人所托……” 九阿哥脸色这才正常些,脸上带了八卦之色。 “是伯爷的外室女?碍于伯夫人,才央求了岳父记名……” 要是这样,才算说得过去。 舒舒摇头道:“不是伯父的女儿,是堂伯父的女儿……” 九阿哥愣住。 “那是三嫂的妹子?” 舒舒算了下外室女的年纪,道:“好像是姐姐……” 九阿哥拍腿大笑,道:“笑死了,真是笑死了……” 舒舒在旁,实在没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说起来也是阴错阳差。 这个外室女的生母,是个小寡妇,佐领之女,之前招过赘。 当时存了私心,想要求子,才怀孕之后瞒了,断了露水姻缘。 没想到后来生了个丫头,开始也没想着认亲。 等到这孩子年岁大了,小寡妇想的多了,就想要让女儿认祖归宗,做个公府格格。 时间不巧,正好是康熙二十九年。 乌兰布统之战,彭春被罢了正红旗都统,闲赋在家。 不敢将此事爆出来,怕被人攻讦,事情就拖延下来。 后头这外室女年岁大了,要八旗选秀,到时候这佐领的外孙女,与国公之女,天差地别的。 这寡妇就不干了,非要彭春给个说法,不要耽搁女儿前程。 彭春没有法子,只能央求了齐锡。 当时齐锡已经从参领接任正红旗都统,算是正式占了这个缺,堵住了彭春满洲都统的路。 他这正红旗都统掌正红旗户籍,这外室女归宗本也绕不开他。 跟妻子商量以后,齐锡就应下了彭春的请求。 要不然的话,倒显得他们得志便猖狂,不念着堂兄那边早年的提挈。 就是齐锡行事素来周全,不肯留隐患。 在跟妻子商量后,得到妻子的同意,他也没有将这个侄女迁入自己户籍,而是直接另户。 并且在处理户籍之前,他还私下里跟皇上禀明此事。 因为,这件事,实际上是过了明路的。 这样的外室女,自然不好参加选秀,就报了疾免选。 至于与贝子府的亲事,则是彭春自己敲定的。 九阿哥听了前后缘故,笑着对舒舒道:“你是没瞧见老三那模样,一副为你好的架势,可眼睛里冒着贼光,擎等着看热闹……这是找补呢,他丢了一回人,非要拉着旁人也跟着丢回人才算安心……哈哈,没想到,这回他却要失望了……”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三十九章外室女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68.html 第二百四十章 一份礼,还是两份礼(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没有笑。 这也算是董鄂家家丑。 宣扬开了,不管是阿玛继续背锅,还是彻底揭开真相,对董鄂家都不是好事。 董鄂家会成为笑话,被人说嘴一顿时间。 连带着董鄂家小辈的婚配,也会受到短暂的影响。 尤其是自己几个弟弟。 这也是现在结亲的习惯。 挑儿媳妇,看亲家母的品格行事。 挑女婿,看亲家公的品格行事。 她就无奈道:“爷真要就着这个闹出来,最丢脸的还是董鄂家……阿玛不好解释什么,否则堂伯那边就要得罪了……” 明明是帮人,前头的辛苦也费力气,后头再反口,连前头的好都抹了。 九阿哥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忙起身道:“爷得想法子,堵上老三的嘴……要不然他那嘴巴,跟老太太的裤腰带似的,稀松,肯定见人就秃噜……” 说罢,他就急匆匆的去了。 核桃送茶进来,看着舒舒欲言又止。 舒舒望过去。 核桃小声道:“福晋要不要去娘娘那边请罪?” 舒舒明白她的意思,郭络罗家的怠慢无礼,不好宣扬开讲,毕竟尊卑是尊卑,人情是人情,那边还占着个“长”,她占了个“幼”。 真要说起来,舒舒身为晚辈,也有失礼之处。 要是主动去宜妃那边赔个不是,也算将前事给抹了。 舒舒摇了摇头,道:“不用。往后事关郭络罗家的事儿,都由爷过去跟娘娘说,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事事周全,反而事事难周全。 况且还关系到宜妃娘家,儿子舍不得迁怒,儿媳妇却没有什么顾忌。 舒舒要是想要做个十全十美、让婆婆无可挑剔的儿媳妇,也不是不能做到,就是太累了,费心劳力的,没有必要。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的。 一味的低头退步,换来的未必是和谐包容,或许是更多的挑剔。 保持一定距离,保留不完美,彼此学着宽容,或许才是更好的婆媳相处之道。 核桃听了,就不再啰嗦。 舒舒算了下时间,今天已经十九日,二十一日圣驾启程回銮,那就只有明天一天是闲着。 她看了看核桃身上衣裳。 核桃身上是浅褐色宫绸棉袄,是内务府统一发放的。 用的宫绸,是核桃的年例。 身为宫女子,她每一年宫绸一匹,行绸一匹,纱一匹,木棉二斤。 这个年例不算少了,也体面。 要知道小松、小棠她们这样的家下女子,只有棉绸一匹,剩下就是深蓝布一匹、夏布一匹、毛青布两匹,木棉二斤。 这些绸纱布匹,要做八身衣裳,按季更换。 这一路上,连主子们的冬衣赶制都紧张,自然也恩典不到下头到宫人上去。 可是从盛京到京城,还要大半月的路程。 这时候已经过了初冬,眼见就是隆冬时节。 只单单着棉衣,在外奔走,有些遭罪了。 她就唤了小榆:“你带人将大家的衣服长短都大致量一量,列个单子,明儿出去成衣铺买些小毛衣裳……” 小榆应了,去准备去了。 舒舒想了想,觉得不妥当,又叫了吩咐核桃。 “你去五福晋那边说一声,就说咱们这边的安排,问问五福晋明儿可要一起采购……” 不患寡而患不均。 即便不是一个阿哥所,可是都是一起出来的宫人,少不得私下里比较。 舒舒体恤身边人,可也没有出风头,将旁人踩在脚底下的意思。 核桃去了。 舒舒又吩咐孙金,让他也往大阿哥处、三阿哥处走一遭,跟管事太监提一句。 反正都告诉到了。 至于十阿哥处与十三阿哥处,是她能做主的,回头可以打发小榆直接过去统计人数与尺寸。 一时之间,大家都忙了起来。 等到核桃回来,带来一人,是郭络罗家大太太。 郭络罗家大太太,奉了老大人之命,进行宫给宜妃与两位福晋送礼。 舒舒脸色耷拉着,没有礼多人不怪的意思。 瞧着郭络罗大太太,如同看着尘埃似的。 郭络罗大太太不敢论亲戚,行着叩首礼。 舒舒就坦然地受了。 郭络罗大太太赔笑道:“是奴才们不会说话,惹得福晋不高兴,我们老爷子晓得后,将我们骂了一顿,叫人预备了礼物赔罪……” 舒舒挑眉道:“郭络罗家的礼是三份?” 郭络罗家大太太点头道:“福晋放心,不敢失了规矩,除了娘娘的,您这儿与五福晋那儿都有一份……” 舒舒冷笑道:“那我这里就一份?!这算什么赔罪礼?!这不是礼尚往来么……感情你们占便宜没够,一份礼,还要两个说辞……那我们爷先头预备的算什么?几年的月例银子,凑了这老些东西,送了过去,倒是入不得你们的眼了……” 郭络罗大太太被挤兑着满脸通红,却不敢辩白。 这位的脾气,有些吓人, 自己那二弟妹素来傲气惯了,几十个嘴巴子下来,里子面子都丢干净,又是在妯娌与阖家小辈面前,这会儿正在装病躲臊呢。 自己要是在行宫里被发作一把,那这老脸也不用要了。 舒舒却是露出不耐烦来,端起了茶盏。 郭络罗大太太讪讪的退了下去,实想不到明明是送礼赔情的,怎么又捞一顿教训。 难道真是自家失礼了? 应该预备两份礼才对? 舒舒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核桃拿着郭络罗家的礼单,递了过来。 舒舒接过来看了。 主要是两样,人参与皮子,另有两千两的庄票。 送的东西种类不多,可数量喜人。 人参,二十盒。 一半是二十年份的,剩下的则是年份更高些,有两匣已经是五十年参。 只人参这一项,加起来就值两、三千两银子。 皮毛四车,两车黑貂皮,两车银狐皮。 只看着就是上好的皮料,价格不菲,比不得人参贵重,可也相差不大。 这两样,加上庄票,总价不下五千两银子。 郭络罗家大出血了。 舒舒撂下礼单,指了指上头那五十年人参,吩咐核桃取了来。 核桃出去了,少一时捧了个锦盒出来。 一尺半长。 舒舒打开来,就见一支品相完整、炮制好的老参。 上面参芦完好,确实是五十年人参。 舒舒不觉得欢喜,反而心里发沉。 要知道太后赏她的人参,也只有三十年的。 那还是盛京这边的万圣节贡品。 郭络罗家是倾家之力,置办礼物,赔礼道歉? 舒舒不信。 那就是露富不自知? 或者是故意拿出好东西,让皇子阿哥与皇子福晋们瞧瞧外家的底气? 不管哪一种,都是愚蠢至极。 再想想桂丹的行事做派,也就晓得郭络罗家平日里是什么家风。 嚣张、跋扈,贪财,不知法度。 小棠进来,看到人参盒,好奇围观,不由咋舌。 “这边送礼流行人参么?一直当这个是稀罕物,没想到关外这么多……” 说到这里,她有些心动:“福晋,挑一年份轻的,奴婢去太医院问问啊……现下正是滋补养生的时候,要是能用,就每日里用参片炖鸡,也能补补气……”???. 舒舒自然没有意见,点头应了。 小棠下去挑人参去了。 舒舒却记住了小棠的话。 这人参太多了。 不说别的,就说这次郭络罗家送进来的三份礼。 她与五福晋应该是差不多的,那就是二十盒人参。 宜妃那边的数量,只会比她们多,不会比她们少。 因为她与五福晋这边的算是“赔礼”也好,“回礼”也好,宜妃那边却是郭络罗一族真正的靠山,“孝敬”不会少了。 只翻一倍的话,又是个二十盒人参。 郭络罗家不会是私采人参吧? 舒舒有些没底了。 * 九阿哥这边,重新到了行宫校场。 晚了一步。 只看着大阿哥同情的眼神,还有五阿哥的忧心忡忡,他就晓得三阿哥已经“好心”的告诉了众兄弟。 大阿哥见他来了,嘱咐一句。 “叫齐锡大人这几天躲着老三点儿,省得那混蛋故意当着人问出来,让齐锡大人下不来台……” 说罢,大阿哥就走了。 五阿哥也过来念叨:“不许跟弟妹吵架,也拦着弟妹些……” 九阿哥咬牙应了,推着五阿哥道:“弟弟都记下了,您过去太后娘娘那边吧,眼见着就要回銮,看看娘娘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五阿哥也走了。 九阿哥四下里寻摸人。 三阿哥那孙子呢? 躲起来了? 十阿哥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对不住九哥。 他是真心要拦着,结果就是一错眼的功夫,没有盯好人,事情就“广而告之”了。 想着三阿哥刚才还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十阿哥后悔没直接塞住他的嘴。 跟个娘们似的,行事太小气了。 十三阿哥也是心有余悸,拉了九阿哥告状:“刚才追汗阿玛去了,不会是跟汗阿玛也说这个吧……” 九阿哥听了,反而笑了。 “损人不利己的东西,不长记性,让他说去,落不下好……” * 御前。 听着三儿子吭哧吭哧的说着齐锡家的“私密”。 康熙立时黑了脸。 三阿哥见状,心中窃喜,面上却规劝着,还带了几分惋惜。 “汗阿玛您也别恼,就算齐都统品行有瑕疵,都是小事……就是有些胆大,八旗户籍何其重要……他身为都统,如此也算是知法犯法,到底辜负了汗阿玛的器重……” 康熙看着三阿哥,觉得脑袋“嗡嗡”的。 他想着方才兄弟和乐融融的画面,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都是恭恭敬敬地待这个兄长。 可是这个兄长,就不能好好的当个兄长么? 他揉了揉太阳穴,冷声道:“依你看,朕应该如何处置齐锡……”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四十章一份礼,还是两份礼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69.html 第二百四十一章 娘娘不好了(第二更求月票) 三阿哥察觉到不对劲。 汗阿玛好像…… 不大痛快…… 也是,齐锡是汗阿玛这几年提拔上来的心腹臣子,被欺瞒糊弄,脸上无光,肯定觉得不舒坦。 他心里捉摸着,晓得什么是“乾纲独断”,不敢胡乱出主意,只试探着。 “汗阿玛晓得此事就行,若是以后再有犯律的地方,再说其他……不用非要眼下处置,现下将此事挑出来,也不大好,还关系到苏努贝子……” 康熙已经没有耐心听了,摆了摆手,蹙眉道:“朕晓得了,你下去吧……” 三阿哥有些失望。 他就是这个随口一建议,并不是真的盼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就算不处置齐锡,是不是也该提溜老九过来,说一说都统府的家风? 或是直接点个侧福晋,给董鄂氏個教训,省得她性子随了其母,嫉妒不容人。 这不单单是齐锡私德有亏,还有都统夫人的错处。 如今这位九弟妹的名声,在包衣中是臭得不行,人人畏惧,避之不及。 可在长辈眼中,却是人人夸的。 凭什么呢? 这样势利霸道的女子,欺下媚上的,反倒成了老九的体面。 一个弟媳妇,平日里不打交道,三阿哥原本对九福晋并不反感。 还因为九阿哥的病,对这位弟媳妇心生怜悯过。 不过有田格格在,整日里的“耳边风”,他也就对九福晋不满了。 归根结底,还是九福晋狂妄,不敬着他这个大伯哥,才会慢待田格格。 但凡多一丝尊重,也会将田格格当成小嫂子待才是。 梁九功在旁,很是为这位三阿哥捏把汗。 他是皇上的哈哈珠子太监,服侍主子三十多年,不说完全知晓主子的心意,也是差不多。 不怕皇上骂人,就怕皇上不骂人。 皇上不骂人,比骂人更可怕。 等到三阿哥下去,康熙叹了口气,就跟梁九功抱怨道:“原来当他真改了,这还不到一个月,就又犯了老毛病……” 况且这回嫉妒的不是兄弟,是兄弟媳妇,这嫉妒得着么? 梁九功躬身听着,不敢顺着话说,只能道:“许是真为了九爷好,才一时想不周全……” “许是……还真是许是……” 康熙冷笑道。 这会儿功夫,赵昌进来了。 康熙抬起头,望过去:“老九已经回来了,这是没留饭?早早就回来了?” 赵昌躬着身子,从九阿哥夫妇在郭络罗家下车讲起。 绘声绘色,如同亲见。 九阿哥对外祖与诸舅的冷淡,还有舒舒对诸位舅太太的呵斥教训,也都一一讲道。 对于九阿哥的反应,康熙不置可否,没有点评。 对于儿媳妇大发雌威,康熙已经见怪不怪。 这个儿媳妇平日里看着处处都好,性子也温柔服顺,就是太护着丈夫。 估摸是老九身体有恙,吓到她了,才护着严严实实,生怕有一点儿不对之处。???. 不仅怕损了老九身体,也听不得见不得不吉利的。 一涉及到老九,就成了母老虎。 郭络罗家太托大了。 明明知晓皇子下降,却是素服待客。 老五粗心不会想那么多,五福晋即便发现不妥当也不会太挑理。 就是老九与董鄂氏,见不得这个。 康熙冷笑。 郭络罗家这是做什么? 故意的? 他们心中有怨? 对他的决定不满? 否则怎么敢怠慢皇子阿哥与皇子福晋。 他心里不痛快。 不过念着宜妃与三官保的面上,康熙不好直接发作郭络罗全家。 他翻出两个帖子,一个是内务府郎中的折子。 上面有内务府官员的选调,其中就有三官保次子、三子的名字。 康熙直接拿起御笔,在两人名字上划了线,旁边标注,“止调罢落”。 随即,他又看起另一个折子,是宗人府的折子,关于五贝勒府司仪长的任命。 贝勒府司仪长,正四品。 是贝勒府总管事务大管家,率其僚属,负责贝勒府诸事。 五贝勒府的司仪长,就有五贝勒自己提供备选,就是三官保长子,宜妃胞弟。 虽说他没有什么明显怠慢皇子与福晋的地方,可只凭着不能约束家人,也有不当之处。 康熙犹豫了。 可是想到这个人选是太后娘娘提及,老五自己备选,他不好直接划掉换人,就合上了折子,以观后效。 * 宜妃这里,也在郁闷着。 为的不是郭络罗大太太又挨训斥,而是之前九阿哥与舒舒去郭络罗家之事。 郭络罗家大太太去两位福晋那里之前,就先到了宜妃这里。 口口声声说请罪,实际上不过是告状。 亲疏有别。 宜妃在外人面前,自然是护着自己的儿媳妇,反而将郭络罗大太太训了一顿。 不过等到郭络罗大太太离去,宜妃就半响没说话,精神有些恹恹的。 香兰看在眼中,心中将郭络罗家骂了一顿。 疏不间亲的道理都不懂。 白活了几十岁,难道还要逼着娘娘处置儿媳妇? 哪有这样的道理? 郭络罗家的脸面是脸面,皇子福晋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了? 还搁在一起比,真是不知所谓。 如今婆媳两个关系正微妙,不似早先亲近。 真有了嫌隙,那也会影响母子之情。 可就香兰看着,往后娘娘的养老,说不得还得落在九福晋这里。 五阿哥夫妇那边不好说…… 要是太后跟太皇太后似的高寿,那娘娘还真不好跟着长子、长媳养老。 香兰有了权衡,就低声劝着。 “九福晋平日里最是温软腼腆,从不与人高声,想来也是气得狠了,怕阿哥爷被冲撞了,才护着阿哥爷……” 宜妃神色复杂,点了点头。 “不用劝我,我还没有老糊涂,晓得这个缘故……” 说到这里,她带了苦笑。 “就是有些心里发堵,她处处都好,是个好媳妇,倒衬着我成后娘了……” 香兰道:“之前九阿哥跟孩子似的,长不大,要娘娘处处操心……如今算立起来,也晓得护着娘娘,娘娘往后就松开手,也能省心了……” 宜妃抚着胸口。 “你说这些,我心里头都明白,估摸是换季的缘故,心焦气躁的,回头让太医院开一些清心丸来吃……” 香兰听了,不放心了。 “也该请平安脉了的,娘娘还是仔细看看……” 这样说着,她自己呆住了。 宜妃察觉到不对,望了过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香兰惊诧道:“娘娘,您的小日子过了三天了……” “啊?” 宜妃面上,露出惊恐之色来。 她连忙起身,去梳妆台前拿了妆镜。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 同样的玻璃水银镜,早上照着时还觉得好好的,面皮子白白嫩嫩的,现下却觉得里面的脸色苍白,好像鼻翼两侧,也隐隐的有些斑点出来。 “不会吧……” 宜妃的脸色惨白:“惠妃比我大十岁,荣妃头发都染十来年了,这两位身上还没干净,我就要干净了……” 她又想起了淑惠太妃,比自己大十九岁。 这回随扈路上,天葵才断绝。 宜妃顾不得与儿媳妇吃醋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法接受自己就要成为天葵断绝的老妪。 天葵断绝,就要下绿头牌的,想瞒也没有法子瞒人。 她会成为宫里的笑话。 她向来要强,一时激动,只觉得眼前昏黑,身子就软了下去。 香兰骇的魂飞魄散,忙上前搂住,厉声喊道:“快来人,快来人啊,传太医……” * 行宫的地方有限。 宜妃这边的宫人没头苍蝇似的,又是御前禀告,又是去传太医的。 消息立马扩散开来。 九阿哥已经带了十阿哥、十三阿哥回来。 他已经悄悄的跟两个弟弟解释了其中隐情。 如今九阿哥就是一个心思,想要看三阿哥的笑话。 这家伙不长记性。 希望这回汗阿玛能给他一个狠的,省得这个家伙往后再这样烦人。 十阿哥摇头道:“那倒未必,汗阿玛就算想要罚他,也不会拿这个原由,这其中还牵扯到董鄂家与贝子府呢……说开了,到底不好听……” 九阿哥听了,有些失望。 “又让他逃过一劫?汗阿玛这也太惯着了,再不管教,往后怕是掰不过来了……” 十三阿哥在旁笑道:“现在也难掰,都说三岁看老,他都多大了……” 九阿哥横了他一眼,道:“让你看笑话!这是你们隔得远,对不上你们小的,老大与五哥他们,小时候可没少吃亏……” 十三阿哥想了想,道:“五哥太实诚,大哥是散懒了些,除了对上太子爷,其他都不上心……换个旁人,他也不敢折腾,说不定早就收拾老实了……” 九阿哥撇嘴道:“你说的也对,就是欺软怕硬的货!小时候欺负老七,后来老七硬气了,收拾了他两回,往后就绕着走了……倒是八哥这里,当年得了汗阿玛几次赞,戳了他的肺管子,那酸话没少说,也就是八哥脾气好,换了我早不干了……” 兄弟几个背后说着老三的小话,实际上也不合规矩。 不过有的时候,心里舒坦就行,不用背着人也守着规矩。 舒舒在旁边听着,并不插话。 她瞧着兄弟几个对三阿哥的轻视,心里却记下一笔,那一位以后也是强人。 自己没有本事,可是拉旁人下马是一等一的。 小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做不成大事,却是能坏了大事。 屋子里气氛正好,何玉柱小跑着进来。 大冷的天,他愣是跑出了一身汗。 “爷,福晋,咱们娘娘不好了……” 屋子里鸦雀无声。 舒舒马上站了起来,招呼九阿哥:“爷,咱们快过去看看……” 九阿哥神色恍惚道:“爷是不是听差了,说的是太后娘娘不好了吧……”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四十一章娘娘不好了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70.html 第二百四十二章 弟弟,儿子(第三更求月票) 大家齐齐无语。 眼下不是逗闷子的时候。 舒舒连忙问何玉柱:“娘娘到底怎么了?” 何玉柱带了颤音道:“奴才从御药房出来,看到娘娘身边的赵公公,过去请太医,说是娘娘昏厥了……” 旁的,何玉柱也不知道。 舒舒就嘱咐核桃:“快去五福晋那边说一声,省得那边不晓得……” 众人也不耽搁,脚步匆匆赶到宜妃暂住的宫室。 比太医还早到一步。 宜妃已经被扶到炕上躺平,双目紧闭,面上没有丁点儿血色。 香兰站在旁边,满脸的悬心。 九阿哥见了,心里着急,忙道:“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昏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成年皇子跟前,即便是娘娘生的,香兰也不好说什么天葵断绝之类的,只能犹豫了一下,道:“郭络罗家大太太中午过来说了几句话,娘娘不大畅快……” “又是郭络罗家……” 九阿哥咬牙切齿,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要是娘娘有个万一,爷要他全家偿命……” 康熙得了消息,正好与太医差不多赶到。 听了这话,他气得不行,脸色铁青:“胤禟,闭嘴!” 混账东西,不怕忌讳,什么都往外说! 九阿哥说完,也晓得失言,紧咬着嘴唇不吱声。 太医已经上前诊脉。 这会儿功夫,五阿哥与五福晋也到了。 两人忧心忡忡的,等着太医诊断。 康熙望向香兰:“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帝王面前,香兰不敢再推说郭络罗家,怕是有什么雷霆怒火,郭络罗家承受不住。 “娘娘近日有些气躁,胸口闷,先头还说要奴才去药房要些清心丸……”捌戒仲文网 康熙的视线,先是看了眼五阿哥,又是看了眼九阿哥与舒舒。 大致猜到缘故。 长子受伤毁容,次子身体有损。 娘家还不省心。 康熙心中,又给郭络罗家记上一笔。 就是眼下宜妃身体要紧,不是追究的时候。 九阿哥看着昏厥不醒的宜妃,心中满是惶恐,眼神有些发直。 即便他老是嘴上抱怨额娘偏心,可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额娘会如何。 舒舒之前是悬着心,帕子都给攥皱了。 谁让今日还有她大发雌威之事。 要是宜妃真是为这件事气个好坏,那以后她如何自处? 平时没看出来,宜妃这么大的气性,要不然舒舒绝对不会让自己处于眼下这种困局。 她留心着太医神色。 太医的神色,似乎平平。 没有焦躁与惶恐。 舒舒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应该不是大病。 否则以宜妃这样的的身份,太医们只有惶恐不安的。 这個时候,太医已将诊完脉,也仔细看过宜妃气色。 太医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看了五阿哥夫妇与九阿哥夫妇,眼神略有些怪异。 康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是急火攻心,还是什么?” 太医躬身道:“皇上稍等,容臣再问问香兰姑娘……” 香兰忙道:“您说……” 太医道:“敢问姑娘,娘娘本月是不是月信未至?” 香兰点点头:“许是路上劳乏,迟了几日……” 舒舒与五福晋并肩站着,两人已经反应过来。 妯娌对视一眼,都带了几分复杂。 康熙也明白过来,本来坐在炕边,一下子站起来。 “是滑脉?” 太医躬身,声音带了轻快,道:“恭喜皇上,娘娘正是滑脉,一月有余,之前不显,才没诊出来……” 康熙皱眉道:“那这昏厥……” 太医道:“娘娘最近浅眠,气血不足,心情激荡下才昏厥……稍后就醒了……” 这个时候,当补血气。 因为宜妃身体底子好,太医没有开药方,就开了食补的方子。 每日血燕两盏,早晚服之。 另嘱咐香兰道:“最近一段时间,娘娘会贪睡,食量也会增加,都是正常的,无须担忧……” 香兰都仔细记下了。 康熙这才欢喜大笑。 “好!好!好!服侍的人,赏双月月例!” 香兰为首,宜妃这边的宫女、太监都跪了谢恩。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都有些别扭。 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上前恭贺,还是该退避。 九阿哥总算是后知后觉,晓得是虚惊一场。 他皱眉道:“额娘也真是的,也不看看多大岁数,还老蚌怀珠……” 前头是岳母,这回是亲娘。 九阿哥听舒舒念叨过“大龄产妇”的担忧,自然是忧大于喜。 康熙皱眉看着他道:“哼,怎么着,你不乐意当哥哥?” 九阿哥看了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一眼。 “儿子也不缺弟弟啊……儿子就是觉得……觉得别扭,大侄子都满地跑了,这叫什么事儿?” 他心中有了顾忌,不敢再说不吉利的话,就改了口。 康熙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九阿哥讪讪道:“那儿子恭喜汗阿玛老当益壮……” 康熙脑子里莫名想起一句俗语。 狗改不了吃屎。 老三如此。 老九也是如此。 几个儿子立在眼跟前,屋子都显得挤了。 康熙摆摆手,打发大家下去。 直到离的远了,五阿哥才跟九阿哥道:“我也觉得别扭……” 九阿哥点头道:“就是就是,都抱孙子了,还去养小儿子,多想不开……” 舒舒与五福晋手拉手的跟在后头。 两人都没有说话。 五福晋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婆婆有了老来子或老来女,应该不会盯着长子这边了。 舒舒则是想到这次的危急。 自己还是没有思量周全。 要是宜妃不是怀孕,真是气病了,那自己之前的千般好也没用。 大道直行。 往后行事还是更应该堂堂正正才好。 就算要罚郭络罗家,也未必就要自己出面。 宜妃这样年纪,还能为皇上孕育子嗣,在外人看来荣宠之极,是不是坏事。 只看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受宠,就晓得幼子的不同。 就是九阿哥想着“高龄产妇”之事,心里有些躁,偏偏嘴上不能说这个,忍不住跟五阿哥抱怨着。 “之前就偏着五哥,真要再添个老儿子、老姑娘,眼里更没我了……” 五阿哥当真了,想了想,道:“我眼里有你,你别跟小的争宠了……” 九阿哥:“……”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在旁,都忍不住笑了。 十阿哥勾了九阿哥的肩膀:“九哥,弟弟眼里也有你……” 十三阿哥勾了另一边:“十三眼里也有你,九哥别酸了……” 九阿哥伸手推,却推不开,嘴里嫌弃的不行:“边去,边去,爷就这么一说……” 虚惊一场。 总算结果是好的。 大家各自散去。 舒舒想的多些。 后日圣驾要回銮。 之前七福晋就是因为怀孕初期,怕颠簸了,滞留在围场行宫。 如今宜妃这边的情形,与七福晋差不多。 她就跟九阿哥提起这个。 “娘娘要不要留在盛京养胎?” 等到满三个月再回京。 九阿哥想了想道:“应该不用,盛京到京城是御道,平整着,今年又修缮过……况且娘娘的车架也更安稳些,应该没事儿……” 除了夫妻两个担心,旁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个时候并没有大龄产妇的概念。 反而觉得是有福气的象征。 舒舒算了下宜妃年纪,三十九岁,距离最后一次生育过去十四年。 怎么小心都是应该的。 她就催促九阿哥:“爷还是去太医院那边,仔细的问问,总要考虑的周全才好,以免有什么疏忽的……” 九阿哥早不放心了,急匆匆地往太医值房那边去了。 * 康熙这边,等到宜妃醒了,帝妃缠缠绵绵的说了会儿话。 眼见着宜妃睡眼朦胧的,康熙盯着她吃了一碗燕窝,就催她躺下小歇。 宜妃满面红光,已经不再是先前模样。 她最爱脸面,之前是怕自己成了宫里的笑话才昏厥了。 眼下,就要得意了。 等到皇上离去,宜妃才稍稍觉得不足。 好像在儿媳妇面前,有些臊了。 自己这个小阿哥、小格格,比侄儿还小呢。 她就吩咐香兰道:“你去两位福晋处,就说明、后天不用来定省,我这里好好的,要补觉,也不耐烦见人,她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香兰欢快的应了。 等到康熙回了起居之处,也得了消息,知晓九阿哥去太医值房之事。 他轻哼了一声,心里熨帖许多。 这个儿子,嘴上不会说话,可难得是赤子之心。 老三…… 说话好听…… 心思却是歪了…… 康熙批着折子,难得没有暴躁。 又不缺儿子。 这不,又要有了。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急匆匆到了。 康熙也想要听听太医的说法,叫人九阿哥进来。 九阿哥直陈来意。 “汗阿玛,儿子刚才问过太医,说是额娘身子还好,无须静卧养胎,可也不宜太过疲劳……圣驾回銮,是疾行,还是缓行?要是疾行,那儿子与儿子福晋陪额娘在盛京休养些日子?” 康熙想了想,道:“不用,缓行即可……” 盛京到京城都是御道,缓行一日六、七十里路,并不辛苦。 应该在腊月之前,就能回到京城。 要是留在盛京养胎,就要拖到年后去。 要避开冰雪消融的时候,省得路面湿滑,如此就要更久了。 到时候,说不定更不宜奔波。 九阿哥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他迟疑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又闭嘴,而后就告退出来。 这个儿子素来呱噪惯了,难得今日这么痛快就走了,康熙反而有些不习惯。 “方才,老九是不是还想说旁的?” 他问梁九功道。 梁九功道:“九爷直爽,在皇上跟前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应该是不大紧的才没说……” 康熙想想,九阿哥肚子里确实是不能藏事儿,不说应该就没什么。 等回了住处,九阿哥却小声跟舒舒嘀咕。 “方才爷差点就忍不住跟汗阿玛说了……” 舒舒听着好奇。 “爷想说什么?” 九阿哥低下头,面上多了不自在:“爷想跟汗阿玛打声招呼,要是生个小阿哥,就交给咱们带……” 舒舒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她讪笑道:“爷没说,挺好……” 要是说了,擎等着挨骂吧。 又不是小猫小狗,那是尊贵的皇子,父母健全,轮不到兄嫂上去充当大瓣蒜。 九阿哥点点头,闷闷的。 “爷也就是这么一想,皇子到底不同……” 皇子身份尊贵,不缺爵位。 皇孙就不一样了。 皇孙能看在爵位传承上,孝顺嗣母;皇子可不会念着嫂子恩德,孝顺嫂子。 舒舒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又微微的发酸。 她拉着九阿哥的手,道:“我是个懒的,猫都不想养,狗都不想养的,更不要说养个孩子了……爷可别操心这个了……等到咱们七老八十了,要是还没有儿女缘分,那就直接过个孙子来,承继香火,不是更省事……” 九阿哥听得目瞪口呆。 “图省事也不是这个图法啊?不是说好了,往后跟老十那边抱个么?” 舒舒摇头道:“反正我还是个孩子呢,爷也不大,等个十年二十年再提这个吧……” 说到这里,她少不得嘱咐两句:“往后抱养十弟家阿哥的话,爷也别挂在嘴上了,万一咱们子女缘来的晚,弄两岔去,到时候也尴尬……” 主要是十福晋年后就进门,听了这个不像话。 人家还没生呢,你这边就预定了嗣子,或许是兄弟情深,可对于孩子母亲来说何其残忍不公。 九阿哥听了,点点头。 “好吧,爷不说了……老十不用说,在爷心里肯定排在前头,可爷琢磨着,这侄儿应该是比不过儿子去……”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四十二章弟弟,儿子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71.html 小九的悄悄话 刚才看了一下7月份的更新状况。 31天更新了307,000,对于时速只有1000左右的渣作者来说,真的是用尽了洪荒之力。 7月的闹钟定在凌晨4点,可是3:30就自动醒了。 每天从早到晚。 长这么大第1次这样勤奋。 至今为止好像还是成绩平平。 上不去榜单,最好成绩是更新字数的战力榜前四十。 想要那个粉丝账号,书友圈大家分。 唯一有希望沾上边的就是月票榜前100名。 现在是120名,我们努力努力试一下呗! 恳求! 求大家的保底月票与自然产生的月票,我们一起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坚持到月底。 努力前100名。 不想成小众书,也不想圈地自萌。 用心努力了,希望有更多的读者能够看到这本书。 小九拜上。》二三中文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x23us.us /84/84130/19286672.html 第二百四十三章 难得的雪貂(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不想再听嗣子相关的话题,就递过去郭络罗家的礼单。 她是故意的。 九阿哥接了礼单,看过之后,果然面上冷了。 郭络罗家虽已经抬旗,可三官保的兄弟侄儿依旧占着盛京镶黄旗包衣佐领世职。 盛京包衣佐领,与京城的内务包衣佐领不同。 责任更大,油水更足。 盛京内务府衙门,就是三旗包衣佐领共同执掌。 九阿哥自己已经出来当差,对于官员品级与俸禄也都了然于胸。 郭络罗家,三官保身上挂着镶黄旗满洲佐领世职,还挂着盛京六部工部侍郎衔。 佐领是正四品,俸银一百零五两。 工部侍郎是从三品,俸银一百五十五两。 三官保的几个儿子,虽已经抬旗,可多还留着内务府的差事。 就是品级不高,最高的是正五品郎中,最低的就是从七品的司库,年俸八十两到四十五两不等。 父子六人,年俸加起来,就是五百两左右。 养活全家上下数十口人。 “还真是豪富……” 九阿哥冷笑道:“这是生怕旁人不晓得他们贪了么?” 舒舒觉得同贪墨相比,人参也要关注。 私采人参,可是大罪。 就是宗室王公都不敢轻易触碰,一个包衣人家凭什么? 真要旁人关注此事,揭开来,会不会将此事归罪到五阿哥与九阿哥身上。 舒舒就指了那人参数量道:“爷,不是说人参金贵么?怎么郭络罗家预备了这么多……” 说到这,她觉得自己可能想偏了。 郭络罗家又不是傻子,这又是往行宫里进献的礼,要过门禁的。 怎么会将把柄露在外头? 她想起本草上有类似的记载,改口道:“莫非,《本草》上所记,人参‘亦可收种,于十月下种,如种菜法’是真的……” 九阿哥点点头道:“这是秧参,药力不足,价格只有人参的三、四成……” 舒舒听了,怦然心动。 “听说直郡王与三贝勒都分了盛京的庄子?那五哥他们呢?” 九阿哥道:“应该都会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四、五哥、老七与八哥,四个贝勒呢,估摸得内务府将庄子划出来,再差不多的均分到他们名下……” 他虽是挂着署理内务府总管,也不好直接插手这样的事。 就算能插手,也不能将偏心放在面上,挑好的庄子给五哥与八哥。 那样的话,汗阿玛不能容他。 人参养殖,舒舒不过一想,就将此事放下。 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 眼下还是鹿血参茸丸为主。 舒舒就道:“今日与爷出去,发现盛京城里军民百姓似乎很富庶,要不要在这边也设个销售点儿?无须置办铺子,直接寻个妥当的铺子寄售便是……” 郭络罗家算是盛京不错的人家,可这样的人家盛京还有不少。 这些人既露出富裕来,那也可以收割一茬。 九阿哥点点头道:“明儿正好可以去市面上看看……” 舒舒就说了明日想要叫人给随从采买成衣之事。 九阿哥听她色色安排的齐全,很是满意:“是爷疏忽,忘了这个,如今天寒地冻的,大家跟着走了几个月,确实辛苦……” 说话的功夫,孙金进来了,带着大阿哥那边的管事。 原来大阿哥听了舒舒这边要采买冬衣,就递了单子过来,将此事托付给舒舒,随单子过来的还有五百两银饼子。 舒舒叫人收了单子与银子。 九阿哥带了不乐意,等管事走了就开始絮叨。 “老大怎么回事儿,开始使唤人了?” 舒舒则没有太计较。 “反正咱们都要打发人采买,就是顺手的事儿……” 这会儿功夫,五福晋身边嬷嬷来了。 也是来送单子与银子的。 “我们福晋想着,虽然娘娘打发香兰姑姑传话,可总要留个人在行宫才好,省得娘娘想要吩咐的时候不方便……” 舒舒点点头,这就是五福晋的谨慎周全之处了,让核桃收了单子与银子。 方才大阿哥的单子上,就需要成衣三十多件。 五福晋夫妇这里,也是三十多件。 再加上他们这里,与十阿哥、十三阿哥处,总数要一百几十件。 嬷嬷走了。 舒舒就有些不放心,跟九阿哥念叨着。 “咱们要把盛京城的皮衣买空了吧?要是不够怎么办?” 九阿哥笑着说道:“没见识了吧,这边冬天冷,皮子多,不像京里那么金贵,别说是一百多件,再翻个几倍也能采买出来……” 舒舒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该死的好胜心。 即是卖了人情出去,她就希望做的尽善尽美。 九阿哥见她如此,少不得提点道:“再说了,也不用都给了皮子,你看老大与五哥他们单子上,第二排后注的都是棉衣一件……” 舒舒拿过来看了。 刚才看到这里,没想旁的。 现下看看,是自己疏忽了。 赏衣裳,也要分了等的。 不用都是皮衣。 少一时,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也打发人过来。 也是采买单子与银子, 庶务让嫂子帮忙打理,却也没有厚着脸皮让嫂子贴补的道理。 舒舒都叫人收了。 亲兄弟、明算账,挺好的。 三阿哥没有动静。 不知是要自己安排人出去采买,还是其他打算。 九阿哥跟舒舒嘀咕着:“爷跟你打赌,老三指定是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舍不得自己掏银子贴补下人,肯定不了了之……” 舒舒听了,记在心里。 这个倒不必苛责三阿哥。 宫人、太监都拿着年俸,也有各色衣料按照等级高低配给。 这恩赏本就是额外的。 给是人情。 不给也是道理。 就是自己这一大方,不小心又坑了三阿哥一回。 还真不是故意的。 总不能顾及他,让身边人挨冷受冻的。 宫里的规矩在,吃穿用度都有体面。 除非主子赏赐,否则服侍的人也不许皮毛上身。 次日,整个随扈队伍都是休整,没有行程安排。 十阿哥、十三阿哥吃了早膳就过来了。 今日,大家要一起逛盛京城。 舒舒与九阿哥坐马车,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骑马相随,身后是十个侍卫,五十护军。 没有弄什么微服私访。 舒舒的马车就是内务府提供的,符合自己皇子福晋的朱轮马车。 九阿哥兄弟三人,穿着常服,可也系了黄带子。 他们主要是逛街。 因为想要采买些皮子,回去送人,大家直奔城里最大的皮货行。 铺子叫“赏衣阁”。 名字大气,五间的门脸也气派。 马车刚一停,里面的掌柜的就得了消息,恭迎了出来。 瞧着几位腰间的黄带子,侍卫护军俱全的。 掌柜的也不敢含糊,带着千道:“奴才程富见过几位爷,给几位爷请安了……” 十阿哥听着这话,带了好奇道:“你是哪个府上的奴才……” 掌柜的躬身道:“奴才是康亲王府的户下人,奉了王爷吩咐,在这边打理王府的铺子……” 九阿哥正好下马车,听了这一句,就觉得有些堵心。 他正琢磨,要不要再上马车,换个铺子。 舒舒已经挑了帘子,准备要下车。 掌柜的看了一眼,认出人来,忙趋步向前道:“原来是小姑奶奶到了,奴才程富,给您请安了……” 舒舒扶着九阿哥的手,下了马车。 看到来人,她笑了出来:“原来是程富哥……” 掌柜的忙道:“奴才不敢,您直接唤奴才名字就是……” 原来这是康亲王椿泰的奶兄,舒舒小时候常见的。 就是那个时候这掌柜的还是半大少年,如今也留起胡子,看着老成不少。 舒舒又去抬头看匾额,眉眼弯弯,心情大好。 掌柜的奉承道:“还是小姑奶奶当年取的名字,这名字起的好,买卖旺,这铺子也立起来了……” 九阿哥在旁,越发堵心,却不好在弟弟们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 舒舒见九阿哥又犯病,拉着他的袖子,笑着说道:“是我六岁的时候想的,当时姑母想要将这边一个酒楼改成皮货行,就开玩笑让我来起名字,我哪里懂得这些,就胡诌了个,没想到姑母选了这个……” 六岁…… 是康亲王太福晋开的铺子…… 九阿哥心里舒坦了一些。 他也不是那种小气人…… 十阿哥在旁,听明白这铺子渊源,就吩咐孙金:“既是亲戚家的铺子,就先可着这边采买,也是方便些……” 这是想要卖人情,又怕舒舒不好意思开口,才越过她吩咐孙金。 孙金机灵着,也明白缘故,立时躬身应了。 舒舒觉得如此也好。 这次采买的大头不是下人的成衣,而是他们几人的走礼。 十三阿哥这边的不多。 他之前在围场得了皮子,就差不多了。 主要想要些好的皮料,给章嫔做寿礼。 章嫔今年三十,是个整生日。 十阿哥这边,人情要多些。 外头姻亲家的孝敬,还有蒙古那边送亲的长辈,年底也要到京。 舒舒这里,更是大头。 除了几位长辈尊亲,还有姻亲族亲家。 之前出嫁受了不少馈赠,也要借着年节走礼什么的,回送一些。 舒舒也不同掌柜的客气,道:“几位爷都是财主,你只管把好的存货都拿上来……” 掌柜的应了,就嘱咐人去库房抬了几口箱子出来。 都是硝制好的皮料。 以貂皮与狐狸皮为主。 貂皮以黑貂为主,剩下的就是花貂,难得的是还有几卷貂皮,是雪貂与太平貂。 雪貂不用说,颜色雪白,没有杂色。 用来做领子、镶边都是上等的。 太平貂是绿色,这个寻常可遇不到。 因为十三阿哥预备的寿礼,大家就让他先选。 他一眼就看中了雪貂皮。 可是想到舒舒,有些犹豫。 这雪貂皮不多,总共只有四卷。 加起来,就是一件衣裳的量。 他望向舒舒:“九嫂……” 舒舒的视线也落在雪貂上,心下跟着一紧。 一时之间,倒是犹豫着该不该截胡…… ------题外话------ 月票榜竟然81了,前进了39名,感动,感谢,感激。^_^未来三周半的目标,坚持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四十三章难得的雪貂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73.html 第二百四十四章 爷想说,爷不差钱(第二更求月票) 说起来,满人与其他北方少数民族一样,有尚白之风。 入关之前如此,入关之后也还有些。 海东青中,以纯白色为尊。 马匹中,也以白马为上品。 可随着入关多年,八旗汉化,如今也添了些忌讳。 就是这白色衣裳,不是寻常穿戴。 实际上大毛衣裳,毛皮裹在里头,外头是其他绸缎,外头看不到颜色。 可是想到章嫔…… 舒舒还是觉得白色不大妥当。 尤其是十三阿哥送的白色皮草。 舒舒这一犹豫。 大家都察觉了不对劲。 倒不是怀疑她小气霸道,想要占着那雪貂皮。 因为晓得她压根不是那样的人,否则也不会让十三阿哥先挑皮子。 九阿哥与她做了小半年夫妻,知晓她忌讳多,立马就想到缘故。 他指了指那几卷太平貂皮,跟十三阿哥道:“选这个,这个难得,京里寻常也不多见……” 说着,他又指了那几卷雪貂皮,对十阿哥道:“这几卷老十留着,蒙古人尚白,没有忌讳……” 十三阿哥这才明白缘故。 既然是要做寿礼的,当然不好犯了忌讳。 他点了点头道:“好,就听九哥安排……” 十阿哥觉得雪貂难得,还想要推辞,可将九阿哥的话琢磨了一下的,还是点头留下了。 他担心,真有不吉利的,冲撞了九哥。 他觉得自己好像与九嫂一样,都坐下心病了,喜欢听吉祥话,怕凶兆。 沾边都不行,就怕成真了。 十三阿哥心里,也记下了这一笔。 九哥的身体…… 不仅自己需要留意,不要再犯类似错误。 往后对着九哥、九嫂这边也要注意些。 总共抬出来六箱皮子,除了十三阿哥挑的一样,十阿哥挑的两箱,剩下的都让舒舒包圆。 等到结算的时候,掌柜的不肯结账。 “不着急,先挂帐,回头等盘账的时候再说……” 这是要等王府那边示下。 舒舒不肯占这個便宜。 真要传到姑母或者表哥耳中,两人对她的亲厚,多半不肯收钱,那不是白蹭便宜么? “不用那么费事,方才换了些庄票,直接结了就好……” 掌柜见她神色坚定,犹豫了一下,拿着账册,退了一步。 “是自家的买卖,您也不是旁人,要不就直接照着进价算?这赚谁的银子,奴才也不好赚您的银子,要不然我们太福晋与王爷饶不了奴才……” 舒舒摇头道:“要是如此,我们倒不好从你这里买了……我名下也有铺子,晓得这人工、店面、损耗都是少不了的,就算多几成也只是保本罢了……人情送匹马,买卖不饶针,姑母之前念叨过的,这才是正经道理……” 掌柜的还要说,九阿哥已经烦了。 他直接从掌柜的手里抽了账册,递给孙金:“按照进价加五成结账……” 孙金接了,躬身应了。 掌柜的看着九阿哥板着脸,不敢再啰嗦,只带了恳求望向舒舒。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袖子,一副出嫁从夫的模样,柔柔道:“就听我们爷的……” 掌柜的小声道:“用不着加五成,两成就能平了……” 皮草的利润空间高,铺子、伙计都是王府下人,也没有太大的开支损耗。 舒舒道:“寒冬腊月的,大家在外头当差也不容易,就不要再啰嗦了……” 实际上,就算是进价加五成,这回也算是占了康王府便宜。 那几卷雪貂皮与几卷太平貂皮,明显是压箱子底的好东西,卖价翻上几番都不止。 九阿哥不稀罕占这个便宜。 他便屈尊降贵的开口道:“你们王府在盛京有几个铺子?有药铺没有?” 那掌柜颇有些受宠若惊,老实回道:“拢共是四个铺子,有个半大不小的药铺……平日里负责采买府上的药材,有多的,就在这头散卖了……” 九阿哥点点头,没有再说旁的。 他已经决定,还个人情给康王府。 盛京药品销售,回头就安在这边。 他可还记得那九百亩的陪嫁庄子。 总要让椿泰晓得,自己也不差钱。 哼! 一行人出了铺子。 孙金带了几个人留下。 除了结账,还要去买成衣。 巧的很,康王府也有成衣铺子,也在这条街上。 正好一并采买了,也方便。 舒舒一行,则挑了个热闹的酒楼上了。 酒楼管事,与皮货铺掌柜差不多的做派,上来就叫“阿哥爷”,自称“奴才”。 是简亲王府的买卖。 这城里好地段的铺子,多是宗室产业。 大家也不觉得意外,被掌柜的恭恭敬敬迎到二楼雅间。 大家整日里御膳吃着,也想要尝尝外头味道。 没有点什么精细菜,就让掌柜的上了两个招牌锅子。 一个是酸菜锅子,一个是飞龙锅子。 酸菜锅子是御膳房常备的。 外头的不如宫里的精致,看着更粗狂些。 一尺多长的铜锅子,底下是炖了几个时辰的骨汤酸菜,上面铺的满满当当。 白切五花肉,血肠、冻豆腐、粉条。 主食配的是荞麦做的猫耳朵。 另一个锅子是飞龙汤,为了保持鲜美,没有加别的菜,就是盐、葱花这几样。 配的是一海碗大米饭。 大家先喝汤,再泡饭。 舒舒觉得味道还好。 酸菜应该是积够了时间,比御膳房供的酸菜更酸。 酸菜炖煮的时间也够了,口感更好些。 十三阿哥面上却带了遗憾。 等到大家撂下碗,他就疑惑道:“早下吃锅子,觉得正正好,现下吃着,总觉得味道有些寡淡的……” 舒舒笑着说道:“是不是馋辣椒了?” 十三阿哥点头道:“就是差了这个!同样的锅子,要是蘸了辣油,那味道肯定更好些……就是飞龙汤也是,要是放上半勺辣椒油,味道肯定更胜一筹……” 舒舒点头道:“等回到京城,咱们自己的铺子开起来,就加上麻辣锅……” 十三阿哥听得眉开眼笑。 “之前总不明白为什么五味中还有个辛,现在晓得了……” 十三阿哥觉得辛算是五味之首了。 舒舒不好跟十三阿哥解释,辛与辣的区别。 按照古人的说话,五味对应着五脏。 甘、苦、咸、辛、酸。 五谷、五果、五畜、五菜,都能对应上五味。 五谷中,黍为辛。 五果中,桃为辛。 五畜中,鸡为辛。 五菜中,葱为辛。 这种辛的说法,更像是一种能量理论。 辣,却是一种触觉反应,不是味觉反应。 至于十三阿哥现在对麻辣味儿的念念不忘,那还要涉及多巴胺的分泌。 这种感觉,跟恋爱一样,吃着就上瘾。 几日不吃,就会想。 十阿哥在旁,也跟着留口水。 “不只锅子要麻辣味儿的,烤肉也是麻辣味儿的更好些……” 正说着,掌柜的叩门。 原来是酒楼的招牌之一,泥炉烤鸽子好了。 掌柜的亲自端了几只进来,孝敬给几位阿哥与福晋。 看着就是金黄酥脆。 大家尝了尝,更是觉得色香味俱全,倒是比两个锅子更好吃些。 明明之前吃好了,可依旧是一人吃了一只鸽子。 舒舒眼见着大家用的好,低声嘱咐核桃几句。 于是,大家回去时,就将剩下的二十来只烤鸽子都打包了。 鸽子还热着,大家回来的早,赶上晚膳的时间。 舒舒就安排何玉柱与孙金往各处送了,以几位阿哥的名义。 于是,行宫各处主子这里,晚膳就多了一道“敬菜”。 * 康熙揉着手腕,看着金灿灿的烤鸽子,感觉到儿子们的孝心,并不觉得欢喜。 这些臭小子,整天就想着吃喝玩乐。 没一点儿正事儿,日子过的太悠闲。 他蹙眉,跟着梁九功吩咐道:“一会儿过去问问,十阿哥与十三阿的功课如何了?让他们将这一旬的作业交上来,在外头也不要荒废了功课……” 梁九功躬身应了。 康熙想起九阿哥,觉得也不能便宜了他。 可老九已经出了上书房,不好再拿功课来罚他。 “九阿哥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忘了他身上还署理内务府总管?今日不是该当差么?怎么有时间出去闲逛……” 康熙想起这个,就觉得不痛快了。 梁九功倒没有为九阿哥说话,而是想了想,实话实说。 “奴才估摸着,九爷说不得是真忘了……回銮的事情,向来有郡王与三爷盯着,九爷怕是压根没想起来内务府还要负责这遭……” 主仆两人都没有提五阿哥。 那一位向来是凑数的。 不用问也晓得指定在太后跟前呢。 康熙想想九阿哥的性子,带了挑剔道:“没个长性……” 他心里记得此事。 之前看在儿子兴头上,没有另指内务府总管过去。 现下看着,还是要给他紧紧弦儿。 要不然,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懈怠了。 就是人选,还得慢慢挑着,看是从外头调过去,还是从内务府的老人中拔一个上来。 * 九阿哥不知道,就清闲了半日,逛个街,吃顿饭,就刺了老阿玛的眼。 他的那个署理内务府总管,暂时还安稳着,可是马上就要被分权啦。捌戒仲文网 这个时候,九阿哥正做着孝顺儿子,亲自给宜妃送烤鸽子。 虽然宜妃昨日专门叫人吩咐了,可是当儿子的还是不放心。 儿媳妇要听话,不好违了婆婆吩咐,儿子却不用顾忌什么。 想去就去了。 宜妃这边,已经撤了膳桌。 不过见儿子送来的,再闻到烤鸽子浓烈的香味,宜妃又有些馋虫上来。 她洗了手,吃了两只鸽子腿儿,扯了两个翅膀。 鸽子腿和翅膀的骨头都烤得酥脆,嚼的“咯吱咯吱”响。 九阿哥在旁看到她吃的香,就道:“额娘要是喜欢吃,儿子就吩咐膳房那边,找几笼鸽子备着……” 宜妃听了,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就是赶上了吃上一口,平日里也不吃这个……” 提起吃的,她犹豫一下,道:“就是觉得嘴巴里没味儿,尤其是开始吃燕窝,有些甜腻了……之前的麻辣肉干、香辣肉脯什么的,你那还有的话,就打发人送些过来……” 九阿哥听了,连忙摇头:“那可不行,不能吃那个……” 宜妃不高兴了,脸耷拉着:“怎么着就不行了?” 九阿哥解释着。 “儿子昨天去太医值房打听过,额娘的饮食虽然不需要太忌口,可是也不能吃辛辣的,怕肠胃不舒服,引起别的症状……实在想吃了,也忍忍,过了头几个月再说……” 听成年的儿子,打听这怀孕忌讳,宜妃带了不自在。 她掩饰着,撇撇嘴:“现下吃的,要么甜、要么咸,就想吃口别的……” 九阿哥道:“那儿子再去太医那边问问,看有什么额娘不忌口的,琢磨出两样给娘娘磨牙……” 宜妃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们了,就是得快点儿,省得路上不方便……” 儿子孝顺,她心里也熨帖。 只是嘴上厉害惯了,说不得软话。 她就嘱咐着:“多预备些,别忘了太后那边,这一路上太后可是赏了好几回了……” 九阿哥道:“您放心吧,儿子都记着呢……不过可跟您说好了,不管您生个小格格出来还是小阿哥出来,以后分私房的时候,儿子与儿子福晋那份可不能少……” 宜妃瞪了他一眼,道:“这就惦记私房了,说的什么混账话?” 九阿哥不客气的说道:“不多提醒您几句,您怎么记在心里……回头含含糊糊的,大儿子是宝,小儿子也是宝,就中不溜的想不起来,那儿子可不是亏了……” 宜妃无奈道:“快走,快走,别气我了……” 九阿哥安然不动。 宜妃忙摆手:“记住了!记住了!放心的,亏不了你,也亏不了你福晋……” 九阿哥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起身走了。 宜妃哭笑不得,摸着肚子道:“这个老九,我还没生呢,就惦记争宠了……” 香兰道:“阿哥爷也是亲近娘娘,才会如此……” 宜妃也晓得如此,才不与儿子计较。 她摸着肚子,满脸慈爱,跟香兰念叨着。 “早先看着九福晋长得好,人也伶俐,想着有个格格挺好……可咱们刚从蒙古回来,想着这些公主、郡主如今的情形,我就又舍不得生的是小格格了……” 这生儿生女,非人力可能掌控。 香兰也只有安慰着:“娘娘日子向来顺遂,这一回指定也能心想事成……”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四十四章爷想说,爷不差钱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74.html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语成谶(第三更求月票) 既是打包回来二十来只烤鸽子,除了御前与宜妃这里,其他人也都收到了。 大阿哥这边,直接叫人上了二两烧酒,又将常备的辣椒孜然粉拿了出来。 蘸着烤鸽子,大阿哥喝了二两小酒。 他素来以长兄自居,不肯白占弟弟便宜。 今日打发人使唤弟弟、弟媳妇帮着采买,也是晓得他们不富裕,想法子贴补他们。 吃完了烧鸽子,大阿哥就叫了首领太监,让他将之前收拾的半车好皮子给九阿哥与九福晋送去。 权当是答谢两人帮忙。 首领太监带了几个人,大包小包的去了。 三阿哥站在隔壁院子里,看了个正着。 他心中有些不痛快。 老大学奸了…… 之前目下无尘的,现在也开始放下身段拉拢小兄弟,他想要做什么?! 三阿哥之前面上与九阿哥和好了,可心里多少还是带了别扭。 昨日才会将齐锡私生女的事情揭开。 结果没有后续了。 九福晋看着和和气气的,实际上倒是很有城府,并没有闹起来。 现下看着大阿哥拉拢九阿哥,三阿哥觉得自己也不能落下。 在老九这里,自己还是排在前头好。 他还还记得清楚,汗阿玛问他大家为什么都不跟他好。 即便是他懒得理睬那些人,也得有一、二個交好的,给汗阿玛看看。 这么想着,他看着九阿哥打发人送来的鸽子,就觉得这其中都是学问。 鸽子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这一只鸽子就算是酒楼里出来的,也就是几十文钱。 买上十几二十只用不上一两银子,可是却能四处卖好。 做个孝顺儿子、孝顺孙子。 老九,也精了。 兄弟们,一个个的,都了不得。 还有脸笑话自己吝啬,老九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儿去。 田格格也得了一只鸽子。 她却是满脸嫌弃,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外头的东西,谁晓得埋汰不埋汰。 她入不了口。 三阿哥却吃的正好,觉得往后皇子膳房那边,想要添菜的话,也可以添鸽子,比鸡便宜,也够吃了,不抛费。 眼见着田格格不动筷子,三阿哥就伸手将她眼前的鸽子夹了过去。 “别浪费,你吃不下,爷吃……” 田格格:“……” 等到三阿哥吃了鸽子,膳桌也撤下去。 田格格就有些迟疑。 之前她还想要就烤鸽子挑剔一二,念叨几句九阿哥、九福晋不好,眼见三阿哥都吃了,倒不好说这个了。 这会儿功夫,负责采买的管事太监回来了。 原来,三阿哥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从众,给随从们也添衣裳。 要不然,太惹眼。 可是置办新衣裳他又舍不得,就退而求其次,打发人去估衣铺里面采买这些清洗翻新棉衣。 价格能省下大半。 二十多件棉衣,加上四、五件小毛的皮衣裳,加起来不到五两银子。 也就是新衣裳的两、三成。 看着衣裳也算干净体面,三阿哥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那管事。 “那就发下去吧,不用过来磕头……” 管事应着,下去发放不提。 多了一笔没有必要的开支,三阿哥还是有些心疼,跟着田格格抱怨着。 “九福晋果然是娇生惯养,不晓得正经过日子,手头太散漫了些……” 田格格想着被抢走的烤鸽子,不是很想接话了…… * 五福晋这里。 夫妻两人对坐,也在吃着烤鸽子。 五福晋平日饮食清淡,并不怎么吃肉。 不过鸽子肉都是瘦的,烤着也干爽不油腻,她就多吃了几口。 五阿哥见了,就将自己的鸽子腿也掰给她。 “爱吃就多吃些,怎么能不吃肉呢?吃肉才能长得结实……” 五福晋的视线落在五阿哥的腰身上,应答的有些勉强:“我平时,也吃的……” 这种肚子上的肉也不能算是结实吧…… 五阿哥道:“九弟那边的皇子膳房预备的特别齐全,等回京后咱们跟弟妹借个人过来,将咱们四所的膳房也好好归置归置,往后往宁寿宫‘敬菜’也方便……” 孝顺长辈是应该的,五福晋点头记下。 就是“敬菜”,只敬宁寿宫,不敬翊坤宫么? 五福晋迟疑了一下,没有开口询问。 这个还是回头与舒舒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需要避讳什么。 毕竟娘娘现下有身孕,饮食上或许有其他安排。 * 舒舒这里。 九阿哥已经回来了。 夫妻两个,看着大阿哥打发人送来的几大包皮子,反应各异。 舒舒有些不好意思道:“好像收了大哥好几回礼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这一来二去的,这人太实在。 舒舒都不好用“直郡王”代称这位大伯哥。 九阿哥心安理得,道:“老大就这样,一直待兄弟们大方,估摸是听说咱们采买皮子,就贴补些……” 舒舒看着他道:“既是大哥对你向来大方,怎么不见你之前念着好……” 九阿哥轻哼道:“赖谁呢?还不是老大那张破嘴……待人好是好,训人也是真训……谁乐意被他又训又损的,还不得躲得远远的……” 舒舒不想说话了。 什么时候九阿哥能反应过来,他与大阿哥差不多的毛病,甚至更严重些。 大阿哥教训弟弟,还有长兄的身份,出发点也是好的,即便是说话不婉转,也能归在“良言逆耳”上。 九阿哥这个,大多数的时候,纯粹就是嘴欠找打。 也就是皇子阿哥,换做寻常身份,一天打三回。 九阿哥说完,察觉到自己不厚道,改口道:“不过那都是爷小时候,现在爷大了,也晓得了什么是真好假好……” 舒舒心里一动,点头附和。 “是啊,叫我看,这好不好的,不是看怎么说,而是要看怎么做……要是就一张嘴的好,那好的就有些不实诚……” 九阿哥十分赞同:“就是,就是,老三不就是那样么?就是一张嘴,真要信了,那才是大傻子……” 舒舒笑笑,没有接话。 真就只有三阿哥一个么? 拭目以待。 对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来说,奶狗嘴下的“救命之恩”,能记得十年。 对于十六岁,一个开始办差的弟弟,好哥哥该如何呢? 有着将九阿哥当儿子待的大阿哥,还有个“弟控”五阿哥、“兄控”十阿哥、“兄控预备”十三阿哥,不知道八阿哥还能不能占领高位。 这一路随扈北巡,收获丰厚。 同看得着的东西相比,看不见的收获更喜人。 舒舒,已经不再焦躁了。 九阿哥说了宜妃想要零嘴的事儿。 舒舒觉得宜妃提的是肉干、肉脯,那馋的未必就是辣椒,也可能是馋肉了。 她就传来小棠,吩咐预备肉脯。 不是之前的蜂蜜芝麻味与香辣味儿,而是换几个新口味。 “孜然味儿的,椒盐味儿,梅子味儿,再弄一些微微辣的,借个味儿就行……多预备些,除了太后与娘娘那边,回头各处也分分……” 小棠应了。 虽说宜妃看着很是健康,可谁晓得怀孕后会不会虚弱。 要是身体弱了,说不得路上就要晕车,或者怀孕反应什么的。 舒舒就又吩咐道:“我记得膳房这些日子有苹果与梨,你看着烘些苹果干,或梨干,这个费事,不用多做,就预备几匣,给娘娘那边一份,太后那边一份,旁处就算了……” 就是她自己这里,也没打算留。 谁叫这个时候水果稀缺。 膳房里的,都是贡果。 本就不是他们皇子与福晋的供应,孝敬太后与宜妃还说得过去,拿来群分就没那么大的脸了。 九阿哥平时不关心吃的,眼下想起舒舒的方便汤包,不由心下一动,跟舒舒商量着。 “现下天冷,路上即便休息,时间也不会太长,也就是半个时辰,喂喂马什么的。到时候加餐不方便,照我说,就预备伊面,多多的预备,汤料也可以预备下,供随扈的八旗官兵……” 舒舒觉得有道理。 方便面,就是这么方便。 这是这件事却不适合她一个皇子福晋出面。 这不是给主子们的送些吃食,而是涉及全部的随扈官兵的伙食预备了。 她便道:“爷如今署理内务府,叫膳房那边预备路菜,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九阿哥后知后觉,忙起身道:“爷忘了这个,这回銮事务,还有爷的差事在里头……” 说罢,他急匆匆地离开,寻内务府的郎官们吩咐去了。 * 次日,康熙奉皇太后回銮。 盛京文武大小官员,及兵民商贾耆老妇女童穉等,感戴皇恩,俱集郊外,叩首欢呼,焚香跪送。 舒舒坐在马车上,听着外头浩浩荡荡的欢呼声,有些激动。 终于返程了。 在离开京城前,她是无比盼着见识一下外头的世界。 可是出来这些日子,她却怀念京城。 想家。 宫里的。 还有宫外的。 女人出嫁确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成了娘家。 人生就此割裂。 婚前,婚后。 宫里的乾西二所。 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就是个大院子。 真要说起来,从六月底嫁进去,到七月底随扈出来,她就住了一个月零两天。 可是跟外头相比,那里也像是家了。 之前忌惮内务府的人,舒舒恨不得早早地搬出宫来。 如今九阿哥署理内务府,只有包衣忌惮巴结他们的,他们也自在许多,倒是不那么迫切地想要出宫。 想着二所的单调,还有头所院子里的精致。 舒舒就跟九阿哥商量着:“等转了年,也叫人多采买些花木来布置院子……” 九阿哥奇怪道:“你不是最怕虫子么?怎么还惦记养花木?” 舒舒哑然。 一时倒忘了这个。 这次随扈进了蒙古,路上住过不少次帐子。 即便驱虫的药点着,蚊帐也支着,可还是有“漏网之虫”。 加上天冷了,帐子里比户外缓和,许多飞虫还有趋光性。 舒舒正经增加了不少见识。 她皱眉道:“就没有不生虫的草木么?” 九阿哥打趣道:“以你的性子,不是可着果木来?果木可长臭大姐……你要是不怕,爷就叫人给你淘换去……” 舒舒听了,面上带了恶心。 那还是刚出京的时候,一时晚上抓虫不及,压死了臭大姐,舒舒恶心了两天。 她连忙摇头:“算了算了,等咱们有自己的宅子时再收拾园子,离卧房远些……” 九阿哥笑了,没有再说话,心里却琢磨回头叫人去畅春园打听打听,有什么干净不爱生虫的果木…… 外头已经是隆冬时节。 天寒地冻。 马车里温暖如春。 前后都预备了小碳炉。 舒舒与九阿哥连大毛衣裳都没穿,穿着小毛衣裳,披着大毛披风。 要不然的话,就太热了。 原本要跟在外头的何玉柱、孙金两人,也被舒舒打发去后头坐车去了。 都在赶路,也没有什么吩咐的。 等到中途歇息的时候,两人过来就行。 像他们俩与核桃、小松等近身服侍的,都添了小毛衣裳。 跟着棉衣一起穿,挡风遮寒。 其他的人,也都赏了新棉衣。 因为冬日赶路,中午歇的时间就短了,估摸就半个时辰。 也没有时间弄吃食,倒是内务府的水房提前一步,准备好了热水候着。 大家就着热水,吃几口干粮。 如此,能够泡发的伊面,就成了各个主子处最好的加餐。 随扈的八旗官兵,没有伊面,可是也有热气腾腾的热汤,配着炒米、炒面等干粮,也吃得热热乎乎的。 等到了第一处行宫。 九阿哥就带了人里里外外地转了一圈,屋子修缮的干净整齐,行宫膳房的各种米面肉菜也看了齐全。 同八月里的行宫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回到住处,他就跟舒舒念叨着。 “一个个的奸滑,倒是预备的足足的,不好抓他们把柄……” 舒舒算了下时间,从九阿哥八月初查行宫行在,至今已经四个多月。 要是他们还不引以为戒,非要找死,那才是大傻子。 九阿哥咬牙道:“一群硕鼠,难道就要让他们逃过一劫……” 舒舒道:“七爷那边已经调查过一圈,应该都有了记录,爷到时候想要惩戒,还是留观后效,都有个参照……” 九阿哥点点头,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接下来的路程平安无事。 宜妃肚子里的孩子也乖巧孝顺,没有这个时候闹出孕吐之类的。 虽说婆婆发话,不让舒舒与五福晋过去定省,可是也不能真躲着。 每日里,要么启程之前,要么入住行宫前,舒舒都与五福晋结伴过去请个安。 一晃二十来天过去。 这一日,十一月初九,圣驾到了新城,世祖皇帝的孝陵所在,也是康熙帝陵所在。 次日一早,康熙率诸皇子、诸王公、大臣、侍卫等诣暂安奉殿、孝陵行礼,奠酒举哀。 暂安奉殿,供奉着太皇太后的棺椁。 次至仁孝皇后、孝昭皇后、孝懿皇后陵,奠酒举哀。 车队就等在孝陵之外。 女眷们没有资格诣陵。 宜妃与章嫔下了马车,眺望着远处的皇陵。 舒舒与五福晋随侍在旁。 宜妃想着三位已经迎入地宫奉安的皇后,心里酸涩。 到了这个时候,她就不能再自欺欺人。 再多的恩爱,也是妾室。 生不能同室,死不能同穴。 她有些心灰,带了几分苦笑道:“不知道咱们以后,会是多大的地方……” 除了皇后能与皇帝合葬,她们这些人都会葬在帝陵附属的妃园寝中。 不管是高高在上的贵妃,还是与宫女子差不多的大答应,无一例外。 如今,里面葬了多少人了? 慧妃…… 温僖贵妃…… 平妃…… 再早的,答应、常在、贵人…… 两个巴掌都不止了…… 生老病死,好像并没有那么遥远。 尤其是宫里的生老病死。 宜妃有些感伤。 章嫔也有些难受,轻声道:“听说妃园寝已经点好了吉穴,娘娘肯定是主穴,臣妾的,就不好说了……” 五福晋读书多,不信鬼神,只觉得两人不过是有感而发。 谁叫眼前就是皇陵,又是这样万物凋零的隆冬时节。 舒舒听着,却有些难受。 宜妃受了儿子牵连,没有得新皇尊封,自然要给尊封的太妃、太贵妃让位,葬的寻常。 章嫔的身后事,则是一波三折,还真是应了这一句“不好说”。 好像,一语成谶。 舒舒想到十三阿哥,决定回到京城以后提醒他一声,叫人好好看看章嫔娘娘这边。 要是能查出病兆就好了,不怕慢性病,还有个调理缓冲的时间。 若是什么也查不出,现下身体健康,明年是急症,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 附:下一章会在8月6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四十五章一语成谶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75.html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大阿哥请旨了(第一更求月票) 历史上对于后妃之薨,记录的太简单。 她们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女子,不影响着历史的走向与进程。 若是皇后,一国之母,还有个女君的大义,记载的会详细些。 若是妃嫔,帝王之妾,即便是盛宠如太宗敏惠恭和元妃海兰珠,也不过是几百字的史料。 换做其他妃嫔,可能只留下一、两行。 就是那么寥寥的几笔。 成为帝王史上的一个小点缀。 在帝陵驻留了一个时辰,銮驾再次启程。 九阿哥没有回到车上。 舒舒并不意外。 应该是陪十阿哥去了。 人都到这里了。 旁人可以不去妃园寝祭拜。 十阿哥这个贵妃之子却是不能不去的。 其他阿哥,不知道会不会去陪祭,可九阿哥这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哥哥不会落下。 丧母之痛,不是出了孝期就能弥合的。 即便往后十阿哥夫妻和美、儿孙满堂,也愈合不了这人生至痛。 圣驾又走了整四天。 十一月十二日中午,康熙奉太后回到紫禁城,结束了这长达四个半月的北巡与东巡之旅。 舒舒躺在炕上,都觉得身体还在晃晃悠悠。 即便御道平坦,可现下的马车没有什么减震措施,摇晃感依旧很明显。 舒舒略作清洗,就将自己摊成了一张饼。 齐嬷嬷与小椿守在旁边,见她如此劳乏,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就是两人眼睛没瞎,将舒舒从头到尾的打量后,恨不得上手要摸摸,可也说不出她清减了的话。 实在是回銮这二十多天,舒舒运动的太少了。 整日里吃的多,动的少。 虽说不至于珠圆玉润,可脸颊丰满,身上也有些肉了。 小椿望向小榆。 小榆轻声道:“腰带放出来了一寸……” 核桃在旁道:“是不是也要换鞋码了,福晋说有些挤脚……” 舒舒听到了,扭过头来,懒洋洋的。 “鞋子不急,估摸就是一直坐车坐的,脚肿了……消肿了再看……” 小椿听了,记在心里,决定先缝双宽宽松松的软鞋,让福晋在屋子里穿。 她记下这个,将这几个月二所的事情说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清净。 后来两位格格就开始有了走动。 点菜也在一处,热热闹闹的,看着像姐妹似的,说话也敢高声了。 后来,兆佳格格还打发人出二所,被齐嬷嬷拦了,才安分了些。 “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走动起来了……” 舒舒问道。 小椿想了想:“过了中秋节了……” 舒舒算了算日子,正好是九阿哥开始清查行宫那段时间。 “后头可安分?” 她又问道。 小椿带了讥讽:“差不多到九月底的时候,就都老实下来,也不用人盯着,就都安安分分地猫在屋子里头……两人也不互相窜了,听说兆佳格格上门,王格格都不待客……” 舒舒听了,心里明白了。 这又与九阿哥署理内务府的时间对上。 看来这二所的篱笆桩子还不够严,这消息传递的便利。 王格格很有趣。 兆佳格格有些蠢了,老是冲在前头,或是想要故意表现的蠢些。 舒舒在心里记下一笔。 却不好在这个时候罚人。 否则没有人会探究内情,只会觉得她嫉妒不容人,刚一回来就找格格不痛快。 小松也回去梳洗过,换了干净衣服过来给舒舒推拿。 这滋味儿太舒坦了。 舒舒将两位格格撇到脑后,想着外头的家。 额涅的身孕,算一算满四个月,不知道如何了。 阿牟换季身子还好么? 还有就是伯父那边,每年秋冬,都要病上一场。 颇有些年关难过的意思,每年冬天都要苦熬。 堂兄呢? 有堂嫂照顾,应该会好些吧? 舒舒的心里有些发紧。 她就跟齐嬷嬷商量:“我刚回宫,不好请假归省,嬷嬷明天代我走一遭,看看诸位长辈……”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小椿她们几个:“你们几个一起请假,跟嬷嬷过去,也同家人团聚团聚……” 自打随舒舒陪嫁宫中,小榆、小松跟着回董鄂家两次,小椿一次,小棠一次都没有。 四人都是家生子,家人都在府中。 这也马上半年了。 小棠道:“奴婢不回去……” 小椿也道:“福晋身边总要留人,奴婢不着急,等下一回……” 舒舒也没勉强,只吩咐核桃与小椿做个交接。 将带回来的皮子,清点出来。 其中,不少是给董鄂府的,正好可以明日带回去。 还有之前在盛京给大家置办小毛衣裳时,留守的几个也都照顾到了。 齐嬷嬷、小椿的,还有崔公公、李银、姚子孝的。 其他人,舒舒没有赏。 这中间四个月主子们都不在,大家的差事清闲了一半。 可这中间、中秋、阿哥与福晋生日,这边还是照常放赏了。 舒舒看着核桃,道:“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明天开始,也放你三天假,好好回家歇歇……” 核桃忙道:“奴才这边也不急,等嬷嬷她们回来再说……” 舒舒点点头:“那就后天开始,你出去传话,告诉跟着北巡那几个,明日开始都放一旬假……” 跟着的粗使太监与仆妇,之前在宫里是三班倒,每天当值四个时辰。 出门在外,可没有了四个时辰的界定。 即便赏了棉衣,也比留京的辛苦。 核桃应了,下去传话去了。 阿哥所这边的屋子,都是烧了地龙。 屋子里暖暖的,使得人昏昏欲睡。 眼见着晚膳时间,舒舒怕睡着了,晚上走了困,爬起来去书房。 许久没有练字。 舒舒拿着毛笔,都觉得有些提笔忘字。 抄了两页书,始终找不到状态,她就撂下笔。 她拿了《本草》翻看起来,琢磨孕妇可食用的方子。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子,心下戚戚然。 他起身下了炕,亲自扶了大阿哥起来。 大阿哥脸上带了悲戚,眼圈也泛红。 少年结发,成婚十载,到底不同。 康熙叹气道:“非要这个时候搬么?” 大阿哥点点头,带了颤音:“求汗阿玛成全……” 他的郡王府,她是女主人。 怎么能一天都不住? 即便要死别,也该在家里。 走的舒舒服服的,痛痛快快的…… 而不是小心翼翼生活了十几年的宫廷,即便到了最后也带了拘谨…… 康熙点点头,道:“准了……下去预备吧……” 他晓得长子重情义,这不单单是大福晋病重的缘故,还涉及有大福晋的身后事。 要是在郡王府咽气,停灵发丧什么的也方便,按照郡王嫡福晋的规制来。 要是挪到景山去,在景山发丧,宫里有长辈子在,小辈丧事顾忌的多,停灵的时间也短,难免简薄。 大阿哥得了准信,跪下磕了几个头,才退了下去。 康熙蹙眉。 不能让大阿哥就这样出宫。 难道要让全京城的人都晓得大福晋不行了? 等着大福晋咽气么? 康熙就对梁九功,道:“打发人传老九过来……” 不大吉利…… 康熙身为老父亲,还是盼着能有一丝丝奇迹。 这搬家,就当是冲喜吧…… 万一,有了转机呢…… * 舒舒这里,看了半个时辰《本草》,就到了晚膳的时间。 膳桌刚摆上来。 其中有两样洞子菜,鸡蛋炒小黄瓜,清炒小油菜。 这可不是例菜里的。 小棠道:“是御膳房那边孝敬的,随着今日的份礼一起送过来……不过,就两根黄瓜、一把油菜,奴婢就叫人收了……” 舒舒点点头,没有计较。 只要不出格,接些孝敬也没有什么。 如今内务府那些人也在试探观望,要是她们夫妻俩将门路堵死了,才是傻了。 拉拢一批,分化一批,打压一批。 三三三的分派方式,才是比较稳当妥当的。 舒舒还没动快子,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舒舒抬起头,望向座钟,未正。 九阿哥才走了半个时辰,去了内务府衙门,说是晚膳不回来。 这,怎么又回来? 舒舒迎了出去,就见九阿哥寒着脸进来。 不像怒,倒像是惊惧。 舒舒忙上前,拉着他的手。 他显然是吓得狠了,手心里都是冷汗。 舒舒没有急着追问,将他拉到炕边坐下,倒了杯热茶送到他手中。 九阿哥才被缓过过来似的,紧紧地握着茶杯,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 舒舒轻声道。 是内务府那边得了什么关系到十一阿哥的新线索? 或是有人碍于九阿哥署理内务府总管,私下里投诚,说了什么阴私? 能让九阿哥如此动容的,还有什么。 九阿哥吐出一口气,道:“老大请旨搬家了……” 舒舒很是意外。 现下已经十一月中旬,还有不到一个月朝廷就开始放年假,还有一个半月是除夕。 之前不听说年后才搬么? 九阿哥蹙眉道:“汗阿玛允了,让老三、老四、五哥他们,也都跟着一起搬……” 舒舒略作思索,露出担忧来:“难道,是大嫂那边……” 好像只要这样,才会使得大阿哥回宫当日就迫不及待的请旨搬家。 康熙那边,也不会说允就允了,没有与大阿哥计较此事。 不过他可能想得多,为了掩饰大福晋病重之事,将其他已经封爵的皇子阿哥也同时扫地出门了。 如此,大阿哥位于其中,就不那么引人侧目。 九阿哥脸色青黑,点了点头:“大嫂病重,一直强拖着,好像就是这几天了……” 紫禁城里,死人是忌讳。 因此,除了皇帝、皇后与太后这个级别的,就是贵妃病重,也要挪到宫城外,去景山那边养病。 大福晋,一个皇子福晋,自然也不会例外。 要是大阿哥不请旨搬家,大福晋就要单独挪出去。 大福晋与大阿哥同庚,今年二十七岁。 舒舒这才明白九阿哥的惶恐是什么。 之前纯靖亲王之死,还是在他出生前,只是听说过。 温僖贵妃之死,他陪着十阿哥,知晓的多些,可当时更多的是为兄弟难过。 并没有真正明白什么是生死离别。 如今他在意了,才发现生死离别,居然这么近。 这些得自己想开。 过了这个时间就好了。 舒舒岔开话道:“这一路上,咱们收了大哥多少好东西,如今那边真是需要人盯着的时候……那些保姆嬷嬷、奶嬷嬷什么的,就算跟着挪进郡王府,也不是郡王府的包衣……要防着有人做耗,趁机贪墨什么的都是小事儿,要是存了坏心思,跟刘嬷嬷似的,拿着小主子的身体做手脚,借此在主子面前领功劳,那可是防不胜防……” 九阿哥听了,果然从伤感转为严肃。 “爷晓得了,会叫人盯着……” 九阿哥嘴里依旧是叫大阿哥“老大”,可心里却真是拿这位当成了长兄待的。 加上跟舒舒做了小半年夫妻,每天听着“欠人情不欠人情”这类的话,心里也觉得欠了老大的。 还有这位大嫂,正如九阿哥夸过的那样,确实是值得兄弟敬重的长嫂,待人宽厚,处事公平公正。 早年太子妃嫁进来前,宫里长辈对这位大福晋,也是人人夸的。 想到这里,九阿哥带了烦躁,跟舒舒滴咕着。 “生孩子有什么好?挣了命似的,一个连着一个……嫁进宫十二年,前些年一直在怀孩子、生孩子,再好的身体也熬不住……” 九阿哥是真心畏惧了。 他觉得,妻子要是不生孩子也挺好,不会损伤身体,影响寿数。 他们夫妻现下是皇子阿哥与皇子福晋,内务府供养。 以后是宗室与宗室福晋,宗人府供养。 又不用儿子养老……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四十六章大阿哥请旨了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76.html 第二百四十七章 包衣人口(第二更求月票) 舒舒想起大福晋,亦是戚戚然。 二十六年年底嫁入宫中,二十七年十月生下长女,二十八年七月生次女,三十年三月生三女,三十一年七月生四女。 除了儿子是生在三十五年,与其他人拉开时间。 上头的四个女儿,都是挨着生的。 甚至长女与次女,相差不足十个月,这是出了月子就怀上了。 好像在生四女的时候就大出血,吃了几年药。 等生下儿子后,身子就彻底亏了。 调理了小三年,也没调理过来。 这样的儿女双全,还有什么意义? 自己熬干了,留下一堆没娘的孩子。 丈夫正值壮年,续弦就是一、两年的事。 九阿哥到底放心不下,跟舒舒唠叨完这一句,饭也顾不得吃,就往乾东头所去了。 一個多罗郡王,五个多罗贝勒,都要搬家,是个大工程。 不仅是阿哥所的人口流动,还有些他们日用的东西也要造册。 要是宫里的,还要请旨,是收回来归档,还是划档分派下去。 另外就是包衣人口。 大阿哥的包衣人口是从王叔例,即内务府满洲佐领一,旗鼓佐领一,内管领一。 满洲佐领不用说,字面意思。 旗鼓佐领,是汉人包衣佐领。 内管领,就是满语“辛者库”,半个佐领的意思。 之前大阿哥名下人口,只分了八旗佐领,包衣人口还没有分。 如何分派,还要看大阿哥的意思,九阿哥这边再请旨。 还有就是其他五个贝勒下旗所带的包衣人口,也没有参照,还要去请旨。 包衣与八旗人口还不同。 下五旗佐领,随着人口繁衍出息,还有王爵变化,有不少无主的公中佐领,可以分派。 下五旗包衣人口,可都是出来一些,就重新分派了,没有公中的。 因此,大家的包衣人口,都要从内务府三旗带下去。 九阿哥到乾东头所里,头所里的人已经开始整理行李。 大阿哥原在后院,听到九阿哥来了,赶到前头。 “这……今天就搬……” 九阿哥看着前头的动静,已经有不少行李堆在前头,带了几分不安,问道。 大阿哥揉了揉额头,哑声道:“不好耽搁……” 九阿哥有些酸,可还是问起正事儿:“关于包衣佐领这里,您有什么中意的人口?还有内管领这块,要不要直接就拨镶黄旗第五内管领下去?” 镶黄旗第五内管领,之前在惠妃名下执役。 大阿哥用起来,许是会更顺手些。 大阿哥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用,还是给娘娘留着吧,都是使唤惯了的人……我这里没有旁的要求,老九你看着安排就好……” 九阿哥点点头,想起舒舒担忧的,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叫人看好了几个侄女、侄儿处,别让人怠慢了去,省得大嫂不安心……” 大阿哥听了,也记在心上:“我晓得了,一会儿打发人去延禧宫,请娘娘拨两个嬷嬷过来……” 他这边忙着,九阿哥就没有继续打扰,告辞出来,打算往御前去。 结果刚出门口,他就被七阿哥堵住。 “可是大嫂……大哥今天搬么?” 七阿哥板着脸问道。 他虽如此,九阿哥却微妙地发现了他的难过。 九阿哥点点头,低声道:“大哥说,不好耽搁……” 七阿哥皱眉:“嗯,我晓得了,我们也今天搬……” 九阿哥刚想要说,无须这么匆忙,就反应过来七阿哥的用意。 这是陪着…… 省得外头人觉得大阿哥夫妇像是被扫地出门似的…… 也省得有人笑话皇室凉薄,将病重的皇子福晋扫地出门待死…… 好像老七当年挪宫出来,被太监、嬷嬷欺负过,还是老大夫妇出面管了。 九阿哥唏嘘着,觉得老七这样的决定也对。 他就没有急着去御前,而是直接去了四所。 五阿哥不在。 这是得了旨意,晓得近日就要出宫开府,五阿哥就去宁寿宫报信去了。 九阿哥直接见了五福晋。 “五嫂,大嫂熬不住了,大哥那边今天就搬……刚才看到七哥,他们也今天搬,您打发人寻五哥说一声,看看是不是今儿也搬……” 九阿哥开门见山,说了缘故。 五福晋已经听愣住。 这边的行李还没拆开。 前头就得了旨意,说让他们准备搬家,没想到这么快。 她忙点头道:“我晓得了,这就打发人去宁寿宫……” 九阿哥事情多,也不耽搁,告辞一声,转身就走。 五福晋忙喊人:“九弟,三所那里别落下,也该通知一声的……” 三所,四阿哥夫妇所在。 九阿哥皱眉,点点头道:“嗯,我晓得了,嫂子忙去吧……” 等出了四所,他就有些迟疑。 很是不乐意往三所去。 就老四那臭德行,实在不耐烦见。 不过他想到妻子说的“大道直行”,又想了想自己现下署理内务府总管的身份,行事还是要大气公正些好。 他运了运气,示意何玉柱去叩门。 四阿哥不在,身上有着刑部差事,清查死刑犯案卷去了。 九阿哥就直接见了四福晋。 亦是如同见五福晋的情形,将大阿哥今日搬家的事情说了。 四福晋脸色骇白,已经有些站不稳,极为伤心模样。 九阿哥心里诧异,随即明白过来。 四福晋算是童养媳了,三十一年就嫁进宫中,与大福晋妯娌两个相处最多,也多受长嫂照顾提点,感情自然深厚。 他心里叹口气,告辞出来。 走到乾东二所时,九阿哥就很是淡定了。 没有再犹豫。 现在他各处通知一声,兄弟情义尽了,署理内务府总管的职责也尽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三阿哥也不在,往御前去了。 三福晋九月初生产,如今已经出了月子,依旧有些丰腴。 见了九阿哥,她却没有之前的热络,也没有摆什么大姨姐的架势,板板正正,脸色寡淡。 九阿哥见了,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记仇了。 好好的多罗郡王,出去一趟,就成了多罗贝勒。 不说旁的,三福晋在宫里用肩辇的资格都没有了。 三福晋不敢埋怨做决定的康熙,知晓了大概缘由后,就将祸头子九阿哥给埋怨上。 九阿哥觉得没意思,也是冷冷淡淡的神情,说了大阿哥今日搬家的事情,转身就走了。 他不是大度的。 三福晋如此,他就也故意使坏,没说七阿哥今日也搬家的话。 等出了二所,九阿哥就冷笑着,跟何玉柱念叨:“真是不知所谓,难道还指望爷与福晋去给他们两口子面前屈膝赔不是?” 何玉柱小声道:“奴才瞧着,虽说是同族姊妹,三福晋不如咱们福晋大方大气……” 九阿哥得意道:“那是,压根就不该放在一起比……” 说话的功夫,九阿哥没有耽搁,急匆匆地往乾清宫去了。 何玉柱跟在后头,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句。 好像是忘了一处。 乾西头所,还没说呢。 现在天黑的早,酉初就天黑了。 现下,眼看就要申初了。 今日搬家的话,时间非常紧。 不过他犹豫之后,还是闭了嘴。 估摸主子是打算御前请旨下来后再去说,反正回二所也要路过。 * 乾清宫,西暖阁。 看着磨了半天牙的三儿子,康熙有些心累。 什么时候了,居然首先惦记的是包衣人口?! 三阿哥说的口干舌燥,觉得自己也不容易。 又不是为了他一个。 还有老四、老五、老七、老八呢…… 都是弟弟…… 这个时候含糊着,可就吃亏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都是汗阿玛的儿子,爵位一时分了高低,也说不出什么,谁让老大年岁在那里,确实比大家多两次军功。 可皇子就是皇子。 不是封了爵,就成了寻常宗室。 多罗郡王是皇子。 多罗贝勒也是皇子。 这服侍的人口,怎么还要分出多寡来……捌戒仲文网 每个人都是一大家子…… 往后住外头,又不像宫里这里,有人上班执役。 包衣少了,也不够使唤。 康熙心中失望,面上却是不现,点了点头,道:“朕晓得了,贝勒入旗所带包衣,就按照王例……” 三阿哥心愿得偿,忙笑着说道:“谢汗阿玛隆恩……” 这个笑容与过去一般无二,十分的亲近,满眼的慕孺。 康熙却只觉得心塞,摆摆手道:“出门多日,也都劳乏,回去歇着吧……” 之前觉得这个儿子笨拙可爱,小聪明都挂在脸上。 可是现下看着,有些狼心狗肺。 少几分热乎气。 对兄弟如此? 对父母呢? 平日里也不见他对钟粹宫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孝敬,对外家人也够心狠的。 “嗯,那儿臣先回了……” 三阿哥恭恭敬敬的退了出来。 刚出乾清宫,他就与九阿哥迎头碰上。 九阿哥脚下不停,跟三阿哥打了声招呼就走过去了。 三阿哥看着九阿哥背影,脸色微沉。 之前觉得内务府衙门不是正经衙门,比不得六部衙门体面,现下想想,这个衙门却是每日都能见汗阿玛。 就算没有大事儿,寻个小事儿,也能过来面禀。 老九真奸…… 他年岁小,就算这个时候往六部当差,也比不得前头的哥哥们有经验,这也是另辟蹊径…… * 西暖阁里。 康熙本就为三儿子心烦,听了九阿哥来意,知晓也是为包衣人口来的,就有些不耐烦。 他望向九阿哥的目光,带了审视。 “你如今署理内务府,也该有自己的主意……照你说,这贝勒包衣怎么分配是好?” 九阿哥愣住了。 好一会儿,他皱眉道:“这个,是儿子能插嘴的么?不是汗阿玛您定的?” 康熙蹙眉道:“朕在问你,你就一点建议都没有?” 九阿哥仔细想了想,道:“郡王与贝勒,爵俸差一倍,八旗佐领也差一倍,包衣也按照这个比例来?可郡王是两个半佐领包衣,这一半的话,怎么分?一个佐领,外加一百包衣?”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四十七章包衣人口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77.html 第二百四十八章 送一程(第三更求月票的) 居然是这一个算法。 康熙很意外。 他带了好奇:“同样是皇子阿哥,包衣人口差一倍,你觉得这妥当么?” 九阿哥脸上露出诧异来。 “这都赖谁呢?您要是跟封几位皇伯、皇叔似的,将哥哥们一体封爵,就不用差了……要不然,俸银一个是五千两,一個是两千五百两,包衣人口是一样的,那往后这些人的月例怎么掏?” 康熙蹙眉。 一个个的,都是皇子阿哥,也没有人亏了他们,怎么这样小气? 一个吝啬,爱打小算盘。 一个就是开口闭口的爱算经济账。 “谁指望俸禄生活,不是还有皇庄、铺子出息?” 康熙道。 九阿哥摇头:“汗阿玛,您这花法儿不对……谁家过日子也不能可着收入来支出,总要想着积攒下些家底……” “再说了郡王府、贝勒府没有其他开支了吗?以前住在宫里,吃穿用度都是内务府负责,花得是您的银子,这开府之后,这些分例都要停了的,不就是一笔大开支……” “加上人情走礼什么的,闹不好就是入不敷出,更别说养闲人……” 虽说刚才被三儿子聒噪了半天,如今这九儿子又有些絮叨。 不过,康熙这回却是没有厌烦,反而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心情略好些。 儿子们都长大了。 有的开始不讨喜。 有的也开始学着懂事了。 “贝勒府包衣,从王例……” 康熙心情愉悦几分,一锤定音。 九阿哥以为自己听差了,道:“汗阿玛您说的是从什么例?” “王例,康熙十四年恭亲王、纯亲王例……” 康熙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九阿哥有些意外,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是…… 往后都打算封王的?! 包衣才一并拨下去了?! 九阿哥觉得眼红,心里不自在。 自己与八哥就差了两岁,为什么没赶上这一波?! 要是赶上了,说不定也混个王爷帽子。 “汗阿玛,那安家银子什么时候拨?还有皇庄与盛京庄子什么的?” 康熙听了,觉得头疼。 皇庄什么的还好说,这安家银子…… “不着急,先拨包衣人口,回头再说产业与安家银子……” 九阿哥应了一声,就出来了。 不单单是包衣人口的问题,今天皇子阿哥就要搬家,还要安排马车与力夫。 内务府衙门在皇城里,景山附近,九阿哥要从神武门出入。 路过乾西五所时,九阿哥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通知八哥搬家的事。 现下还没有落衙的时间,八哥这个时候多半在工部看卷宗。 他就吩咐何玉柱道:“你去工部跑一趟,跟八爷说大阿哥他们搬家的事儿……” 何玉柱应声去了。 九阿哥就出了紫禁城,往内务府衙门去了。 他将总管衙门这边的堂郎中一人,主事两人都叫来了,说了为几位郡王、贝勒拨包衣人口之事,让三人去拿包衣佐领的名册。 每人一个满洲佐领,一个旗鼓佐领,一个内管领。 九阿哥想着这几位皇子阿哥,除了自己额娘抬旗,其他阿哥的生母还在包衣,不知道有没有亲眷想要带着下旗。 之前他只问了大阿哥,没有问旁人,想想也不妥当。 他就将几个笔帖式叫过来,吩咐了两句,打发去跑腿,去几个阿哥处问一声。 他拿着名册,翻到高丽佐领那里,眼睛眯了眯。 倒是让金家逃过一劫。 实在是高丽佐领数目有限,也不在此处要划拨的人口之中。 要不然,九阿哥肯定是要将金家拨出内务府的。 不是想要前程么? 上蹿下跳,攀附权贵,那就从根基上断了。 真是可惜。 不过因着金家,九阿哥也想到这些内务府包衣的骄横。 自诩为天子家奴,内务府的缺又多,前程又好,连外头的勋贵大姓都不放在眼中。 这样看来,自己选佐领的时候,还是要留意。 要是真有地方大员所在的佐领,就不用动了。 平白得罪人不说,汗阿玛那边也不会乐意心腹被拨走。 他就跟堂郎中与两位管事说了自己的要求:“每旗挑出两个满洲佐领,两个旗鼓佐领,两个内管领,尽量挑品官少的,或是没有品官的……” 几人都躬身听了,松了一口气。 他们之前也悬着心,很是怕这位皇子上司随心所欲的选人。 断人前程,如同杀人父母。 断送阖族前程,就跟刨人家祖坟差不多了。 这些人不敢埋怨皇子阿哥,说不得会记恨到他们这些经手人头上。 这个时候,还是要“欺软怕硬”些好,捏了软柿子,才不会有后患。 少一时,去四阿哥、七阿哥处的笔帖式回来了。 正如九阿哥预料的那样,两人都没有带外家下旗的意思,包衣人口这里,也没有旁的要求。 毕竟他们的外家,凭借着家里成了皇子外家,都已经成了包衣中的大户。 占了肥缺。 儿女联姻,也趋于高门。 就像德妃的娘家,出了个妃子后,就将小女儿嫁进了国公府。 往后的儿女亲事,也不会差了。 八阿哥这边,笔帖式不是一个人回来了。 八阿哥跟着过来了,他的贴身太监与何玉柱也跟在后头。 九阿哥见状,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看到九阿哥,八阿哥就道:“包衣人口这里,避开宫里嫔御的娘家,最好先挑没有品官的佐领……” 一路上,他都悬着心。 就怕九弟出于好意,将皇子的外家都拨来内务府,让皇子带入下五旗。 那不是卖人情,那是结仇了。 九阿哥点头道:“弟弟晓得,就是这样吩咐的……” 包衣与包衣还不同。 内务府包衣,可以补内务府的缺。 内务府内外衙门,总共有三千多个缺。 内务府包衣人家,还有“内务府选秀”。 只看满宫的包衣妃嫔,就晓得“内务府秀女”的前程,比“八旗秀女”的前程也不差什么。 内务府子弟,补缺之后,容易晋升,熬出头外,外放地方大员,也不乏其人。 下五旗包衣可没有内务府的缺,也没有“内务府选秀”。 他们也算是八旗正户,可以参加朝廷的文武举,自己奔前程。 更多的是王府的僚属官。 前程有限。 还要跟王属八旗人口争缺。 八阿哥微微放心,才叹气道:“没想到大嫂这里,竟是如此情形……大哥与大嫂向来琴瑟相合,今日请旨,倒也是情理之中……” 九阿哥则道:“七哥肯定是要搬的,五哥也应该差不多,老……四哥那边,没有意外也会跟着搬,八哥您这呢?” 八阿哥毫不犹豫道:“我们今天也搬……” 他因为是惠妃养子的缘故,与大阿哥的关系,本就比旁人亲一层,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时间仓促,八阿哥就是不放心过来嘱咐两句。 眼见着九阿哥处置的妥当,他便也匆匆离去了。 外头天色幽暗。 大阿哥那边打发人过来问马车,定下了酉初出宫。???. 九阿哥听了,就起身回了二所。 舒舒已经等着了。 她穿戴得整整齐齐。 夫妻俩想到一块去儿,打算去送大阿哥夫妇一程。 他们平日出宫不方便…… 如今大福晋又是如此…… 今日是生离,再见就是死别。 舒舒道:“我方才打发人去请十弟了,也叫人去了兆祥所……” 九阿哥点头道:“应该的……” 说到这里,他想起八阿哥那边,还不知道大阿哥出宫的时间,就打发何玉柱去头所说一声。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听说九阿哥回来,也过来集合。 许是前几日在皇陵祭拜生母的缘故,十阿哥这几日都有些蔫蔫的。 眼下也没有什么精神。 舒舒道:“礼多人不怪,况且还不是寻常搬家……将哥哥们的面子都周全了,不是坏事……” 十阿哥点头:“弟弟晓得好歹,劳烦九嫂凡事想着弟弟……” 三人没有耽搁,就往乾东头所来了。 没有乔迁礼。 时间太仓促了。 一时之间,就算凑齐一份,也凑不齐六份,只能回头一起补。 舒舒面色沉静,可要说多么伤心难过,那就是扯谎。 说起来,她与大福晋就是数面之缘。 两人虽是妯娌,可差着年岁,也不住在一块,前后打照面的次数,也就一掌之数。 可是毕竟是认识的人,还这么年轻。 今日,这就是送最后一程了…… 还是让人觉得沉重…… 等一行人到时,内务府的马车已经过来了。 皇子福晋制式的朱轮马车。 平日里马车不许进紫禁城,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也有可以破例的时候。 例如眼下。 乾东五所,共用一个甬道。 马车力夫一进来,立时惊动了其他几个阿哥所。 四阿哥夫妇、五阿哥夫妇、七阿哥夫妇都出来了。 大家都明白眼前一别,却是再见无期,总要来送送。 四福晋眼睛肿的桃核似的,五福晋也红着眼圈。 七福晋还没有显怀,穿着宽松的衣裳,平底鞋,看着娇俏玲珑的。 许是怀孕的缘故,她感伤的多,也是眼泪花花的。 舒舒眼见着妯娌们都在,就走了过去。 七福晋已经靠过来,头歪在舒舒的肩膀上,低声哽咽道:“好好的,怎么就如此了……” 舒舒叹气。 生老病死,都是不可逆、不可拦之事。 三阿哥那边,也听到动静。 三阿哥与三福晋出来。 三福晋瞥了舒舒一眼,还是走了过来。 她耷拉着脸,舒舒也没有凑上前去说话。 三阿哥看到马车,露出惊诧来。 跟四阿哥、五阿哥等人打了招呼后,他就皱眉道:“怎么今儿就搬了?” 没有人理会他。 因为惠妃娘娘到了。 大家齐齐上前见礼。 惠妃下了肩辇,点头向大家回礼。 头所院子里传来喧嚣。 大阿哥抱着大福晋出来了。 大福晋被披风包裹着,遮得严严实实的。 四阿哥见状,忙去揭马车帘。 七阿哥过去,按下马车车辕。 九阿哥与十阿哥一左一右的跟着大阿哥,防止他力气不及的时候搭把手。 五阿哥反应慢些,没有找到帮忙的地方,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这会儿功夫,八阿哥夫妇,与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也到了。 甬道里都是人,可是分外安静肃穆,落针可闻。 宜妃的肩辇与德妃的肩辇也是前后脚。 宜妃带了十七阿哥,德妃带了十五阿哥、十六阿哥。 三阿哥反应过来不对,连忙悄悄打发人去钟粹宫。 就怕耽搁了,扎眼。 幸好钟粹宫就与阿哥所这边挨着。 荣妃得了几个妃子出动的消息,也跟着出来了。 大阿哥抱着大福晋上了马车,将妻子在马车上放好,又下车来。 他先见过几位娘娘与众兄弟,最后才在惠妃面前跪了。 惠妃将他扶起来,忍了泪说着:“走吧,走吧……” 头所的几个小格格,两个年长的,都是自己走着,两个小格格与小阿哥,都是奶嬷嬷抱着。 几个孩子,面上都带了惶恐不安。 四福晋见状,上前蹲下身子,轻声安抚两个年长的格格。 舒舒跟在旁边,也不多话。 她与这些孩子都不熟,孩子们对她也觉得生疏。 就是在四福晋抱孩子们上车的时候,她搭了一把手,帮着抱人。 马车缓缓的出了甬道。 几位妃母都离开了。 四阿哥看了看天色,对三阿哥道:“三哥什么时辰搬……” 他向来重规矩,自然将长幼有序摆在前头。 他这一问,剩下的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也都望过来。 他们是排在后头的,肯定也是要按照次序搬家。 三阿哥被看得毛毛的。 “搬什么搬?大哥是迫不得己,咱们也没有什么着急的……” 四阿哥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眉头拧着,带了纠结。 好一会儿,四阿哥才道:“三哥您真不搬……” 三阿哥点头道:“不搬……” 四阿哥蹙眉道:“那弟弟失礼了,弟弟一会儿搬……” 五阿哥有样学样,也道:“弟弟也失礼,弟弟在四哥后头搬……” 七阿哥没有去赔不是,望向三阿哥的目光带了不善。 三阿哥有些急了。 “这眼见就天黑了,那边屋子也没收拾,冷锅冷灶的……” 说着,他望向了八阿哥:“老八,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 附:下一章会在8月7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四十八章送一程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78.html 第二百四十九章 看到个大宝贝(第一更求月票) 八阿哥不是很想说话。 哥哥们跟着搬家,是哥哥们的情义。 这情义挂在嘴上,就显得轻薄。 三阿哥见他如此,只当与自己想一块去了,追问道:“是吧,是吧,就是这个道理……不说别的,八弟妹金尊玉贵的,哪里还吃那个苦?” 八福晋之前难得安静着。 即便心气再高,也不是傻子,不会在之前的场景出风头。 现下听了这话,她就不干了,眉毛一立,凤眼一瞪。 “我说你有完没完?怎么就我们爷是软柿子,盯着我们爷一個掐是吧?装什么糊涂啊,合着大家都来了,就你一个人不晓得为什么直郡王今儿搬家?冷锅冷灶怎么了?我们乐意!我们爷碍着你什么了?你这没完没了的,你金尊玉贵你的,不想吃苦就明说,不用扯大旗,我们还是随大流就好……” 说罢,她也不理睬旁人,转身“蹬蹬蹬蹬”就走了。 八阿哥对众人点点头,连忙跟了上去。 三阿哥被怼了一顿,脸上抹不开,跟着大家念叨着。 “这是谁家的规矩?你呀我呀的,连个长幼尊卑都没有了,弟媳妇就直接跟大伯哥对嘴……” 大家平日里不喜八福晋的傲慢,可眼下这个情形,却不觉得她说错了。 三阿哥这里,本来就是闲磨牙。 他要是不想搬就不搬,本来就是一个随心的事儿,也没有人逼着他搬。 可是他又想要实惠,又想要好名声的。 还想要拉人下水,这就不好了。 四阿哥脸上带了不赞成,不耐烦听他的碎嘴子,就道:“您先忙着,弟弟回去收拾行李……” 五阿哥、七阿哥有样学样的,也都跟着走了。 就剩下舒舒夫妇、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几个小的。 三阿哥刚想要跟九阿哥说话,九阿哥已经站在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跟前,摸了摸两人身上。 都是大毛的衣裳,穿着暖暖的。 他点点头道:“一会儿这边有动静,我再打发人叫你们,多跑两趟吧,礼数要到了……” 没道理,一个哥哥送了,另一个哥哥不送,那就成瞧不起人了。 十三阿哥自没有话说,乖巧应了。 十四阿哥眼珠子乱转,笑嘻嘻道:“九哥,九哥,礼数到了,那礼能少些么?六份乔迁礼,今年好不容易攒的银子又要散干净了……” 九阿哥轻哼道:“舍得下脸面,你就省呗……” 十四阿哥摸了摸鼻子:“算了,算了,得让人晓得十四爷也是牌面人,可不会拿那些不值钱的东西走礼糊弄人……” 旁人还好,三阿哥在旁,觉得十分刺耳。 真是奇了怪了。 他就那么好欺负? 一个两个的都想要踩着他蹦跶? 他脸耷拉着,就想要训人。 三福晋在旁,早醒过味来,察觉到不对,忙过来拉了三阿哥胳膊:“爷,咱们家去……” 一边说着,她一边使劲给三阿哥眼神。 三阿哥看在眼中,不情不愿的,跟着进了二所。 三福晋带了担心,道:“爷,大家都搬,咱们不搬是不是太扎眼了……怕是皇上那边……” 三阿哥听了这个,也开始暴躁。 他瞪着三福晋道:“旁人都收拾行李,你就不说跟着收拾……什么脑子,连这个也想不到……” 实际上,三阿哥之前是真不想搬。 旁人或许是碍于老大面子,给老大卖好什么的,可他与老大不是一伙儿的! 他站太子爷! 要是去给老大卖好,那成什么了? 墙头草?! 汗阿玛也不能容他。 他之前想着是老七、老八会跟着搬。 老八不用说,惠妃养子。 老七这里,生母还是延禧宫后殿,多少也顾忌着。 他没想到的是,老四、老五跟着凑热闹! 平日里也没见多么兄友弟恭的,这个时候显摆兄弟情义了。 都是一样的皇子阿哥,即便老大是郡王,也不用如此吧? 他能如何呢? 这个时候,再提什么站队不站队的,就不合时宜。 旁人也未必是真心想搬,就是给汗阿玛看的。 谁叫汗阿玛就乐意看这个,自欺欺人,大家也就跟着糊弄。 只能从众。 三福晋心里也是不乐意搬,更不愿跟在大阿哥他们后头搬。 觉得,不大吉利。 让人心里膈应。 她扶着腰道:“要不然,就说我月子里没做好,不好移动……再说咱们二阿哥还没百岁呢,能不搬还是不搬的好……” 三阿哥听了这话,反而拿定了主意。 “搬!回头旁人问咱们为什么排在后面,就说是小阿哥哭闹的缘故……” 三福晋听着这话,心里不自在。 就怕这样说了,孩子真要个头疼脑热的。 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疙瘩,可不乐意被咒诅。 她就道:“还是说我身上不自在吧……” 三阿哥只要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就行,至于是福晋不舒坦,还是小阿哥不舒服,就无所谓了。 * 三所这里。 得了九阿哥的报信后,四福晋就叫人打包行李。 她没有叫人一股脑的将东西装箱,而是紧着大家的日用铺盖这些,还有皇子膳房的东西,其他的库房都封存不动。 因此,这边收拾的很快。 已经装箱差不多了。 他们这边三个孩子,最大也才四岁,两个小的才两岁。 四阿哥见状,不免有些担心,嘱咐妻子道:“手炉多预备几个……” 四福晋点头应了,随后道:“没想到老九这内务府的差事做得还真不错,待人也细心,之前我抱侄女们上车,车里都带了暖炉,一点儿也不冷……” 四阿哥想到下午九阿哥打发笔帖式过去询问,也觉得他长进了不少。 四阿哥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也晓得后头还有几个弟弟排着,就打发人去内务府,说了自己用车的时间,戌初。 九阿哥这边,已经回了乾西二所。 十阿哥也在。 九阿哥脚打后脑勺,忙了一下午,一直没用膳。 十阿哥这边,则是之前没有胃口,晚膳没怎么动。 就连舒舒这里,也是中间听了不好的消息,只吃了半碗。 这会儿大家都饿了。 舒舒就叫膳房煮了三大碗伊面。 她与九阿哥的面,放了香肠、鸡蛋、小油菜。 十阿哥的面,则放了两枚荷包蛋与小油菜。 也没有预备别的小菜,就是一碟香油芥菜丝,一碟麻酱萝卜皮。 三人吃的喷香。 舒舒撂下筷子,看着两人情形,也放下心来。 没有什么感伤,是美食解决不了的。 要是解决不了…… 那就再饿两顿。 听了内务府的消息,九阿哥撇撇嘴。 “老四这回不错,还算有点人味儿,没在这个时候撂挑子……” 他说着,心里算了下时间。 “这一个时辰一家,那八哥排在最后边,得后半夜了……” 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今晚肯定要折腾了。 舒舒早叫小椿预备了手炉,三人一个一个抱着,再次穿越御花园,往乾东阿哥所那边去。 寒冬腊月的,草木摇曳,看起来如同鬼影似的,带了呼啸声,有些凄厉。 九阿哥伸出手来,拉住舒舒,说话就带了颤音:“脚下慢些,不用急……”???. 实际上灯笼在前头照着,地上是甬道。 舒舒没有穿旗鞋,换上了暖和的皮靴子,走路稳当着。 她也不揭破九阿哥,只回握了九阿哥的手,将手炉递给小椿,自己扶了九阿哥胳膊,柔柔道:“嗯,谢谢爷……” 十阿哥走在九阿哥右边,本想说九哥不用怕,也闭了嘴。 虽说哥哥是好哥哥,可这哥哥有时候也是真怂。 九嫂不错。 明明是个刚性的人,却处处将九哥摆在头里,人前这面子也给的足足的。 这会儿功夫,后头就有动静。 是八阿哥追来了。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舒舒一眼,才点点头。 随后,他对九阿哥、十阿哥道:“我也去送送四哥……” 两人同在景仁宫长大。 九阿哥与十阿哥也不意外。 要不然的话,九阿哥就不会打发人过去知会一声。 兆祥所那边距离这边近。 等到舒舒一行人到了这边时,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已经到了。 这回没有宫妃来送。 这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小辈阿哥搬家,与大阿哥他们又不同。 四阿哥抿着嘴,没有说话,就是望向永和宫的方向,眼神凝了凝。 十三阿哥原本安安静静的待着,见舒舒她们过来,跟着汇合过来。 十四阿哥可是要翻天,没有了先头的老实安静。 他在马车上上蹿下跳的,嘴巴也一刻不得闲。 满甬道都是他的动静。 “四哥,四哥,记得接我出去……” “四嫂,四嫂,给弟弟留一间屋子……” “哈哈,听说鼓楼那边的炒肝好吃,到时候去吃炒肝……” “我跟弘晖分着吃……” 四阿哥任由他闹去,眼皮子都不抬,跟八阿哥说话。 “你四嫂这里可着膳房先收拾,预备的齐全,你那边要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只管打发人取……” 大家听着,才反应过来,这两人还是邻居。 八阿哥点头道:“说不得真要劳烦四嫂,我们那边整理的晚,膳房之前也不大齐整……” 五阿哥望向九阿哥:“老九,份例怎么办?” 大家都望向九阿哥。 搬家可以,安顿两天也够用了。 这上下人等各色供应可是大问题。 九阿哥想了想,道:“放心吧,年前各府的供应还从御膳房这边拨;年后的供应,就看各府的状况,也看汗阿玛的安排……汗阿玛向来疼儿子,还能让大家挨饿受冻不成……” 五阿哥点点头,道:“嗯,汗阿玛真好……” 四阿哥的眉眼也跟着舒缓些。 他晓得汗阿玛日理万机,不会想到这些琐碎事务。 这是九阿哥做的主。 之前四阿哥还觉得九阿哥跳脱,不适合内务府这样繁琐的差事。 今日,九阿哥却是让他刮目相看。 真是长大了。 有板有眼的。 叫人挑不出错处。 不仅心细,难得还不招摇、不表功。 他就很是和气的对九阿哥道:“今天辛苦九弟,事情也处理得周全,哥哥们领情,等回头定了温锅的日子,你带着弟妹出来热闹热闹,认认门……” 九阿哥心里怪怪的。 这是被夸了? 有些受宠若惊! 他忍了表情,没有露出得意来,带了几分矜持。 “都是分内之事,当不得四哥的夸……那,就等四哥的帖子……” 四福晋在旁,拉着舒舒的手。 妯娌两个也说着悄悄话。 原本以为要住到明年,那样作为嫂子与表姐的四福晋也能多指点指点舒舒。 结果上面一溜的嫂子都要搬了。 舒舒这个新媳妇,就要自己适应宫廷生活。 即便上面还有个太子妃在,可是毓庆宫与阿哥所这边隔得远,平日里也不打交道。 “就记得一点儿,将老九摆在前头,尤其是宜妃母那边……有什么得罪人的,别傻乎乎的自己冲在前头,让老九去,咱们只管做拿不了主意的小媳妇……” 四福晋细细密密的嘱咐着。 舒舒很领情。 这才是至理名言。 有婆婆、祖婆婆在,轮不到她们这些皇子福晋充当大瓣蒜。 对于四福晋,她也是真心感谢。 真是个宽和温柔的人。 这会儿功夫,就有嬷嬷抱着孩子们出来。 前头的,就是四福晋所出的大阿哥弘晖。 现下才一岁半,正是三头身的小可爱。 眉眼有些像四阿哥,可胖乎乎的小脸与小酒窝都随了四福晋。 舒舒见了,爱的不行。 眼见着小阿哥不怕生,让叫人就乖乖叫人,还爱笑,她就伸手抱在怀里。 舒舒看着弘晖,如同看着一个大宝贝。 可不是大宝贝么? 只要弘晖好好的,还有渣渣龙什么事儿?!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 遗传的强大刻在基因里,是人力无法影响的。 四福晋的性子从容、安静、宽厚、大气。 这个嫡长子,就算继承了他阿玛的一些小偏执、小计较,可有了母亲基因的融合,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 舒舒这一热络,落到众人眼中,就是想法各异。 八阿哥想到九阿哥的身体,心中带了唏嘘。 十阿哥已经在盘算,到底生几个儿子了。 多几个好,有个挑选的余地。 五福晋与七福晋对视一眼,都带了心疼。 这天下女人,哪有不想当娘的? 偏生是嫁到皇家,即便丈夫有问题,也没有和离再嫁的说法。 九阿哥没有想那么多。 他觉得妻子还是看上了小阿哥的脸。 还别说,四哥长得平平,可是四嫂的容貌端正,这孩子看着还挺机灵可爱的。 他便站在舒舒跟前,逗孩子:“弘晖,要不要九叔也抱抱……” 弘晖是个好脾气的孩子,笑了笑,露着小米牙,就乖乖伸出了小胳膊。 九阿哥也带了新奇,直接接了过来。 他觉得很压手,颠了颠:“哎呀,还是个小胖子,这分量可不轻……” 虽说只有一岁半大,可是却像是听懂好赖话似的。 小阿哥有些不乐意,挣扎着往舒舒那边撞。 九阿哥忙改口:“不重不重,咱们乖乖的,别累了你九婶……”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四十九章看到个大宝贝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79.html 第二百五十章 聪明人(第二更求月票) 这样一个软软乎乎的肉团子抱在怀里,九阿哥感觉很神奇,竟然觉得还不错。 好像还带了奶腥味儿。 人生人的…… 想着岳母那边、娘娘那边,还有七嫂那边,明年就多三个这肉团子。 九阿哥觉得亏了。 得送出多少长命锁出去…… 就算想要礼尚往来,这条件也不允许。 回头得想個法子,多找几个由头请客,要不然亏本。 弘晖到底是孩子,不肯老实待着,伸手就去够九阿哥的耳朵。 九阿哥忙避开,小心拉住了他的小胳膊。 “哎呀,傻不傻?小心冰了手……” 说着,他拽下腰间的荷包,塞到弘晖手中。 “乖乖的,玩这个……” 荷包蓝色的,是今日下午换上的,装着几个银元宝,预备着赏人的。 不是舒舒的针线,九阿哥也不心疼,很是大方的模样。 弘晖接在手中,把玩一下,就觉得没意思了。 小孩子喜欢花花绿绿鲜亮的颜色,这个一点儿也不鲜亮…… 时间不早。 外头也冷着。 四阿哥与四福晋就没有耽搁,带着孩子们上了马车。捌戒仲文网 三所这边空了大半,因为还有库房没有搬,四福晋也留了心腹在这边看屋子。 眼见着弟弟、弟媳妇一趟趟的跟着送,五阿哥有些心疼。 “我们一会儿就走,你们不要折腾了,不用送……”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儿。 “别的哥哥都送了,怎么到您这儿,就不送了?就是不送五哥,还不兴我们来送送五嫂……” 五阿哥望向五福晋,想要听听她的意见。 五福晋晓得,后头还有七阿哥、八阿哥要搬、要送的,自家这里就算心疼弟弟,也不好这个时候拦着。 她就道:“别一趟趟的折腾了,夜里风大,就进院喝茶……” 五阿哥不好说什么了。 七阿哥则是掏出怀表看了看,跟五阿哥道:“五哥收拾的如何了?” 五阿哥道:“差不多了,大头后头搬……” 七阿哥道:“现下是戌初一刻,那就半个时辰后,咱们兄弟俩一起走……” 五阿哥忙不迭的点头:“一起走,一起走好……” 七阿哥回五所去了。 大家则跟着五阿哥夫妇去了四所。 直接在前院书房坐了。 都不是外人,五阿哥也不用陪着,去后院陪着五福晋收拾了。 十四阿哥指了指西边:“二所,今儿真不搬么?不能吧……那一位,不是最会讨汗阿玛欢喜么……” 八阿哥听到这个,心里也带了思量。 虽说三阿哥降爵的消息,早就传到京城,可是因为什么,却传得不真切。 有说是行围时失利,在蒙古人面前丢了脸的。 也有猜测与五阿哥受伤之事有关,毕竟前后相差的时间不算远。 还有人私下里猜测,说是大阿哥陷害的。 大阿哥因是皇长子,自视过高,不容下头的兄弟与他爵位比肩…… 八阿哥觉得,哪一种说法好像都不贴边。 汗阿玛向来疼儿子,不是那种为了面子就处置儿子的。 至于五阿哥受伤,这其中要真有三阿哥的手笔,那可不是降爵能了结平息的。 至于大阿哥不容人,更是无稽之谈,大阿哥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现下是人前,不是仔细询问这个的时候。 十四阿哥却是没有顾及的。 “十三,十三,说说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老三好好的,怎么就丢了王爷帽子?到底干了什么,这是让汗阿玛给逮住了?” 九阿哥私下里说话也是这个调调,之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现下看了十四阿哥放赖的模样,就有些不顺眼。 这好像是,不懂规矩。 “老十四,怎么说话呢?规矩呢,叫哥……” 十四阿哥小脸耷拉着,不乐意了,瞪着九阿哥。 “九哥怎么回事儿?出去一趟,回来就成老头子了?十三还没说什么呢,您就唠唠叨叨的……” 九阿哥皱眉道:“听不懂好赖话是吧?这是教你道理呢,汗阿玛跟前,你也‘十三’、‘十三’的叫啊?” 十四阿哥“腾”的起身,嘴巴撅着:“有脸说旁人,感情您是人前人后都装老实了?也不知道是谁,之前一口一个‘老三’、‘老四’的,也没见好好叫哥哥!哼!” 说完,他也不待了,怒冲冲的走了。 十三阿哥没有跟着,却打发身边太监跟着送回去。 九阿哥气得仰倒,跟舒舒抱怨着:“就是个酸脸子!汗阿玛也是,惯得厉害,多大了还不教规矩,好好的人也都惯坏了……” 舒舒也觉得十四阿哥是个天魔星,人品行事还不好说,就是这捣蛋劲儿,让人头疼。 宠妃爱子,不是说着玩的。 她有些担心了,看了眼八阿哥,想起一件紧要的。 她就对十三阿哥,道:“十三弟,头所的事儿,你在御前提了么?” 十三阿哥笑着点头道:“提了,还提了三回!” 长幼有序。 他是哥哥。 他与十四阿哥从兆祥所出来,本就该他先择院子。 八阿哥玲珑心肠,明白过来,对十三阿哥道:“那边院子,春日里修缮过,别的还好,就是正院的几株花木,是你八嫂之前自己选的,从外头送进来的,明年开春后,说不得还要挪出去……” 十三阿哥已经起身,垂手听完了,才道:“八哥放心,等弟弟过去,定叫人仔细留意,不会损坏了……” 八阿哥笑了笑。 “不用那么小心,就是损毁也没什么……与你说这个,是想着叫你留心,回头可以寻些你自己喜欢的果木移过来……” 十三阿哥点头笑道:“弟弟晓得了,谢谢八哥……” 八阿哥示意十三阿哥坐了,犹豫了一下,对九阿哥道:“十四的脾气,肯定不乐意一个人住东边,到时候闹着过去,就只剩下一个四所了……” 九阿哥听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乾西四所。 是他胞弟十一阿哥之前的院子。 自打前年十一阿哥殇了,那边就封存了。 这会儿功夫,宁寿宫打发人来了。 白嬷嬷带了四、五个粗使太监,来给五阿哥这边送东西。 大家都起了。 五阿哥夫妇得了消息,也赶到前院。 “娘娘说了,怕阿哥爷与福晋出去吃的不顺口,将宁寿宫膳房的吃食就送来些,多是现成、半现成的,到时候隔着水蒸蒸就能吃了,阿哥爷、福晋先吃着,有什么缺的,打发人回来说……” 白嬷嬷恭恭敬敬的对五阿哥道。 五阿哥点头道:“嗯嗯,我晓得了,到时候外头吃的不好,我就去宁寿宫用膳……” 打小出生在宫里,长在宫里。 五阿哥还没有反应过来,开府与不开府的区别。 开府后,他们出入宫廷,就不像现下一样,想来就来了。 白嬷嬷听着,也不去提醒,只笑着应道:“那奴才就告诉娘娘去,娘娘指定乐意……” 半个时辰,说快也快。 等到送走了两家人。 大家就都往乾西阿哥所来。 十三阿哥也被拉过来了,省得他一会儿还折腾。 到了头所门口,八阿哥的脚步就顿了顿,跟九阿哥道:“东西就不收拾了,我们也早点走,省得拖到后半夜去,就亥正吧……” 九阿哥自然没有异议,打发人往内务府传话。 倒是不用现预备马车,等送五阿哥、七阿哥他们的马车回来后,就能赶上。 八阿哥进了头所。 剩下的人都到了二所。 大家都在前院书房坐了。 九阿哥看着地上座钟。 离亥正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他跟十阿哥嘀咕着:“之前没发现,七哥是个聪明人啊……” 东西收拾完了,早搬晚搬,没有区别。 七阿哥却主动提出与五阿哥一起搬家。 如此,卖了好几个好出来。 不仅弟弟们少送一回,寒冬腊月,少遭一次罪。 连带着八阿哥这边,也卖了个好,不用让他们排到后半夜去。 十阿哥点头道:“七哥虽寡言,却是心里有数的,是个明白人……”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逆转了境遇。 这其中有真心,也有些城府在里头。 否则的话,纯亲王府那边也不会不再提嗣子之事。 汗阿玛这边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七阿哥与王府的往来。 老七这里,以后不会吃亏。 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像老三那样,占着明面上的便宜,丢脸死了。 那是傻子,不晓得什么叫“占小便宜吃大亏”。 十三阿哥道:“七哥心也正,往后的日子错不了……” 外头都说七阿哥性子藏奸,才会跟纯王府那边亲近,存着接手王府产业的心思。 可是实际上,身为皇子阿哥,什么产业分不到? 用得着去惦记叔叔家的? 十三阿哥觉得,还是因为七阿哥心正,晓得感恩的缘故。 舒舒坐在旁边,笑着听大家说话,没有插嘴。 就是心里,小小的腹诽了一下。 什么狗屁辈分? 纯亲王福晋,已故和顺长公主与额驸尚之隆之女。 和顺长公主,世祖皇帝养女,康熙养姐。 从和顺长公主那里说,纯亲王福晋是康熙的外甥女,众皇子的亲表姐。 可是,现下是王婶…… 往后,还会是七阿哥的嗣母…… , 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二百五十章聪明人免费阅读。 /84/84130/19286680.html 第二百五十一章 阴阳交汇(第三更求月票) 到了亥正。 大家已经是昏昏欲睡。 要知道今天一上午还在赶路,一下午还没有闲着。 送行就送了三回。 熬到现在,大家都是喝着浓茶强撑着。 等到马车的动静进来,大家就迫不及待从二所出来,到了甬道。 八阿哥已经出来了。 大家迎上去。 八阿哥对大家点点头,随后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道:“官房那边还有空地儿,我之前跟人打招呼留了……” 九阿哥听了,带了几分惊喜。 “能修一处宅子,还是两处?” 他看了十阿哥一眼,问道。 十阿哥也望过来,脸上带了期待。 兄弟俩可是说好,往后也要挨着住的。 八阿哥笑道:“自然是两处……” 九阿哥与十阿哥都笑了。 九阿哥摩拳擦掌道:“等开了春,弟弟就跟汗阿玛请旨去营造,修宅子也得两、三年呢……” 八阿哥笑着说道:“说快也快,不急……” 得了这个消息,九阿哥满是兴奋,丝毫没有离别之愁绪。 因大福晋病重带来的感伤,都去了大半。 舒舒站在旁边,笑着听着,没有太多的念头。 就算比邻而居又如何? 凭借八福晋的脾气,两家也混不成通家之好。 她莫名想到一个比喻来。 没有挖不动的墙角,只有不争气的锄头。 她是那把锄头呢? 还是八福晋是那把锄头? 好像是双管齐下…… 她是畏惧历史的惯性,怕九阿哥掉坑,拖累了自己。 八福晋那里,则是小女人的私心,恨不得丈夫眼中只有她,其他父母兄弟都死绝才好。 就是不知道在两把锄头之下,八八九九这個组合能坚持多久了。 这会儿功夫,八福晋穿着大氅,裹着披风,在嬷嬷、丫鬟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看到甬道里面的小猫一、二、三、四只,与之前乾东头所外的情景天差地别。 八福晋的脸色就有些黑。 没有排面。 只是她也晓得,这不是挑理的时候。 谁叫他们序齿靠后呢。 旁人都已经走了,总不能再回来送他们一回。 这会儿功夫,延禧宫来了人。 是惠妃身边的嬷嬷。 带着几个太监,抬了两口箱子。 “这个箱子里,是些古董摆件,这些年来外头人陆续进上来的,娘娘就捡着好的,收拾了两箱,一箱给了郡王那边,一箱留给阿哥爷……” “另一个箱子,是金花缎、蟒缎、云锦、折枝锦,还有两匹广东那边进上的洋料子,叫绒呢的,也是娘娘叫人找出来,给福晋做衣裳使的……” “娘娘伤心了,精神头有些不好,想着阿哥爷也不是旁人,不用那些虚礼,就没过来……” 八阿哥带了感激道:“让娘娘为我们操心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儿我去给娘娘请安……” 八福晋也面色好些,客气道:“娘娘仁爱,想着我们……” 等到坐上马车,八福晋脸就耷拉下来。 她忍不住跟八阿哥抱怨道:“惠额娘都晓得打发人来一趟,咱们娘娘怎么没动静,全当没有爷这儿子似的……” 八阿哥摇头道:“不一样,先头四哥、五哥那边走时,德妃母与宜妃母也没露面……” 越不是亲生的,越是客气着。 亲生的,反倒不需要这些虚礼。 自己额娘性子向来小心谨慎,行事都在框子里。 要是今晚,其他妃主都出来送儿子,那额娘也会来送的。 八福晋噘着嘴,依旧是不痛快。 惠妃不是亲额娘,还晓得贴补他们,卫嫔人不到,东西也不到? 也是,出身辛者库人家,包衣里的小门小户,没有根基,说不得日常还要儿子贴补…… 这些日子,八福晋恢复了给婆婆的请安,也见识了不少婆婆的手段。 不是个简单人。 柔柔弱弱的,看着好欺负的样子,可实际上最是不吃亏的。 八福晋倒是庆幸搬出去,不用在婆婆跟前,要不然的话怕是自己连个站的地方都没了…… * 二所门口,九阿哥直接就跟十三哥道:“太晚了,别折腾了,直接歇在这边……” 十三阿哥打着哈气,想要点头,可却是觉得有些不方便。 十阿哥直接拉着十三阿哥,对九阿哥道:“直接去三所好了……” 夜已深。 兄弟俩带了太监走了。 舒舒与九阿哥回了正房。 膳房的热水,一直都烧着。 两人进屋刚坐下,核桃、小榆端着两个洗脚盆进来。 里面的洗脚水热气腾腾,颜色是黄色的。 水汽还带了一股子熟悉的辛辣。 “老姜?” 九阿哥知道舒舒最近爱看《本草》,好奇着:“这个是管什么的?” 舒舒道:“驱寒的,促眠……” 从盛京回京这二十多天,每天在户外赶路。 即便穿得厚,马车里也暖,可也难免有寒气入体的时候。 这个泡脚不仅能驱寒,改善睡眠,还有两个功效,舒舒没有说。 对女子来说,就是暖宫。 对男人来说,则是养肾。 关于肾的问题,如今算是九阿哥的逆鳞。 触之不必死,却会死去活来。 舒舒今天乏得厉害,没有体力陪他胡闹。 就将这功效隐下。 九阿哥泡着脚,觉得这驱寒的功效应该是有的放矢。 因为脚心往上,热气腾腾的,一直到膝盖,都觉得暖了。 九阿哥做惯了好哥哥,立时想到隔壁的弟弟。 “明儿也跟老十说一声,这个泡脚挺好的……” 舒舒笑着说道:“爷放心吧,应该也泡着,我想起这个后,就打发人跟三所的人说了……” 之前二所膳房大换血,一时无人,三所膳房过来半月,两个院子里的人都相熟。 加上两个主子也好,两个院子就保持互通有无的关系。 九阿哥看着舒舒,与有荣焉。 自己是好哥哥,舒舒是好嫂子。 这也是“夫唱妇随”。 夫妻俩也实在乏了,泡了脚后,就准备梳洗安置。 外头传来动静,是乾东二所的管事太监来了。 九阿哥懒得去前头,直接叫何玉柱领到正房来。 那太监道:“九爷,我们主子打发奴才过来说一声,子初用车……” 九阿哥披着衣裳见人,才发现自己将老三给忘了。 只是这老三怎么回事儿? 真当自己这个署理内务府总管是大管家? 九阿哥心情有些暴躁。 宫里是有门禁的,今日不同是因为之前御前请了旨,也安排了内务府的郎官在神武门内值守,宫门才延后关闭。 什么时候用车,什么时候出宫,不是应该跟那边说么? 九阿哥很想任性一把,直接发脾气撵人。 不过他忍了,跟那太监道:“马车都在神武门外候着,你去那边说一声……” 那太监应声去了。 九阿哥坐在炕沿上运气,跟舒舒抱怨道。 “你说这懂事了,是好事,还是坏事?爷怎么觉得,还是不懂事更自在呢……” 舒舒也有些囧。 之前三阿哥的样子,她还真当他不搬了。 这图什么呢? 前头在弟弟们面前都说了,就坚持到底好了,结果自己说话跟放屁似的。 舒舒只能安慰九阿哥道:“谁叫他是哥哥呢,八十八步都走了,最后也别省了……” 说着,她就叫何玉柱去隔壁叫人。 隔壁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已经歇下,眼皮子强睁着过来。 大家与三阿哥都没有话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往那边赶。 九阿哥小声道:“老三最是小心眼,他又是前头的,要是心里记了仇,回头翻来覆去的去汗阿玛嚼舌,咱们就不占理了……” 十阿哥点头道:“是得防着,去就去吧……” 十三阿哥没有说什么。 他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 舒舒跟在旁边,身上裹着披风,头上戴着帽子,脸上带了口罩。 刚才泡脚,出了一身汗。 现在又出来,她也怕夜风吹到了。 眼见着九阿哥还要说话,舒舒忙道:“爷一会儿家了再说,别吃了风,肚子疼……” 九阿哥这才闭上嘴。 乾东二所这里。 马车已经到了。 荣妃娘娘也在。 她手中牵着的不是三福晋,而是田格格。 “好孩子,好好养着,一年半载,添个阿哥就是你的福气了……” 田格格柔顺道:“都听娘娘的……” 瞧着这架势,她们娘俩像是亲婆媳。 舒舒看了眼旁边侍立的三福晋。 三福晋神色有些僵硬。 三阿哥跟九阿哥道:“九弟,盯着御膳房那边些,分例早点儿送过去,还等着那个开伙呢……” 九阿哥心里腹诽不已。 这还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外头铺子那么多,即便宫里这边耽搁了,不会置办么? 不过他还是好声好气道:“放心,明早一开宫门,就打发人往各处送东西……” 不是为了老三。 是为了其他的哥哥们。 总不能真的冷锅冷灶的,让皇子阿哥、皇子福晋没吃没喝的。 三阿哥这才放心,带了几分得意,道:“汗阿玛恩典,将哥哥我的府邸赐在正红旗,离公府、都统府也近,往后走动也方便……什么时候九弟带了弟妹过去串门,也能多走几家……” 九阿哥觉得他好像是在炫耀,一时又不明白炫耀的是什么。 他就很是捧场道:“正红旗地界好啊,弟弟也想过去,我岳父跟汗阿玛提了两回,可汗阿玛都不许……” 三阿哥笑容更盛:“谁叫你们排在后头呢,汗阿玛思量的就多了,总不能可着正红旗的地界修皇子府……” 三福晋站在旁边,婆婆冷落,丈夫也不理。 吃了夜风,脸色就有些泛白。 舒舒看在眼中,视若无睹。 她觉得自己算是冷心冷肺。 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谁对她不好,那她也都记下了。 不过三福晋明显不是个聪明人。 对着婆婆跟受气小媳妇似的。 对着丈夫,也没有自强自爱,夫妻匹敌的样子。 反而对着舒舒这个堂妹,依旧是冷着脸,避而远之。 舒舒没有上前。 三福晋糊涂。 这婆媳、夫妻、妻妾的关系,好像都处理的不怎么样。 要是自己立不起来,往后还有苦日子熬。 如今三阿哥的贝勒府在正红旗,对三福晋是好事。 要是三福晋好好利用,处境应该会缓解些。 远远地传来鼓声。 子初了。 三阿哥这边也炫耀完,跟荣妃说了两句话,就上了马车。 荣妃没有多留,神色淡淡的,对众人点点头,就上了肩辇。 十三阿哥这回没有跟着过去,直接回兆祥所了。 舒舒三人再次穿越御花园。 一晚上折腾好几次,九阿哥都不怕了。 他拉着舒舒的手,道:“钟粹宫娘娘手紧,待儿子还真大方,弄了好几箱东西,就是不大对劲,不说给儿媳妇收着,给一个格格收着,这算什么?” 舒舒好奇道:“田格格是她亲戚么?” 皇子们大婚前的格格,多是生母选的。 荣妃也是包衣出身,姻亲故旧都在内务府。 九阿哥摇头道:“应该不是,要是的话,早传出来了……汗阿玛忌讳后宫插手阿哥所的事儿,钟粹宫娘娘应该不会明知故犯……” 舒舒明白了。 不是亲戚的话,那就是故意给儿媳妇没脸了。 也不知道三福晋做了什么,让婆婆这么不满。 两人热热乎乎的说话,十阿哥在旁眼气了。 他就带了几分故意道:“子时了,老三这个时候出宫,也不怕冲撞了……这阴阳交汇的……” 九阿哥握着舒舒的手,有些紧了。 这是又怕了? 舒舒还想着怎么开解。 九阿哥已经将舒舒推到另一侧。 原本三个人是九阿哥居中,左手舒舒,右手十阿哥。 现下就成了舒舒中间,左手九阿哥,右手十阿哥。 舒舒与十阿哥都停下了脚步,两人觉得奇怪。 九阿哥道:“男子为阳,女子为阴,你还是避一避好……” 舒舒察觉到他的颤抖。 他没有战胜恐惧,却选择面对恐惧。 十阿哥在旁,见真吓到了九哥,很是后悔。 都怪九哥,想要跟九嫂亲近也不分地方。 老当着自己的面,不知道自己还没福晋么? 福晋? 十阿哥想起一件事来。 蒙古那边冷,阿霸亥部所在的地方还是口外,正是风口上。 送嫁的队伍,初冬就会动身,否则晚了,那边就是见天的白毛风,无法赶路。 天呢? 他的福晋或许就在京城! 按照之前的计划,腊月里“皇子初定礼”,婚期是明年二、三月,时间好像也很快。 十阿哥想到这里,带了几分激动:“九哥,九嫂,阿霸亥部的人应该差不多到了,或是已经到了……” * 附:下一章会在8月8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84/84130/19286681.html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有难处了(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心里算了下时间,确实差不多该到了。 他点点头道:“明天去问问理藩院与宗人府那边……” 要是人来了,内务府这边也要开始预备“初定礼”。 这个是他来负责主办,感觉也方便许多。 舒舒听了,笑道:“有太妃在宫里,那边来人,肯定要递牌子进宫给太后与太妃娘娘请安……” 到了那个时候,阿霸亥格格肯定也会被带进宫来。 十阿哥点点头,觉得都不困了。 他望向舒舒,难得带了腼腆:“那等她们进宫,九嫂帮着好好看看……” 舒舒忍了笑,道:“太后最是体贴仁爱,到了那个时候,肯定会传你去宁寿宫的……” 不仅给未婚夫妻提供机会见见,也给阿霸亥的长辈看看十阿哥。 幸好十阿哥顺利度过变声期,加上随扈几个月,看着有些结实,不再是之前细脚伶仃的单薄公鸭嗓少年模样。 要不然,还真有些叫人下头。 十阿哥点点头,嘴角翘着,生出几分期待。 九阿哥见了,少不得提醒着:“婚期不是二月就是三月,就剩下这三、四个月,你可别在这个时候弄出什么庶长子来……到时候弟妹没脸不说,往后也麻烦……” 三、四个月,生孩子不够,怀孕却够用了。 有着五阿哥与七阿哥那边的前车之鉴在,九阿哥可不喜欢老十这里也乱糟糟的。 别看北巡一趟,好像那两对夫妻也融洽了、和美了些,可是庶长子立着就是立着。 如今成了宗室,更是不好说。 回头什么时候长子生母请封了侧夫人,那就又不同。 往后这爵位传承,就要有纷争。 自己可还盼着十弟的嫡子呢,别因这些乱七八糟的耽搁了。 舒舒在旁,发现兄弟俩说话,都忘了一件事。 那就是大福晋的病重。 要是大福晋病逝,他们也要服小功。 婚期肯定要被延后了。 也许他们心中,还在想着大福晋好转过来。 死亡,对于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还是太陌生。 即便十阿哥经历过一遭,也是如此。 十阿哥忙道:“九哥放心吧,弟弟不是那湖涂人……” 舒舒则是想起蒙古京城旗装截然不同。 即便是入乡随俗,也需要一些时间。 或许,自己晓得预备什么见面礼了。 只有其他的,暂时还轮不到她出面。 十阿哥身份显贵,宫里能代他出面的女卷不多。 即便宜妃之前与温僖贵妃多年交好,这个时候也不能越俎代庖。 舒舒这个嫂子,可以在出门时候照看十阿哥饮食起居,可在这种婚娶大事上也没有资格说话。 《高天之上》 有资格出面的,就是太后与太子妃。 太后又是不管事的,那就是剩下一个太子妃。 太子妃? 舒舒想起一件不大对劲的事来…… 今晚,毓庆宫没有人出来。 太子没来,太子妃没来,也没打发人来。 舒舒忙道:“爷打发人去毓庆宫了么?” 九阿哥不解道:“打发人去毓庆宫做什么?” 舒舒目瞪口呆。 “那边……不知道直郡王今晚搬家?” 九阿哥道:“许是知道,许是不知道,谁晓得呢……” 舒舒犹豫道:“可……太子没露面……” 九阿哥道:“汗阿玛也没露面啊……再说了,毓庆宫与阿哥所中间还隔着东六宫,太子不知避讳,半夜横穿过来,那成什么了?” 十阿哥在旁,听明白舒舒的顾虑。 “九嫂不用担心,不是九哥的疏忽,太子爷是君,他与汗阿玛一样,与我们兄弟不一样,不用守这些俗礼……” 舒舒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单纯的俗礼么? 太子将自己当成了君,谁又能将他当成兄弟? 现下康熙不会挑剔,觉得儿子之间,“君臣有别”是守秩序。 可等到挑剔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太子缺了人情味儿? 如今皇父在位,都待兄弟疏离,视兄弟为臣仆,那以后呢? 这个时候,太子是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了。 太子现下,就是被架得太高了。 大家从最早的仰视,逐渐变成挑剔…… 一夜无话。 次日,舒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九阿哥不在,已经往御前去了。 不用问也晓得,眼下九阿哥心中,指定是他亲亲十弟的亲事最重要。 舒舒就着紫菜蛋花汤,吃了一笼屉龙眼包子。 今天最主要的事情,就是预备出六份乔迁礼来。 今日十一月十三,后天就是十五。 搬出去的诸皇子福晋,往后是什么样的请安行程,都没有定呢,后天应该会如常入宫。 这乔迁礼最好明日就送过去。 省得拖久了,不好。 幸好这回带回来不少皮子,有蒙古各部的“寿礼”,当时舒舒觉得烫手,分润出去了。 可随后,还有围场各处管事的“寿礼”,这个可是收得心安理得。 加上三阿哥给的,盛京采买的,足有二十来车。 舒舒就拉了小椿、核桃清点,留下娘家的那份,其他的就差不多均分成六份。 不过,根据各家人口,也做了略微的调整。 像大阿哥、四阿哥这样孩子多的,就多置换了些银鼠皮在里头。 银鼠皮细软轻薄,比较适合做童褂。 不过总的价值,都差不多。 小椿私下问道:“福晋,五贝勒府那边也这么送么?娘娘那边晓得,怕是不高兴……” 舒舒早有思量,道:“加上白玉观音,还有那个石榴宝石盆景,挑一对花瓶,金如意一对……” 五福晋与七福晋同日进门,如今七福晋怀孕,最忐忑的怕就是五福晋。 虽然说实打实的嫁进来只有一年半,可现在都是按照虚年算的,再过一个半月,就是第三年。 舒舒送这个,也是美好祝福。 就算是宜妃过问,也只有满意的。 小椿不肯动地方,带了祈求:“福晋……那观音还是换旁的吧……” 舒舒看了她一眼,见她嘴角耷拉着,眼泪都要出来了,就晓得她想多了。 “行了行了,白玉观音留下,加上那套紫檀四季笔筒……” 小椿这才欢快的下去预备。 核桃在旁,犹豫了一下道:“八福晋那边,怕是会挑理……” 舒舒轻嗤道:“随她挑去……” 不过四福晋与七福晋那边…… 算了,又不是只送一次礼。 七福晋那边,等孩子落地预备丰厚的。 四福晋这边,往后再说。 要不然的话,又是都要送一轮。 等到下午,九阿哥回来。 舒舒就将拟好的礼单给九阿哥看了。 九阿哥简单翻看了下,大致都差不多,心下有些犹豫。 舒舒将递给他另一个礼单:“这是以我的名义,送五嫂的……” 实际上,九阿哥想说的是,八哥那边不加一份么? 可是他有些说不出口。 送了八哥,老大那边没有表示么? 送就都送,不送就都不送,要是真的分出三六九等,那不是送礼,那是打脸了。 好像,舒舒的法子反而是最好的。 明面上都是一样的礼,不偏不倚的。 私下里多一份。 也是因为同胞兄长的缘故。 旁人再挑剔,可就是不通情理了。 九阿哥点点头,道:“就这样吧……” 他与八哥兄弟之间,又不讲究这些虚礼。 舒舒不方便出宫,就由保姆齐嬷嬷出面送礼。 次日一早,齐嬷嬷就带了人与礼物出宫了。 到了中午,齐嬷嬷回宫,面上有些古怪。 等到打发丫头们下去,齐嬷嬷才低声说了缘故。 原来她一上午走了六个府邸,大多收拾得井井有序。 直郡王那边不用说,早就分下了八旗左领,有王属人口。 如今各家都安排人上门执役。 尚书府那边,也去了不少人。 三贝勒这里,就是差不多的情形。 剩下几个贝勒,搬家是搬了,内务府左领也划下去,可八旗左领还没分。 用的多是带着的包衣。 可是这些包衣也才划下去,彼此都生疏着。 这个时候,妻族得力与妻族不得力,就有了区分。 “四贝勒府,看着倒是秩序不乱,好像是四贝勒的几个哈哈珠子得用……” “七贝勒府,纯亲王福晋打发人过来了,今儿看着已经收拾的差不多……” “八贝勒府,听说昨日安王系的几位王爷、贝子都在,也不缺人手……” “就是五贝勒府,现下看着还乱糟糟的,没有姻亲帮衬,那些包衣妇人也有些拿大……” 齐嬷嬷说到这里,道:“还有人念叨五福晋的阿玛是笔帖式什么的……” 舒舒听着,就晓得了缘故。 五福晋虽是满洲大姓出身,家里却是旁支。 祖父在陕西巡抚任上,不在京中。 她阿玛确实就是六部闲散笔帖式。 这几日皇子开府,各姻亲家都上门走动,他他拉家这边应该不好上门。 实在是地位相差太大。 即便是岳父、岳母,也没有底气。 如今包衣妇人尚不服五福晋身份,等分了八旗人口了,那些诰命夫人,怎么看五福晋? 在宫里时候,大家都是清一色的皇子与皇子福晋,还看不出什么来。 到了宫外,怕是会被处处比较。 等到九阿哥回来,舒舒就跟他说了贝勒府的现状,与五福晋的难处。 九阿哥听了,却是脸色发黑。 “没有姻亲帮衬?郭络罗家是死的?” 原来就是圣驾回銮之前,郭络罗家大舅一家也阖家启程,迁居京城。 郭络罗家大舅爷,将出任正四品的贝勒府司仪长。 舒舒才想起了,自己忘了这个。 “是不是路上耽搁,还没到京?” 虽说对郭络罗家印象不好,可舒舒还是不觉得他们有胆子怠慢皇子。 尤其是九阿哥已经对他们表示不满的情况下。 “不是还有桂丹?还有上下管事……” 九阿哥依旧不满。 好么? 当官的时候,给你们留着肥缺。 需要你们出力的时候,不露面了。 他有些不放心:“那边不会在贝勒府拿大吧,五哥又是个好脾气的,别被他们湖弄了……” 舒舒道:“五嫂是个明白人……” 说到这里,她好奇道:“汗阿玛指婚后,就没想到给五嫂阿玛一个恩典……” 笔帖式之女为皇子福晋,这说着也不好听。 九阿哥仔细想了想,道:“好像是赐了东西给布雅努……” 布雅努,五福晋祖父,陕西巡抚。 舒舒囧。 九阿哥也察觉到不对劲:“估摸汗阿玛就没想起来还有五哥岳父的事儿……” 他想了想,道:“过了赐婚的时间,也不好这个时候大喇喇的再加恩……倒是内务府那边,总管下头的办事郎中,也有从六部调过去的……” 舒舒听着这话音不对,九阿哥是想要自己这这件事给解决了。 她连忙道:“爷,内务府是皇上的内务府……五哥不仅是皇子,还是爷的哥哥,怕是不乐意如此……加恩也好,升调也好,还是当由皇上做主……” 卖人情也没有这么卖的。 明明是弟弟,将老子的活儿给干了,康熙能乐意? 九阿哥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抚额道:“昨天去了乾清宫,说的是老十初定礼;上午又去了乾清宫一趟,说的是各府年后的分例供应,这下午还得跑一趟……” 之前在尚书房的时候,除了皇上考教的时候,他们都躲得远远的,不往御前凑。 现在多了内务府的差事,感觉一天都要一、两趟。 舒舒听了,很是心安。 少年,这样才对。 这才是合格的打工人。 不自专,随时请示汇报。 九阿哥提及乾清宫,小声跟舒舒八卦道:“汗阿玛这两天没歇好,舍不得儿子出宫呢,眼圈乌黑……也不想想,一个个都多大了,孙子都一堆了,再不放出去,过几年重孙子都有了……” 舒舒点头,也觉得不该再留了。 阿哥所距离东西六宫太近了,即便有着重重的门禁的,可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加上以后小格格、小阿哥也多,难免有冲撞的地方。 后世家言,提及“太子烝庶母”,或许是杜撰。 或许有捕风捉影之嫌…… 但是现下,紫禁城里的门禁,的确不是那么森严。 反正不好说…… /84/84130/19286682.html 第二百五十三章 母凭子贵(第二更求月票) 过了明日的请安,往后开府的皇子福晋请安规律是什么? 舒舒想了下裕亲王府、恭亲王府、纯亲王的几位福晋。 这几位是太后的儿媳妇,也要入宫定省的。 舒舒竟然一次都没有碰到过。 好像是每月一次,时间不定,提前递帖子进来,等太后这边准了才进来。 不是逢五逢十,那就跟宫妃与皇子福晋请安的日子撞了。 儿媳妇是一个月一次的频率,那孙媳妇们入宫给太后请安,多半也是从这个例。 不过时间上,说不得还是从五从十的。 皇子福晋们与宫妃算是一家人,一起也就一起了。 否则分着来的话,那太后那边迎来送往的,也没有得闲的时候。 舒舒松了一口气。 如此也好。 要不然的话,宫里就剩下两个小辈媳妇。 一个太子妃,一个她。 之前泯灭于众皇子福晋,跟着凑个人头还不觉得有什么,单独出来,有些尴尬。 太子妃地位超然,每次在宁寿宫都有排面,座次还在诸妃之上。 只是太子妃谦虚,不肯坐罢了。 舒舒这个小媳妇,婆婆还遇喜,到时候自己一个人去宁寿宫站着,怪怪的。 这会儿,舒舒倒是盼着日子飞速,让十福晋早点嫁进来。 等到下一次选秀,十二福晋与十三福晋差不多也该入宫了。 还有自己娘家那边,小二已经订婚,小三也被苏努贝子看上了。 也快。 以后婆家一堆弟媳妇,娘家一堆弟媳妇。 好像,有些岁月匆匆之感。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这里才撤下膳桌,就有人进来禀告,九阿哥求见。 康熙看了眼座钟,要是他没有记错,老九好像是在摆膳前才离开,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 之前随扈整日的见,如今回宫,又是如此,有些烦了。 看来选派内务府总管的事情,要提前了。 以后内务府再有什么事,他们自己商量去,省得老九总来烦他。 “传吧……” 康熙带了几分无奈。 九阿哥进来,没有啰嗦旁的,小嘴叭叭的将齐嬷嬷去各府送礼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 康熙听了进去,注意力放在了八贝勒府。 安王系的郡王、贝子都去了? 自己放这个儿子去正蓝旗,难道安王府不知道自己的用意是什么? 还是他们笃定正蓝旗旗主的地位不会动摇? 这是将皇子阿哥当成了可以利用的助力? 还有老大那边,门下左领都动了…… 他的门下,有八旗十二个左领。 自己存了私心,为了给他添分量,不被镶蓝旗的宗室王公压制,在镶蓝旗的公中左领中进行了挑拣,将几个有高官显宦的左领拨给了老大…… 九阿哥说完一遍,口干舌燥的,就发现康熙在跑神。 他就带了不乐意:“汗阿玛您听没听啊?晓得您向着前头几个哥哥,可五哥也不是捡来的?也心疼心疼五哥……” 康熙刚才关注的是直郡王府与八贝勒府,其他的都是入耳即过。 “老五那边怎么了?” 九阿哥不答反问,道:“汗阿玛您当时是怎么想的?即便看重布巡抚,看好五嫂人品行事,可玛法是玛法,阿玛是阿玛,怎么没给五哥岳父一个恩典……如今哥哥们开府出去,其他人的岳父要么是勋贵,要么是京堂,就是五哥这里,岳父还是荫封的六部闲散笔帖式……以后五哥出去见人,说起岳家门第,总不能说太岳父如何如何吧……” 六部笔帖式,品级有六品、七品、八品、九品。 五福晋之父是荫封笔帖式,正七品。 在笔帖式里,算是不高不低。 可是在京官中,已经是芝麻粒儿大小的官。 就是贝勒府的僚属官员,都比正七品高。 贝勒府司仪长,正四品。 贝勒府典仪,从五品一人,从六品两人。 贝勒府二等侍卫,从四品。 贝勒府三等侍卫,从五品。 说起这个,九阿哥不由心下一动:“汗阿玛,要不然让五哥岳父挂个司仪长吧……” 那还是正四品呢。 与其便宜了郭络罗家大舅爷道保,还不如便宜他他拉家。 就看五嫂进门这两年,外头他他拉家安安分分的,从来没有打着五哥的招牌做过什么,就晓得这家人比郭络罗家靠谱。 康熙呵斥道:“胡闹……” 不管怎么说,道保都是宜妃的胞弟,是五阿哥与九阿哥的亲舅舅。 如今无过罢免,旁人怎么看? 而且换的还是五福晋的阿玛。 往后婆媳两个怎么相处? 而且还牵扯到太后,是太后点的道保。 要是换下来,怕是连带着太后都会对五福晋有意见。 康熙耐着性子,与九阿哥说了其中缘故。 九阿哥皱眉道:“娘娘那里,应该不会计较这个吧……” 康熙摆摆手,道:“反正别惦记这个,即便道保调出来,也不宜选用张保住……” 张保住,五阿哥岳父。 司仪长听着再体面,也是贝勒手下僚属,内管家。 岳父,算是尊亲。 至于生母舅舅,反倒不碍事了。 因为皇子们名义上的舅舅,是几个皇后的娘家。 九阿哥点点头,眉头还皱着。 康熙见状,心下思量,道:“这妻族门第,你们真在意……” 九阿哥看着康熙,觉得这就是废话。 谁不想要找个门第高的妻子?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说在意也在意,说不在意也不在意了……皇家又不是外头,亲事讲究门当户对……谁嫁进皇家都是高攀……就是外头看热闹的多,将皇子们搁在一块儿,少不得比较下皇子福晋门第、嫁妆之类的……” 康熙轻哼道:“阿灵阿是一等公,齐锡身上他喇布勒哈番又一拖沙喇哈番,只是正四品爵,你这是嫌弃你岳家身份低了?” 八旗勋贵,比的从来都不是官职高低,而是爵位高低。 官职再高,子孙不成才,家族就沦落了。 有个高品级的爵位,一代代的降袭,也能保证家族不成为寻常旗民人家。 九阿哥连忙摇头道:“那不一样……” 谁叫他福晋人才出众……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提董鄂家祖上。 “董鄂家是文哲公主的后裔,世代与宗室联姻,几代人也战功显赫,家族说起来体面……可五嫂那边,往上数,就祖父是巡抚,曾祖是步军校,高祖就是普通旗民,家里也没有世袭左领……” 说到这里,九阿哥道:“汗阿玛,要不然您就下个恩典,升五哥岳父去内务府挂个郎中……儿子那边的管事郎中,也有从六部选调的先例……” 康熙听了,陷入沉思。 自己当年是疏忽了。 只觉得布雅努人品清俊,他的孙女在那一批秀女中也出众,没有想着加什么恩典。 七品闲散笔帖式,确实是太低了。 他点点头道:“那就升补内务府郎中……” 虽说儿子明目张胆的徇私,不过是先请示了他这个汗阿玛,康熙心中还是很满意。 九阿哥欢喜道:“那儿子这就打发人给五哥报喜去,回头让五哥跟您磕头……” 随即,九阿哥想到理藩院那边的消息。 “汗阿玛,阿霸亥郡王妃携长子、长女已经抵京,老十的‘初定礼’是不是可以张罗了?” 康熙闻言,神色一肃。 他想起了大阿哥、大福晋那边,时间确实有些紧张。 他就道:“去钦天监就近选个日子吧……” 前头已经有了那么多个皇子阿哥的“初定礼”,章程都是现成的。 有例可循。 进行起来应该会很快。 九阿哥却没有动。 之前不关注没有在意,因为老十订婚,他才发现之前的皇子定亲礼有多简薄。 同太子定亲礼相比的,就跟儿戏似的,赐的东西也不丰盛。 老十这里,九阿哥想要争取一下。 汗阿玛虽是许了个郡王帽子给老十,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封爵。 总要点出老十的身份贵重,省得往后宫里有人不开眼的慢待十福晋,那样打的就是老十的脸。 成婚小半年,九阿哥算是明白什么是“夫妻”。 新的小家庭。 一致对外。 一荣俱荣,一耻俱耻。 “汗阿玛,老十这里,是贵妃之子,迎娶又是藩王格格,不好从哥哥们与儿子的例……” 康熙听了,不由皱眉。 之前倒是没有留意这个。 他望向九阿哥道:“依你的意思……” 九阿哥不好拿着太子的定亲礼说,就道:“那就比照儿子等人的初定礼加等呗,福晋父母的赏赐、皇子福晋的赏赐,汗阿玛您多赏些,就是成全老十的体面……” 《吞噬星空之签到成神》 康熙看了他好几眼,见他并无作态之意,便道:“你之前还说外头看热闹的多,就不怕自己成了热闹?” 九阿哥一时没明白过来。 康熙道:“旁人也会拿你与老十的亲事比较……” 初定礼加等,随后的婚礼也会加等。 九阿哥的婚礼才过去不到半年,到时候少不得被人放在一起比。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随他们说去,反正儿子就这样了,能力中不熘,出身中不熘,总不能不让人实话实说啊……” 康熙轻哼道:“但凡你有一二出众之处,也不用这样不上不下的……” 九阿哥没有回嘴,那是之前,现下他也想要出息出息,积攒下功劳,以后好努力初封就是郡王。 要不然的话,舒舒在外交际,对着一堆侧福晋行礼,怕是不乐意。 康熙摆摆手,打发他下去了。 “这个老九啊,还真令人刮目相看……说他有私心吧,又不是为了他自己;说他没有私心吧,又都是小算计……” 康熙带了几分无奈,对梁九功抱怨着。 梁九功道:“奴才瞧着,九爷这是随了皇上,心性宽和,待手足亲厚……” 康熙点点头,他也是这样觉得。 老九虽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情世故上也差些,可心性好。 跟老五差不多。 宜妃的两个儿子不错。 想到宜妃,如今老蚌怀珠。 康熙就道:“翊坤宫那边要用血燕,你去库房里找几盒赏下去……” 梁九功应了,下去准备。 * 翊坤宫里。 宜妃正躺在炕上,眼睛上覆着热毛巾。 昨日去头所送完行回来,她就有些感伤,翻来覆去的,没有睡好。 现下眼睛发涩,眼下也发青。 香兰坐在旁边,手中拿着个软鞋底,针线不停,嘴里问着五阿哥那边的乔迁礼。 宜妃道:“你看着收拾吧,尽量调些内造的,到时候他们走礼也体面……” 内造办的东西,要是皇上赐下的,那要造册收藏。 不是皇上赏的,是下头人“进”的,则可以赏出去。 香兰记了下来,道:“好料子也压了不少……” 这就是宠妃的待遇了。 宜妃这里,除了分例上的衣服料子,大头是康熙的赏赐,与外头的孝敬。 这种日用消耗之物,即便是皇上赏的,送出去也不犯忌。 五阿哥开府,宜妃担心的就是儿子们入不敷出。 外头过日子,抛费最大的不是吃穿用度,也不是人口,而是这些人情走礼。 之前他们在宫里,不用单独走礼。 如今出去,宗亲那边,就要往来应酬。 如今京城十来个亲王府、郡王府,十来个贝勒府、贝子府,再加上二十来家国公府,这就是好几十家的人情往来。 加上母族与妻族。 这个时候不贴补,什么时候贴补? 不过宜妃少不得吩咐一句:“记得分两份,将老九的那份留出来,省得他回头再唠叨我偏心……” 香兰笑道:“娘娘怎么不分成三份,别亏了咱们小阿哥……” 宜妃摸着肚子道:“这个开府还早呢,先可着他哥哥们……” 这会功夫。 梁九功带了血燕到了。 宜妃由香兰扶着,对着乾清宫谢了恩。 “难为皇上想着我,不知道这两天皇上忙不忙,回头我给皇上磕头去……” 宜妃笑着开口道。 梁九功有心卖人情,道:“皇上还是老样子,就是九爷这两日辛苦着,内务府的事务繁杂,也常往御前来……” 至于什么九阿哥给五阿哥岳父讨官什么的,他一个字都没往外吐。 虚话,可以说;旁人都晓得的消息,也可以说。 实话说了,那御前就待不长了。 宜妃笑着听了。 等到梁九功走了,宜妃跟着香兰唏嘘道:“之前瞧着老九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样子,没想到还有母凭子贵这一天……” /84/84130/19286683.html 第二百五十四章 枕边风(第三更求月票) 香兰道:“娘娘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县官不如现管。 自打九阿哥署理内务府总管,香兰立时就能察觉到不同。 要说之前,内务府的人,也没有人敢慢待娘娘。 可还是不一样。 等到回宫这两日,区别就更明显了。 连带着翊坤宫上下执役妇人与太监,走路脚上都带风。 太子妃掌着宫权不假,可自己阿哥爷掌着内务府。 那权利大了去了。 内务府三旗上头,除了皇帝,就是这位阿哥爷。 宜妃摇头道:“当家哪有那么简单的?何况内务府里里外外要看着多少事儿,谁能做到人人满意?越是做得多,做得好,说不得回头挨得骂越多……” 不过她也就是这么一说,没有劝儿子让权的意思。 五阿哥得太后抚育,抬了身份,占了个“贵”字,也就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实权。 之前宜妃想着九阿哥做个闲散皇子,不闯祸就是好的。 现在看着他也是不安分的,与其放出去乱撞,还不如拘在内务府。 既得了实权,又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往后,她们母子三人,说话也能硬气些。 她想起小儿媳妇之前提及二所缺嬷嬷之事,就跟香兰商量着。 “不仅二所缺人,贝勒府那边也需要老成的人镇着……皇子下旗,带了包衣下去,那些人眼睛可是长在脑门上,一个个心高气傲的,五福晋年轻,怕是弹压不住……” 香兰犹豫了一下,道:“娘娘,要是二所这边用人还好些,进宫执役也体面……要是有家室的嬷嬷,肯定不爱去外头当差……” 贝勒爷已经入旗,就是下五旗了。 包衣人家过去贝勒府,出个临时差事,也没有什么前程可奔。 要是阖家过去,谁也不乐意。 反倒是二所这边,九阿哥还没有入旗,署理内务府,是个热灶。 服侍好了,说不得子侄都能求个前程。 这些原因都是表面的,根本原因就是皇上与太后不会乐意宜妃插手贝勒府的事务。 宜妃苦笑。 她想要不偏不倚。 却不能不偏不倚。 她失了兴致,嘱咐香兰道:“算了,算了,外头就算了……你休假的时候出去,瞧瞧你春来姑姑与春喜姑姑,看看她们日子过的如何?要是日子随顺,儿女孝顺,就问问要不要进宫当几年差……要是日子不顺当,过的艰难,就留个荷包,权当心意……” 香兰不解道:“娘娘,不是该选牵挂少的人进宫当差么?” 春来、春喜是宜妃早年身边大宫女,放出去好多年了。 香兰当时还是小宫女,跟着两位姑姑学过规矩。 宜妃道:“家里和美,外头牵挂多,行事也会有分寸;反倒是孤寡之人,心性说不得偏了……” 即便早年在身边得用,可这放出去也十来年。 谁晓得现下心性如何? 既然是帮小儿媳妇选人,宜妃自然要挑个妥当的。 香兰点点头,记在心上。 * 二所这里。 舒舒送完了乔迁礼,有心情整理娘家这边的礼。 几位长辈不用说。 上好的皮子。 五十年的人参。 这要预备好几份,家里两份,父母一份,伯父伯母一份。 外头三份。 姑母一份。 公府堂伯一份。 大二房长辈一份。 剩下就是平辈。 表弟、五个弟弟。 堂兄、堂嫂。 康王府表哥。 明珠府的表姐。 大二房的族兄。 舅舅家的表妹。 还有小二的未婚妻。 舒舒列好了名单,就开始做减法了。 没有法子,因为要送乔迁礼,二十来车皮子去了大半,剩下的皮子就不够分了。 先可着长辈们来。 等到小一辈,她就只留了表弟与弟弟们,还有堂兄、堂嫂,这些都是家里人,其他人以后再走礼。 就是康王府表哥与明珠府表姐那里,舒舒迟疑了下。 也都划掉了。 人情往来,不在一时。 倒是老郡主的那些房契、地契…… 舒舒觉得等过了这一阵,还是得自己回去一趟。 这些房契、地契是老郡主的赔罪。 她的赔罪对象是舒舒的祖母。 祖母病故多年,这些东西,应该是阿玛与伯父决定怎么分配。 至于科尔沁台吉府里的姑姥姥说的陈年旧怨,这个则要跟额涅说。 也要防着什么时候郭络罗家翻旧账。 想着自己这一走小四个月,期间与阿玛拢共也没见着几日,长辈们肯定都惦记,她就唤来核桃。 “明天你跟嬷嬷走一遭吧,回家里见见我额涅与阿牟,将这几个月的见闻好好说说……” 因为小椿留守,这几个月核桃就成了舒舒身边总管事,近身服侍的,知道的事情很多很周详。 核桃应了,迟疑了一下道:“福晋,娘娘遇喜,太医让吃血燕,夫人那边,要不要也预备几盒燕窝带回去……” 她们的库房里,还真不缺燕窝。 有太后娘娘赐的,宜妃赐的,还有内务府各部门官员的“寿礼”。 舒舒听到这个,想起自己收到的寿礼中,还有阿胶与海参。 也都是滋补的。 孕妇可用。 她就道:“你将阿胶与海参也找出来,去太医院值房找尹太医瞧瞧质量如何……” 这两样的药效,都在《本草》上记载着,舒舒熟悉。 主要是她想的多。 总觉得入口的东西,谨慎些好。 正说着,九阿哥挑帘子进来。 “好好的,去太医院值房做什么?你身上不舒坦?” 九阿哥关心则乱,听了半句话,打量着舒舒来。 舒舒笑笑,摆摆手打发核桃下去,才道:“好着呢,就是想起在盛京时收的寿礼,有阿胶与海参,也是对孕妇有益的,打发核桃过去问问质量如何,如何食用之类的……” 九阿哥这才安心,坐在炕边,得意洋洋的说了自己这回去乾清宫的战绩。 汗阿玛允了。 张保住升调内务府郎中,不再是正七品闲散笔帖式,而是正五品内务府郎中。 虽然品级依旧不算高,可也比之前听着体面。 舒舒露出欢喜来。 能够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帮上五阿哥、五福晋,她还是非常支持。 不过欢喜是欢喜,她也警醒起来。 这就是权势。 一个正七品官员,随口就能越级提拔出正五品郎中。 她不由担心。 九阿哥这里开了先例,就会被其他人盯上。 谁没有几门亲朋故旧? 可是那样的话,九阿哥是应,还是不应? 尤其外头还有个以人缘好着称的八阿哥。 要是八阿哥开口呢? 舒舒可不想内务府成为这位贤阿哥卖人情的地方。 到时候收拾烂摊子的是九阿哥。 他的总管权利也会被侵占、利用。 舒舒斟酌着,说道:“爷,这件事不好往外头说,最好是都推到皇上头上,只当是皇上心疼五哥,才给的恩典为好……” 九阿哥皱眉道:“又不是见不得人之事,怎么就说不得?” 舒舒道:“爷想想,前头五哥贴补爷时,满世界说去了么?” 九阿哥摇头道:“这不一样吧……” “怎么不一样……” 舒舒柔声道:“五哥顾着爷的面子,怕旁人说嘴,贴补了一回又一回,也没对人提过……爷这里要是满世界的说了,好心是好心,可也衬着五哥之前对岳家不上心似的……” 九阿哥看着她,轻哼道:“爷怎么觉得你这道理有些歪?感情这往后做人情,都要偷偷摸摸的,不领功了……” 舒舒拉着他的手,道:“爷这般费心尽力的,为的是五哥的体面,又不是为了什么功劳……” 九阿哥挑眉道:“你说的也对,换了旁人,爷也懒得操这个心……” 舒舒笑着说道:“是啊,爷是尽心当差事,又不是真的成了大管家,谁都能吩咐两句……反正爷身份在这里摆着,不是旁人随口吩咐一句就颠颠行事的,这内务府安插人手的事情也没下回……” 九阿哥点点头:“那是自然,张大人能升调,那是汗阿玛的恩典,也是因皇子岳父的身份,特例……旁人想过来,那爷就问问他,脸呢?也是皇子岳父么……” 舒舒笑了。 “之前我还担心开了这个先河,外头七大姑八大姨的盯上爷,到时候求到爷跟前,爷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爷这么想,再好不过了……” 所以八阿哥那边的门路,还是堵死吧。 九阿哥以为舒舒说的是郭络罗家,轻哼道:“得了正四品司仪长还不知足,还想要旁的?别忘了前几个月,桂丹刚补了三等侍卫,一回一回的没完了是吧?回头惹急了爷,都给他撸下来……” 舒舒见他误会,也不解释,配合着说道:“还有金家那边,那么能钻营的人家,怎么会放弃爷这个金大腿……” 九阿哥听了,不由当真了。 他想了想,小声道:“要不,爷找个人盯着兆祥所那边,想个法子将金家丫头打发出去……老十四虽淘了些,可也是爷的小兄弟,这么个家风不正人家出来的丫头搁在他身边,再给拐带坏了……” 舒舒没有立时说话。 她想到了索额图。 金家背后,大概率可能就是赫舍里家。 那样的话,这金家大妞先是盯着乾西二所,后又去了兆祥所,只单纯的攀龙附凤,还是有其他的用意? 她想了想,还是劝阻道:“一动不如一静,兆祥所是延禧宫娘娘盯着,爷还是别轻动,省得叫人误会……左右他们就要挪阿哥所了,到时候再说……” 九阿哥点点头,神色有些凝重。 四所…… 总要迎来新主人…… 没有十四阿哥,也会有旁人…… * 北城,八贝勒府。 八福晋看着九阿哥夫妇的礼单。 清一色的皮子,再没有旁的。 数量倒不少,足足有两车。 她面上带了轻蔑,跟奶嬷嬷念叨着。 “不是说嫁妆丰厚么?还真是个面上光的,这是去蒙古刮地皮了?丢死了人,带了多少车皮子回来?倒是会借花献佛……” 说话的功夫,正好八阿哥打外头回来。 知晓二所打发人送乔迁礼,他就取了礼单看了,笑着对八福晋道:“都是好皮子,你不是想要做新大氅么?这几卷黑貂皮刚刚好……” 八福晋似笑非笑道:“这就是爷的好兄弟,随便湖弄着,爷倒是也不挑……” 八阿哥皱眉道:“这都是可用的东西,现下京中都不好采买,就是买也不好寻这样的成色……” 八福晋冷哼道:“反正我不信,五贝勒府的乔迁礼,也只有这两车皮子……” 八阿哥沉默了。 他看出九福晋行事,礼数周全,通晓人情世故。 她预备乔迁礼,自然不会将五贝勒府与其他府邸的预备成一样。 那样的话,就要得罪婆婆了。 八福晋只当八阿哥默认了自己的话,叹了一口气,道:“反正爷心里得有数,别旁人说两句好话就湖弄了去……那头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呢,爷这边比不得,也没有必要去比……” * 附:下一章会在8月9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4/84130/19286684.html 第二百五十五章 总要有人领情(第一更求月票) 八贝勒府旁边,就是四贝勒府。 两府规制一样,都是一起营造的。 正房里,四福晋拿着礼单,对着皮子,叫人整理分配。 四阿哥已经从衙门回来,坐在旁边吃茶。 看到银鼠皮子就占了半车,四福晋笑了,对着四阿哥赞道:“九弟妹是个仔细的,这个银鼠皮比不得黑貂、银狐什么的贵重,可上等的也难得,倒是更难买一些……咱们与直郡王府,肯定分得最多……” 四阿哥点点头,对于这位弟妹没有打过交道。 偶尔听闻,也是待婆母孝顺,待丈夫仔细什么的。 不过只看着老九的行事变化,就晓得这个九弟妹是个贤惠的。 要是像八福晋那样骄狂不守规矩,早有恶名传出来。 四福晋又指着那几卷黑貂皮道:“爷的大氅还是前年的,今年也加一件……” 四阿哥道:“两件,这是两件的料子,你也做一件……” 四福晋点点头,指着下头次一等的银狐、赤狐皮子。 “这两样给李格格与宋格格……” 四阿哥没有再理会分派,只叮嘱道:“这两车皮子,价值不菲,其他府邸应该也是差不多,老九他们出去一趟,存货应该差不多了……你记一下,回头年礼的时候,想想怎么贴补回去……他们在宫里日子也抛费大,总不好咱们当哥哥、嫂子的还占便宜……” 四福晋点头,将此事记在心里。 * 西城,直郡王府。 如今王府十分安静,大福晋静养,大阿哥陪伴在妻子左右不离身。 两个主子都不露面,下头的人却各司其职,看起来井井有条。 府中庶务,就由延禧宫出来的嬷嬷盯着。 这位老嬷嬷是惠妃身边老人,看着也严肃。 没有小鬼儿敢这个时候做耗。 看到九阿哥夫妇的礼单上有一车的银鼠皮子,嬷嬷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叫了针线房的管事,仔细吩咐着:“将这车皮子收了,给几位小主子添冬褂……” 大福晋重阳节后就有病兆。 当时头所上下的人预备冬装,也就是按照分例的料子来。 分例的料子里,冬衣就是棉花,外头是绸缎之类的,大毛、小毛都没有。 于是,几位小主子身上,要么是厚囔囔的棉衣,要么就是去年、前年的旧皮褂。 《仙木奇缘》 小孩子家家,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做衣服也可着做,去年的旧衣裳,今年穿再看着就有些不大合身。 一个个的,看着可怜兮兮的。 嬷嬷看着眼泪都要出来了。 却是不好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置办皮子做衣裳什么的。 这份乔迁礼,正是解了燃眉之急。 * 三贝勒府,跟直郡王府在一条街上。 之前是按照郡王府规制营造,如今却只能挂贝勒府的牌子。 许多逾制的地方,也要避开。 三阿哥就有些不痛快。 要知道之前他安排旗属人口的时候,也是按照郡王府的配置来,那样有品级的僚属就有不少。 文官有十九人,从正三品到从八品不等。 结果成了贝勒府,文官僚属就只有四人。 再说武官,可以挂侍卫。 郡王府是十五人,一等侍卫六人,二等四人,三等五人。 到了贝勒府,就只有侍卫十人,二等六人,三等四人。 等到看到礼单,晓得九阿哥夫妇准备的乔迁礼是皮子,他就多心了。 自己之前送了他们八车,他们回来两车。 这是拿自己的东西给自己做人情? 湖弄谁呢? 他小心眼有些犯了,怀疑九阿哥夫妇是故意的。 这是嫌弃他这里走礼薄,舍不得给他们预备好东西做乔迁礼,才故意拿皮子湖弄? 旁人那里,指定不是这样简薄的礼。 他就吩咐人将皮子拿了几包,仔细看起来。 当看到貂皮都是一卷一卷的上等黑貂皮料子。 狐狸皮中也有少见的银狐皮。 而且都是专门的炮制过的,像是专门采购的,不是围场缴获的那些没怎么加工过的皮子。 他心里才舒坦了一些,总算还懂事。 要不然回头见了老九,他肯定要问问。 这是瞧不起谁怎么的? 三福晋心里对舒舒置了气。 好好的郡王福晋丢了,还不许自己不痛快? 结果可好,自己使了脸色,不搭理她了,她就也没搭理自己。 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主动弯腰,说两句好话怎么了? 亏得自己先头在人前替她张目,护着这个堂妹。 势利眼罢了。 这样想着,三福晋面上就带了嫌弃。 “都什么时候了,还送这些料子啊?这冬天都过去一半儿了……” 她的冬衣,早在中秋后就开始预备了。 她手头又阔绰,大毛、小毛衣裳都添置了。 三阿哥道:“你要不用就收了库房,回头看看是给田氏她们分些……” 三福晋脸色发青。 这是什么道理? 她这个福晋不做衣裳,格格反要做了。 她就道:“还有咱们大阿哥、二阿哥呢,全当过年换新衣裳了……” 三阿哥皱眉道:“小孩子家家的,预备那么多新衣裳干什么?汗阿玛推崇节俭,我们也不要奢靡……留着过年的时候用来走礼,往各处加上一两件皮料也体面……” 他这样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吩咐。 三福晋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不情不愿的点头。 * 五贝勒府,上房。 五福晋歪着休息。 这两日身心俱疲。 或许,她本来就不该嫁入皇家。 这福气太大,不是她能受的…… 奶嬷嬷小心翼翼的捧着石榴宝石盆景,带了欢喜道:“福晋您看,这个多喜庆,就摆屋子里吧……” 掐丝珐琅的花盆,金银做的树枝,玛瑙做的石榴,还有碧玉做的石榴叶。 看着富贵吉祥。 五福晋点点头:“我也觉得好,那就摆着吧……”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倒是盼着借着好寓意,能够早些心想事成,日子也就不用这么难熬了…… * 七贝勒府。 七福晋素来大方,收了两车好皮子,也没有叫人收库房。 而是做了分配。 她与七阿哥是一等的。 大阿哥、大格格是第二等。 生了大阿哥、大格格的那拉格格是三等的。 其他三位没有生育的格格是第四等的。 新家新气象,当然要穿新衣裳。 七阿哥回来,见她分配皮子,就嘱咐道:“留一些,回头给王婶与贵人那边送一份……” 七阿哥这次虽也随扈,可是只行围了两场,得了些皮子,也不如这些专门采购的质量好。 七福晋笑着瞪了他一眼:“还用爷吩咐这个?早留出了来……我同爷用狐狸皮的,那几卷黑貂皮,是两身的料子,一份我明儿入宫请安时带给贵人,另一半咱们什么时候去隔壁带过去……” 七贝勒府就在纯亲王府右邻。 两府出入十分方便…… * 宫里,乾西二所。 舒舒送了礼就将此事放下,才不想着各家是什么反应。 反正她自己做到位,爱咋咋地。 她现下关心的是阿胶与海参是不是上品。 少一时,核桃从太医院值房回来。 海参与阿胶由尹太医仔细检查过,都是上品,孕妇可用,尤其是海参。 每日里炖一只吃,是滋补佳品。 舒舒听了,就让核桃将这两样一分为二。 一份加上两盒燕窝,加到娘家的礼单里,一份打算明早去翊坤宫请安时带着。 礼多人不怪。 还有就是婆母与娘家妈,即便心里区别对待,面上最好也是一等的。 旁人挑不出错来。 九阿哥在旁听着,晓得舒舒要打发齐嬷嬷他们明天去都统府。 他将礼单要了过来,见上头就皮子、人参两样。 “是不是礼太薄了?咱们在蒙古不是也得了不少金器,虽说工艺粗糙些,也质朴可爱,拿着给几个小舅子玩去呗……” 舒舒道:“这回不加了,我想年前找机会回去一趟,到时候再说……爷觉得什么时候方便……” 她虽不是宫妃,不用一入宫门深似海,可也不好跟寻常小媳妇一样,频繁归省。 九阿哥仔细想了想,道:“这几天就算了,乱糟糟的,汗阿玛心里不舒坦,咱们也不好去请假,要不然就好好歇歇,到了腊月再说……” 舒舒面上带了几分失望出来。 九阿哥见了,有些舍不得,忙道:“爷打发人去钦天监取日子去了,十弟的初定礼要提前,到时候,爷跟汗阿玛说,你出去帮衬帮衬……” 舒舒自然没有异议,不过想到大阿哥那边,还是提醒着:“爷要是准备操办的话,还是选最近的日子,省得有了变动……” 九阿哥反应过来,面上带了犹豫。 “不是说年关难过,这离腊月还有些日子呢……” 舒舒轻轻摇头,道:“若不是大嫂的状况实在不好了,直郡王也不会随扈回来一日不歇就搬出去……” 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不会乐意搬的。 住在宫里,使唤太医什么的也方便。 如今直郡王府虽也安排太医过去值守,可到底不如在宫里便利。 九阿哥怏怏道:“好吧,知道了……” 少一时,何玉柱从钦天监回来。 手里拿着三张红纸。 年前适合“合婚订婚”的,有三个。 十一月十七。 腊月初二。 腊月二十四。 九阿哥看着这三个日子,觉得牙疼。 腊月二十四肯定不行,隔得太远,又是要过年了,到时候乱糟糟的。 十一月十七,那不就是大后天? 这个简直也太赶了。 真要说起来,腊月初二这个中间日子最好。 还有二十来天的准备时间。 可是直郡王府那边…… 九阿哥咬牙道:“汗阿玛也说尽快,那就十七好了……” 舒舒点头,道:“早有前头皇子初定礼的章程在,内务府人手也富足,应该还好……” 九阿哥听了,摆摆手打发核桃与何玉柱下去,才低声跟舒舒道:“不按照之前皇子的例……” 说着,讲了十阿哥初定礼抬等的事。 舒舒有些意外。 “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九阿哥道:“这不是看到五嫂处境艰难,就临时想到这个……十弟妹远嫁而来,京里也没有娘家可依靠,要是宫里的人怠慢了,伤的还是老十的脸……” 前车之鉴摆着,他就想的周全些。 舒舒沉默。 这样的话,是不是将前头的哥哥们得罪了? 要知道,前头不管是大阿哥这个皇长子,还是皇后抚育过的四阿哥,太后抚育的五阿哥,订婚大婚都是一样的,并没有比旁人高一等去。 虽说十阿哥的身份在此,抬等也算应该的,可到底扎眼了。 九阿哥小声道:“爷寻思着,这个也瞒瞒,不说爷张罗的,就当是汗阿玛的恩典……” 他想的不是怕得罪哥哥们什么的,而是做了个简单的比较。 自己为十阿哥张罗,与汗阿玛为十阿哥张罗,意义不同。 让旁人晓得是汗阿玛“主动”给十阿哥的初定礼抬等,晓得在汗阿玛心中贵妃之子分量不一样,也会对老十高看一眼。 他怕舒舒不明白,简单的解释了缘故。 舒舒带了惊喜,连忙点头道:“爷考虑的周全,我都没想到这个……” 九阿哥被夸的不好意思:“这有什么,举一反三罢了,爷也不是傻子……” 舒舒笑着看着九阿哥。 这可真是好弟弟。 也是好哥哥。 五阿哥遇到难处,不用开口,他就去帮着解决。 十阿哥这里,还没有遇到难处呢,他这个哥哥都想着防患于未然。 义气是真义气。 操心也是真操心。 就怕往后这份义气,也落到八阿哥头上。 这个不得不防。 舒舒觉得自己还得攥紧小锄头,精神不能太放松…… /84/84130/19286685.html 第二百五十六章 继续挖(第二更) 九阿哥坐不住了。 他起身道:“今儿什么也做不了,大后天就是正日子,那中间就剩下两整天,爷去三所看看……” 说着,他抓了那写着“十一月十七”的红纸,就起身走了。 虽说四月初,他经历了“初定礼”,可是当时还闹着情绪,不情不愿的,都是跟着内务府的章程走的,没有上心。 现在想想,他心中多有遗憾不足之处。 老十的初定礼,九阿哥就希望好好操办,尽善尽美。 * 三所正房。 十阿哥也是拟礼单。 他还没有成家,给外头的哥哥们预备的乔迁礼减等,意思到了就行。 剩下的皮子,还要做个分派。 钮祜禄氏那边的,不用现下送,腊月做年礼更好。 省得现在给了,腊月里还要准备一遭。 就是个面子情的走礼,没有必要。 剩下的,就是阿霸亥郡王福晋那边。 阿霸亥郡王福晋如今就在京城,住在理藩院下属的“内馆”。 这是给内蒙进京朝贡的王公预备的。 就在东江米巷北面。 另还有个“外馆”,是外蒙王公的落脚点儿。 都是不错的院子,专门待远客用的。 十阿哥晓得,要是没有意外,自己的初定礼也会摆在内馆。 用什么名义送? 怎么送呢? 十阿哥有些拿不定主意。 之前在盛京买的那卷雪貂皮就在旁边,看着油光水滑的。 九阿哥进来,看了个正着。 “这是预备给丈母娘的孝敬?” 九阿哥带了打趣道。 十阿哥摇头道:“这个,弟弟打算先压箱底了……” 九阿哥不赞成道:“这么难得的东西,那不是可惜了么?蒙古人又不忌讳这个……” 十阿哥道:“他们不忌讳,可弟弟心里有些膈应,又是订婚的节骨眼儿,想想还是算了……” 他想要避开订婚、结婚的好日子,等到福晋进门,往后给娘家送年礼的时候,想要加上再加上。 他跟九阿哥说了打算。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也好,不抛费……要是不行,还能改色呢……” 那样就是有些糟蹋好东西。 白貂皮的价格是黑貂皮的两、三倍,就是贵在这个颜色上。 十阿哥带了几分恳求道:“九哥,汗阿玛跟前,您是不是帮催催?这个初定礼……” 十阿哥觉得冒然送礼不合适,最好与汗阿玛赐下的礼物一起送过去。 九阿哥将手掌展开,露出里面的红纸,往前一递。 “瞧瞧这个是什么?” 十阿哥好奇的接了看了,明白过来,脸都涨红了。 “啊?十一月十七?不是二十七,是十七!?” 九阿哥点点头,道:“年前就三个日子宜合婚订亲,这个是最近的……” 十阿哥有些麻爪,说话也带了紧张。 “那,那,弟弟要做什么……” 九阿哥想了想自己那天,道:“换身新吉服,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面上带着笑,随着礼部与内务府的安排,过去拜岳父母……郡王不在,拜郡王福晋就行了……放心,有礼部官员跟着,会提前告诉怎么行礼……” 十阿哥忙道:“旁人不管,九哥您可一定得陪弟弟去,弟弟有些紧张……” 九阿哥笑道:“就不能有点儿出息,订婚就紧张,那大婚怎么办?” 十阿哥跟着笑道:“大婚时,人都抬进来了,还有什么紧张的?” 九阿哥心里已经在盘算陪着的人了。 自己初定礼的时候,跟着的五哥与八哥,两位皇子阿哥。 老十这边要抬等的话,那跟着的哥哥最好是三个。 老大现下没时间,也没心情,略过不提。 五哥的脸到底留疤了。 比之前的看着略轻些,可也不怎么乐意见人,就不要勉强他。 老七……不爱人多的地方凑……略过。 八哥肯定没问题。 实在兄弟,就算自己不打招呼,也会跟着的。 剩下的…… 就是老三与老四…… 都不想选怎么办…… 好像老三这两年常在礼部当差,汗阿玛不会点了他吧…… 不行,不行,看着不吉利…… 要不然,自己就不跟老四计较了,跟他说一声? * 九阿哥有了定夺,晚上躺下就跟舒舒磨叽起来。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有老三这么一比着,老大成了好哥哥,老四也不那么讨嫌了……” 舒舒听了,不由笑了。 “爷也是,小时候的事,记了十来年也够了……” 说起来,差着年岁,皇子们即便是同父的亲兄弟,可除非同宫居住,否则接触也多是从去上书房开始。 不管是被大阿哥举高高,还是去招惹四阿哥的狗,都过了十来年。 这小心眼的家伙,一直记得现在。 九阿哥轻哼道:“十年怎么了?爷能记一辈子……” 舒舒岔开话道:“不过爷的顾虑是对的,得防着皇上点三贝勒过去,还是爷这边主动跟四贝勒打个招呼要好……” 人与人之间,就怕相看两厌,彼此隔绝。 有了往来,一来二去的,就多了牵绊。 九阿哥撇撇嘴道:“行吧,为了老十,明儿爷就过去找找老四……” 舒舒轻笑道:“爷前儿说十四阿哥什么了?就不怕自己哪天在皇上跟前说漏嘴……” 九阿哥蔫了。 “哎,所以说长大也烦……小时候就算有个小毛病、不规矩的地方,汗阿玛训斥两句也就完了……现在大了,汗阿玛再训,就上起居注,这个谁受得了……” 舒舒鼓励道:“爷好好当差,在御前也稳重些,过两年就请旨,求皇上将那点评给去了……” 九阿哥带了郁闷,道:“爷也这样想的,所以这三、两年爷得老实些,不能让他老人家说上第二回……” 舒舒岂止是心情大好,简直有几分雀跃。 政治正确,少年。 三、两年下来,内务府这边根基也稳了。 挺好…… 真挺好…… * 两人歇得早,睡得好。 加上挺好的缘故。 就多了几分甜蜜。 次日醒来。 九阿哥望向舒舒的目光很是温柔。 他不想跟老大似的,十来年没想着珍惜,想到珍惜时都晚了。 舒舒坐在梳妆台前,小榆在后头盘头。 旁边是放好的几件首饰。 舒舒将两件红宝石的去了,道:“换那对镶珠子的金团花……” 她今天的衣裳,是香色的。 看着并不素澹,但是也不是平日请安爱穿的那些银红嫩粉色。 中规中矩。 小榆听了,换了首饰。 舒舒看着她道:“难得回去,不必今天就回来,回家歇两天……” 这次齐嬷嬷回都统府,除了带上核桃,小榆与小松两个也回去。 小榆笑着应了。 “祖母看到福晋赏的料子,肯定欢喜……” 小榆的祖母,就是舒舒额涅的乳母吴嬷嬷。 是一位很有智慧的老人。 今年眼见着奔七十的人了。 舒舒六月里出嫁之前,曾经得过吴嬷嬷的教导。 正好手上得了匹寿字纹的宁绸料子,就一分为二,一分让齐嬷嬷捎带给曾跟着进宫的周嬷嬷,一分则让小榆带给吴嬷嬷。 舒舒道:“外头的铺子估摸着也要预备起来,你回去问问你几个兄弟,有乐意出来当差的没有,可以去酒楼里打个杂……” 小榆应了,记了下来。 小榆家里是觉罗氏的陪房,如今也是董鄂家名下的开户人。 不过因为吴嬷嬷有方子的缘故,原来阖家都在觉罗氏的酒庄里当差。 这两年酒庄关了,才开始负责其他差事。 在酒水这里,到底比旁人精通。 舒舒这里正缺人手,指望不上九阿哥那边,就想要从娘家划拉人。 九阿哥在旁,也想起自家打算开酒楼的事,道:“这个得拖拖了,暂时顾不上,也不合适……” 舒舒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储备人手罢了。 夫妻俩用了早膳。 九阿哥要去内务府衙门,舒舒要去翊坤宫。 内务府衙门有好几处。 皇城有,宫城也有。 宫里一处内务府值房挨着后庭,就在养心殿前头。 还有一处内务府大衙门,在外朝。 慈宁宫造办处北边,差不多是与太和殿齐平的位置。 夫妻俩都往北去,就同行了。 舒舒带着小椿与花生。 花生也是内务府包衣秀女出身的宫女子,与核桃年岁相彷。 不过同核桃的上进相比,她就相对安静许多,在二所的存在感也不足。 这次随扈,花生跟着小椿一起留在二所看家。 根据小椿留下看下来,性子是真老实,沉默寡言。 也不知她家里怎么想的,将这样性子的女儿送进宫当差。 九阿哥这边,今日跟着的除了何玉柱,还有孙金。 是舒舒建议的。 九阿哥身边人不够使,原本打算将姚子孝提出来,另外再选个小太监看书房。 让舒舒给劝住了。 毕竟随着九阿哥当差,往后书房也是紧要地方,还是老人妥当。 舒舒就主动提出将孙金给九阿哥使。 反正二所平日没有什么事,并不需要分了内外两个管事,李银一个人就够用了。 九阿哥没有异议。 随扈这四个多月,他也常使唤孙金的。 本来就是他身边的哈哈珠子太监,用起来也顺手。 实际上,他不晓得,舒舒已经打算布置出个“内书房”。 将她自己的东西挪到西次间,将原本的书房腾出来给九阿哥。 至于姚子孝,与八阿哥牵扯太深,还有不好的前科在。 这个纽带,不好留着,要不然往后少不得有操心的时候。 最好就跟现在这样,清贵位置放着,渐渐边缘化…… /84/84130/19286686.html 第二百五十七章 新的对照组(第三更求月票) 到了广生右门,夫妻俩分开。 九阿哥继续往北走,去前朝。 舒舒这里,则是进了广生右门,进了西六宫。 等到了翊坤宫,宜妃已经穿戴整齐。 她穿着金黄色江绸貂皮大氅,脚上穿着平底旗鞋。 婆媳两人面对面,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大福晋病重不治,她们既已知情,不好穿着太鲜亮。 虽然宜妃身份不需要避讳,舒舒这里也没有到避讳的时间,可没有必要那么冷情。 给太后请安,也不能穿得太素。 按照身份等级的穿戴金黄色与香色,算是最稳妥的方式。 宜妃拉着舒舒的手,道:“听说你大前天晚上被老九拉着折腾了半夜,这大冷的天,辛苦了……” 舒舒忙道:“不辛苦,本就是儿媳应该做的……” 宜妃笑了笑,没有说旁的。 人情是人情,道理是道理,可也不见得人人遵守。 八福晋可就露了一面。 除了大阿哥走时跟着送了送,其他的时候都没有露面。 没有人专门去问八阿哥,他福晋怎么没到。 所以也没给八阿哥找理由编借口的机会。 回过头来,消息就在宫里传开了。 两位皇子福晋的表现,截然不同。 一人依旧是傲慢无礼,一个不辞辛苦的折腾。 真要说起来,十二号那天,舒舒才是辛苦的。 上午还在随扈跟路,中午才回了二所。 结果她没有借着辛苦躲懒,那个一直在宫里的反而金贵了。 宜妃这里晓得,其他人那里也会晓得。 自己晓得八福晋是个没有人教规矩的,不会上心,就是不知道德妃与戴佳氏会怎么想。 还有卫嫔那里,怕是这两日都歇不好。 舒舒从小椿手中接了匣子,递给了香兰。 “姑姑,这是阿胶与海参,我们爷叫送来的,打发人问了太医,说是娘娘能用的……” 香兰望向宜妃,见着宜妃点头,屈膝接了。 宜妃打趣道:“之前妯里里你最小,可往后宫里的皇子媳妇中,你就是大的了,什么滋味儿?” 舒舒笑道:“没着没落的,满心不安……现在呀,媳妇就盼着十弟妹进来,往后也有个伴儿,要不然都怕了请安的日子,总感觉一个人傻乎乎的……” 宜妃笑着说道:“这日子啊,说慢也慢,说快也快,一转眼两三年过去,到时候就且有的人进来……” 婆媳两个说了几句闲话。 香兰就抱着个披风过来。 宜妃没有坐肩辇,而是施施而行。 “坐了大半月的马车,身子都木了,全当熘熘腿了……” 宜妃笑着跟舒舒说道。 舒舒在宜妃右手边,香兰去了左手边。 两人的精神都绷着。 甬道上没有冰,可也是青石板路。 宜妃见了,笑了摇头。 哪里就用如此小心了…… * 九阿哥这边,已经进了内务府衙门。 他看了眼外头的几个郎中。 说来也巧,好像正好有个缺。 五哥岳父这个时候进来,也算是顺理成章。 就是不知道汗阿玛什么时候打发人吩咐吏部,吏部那边什么时候下调令。 阿霸亥郡王福晋住在“内馆”,那初定礼也在那边。 男宾这边还好,女方宾客,就太冷清了。 当时自己初定礼时,都统府可是满堂顶戴。 九阿哥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凑人头。 钮祜禄家不用说,这个时候都要拉出来。 这个时候不出力,什么时候出力? 旗人重姻亲,舅家有了,那姑家呢?姨家呢? 现下京里没有长公主在,姑家这个没有法子。 至于姨家? 十阿哥有四个姨母,大姨母嫁到蒙古巴林部了。 就是荣宪姐姐的婆母。 二姨母就是钮祜禄皇后,已薨。 四姨母在京中,嫁给了辅国公云升,这夫妻俩可以凑个数。 小姨母也不在了。 好像不是很多。 九阿哥将主意打到岳家。 谁叫汗阿玛今年行围,让老十掌正红旗大营,说不得有分封老十去正红旗的意思。 让岳父带了子侄出面,与老十亲近亲近,两人提前结一份善缘也好。 九阿哥想的认真,八阿哥来了。 “想什么呢,这是?” 八阿哥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再是之前跳脱的少年,稳重许多,觉得有些陌生。 好像分开的不是四个月,是四年一样…… 这个曾经他能一眼看透的弟弟,飞速的长大了…… “八哥……” 九阿哥带了几分欢喜:“还真是巧,正想着一会儿去工部找八哥呢……” 八阿哥笑了。 或许是冬日萧瑟,他才想的多了,有了感伤。 这依旧是那个打小爱亲近自己的弟弟。 “什么事儿?” 被九阿哥打岔,八阿哥就放下自己的来意,询问起来。 原来他今日过来,是想要问问三阿哥降爵之事。 九阿哥吩咐旁边人送茶,请八阿哥到旁边坐了,才道:“正要告诉八哥,老十初定礼的日子定了,就是后天,到时候咱们哥几个都去,也省得内馆那边冷清……” 八阿哥跟着笑了,点头道:“还真是好消息,我一定去,这是应该的……” 茶水上来了。 九阿哥亲自给八阿哥倒了茶。 “八哥您这是从外头进来?那看到……嗯……四哥没有……” 皇子们已经封爵开府,内廷就成了禁忌。 除非是奉旨,否则活动的范围就限定了前头。 八阿哥有些意外:“我没往那边去,你这是找四哥有事儿?” 九阿哥拍了拍脑门道:“是弟弟记错了,还当四哥在户部查账,忘了刑部在另一头了……” 说着,他讲了缘故。 “这不是老十的初定礼么?我想着请四哥与八哥一起陪着老十……” 八阿哥带了意外:“那你呢?是专门留心内务府那边?” 皇子初定礼,内务府总管要露面,还有一位领侍卫内大臣,一位内大臣。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内务府那边……” 想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 八哥不是外人…… 可是想到八福晋,他嘴边的实话又咽了下去。 夫妻,夫妻…… 说到底,他为老十费了心思,防的就有八福晋一个。 八福晋本就是尊长,要是瞧不起十福晋外藩来的,找机会欺负了,那怎么找补? 到时候跟自家似的,受气了反而还要去赔不是。 “是汗阿玛吩咐,老十身份贵重,迎娶的又是外藩格格,初定礼要比照皇子初定礼抬等……” 八阿哥这回是震动了。 “怎么个抬等法?” 九阿哥随口道:“汗阿玛就是一吩咐,也没定章程,应该就是皇子福晋父母的赏赐重些,皇子福晋的聘礼多些,然后咱们再加个人,应该就可以了吧……” 八阿哥心中有些酸涩。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应该早习惯了,不是么? 即便是皇子,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贵妃之子,打小就不同。 就是老九这个妃之子,也与自己不同。 自己是占了便宜了。 要是没有赶上这一波封爵,跟老九、老十同时封,八阿哥有些不敢想。 九阿哥说完,也明白老十这样有些出格。 旁人会多看一眼,可哥哥们说不定有不乐意的。 他就笑着说道:“谁叫咱们兄弟里,就老十娶了蒙古格格呢……满蒙联姻是国策,老十这个,也算是半个和亲阿哥了……” 八阿哥听着,确实是这个道理。 当初给老十指了蒙古格格,就是断了他妻族助力。 在太子面前,贵妃之子就要让路。 反而是他们其他兄弟,除了五阿哥那里情形特殊,其他人的妻族都体面。 不过汗阿玛也不是狠心的,待儿子们向来慈爱,估摸是心软了,想要给老十补偿,才会如此。 八阿哥隐隐地生出几分同情。 八阿哥点头道:“不是去刑部么?一起去吧……” 说着,他拿出个荷包,送到九阿哥跟前:“这个你收好……” “什么呀?” 九阿哥大喇喇的接了。 打开荷包,里面居然是几张大额庄票。 都是一千两的,足足有五张。 九阿哥不乐意了,将荷包往他手中一塞。 “八哥,您这是做什么?” 八阿哥道:“你先把五哥的欠债还上……” 九阿哥连忙摆手道:“您就别操心了,这次出去,弟弟乖着呢,得了汗阿玛与我们娘娘的赏,已经预备还了……就是其中五千两是户部的部票,没叫人换呢,这两日才耽搁了……” 八阿哥还是递过来。 “那也收着,你们的皮子都散出来了,马上就要预备年礼,也是一笔开销……”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道:“八哥您忘了,弟弟领差事了……还有这‘三节两寿’……不差年礼……” “那……老十大婚的贺礼呢?” 八阿哥道:“要不你收着,到时候贴补给老十……” 九阿哥摇头道:“才不给他这个,他是财主呢,比咱们富裕,哪儿需要咱们贴补……” 八阿哥的笑容有些浅澹,点头道:“是啊,十弟是财主……” 九阿哥实在不收,八阿哥只好收回了荷包。 兄弟俩出了内务府,往前朝来。 出了皇城门口,工部衙门在东边,刑部衙门在西边。 两人就该分道扬镳。 八阿哥脚步没停,瞧着那意思,要跟着九阿哥去刑部。 九阿哥见状,忙停了脚步。 他可不乐意当着八哥的面,去跟着老四说软话。 “哎呀,八哥您去忙吧,不用陪着……” 八阿哥看出他的别扭,笑着说道:“没事的,我那如今也不忙……” 九阿哥不干,推着八阿哥道:“不忙也别耽搁,快去好好办公去……” 八阿哥笑了笑,没有再坚持。 九阿哥摆摆手,脚步轻快的往刑部衙门去了。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背影,觉得身上有些冷。 起风了。 他紧了紧身上衣裳,转了方向……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已经进了刑部衙门。 他腰上系着黄带子是金黄色的,就有机灵的笔帖式躬身上前打千。 九阿哥道:“四贝勒呢,在何处……” 那郎官是个机灵的,掂量着九阿哥的年岁,试探的问道:“可是九爷……” 黄带子多,可金黄色的黄带子是皇子专用,又是这样大喇喇的进来寻人。 九阿哥矜持的点点头:“就是爷,有事儿寻四贝勒……” 这笔帖式就亲自带了九阿哥到了一侧厢房。 四阿哥在里头,坐在大桉后看卷宗。 九阿哥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抬头,就清了清嗓子。 四阿哥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看到九阿哥,他脸上露出意外来。 九阿哥也没进去,直接站在门口问道:“嗯,四哥,不知您后天有空没空……” 四阿哥站起身,不答反问道:“后天怎么了?有什么事儿……” 九阿哥这才迈了进去,想着是求人来了,倒是比平时老实几分。 “阿霸亥郡王福晋来朝,汗阿玛吩咐,老十的初定礼提前,就是后个儿……” 四阿哥听了,晓得了缘故。 大福晋的病情大家都晓得,这应该是日子仓促的原因。 他就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到时候我跟你陪着老十去内馆……” 九阿哥隐隐地松了一口气,声音轻快许多:“就是麻烦四哥这个,到时候,您、八哥、弟弟,咱们三个一道去……” 四阿哥听了,犹豫道:“用三个人么?不是两个?” 九阿哥嗓门响亮道:“汗阿玛说了,老十身份贵重,迎娶的又是外藩格格,初定礼抬等……” 四阿哥点头道:“原来如此,汗阿玛仁爱,本该如此……” 九阿哥附和着:“是啊,是啊,汗阿玛向来重视蒙古,这也是联姻……宗女抚蒙,爵位嫁妆都要抬等,何况是皇子呢……” . 附:下一章会在8月10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84/84130/19286687.html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有口无心(第一更求月票) 四阿哥听了这话,觉得有点离谱。 即便是这个意思,也不好说出来。 否则显得汗阿玛待儿子刻薄,也伤十阿哥的体面。 这其中涉及的东西多。 他就皱眉道:“不要混说,就是汗阿玛的恩典,不必与其他比较……” 九阿哥觉得总算将话说明白了。 打着这个由子,即便十阿哥婚礼的规格抬等,兄弟也不好眼红嫉妒。 而且,这都是实话。 汗阿玛本来就亏了老十。 八旗这么多高门大姓,不说瓜尔佳、董鄂这样的大族,哪怕次一等的人家,也比蒙古藩王强。 蒙古藩王岳父就是听着体面,平时也不能做助力。 老十外家靠不上,妻族也不得力,太可怜了。 他就带了几分不满:“怎么就混说了?这不是实话实说?” 说到这里,他滴咕着:“要是汗阿玛心中,蒙古的亲事好,还能落到老十头上?怕是早就留给宝贝太子了,可见汗阿玛心中也是有数的……” 四阿哥觉得头疼,脸也严肃起来,呵斥着:“多大了,还口无遮拦!你已经大婚,也有了差事,以后常在御前,万万不可如此……” 九阿哥抿了嘴。 他晓得这些是好话,可还是觉得不中听。 他的想法,都在脸上挂着,满是不服顺。 四阿哥觉得有些想要踹人了。 如今就是看着懂事了,这骨子里的顽劣还在。 想到九阿哥的年岁,想想他去年、前年的德行,眼下已经长进了一大截。 四阿哥觉得不必太苛责,就多了耐心,道:“你已经当差,紧要就是守臣子之责,要是有不当之处,汗阿玛能用你,也能换下你……外头还有御史盯着,关于毓庆宫的话,往后不要再说,不可不敬……” 九阿哥不情不愿地点头:“晓得了,谢谢四哥提点……” 虽说他现在站没站相的样子,脸上也做怪,可真是难得的没有回嘴。 四阿哥心里熨帖不少,想了想内务府那一大摊子,有些为九阿哥担心。 牵扯太多,利益太多。 他就建议道:“内务府事务庞杂,一个人很难面面俱到,尤其是你初来乍到,还需老成的人辅左,也要有个分量重的弹压众人……” 事情有人盯着,也省的下头出了纰漏,黑锅落到九阿哥身上。 九阿哥并不是恋权之人。 实际上,这几天他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想要盯着的是蒙古卖药这一段,然后再借着内务府的便利琢磨些别的,而不是整天被琐事缠身。 他露出请教的神情:“四哥的意思,是加两个人?那弟弟去哪找人呢?分量重的?是宗室里找,还是六部九卿里找?老成的呢?从现在的包衣管事里升调?” 内务府总管,之前就有宗室王公与六部九卿兼任的先例。 四阿哥道:“自然是汗阿玛做主选人,你听汗阿玛的就是……” 九阿哥点点头。 要是这个还不明白,那他的内务府总管也不会稳当坐下来。 他就是哄着老四玩呢,随口这么一问。 老四还是这臭德行,打小就好为人师。 当时自己与老十刚入上书房,坐不住,很是顽劣。 尤其是写字这块儿,手指酸手腕酸的,也没有性子,尽是湖弄,被老四见了,啰嗦了好几回。 自己拉了老十躲了几回,老四才消停了。 眼下自己也不耐烦听他啰嗦,想躲。 可是想想还得用着老四,算了算了,不同他计较。 今天又是往乾清宫跑的一天…… 想起汗阿玛那种不耐烦的表情,九阿哥心中生出诡异的叛逆来。 不想见? 哼! 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 * 宁寿宫外。 舒舒与几个皇子福晋站在外头,没有进去。 娘娘们还没来全,请安还有些时间。 大家都穿着大氅,廊下也没有风,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说起来,从她们搬出去,才过了两日,可像是搬了许久似的。 大家彼此看着,脸上也多了亲近。 四福晋拉着舒舒的手,道:“这乔迁礼也太重,我们爷见了都说不好白占你们的……随扈折腾小半年,攒下的皮子,怕是都便宜了我们……” 舒舒笑道:“就是取了个巧罢了!谁叫嫂子们赶一块搬家,真要一家一户的拟礼单,怕是要让人头秃……就想着皮子实惠,又是眼下能用的,就用那个湖弄了……” 七福晋扶着舒舒的肩膀,笑嘻嘻道:“管你湖弄还是郑重,反正是便宜我们了,我们爷也说这些皮子好,不像是围场上的,倒像是外头采买的……” 舒舒点头道:“七哥眼力好,是打外头买的,在盛京时跟着我们爷出去,正好看到康亲王府的铺子有不少好皮子,就叫我们包圆了……” 五福晋在旁,没有说话。 不过她已经明白过来,其他府邸的都是皮子,就自己那边多了价值不菲的四样礼。 几个妯里热热络络的说话。 三福晋在旁,听了个真切。 她没有进屋子,是想着“从众”。 她听出那两车皮子是好东西。 想想也是,要不是好东西,三阿哥就不会想着收入库房,打算以后走礼的时候用。 不过,她对舒舒这个堂妹的不满没有减退。 还真是个大傻子。 手头也太散漫了。 好东西不自己留着,就这样送了出去的。 有什么用呢? 都送了,这情分就不值钱了。 要是可着一个、两个送皮子,谁不念她的好? 真是分不清远近。 三福晋心里吐槽,不过回头看了眼堂上。 她明白过来。 就晓得堂妹没有那么傻,傻的是自己。 舒舒的阿玛那么能钻营,额涅也不是善茬,这样夫妇俩养出的女儿能简单了? 这大方都是给旁人看的。 给宫里的长辈看的。 这是踩着她们上头这些老嫂子,给她自己增成色。 之前就觉得不对劲,明明是娇宠出来的,一进宫就换了人似的,内务府那边没有好话,可长辈们跟前却舍得放下身段的奉承,谁不说好? 三福晋怦然心动。 或许,自己可以学学。 人前,就这么个大方乖巧模样? 人后么?不必说…… 七福晋嘴巴没停,可见是真心欢喜,跟着舒舒显摆着开府的好处。 “院子大,跟整个东五所比起来也不差什么……分派的包衣也不少,挑人使唤也容易……亲戚走动随意,我额捏带着我哥哥们这几日就帮着我们收拾院子……吃用什么的也方便,分例里没有的,打发人出去采买就是,昨儿我就打发人去外头直接叫了席面……” 自己当家做主,心里自然舒畅。 舒舒听着,也带了向往。 四福晋见她神情,在旁小声安慰道:“说快也快呢,等到十阿哥大婚,派了差事,再过个一、二年就差不多了……” 四福晋想的是积累功绩封爵开府。 下一波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都是十六岁,十二阿哥十四岁,十三阿哥十三岁,十四阿哥十二岁。 九阿哥年岁最长,身份也不差,只要差事不出纰漏,爵位应该不会太低。 即便晚封几年,等到十四阿哥成丁,这波也该差不多出宫开府了。 早年皇子阿哥们开府的时候拖下来,也跟前些年外头不太平有关。 这几年情形,比前些年好了。 舒舒没有反驳,笑着点头:“不急,各有各的好处,宫里住着省心,做个小媳妇就行……” 五福晋在旁,听了这话,深有感触。 “之前不觉得,等到出来,再想想宫里日子确实不错,一切嚼用都不用操心,下头的人事也是内务府安置……外头独立一府,就有些乱,管人也叫人头疼……” 八福晋也没有进屋子,就站在几步外。 三福晋是想要“从众”,才留在外头。 八福晋则是单纯不想去卫嫔后头傻站着。 来宁寿宫之前,她还是按照规矩先去了婆婆那边。 结果呢? 拐弯抹角的啰嗦着,话里话外挑剔她大前天没出去送人…… 这叫什么事儿? 宫里搬宫外,都在四九城住着,又没往旁的地方去,还用这些虚头巴脑的? 八福晋没有回嘴。 因为她晓得,那样八阿哥会不高兴。 不过她也懒得继续装好儿媳妇,想着这个人亲近不得,往后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也就是她这些日子恭敬着,倒是让卫嫔长脾气了,想要端婆婆的架子。 换做她刚入宫,不搭理卫嫔的时候,卫嫔敢这样? 八福晋不怎么爱搭理妯里们,心里瞧不上。 可是一个个彼此热络着说话,当没她这个人似的,她也不乐意。 听了五福晋的话,旁人没说什么,八福晋嗤笑道:“长这么大,才听说管人还有难处?想来也是,五嫂您这出身,怕是家下人口加起来,也没有贝勒府一个院子的人口多,难免吃力……”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舒舒刚想要说话,五福晋已经开口。 “敢问八弟妹,我这出身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当的,值得你嗤笑一声……” 大家都望向八福晋,神色各异。 八福晋有些暴躁,轻哼道:“五嫂多心了,我可没说您家不妥当……” 五福晋面沉如水,不卑不亢道:“没有最好,要不然的话,被辱及父母门第,我少不得也跟八弟妹掰扯掰扯贵府的不妥当处……” 八福晋立时火了:“你是什么意思?小门小户还不许旁人说?难道你阿玛不是笔帖式?我倒是不晓得,我们安王府有什么不妥当之对……” 五福晋脸色肃穆,带了破釜沉舟的神情。 舒舒见状,心中晓得不好,连忙插嘴道:“八嫂你这消息不大灵通,汗阿玛下了恩典,升调张大人为内务府郎中……” 八福晋一愣,随即道:“内务府郎中?!五品的芝麻小官,有什么得意的?” 五福晋情绪不对。 舒舒看出来了。 七福晋也看出来了。 可是真要在宁寿宫前闹出来,不管谁对谁错,都是笑话。 加上八福晋出身不妥当处…… 那个要是揭出来说,可就是结仇了。 皇上也未必乐意有人旧事重提。 几个妯里路上同行了小两个月,情分深厚。 七福晋也义气,晓得舒舒排序小,对上嫂子吃亏,就瞪着八福晋道:“八弟妹你怎么回事?那是什么神情?方才盯着我的鞋看,脸上带了瞧不起,我倒是不晓得,有什么让你瞧不起的地方?” 她已经怀孕三个半月,没有显怀,不过也小心着,穿的是平底靴子,而不是旗鞋。 如此一来,与诸位穿了旗鞋福晋站在一处,她看着就矮了小一头去。 八福晋撇了撇嘴角道:“没看什么,既是先头没留意,才发现七嫂是个玲珑美人……” 七福晋本就是孕妇,情绪容易激动,加上是故意给五福晋与舒舒解围,就直接道:“八弟妹,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上你那张嘴,没人爱听你阴阳怪气的瞎扯……” → /84/84130/19286688.html 第二百五十九章 你当我死了(第二更求月票) 八福晋恼了。 “怎么就阴阳怪气了?实话还说不得?” 一个个的,先头故意不搭理她,现在又抱团的欺负她。 想干什么? 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怕是看错了人。 “实话?!实话好,我这人向来‘有口无心’的,也想要说两句实在话,八弟妹啊,长幼尊卑懂不懂?规矩懂不懂?小时候不懂事,都嫁人了,是不是也该好好学学?五嫂好好的说话,招你惹你了?你就没大没小,插嘴上来呲哒人……那是嫂子,你是弟妹,你是不是不识数?真当八比五大了……五嫂是汗阿玛钦点的皇子福晋,二品巡抚的嫡孙女,门第怎么就不妥当?轮得着你操心这个,拿这个说嘴?” 七福晋“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 八福晋看着七福晋,眼睛里简直要喷火,身子气得直发抖。 想来之前都是她“快言快语”的噎人,没想到也被七福晋的“有口无心”怼到脸上。 舒舒在旁,有些紧张。 七福晋这义气过头了。 八福晋的火力都对着七福晋了。 怕是要将七福晋恨上。 七阿哥的性子,不怕事,可也不喜欢惹事。 夫妻俩,别因这个起了嫌隙。 今天这从头到尾的,本没有七福晋的事儿。 舒舒忙做找补。 她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站在了七福晋身前,将七福晋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而后带了戒备的看着八福晋。 还别说,她这一行为,引得不少人侧目。 三福晋瞪大了眼睛,望向八福晋就带了审视,似要看她的动作有什么不妥当。 四福晋也严肃起来。 廊下站着的宫女、太监都带了畏惧。 早有机灵的,往里面报信去了,生怕目睹什么了不得的现场。 皇子福晋们金贵,即便出了差错,未必受什么责罚。 到时候,说不得殃及池鱼。 五福晋没怎么想,身体就跟上舒舒的动作,也站在了七福晋前头,防备着八福晋的模样。 还真的激怒了八福晋。 她怒得不行,将愤恨重新转移到舒舒身上,咬牙切齿道:“董鄂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舒舒恰当的露出几分无措来。 “我……我……没什么呀,就是想着,大家有话好好说……” 她脑子里的小人是跳跃了。 莫名地想起某位巨匠拿着大喇叭喊。 “难红,额想你……” 嘿嘿,千万别好好说…… 撕得越厉害越好,到时候就看九阿哥那小心眼怎么办? 六、七岁的事儿,他都能记十年。 八福晋这里,估摸着也少不了。 八福晋简直要气爆炸,嗓门也高了:“谁没好好说?!用你在这里装模作样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七福晋被舒舒拦在身后,也晓得她的顾虑是什么,自己也后怕。 这一位却是不能依照常理去想的。 旁的皇子福晋,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会装得安分老实些。 毕竟这不是自己家后院,婆婆、祖婆婆都在屋子里。 听说八福晋出嫁之前,曾不请自来的去都统府做客,大放厥词不说,差点与舒舒动手。 七福晋也只是后怕罢了。 有舒舒在前头拦着,安心着。 眼见着八福晋气急败坏的,七福晋就故意探出脑袋,拿着腔调道:“我说八弟妹,你是真湖涂还是装湖涂,这还看不出来?我们是怕了你了……这还不行么?是我不该多嘴,你爱咋咋地,反正出去了,丢得也不是我的人……” 八福晋尖声道:“我怎么就丢人了?到底是谁丢人,本来就没你的事儿,你半路插进来说放什么屁?轮得着你来教导我怎么行事?” 七福晋的神情露出恶心来,道:“这个就不妥当啊,八弟妹,私下里不提,人前不好这样说话,这‘屎尿屁’挂在嘴上,不仅脏了自己个儿的嘴,也脏了旁人的耳朵……” 眼见着七福晋还在拱火,舒舒也是很无奈了,回头瞪了她一眼,小声道:“行了……” 七福晋这才老实了,摸了摸鬓角,鸣金收兵,隐隐的带了得意。 爽快。 八福晋看得真切,哪里还不明白? 七福晋这是巴结董鄂氏,主动上杆子过枪呢? 想想也是,这两人家挨着住着,一个阿玛是正红旗都统,一个是副都统,肯定打小都是跟班做下来的。 怪不得之前在宫里时,七福晋就跟盾牌似的,处处护在董鄂氏头里。 原来两人早已狼狈为奸。 可恨自己才看出来。 真是自甘下贱,明明是嫂子,出身也不差,还巴结弟妹,也配做皇子福晋?! 八福晋脸上带了轻鄙,刚要开口。 四福晋说话了。 她板着脸,神色肃穆。 不知道是不是与四阿哥做夫妻久了,有几分四阿哥的架势。 “行了,行了,都老实闭嘴!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随着说话声,四福晋也一个一个的望过去。 五福晋挺着腰身,直视回去。 虽说今日此事因她而起,可是她并不认错。 再来一回,她还是如此。 妯里闲话,要是八福晋说的是她,那她能一笑了之,不做计较。 可是说的是她的阿玛,那为人女者,无法容忍。 四福晋见状,安抚地点点头,就移开了眼睛。 七福晋捂着嘴巴,面上透出心虚来。 自己出发点儿是好的,不想要五嫂说出难听的话,妯里之间撕破脸,可后头架秧子起哄的,好像也不应该。 看到四福晋看过来,七福晋忙移开眼,望向远处建筑上的彩画。 有些旧了…… 四福晋瞪了她一眼,目光落到舒舒身上。 舒舒满脸的乖巧。 她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成心的。 茶了一下。 总不能真让八福晋将七福晋恨上。 自己这边,也正缺少这“仇恨值”。 这个,四福晋应该看不出吧? 她仔细打量着四福晋神色。 四福晋脸上,并没有谴责之意,反而隐隐地有些称赞。 舒舒的嘴角弯了弯。 也是,旁人只会当她年轻见识少,过于小心,才会想多了,护着七福晋。 谁会想到她的用意已经是第三层了…… 八福晋还要再说。 四福晋沉着脸:“八弟妹,不要让八阿哥为难……” 八福晋不忿,还要再说。 四福晋已经继续说道:“一口闲气,非要逼着老八一家一家的弯腰赔不是么?” 八福晋气得胸脯直喘。 不过她也明白了四福晋的告戒。 自己没有将这些妯里放在眼中,可八阿哥那边却将兄弟放在心中。 她牙齿咬得“咯咯”响, 胤禩啊,胤禩…… 为了他,她忍了多少? 再忍一回又如何? 这会儿功夫,白嬷嬷寒着脸出来。 看着诸位皇子福晋泾渭分明的,她有些看不明白。 五福晋、九福晋护着七福晋,防备着八福晋。 四福晋训斥八福晋。 三福晋呢? 这场上,她不是大的么? 怎么倒像是看热闹似的,还带了幸灾乐祸? 小妯里们都带了不安。 平日里这位嬷嬷都是一副笑面的。 眼下,过于严肃了。 白嬷嬷拉着脸道:“太后娘娘传召……” 大家都老实了。 除了八福晋依旧是昂首挺胸的架势,其他人都成了鹌鹑。 宁寿宫堂中,已经有不少后宫嫔御在。 实际上除了惠妃,其他人都齐全了。 大家的脸色也很诡异。 方才皇子福晋们在廊下说小话,动静也不大,没有传到屋子里。 可等到后头八福晋的嗓子可没有压着。 先是对九福晋指名道姓的,随后说话还不干不净的。 其他皇子福晋的声量小,她们倒是没有听到,就是听着八福晋一人唱大戏。 大家的眼神,若有所无的瞄着卫嫔。 卫嫔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 这里是宁寿宫,即便她是阿哥生母,也没有资格在这里管教儿媳妇。 否则,早在八福晋对九福晋指名道姓时,她就出去拦了…… 这个儿媳妇娶坏了…… 眼睛长在头顶上,自己多说两句都能撂脸色,更不说将妯里放在眼中。 可是同样的皇子福晋,旁人谁会惯着她? 旁人也是金贵的八旗贵女,娘家娇养长大的。 除了九福晋之外,其他人还是嫂子,教训她两句,谁能说出不是来? 舒舒一行人,跟着白嬷嬷,进了东次间。 东次间里,太后坐在那南炕上,再没有平日的和煦,脸色十分难看。 宜妃坐在椅子上,也没有了爽朗明媚的笑颜,多了几分宠妃的傲慢与凌厉。 气氛很凝重。 舒舒眼尖,看着太后旁边侍立的宫女是之前廊下的。 她差不多猜到缘故。 太后这是得了消息,晓得她们几个妯里闹口角了? 这是嫌她们失了皇子福晋的体面,要训斥她们? 舒舒并不是很担心。 法不责众。 还有就是先撩者贱。 今日这事情追究起来,八福晋一个人独揽八成错处。 其他人都是连带的,不会重罚。 一会儿,太后要是问起,自己该怎么说呢? 舒舒开始琢磨这个了。 三福晋站在最前头,看着两人脸色,心中也跟着生了不安。 好像她是最大的…… 方才四福晋还去拦了,自己没反应过来,应该去拦一拦,哪怕做样子呢…… 四福晋抿着嘴,也是思考。 八阿哥与他们是邻居。 四阿哥与八阿哥也交好。 可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她无法去偏袒八福晋行事。 太后却直接瞪着八福晋,并没有“责众”的意思。 “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都欺负老五家的……” 太后说着略有些生硬的汉话,直接问道。 八福晋是桀骜,也不是傻。 她晓得眼前这个蒙古老太太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 她面上带了委屈,忙道:“皇祖母,孙媳妇冤枉……是五嫂她们几个联合起来欺负、挤兑孙媳妇,孙媳妇受不得气,说话才失了分寸,嗓门也大了……”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宁寿宫确实不是她们这些皇子福晋能咆孝的地方。 太后脸色铁青:“你为什么不欺负旁人,就捡老五家的欺负?” 老太太认死理,实心眼,瞧着那样子,非要问个究竟不可。 八福晋哪里敢承担这个罪名? 这个时候,她也不想着告刁状,忙辩白道:“孙媳妇真没有,就是话赶话,有口无心的……” 太后依旧恼着,伸出手道:“不是一回、两回,已经是第三回……你当我死了么?还是觉得五阿哥比不上旁人尊贵,就算他们是你大伯哥、大伯嫂,你也想欺负就欺负了?不敢欺负旁人,就挑着老五家的欺负……” 八福晋目瞪口呆。 实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欺负了五福晋三回? 圣驾北巡这几个月不说了。 圣驾北巡之前,两人一个住在东五所,一个住在西五所,也没打过交道。 她之前在外头是忍怒,刚才进来是碍于太后身份是“求全”。 可眼见着天降罪名,就只剩下满身愤恨。 她转过头,狠狠地望向五福晋道:“好呀,这是告了什么刁状,让皇祖母这样误会我?我就在这里,有话当面说,我到底怎么欺负你了?” /84/84130/19286689.html 第二百六十章 走了就别来(第三更求月票) 五福晋面上多了茫然。 三次么? 不是两次? 一次是舒舒嫁进门那天。 八福晋也跟今天这样,没头没脑的,就冲自己来了。 这其中原由,并不是很难猜。 不过就是欺软怕硬罢了。 这个软硬,不是性子的软硬,而是家世。 八福晋嫁进宫里,不足一月,就留下傲慢无礼的名声。 等到舒舒进来,两人一对比,就能看出八福晋的不对劲。 八福晋的傲慢无礼,实际上都在框子里。 除了对卫嫔那边之前疏离,这个为人诟病,其他的实际上并不算什么。 因为,她从没有在不该傲慢的人面前傲慢过。 她的傲气在表面,骨子里还是权衡利弊。 她之前是不喝格格的茶,可也没有撵人或是糟蹋人。 就是拿个娇罢了,过后还是喝了。 她开始时待卫嫔冷澹,可跟在惠妃娘娘身后请安,也不能说是错了规矩。 养恩大于生育。 怎么也能说得过去。 反倒是舒舒这里。 行事周全,看着也是好脾气的,却是傲在骨子里,不容人轻慢。 灶上嬷嬷怠慢,直接退回内务府。 丝毫没有因是新媳妇,就忍气吞声。 可是平日里舒舒待人,十分客气。 自己就不大,待身边的丫头跟孩子似的。 对其他人,也都很宽和。 同样是贵女,同样表现凌厉的一面,可内务府包衣真正畏惧的,只有舒舒。 不是八福晋。 因为八福晋色厉内荏。 那些包衣奸猾,火眼金睛的,最会分辨人。 五福晋这幅神情,大家还有什么看不出的。 根本就没有告状的事。 八福晋却不信。 她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敢做不敢当?你倒是给我说说,我什么时候、怎么欺负的你?发梦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谁稀罕欺负你?” 五福晋望向了太后。 她现在怀疑是五阿哥身边的人,跟太后说了什么,才会使得老人家恼了。 太后没有看着五福晋,瞪着八福晋。 “没人冤枉你,你也别冤枉旁人,不是老五家的说的……” 八福晋红着眼圈道:“不是她说的,那是谁说的?” 她的目光直接对着舒舒去了。 除了这个小人,她想不到还会有人会无端诋毁自己。 舒舒不闪不避,直接与八福晋对视。 八福晋只当是挑衅,似乎能看到这小人的得意。 “董鄂氏!” 她咬牙切齿道:“你有病是不是?我又没得罪你,你老害我做什么?你嫉妒我嫁的好,八爷比九爷出色太多,才在皇祖母面前诬告我……” 舒舒神色变了,轻叹了口气道:“八嫂,您还是别说了……”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先请罪再说其他? 这是衙门么? 还要求个人证物证的? 态度很重要。 八福晋冷哼道:“你不是傲气么?怎么也学那怂的,敢做不敢当?” 舒舒眉头皱得更厉害。 她想看戏,不想要唱戏。 今日宁寿宫里的,她还是安静的做个配角。 再不说明白,八福晋就要死咬着自己不放。 以讹传讹的,说不得回头真有黑锅落到自己头上。 舒舒就收了笑,道:“没说就是没说,不过我也大致晓得皇祖母说的是哪三件,确实是您错了,只是之前没人指出罢了……” 八福晋眉毛立着,想要开口。 太后气呼呼道:“别赖了这个赖那个,没人与我说,可我也不是聋子瞎子,自己会听会看……” 八福晋脸色愕然。 她实在想不起,之前有什么慢待五福晋…… 难道,是九阿哥大婚? 八福晋想起这个,望向了四福晋与七福晋,目光带了质疑…… 当时新房里有些小摩擦,不是五福晋、董鄂氏说的,那是谁说的? 是眼前这两人中的一个? 还是太子妃? 或许是大福晋? 就是一句话,至于上纲上线?! 八福晋的脸上带了委屈:“皇祖母,或许这话赶话的,有得罪五嫂的地方,可要说是欺负人,孙媳妇不敢认……” 太后板着脸道:“你嫁进来的晚,嫁妆上却跟嫂子们一样,这不是欺负是什么?” 八福晋更不服气了。 “那是王府预备的,先头预备得更多,孙媳妇就是顾着嫂子们,才依照着七嫂的例……要是孙媳妇这样是欺负,那七嫂也是欺负了?” 太后摇头道:“她跟你这个不一样,是两家商量着来的,你去跟老五娘家商量了?” 八福晋挺着脖子。 “没听说谁家新媳妇的嫁妆,就一定不能越了嫂子的……各人出身不同,家里状况不同,尽心尽力罢了……要是皇祖母因这个罚我,那就罚吧……就不知第二条罪名是什么……” 太后冷哼一声:“大前天晚上,你为什么不出来送人?大福晋是嫂子,五福晋就不是嫂子?还是因为五阿哥只是贝勒,不是郡王,你就看轻他的身份?” 八福晋皱眉道:“那能一样么?大嫂是什么情形,有今天没明天的,送送不是应该的?她是什么情形?要是她跟大嫂似,别说是三更半夜,就是天上下刀子都过去送了……至于这看轻五贝勒身份?我们八爷也是贝勒,有什么看不起的?” 太后听着,觉得全是狡辩。 只听着八福晋嘴里对五福晋的称呼,连嫂子都不叫了,就晓得这心里不恭敬。 太后面上带了郑重。 “反正我告诉你,我还没死,轮不到你欺负老五家的……” 八福晋说了半天,自己也暴躁了,脸一扭,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反正孙媳妇没有欺负她,要是皇祖母非要给孙媳妇按个罪名,那孙媳妇也没有法子……” 太后见她这样不服顺,气了个仰倒。 “好,好,跟你说不明白,叫八阿哥来,我跟八阿哥说去……” 八福晋急了,声音也高了起来。 “找我们八爷做什么?难道五贝勒是您的孙子,八爷就不是您的孙子了?就算五贝勒是您抚养大,也不该这样偏心……” 太后气鼓鼓道:“我只抚养了这一个,还不许我偏心?我就偏心了,又怎么样……” 八福晋还要再说,宜妃开口道:“放肆!太后娘娘训戒,身为小辈听着就是,哪里有对嘴的道理?” 她面带霜寒,目光如刀,看着八福晋,没有半点温度。 八福晋使劲地攥了攥拳头。 不管是眼下的东次间,还是外头的堂屋,都是鸦雀无声。 八福晋觉得自己脸皮滚烫…… 从来没有这样丢人过! 大家肯定都在笑话她! 她晓得自己不该回嘴,却也无法再待下去,转过身“蹬蹬蹬蹬”的跑了出去。 大家实没有想到她会是如此反应,都愣住了。 就连太后,都露出疑惑来:“这就跑了?还没认错呢……” 老太太即便发怒,也没想到把八福晋如何,就是想要告戒一二,让她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宜妃看了地上站着的一熘皇子福晋,没有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可也没有心思为八福晋说好话。 她一个妃母不开口,小辈的皇子福晋们更没有开口余地。 太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气得脸色发白:“这是嫌我说她了?给我脸色看?” 宜妃忙道:“您别生气,慢慢教就是……” 太后摇头道:“我才不教她,我也不见她……她走了,就别再进来……”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脸色先是白,现在是涨红了。 这有了春秋,这要是气个好歹…… 宜妃忙给五福晋使眼色。 五福晋上前,拉着太后的手,满脸羞惭道:“皇祖母,都是孙媳妇不好,让您操心了……” 太后甩开她的手,瞪着她道:“我还没说你呢,你也不好!被人欺负了一回又一回,你是嫂子,她是小的,你直接训她、骂她……你挨欺负,丢得是老五的脸……若是再有一回,我也不容你……” 说到最后,老人家正经八百的带了警告。 五福晋直接跪了,双手扶着太后的膝盖上。 “皇祖母放心,孙媳妇再也不会了,五爷好好的,您也好好的,要不然五爷晓得因为他的缘故让您担忧生气了,该难受了……他一难受,就吃不进东西,到时候该瘦了……” 太后听了,果然怒意少了,添了担心。 “出去折腾半年,都瘦了不老少,可不兴再瘦了……” 五福晋点头道:“是啊,正想跟您说呢,五爷这两日吃不惯外头的伙食,念叨着皇祖母这里的酱瓜子……” 不过是想的说辞,都是差不多的份例,即便是换了灶上人,以五阿哥的粗心也吃不出区别来。 太后听了,望向白嬷嬷:“大前天叫你给老五收拾吃的,没收拾么?” 白嬷嬷忙道:“是奴才粗心,当时就可着有肉的收拾,倒是将酱瓜子落下了……” 太后道:“快装一坛给老五家的带回去,老五最喜欢吃酱瓜子鸡肉卤,用这个配着,能吃三碗面条……” 她注意力都五阿哥的伙食上,屋子里的气氛也松弛下来。 外头惠妃终于到了。 今日太子妃不在。 太子妃前几日着凉感冒,还没有痊愈。 就大前头太后回宫的时候,在神武门外迎着时露了一面,今日也提前打发人告假。 这也是宫里规矩,生病了就要闭宫休养,省得出来将病气过给旁人。 惠妃进了堂上,就觉得不对劲。 她看了眼座钟,自己还是按照往常的时间来了,并没有迟到。 不过她嘴里还是说道:“今儿是我来晚了……” 宜妃搀着太后从次间出来,听了这话,笑着说道:“姐姐没晚,是妹妹今儿没坐肩辇,熘达过来的,出来的早了……” 众人都起身,恭迎太后。 宜妃回了座位,诸皇子福晋也按照之前的规矩,在诸妃母身后站了。 荣妃坐在宜妃下首,略提高了音量,道:“还没恭喜妹妹,真是好福气,看来明年又能多个小阿哥……” 满堂嫔妃神色各异,这才晓得宜妃老蚌怀珠。 佟妃的脸上带了羡慕出来。 咸福宫格格则是老僧入定似的。 下头站着的贵人们,则是挤眉弄眼的看着瓜尔佳贵人。 这次随扈的嫔御中,除了几个乾清宫的答应,就属她最年轻。 结果岁数比瓜尔佳贵人翻了一倍多的宜妃怀了,瓜尔佳贵人却没有动静。 她这个新宠,分量还是不够,也没有时运。 宜妃本就是宠妃,又有两个儿子,如今有孕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可换做瓜尔佳贵人,要是生下小阿哥,说不得就是又一个章嫔。 章嫔早就晓得消息,微笑着听了。 不过她心里算着时间。 宫妃遇喜与外头差不多,都是满三个月才往外说。 宜妃这里好像不足三个月,荣妃娘娘这是在找茬? 惠妃眼圈发黑,精神不足,听了这消息,只对宜妃点点头道:“恭喜……” 倒是德妃面上带了笑:“这回要是得了小格格,就是儿女双全了……” 宜妃没有接荣妃的话,对惠妃道了声谢,随后对着德妃道:“托你吉言,正盼着小格格……” * 附:下一章会在8月11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84/84130/19286690.html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孝的东西(第一更) “儿女双全啊,估摸还要再等等,倒是孙子、孙女双全了,也是妹妹的好福气……” 荣妃撇着嘴说道。 这是说的五阿哥那边的刘格格,九月底又生一女之事。 “听说这一位是长孙之母,往后这一侧夫人跑不了了……” 没有人接话,荣妃就自接自话。 宜妃笑着说道:“姐姐不用急,听说您看重三贝勒身边的格格,比对三福晋还抬举,想来过两年也能得了这福气……” 除了惠妃,不知道之前的事,其他的妃嫔都低了头。 刚才太后出来前,就在东次间训人,可没有压着音量。 荣妃娘娘怎么了? 太后要护着五阿哥、五福晋,她这个时候还敢刺上。 大家留心太后反应。 太后眼皮子都没抬,全当荣妃是空气,只看着惠妃,带了担忧道:“怎么没精神?身子不舒坦,叫了太医没有……” 惠妃笑了笑道:“就是昨晚多吃了几口茶,走了困,三更天才阖眼,一会儿回去补个觉就好了……” 太后想着大福晋那边,也跟着发愁。 “好好的孩子,这么丁点儿的岁数……” 惠妃带了几分感伤道:“臣妾也舍不得,不是臣妾自夸,实在是这个儿媳妇处处妥当,之前她服侍大阿哥,也是尽心尽力……如今眼见着日子起来,哎,都是命数……” 太后点点头,有些唏嘘。 看着下头的几个孙媳妇,决定回头跟五福晋与舒舒说一声。 没有什么命数,不要瞎折腾。 儿女随缘,不必强求。 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福气。 太后想着大福晋熬日子,惠妃肯定跟着难受。 她就道:“这些日子,你就别过来了,好好的歇一歇,你也不年轻了,自己开解自己吧……” 惠妃面带感激,点头道:“娘娘体恤,那臣妾就躲几天懒……” 说到这里,她望向宜妃身后的舒舒,跟宜妃夸奖道:“郡王府那边乱糟糟的,几位小格格、小阿哥的冬衣都不齐全,幸好咱们九福晋细心体贴,送了两车皮子过去,大半都是银鼠皮,小人儿正得用的,可算是救了急……” 宜妃笑道:“这有什么?亲婶子,正是应该的……” 惠妃又望向舒舒:“你大哥不好进来,回头让他谢老九去……” 舒舒带了腼腆,依旧是原来的说辞。 “妃母不用放在心上,不过是正好有了,就一时偷懒用这个糊弄着,做了乔迁礼,大哥宽和,才不与我们计较……” 并不大喇喇的领情。 本来就是礼尚往来的事儿。 赶巧赶巧罢了。 惠妃笑笑,没有再说旁的。 她心里明白。 哪里有那么多正可好? 不过是用心还是不用心的区别罢了……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迎来了他的不如意。 他看了眼座钟。 未初二刻。 平日里不是早膳后,就是晚膳后的,今天来早了。 赶上摆膳桌。 亲儿子,又是一副盯着膳桌流口水的模样,还能撵出去? 康熙指了指炕边,带了无奈道:“坐吧,跟着吃一口……” 早有侍膳的太监机灵,跟着送了碗筷过来的。 梁九功亲自递了帕子过来。 九阿哥接了,微微欠身道:“劳烦梁谙达……” 梁九功避开:“本是奴才分内之事……” 九阿哥擦了手,就往炕边坐了。 如今天冷,膳桌上放着锅子,是一道炖鸭子。 另有几个炒菜,一道荤的,是鸭胸肉,剩下几道就是素菜,白菜木耳、虾米萝卜之类的。 食不言。 父子俩默默地用了膳。 等到康熙撂下筷子,九阿哥才开口指了那锅子道:“汗阿玛,这个不对啊……” 侍膳太监与梁九功都变了脸色。 康熙却镇定。 他听着儿子的口气,觉得下头不像是正经话,不是奴才担心的那些。 要知道方才九阿哥吃的喷香,夹了个大鸭腿不说,还连着喝了三碗汤。 看得康熙都跟着喝了一碗汤。 还别说,不知是不是火候到了,还是配菜放得好,这鸭汤喝着清爽不腻人,味道很好。 康熙抬了抬眼皮。 “怎么个不对法啊?用了伱福晋的菜谱?” 九阿哥眼睛滚圆:“汗阿玛您知道……” 康熙轻哼一声,懒得回答。 不是废话么? 要是他不点头,谁敢增减御膳房的菜单? 九阿哥不满道:“那汗阿玛您就白用了?这些可都是儿子福晋叫人琢磨出来的,儿子还想着收起来,回头打发人开个馆子呢……” 康熙瞪着他:“什么意思?外头旗民百姓吃得,朕反而吃不得?” 九阿哥乖觉,忙改口道:“那哪儿能啊……儿子就是寻思着,这不是要到年底了么?您之前说赏皇子阿哥银子,将儿子福晋的也加上,省得好像做长辈的不大方,白占小辈便宜似的……” 康熙没好气道:“旁人是’亲兄弟、明算账’,你这是跟你阿玛‘明算账’了……” 九阿哥忙道:“算不清的,儿子就是这么一说,您一听也就完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 康熙揉了揉太阳穴。 “说罢,又有什么正事儿……” 前天的“正事”是老十的初定礼。 昨天上午的“正事”是外头诸皇子府的日用供给。 昨天下午的“正事”是五阿哥岳父的品级。 九阿哥道:“汗阿玛,老十不是后天订婚么……” “后天?十七?” 康熙意外:“钦天监选的日子?” 九阿哥才想起自己得了钦天监日子后还没有禀告。 “嗯嗯,听了汗阿玛吩咐,儿子就打发人去钦天监了,年前三个日子,剩下两个都在腊月,就这个在冬月……” 康熙点点头。 九阿哥继续说道:“皇子初定礼,除了领侍卫内大臣之外,还要内务府总管出面……儿子还要跟四哥、八哥一起陪着老十认亲呢,那内务府总管这块儿,您看着是不是再安排两人?” 康熙心里不痛快了。 “胡闹!就为了初定礼增加两总管?” 九阿哥忙道:“也不是单为了这个,内务府衙门这么多的事儿,里里外外的,管这么多,儿子哪里顾得上啊……汗阿玛手上有什么能用的人,调过来用好了,到时候儿子使唤也方便……要不然儿子还每天还要去盯着宫里杀几头猪,外头哪个哥哥府上多要几匹缎子?琐碎死了……” 康熙没好气的训斥道:“才正经在衙门当几天,这就嫌弃了……” 他是想安排总管下去。 可是他想安排,与儿子想要是两回事。 儿子不想要的时候,他更想给人。 儿子想要,他反而不想给了。 要不然顺着这小子的心,不是叫他得意了? 九阿哥接着说道:“汗阿玛,除了干活的,还需要给镇山太岁,最好瞧着六部九卿,哪位大人得闲……内务府这些包衣,被汗阿玛优容过了,一个个骄横着呢……” 康熙打量了九阿哥好几眼,眼神沉了沉,带了好奇。 “这都是你想的?” 九阿哥刚想要实话实说,马上闭紧了嘴。 谁晓得汗阿玛问这个干什么…… 他小心眼,要是鸡蛋里挑骨头呢? 九阿哥就讪笑道:“这不是儿子想要躲懒么?这大冬月的,多睡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不是更香……见天的在衙门盯着,儿子都瘦了……看了那么多的书,儿子也不是傻子,也学的差不多了……” 他一副大言不惭的模样,康熙却摇头道:“朕没看出来,朕瞧着,你更像是得了军师……” 九阿哥屁股底下长钉子了。 他站起身来:“真没旁人,就是儿子自己想的……您也真是的,再问也没用啊,儿子还能给您无中生有,弄出个人来么?” 说着,他就往门口走:“后天就是正日子了,汗阿玛您要抬等,也赶紧多加两样,省得后儿着急忙慌的出了纰漏……” 康熙见他给自己派活,哭笑不得,想要再骂两句。 九阿哥脚下不停,一溜烟儿走了。 康熙脸色转淡,跟梁九功吩咐道:“去打听打听的,九阿哥之前都见谁了……” 谁在后头动心眼? 到底是什么意思? 盯上内务府了? 还是其他…… 不管是哪一种,康熙都不会容忍。 也不能容忍,有人利用老九的赤子之心…… 其心可诛…… * 上书房里。 十阿哥这边也才撤下膳盒。 眼见着九阿哥过来,十阿哥多了欢喜。 九阿哥就道:“除了钮祜禄家与你姨母那边,你还有打算请的人没有……凑凑人头,到时候也热闹些……” 十阿哥听了,连忙摇头。 “就是个初定礼罢了,不用太张罗……有这两家够了……” 关键是汗阿玛那里,怕是不乐意他勾连外头。 人越少越好,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罪过。 按照十阿哥的本意,连带着钮祜禄家那边都不想叫。 大舅舅失了爵,还被污了名声,这几年都是闭门不出,不怎么爱交际。 叫他出来,是为难人。 阿灵阿那边,小人罢了,跟自己既是面子情。 不过谁叫十阿哥是钮祜禄家的外孙呢? 搁在汉朝时,十阿哥就要被叫钮祜禄皇子。 皇子与外家,在世人眼中,也是互为表里,撕巴不开。 十阿哥要是表现得疏离那边,落在世人眼中,就是他不知好歹,冷心冷肺。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就不喊旁人了,我打发人去都统府了,到时候让我岳父带几个人也过去,也差不多了……” 十阿哥明白九阿哥的好意,也领了这份好意。 “那感情好,到时候,弟弟同都统大人好好亲近亲近……” 九阿哥还是觉得不大圆满,跟十阿哥抱怨道。 “阿霸亥太小了,只有两个旗,子弟在京也少……汗阿玛也是,当初从科尔沁选人多好,那边子弟在京城补缺、做侍卫的,能有二、三十号人……” 十阿哥笑着安抚着:“可以了,又不给旁人看,不要那虚热闹……” 这两日实在忙,九阿哥说完这些,就又去内务府衙门。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正面已经得到准确的消息,知晓的九阿哥上午的行程。 八阿哥去过内务府衙门。 兄弟俩一起出了皇城。 随后,老九去了刑部衙门。 背后指导老九的,是老四,还是老八? 康熙将怀疑放在了老八身上。 这兄弟俩向来交好,老九好像也比较听老八的话。 老八、老九…… 老八、老大…… 康熙心里不太舒坦。 这时,梁九功进来禀告:“皇上,四贝勒求见……” 康熙有些意外,这个老四不经传召,轻易不来来乾清宫。 他在刑部核查死刑犯案卷,这是有了什么发现? 可是依照他的行事,即便有所发现,也是先禀满汉尚书,而不是越级禀告。 即便是皇子阿哥,在六部行走,也只是行走罢了。 真正做主的,还是六部尚书。 康熙点点头,传人进来。 四阿哥进来,有板有眼的打千做礼。 康熙叫起,道:“老九上午找你去了?拉你后个去操办十阿哥初定礼?” 四阿哥点头道:“本就是儿子应该去的。” 他序齿在这里,大阿哥抽不出身,三阿哥…… 三阿哥降爵的原由,他也影影绰绰的听说了。 两下里怕是正尴尬。 康熙神色稍缓:“那你就辛苦着,盯着几个小的,不要叫老九胡闹……” 四阿哥道:“汗阿玛,儿臣过来,就是想跟您说说九阿哥……” 康熙有些意外。 “老九怎么了?在你面前犯混了?还是言语不恭敬……” 他可是记得清楚,老九是躲着老四的。 今日求人,都不晓得客气些? 这是将老实人惹毛了?逼着老四来告状? 四阿哥摇头道:“没有,阿哥长进了,就是儿臣觉得他年岁在这里,之前向来娇生惯养的,没有历过什么事儿……内务府的事情又繁多,他刚接手,不熟悉的也多,要是顾不上,难免有出了纰漏的地方,到时候就是失察的过错……耽搁了差事不好,也容易打击阿哥的上进心……”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儿臣晓得了,就多嘴一回,想跟汗阿玛说一声,是不是再安排两个妥当的人过去辅佐教导阿哥行事?” 康熙神色不显,心里很意外。 原来老九背后的军师不是八阿哥,是四阿哥。 不过想想后,也就能明白缘故。 自家这个四儿子,面冷心热。 发现了弟弟身边的不足,肯定要多想一想,帮着周全。 康熙笑了:“原来是你给出的主意,怪不得老九刚才还在我这儿要人,朕觉得他那脑子想不到这个,问谁给他出的主意,他也死咬着不肯说……” 四阿哥带了不自在,道:“是儿子多嘴了……” 康熙道:“朕晓得你是好心,朕记下了……是朕疏忽了,老九正调理身体,也不宜操劳,内务府那些日常庶务也没有必要非牵扯一个皇子……就让他做个总理吧……” 四阿哥就是奔着这个来的,说完这些,便退了下去。 康熙心中微微泛酸,跟梁九功抱怨着:“这一个一个的,他们倒是好兄弟,衬着朕苛待儿子似的……” 梁九功躬身道:“这也是皇上教导的好,四爷友爱,九爷可人疼的缘故……” 康熙脸色带了嫌弃,可依旧是带了几分中肯点评着。 “老四不错,就老九先头的狗脾气,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长进……” 梁九功察觉到他心情大好,跟着奉承道:“源头都在主子您身上,谁叫您给九爷指了九福晋,两人你学着我,我学着你,就好了呗……” 康熙宽怀大笑:“是啊,老九也算是近朱者赤……” 说到这里,康熙若有所思。 “依照你的说法,那朕要是赐下个不好的,阿哥也被拐带坏了……” 梁九功讪讪。 他想要给自己一个耳光。 嘴欠! 天地良心,他真不是映射什么。 这个时候,赵昌来了。 “皇上,宁寿宫那边打发人去御药房取了逍遥丸……” 御药房里,可以不经过御前直接取用药材的,满宫只有太后一人。 康熙的脸沉了下来。 逍遥丸是疏肝理气的。 “怎么回事?” 他寒着脸问道。 赵昌俯身,就将今早宁寿宫里请安的变故说了一遍, 康熙的脸色黑的怕人,吩咐梁九功:“去带八阿哥过来!” 梁九功忙出去传人。 怎么就这么对景呢? 是他倒霉? 还是八阿哥倒霉? 还真是说不好…… 八阿哥在工部衙门也刚用完了膳食。 他的膳食,自然是贝勒府那边送来的。 也是热锅子,下边用碳盆温着。 是炖鸽子。 这个是补气的。 八福晋不知道怎么听说的,这两日见天的每天要加了一道。 八阿哥觉得这个肉有些柴,吃起来繁琐。 就夹着了几道配菜吃了。 见到梁九功过来传人,八阿哥还以为是要过后日初定礼,就跟着出来。 在路上,他客客气气道:“梁谙达,是初定礼有了什么章程么?” 梁九功抿着嘴,没有回答。 他可不敢这个时候送人情。 八阿哥慢慢的收了笑,察觉到事情的不对。 乾清宫里,康熙忍着暴怒。 见八阿哥进来,他就喝骂道:“不孝的东西!” 今天两更,都是五千的大章节,下一更估摸要晚了,大家可以明早一起。 明天恢复正常更。^_^ (本章完) /84/84130/19286691.html 第二百六十二章 给你一个选择(万字了,求月票) 八阿哥满脸惊诧。 他左右的看了看。 想要晓得是谁被汗阿玛责骂? 老九么? 自己这是遭了池鱼之殃? 可是没有旁人…… 西暖阁里只有他一个皇子阿哥…… 那是怎么回事儿? 八阿哥还懵懂,没反应过来。 迎面已经丢过来一个杯子。 “啪察”落在他眼前着,摔得四分五裂。 “修身齐家,你修的什么身,治的什么家?” 康熙蹙眉,声音里都是不满。 八阿哥稀里湖涂的,却不敢顶嘴,立时跪了。 “人前教子,背后教妻,郭络罗氏五月嫁你,至今已经半年,你是怎么教的人?!” 想起这个儿媳妇,康熙就满心厌恶。 但是他不会觉得自己指错了人。 即便安和亲王生前宠溺这个外孙女,安王府也没有好好教郭络罗氏规矩,那八阿哥呢? 丈夫做了半年,干什么了? 一次次放任她狂妄无礼。 八阿哥的心沉了下去。 他实在想不明白,妻子到底做了什么,会引得汗阿玛震怒。 他立时叩首请罪:“都是儿臣的错,没有约束好儿臣福晋……” 康熙见他问也不问,就大包大揽的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越发怒了。 这样的毛病,八阿哥不是头一回犯。 七月里郭络罗氏故意给身体不适的九阿哥预备冷食冷酒,气得董鄂氏去闹,他一个当哥哥的,不说护着弟弟,反而就是这个德行,自己拦在前头,将责任担了,跟弟弟、弟媳妇道歉。 不过是欺负老九待他恭敬,老九家的是新妇,两人都不好与他计较。 换了旁人,他敢这样敷衍? 老九以诚待他,他怎么待老九的? 不提长幼尊卑,只说人情世故。 但凡将老九放在心上,都不会放任郭络罗氏欺凌五福晋与老九家的。 旁人娶了媳妇忘了娘,他娶了媳妇就将父母兄弟都丢后头,眼里没旁人了。 康熙的脸越发黑,望向八阿哥带了厌恶。 “不是你的错,还是朕的错不成?!既然你说是你的错,那郭络罗氏在宁寿宫欺凌嫂子、忤逆太后,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八阿哥骇然。 他实没想到妻子会如此? “汗阿玛……这,其中还是不是有误会……” 他额头急出汗,带了几分无措。 要真是如此,实不是请罪就能过去的…… 自己了解宝珠,她傲是傲些,其实胆子并不大。 有什么变故,怎会如此? 康熙已经没耐心说了,肃着脸道。 “交了你的差事,治你的家去!要是不能教好郭络罗氏,你就在家里待着,不要再到御前!” “太后不耐烦见郭络罗氏,朕也不耐烦见你!” “滚!” 八阿哥失魂落魄的从乾清宫出来。 好像起风了。 更冷了。 八阿哥的牙齿都在打颤。 汗阿玛方才表情是厌恶么? 那个表情,他见过…… 康熙二十九年,王伯、王叔打了败仗回来,折了八旗三成精锐,汗阿玛就是这个神情…… 他神色恍忽的往外走。 十阿哥正好下课出来,从上书房出来,见了个正着。 原想要打招呼,眼见着对方脚步飘着,神色恍忽的,他就闭了嘴。 他看了看乾清宫方向,又看了看八阿哥,心里觉得怪异。 八哥向来神色从容,这样的情形还真是少见? 这是挨训了?! 自己后日初定礼,还要劳烦八哥为傧相。 要不要想个法子打听一下,看看工部最近有什么新闻? 到底差事出了多大纰漏,能将汗阿玛气得教训儿子…… 十阿哥一时拿不定主意,想了想,还是去问九哥好了。 他估摸着时间,这个时候九哥该从衙门回来了,就返回阿哥所…… * 八阿哥出了大清门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可是心里更冷了。 “不孝的东西”,说是竟然是自己?! 汗阿玛身边,可是每日有满汉两位记注官侍值。 百善孝为首。 世人看人品,首推孝道,不孝之人,为万民唾弃。 自己这么努力,明明想要做的更好些…… 八阿哥心中生出绝望来。 他将手中差事交给了当值的主事,犹豫了一下,没有去跟当值的侍郎打招呼,就离开了工部。 直到坐上马车,他的神色才露出痛苦之色,隐隐地带了几分狰狞。 * 八贝勒府。 八福晋一个人待着,将身边人都打发出去,脸上带了惊惧。 她心中已经悔恨不已。 自己好好的待着就是了,为什么要去呲哒五福晋? 太后看着和气,也只是看着罢了。 五阿哥是太后的命根子。 太后压根就不问对错,偏着五阿哥,连带着五福晋也护着。 皇上又最是孝顺。 肯定会迁怒自己。 八福晋啃着指甲,身子在微微发抖。 皇上会怎么惩治她? 抄书? 赐侧福晋? 还是……叫人送自己回安王府…… 八福晋眼圈都红了。 她想不出该怎么去找补…… 她怕了…… “嗒”、“嗒”、“嗒”…… 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就是比平时更迟缓。 八阿哥回来了。 八福晋像小鸟似的跑了出去,冲到八阿哥跟前,直接抱住他胳膊,带了几分激动。 “爷,爷,你可回来了……” 八阿哥神色平静,望向八福晋的目光带了打量。 心虚? 惊恐? 八福晋觉得这目光很陌生,没有了之前的温和与包容。 她咬了咬嘴唇,道:“爷,这是怎么了?” 八阿哥扯了扯嘴角,声音空灵。 “得了汗阿玛的呵斥,说我是不孝的东西……” 八福晋瞪大眼睛,刚要追问缘故,随即反应便来,脸色血色褪尽。 “这……是我连累了爷……” 八阿哥神色已经平静,看着八福晋的眼睛。 “所以,你能告诉我,到底在宁寿宫做了什么吗?” 八福晋满心委屈,酸涩难忍,眼泪都出来了,说话也带了哽咽。 “我也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的缘故,都赖董鄂氏……她勾连五福晋与七福晋抱团,不同我说话……我一个人傻站着,跟个笑话似的,心里就恼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八阿哥轻声道:“然后呢?” 八福晋低着头,小声道:“然后,我就呲哒了五嫂一句……” 八阿哥长吁了口气。 “五嫂向来脾气好,要是一般话,当不会同你计较……你这是说什么了?” 八福晋噘着嘴道:“我也是实话实说,说了她阿玛是笔帖式,小门小户的,谁晓得她听不得实话,还说什么我辱了她父母门第,要跟我掰扯什么‘贵府的不妥当’之处……真是的,王府如何,轮得着她说嘴……” 说着,她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七福晋跟着五福晋起哄,说自己之前看她眼神瞧不起。 又说舒舒心黑,故意拦在七福晋跟前,为的就是在人前陷害自己。 还说什么“有话好好说”…… 实际上,肯定也是故意气自己。 要激怒自己。 自己又不是傻子,还能众目睽睽之下对嫂子动手? 八阿哥眼前一阵阵发黑。 眼见着八福晋除了惊惧,并无什么悔色,依旧是理直气壮模样。 他嗤笑一声。 “你真不晓得五嫂这句话说的是什么?” 八福晋抬起头,蹙眉道:“爷不会也信了外头那些湖涂话吧?几位舅舅都是一母同胞,哪里像是外头瞎传的兄弟不和什么的……” “‘贵府’是郭络罗家,福晋,你长在王府,可你不是觉罗氏,你是郭络罗氏……” 八福晋神色僵住,脸色也只剩下羞愤,挺着脖子道:“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么?” 这是她的禁忌。 从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提起此事。 早在小时候,小姨母与自己抢首饰,说了一句“罪臣之女”。 她当时才六、七岁,可也晓得什么是羞辱,差点哭死过去。 姥爷将小姨母的乳母、丫头都打了板子,撵到庄子上去,才平息了此事。 八阿哥沉声道:“七嫂是在帮你,九弟妹也是在帮你……” 要不然宁寿宫里,五福晋将八福晋的身份揭开了说,那往后八福晋就是个笑话。 七福晋是怀着身孕的。 真要有个闪失,自己再求情,也保不住她。 八福晋听了这话,肺都要气炸。 “我不是傻子,还不晓得旁人是帮我,还是害我……要是真帮我,不是该劝着五嫂息事宁人么?怎么跟着一起欺负我,倒成了帮我?笑话,难道我憋了一肚子气,还得去谢谢她们……” 八阿哥澹澹道:“她们不打岔,让五嫂也‘实话实说’,拿着你阿玛的事情说嘴么……” 八福晋恨恨道:“我阿玛当年被人陷害了,成了出头的椽子,才犯了律令……说不得皇上早悔了,才会点了我给爷做福晋,事情早就过去了,哪里还轮得着旁人说嘴……” “那太后呢?怎么又气着了太后?” 八阿哥继续问道。 八福晋不敢看丈夫的眼睛,怕其中有责怪,揉着帕子,望向窗口,依旧是嘴硬。 “谁会想到呢,太后心里记仇了,说我欺负五嫂好几回,什么嫁妆没有礼让,还说大前天晚上没出去送……你没看到那架势,将我当罪人似的审,非要逼着我认罪……这叫什么事儿?当时就在宫妃请安之前,除了惠妃母,其他妃嫔都到了,还有各位嫂子们……我臊的不行,站不住……就跑了……” 八阿哥没有看到当时场景,不过也能想到会是什么样子。 怪不得汗阿玛说他不孝。 “噗”的一下,他喷出半口血,身子直直地往后仰。 八福晋听到声音不对,转过头来,惊的魂飞魄散。 却是拉人不及。 “噗通”,八阿哥摔到地上,脑袋直接“咣”一声,砸实在地上,就有粘稠的血液流出来。 “啊……爷……“ 八福晋尖叫着,扑到八阿哥身上。 外头奶嬷嬷正过来,听到动静不对,忙进来。 见了眼前情形,奶嬷嬷也是吓得半死,哆嗦着道:“福晋,耽搁不得,快去叫太医啊……” 八福晋跪在地上,只晓得哭,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奶嬷嬷没法子,也不敢耽搁,连忙吩咐人,兵分两路。 一路去就近的医馆请大夫,一路去隔壁四贝勒府求援,央求四贝勒打发人请太医。 太医不是谁都能请的。 尤其是有品级的太医。 隔壁,四贝勒府。 四阿哥不在,最近一段时间因核查桉卷的缘故,吃住都在刑部。 四福晋听说是八阿哥昏厥,不敢耽搁,连忙打发人拿了四阿哥的名帖去太医院。 她又打发人去刑部找四阿哥,随后不放心,亲自去了隔壁。 进了正院,她就听到八福晋的哭声。 “爷……爷……你别死……呜呜……” 四福晋闻言一惊,快走几步,挑了帘子进去。 八福晋坐在地上,将八阿哥抱在怀里,一身的血。 八阿哥面白如纸,双眼紧闭,嘴角挂着血迹,生死不知。 四福晋有些站不稳,仔细看几眼才明白缘故。 “这是跌了?” “四嫂,呜呜……” 八福晋抬头,如见了救星,哭着道:“快救救我们爷,救救我们爷……” 四福晋忙喊人,将八阿哥轻轻抬着,从地上挪到次间的炕上。 因为八阿哥脑后有伤,就是面朝炕放着。 八福晋吓坏了,却还是哆哆嗦嗦的伸手,要去查看八阿哥脑后的伤处,四福晋忙拉着她胳膊。 “别动了,省得扯到了伤处……” 八福晋这才老实了,带了几分祈求,看着四福晋:“四嫂,我们爷没事吧?” 四福晋抿着嘴没说话,这谁说得好。 总要太医看过,才晓得如何。 不过…… 她看了眼八福晋身上…… 半身血…… 八阿哥这是流了不少血,叫人悬心…… 她本来就不是多话之人。 即便隐隐的猜到八阿哥昏厥的由头,也没有开口说教的意思。 跟八福晋做了半年妯里。 她早看出来,八福晋性子已经养成,刚愎自用,不是能听劝的。 否则大福晋劝了三、两回后,也不会撒手不管。 大福晋尚且如此,她这个四福晋又算什么? 八福晋轻视五福晋出身低,可自己这里也比五福晋好不了多少。 自己阿玛是高官,可早已谢世。 额涅是宗室女,外家却是已革宗室,还是继室,如今当家的是异母兄长。 五福晋的嫁妆简薄,自己的也没有厚到哪里去。 太医院距离这边不近,去传人要不少时间。 医馆的大夫先到了。 诊脉,查看伤处,问了昏厥前吐了半口血,就得了结论。 急怒攻心。 开始疏肝理气的方子。 对于外伤,他却不擅长。 “这得找个疮科大夫……” 八福晋提线木偶似的,又打发人出去请疮科大夫。 等到疮科大夫进门时。 四阿哥也带了太医到了。 四福晋与八福晋都松了口气。 太医,还是比外头的大夫更稳妥些。 太医的结论差不多,也是急火攻心。 后脑伤处不大,半寸左右,不用缝合。 但是需要外敷药物,所以剪脑后头发。 八福晋听了,不由迟疑。 她实在是怕了。 这个断发…… 唯有国丧,才能断发…… 四阿哥在旁,亦是不敢做主。 他跟太医道:“先给阿哥开药……” 他顾不得问询缘故,就转身出来往御前去了。 眼见着天色幽暗,宫门要关了,耽搁不得……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已经得了八贝勒府找太医的消息。 他没有担心,只有不快。 这就是八阿哥的应对? 这是心里有了权衡与取舍? 还真是不孝子! 康熙想起的九阿哥念叨着八贝勒府搬家,安王一系的宗室倾巢而出之事。 他的眉头锁着,心里有了思量。 他将八阿哥安置正蓝旗,是为了以后接手正蓝旗做准备。 不是让八阿哥与安王府亲如一家。 正蓝旗本就不是安王的。 现下的正蓝旗,并不是最早的正蓝旗,是经过两次改色。 底子是英亲王阿济格的镶黄旗。 当年太宗皇帝是正白旗旗主,得了汗位,为了名正言顺,将自己的正白旗改为正黄旗。 还夺了广略贝勒一系的镶白旗给了长子豪格,改为镶黄旗。 阿济格的镶黄旗改色为镶白旗。 多铎的正黄旗改色为正白旗。 后来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谋逆处死,太祖将正蓝旗牛录编入自己的正黄旗,打乱分派,重新成了新的正黄旗与镶黄旗。 豪格的镶黄旗则是分得八个正蓝旗牛录,成了新的正蓝旗。 等到世祖皇帝时,多尔衮专权,清算与自己不和的胞兄阿济格,夺了阿济格的镶白旗给胞弟多铎,自己占了正白旗。 后多尔衮又处死了豪格,夺了正蓝旗回去,与他名下的正白旗混编,分成新的正白旗、镶白旗。 多铎执掌的原镶白旗,改色为新的正蓝旗。 如此算下来,正蓝旗真正的旧主,不是豫亲王系王公,也不是安王系王公,而是英亲王阿济格。 阿济格一系宗室曾除宗籍为庶人,后又得了恩典,复入宗室。 不过这一系的宗室如今在镶红旗,没有再入正蓝旗。 阿济格么…… 康熙想起这个,也想起了阿济格的旧属。 有不少在两黄旗。 富察氏…… 领侍卫内大臣马斯喀…… 理藩院尚书马齐…… 一等侍卫马武…… 或许,老八可以选择一下。 要不要旗属助力…… 康熙在马齐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他记得清楚,马齐的庶女本应该是今年的秀女,求了恩典免选…… * 附:下一章会在8月12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84/84130/19286692.html 第二百六十三章 俊雅凑合,显达不足(第一更求月票) 乾西二所,正房。 膳桌摆着,已经凉了。 舒舒、十阿哥都没有动快子。 因为九阿哥正气着,腮帮子鼓鼓的跟蛤蟆似的,吃不下。 这叔嫂俩人也陪着。 眼见着饭菜都凉了,九阿哥还不好。 舒舒劝道:“爷别气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十阿哥也道:“放心,汗阿玛指定罚她,不会让五嫂平白被欺负了……” 舒舒在旁,觉得这一回,兄弟俩的心意相通失效。 在八、九cp面前,就是老十这个铁杆兄弟,都要暂避锋芒。 九阿哥气呼呼道:“安王府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太福晋是不是故意的?为了汗阿玛没有让他们府不降等袭爵,心里记仇了……故意教坏了人?就是为了让她嫁进来,搅合的大家都不安生……” 越说,他越觉得真切。 肯定专门教坏了。 正常人能这样么? 无视婆母…… 欺凌妯里…… 忤逆祖婆婆…… “八哥多倒霉,娶了这样的福晋……” 九阿哥念叨着,面上带了心疼。 舒舒与十阿哥对视一眼。 两人都带了异议。 八阿哥可怜? 王府“贵婿”当着。 福晋出身、嫁妆都是上等的。 又是与上头的兄长一体封爵。 之前可是春风得意得很。 九阿哥看到两人小动作,带了不快。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难道爷说的不对?八哥不委屈?他在前头起早贪黑的,兢兢业业的,吃了多少辛苦……结果呢,有这么个拖后腿的福晋,也落不下好……汗阿玛那边总不能去教训儿媳妇,那挨训的就是八哥了……” 舒舒白天挥着小锄头,在墙根底下挖了好几下,眼下见着九阿哥还冥顽不灵,继续认准了八阿哥那位好哥哥,心里也不痛快。 她没有恼,反而是露出疑惑。 “照爷这样说辞,八爷全无错处,错处都在八福晋身上?可她行事那么桀骜,连太后都不搭理,躲在家里不出来,旁人也说不到她跟前去……八爷这里,夫妻一体的,不该挨说?那五嫂的委屈呢?七嫂的委屈呢?白挨欺负了,等着委屈自己过去……” 九阿哥卡壳,好一会儿道:“可着八福晋罚就是了……” 舒舒垂下眼:“要是宫里娘娘能罚,早罚了……延禧宫娘娘不好严厉,卫嫔娘娘也不好越过延禧宫娘娘,就这样都不好管了……” 一个是养母婆婆,一个是生母婆婆。 偏生位份还分了高低。 行事就更要谨慎,省得落人口舌。 惠妃要是重罚八福晋,好像是苛待养子媳妇,无视卫嫔似的。 没有必要,有亲婆婆在,轮不到她唱黑脸调教人。 卫嫔也是,有高位份的养母在前头摆着,不好说教皇子福晋。 一来二去的,倒是让八福晋在宫里撒欢了。 十阿哥察觉到舒舒不快,怕夫妻俩真的为了这个不愉快,忙道:“九嫂说的对,九哥多想想,总不能八哥的面子是面子,五哥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七哥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本就是八福晋的错,八哥没将人管住,挨骂也不冤枉……” 九阿哥蹙眉,依旧是嘴硬。 “那么大的人了,怎么管?八哥脾气还温和,不被那泼妇辖制住就是好的了……” 十阿哥道:“管不住,那就挨骂呗,总不能好事都占齐全了,不好的都不沾……夫妻一体,放任着八福晋横冲直撞的得罪人,那除了赔罪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旁人白受着,凭什么?” 九阿哥有些焦躁。 “不过是几句口角,怎么就这样了……” 说到这里,他望向舒舒,带了嗔怪:“你也是的,就在跟前站着,也不想着劝劝……” 舒舒心里已经在打小人了,脸色却露出惭愧来。 “是我不好,应该拦着……” 十阿哥在旁,不乐意了。 “九哥你怎么回事儿?远近亲疏都不分了,九嫂有什么错?那不是旁的地方,是宁寿宫!九嫂是小婶子,又不是嫂子,哪有她说话的余地?四嫂能拦,也能弹压住八福晋……九嫂拦个试试?就八福晋那德行,估摸着作的更厉害……” 九阿哥也晓得自己的迁怒没有道理。 他就是想要大家都好好的…… “太后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 九阿哥开始担心这个,望向舒舒:“传太医了么?” 他也不是狼心狗肺的,太后这北巡一路待他们也慈爱。 舒舒摇头,道:“当时是气着了,不过没有叫人传太医……” 九阿哥微微放下心。 老人家向来心宽体胖,应该很快就会消气吧…… 至于那不让八福晋到宁寿宫的话,或许也只是气话…… 否则连带着八哥,都要被笑话质疑。 九阿哥叹气道:“怪不得民间有句老话,‘好汉无好妻’……八哥这样的人品行事,竟然摊上这样的福晋,从五月里进门就不消停……我记得清楚,就为了她不去给卫嫔母请安,八哥心里难受,还拉着我喝了一顿……” 舒舒在旁,没有接话。 赖谁呢? 新婚夫妻之间的关系,本也是磨合拉扯。 你退,我进。 要是没有八阿哥一次次退步,八福晋也不会越发气势高涨。 这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实际上,以八福晋对丈夫的痴迷,想要管束她真的很难么? 就跟九阿哥对八阿哥戴了好哥哥滤镜似的。 哥哥是好的,不好是旁人的。 舒舒对八阿哥也带了滤镜。 人缘处得好,行事温煦周全的人,不晓得八福晋行事的不妥当? 庶出皇子,得了诸皇子之中最体面的亲事,也被安王府一系当成了“贵婿”,之前旁人羡慕嫉妒恨的,也嚼了不少舌头。 现下呢? 谁提起这门亲事,都是八福晋狂悖无礼,八阿哥委屈了…… 或许这就是他的用意…… 舒舒心里有些囧。 许是上辈子度妈夹着的狗血推广看多了,竟然觉得八阿哥此举有些眼熟。 好像那些凤凰男啊,赘婿啊,都是差不多的手段。 得了家世高、或者钱财多的妻子,又不想被人笑话吃软饭,这妻子身上的瑕疵就无限大。 他这个攀高枝的凤凰男,反而成了吃亏的那个。 真真假假的,旁人被湖弄了,就忘了他吃软饭这茬,还觉得他不容易,包容大气,忍受了妻子的诸多缺陷瑕疵,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一个词语总结,就是“软饭硬吃”…… 那么养眼的一张脸…… 舒舒不想将他想的太卑劣,可还是觉得像得很…… 十阿哥眼见着兄嫂的气氛和缓起来,没有为了这个要吵架的意思,就张罗着吃饭。 饭菜早凉了。 舒舒叫人撤了膳桌,一人煮了一碗面送上来。 骨头汤是现成的,也十分的方便。 吃完饭后,十阿哥先回去了。 舒舒想到十阿哥的初定礼,不免带了担心。 “爷,皇上要是责罚八爷,不会耽搁正事吧?” 九阿哥听了皱眉。 他心里也没底。 不过想到还有四阿哥,他的眉头又松开。 “没事儿,还有老四在呢,也是哥哥……八哥那边要是去不了,我就拉了十三凑数,左右四哥在前头……” 几个兄弟为傧相。 要是都是弟弟,那说不过去,也不体面。 有个年长的哥哥带着了,那后头差不多就行。 四四,十三与九九? 什么配置? 这个组合太友好了。 舒舒怦然心动。 人类与动物的区别是工具的使用……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想要走捷径也刻在人类的基因中…… 八阿哥那边顶好是重罚…… 不好出门那种。 舒舒心情大好,坏心思的想着。 她看着九阿哥,也就不埋怨他之前的无理取闹。 谁让那是他的好八哥呢。 现下又是美惨强。 不过添堵还是要添的。 十阿哥在时,给他留着面子。 现下,十阿哥不在。 舒舒就带了几分崇拜,看着九阿哥道:“幸好爷求下了恩典,张大人已经是五品郎中,要不然八福晋一口一个‘笔帖式的女儿’、‘小门小户’的,将五嫂的脸丢在脚下踩,往后这宫人、太监都要轻慢五嫂了……” 九阿哥哑然。 这个确实不好听。 早就有人拿着五嫂的出身背后嚼舌,却没有人敢在五福晋跟前说。 八福晋如此…… 是故意的? 舒舒叹了口气,又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七嫂身量不高,现下有身孕的缘故,穿不得旗鞋,就被八福晋上下的打量,冷嘲热讽的说什么‘身段玲珑’……八福晋这嘴,跟下刀子似的,专门往人心里扎……” 九阿哥坐不住了,带了担心。 两个嫂子与八福晋无冤无仇的,都要被她刻薄欺凌,那舒舒呢? 他拉着舒舒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带了认真。 “你是不是瞒了爷什么?她是不是也欺负你了?” 方才舒舒的讲述中,只听了八福晋在宁寿宫忤逆的原由与诸人的反应,并没有提及她自己。 听了九阿哥的话,舒舒脸上就露出了恰到好处的为难与犹豫。 九阿哥蹙眉,预感不好。 “你快说,不许瞒着爷!她到底做什么了?” 问了这一句,他想起八福晋的刻薄,道:“是不是也拿岳母的娘家说嘴了?” 舒舒摇摇头:“那倒没有,就是……许是有什么误会……” 舒舒先讲了宁寿宫门口的事情。 “我当时也是想的不周全,怕她冲动,毕竟有前车之鉴在,她出阁前去伯府,一句话不对就要甩巴掌……七嫂这样状况,我就怕了,拦在七嫂前头……” 舒舒“实话实说”着。 “她恼了,好像埋怨我坏心啊、不恭敬什么的……” “后头太后叫进去问罪,她就咬定了是我羡慕嫉妒她嫁得比我好,才在太后跟前告了黑状……幸好太后解释了,要不然我还真是说不清……” 舒舒说着,带了尴尬。 “天地良心啊,我也不晓得这嫉妒之说怎么来的……” 说到这里,她带了隐忧。 “不过当时人多眼杂的,说不得就要传出去,到时候怕是要委屈爷了……明明处处都好,孝敬长辈,友爱兄弟,却被当成不如人……” 九阿哥听了,气个半死。 他咬牙切齿道:“她哪里是胡乱猜的?!是她羡慕嫉妒你,才故意这样说了恶心你的……” 自己比八哥? 好像确实比不上…… 八哥长得更好些…… 人品行事也没得挑…… 要是舒舒没有指婚给自己,而是八哥…… 女才郎貌,郎才女貌…… 九阿哥觉得头顶有些绿。 他瞪着舒舒,有些不放心,道:“你是不是心里更稀罕八哥那样的长相……” 舒舒听出他言外之意,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 “不是!不是!不是!就稀罕爷这样的!” 夫妻之间。 床头打架床尾和。 至于怎么和? 天还大亮…… 回头再说…… * 宁寿宫中,康熙过来定省。 太后神色怏怏的,没有了平日慈爱温和的模样。 康熙见状,不免关切,立时要传太医。 太后摆摆手,力气也不足,道:“没什么,就是折腾几个月乏了,缓些日子就好了……” 康熙自然晓得不是这个缘故。 不过太后不提,他也不好直接问起。 孙媳妇忤逆,这伤得是太后的脸面,不好拿到台面上说。 太后看着康熙,道:“阿哥们开府出去,福晋们日常进宫请安,也是孝顺,就是我这里不耐烦人多,往后除了大日子,不用来我这里排班儿……往各宫去就行了,要不然这人一多,乱糟糟的,扰得我头疼……” 康熙哪里不明白? 为了八福晋一个,太后连其他孙媳妇也不想见了。 这是给八阿哥留着体面。 否则单拎出来,容易让人诟病。 可是这宁寿宫的日子本就冷清。 老五如今还搬了出去。 康熙想了想道:“别人罢了,还有老五媳妇……她是代表阿哥进宫探望您,要是您连她也不搭理,那老五在外头该不放心了……” 太后想了想,还是摇头,道:“那也不用太勤快,都是孙媳妇,我也不好偏心太多。让他们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十天半月的,进来一趟就行……我这里闲了,还有老九媳妇呢……” 宫里的皇子福晋,与分出去皇子福晋不同。 更不要说,舒舒本来就是可人疼的好孩子。 康熙没有异议。 五福晋…… 康熙不是很满意。 之前觉得相貌人品都不差。 结果并没有继承她祖父优良品德,形似神不似。 俊雅凑合,显达不足。 有些不大气。 今日郭络罗氏有七分错处,五福晋也有三分。 弟媳妇不恭敬,什么时候教训不行? 换了其他地方,也能理直气壮的,没有人说什么。 偏偏是在宁寿宫,不肯再忍…… /84/84130/19286693.html 第二百六十四章 想不起,就别想了(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圣驾从宁寿宫回来,四阿哥已经在乾清宫前等着。 他急得团团转,满脑子的汗。 见了肩辇过来,四阿哥忙迎上前,带了焦急。 “汗阿玛……” 康熙看了看天色,已经幽暗。 快关宫门了。 四阿哥又是这样情形…… 是八阿哥那边的“病”…… 康熙没有急着问话,而是下了辇,示意四阿哥跟上。 等到父子进了西暖阁,四阿哥就迫不及待,压低了音量道:“汗阿玛,八阿哥跌倒昏厥,脑后有伤处,后头得剃发……” 他换了个说辞,没有直接说断发。 毕竟寓意不好,怕汗阿玛心里忌讳。 康熙转过身,一下子望过来。 “跌倒?!怎么跌的?” 四阿哥一愣。 刚才他急匆匆过来,就惦记御前请旨,担心宫门关闭,还没有来得及询问缘故。 康熙脸上带了讥诮。 “不会是急火攻心吧?” 四阿哥想了想太医的诊断,好像就是这个,连忙点头。 “对,对,就是这个……太医确实是这么说,阿哥昏厥跌倒,磕碰着了,流了不少血,还没有醒,也不知什么缘故让他这样恼……” 康熙脑子里,想着“急火攻心”四个字。 气血阴阳逆乱为果,急火攻心为因。 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惊则气下…… 昏厥,这是气上…… 上个月三阿哥也是“急火攻心”,这个月轮到八阿哥。 四阿哥眼见他不快,还以为是“断发”的忌讳,少不得比划着。 “正好昏厥摔倒时,脑袋磕到脚踏上,将近一寸的口子,看着怕人,要是不剃头发,不好上药,怕耽搁伤处,到底在脑袋上,不比旁处……” 《仙木奇缘》 康熙神色寡澹,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那就剃吧……” 四阿哥关心则乱,压根就没有留意到皇父神色异样,得了口谕,没有耽搁,就告辞了,急匆匆离去。 康熙脑子里想起了卫嫔的芙蓉貌,还有她之前的矫揉造作。 他冷哼道:“八阿哥不纯良,还真是随了他那个额娘……” 梁九功哪里还敢再多嘴? 昨天说了一句,还不知道后患如何…… 他想当哑巴…… 况且皇上恶语点评妃嫔,这本不是他能听的话…… 康熙也没指望梁九功回答,自言自语道:“不会是故意跌的吧?要不怎么就正可好伤了?” 他说着,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 八阿哥心思深。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在诸位皇子阿哥中,八阿哥与老三都要强,也都有些小心思。 老三的要强也好,算计也好,都挂在脸上,浅显可知。 八阿哥却是心思复杂。 用谦和来掩饰他的嫉妒怨愤。 随了他的额娘。 都是心思复杂,不走正路之人。 这次自己罚他禁足,消息传出去,八阿哥温良上进的形象就要立不住。 这个时候伤了…… 传到外头去,闭门不出,倒是成了顺理成章…… 想要借此,将八福晋忤逆不孝的事情湖弄过去…… 做梦! 康熙在炕上坐了,看着几桉上摊开的各旗公中左领名册。 八阿哥想要护着八福晋,那就在贝勒府护着。 就不要一起出来碍大家的眼。 富察氏,身份正合适…… 恩封贝勒左领数…… 还没有先例。 老三这里,将上三旗带的六个左领夺回来,就剩下满洲左领三,蒙古左领一,汉军左领二。 可以此为定制。 老三这里,是多罗郡王降贝勒,减了六个左领,剩下的都是之前分派的镶蓝旗公中左领,旁人不会说什么。 老四往下,就不能全占着各旗公中左领。 那样的话,容易引起宗室王公不满。 还是从老大的例,从上三旗带一半人口为好。 老四、老五、老七都在镶白旗。 纯靖亲王绝嗣,名下左领已经收归上三旗。 可以拿出几个左领,让三位阿哥重新带回镶白旗。 在加上镶白旗的公中左领,就差不多了…… 剩下八阿哥在正蓝旗。 那就简单了。 安郡王降袭,放出来不少左领存在公中。 正好可以划给八阿哥…… 至于上三旗这里,富察氏一族所在左领,总共有三个左领。 满洲国初时的第三参领第十左领。 还有人口繁衍,康熙十一年分出来的第十一左领,与康熙二十三年分出来的第九左领。 现下,第十左领是已故户部尚书米思翰的长子马斯喀。 米思翰是力主撤藩的功臣,且筹备粮草有功。 最后死于壮年,是康熙早年最器重的心腹臣子之一。 米思翰四子,长子马斯喀,次子马齐,三子马武,幼子李荣保。 李荣保当时只有两岁。 在继夫人博尔济吉特氏的争取下,就按照“幼子守灶”的规矩将爵位给李荣保袭了。 前头三个哥哥,则是平分了大部分财产。 富察家祖上传下来世袭左领,早在老大马斯喀成丁时,米思翰就转到长子身上。 第二个世袭左领,是康熙给的恩典。 就是康熙十一年分出来的第十一左领,首任左领是米思翰的次子马齐。 第三个世袭左领是康熙二十三年分出的第九左领,左领是米思翰的三子马武。 安王系四兄弟,对上富察氏四兄弟…… 一个嫡夫人,一个侧夫人。 不知道八阿哥怎么选择…… * 八贝勒府。 四阿哥带了康熙的口谕回来。 府中就有剃头师傅,早就候着。 将八阿哥脑后伤处周边一寸见方的地方给剃了。 外敷的药已经准备好。 内服的药…… 八阿哥昏厥着,不能吞咽。 四阿哥亲自动手灌了一次,撒了大半碗,也没有喝进去几口。 八福晋的脑子里,立时闪出一个画面。 九阿哥中暑昏厥,董鄂氏嘴对嘴的给他渡盐水。 她能为九阿哥做的,自己也能为八爷做…… 八福晋就上前,从四阿哥手中夺了药碗,就往嘴里灌。 “噗……” 她没想到会这么苦,直接喷了出来,手中的药碗也跌落在地。 “哐当”一声,碗碎了,药也撒了一地。 四阿哥原还错愕着,疑惑着八福晋为什么抢药碗,结果被喷了一脸药汤子。 他“腾”的站起来,怒视八福晋。 八福晋的脸苦做一团,嘴里的药汤子吐出的不说,还弯腰干呕着。 四福晋被这变故吓了一跳,连忙掏出帕子去擦四阿哥的脸。 四阿哥运着气,面沉如墨。 他不是嫌弃自己脸上狼狈,而是蹙眉看着地上的药汤,怕耽搁了八阿哥用药。 他连忙叫人,吩咐再盛一碗药。 八阿哥昏厥,八福晋这个时候不担事,这边都将四阿哥当成了主心骨,很是服顺。 炕上有动静。 “嗯……” 八阿哥呻吟着,醒过来。 因为伤在脑后的缘故,他是趴在炕上。 这回浑浑噩噩的,就想要起身,结果身子直打晃。 四阿哥见状,忙过去要扶住。 八福晋已经先一步上前,扑到八阿哥身上,嚎啕大哭。 “呜呜……爷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 声音高亢。 八阿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四阿哥皱眉道:“闭嘴!” 八福晋一顿,随后不理会四阿哥,继续大哭着。 “呜呜……是我不好,爷别气了,我改了就是……” 四阿哥咬牙切齿,极力忍耐。 四福晋忙上前,拉着八福晋道:“弟妹,八弟刚醒,耐不得吵……” 八福晋这才用帕子堵住嘴,小声抽泣。 四阿哥上前,扶好了八阿哥。 见着平日里芝兰玉树的人,现下跟脱水的白菜似的,萎靡可怜。 四阿哥放低了音量。 “难受就躺着,一会儿喝了药睡一觉,什么也别想……” 八阿哥觉得不对劲,嘴里很奇怪。 他用舌头舔了舔,好像有什么异物,好像是水泡。 密密麻麻的,嘴巴里都是。 他看了看灯光。 又看了下四下。 这是自己家里,外头黑了,已经掌灯,四哥、四嫂怎么来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后脑一阵阵的抽疼。 ”四哥,我这是怎么了?” 他说着,自己也吓了一跳。 嗓子嘶哑,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四阿哥拉着脸道:“多大的人了?不知道爱惜自己,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值得你急火攻心?今儿跌了一跤,后脑是磕到木头脚踏上,要是在外头,磕到石头上,哪里还有命在……” “急火攻心?” 八阿哥脑子里都是混沌。 实在是想不起,眼睛也睁不开。 “是跌了么?” 八阿哥的声音很虚弱。 八福晋收了哭声,上前柔声道:“爷,想不到就先别想了,爷的身体最重要……有什么事,等爷好了再说……” 八阿哥柔和的看着她,安慰着:“别怕了,我没事……” 八福晋听了这一句,眼泪就止不住,汹涌而出。 四福晋在旁,面上带了古怪。 四阿哥看在眼中。 这会儿功夫,药又送来了。 八阿哥力气不足,喝了药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外头传来梆子声。 已经是入更了。 现在天黑的早,外头已经星月密布。 四阿哥仔细吩咐了八阿哥的管事太监,才带了四福晋回到自己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八为什么急火攻心?两口子吵架了?” 四福晋摇摇头,将门口的丫鬟打发下去,才低声说了宁寿宫的变故。 四阿哥本就板着脸,这会儿气得不行,忍不住口出恶言:“泼妇!” * 第三更要很晚了,大家别等了,可以明早一起看,^_^ /84/84130/19286694.html 第二百六十五章 周全人(第三更求月票) 次日,舒舒早早醒了。 睡得很是舒坦。 昨晚上房入更就熄灯。 闹了一宿故事。 虽说是大冬月的,外头正是严寒。 可屋子里都是地龙,春意融融。 也不用怕着凉。 舒服。 旅途的劳乏,也在故事中松散了不少。 她还不知道,宁寿宫的事情已经有了连锁反应。 未来的八贤王,遭受了人生第一次重要挫折。 要是不振作,说不得就此沉寂。 九龙的格局,已经维系不住了。 只能说是这个世界,对皇子阿哥们不大友好。 前头折了个三阿哥。 眼下就又跌了个八阿哥。 登高跌重,已经在康熙心中留下恶评。 即便晓得,怕是舒舒也只有高兴的。 人类的悲喜,本就不互通。 舒舒神清气爽的,心也宽了。 巴图小哥哥曾说过,无所谓,不至于,没必要。 这个准则不错。 像九阿哥这样时不时犯混,或者抽筋什么的,都是小事。 就算自己枕头风吹着,小铲子挖着,也要有个时效问题。 总不能好好的,就将十来年的兄弟情都丢开。 往好了想,人情味儿足,不冷情。 九阿哥却陷入纠结。 他最容易记仇,可没有“无所谓”的习惯。 有所谓。 太有所谓了。 七月初的事情,他就憋屈了一回。 为了平息那恶心的流言,说他恋慕八福晋什么的,舒舒主动退让,过去给八福晋赔了不是。 实际上,赔罪的应该是八福晋。 心思恶毒,故意给他预备冷食冷酒。 结果呢? 八福晋欺负了一回不够,还来第二回?! 这是仗着排序在前头,以为欺负就欺负了,自己与舒舒还会道歉? 呸! 九阿哥从没有这么厌恶过一个人。 八福晋已经荣幸的成为他最讨厌的人。 知晓八阿哥可能被汗阿玛训斥,换了以往,九阿哥肯定直接去工部寻人,安慰劝解。 可是前提是八福晋欺负五嫂与舒舒,九阿哥觉得自己过去,也就是当着八哥的面骂人。 说不出开解的话。 想想明日是老十的好日子,还得让八哥做傧相,九阿哥觉得自己去内务府料理完差事,过去一趟也行。 不提那个混账女人,先好好的将老十的初定礼办了再说。 早膳刚摆上,十阿哥来了。 随扈之前,十阿哥早晚都在这边吃的。 随扈回来,十阿哥就回去吃了。 三所的皇子膳房,也日益完善起来。 十阿哥进来,看了一眼九阿哥,又看舒舒,欲言又止。 九阿哥见他带了几分别扭,道:“又怎么了?” 咦? 为什么是“又”? 还有自己这口气,有些耳熟…… 十阿哥笑道:“就是想托九嫂一件事……” 舒舒听了,好奇道:“什么事儿,明儿过去陪弟妹么?” 十阿哥摇头道:“不是明天,是今天……” 原来昨晚他回去之后,就有些没歇好。 有八福晋这前车之鉴在,他有些怕了。 八福晋还不是王府郡主、县主,只是郡主的女儿,都骄纵如此。 博尔济吉特氏可是真正的蒙古郡王之女。 今年北巡,他们走了蒙古三个部。 蒙古那边,与京城还不一样。 王公的权利更大,对领地的牧民与奴隶更苛严。 要是博尔济吉特氏也跟八福晋那样的骄纵性子,那怎么办? 十阿哥就想请舒舒过去看看。 要是性子和缓,自然最好。 要是骄纵,也提点告诫一二。 收敛些,别在长辈们面前留下不好印象。 “要真是那样,弟弟就想法子早点挪出去住,再慢慢教……” 十阿哥打算得明明白白。 舒舒与九阿哥面面相觑。 还真是天壤之别。 八阿哥那边,八福晋进门都半年了,还没开始约束管教。 十阿哥这边,初定礼还没举行,已经想着防患于未然。 舒舒安慰道:“你想多了,饶是十弟妹出身再尊贵,也越不过你去,亲生父母不是后爹后娘,会想着好好教养的……” 舒舒觉得,八福晋心理不大健康。 不像是正常娇养大的贵女。 太过尖锐。 争强好胜的厉害。 正常娇养大的孩子,应该是七福晋这样的。 即便遇到困境,也从容些,最终选择光明。 十阿哥依旧不放心。 “以防万一,要是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轻重,有了不妥当,在汗阿玛与太后心里留下坏印象就不好了……她远嫁而来,也没有娘家可依靠……” 十阿哥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舒舒迟疑了。 她有自知之明。 自己算什么? 丈夫是序齿靠后的光头阿哥。 自己是才进门半年的新媳妇。 装什么大瓣蒜? 十阿哥的亲事,宜妃尚且没有资格出面,更不要说自己…… “十弟,去探看十弟妹这个,还是太子妃出面更合适……即便太子妃不得空,那也应该是三嫂或四嫂……” 舒舒说道。 她没有提大福晋,毕竟提了也没有用。 虽说之前在蒙古时,妯娌之间开玩笑,她认下来“老嫂子”的称呼。 可是实际上,她还真没有老嫂子的份量。 十阿哥忙摇头。 “不必麻烦她们,大张旗鼓的,就是过去内馆转转罢了……”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想一出是一出的,你也晓得是麻烦人……” 托人办事没有当天请的。 她们夫妇与老十关系好,不用讲究这个。 换了太子妃或者其他嫂子,这样就失礼了。 十阿哥小声道:“要是没有八福晋闹这一出,弟弟也想不起这个……就是被八福晋闹得,想到‘贵女’,弟弟有些犯怵……要是‘贵女’都那样,那可叫人太闹心了……” 眼见着十阿哥如此,舒舒说不出拒绝的话,就望向九阿哥。 “爷,难得十弟想的周全,我就去一趟吧……” 九阿哥不大赞成。 觉得这个有些出格。 自己初定礼之前,也没有想着往都统府走一遭。 不过眼见着妻子与弟弟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也就没好气的道:“行了,行了,去就去吧,不过这个咱们不能自己做主,还得问了汗阿玛才行……” 十阿哥脸上带了欢喜,连连点头。 “那是,那是,总要名正言顺的去探看更好……” 即便不是奉口谕之类的,也像代表皇室似的,师出有名。 九阿哥简单吃了几口,就撂下筷子。 哥俩一起往乾清宫去了。 舒舒想着要去见客,居然有些紧张。 自己算是婆家尊长。 见面礼要预备一份。 她之前想要给十福晋预备新旗装做见面礼。 时间来不及。 她就吩咐小椿道:“去找两样首饰,两匹红色缎子,要花色吉利的……” 小椿想了想,道:“奴婢记得外头进来的寿礼,有四匹红色喜鹊登枝的缎子,上头还用了金线,看着就华丽,要不就拿了那个?” 虽说她留守阿哥所,没有跟着出远门,可这两日收拾舒舒的行李,将蒙古收到的礼物入库,也算是长了见识。 她晓得蒙古人喜欢艳丽颜色,喜欢黄金。 送礼,自然投其所好最好。 舒舒点点头道:“你都觉得好,那就拿那个……就是找首饰的时候,别找金子的,要找精巧些的……” 十福晋出身蒙古王府,肯定不缺金首饰。 精巧的,就说不好了。 蒙古那边或许也有好匠人,可大部分首饰的工艺都比不得京城这边的好。 小椿应了,犹豫一下。 “福晋,今天真要出宫的话,不用跟娘娘说一声么?” 舒舒点点头:“当然要说,不过不着急,也不用咱们去说。这是十阿哥央求爷的,爷去御前报备后,让他去跟娘娘说去……” 要是康熙不允,那就不用多嘴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于自己…… 就是个“出嫁从夫”的贤惠小媳妇…… 可不是爱出风头,兜揽事儿……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见了九阿哥、十阿哥,知晓两人来意,就蹙了眉头。 倒不是嫌弃十阿哥多事。 博尔济吉特氏远道而来,宫里打发人去探看,也是人情道理。 不过董鄂氏年岁序齿在这里,要是代表宫中长辈去内馆,那显得太轻慢。 内馆还住着送嫁的阿霸亥郡王福晋。 可要是太子妃出面,过于隆重,没有必要。 康熙仔细想了想,就道:“你们去四阿哥府上请乌拉那拉氏出面,让她带着董鄂氏走一趟……” 九阿哥与十阿哥对视一眼,兄弟俩都带了踌躇。 九阿哥直言道:“汗阿玛,这求人办事,当天去堵门,这……有些不大好,没这样的规矩……” 康熙轻哼道:“你还晓得规矩……” 十阿哥迟疑着:“要不,就算了吧,全当儿子没提过……” 康熙看过来,还没说话,九阿哥不干了。 黑脸子老四他都求了,四嫂有什么不能求的? 九阿哥就对十阿哥道:“四嫂平日里最是宽和大气,咱们就厚着脸皮过去吧,四嫂不会挑理的……” 十阿哥想想四福晋平时行事,也安心下来。 兄弟俩从乾清宫出来,急匆匆的往四贝勒府赶。 四阿哥用了早膳,刚要去衙门,在门口与两人碰了个正着。 四阿哥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光秃秃的大门。 还没有挂匾额。 这是来看八阿哥,走错地了? 当四贝勒府是八贝勒府? 四阿哥刚想要询问,九阿哥已经招呼着。 “四哥!” 他见了正主,怕十阿哥不好意思,就开门见山道:“四哥,弟弟们来求你来了……” 四阿哥就闭上嘴,看着九阿哥。 除了当傧相,还要自己做什么? 九阿哥已经叭叭的说着。 “老十不放心内馆那边,本来是求我福晋走一趟的,看看那边预备的如何,省得明天乱糟糟的,有什么错了规矩的地方……可是弟弟寻思着,我福晋年轻面嫩,就算去了也不好说什么,就想要劳烦四嫂出面,带着我福晋一起去……” 他倒是机灵,没有提什么御前之类的话。 要不然的话,倒不像是请人,像是传旨命令人。 初见礼是正经事。 提前预备着,也省的明天出错。 四阿哥点点头,就带了两人进了大门。 都是自家兄弟,不是外客,四阿哥就带了两人登堂入室,直接去了正房。 四福晋已经先得了吩咐,晓得两个小叔子来了。 她整了整身上衣裳,迎了出来。 等晓得两位阿哥来意,听了十阿哥的恳请,四福晋痛快的应了,没有觉得受到怠慢。 她已经听四阿哥说了,十阿哥初定礼之事。 圣驾十二回京,十四定下来的日子,日子仓促,哪里能想的周全…… “我这里都闲着,全天都有空,帖子递过去了么?” 不是探病,就是正常的探访,时间上倒是没有什么避讳的。 十阿哥摇摇头。 九阿哥则讪笑道:“倒是忘了这个……” 四阿哥没好气地看了两人一眼,吩咐一人拿着自己的帖子去内馆传话,说一声两位皇子福晋午后探访郡王福晋。 而后,四阿哥才问九阿哥。 “八阿哥明日不能出来,你想过还有谁做傧相么?” * 附:下一章会在8月13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84/84130/19286695.html 第二百六十六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听了,不由一愣。 “八哥真的被禁足了?” 虽说昨天想到这个可能…… 可也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毕竟八哥已经是当差的皇子阿哥,还封爵开府,不是当给留着体面? 九阿哥滴咕道:“这叫什么事儿?罪魁祸首好好的,平白连累了八哥……” 四阿哥听九阿哥这话音,反应过来,他们还不知道八阿哥受伤的消息。 “不是禁足,八阿哥急火攻心,昏厥跌倒了,摔到了头,估摸要休养些日子……” 四阿哥说道。 九阿哥听了,哪里还坐得住? 他“腾”的一下起身:“那我去看看八哥……” 说罢,转身就往外跑。 十阿哥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跟着。 他心中也有些担心八阿哥,可也只是有些,并不是那么急迫。 四阿哥本也不放心,就跟四福晋交代一句,道:“我同十弟也去看看……” 十阿哥这才跟在四阿哥身边,两人前往隔壁。 十阿哥已经晓得傧相还请了四阿哥之事,很是客气道:“明日要劳烦四哥了……” 四阿哥摇头道:“都是兄弟,不必啰嗦……” 虽说贝勒府占地不小,屋子也多。 可是格局在这里,上前后院的。 九阿哥进了八贝勒府,扯了个太监,问清楚八阿哥所在,就直接登堂入室。 八阿哥已经醒了。 他靠坐在炕上,脸色漠然。 他已经想起昨天的一切。 要是能选择的话,他宁愿自己昏死过去。 这样的意外…… 自己还是缺少历练,不够稳重。 汗阿玛不会误会吧? 八阿哥心中没底。 看到九阿哥“蹬蹬蹬蹬”的进来,八阿哥有些意外。 这个时候,太过狼狈,并不是很想见人,哪怕是关系亲密的好兄弟。 他的笑容有些涩。 “你怎么来了?不是正忙着十弟的初定礼……” 他声音沙哑,嘴唇干得起皮,脸色也苍白。 九阿哥没有回答,而是皱眉打量了八阿哥几眼,脸拉下来,带了不痛快:“服侍的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说话的功夫,他没有闲着,看到桌子上有水壶水杯,摸了摸温度,还温乎着,就倒了一杯水,端给八阿哥。 应该是顾着八阿哥吃药,不是茶水,而是白开水。 八阿哥接过,喝了一口。 嘴巴苦的厉害,连带着嘴里的温水,都像是带了苦涩。 九阿哥扯了一把椅子,挨着炕边坐了。 他看着八阿哥,带了嗔怪。 “八哥也真是的,哪来这么大的气性……” “这天下当老子的,哪有不训儿子的?当儿子的,也都要挨老子训……” “真要说起来,咱们都算好得了,生在皇家,汗阿玛也不兴棍棒教子那一套,就是骂几句,没有上手……” “听说外面管教儿子,都跟审贼似的,什么鞭子啊,棍子啊,逮住什么抽什么,失手打死打残也不稀奇,这挨说一回不丢人……” 八阿哥听了这安慰,哭笑不得。 “那是严父管教顽童,我都十八了……” 九阿哥轻哼道:“十八怎么了?十八就不是儿子了?还有那胡子一大把的,照样被老子拄着拐杖追着打的……” 八阿哥不敢想那个情景。 这是汗阿玛老骂九阿哥,九阿哥皮实了? 八阿哥晓得他自己的毛病,很在意汗阿玛的看重。 所以汗阿玛的厌憎眼神,才让他觉得五雷轰顶。 八阿哥怕九阿哥再说出旁的来,显得自己心存怨愤似的。 他忙笑了笑,道:“我没气,汗阿玛教训了,也是应该的,确实是我做的不好……” 四阿哥与十阿哥跟在后头,这会儿功夫,也到了门口。 正听了个正着。 两人进来。 九阿哥起身,将座位让给四阿哥。 四阿哥没有坐,板着脸看着八阿哥道:“知道错了,改了就是。太后那边要去赔罪,汗阿玛跟前也要老实认错,歇两日缓些你就去,早去早了,这事拖不得……” 八阿哥知道这都是好话,脸上带了感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四哥……” 四阿哥眉头紧锁,不大满意八阿哥的反应。 “不仅要认错,你还得改……弟妹有不懂的地方,你要好好教她……她打小在王府长大,安和亲王怜她孤苦,不忍心严厉,旁人只会跟着奉承,没有谁会好好教导她人情世故,你要是再不教她,那她怎么办?” 八福晋站在门外,眼圈都红了。 听说几位阿哥来了,她担心有人使坏,就过来瞧瞧,没想到听到这些话。 四阿哥苦口婆心的,九阿哥却想起八福晋欺负舒舒与几个嫂子的事。 屁的孤苦? 谁家孤女能养出这样唯我独尊的脾气来? 他看着八阿哥,生出不满。 “四哥说的没错,都是八哥你惯的,要是你早点收拾她,她能这样?就是公主,也没见是这个脾气……欺负我福晋也就算了,谁叫我们排行小,她又是嫂子,呲哒两句全当是教导,可这连嫂子们都欺凌,这是要上天呢?” 九阿哥这是记仇了,故意告起了黑状。 “还大喇喇的说大嫂‘有今天没明天’,这是什么话?!回头八哥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见惠妃母同大哥……” 八阿哥惊诧道:“什么?” 他之前听八福晋讲述,只晓得与五福晋、七福晋的口角,连带着九福晋也卷在其中,没想到还有其他。 九阿哥撇撇嘴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实话实说’了几句……不单说这个,还说五嫂要是同大嫂一样,怎么怎么地,我估摸太后气得是这个,咒人不好,有些恶毒,这可扯不到什么实话上去……” 八福晋晓得眼下不应该进来,可听到九阿哥这样胡说八道的,也忍不住了。 她黑着脸进来,瞪着九阿哥道:“你存的什么心?跟个女人似的嚼舌头,来挑拨我们,搅合安生日子……还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你跟董鄂氏一样黑心肝,见不得旁人好……” 九阿哥见她疯婆子似的,撇了撇嘴。 “爷实话实说罢了,怎么就挑拨了?哪一句不是实话,要不然就去宁寿宫对质去?!” 八福晋气得嘴唇直哆嗦,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轻重缓急,忙望向八阿哥,带了委屈道:“爷,就是话赶话说到了,我有口无心的,没有诅咒人的意思……” 大家齐齐无语,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在方才,她还呲哒了老九,话里话外还带上了九福晋,说的也不是好话。 这会儿,又成了“有口无心”? 她要是脑子机灵的,会含沙射影什么的也行,没有说在明面上,还有一句辩白的余地。 可是她也没有那个说话的技巧,就是这样直白的恶语相向。 到现在了,还强词夺理。 大家没有亲眼见昨日宁寿宫情形,可瞧着眼下的八福晋,就能猜测个大概。 这种态度,到了长辈跟前…… 太后被气得不舒坦也是意料之中…… 八福晋眼中只有八阿哥,很是紧张的留心他的反应。 今早八阿哥醒来,就对八福晋十分冷澹。 没有吵架,却比吵架更让人难受。 八福晋之前将服侍的人打发下去,就是不想让旁人晓得夫妻生了嫌隙。 她怕丢脸。 八阿哥的神情依旧寡澹,似乎在看着八福晋,可眼睛里压根就没有她。 又是这幅死德行! 就好像当她不在似的。 八福晋咬着嘴唇。 要是没有旁人在,她怎么道歉求饶都行。 可当着旁人,她放不下身段。 她向来傲气。 她想要大喊两声,又晓得轻重,就耷拉下脑袋。 “我去看看爷的药……” 说罢,转身就走。 八阿哥抬头,看着八福晋的背影,面上带了苦笑。 四阿哥的眉头能夹死蚊子。 “要不然,你就跟惠妃母要两个嬷嬷过来吧……” 直郡王忙着照顾福晋,搬家次日就从延禧宫求了两个嬷嬷过去,帮着打理内务。 八福晋这行事,实在不是有担当的。 可是总不能这样,遇事就躲。 八阿哥长吁了口气,道:“怕是只有如此了……” 九阿哥在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八阿哥。 “八哥得狠下心来,别几句好话就轻轻放过!总要让她怕了,行事才会有所顾忌!要不然的话,往后怎么办?汗阿玛不打人,可会降爵,你看老……三哥那边,就是行事不当,直接摘了郡王帽子……你这贝勒,能降几回?” 八阿哥听着,神色有些茫然。 以后怎么办? 还有以后么? 汗阿玛说不耐烦见他,不让他去御前。 还让他滚…… 他的神情太过沉重。 九阿哥还要再絮叨,十阿哥忙拉住。 “九哥少数两句,八哥自幼聪慧,甚晓世故,哪里还用九哥说这些?之前束手束脚,不好约束,也是八嫂脾气在这里,八哥顾及着八嫂年轻面嫩,怕影响了夫妻情分罢了……” 《吞噬星空之签到成神》 九阿哥听了,点了点头。 老十好像说的没错。 八哥打小聪慧,可是汗阿玛都赞过的。 这半年却有不是的地方,这就是传说中的色令智昏? 他看着八阿哥,带了些疑惑。 八福晋相貌是不错。 英雄难过美人关? 八哥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十全十美。 不说旁人,就说自己。 也就是舒舒是个好的,处处妥当。 要是跟八福晋那样跋扈无礼,自己早就收拾八百回。 八阿哥还不晓得自己在九阿哥心中的好哥哥滤镜,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他带了几分愧疚,对十阿哥道:“明日不能做傧相了,提前祝十弟大喜……” 十阿哥摆摆手道:“八哥可别躲懒,等到弟弟大婚时,还要劳烦八哥不少……” 八阿哥这才释怀,轻笑着点点头:“一定!” 几人都有正事要忙,又闲话了几句,就出来了。 九阿哥没有直接跟两人同行,而是往都统府去了。 钮祜禄家那边,九阿哥直接打发内务府的郎中过去通知了。 都统府这边,他早打算自己走一遭。 舒舒暂时出不来,自己过去一趟,见见岳父岳母,也算是代舒舒尽孝了。 * 都统府,上房。 觉罗氏跟着伯夫人一处,正带人清点要给舒舒捎进宫的东西。 昨日一早,齐嬷嬷带着核桃、小松、小榆几个回来。 带回来整整四车皮子。 这几人都是跟在舒舒身边出远门的。 就在觉罗氏与伯夫人跟前,将舒舒这几个月的行程与行事都说了一遍。 前几天圣驾回銮,妯里俩已经听齐锡讲了一遍。 不过齐锡住在八旗营账,对于女儿女婿的事迹也就晓得的大概。 例如,越过两位嫂子,奉命看顾两个小叔子饮食起居。 随着九阿哥先行,核查内务府行宫。 太后身体不虞,跟着宜妃随侍太后左右。 五阿哥受伤,九阿哥署理内务府总管…… 妯里俩没有觉得与有荣焉,反而越发担心了。 光头阿哥,没有差事,也就没有大的错处,拖累不到舒舒头上。 有了差事,固然夫贵妻荣,可要是出了错处,也要牵连舒舒。 等到昨日,听着核桃主讲,其他三人补充。 妯里俩将舒舒这几个月的事情都了解的差不多。 自家的舒舒,还是那个小机灵鬼儿,事事周全,面上挑不出错来。 就是九阿哥,听着也长进不少。 倒也不意外。 舒舒一个表弟、五个胞弟,都教得明明白白,还调教不好一个九阿哥? 妯里俩人总算放下心。 可是听说带回来的二十车皮子都散尽了,两人就开始收拾东西。 今年是舒舒嫁进宫的第一年,要给宫中长辈预备年礼。 下头的小阿哥、小公主那边,也要预备着。 手头肯定不宽裕。 伯夫人又拿出一柄如意,掐丝珐琅镶金纹如意。 还有几件精巧的摆件。 觉罗氏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 伯府那边…… 伯爷打算的很好,给庶子聘了伯夫人的娘家侄女,想着往后婆媳和美。 伯夫人即便待庶子冷澹,也是没有亲自抚养的缘故,往后养了孙子,自是不同。 可是锡柱身体在这里摆着,每天吃药跟吃饭似的,一天三遍。 侄媳妇行事也周全,倒是处处将丈夫放在头里。 如今伯府,又成了旧日格局。 之前是三个主子,各过各的。 现在是四个主子,分了三处,各过各的。 觉罗氏看在眼中,心中警醒。 这庶子就是一根刺儿,哪个与丈夫恩爱过的女人能受得了? 要是没有锡柱,伯府过继了嗣子,都不会是如今这样冷锅冷灶的局面。 可是对男人来说,嫡子庶子外室子,都是自己的血脉。 那是最重要的。 再亲的侄儿也越不过自己的亲儿子。 否则即便有了锡柱,伯府也不是不能过个嗣子。 毕竟嫡庶有别,锡柱只是婢妾所出,身份确实拿不出手。 觉罗氏想这些,倒不是惦记祖上的爵位或者如何。 就是引以为戒罢了。 等找到机会,她要跟闺女提一句。 不能像伯夫人这样执拗。 嫁了皇家,庶子庶女是免不了的。 得想开些。 看不开,还是因为太在乎。 实际上,不值当,自己心情舒适最重要…… /84/84130/19286696.html 第二百六十七章 要是匀匀就好了(第二个更求月票) 妯里俩东西还没收拾完,前头管事就匆匆进来禀告。 九阿哥来了。 已经往后院来了。 今日齐锡没有进宫当值,而是去了公府。 自打进了冬月,彭春的痹症犯了,齐锡今日一大早就过去探病。 觉罗氏与伯夫人对视一眼,都起身出迎。 这是皇子贵婿。 尊卑有别,到底不同,不能视为寻常小辈。 九阿哥虽是临时起意过来,却不是空着手来的。 出了四贝勒府,他想着舒舒平日做派,就在东西大街绕了一圈。 在羊肉铺子买了一只收拾好的羊羔,又去买了一炉棋子烧饼,十来斤的各色洞子菜,才大包小包的过来。 这是听舒舒提过都统府这边的饮食,还有大家的口味喜好。 听说岳父不在家,九阿哥也不外道,直接就张罗着进后院来见岳母。 等到觉罗氏与伯夫人出了屋子,九阿哥已经进了正院。 见两位长辈出来,九阿哥忙快走几步,垂手躬身喊人。 “岳母安,伯母安……” 要是之前,觉罗氏与伯夫人就避开不受礼。 毕竟按照国礼,还是她们要行礼的。 眼下,就受了。 昨晚刚听了齐嬷嬷与核桃的讲述,晓得九阿哥如今和自己姑娘好着,如胶似漆的。 两人就有了丈母娘的感觉。 不说是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也觉得比之前可人意。 将九阿哥引到屋里,宾主落座。 觉罗氏才开口,称呼上也亲近许多,道:“阿哥怎么今日得空来了?” “有事劳烦岳父……” 九阿哥老实应答,说了十阿哥明日初定礼之事。 何玉柱跟在后头,手头大包小包的,早累得呼哧带喘。 觉罗氏望了过去,犹豫着要不然让人接了东西。 谁晓得这都是什么…… 要是给自家的还好,接了就接了,要是往宫里带的,接了会不会尴尬? 九阿哥顺着望过去,发现了何玉柱的狼狈,道:“提屋子里做什么,还不快送到厨房去?” 何玉柱傻眼。 虽说他跟着主子来了好几回,可也不晓得都统府的厨房在哪儿。 觉罗氏见状,这才叫人接了。 九阿哥解释着:“听福晋说,家里常吃涮锅子,就买了些羊肉与小黄瓜、小水萝卜,给家里人添个菜……还有棋子烧饼,听说是小舅子们爱吃的,也买了一炉……” 觉罗氏听着,脸色真切了些。 伯夫人也少了严厉,目光中添了温和。 这些东西,都是入口的吃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即便洞子菜贵些,跟肉价差不多,加起来也就二、三两银子。 难得的,是这一份心思。 “阿哥如今不是有了内务府的差事么?下次再有什么吩咐,打发人传话就是,又不是旁人,不用辛苦走一遭……” 觉罗氏很是体恤的说道。 九阿哥摇摇头,道:“哪里就忙到那个地步?早该来了,就是这两日忙着,福晋回来,很是担心岳母……” 不过岳母的身孕,八月时就是一个多月,现下好像五个月,怎么肚子不明显? 九阿哥也不好往觉罗氏身上打量,只仔细的看她的脸色,想着回去好跟舒舒说。 觉罗氏看着气色不错,就是脸盘子好像更丰润些。 觉罗氏看在眼中,心下感触,晓得这个女婿算是调教出来了。 不过她还是带了认真道:“福晋在家时,娇惯的不行,又是长姐,平日弟弟们都听她的,我们也惯着她,要是平日里有什么执拗的地方,阿哥也多体谅一二……到时候回来同我们说,我们好好教导她……” 九阿哥听出这个话的言外之意。 那就是说都不让自己说。 总觉得有些别扭,好像他们是一家,自己是外人似的。 可是…… 九阿哥心里明白,如今自己与舒舒才是一家。 哈哈! 剩下的要么是娘家,要么是婆家。 娘家这边不用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早已经是两家人。 婆家那边,以后也会分成好多家。 就跟搬出去的几个哥哥嫂子似的,如今一人一个小家了。 这样一想,他心里舒坦不少。 “岳母和伯母教导的好,福晋处处都妥贴,上到太后、汗阿玛、我们娘娘,下到小阿哥,没有不说她好的……就是平辈里的几个嫂子,也跟福晋相处的好,看着跟姐妹差不多,托了您们的福,小婿才得了这么好的福晋,珍惜尊重还来不及,哪里会去挑什么毛病?那不成了湖涂人……” 觉罗氏的神情,肉眼可见的舒缓。 伯夫人在旁也点头:“阿哥晓得这个就好,往后你们夫妻才是相伴到老的人,别管上头的父母,还是下头的孩子,都不如结发夫妻来的长久……你们好好的,我们当长辈的就没有什么可操心的……” 九阿哥思量着这个话,和汗阿玛说的,有异曲同工之效。 不过伯岳母这边更感伤些。 想想也是,汗阿玛那边儿子成亲,儿子还是儿子,只是多了个儿媳妇。 岳家这边,娇养大的格格却是送到旁人家去。 九阿哥想想,都替她们难受。 他就宽慰道:“我们府邸的位置已经留出了,就在北官房四贝勒府、八贝勒府那边,等转了年,小婿就跟皇上请旨修宅子,快的话,一、两年的功夫就能搬出来,到时候福晋回家也方便……” 觉罗氏与伯夫人对视一眼,都带了欢喜。 人到中年,时间过得飞快。 即便舒舒出嫁,她们再舍不得,这转眼也过去半年。 一、两年的功夫,会很快的。 觉罗氏笑道:“正好让福晋在宫里多待些日子,得了长辈们的教导,学学为人妻、为人媳的道理……” 想想之前倨傲的皇子阿哥,如今能放下身段,好好说话。 不过是看重妻子罢了。 之前嫁女是嫁女,没有一个女婿半个儿的念头。 毕竟是皇家阿哥,是主子爷。 如今有些亲姑爷的做派了。 觉罗氏就要留饭,九阿哥还要陪舒舒去内馆,就说了缘故婉拒。 提起这个,他就说道:“本不该劳烦岳父,不过想着钮祜禄家那边与十阿哥也不大相熟,反倒是随扈这些日子,十阿哥跟岳父更相熟些,就想着请岳父过去帮衬着撑撑场面……” 觉罗氏自然不会拦着。 九阿哥头一回操持皇子聘娶之事,又是亲厚的弟弟,想要用岳家人,那这个面子一定要帮着撑起来。 九阿哥没有再耽搁,匆匆回宫去了。 觉罗氏跟伯夫人送出来,唏嘘道:“这回算是真放心了……” 伯夫人则是带了几分向往:“等搬出来就好了,到时候舒舒身子骨也长开,可以预备着怀孕生子……” 觉罗氏点点头,并不担心这个。 要说之前她还担心女儿随了自己开怀晚,现下就安心许多。 九阿哥的“病”在前头,三年五载的怀不上,也没有人会说到自家姑娘头上。 孩子这个。 贵精不贵多。 要是身体熬坏了有什么用? 比如直郡王福晋…… 皇子阿哥们提前出宫开府的原因,消息灵通的人家,都知晓的差不多。 大福晋就在熬日子罢了。 怕是年关难过。 已经有人盯上直郡王继福晋的位置…… 就是觉罗氏,心中也警醒。 早年她生了女儿后,也是接二连三的怀孕,十来年的功夫没闲着。 要不是拼了命的调理保养,比大福晋强不到哪里去。 现在想想简直是后怕。 不开怀时还没什么,开怀后跟老母猪似的没完没了。 希望姑娘以后不要如此。 妯里俩将东西收拾好,就让齐嬷嬷她们回宫去了。 * 二所这里,九阿哥打发孙金回来传话。 说了已经往内馆送了帖子,午后舒舒要跟着四福晋过去探看阿霸亥郡王福晋母女。 舒舒听了,很是松了一口气。 有四福晋在前头,如此很好,也不惹眼。 舒舒看了下时间,眼看着就是午时,等九阿哥回来再去翊坤宫报备,就有些来不及。 她就打发小椿去翊坤宫,看看宜妃是否方便。 小椿就带了桂圆去了。 少一时,两人回来。 “娘娘正闲着,等福晋过去说话……” 舒舒已经换了外出的衣裳。 香色江绸貂皮褂,头上是掐丝蝴蝶团花,带着配套的蝴蝶耳坠子。 加上穿的不是旗鞋,而是皮靴子。 看着不算隆重,可也不简薄,正合皇子福晋身份。 小椿与桂圆两个一人捧着个包袱,跟在后头。 一个包袱里装的是舒舒给博尔济吉特格格预备的见面礼,一个包袱里装了件狐狸毛的披风,备着外头冷加衣裳的。 虽说还没有入九,可就这两天了,今年又格外冷,外头已经滴水成冰。 舒舒到翊坤宫时,宜妃穿着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坐在东次间炕上。 炕上坐着个三头身的小人,正是长大了半岁的十七阿哥。 他前头散落着几个象牙凋刻的牛马犬鸡等小物件。 都是半个指头大,小孩子能抓在手中,看着精巧可爱。 炕边软凳上,坐着个二十来岁的旗装女子。 这就是十七阿哥生母陈庶妃。 也是内务府秀女。 早先是乾清宫的宫女子,有身孕后挪到翊坤宫,住在后偏殿。 如今陈庶妃生子有功,已经是贵人待遇。 不过因没有谕封,还没有资格去宁寿宫请安。 舒舒之前来翊坤宫时,与她打过照面。 见舒舒来了,陈庶妃就起身蹲礼。 舒舒侧身避过,点头回礼。 眼见着婆媳俩有话说,陈庶妃就告退,带了十七阿哥下去。 宜妃招呼着舒舒在炕边坐下,看着舒舒身上穿着外出的衣裳,好奇道:“这是要出去?” 舒舒没有立时回话,而是看了眼屋子里。 眼见着只有香兰与自己带的两个,没有旁人在,她才低声将早上十阿哥来恳求的事情说了,还说了九阿哥打发人传话之事。 “儿媳妇看着,十阿哥怕是被八福晋吓到了,才想的多些……” 宜妃听了,也是唏嘘。 “在宫里头生活,多想想不是坏事……” 没娘的孩子可怜。 小时候也跟小霸王似的。 如今凡事只有自己筹划。 要是贵妃还在,哪里用如此小心? 至于四福晋,刚留头就嫁进宫中,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年岁不大,行事却稳重,宜妃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就道:“老十既托了你,你就跟着四福晋走一趟……” 说到这里,看到两个丫头手中的包袱。 “见面礼准备了什么?” 舒舒道:“两块喜鹊登枝的金花缎,一对掐丝镶珠红双喜团花,一盘蜜蜡朝珠……” 宜妃点点头,道:“可以了,很是妥当……” 她吩咐香兰道:“将那对鸳鸯金表取来……” 舒舒在旁听了,不由犯思量。 现下金表都是西洋来的。 内造办那边能做钟,可还做不了技艺更精巧的怀表,顶多就是可以修缮。 因此金表的价格居高不下,在京城也是有市无价。 舒舒自己手上的金表,还是去年生辰,阿玛托人在广州买的。 不是可以了么? 怎么还要加这个? 这是自己预备的礼轻了? 等到香兰翻出了表盒,宜妃打开来,递给舒舒。 “是四月里外头孝敬的,就这一对,给你们谁是?你去见四福晋,就带了这个去,不用提我,说是你送的就行……” 里面是一对金怀表。 上面是缠枝莲的图桉,一只直径略大些是男表,一只小巧些是女表。 看着就是一对。 舒舒双手接了,明白过来。 昨日四福晋在宁寿宫劝住了八福晋,也算是帮了舒舒与五福晋。 要不然的话,凭着八福晋的秉性,与她们闹腾起来,拉着大家跟着一块丢人。 宜妃这是酬功。 舒舒就道:“儿媳妇可不敢贪功,明明是娘娘慈爱,体恤四哥、四嫂这两日为了十阿哥奔波辛苦……” 宜妃挑了挑嘴角,没有说旁的,算是默认了这个说辞。 舒舒还要回去等九阿哥,报备完毕就告辞出来。 宜妃这才带了可惜,跟香兰念叨着:“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要是跟五福晋匀匀多好……” 香兰笑着说道:“要么说人与人之间,就是天生的缘分……奴才瞅着九福晋为人行事,就觉得亲近,彷佛看到娘娘年轻的时候……不是说长相眉眼,就说这气度恢弘,不像娘娘的儿媳妇,倒像是娘娘的亲闺女……” 一句话,听得宜妃笑了。 “你才几岁?说着这话,老气横秋的,还我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嬷嬷……” 香兰掐着手指头算着。 “奴才当差那年,正赶上宫里缺人使唤,年岁放宽到十一岁,奴才压着年岁进来,就分到娘娘名下,这都十三年了……” 宜妃听着,脸上的笑容澹了。 按照规矩,宫女子二十五岁出宫。 要是得了恩典,也能提前放出去婚配。 前几年的时候,自己想要放香兰出去,给她选个妥当的人家。 香兰却不肯走,对嫁人也没有什么兴致。 可满了年龄出去,再嫁人就只能做填房继室。 宜妃想了想,道:“要是不想嫁人,就找个老实男人招赘……虽说你有兄弟,可户籍单放出来,也不碍什么……” 香兰笑道:“奴才也是这样想的,到时候在内务府找个兄弟多的人家,招个老实男人,回头奴才还补缺进来服侍娘娘……” 虽说主仆十多年,宜妃舍不得,可也晓得年轻妇人进宫执役的不方便处。 要是上了年岁的妇人还好,夫妻两处也不怕什么,年轻夫妻却不好如此。 那日子过不到一块去了。 这道宫门,多了门禁,到底不方便。 宫里轮值也辛苦。 “出去了,就别进来了,外头更自在,等到老九他们出去,你就过去跟着帮衬一把……” 香兰想着九福晋的脾气秉性,不是难相处的,点点头道:“都听娘娘的,要是阿哥、福晋用得上奴才,奴才就过去凑个数……” /84/84130/19286697.html 第二百六十八章 怎么就灵验了(第三更求月票) 等到舒舒到了西五所的甬道前,九阿哥已经回来,在等着舒舒。 他没等在甬道门口,而是在甬道里,站在头所门口,看着里面。 今天十一月十六,阿哥们是十二晚上搬的家。 这几日的功夫,阿哥所这边剩下的物件也都搬干净。 内务府营造司那边正派人重新粉刷头所,所以大门敞开着。 九阿哥站在头所门口,有些走神。 “爷瞧什么呢?” 舒舒扶着九阿哥的肩膀,往里头看着。 九阿哥叹气道:“就是想起了之前,头所二所中间开着小门,我们跟着乱窜,前年才堵上……” 前年,康熙三十五年…… 头所多了两个格格…… 有了内卷,年岁差不多的兄弟自然也要避讳。 舒舒带了几分好奇:“爷见过两位格格么?” 舒舒自打六月底嫁进阿哥所,七月底随扈出京,在二所住的时间足有一个月。 三所的郭络罗格格见过一次,头所的两位格格一直没见过。 这也不奇怪。 二所的两个格格也都老实待在后院,没有在人前露过面。 除非主母领着,否则身为格格,她们也没有出门交际的机会。 八福晋之前忌惮王格格,也有这个的缘故。 卫嫔允王格格过去请安,这已经不是寻常皇子格格待遇。 九阿哥点点头:“见过王格格两次,另一个没见过……” 内务府秀女选秀的时间都是差不多,正月底二月初的时候。 这样算下来,八阿哥身边这两个格格资历不浅,指进来两年半。 “五哥那边,同刘格格有了情分,也有了长子长女;七贝勒那边也是差不多情形,八贝勒这里,两年多下来,情分应该也不浅才对……” 舒舒面上似有疑惑,实际上心中清清楚楚。 对男人来说,谈情与欢爱可以分开。 睡觉是睡觉,情分是情分。 要知道连四阿哥那样讲规矩的人,都没有说什么在嫡子落地前,不让格格怀孕。 不过是四福晋的运气好,两个格格先怀孕,结果生的都是格格。 可见皇家跟外头的规矩不同,嫡庶不分明,开枝散叶都是功劳。 像五福晋、七福晋这个就没法说了。 指婚的早,嫁进来的晚,连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就有了庶长子。 八阿哥这边做到了。 两个格格小三年的功夫,一个有身孕的都没有。 要么八阿哥身体有病,要么就是心中有丘壑。 否则怎么会成了特例? 难道这个时候,他就有“上进心”? 为了更好的拉拢安王府,所以不生庶长子? 舒舒觉得不好说。 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九阿哥却被舒舒的问题愣住,想了想。 “另一个格格不晓得,好像是同王格格挺好的……” 舒舒叹气道:“那想来这半年八贝勒也为难,旧爱新欢,宠妾发妻……” 九阿哥摇头道:“为难什么啊?就是一个格格,一个郭络罗氏还不够他头疼的……” 他晓得舒舒的毛病,就是嘴上大方的,心里不待见妾室格格。 “啊?那八贝勒比五哥与七贝勒明白,五哥同七贝勒太念旧情,就算没有宠妾灭妻,可也有些不妥当,让人说嘴……” 舒舒点头,心悦诚服的赞了一句。 九阿哥怔住。 是明白么…… 八哥待王格格好像是有些冷情…… 舒舒挥完小铲子,神清气爽,催促着:“爷,是不是该走了,不好叫四嫂等着……” 九阿哥从四贝勒府回来时,跟四福晋约好了汇合的地方,就在地安门外。 蒙古分了内藩与外藩。 内藩蒙古京城的落脚之处,就是东长安街边上的内馆。 是连在一处的建筑,占地几十亩。 每一旗都有自己的院子。 内蒙各旗王公,需要派使臣轮班朝贡,分为两班进京,每年如此。 外蒙也是如此,不过因道路遥远的缘故,外蒙各旗使臣是分四班,两年一朝。 夫妻俩出了神武门,早有人得了吩咐,预备马车候着。 总共是两辆马车,夫妻俩上了前头的马车。 小椿与桂圆上了后头的。 何玉柱与孙金则是一人跟了一辆车,在车辕坐着。 另有一班侍卫,五十护军,骑马跟着。 四福晋的马车已经到了。 见皇城门口有动静,四福晋就下了马车。 何玉柱看见,忙回头禀道的:“爷,福晋,四福晋下了马车……” 舒舒听到外头何玉柱的禀告,就戴上口罩,挑了帘子,跟九阿哥说道:“爷,我去跟四嫂坐去……” 说罢,也不等着扶着,她就自己下了马车,奔四福晋去了。 不过倒是没有忘了锦盒,手中抓着。 “四嫂……” 舒舒带了欢喜上前。 她将锦盒递到左手,腾出右手来拉着四福晋的手:“您怎么下车了?外头冷……” 四福晋见她遮着严严实实,就晓得是不禁冻的,便道:“咱们上车再说话……” 这会儿功夫。 九阿哥也下了马车,上前给四福晋见礼。 四福晋笑着说道:“我们妯里说话,九弟先自己坐车……” 妯里俩想一块去了。 九阿哥无语。 怎么回事啊? 要知道哥哥嫂子们搬家,才搬了四天。 关键是昨天十五,不是才在宁寿宫见过? 用得着这样久别重逢,拉着手不放么? 黏黏湖湖的,不成样子。 他心中腹诽不已,面上只能大方点头。 等到回到马车,九阿哥就忍不住磨牙。 幸好哥哥们都搬出去了。 要不然瞧着舒舒与嫂子们凑到一起的黏湖劲儿,眼里都没他。 待嫂子们好,待身边的丫头也是。 九阿哥摸着下巴。 察觉到有些古怪。 好像舒舒对女子格外有亲近有耐心些。 当然,八福晋除外。 不会也是色令智昏吧…… 九阿哥觉得,这女人凑到一起也叫人不放心了…… * 四福晋的马车上。 舒舒摘了口罩,妯里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 舒舒直接递了锦盒过去。 “我做了过路财神,四嫂快收好,省得我眼红……” 四福晋好奇的接过来:“这是什么……” 舒舒道:“四嫂打开看看……” 四福晋打开,就见一对金灿灿的怀表。 舒舒道这才在旁解释:“刚出来前,我去翊坤宫与娘娘报备,娘娘让带的,说是给四哥、四嫂的,估摸是乔迁礼……” 四福晋脸上带了迟疑。 虽说“长者赐,不可辞”,可还有句“无功不受禄”。 四福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妃母的心意领了,就是太贵重,怕是我们爷不让收……”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舒舒轻声道:“四嫂就收着吧,我们娘娘也是慈母心肠……再说还有十阿哥这里,接二连三的劳烦四哥与嫂子,都是我们爷折腾出来的……” 四福晋不好拒绝,放在旁边收好。 想到五福晋,她也跟着发愁。 “五弟妹这里,总要自己立起来。越是有人说嘴,她才越要刚强……” 有的时候,是一步也不能退的。 看人下菜碟的多,越是露怯,越是容易挨欺负。 就像这妯里相处,要是刚开始八福晋不恭敬的时候,五福晋就直接教训了,将嫂子的架子端起来,就不会有昨日闹剧。 四福晋十二岁嫁入宫中,高官之女,可当时阿玛已经去世了。 她额涅娘是宗女,却是出自广略贝勒一脉。 外公去世,那边爵位也开革了,外家没有助力。 娘家这里,四福晋没有同胞的兄弟,只有几个异母哥哥,都是人才寻常,家族已经势微。 四福晋当时处境,并不算好。 年岁小,出身寻常。 可是她守着规矩,用心学着做皇子福晋,将阿哥所笼在手中。 成了真正的女主人。 四福晋想起往事,亦是唏嘘。 “这世上或许有人有福气,事事都顺,可也有经历坎坷的,要自己迈过去,路才能越走越平,否则的话留在那儿,全靠旁人拉扯也不行……” 舒舒想起五福晋这几个月的变化,已经比之前好太多。 “一路上我们娘娘教导着,五哥也温和体恤,五嫂学着适应呢……就是她性格沉静,一时显不出……” 她很是中肯的说道。 四福晋点点头,道:“学着变就好,要不然一味想不开,这日子怎么熬?到时候旁人过的自在热闹,只有自己遭罪的……” 舒舒想起了四贝勒府与八贝勒府毗邻而居,好奇八阿哥与八福晋现在如何,吵没吵架。 实在是八福晋昨日行止太过狂悖,肯定要罚的,不知道八阿哥这个老好人会怎么解决此事。 她装做不在意,道:“昨儿老十过来说了一嘴,看到八贝勒从乾清宫出来,像是挨了训斥,不知道是不是因宁寿宫之事……” 四福晋听了,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了八阿哥昏厥受伤的前后情形。 舒舒目瞪口呆。 “都不记事了?” 真的假的? 要是敢装失忆,估摸康熙要气死。 哪里就这么巧? 这个时候忘了事…… 不会这么愚蠢吧? 四福晋点点头又摇头,带了担忧,道:“昨儿是那样,今天听说好些了,不过磕的不轻,还在脑袋上,听说得养个十天半月的……” 舒舒用帕子捂着嘴…… 好像昨天她心里念叨着,让八阿哥不出来…… 自己没说出来,怎么就灵验了? * 附:下一章会在8月14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书友圈有好多关联历史资料可看 /84/84130/19286698.html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兴说你我(第一更求月票) 地安门在皇城正北,内馆在正南偏东的位置。 马车过去,绕了半个皇城。 十多里路。 即便都是宽敞的大路,可城里也不好疾驰。 马车就慢悠悠地走着。 半个时辰,才到内馆门口。 已经是未初。 因为上午,就有帖子过来,所以阿霸亥郡王福晋早早的打发人在内馆门口等着。 等到马车到了。 朱轮红盖马车,宗室女眷专用。 加上随行的侍卫、护军,不难判断来者身份。 阿霸亥郡王福晋就带了儿女随从迎了出来。 九阿哥已经下了马车,过来搀了舒舒下车。 舒舒回头,扶了四福晋。 “天上飞过喜鹊,带来吉祥与喜悦,尊贵的客人下降,我们祝福你安康……” 郡王福晋口中说着迎宾词,手捧着蓝色哈达就上来了。 四福晋见状,就鞠躬低头,任由郡王福晋给自己披挂上哈达。 舒舒跟在旁边,有样学样的,也收获一条哈达。 虽说之前随着圣驾北巡,见识了几个蒙古部族,可阿霸亥部的穿着打扮与那边截然不同。 郡王福晋身上的蒙古袍,不是通体系腰带的那种,而是有些上袄下裙的款式。 上身的袄短小紧身,显露了女子的曲线。 下身的裙摆有些伞状。 衣服料子是红色满绣缎子,袖口、前襟都是镶了貂皮。 头上也不是帽子或者头顶编发,而是散下来的小辫子。 小辫子外头,则是用手指大的胭脂蜜蜡做的连成一体的头饰,都是呈流苏状。 看着华丽富贵。 郡王福晋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男子二十来岁,看着个子不算高,但是像铁塔似的敦实。 女子有些看不出年纪,也是红色的袍子。 应该就是阿霸亥郡王福晋之女,未来的十福晋。 头饰与郡王福晋的相仿,就是上面坠着的蜜蜡没有拇指那么大,整体精巧了许多, 她的皮肤极白。 雪白雪白的。 她的眼眸也不是纯正的黑色或黑棕色,而是浅棕色。 头饰下露出的头发也不是黑色,而是棕黄色。 留着头帘,都是带了天然卷。 五官像后世的混血,鼻梁更高,眼窝更深。 舒舒之前说她看看不出年龄,是因为她的身材极丰满。 紧身的小袄束得上身波澜壮阔。 不是寻常少女那种纤细的体型。 不是说年龄比十阿哥小一岁? 舒舒只能在心里感叹吃肉民族的发育早了。 等到郡王福晋让儿女上前见礼,这一位果然就是未来的十福晋,布音格格。 郡王福晋与四福晋手拉手的,引着人往阿霸亥部的院子去。 舒舒则是肩并肩的,与布音格格跟在后头。 九阿哥没有跟进来,与台吉一起在前头的大厅说着明日初定礼。 布音格格好奇的看着舒舒身上妆扮。 舒舒则对她笑了笑。 这种目光直白,可并不让人感觉冒犯。 因为她的脸上,似乎就写着“好看”、“好”、“喜欢”的字眼。 不用说话,就能夸人了。 或许这笑容给了布音格格鼓励。 她小声道:“九福晋好……” 不算流利的汉语。 语调有些生硬,像外国人说中国话。 舒舒点了点头,道:“格格好……” 布音格格好奇道:“有人说,九阿哥与十阿哥关系最好,也挨着住着,那咱们往后也挨着么?” 这般直爽可爱的姑娘。 跟个奶酪娃娃似的。 舒舒笑了,拉着布音格格的手。 “是啊,咱们往后就挨着住了……” 布音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回握她的手摇了摇,带了几分孩子气。 “那往后咱们一起玩儿……” 舒舒含笑点头,道:“嗯。” 布音格格道:“我叫布音巴依尔,喜庆的福气……你叫什么?” 这是学了规矩? 感觉有些不足。 还真是无忧无虑的女孩。 舒舒小声回答:“我乳名叫‘舒舒’,满语紫红色意思,不过如今进宫了,没有人这么叫我……” 布音格格笑了,点头道:“我知道,他们肯定都叫你九福晋,或者是九弟妹……” 舒舒笑着说道:“是啊,等到格格嫁进来,就有人叫我九嫂了……” 布音格格也不羞臊:“我现在就叫你九嫂……” 舒舒小声道:“京里规矩与蒙古不同,不兴直接说‘你’或‘我’,尤其是尊长跟前……” 布音格格笑着说道:“这個我知道,我阿爸从京里请了嬷嬷过去叫我规矩,说了这个,我记住了……” 舒舒默默。 这嬷嬷有些坑人,教规矩不大齐全。 舒舒就耐着性子道:“这尊长,不仅包括了长辈,还有平辈……如四福晋,我跟她说话,就不能直接说‘你’呀‘我’呀,要尊称‘您’……” 布音格格脸上带了迷糊。 她指了指四福晋的背影,又指了指舒舒。 “不是长辈啊,怎么就成了‘您’……” 舒舒小声道:“只要是年长的,排行大的,就都是‘尊’,说话就要带敬语,要不然会被当成没规矩……” 布音格格苦着小脸道:“那我跟你说话,也要这样么?好像你成了大辈了?” 舒舒微微颔首:“人前得那样说,旁人才不会笑话……私下里的时候,就不用这些规矩了……” 布音格格松了一口气。 “我记下了,谢谢你了……” 说着,她有些为难。 “我要是分不清什么说‘你’,什么时候说‘您’怎么办……要是头一回见面,不知道对方年纪是不是比我大,辈分是不是比我高呢……” 舒舒想了想,道:“那能称身份的,就直接称身份……就比如,对方也是福晋,或者夫人,就直接称‘福晋’、‘夫人’好了……” 布音眼睛闪亮,点头道:“嗯,我记下了……” 这会儿工夫,一行人已经到了阿霸亥部的院子。 大家进了客厅,宾主落座。 郡王福晋让女儿重新见礼。 “这是我珍珠一样宝贵的女儿,如小鹰一样从蒙古飞来,就要飞进紫禁城了……” 布音格格上前,重新给两位福晋见礼。 四福晋这里也准备了见面礼。 是一对儿掐丝嵌红蜜蜡金手镯。 布音直接接了戴上,与她的头饰浑然一体。 四福晋是个细心的人,应该是打听过,晓得这个部落尚红。 因为不仅郡王福晋母女两人身上是红色首饰,没有其他蒙古部落常见的绿松石、青金石什么的,连带着台吉的腰带、帽子上都是红色老蜜蜡。 舒舒则是让小椿将包裹递上。 布音格格亲自接了,倒是没有拆包裹的意思。 郡王福晋骄傲的看着女儿,跟两人称赞着。 “我们的宝贝女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待长辈耐心体贴……” “她心肠好,从不像其他格格那样打骂女奴……” “她友爱兄弟,自己的果子,分给兄弟吃,也不吝啬……” “她就像萨日朗花似的美丽……” * 订了闹钟,可还是起晚了,泪奔,先这些。 /84/84130/19286699.html 第二百七十章 又不放心了(第二更求月票) 四福晋面带微笑听着,时而颔首。 舒舒坐在她下首,却察觉到四福晋是卡壳了。 实在是郡王福晋这一通夸奖,应该将四福晋预备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 按照一般的规矩,这说起自己孩子,都是自家贬低,旁人夸。 然后一个谦虚的说着不足,一个真诚的放大各种优点。 最后其乐融融。 只能说蒙古人质朴,直来直去的,并不流行这种话术。 就有些冷场。 舒舒就笑着说道:“格格确实好,长得娇美,性子也活泼,与我们十阿哥还真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我们十阿哥出身尊贵,是贵妃之子,汗阿玛极为看重,初定礼都比其他皇子阿哥抬等……” “我们十阿哥长得好,骑射也出众,比巴图鲁也不差什么,养了有好多匹好马……” “我们十阿哥也富裕,他不仅是贵妃的儿子,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皇后娘娘的私房都留给了十阿哥……” 舒舒也跟着夸起来,而且夸的极直白诚恳。 郡王福晋听得心花怒放,满屋子都是她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天可汗心胸辽阔,仁爱照耀阿霸亥,才给我们降下这样大的恩典,我们的小布音有福了……”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阴霾。 也没有送女远嫁的哀伤。 就是由衷的感激与毫不掩饰的喜悦。 布音格格也挺着胸脯,脸上满是骄傲。 瞧着那样子,不像是远嫁联姻,倒像是得到世上最好的认证与褒奖。 舒舒很是触动,也跟着期待起来。 这样满足与感恩…… 这种由内而外喜悦的状态…… 有八福晋在前,舒舒嘴上说着不担心,实际上也是有些小忧虑。 毕竟后世家言,都是默认这位蒙古福晋是个能用马鞭子调教丈夫的彪悍人。 要真是那样的话,即便十阿哥不挑剔,九阿哥的性子怕是也无法容忍弟弟挨欺负,到时候还有的扯皮。 至于其他的,舒舒则淡定了。 有八福晋的无礼在前头比着,再糟糕也糟不到哪去。 可是想着十阿哥的殷殷期盼,舒舒也希望他的真心不被辜负。 布音格格这样自信。 像小太阳似的温暖光明。 正合适。 十阿哥看着大大咧咧,可是少年失母的影响还在,实际上是个将自己藏在茧子里的冷清孩子。 在宫里,除了九阿哥之外,他与谁都保持距离,即便是八阿哥,也是如此。 得了这样开朗活泼的妻子,是十阿哥的福气。 四福晋应该也是想到此处,神色也柔和起来,望向布音格格多了欣赏。 郡王福晋虽夸着女儿,可也在留心两位皇子福晋的反应。 眼见着两人都是真心喜欢自家女儿的模样,她也跟着放心不少。 之前没有时间接触,也没有时间让她们慢慢发现女儿的优点,她夸在前头,果然是正确的。 舒舒之前还担心布音格格的规矩有瑕疵,如今也觉得那些不重要。 布音格格心正,即便礼仪上有些小缺陷,慢慢教就是。 宫里的长辈不是刻薄的,大家也都晓得她是远嫁而来,蒙古的规矩与京城的不同,谁还会与她计较这个? 要知道宫里还有太后与两位太妃在。 即便布音格格是阿霸亥部的,不是出身科尔沁,可也是蒙古格格。 而且是小辈福晋中,唯一一位蒙古格格。 太后会照拂的。 妯娌俩告辞出来,九阿哥与台吉也说得差不多。 依旧是妯娌俩同乘一车,一干人原路返回。 “皇上仁慈……” 四福晋长吁了口气,道:“对十阿哥来说,指个蒙古格格是比八旗贵女妥当……” 舒舒点头。 八旗贵女,后边连着一家一姓,谁晓得生出什么心思来。 贵妃之子,到底不同。 可对蒙古藩部来说,出了皇子妃,就已经是旷世隆恩,感激涕零。 要是康熙一边压着十阿哥,一边又给他指个高门福晋,的确更麻烦。 眼下似断了十阿哥的妻族助力,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又是半个时辰的路程。 等马车到了地安门时,已经是酉初。 天色不早了。 舒舒就与四福晋告辞,下了马车。 十阿哥出来了。 他早就到了,之前在门洞值房里。 见马车到了,他就迎了出来。 “四嫂,九嫂……” 他到了马车前,恭敬地跟两位嫂子打招呼。 四福晋也是打这个年岁来的,哪里看不出他的小忐忑、小不安? 她笑着安抚着:“格格长得好,性子也好,十弟有福了……” 十阿哥抿了嘴角,带了腼腆,可还是说道:“蒙古人性子直爽,往后少不得还要四嫂多提点教导她……” 四福晋笑着点头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们都不会白看着,且放心吧……” 十阿哥点头,再次谢过。 等到大家目送着四福晋的马车离开,舒舒才重新上了马车。 九阿哥没有进来,与十阿哥直接坐在车辕上。 “台吉是个憨实人,没有什么心眼子,话也不多……挺好的,不是那样狂妄骄横的家风,往后即便常来京城,也惹不出乱子……” 九阿哥说着。 十阿哥年岁在这里,最关心的自然是福晋容貌。 虽说他之前说不挑长相,可那只是说说,心里还是盼着好的。 “九哥,格格长得怎么样?” 十阿哥带了几分期待问道。 九阿哥哑然。 十阿哥的心提了起来。 九阿哥拧着眉头。 十阿哥手心都出汗了? 这么丑么? 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九阿哥开口了。 “我也不好往直眉瞪眼往脸上瞧啊,就记得红彤彤的,跟个大红包似的,个头比你九嫂矮半头,看着有你九嫂两个宽,能将你九嫂装下……” 十阿哥的脸裂开。 又矮又胖么? 想想北巡时走过那几个蒙古部落,有的女子高壮,有的确实不高。 舒舒坐在马车里,听得不像话,忙挑了车帘子,道:“十弟别听你九哥的,不是那样的……” 十阿哥忙转过头来,带了期待,望向舒舒。 舒舒笑着描述着:“个头不如我高,可也不矮,比七嫂高一寸,皮肤雪白雪白的,跟奶块似的,鼻梁又直又高,眼眸颜色比咱们浅,头发是棕色的,带了自来卷,和咱们这边的人长得不大一样,看着可好看了……” 十阿哥抿着嘴,可嘴角依旧忍不住往上翘,解释道:“阿霸亥部现下虽是在漠南,可早先是漠北部族,太宗朝南迁过来的,长相跟外蒙古部族差不多……” 舒舒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不仅相貌,连带着穿着打扮,言语行事都同科尔沁那边不同……” 学到了新知识。 想到九阿哥的描述,十阿哥还是有些担心:“可九哥说有嫂子两个宽……” 舒舒摇头:“没有,不胖……正可好,她们跟咱们不一样,不怎么吃粮食,不是白食就是红食,骨架就不比咱们这边女子那么纤细,可也不是胖,格格的身体看着就健健康康的,看着就是有福气的样子……这样挺好的,往后绵延子嗣也不艰难……” 十阿哥的脑子里,少女的影子慢慢清晰。 不高不矮的身量,健健康康的身材,雪白的皮肤,高挺的鼻梁,浅棕色的眼睛。 十阿哥脸红了。 九阿哥在旁,听着舒舒描述的仔细,早已经酸了。 他看着舒舒,嘴里抱怨道:“见到好看的,就看个没够,连眼珠子的颜色都注意到了……” 舒舒抬了抬眉毛,看着九阿哥,眼神在他身上游了一圈,落在某处。 九阿哥顺着她的眼光低头,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当处,随即反应过来被调戏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大白天的,又是外头! 十阿哥醒过神来,刚要谢舒舒,就见兄嫂两个眉来眼去的,闹些小动作。 他转过头,避开眼,觉得自己有些撑。 这会儿功夫,马车到了神武门。 大家下了马车,进了宫城。 九阿哥嘲笑十阿哥道:“浅薄!还是看脸……” 十阿哥好脾气的说道:“好看比不好看强啊,不求花容月貌,也不能寒碜……” 其实他很想要回一句,要是丑了,生出孩子也不好看。 不是要挑好看的小阿哥么? 福晋丑了,还怎么生好看的小阿哥? 不过也只是想想,不是舍不得过继小阿哥,而是兄嫂年岁在这里摆着,身体慢慢调理就是,哪里就到如此地步了? 九阿哥道:“娶妻娶贤……还是性子顶顶重要……” 十阿哥看了眼九哥右手边的嫂子,心中腹诽。 九哥也不实诚了。 嫂子不缺长相,他才能大言不惭的这样说。 不过九嫂方才说的都是相貌身量,没有提性情。 不会是性情有什么缺陷吧? 十阿哥关心则乱,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已经过了饭时一个时辰,大家已经饥肠辘辘。 到了二所,简单梳洗,舒舒就叫人摆了晚膳。 食不言。 等到大家撂下筷子,十阿哥就迫不及待的询问。 “嫂子,您只说了长相,您看着这格格人品行事如何?” 舒舒笑着,还在组织语言。 九阿哥已经嫌弃地看了十阿哥一眼:“明天就见着了,就不能稳重些,问个没完……” 十阿哥笑道:“不问一句,弟弟今晚睡不着……” 舒舒笑着说道:“将心放回肚子里,四嫂那句夸奖不是客套话,格格性子确实好,是个大大方方、活泼直爽的好姑娘,四嫂同我都爱的不行……” 说到这里,想到布音格格的说话习惯,她少不得先打个预防。 “郡王府从京城请了嬷嬷过去,仔细教导过了……就是蒙古那边与咱们京城说话习惯不大一样,有些敬语说的不齐全,这个不算什么,回头进宫了再学来得及……” 十阿哥是才随扈北巡出来的,一路上也接触了不少蒙古王公子弟。 他一听舒舒这样说,就明白过来,点头道:“他们说话确实如此,尊重长辈与年长者,平辈之间不讲究那些……” 就算是皇子阿哥,也都是“你”啊“我”的,不怎么带尊称。 抚蒙公主府的台吉除外,他们打小学的是京城的规矩,与京城这边不差什么。 就是嫂子说的这格格“大大方方、活泼直爽”…… 这是个没有城府的姑娘…… 不会挨欺负吧? 十阿哥又不放心了…… /84/84130/19286700.html 第二百七十一章 嘴欠了(第三更求月票) 十阿哥觉得自己今天晚上会失眠。 不过能问都问了,再说别的嫂子也不知道。 他心中有些不足。 要是明日不是初定礼,直接是大婚的日子就好了。 否则感觉还有得煎熬。 直接大婚的话,格格有什么长处,自己就鼓励;有不足之处,自己也耐心纠正。 到时候夫妻俩肯定跟九哥、九嫂似的,恩恩爱爱,让旁人羡慕。 三所日子也热乎起来。 不学八哥与八福晋。 瞎折腾,成了笑话。 已经是掌灯时分,外头尽黑了。 十阿哥就起身告辞。 九阿哥开始操着老父亲的心,提醒道:“明天不用起太早,省得累了没精神,不过也别晚了,辰正要去乾清宫,吉时在巳正……” 十阿哥应了,告辞出来。 刚走出二所门口,他就听到头所那边的甬道口有动静。 有远近及,传来脚步声。 是十三阿哥来了。 跟着两个老成的太监。 一个前头提着盏琉璃灯照着路,一个跟在后头。 二所门口挂着灯笼。 眼见着十阿哥站在灯笼下,十三阿哥快走起步,笑着说道:“十哥大喜……” 十阿哥脸上没有笑,蹙眉道:“大晚上的,怎么过来了?” 兆祥所在宫廷东路东北角方向,到这边也是小一里路,又是大晚上,还要穿过御花园。 如今寒冬时节,夜风呼啸,大人夜行都要小心受了风寒,更别说孩子。 十三阿哥笑道:“是九哥让来的……” 原来今天午后,九阿哥回宫与舒舒汇合前,在上书房打了个站儿,跟十三阿哥提了明日做傧相之事,还去跟当值的先生告了假。 十阿哥听了,反应过来。 八哥受伤,缺了傧相,九哥真的拉了十三凑数。 可是九哥找十三过来做什么? 十阿哥好奇,就陪着十三阿哥进了二所。 眼见着十阿哥去而复返,后头还跟着十三阿哥。 九阿哥往十三阿哥身后瞅了瞅的,带了意外:“怎么就你一个?平日里十四不是跟小尾巴似的,走哪跟哪儿……”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还生气呢,前几天挨了九哥的说,今儿中午九哥路过上书房,也只叫我出来说话,没叫他……” 九阿哥轻哼道:“让他生气去,我这耳根子正好清静几天……” 十四阿哥才是真正的宠妃幼子,德妃娇惯的厉害,打小就爱粘着上头年长的哥哥。 别人差着岁数,都不爱搭理他。 只有八阿哥脾气好,性子也温和,待弟弟们也有耐心,就让十四阿哥缠上。 连带着九阿哥与十阿哥,都跟着遭殃,没少受十四阿哥的缠磨。 十三阿哥带了好奇与兴奋:“九哥,明天初定礼,咱们陪着十哥过去,都做什么?弟弟还没有当过傧相……” 九阿哥是当过的。 三月里八阿哥初定礼时,就是大阿哥带了他陪同八阿哥去的安王府。 那个时候,出面的都是大阿哥,自己就是个凑数的。 明天出面的是四阿哥,好像自己还是凑数的。 九阿哥觉得这个身份挺好,不用跟不熟的人应酬寒暄。 他就跟十三阿哥实话实说道:“有礼部官员与内务府官员跟着,咱们就是凑个数,什么也不用干,等到赐宴下来,跟那头的人吃顿饭……” 至于喝酒,十三阿哥还是半大孩子,这又是京城,凑得几桌客人也都是十阿哥这边关系,应该不会有不开眼的劝十三阿哥喝酒。 十三阿哥点点头,依旧有些不安。 “可弟弟谁都不认识,到时候就跟着九哥……” 九阿哥点点头:“跟着吧,我岳父也去,到时候你过去坐着……” 十三阿哥听了,这才放心,就剩下欢喜。 能出去放风真好。 随扈出去四个半月,虽然路上做着功课,也有翰林院的老师跟着,可同关在上书房截然不同。 十三阿哥觉得自己的心都散野了,不习惯从早到晚的在上书房苦熬。 九阿哥想起自己初定礼时穿着皇子吉服,大婚时是金色蟒服,提醒十三阿哥道:“不用穿吉服与蟒服,穿常服就好……” 皇子服饰都是内务府统一制作,要是穿吉服,就跟十阿哥这个正主一样。 要是穿金色皇子蟒袍,则是喧宾夺主。 十三阿哥点头应了。 九阿哥又在心里算了下时间。 “你估摸着辰初二刻前过来,咱们陪着你十哥去乾清宫,纳彩的吉时是巳正,赐席的时间未初,估摸着申正前就回来了……” 十三阿哥仔细记在心里。 十阿哥之前已经晓得初定礼流程,不过依旧是跟着记了一遍。 十三阿哥过来,就是要问明日安排。 弄清楚了,他就告辞出来。 十阿哥也跟着出来,回了三所。 二所客人走了,终于安静下来。 舒舒吩咐小椿请齐嬷嬷。 齐嬷嬷与核桃、小松、小榆昨日出宫,回了都统府。 为了让小松与小榆跟家人团聚,舒舒就让她们歇一晚再回来,因此今日午后才回来,正好与舒舒岔开。 等到舒舒从外头回来,饥肠辘辘的,又是吃饭什么的,还没有闲下来说话。 九阿哥在旁,见她叫人请齐嬷嬷,晓得她惦记着都统府,就带了几分得意。 “上午爷去了都统府,探望了岳母与伯岳母,没见着岳父,岳父往公府那边去了……” 舒舒很是意外。 上午孙金回来,只说九阿哥有事晚些回宫,没想到是去都统府。 她笑了。 “额涅如何?阿牟气色可好?” 九阿哥回忆着上午见面场景,道:“岳母看着比七月时胖,都成大圆脸了,伯岳母气色倒是看着不错,同七月里没有什么变化……” 舒舒心里算了下额涅的孕期,五个多月,现在胖些也正常。 九阿哥带了几分八卦道:“岳母的脸色粉白,你这独女的地位不保了,多半是个姑娘……” 舒舒眨了眨眼。 这孕相男女之类的…… 好像是两辈子不曾触及的新知识。 她很是认真的请教。 “爷为什么这样猜?” 九阿哥一愣,似想到什么,随即情绪低沉了下来,整个人都蔫吧了。 舒舒见状,心中有数,不好提的,八成是跟刘嬷嬷相关。 就算是脓包,也得挑出来。 要是老不能触碰,那容易成隐患。 她正琢磨怎么引导。 九阿哥已经开口。 “小十七落地前,嬷嬷去翊坤宫时见过庶妃一面,回来念叨过……说是外头的老话,怀的是格格孕母就会更好看,要是长斑了什么的,那怀的就是阿哥……好像庶妃长斑了……” 舒舒没有看到额涅,却是中午才见了婆婆的。 还有七福晋,昨天见过。 这种老话,应该是一种概率总结,有些还是挺准的。 她就有些担心:“娘娘同七嫂皮肤光滑,都没有长斑……” 皇孙郡主,还有求恩典的机会。 公主这里,想要留京可不容易。 “啊?” 九阿哥之前没想这些,现下想想,也跟着担心。 不过他向来想得开,掐指算了算时间,道:“就算娘娘生个公主,指婚也有小二十年的功夫,到时候跟汗阿玛求个恩典就是了……” 舒舒点点头。 确实是很多年后的事了,现下担心还太早了。 九阿哥陷入沉思。 咦? 当时嬷嬷除了这个,好像还说其他…… 说娘娘盛宠,皇上怜惜她失子之痛,才将怀孕的庶妃安置在翊坤宫。 这样一来,翊坤宫阿哥又是三个了…… 翊坤宫阿哥? 九阿哥望向舒舒:“好像内务府包衣那边管爷叫‘翊坤宫阿哥’,八旗那边怎么叫爷的?” 舒舒想了想。 在指婚之前,关于九阿哥外头提的还真不多。 “倒不曾怎么听人提宫室名,只说爷是宠妃之子……” 说了这一句,她顿了顿:“爷怎么想起这个……” 至于“文不成、武不就”、“纨绔皇子”的话,就不用跟九阿哥说了。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爷早就晓得宫里‘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可也没想留意会有这样的划分……” 用生母来划分阿哥。 舒舒道:“不是一直如此么?就是前头几代宗室,同母所出的支系也是天然亲近,更抱团些……如礼烈亲王与广略贝勒两支,还有上三旗同母所出的两位国公后裔……像英亲王与豫亲王后裔那种结了死仇、老死不相往来的,才是异类……” 九阿哥若有所思。 好一会儿,他道:“那六阿哥与十一殇亡……” 虽说舒舒也觉得不无这个可能。 可是也不愿意九阿哥陷入被害妄想症。 之前一个十一阿哥都让他生了猜测。 要是再将六阿哥之死折腾出来…… 还不知道会如何。 舒舒就劝慰道:“应该不至于,六阿哥殇时,四阿哥养育在景仁宫娘娘身边,也没有十四阿哥,永和宫娘娘身边只有这一子……” 九阿哥的脸色松弛下来。 “是爷魔怔了,什么都往阴谋上想……六阿哥是二十四年殇的,十四阿哥二十七年才落地……” 舒舒拉着他的手道:“有句成语,叫‘疑邻盗斧’,爷也不要焦心,慢慢探查就是……小儿难养,真要说起来,这十几年,宫里序齿阿哥殇的不多,可殇了公主不少,十二格格都十二了,去年还一场大病没了……好好的,谁害公主做什么?” 往前数,德妃所出的皇七女,孝懿皇后所出的皇八女,温僖贵妃所出的皇十一女都是不足年殇了。 前年宜妃折了十二岁的十一阿哥。 去年德妃折了十二岁的皇十二女。 九阿哥点点头。 他晓得舒舒说的有道理,可人心有时候也不好控制。 起了疑念,真就处处觉得不对。 齐嬷嬷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 舒舒抬头看见,招呼她进来。 小椿挪了凳子过来。 舒舒让齐嬷嬷坐了。 齐嬷嬷看了眼九阿哥,脸色多了恭敬,对舒舒道:“夫人与伯夫人将阿哥爷好一通夸……阿哥爷贴心,买了羊肉与洞子菜过去,整整一只去了皮的羊羔子,半筐洞子菜,还买了一炉福松阿哥与几位小爷爱吃的棋子烧饼……” 舒舒柔柔的看着九阿哥,心里发软。 还真是难得。 讨好了丈母娘一把,回来居然没有请功炫耀。 九阿哥被盯着不自在,轻咳道:“这算什么,还值得嬷嬷说一嘴……” 哈哈! 他也是见贤思齐。 舒舒待太后与娘娘那么孝顺,自己怎么就不能对岳母也孝顺孝顺? 齐嬷嬷性子有些木,言语也不大伶俐,此刻却坚持道:“阿哥爷为福晋做这些,总要让福晋晓得,这都是情分……” 舒舒岂止是领情? 还带了暖心。 自己派人回去十次,将宫里的日子说得天花乱坠,都不如九阿哥走这一趟让长辈们安心。 想着齐嬷嬷的描述。 一只羊羔子…… 半筐洞子菜…… 一炉棋子烧饼…… 舒舒的脑子里就有画面了。 还自动生成了背景音乐。 还有比较古早的歌词。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后还背着一个胖娃娃…… 九阿哥如此体恤,舒舒也就投桃报李。 这一晚。 两人解锁了新知识。 九阿哥雾霾散尽,就只剩下餍足。 次日起来,他意气风发。 之前预备的孔雀蓝色常服也不穿了,嫌弃颜色深,换了茶色貂皮大氅,看着鲜亮许多。 他整了整袖口,系上黑底金丝线宝瓶荷包,跟舒舒念叨着。 “这两个荷包都戴了半年,不鲜亮了,是不是该给爷做新荷包了?” 舒舒看过去。 荷包是缎子料的,略轻薄,春秋夏配衣裳还行。 冬天的皮毛衣裳,配这个荷包有些单薄。 舒舒就痛快点头道:“一会儿就叫人找料子,给爷做新荷包……” 九阿哥笑了,随后想到舒舒不擅长针线,少不得叮嘱着:“不用着急,也别选繁琐的样子,爷喜欢简单的……” “嗯!” 舒舒也不掰扯他的审美向来华丽,默默的领了这份体恤,帮他正了正帽子。 九阿哥头上戴着黑貂暖帽,上头是红珊瑚顶珠。 舒舒叫人拿了端罩,小羊皮的手套。 今天他们过去内馆纳彩,要骑马,而不是坐车。 幸好是从前朝走,出了大清门没多远就是内馆,要不然的话就要遭罪了。 这会儿功夫,十三阿哥来了。 他的脸上带了无奈,后头跟着气鼓鼓的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对舒舒微微躬身,算是见过,随后就带了谴责瞪着九阿哥。 “九哥怎么回事儿?也太不义气!同样兄弟,为什么两样对待?叫了十三哥不叫我……” 九阿哥按住十四阿哥的脑袋,往下压了压。 “你以为是做什么?正经事呢,你这小屁孩子跟着做干嘛?” 十四阿哥脑袋挣扎开,带了不满。 “谁小屁孩子了?我都十一了……” 九阿哥将他往十三阿哥身边一拨拉,让两人站在一处。 “你自己瞅瞅,是不是孩子……” 十三阿哥十三岁,身量高挑,已经是少年模样。 十四阿哥小了两岁,就十分明显,才到十三阿哥下巴。 十四阿哥撇了撇嘴,眼圈都红了:“我不管,我也想去,转年我就十二了,都不带我,北巡不带,现下也不带……” 九阿哥觉得头疼:“我说了也不算,十三去做傧相,是汗阿玛点头的,你要想跟着,就去乾清宫求汗阿玛……” 十四阿哥听了,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我这就去……” 说罢,一溜烟跑了。 九阿哥阻拦不及,觉得自己好像嘴欠了…… * 附:下一章会在8月15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书友圈有好多关联历史资料可看 /84/84130/19286701.html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体面(第一更求月票) 十三阿哥见状,有些担心。 “不去追么?十四阿哥脾气,肯定真去乾清宫了……” 九阿哥开始还担心,想了想后,不以为然。 “去了就去了,还能怎么样?” 汗阿玛就算娇惯儿子,也分年纪。 七、八岁的时候哭哭闹闹,勉强还算可爱。 十来岁要是再敢放赖,那就是欠教训。 汗阿玛的慈爱,是有限度的。 皇子阿哥们乖乖的,上进些,他还能宽容些。 要是想要恃宠而骄,估摸就要挨收拾。 十三阿哥不好接话。 九阿哥提醒着。 “过了今天,你就跟惠妃母打个招呼,看看什么时候搬过来……就十四这德行,到时候还有的闹……” 如今宫权在太子妃手中,可兆祥所小阿哥生活起居这块,还是惠妃盯着。 十三阿哥点点头,面上带了认真。 就是想着这些年十四阿哥都是跟着他的,真要分开么? 他就有些迟疑。 真留十四阿哥一个人在兆祥所? 西五所现下空出两个院子。 实际上两人一人一个院子也刚刚好…… 不过四所好像空了两年了…… 虽说那是十一阿哥住过的院子,可按照宫中规矩,重病后都是挪到景山,并不在宫中。 所以也没有什么忌讳的…… 真要忌讳,这紫禁城从前朝算下来,几百年了,哪个屋子没住过死人? * 这会儿功夫,十四阿哥已经跑到乾清宫。 他跑的累了,站在宫门外直喘气。 可也晓得轻重,没有直接闯进去,而是抬抬下巴,示意门口的小太监进去通传。 康熙听了禀告,不由皱眉。 怎么一個个的,都往御前跑了? 要说皇子阿哥们不往御前来的时候,他每天也都惦记过问。 每日里他还会抽空去上书房,考较儿子们的文武功课。 可这老过来,多半还“无事不登三宝殿”,都是有了麻烦来的…… 他看了眼座钟。 辰初…… 这个时候不在上书房读书,过来做什么? 康熙点点头,叫人进来。 十四阿哥红着眼圈进来,进来就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可怜巴巴道:“汗阿玛,汗阿玛,九哥带十三哥去做傧相,儿子也想去……” 康熙立马板了脸:“胡闹!竟然逃课,好好回上书房读书去!” 十四阿哥有些怂,还有些恼,撅着嘴巴不服气。 “可十三哥都去了,儿子怎么不能去?” 康熙蹙眉看着十四阿哥:“九阿哥让你来的?” “嗯嗯……” 十四阿哥连忙点头:“他说他做不了主,让儿子来求汗阿玛……” 康熙听了,神色莫名。 十四阿哥想起九阿哥的偏心,带了不满告状。 “汗阿玛,您管管九哥,他说儿子是小屁孩子,还说今天是正经事儿,才不带儿子……好像儿子是小孩子,多调皮似的,十三哥也没成丁啊……” 康熙眉头舒展开,轻哼一声。 “十三阿哥向来听话,能当大人使了,你听话了么?” 十四阿哥鼓着腮帮子,眼神有些飘忽,却嘴硬道:“儿子听话了……” 说到这里,他还记得找补:“就算之前有不听话的时候,也是之前了,那往后听话,还不行么?” 康熙摆摆手,道:“老实回去读书……你听话了,明年带你出门……你若不听话,明年随扈还没你……” 十四阿哥听了,差点跳起来。 自己可以随扈了? 他连忙捂住自己嘴巴,脸上也多了乖巧。 “儿子听话着呢,汗阿玛,儿子去上书房了……” 说着,他就往外走。 等出了门口,他不放心,又扶着门框,探出小脑袋瓜子。 “汗阿玛,可说好了,君无戏言……” 康熙没好气的看着他。 十四阿哥不敢再缠磨,一步一回头的出去了。 康熙忍不住抱怨道:“转年就十二了,没个稳重样子……” 梁九功笑道:“谁叫这是永和宫娘娘幼子,都是皇上宠着,才这样天真浪漫,过两年就好了,十三爷小时候也活泼……” 康熙疑惑道:“十三阿哥前两年这样么?” 他想了想,发现还真不是。 十三阿哥活泼是活泼,可也懂事。 明明自己年岁不大,因为跟十四阿哥住一起的缘故,打小像小哥哥似的。 他又想起九阿哥与十阿哥这两个混不吝。 小时候也不是那么听说,可也不敢在自己面前放肆。 还是十四阿哥这里,惯得多些。 他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十四阿哥,回头还得好好教训他……” 或许正好借着随扈这个由头,好好板板他的坏毛病…… * 二所这里。 十阿哥也过来了。 他穿着簇新的皇子吉服,外头是紫貂金黄缎里的端罩。 说是紫貂,实际上还是黑色的。 九阿哥见了,眉头拧起来。 之前只想着衣裳别重了,忘了外头的端罩。 大家都是一色的皇子紫貂端罩,看着一样一样的。 十阿哥笑着说道:“九哥,就这么穿吧,大冷的天,就算咱们不穿这个,旁人也穿这个啊……” 九阿哥想想也是,这端罩是套着穿的,到了屋子里也就脱了。 还别说,兄弟三个站在一处,都是一色的黑貂暖帽,黑色端罩,看着跟制服似的,颇为养眼。 除了十三阿哥,九阿哥与十阿哥的身量已经差不多,就是之前看着太过单薄。 这大冬天的,先是貂皮里的常服,外头再加上貂皮端罩,整个人都撑起了好几圈,看着有些气势。 舒舒站在旁边看着,强忍着才没有露出姨母笑。 九阿哥见她如此,嘱咐着:“好好家里待着,荷包也不着急,别太费眼睛,别扎了手指头,要是今儿席面有好的肉干、奶饼子,爷给你带些回来……”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在旁,面面相觑,齐齐无语。 这是哄小孩吧? 说的九嫂好像又手笨又嘴馋似的…… 九哥,是不是眼瞎? 舒舒却很配合的点点头,轻声道:“都听爷的,爷在外头也少吃几口酒,实在有人敬酒,就推给四贝勒,省得发汗了,出来见了风着凉……” 九阿哥也点点头,道:“爷晓得了,你就放心吧……” 将近辰初二刻,兄弟三个没再继续耽搁,要往乾清宫去了。 舒舒想要跟出去送送,被九阿哥给止住。 “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去外头吃了冷风……” 舒舒没有法子,就送到廊下。 十三阿哥与十阿哥在旁,目睹了一场夫妻小别。 十三阿哥有些迷糊,小声说道:“十哥,这到底是谁哄谁?” 瞅着两人好像都变小了。 不仅九哥将九嫂当孩子。 九嫂好像也没将九哥当大人。 十阿哥看了十三阿哥一眼,见他神情就晓得没开窍,轻哼道:“互相哄着玩呗,不是挺好的,都高兴……” 好像自己学到不少。 兄弟三个从二所出来,就往乾清宫去了。 等三人到了御前,发现西暖阁里不少人在了。 四阿哥已经到了。 与三人差不多的妆扮。 常服外头套着皇子端罩。 就在四阿哥上首,还有一人,也是黑貂端罩,却是白里子,四十几岁年纪,是现下的宗人府宗正,信郡王鄂扎。 两人对面,坐着三人。 花白胡子的老者,是领侍卫内大臣,一等公索额图。 看着不过二十几岁的青年臣子,是镶黄旗满洲都统兼内大臣,一等公阿灵阿。 末位四十多岁,穿着一品文官的补服的,是议政大臣、户部尚书兼理藩院尚书马齐。 这三位,是权贵中的权贵,心腹中的心腹。 九阿哥见了,带了惊喜。 这是要负责皇子初定礼的大臣? 体面! 不过理藩院尚书…… 理藩院正好负责内外蒙古藩部。 理藩院尚书出面,会不会太隆重了? 那样不会让蒙古人误会吧? 以为是国礼…… 见几位皇子进来,信郡王与四阿哥没有动,对面三个臣子都起身了。 康熙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恭恭敬敬的跪了。 康熙想着故去的孝昭与温僖贵妃姊妹,脸色也添了温煦,抬抬手叫起。 “这往后也都是大人了,要好好的……” 十阿哥神色恭敬,躬身应命。 康熙又望向信郡王,道:“明儿开始就叫十阿哥过去给你打杂,劳你费心,好好教……” 信郡王早已起身,也领了口谕。 九阿哥在旁,简直是惊喜了。 之前他还琢磨,怎么跟汗阿玛提这个。 原以为最早要年后,没想到是这个时候。 挺好的。 接了正经差事了…… 就算封爵延后,开府说不得可以惦记惦记…… 毕竟是宫中,各种不方便…… 康熙又望向九阿哥,道:“你之前说内务府人手不足,恳求朕再指两个人,伱瞧马齐如何?” 九阿哥脸色露出惊喜来:“有马大人去做镇山太岁,对付内务府那些牛鬼蛇神,正合适啊!” 要知道马齐虽是汗阿玛心腹臣子,却不是什么幸臣,而是能臣。 在任户部尚书前是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前,是左都御史。 左都御史前是山西巡抚。 山西巡抚前,做了十来年的六部郎官。 从下到上,从京城到地方,他都走了一遍。 他身上还有世管佐领。 内务府衙门那些猫腻,还能瞒过这位能臣去? 不怕他能干,随便干。 康熙看着九阿哥,很是无奈。 这都是什么形容? 镇山太岁? 牛鬼蛇神? 内务府包衣都是皇室家奴,要是他们都是“牛鬼蛇神”,自己成什么了? 就是眼下不是教训儿子的时候。 康熙转向马齐,带了打趣道:“看在九阿哥求贤若渴的份上,你就先兼了内务府总管吧……” 马齐倒是好涵养,神色不变,丝毫没有“镇山太岁”的凌厉,荣辱不惊的应答。 “皇上吩咐,九爷不嫌弃,那奴才就过去给九爷搭把手……” 这就是心腹臣子的底气。 兼职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初定礼有吉时。 不好耽搁。 众人就从御前下来。 宗人府出面是宗正信郡王。 内务府出面的是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马齐。 御前出面的是一位领侍卫内大臣,一位内大臣。 两人的身份,更有意义。 都是国戚。 前者是元后的叔父。 后者是继后的兄弟,还是十阿哥的母舅。 皇室三人。 皇子之兄四贝勒。 皇子之兄九阿哥。 皇子之弟十三阿哥。 早有随行的礼部官员、内务府官员、护军校在宫门外候着。 还有御赐的皇子初定礼,也都是一台一台的覆盖着金黄色锦缎,预备的妥当。 各位皇子与各位大人的亲随,也都牵了坐骑,预备好马车候着。 一行人出了皇宫,就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浩浩荡荡的,去了内馆…… * 注:上一章舒舒准备的大毛披风换成了端罩,这个是制式皇子冬服之一。 /84/84130/19286702.html 第二百七十三章 形形色色(第二更求月票) 内馆。 前头的宴客厅里,已经是满满登登,人头涌动。 齐锡本是得了女婿的请托,带了两个族侄过来凑人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情景。 内馆是按照内蒙藩部的数量修建。 前头共用的宴客厅除外,共有二十四大院子,四十九个小院子,正好对应着内蒙古二十四部四十九旗。 因各部王公台吉是分作两班,一年一朝。 今年圣驾北巡,东部区各部都朝觐过,如今在京城的则是中西部的部族。 他们在十月初一后陆续抵达京城,等到朝觐过皇帝,来年领了元旦赐宴,在二月末之前陆续离京。 所以眼下内馆就有二十来个旗的王公台吉或使臣在京轮班。 跟阿霸亥部同盟的几个部,乌珠穆沁部,浩齐特部,苏尼特部,阿巴哈奈尔部,现下轮班。 远亲不如近邻,这几个部族的王公台吉,就都过来跟着帮衬。 其他内馆的王公使臣,也都过来了。 蒙古人最是豪爽好客,也喜欢热闹。 压根不用阿霸亥郡王福晋下帖子,就都自动自发的过来了。 有人去叫了戏班。 有人将外馆那边的蒙餐师傅都招呼来了,烤全羊早已经预备起来。 内馆外头匾额上,挂满了红色绸子。 内馆前头路上,也铺上了红毡子。 看样子不像是阿霸亥部的格格定亲,倒像汗王公主大婚似的。 八旗的客人,除了齐锡与两个族侄,还有十阿哥的舅家,公府那边的客人。 贵妃的同母弟已革一等公法喀没有来,不过妻子赫舍里氏来了,这一位前国公夫人,还有一个身份,是太子的姨母。 还有十阿哥的两个庶舅。 五舅二等侍卫富保。 六舅三等侍卫尹德。 姨亲也到了。 是十阿哥的姨母钮祜禄氏与其夫辅国公云升。 路口早有人候着。 等到见了皇子一行过来,这边的鞭炮就点了起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内馆外头都是炮竹声。 震得人耳朵生疼。 内馆所在,就在皇城根儿外,东长安门以东位置。 紧邻着六部衙门。 动静一大,六部衙门那边都惊动了。 就有人出来看热闹。 三阿哥正在户部行走,负责核查今年报上来的需要减免钱粮的县,也听到远远地传来的喧嚣。 他还以为听差了。 毕竟附近没有民房,都是各部衙门,怎么会有鞭炮声? 等到鞭炮声响了半天不止,他就推门从屋子里出来。 外头听得更真切,就是炮竹声。 他就吩咐长随:“去看看,这么闹腾,怎么回事儿……” 鞭炮声就是指引,内馆离礼部衙门也近。 三阿哥的长随过去,正好看了个正着,小跑着回来,跟三阿哥禀告道:“主子,是十爷的初定礼……” “什么?” … 三阿哥瞪大了眼睛。 只能说十阿哥的初定礼太匆忙了。 从请口谕下来,到今天总共就四天。 除了九阿哥派人打了招呼的钮祜禄家、都统府与辅国公府,其他人家压根就没得到消息。 三阿哥这边也是。 他转念一想,也明白皇子初定礼仓促的缘故,却是心里憋闷。 怎么回事儿? 十阿哥没有同母兄,大阿哥抽不开身,不是应该自己这个兄长出面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接了户部差事,没在礼部行走的缘故? 汗阿玛想着公事为重,才没点自己? 三阿哥心里抓心挠肺的,恨不得直接去内馆问问。 可也晓得那样**份,他就板着脸打发长随道:“你过去盯着,打听打听怎么回事儿……御前派的是哪位大人,是哪位皇子出面为傧相……” 长随应声去了。 三阿哥望了望紫禁城方向。 之前在宫里住着,诸多不便,盼着开府自在些。 如今出来了,好像也有好多不便。 看来得想法子,多往御前走走。 要不然的话,汗阿玛怕是只顾着宫里的小阿哥们,忘了年长的儿子…… * 内馆门口。 鞭炮声终于止了。 一行人已经被迎接宴客厅。 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手中捧了圣旨,是给皇子福晋父母的。 阿霸亥郡王不在,郡王福晋披挂着福晋礼服,出来代夫领旨。 九阿哥与十三阿哥一道,站在四阿哥身后,耳朵已经开始支棱起来。 他还没有看到礼单,也不知道汗阿玛是怎么加的等。 听着给皇子福晋的赏赐,不算多,与自己福晋的差不多。 皇子福晋父母这里…… 赏赐没有翻倍,不过也多了差不多五成…… 就这? 九阿哥还在腹诽汗阿玛的小气,索额图已经念到最后一条。 皇子大聘礼银一千两。 九阿哥不由愣住。 钮祜禄家的外亲都带了喜色。 这还是皇子初定礼中的头一份。 至今为止,皇上聘娶了八位儿媳妇,只有太子妃有聘银三千两。 其他皇子福晋,哪怕是出身安王府的八福晋也没有这一项。 九阿哥长吁了口气。 羡慕是羡慕,可还有些惆怅。 汗阿玛怎么回事?! 难道就太子妃与十福晋是聘娶,其他皇子福晋就不是了么? 怎么之前不想着给些聘银…… 哪怕是减等,八百两、六百两也好…… 不过九阿哥也就这么一寻思,转眼就丢在一边。 念完圣旨的索额图,已经将圣旨收好,递给阿霸亥郡王福晋。 他脸上带了微笑,心里却琢磨那聘银一千两。 十阿哥虽是贵妃之子,可皇上之前从不曾另眼相待,眼下大婚抬等,差事也体面。 皇上此举,有何用意? 索额图看了阿灵阿一眼。 幸好钮祜禄家兄弟不和。 … 要是齐心协力的话,还有个皇子外甥在,说不得就有其他打算。 那样,对赫舍里家与太子爷都不是好事。 赫舍里家…… 要知道,被阿灵阿抢了公爵的法喀,不单单是十阿哥的亲舅舅,还是太子爷的亲姨夫,自己的侄女婿。 若是太子爷顺利登基,钮祜禄家的爵位还有得掰扯。 自己能想到这个,阿灵阿想不到这个? 索额图的眼睛眯了眯,心中多了提防。 阿灵阿年岁不大,可身份高。 不仅是公爵这爵位高,满朝廷也就一掌之数,血统身份也高贵,还是皇上的表弟兼小舅子兼连襟。 他长着笑脸,接人待物也温和,使人如沐春风,赢得了诸多蒙古王公台吉的好感。 齐锡看着,并不往前凑。 这一位才是真小人。 在温僖贵妃丧礼时,阿灵阿揭露自己的异母兄、贵妃胞弟已革国公法喀与钮祜禄家四太太佟佳氏有染。 为的就是钉死法喀,不让他起复。 虽说最后没有实证,阿灵阿也挨了训斥,却没有伤筋动骨。 法喀这里,彻底失了圣心,失了起复的机会。 这兄弟博弈一场,各自还是保持原状。 可被搅合在其中的钮祜禄家四太太的丈夫,两人的庶兄弟,钮祜禄家的四老爷颜珠,成了八旗爷们眼中的“活王八”,不到两年就酗酒喝死了。 不管法喀是不是真的私德有亏,阿灵阿这手段都过于阴毒下作。 齐锡心中警醒。 这是一个小人,怕是见不得十阿哥立起来。 说不得回头找个机会,提醒下十阿哥,要留心防着此人。 钮祜禄家那边,法喀一房得了皇上厌弃,已经废了。 剩下两个庶舅,十阿哥说不得可以拉拢一下,以防万一…… 至于自家的女婿…… 是个喜怒形于色的,脑子也不大灵光,不适合太复杂的人际关系,不用晓得这些…… * 阿霸亥郡王福晋,欢欢喜喜的接了圣旨。 下一步,就是皇子对岳父母的跪拜礼。 皇子是天家血脉,身份尊贵,跪拜礼总共就这一回。 郡王福晋就在大厅,按理来说,这边直接行礼也可以。 不过郡王福晋还是去了内厅等着。 十阿哥的舅母钮祜禄太太、小姨母辅国公夫人,也在这边。 这姑嫂两人,实际上并不相和。 辅国公夫人是阿灵阿的同母妹,也算是钮祜禄太太的仇人。 不过人前,姑嫂两人都没有失态。 两人看着红彤彤的布音格格,脸上的笑容,不约而同都有些勉强。 实在是这个长相太扎眼。 像是个串儿。 还有这身材,太不正经。 八旗贵女讲究的是身板要直要挺,可也没见那个未婚闺秀胸脯子这样的。 两人眼中的打量与不喜,都没有遮掩。 旁边还有些在京的蒙古王公女卷,原本大家其乐融融的夸布音格格,结果被钮祜禄太太与国公夫人的态度给弄得冷场。 … 布音格格原本笑着,眼下都有些忐忑不安。 直到郡王福晋回来,布音格格才松了一口气。 郡王福晋满脸欢喜,跟大家说着皇上的恩典,赏赐的东西与聘银。 她并不知道一千两聘银的分量。 钮祜禄太太与国公夫人姑嫂对视一眼,却是晓得其中分量。 两人都带了惊诧,将之前的挑剔与不满都收敛不少。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由大舅子领着,已经过来,要给岳母行跪拜礼。 众女卷都起身了。 郡王福晋要受礼,就居中落座。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红袍子的女子。 十阿哥按照规矩跪拜,随后抬起头,看了个正好。 入眼就是一张雪白雪白的圆脸,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不仅眼珠子颜色浅,是浅棕色,连带着眉毛与睫毛好像都是棕色。 十阿哥从没有见过这么白的人。 还这么爱笑。 眉眼弯弯的,粉红湿润的嘴唇上翘。 好像就是他昨天脑子里的影子,变成了活人。 十阿哥只觉得亲近,并不觉得生疏。 布音格格见十阿哥温和的看着自己,笑着说道:“十阿哥,我是布音……” 她的声音不似一般女子那样的清脆,可还是那么好听。 十阿哥的眼睛也弯了弯:“我是胤?……” 郡王福晋受了礼,起身扶了十阿哥,拉着他的手,指着布音格格,带了骄傲道:“这就是我们阿霸亥的明珠,张北草原最美的花,往后她会做个好妻子,为阿哥打理家务,成为阿哥的荣耀……” 十阿哥觉得自己的脸滚烫,却是抬起头,直视郡王福晋。 “我也会成为好丈夫,成为格格的依靠……” 郡王福晋摇了摇头,目光里带了慈爱。 “那样你太累了,你们要像两匹小马驹,肩并肩的奔跑,彼此扶持着做伙伴,才不会觉得辛苦,只会觉得甘甜……” 布音格格在旁,点着小脑袋。 “是啊,是啊,我们要飞,就像百灵鸟那样一起飞;要跑,就像小马驹一样一起跑,要走……就手拉手……” 说着,她大大方方的上前两步,拉起十阿哥手。 钮祜禄太太与辅国公夫人,差点开口呵斥。 倒是蒙古王公女卷这边,大家都跟着笑了。 十阿哥觉得有些晕眩。 觉得天下最可爱最美丽的女子,莫过于此。 他晓得这不合规矩。 可是他没有挣开布音格格的手,反而是轻轻地回握了一下。 柔若无骨。 十阿哥这才晓得这个成语没有夸张,而是准确的描述…… /84/84130/19286703.html 第二百七十四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第三更求月票) 户部衙门。 三阿哥听着长随的禀告,心就往下沉。 宗人府出面是宗正信郡王。 要知道,这位身体不大好,常年告假,难得露面。 这回却是出席皇子初定礼。 索额图、阿灵阿、马齐…… 都是朝廷重臣。 皇子傧相是三人。 十三阿哥年岁小,没有成丁,可也是三人! 这个皇子初定礼,已经抬等,超过前头的皇子阿哥。 三阿哥心里带了不自在,这就是贵妃之子的待遇? 汗阿玛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让宗正出面? 其他皇子初定礼时,宗人府可没有专门派人。 三阿哥脑子飞转,灵光闪动。 有了猜测。 十阿哥是汗阿玛心中内定的下一任宗人府宗正?! 好像也不意外。 与宗室王爷相比,汗阿玛肯定希望宗正握在皇室一脉手中。 可是按照律法,宗人府宗正,只在和硕亲王与多罗郡王中遴选。 汗阿玛如今对宗室爵位越来越吝啬。 现在传下的王公除了伯王与叔王,其他的多是功王之后。 自己那六个左领拿回去,不会是给十阿哥准备的吧? 当局者迷。 他想的多一些,居然也可以自圆其说。 原本他想着年前年后好好的当差,说不得积攒下功劳,将郡王帽子赚回来。 现下,有些不放心。 他打发长随下去,就开始踱步。 可恨的是他没有同母兄弟,不知道该找谁商量。 老大现在把差事都推了,安心在家里面陪着大福晋。 老五就算了,不是一路人。 七阿哥…… 三阿哥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是油盐不进的。 背后还有个亲王府,往后少说也是个郡王。 上回在围场行围,自己费了半天口舌,这瘸老七却只是装湖涂。 说起来,之前兄弟折腾一场。 三阿哥不是圣人,也都记在心上。 老九只是误会,说开了还好些。 老五是直人,脑子不大好,跟他记仇较劲犯不上。 十阿哥、十三阿哥呢? 本来与他们两个不相干,结果这两人拉偏架的拉偏架,在汗阿玛跟前说小话的说小话…… 剩下的,就只有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转年就十五。 眼见着成丁。 自己得想个法子,好好拉拢这个弟弟…… * 内馆这边。 席面已经摆上。 除了有御膳房赐下的饽饽席,剩下的就是内馆这边预备的烤全羊,已经分割好。 大家都是分席,两人一席。 左侧依次坐着信郡王、四位皇子、辅国公云升、索额图、阿灵阿,下头就是马齐、齐锡、然后是两位舅舅、董鄂氏族侄、剩下的就是几个礼部、内务府、理藩院的郎官。 右侧,则是蒙古各部王公台吉。 九阿哥还记着舒舒的嘱咐,要是敬酒的人多了,就往四阿哥那边推。 结果…… 什么状况? 上席有人去敬酒。 信郡王辈分身份在这里,还是多罗郡王,上来敬酒的多。 四阿哥则是板着脸,很严肃,看着像大家长。 同席的老十,是今天的正主,被他的大舅子阿霸亥台吉带着,去对面挨着桌敬酒。 下首的老十三相貌与十阿哥相似,像是同胞兄弟似的。 外头的王公台吉也分不出宫里的皇子到底几个娘娘生的,大多误以为十阿哥的同胞兄弟。 对着十三阿哥很是热络。 幸好九阿哥早就分吩咐,将十三阿哥右手边的酒壶换成了清水,否则怕是也要被灌趴下。 九阿哥这里,没有人敬酒。 他不知道,十阿哥已经跟大舅子悄悄打了招呼。 说了九阿哥如今吃药,用不得酒水,不要敬酒。 那个大舅子是个实诚人,早在开席前,就一桌一桌的交代一遍。 好好的喜庆日子,没仇没怨的,谁会想不开,非要逼迫皇子阿哥喝酒? 至于他们这边的八旗官员,本就是客。 今天不是亲近巴结皇子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人去头席、次席敬酒。 九阿哥有些尴尬。 旁人都推杯换盏的,就他这冷冷清清,这面子上抹不开。 他想了想,就提了酒壶起身,往岳父那席去了。 哈哈哈…… 昨天见了岳母、伯岳母,孝顺了一回,舒舒很欢喜。 今天自己可以孝顺孝顺岳父,回去跟舒舒说,说不定两人可以继续学习…… 齐锡坐在马齐下首。 两人都是正一品官员。 不过马齐不仅是九卿之一的户部尚书,身上还挂着议政大臣,平日在朝廷排班,也是在前头。 因此就是马齐在上首,齐锡位次在下。 两人年岁相彷,都在御前行走,也是熟人。 之前两人也说着话,聊得正是内务府。 齐锡听妻子说了一嘴,说是九阿哥府邸有了确切消息。 他很是关切。 知晓马齐兼了内务府总管,就问起修建府邸之事。 马齐上任才半天,哪里晓得这个? 只能是爱莫能助…… 齐锡很是遗憾。 九阿哥提着酒壶过来,就见到马齐摇头,齐锡叹气情景。 九阿哥的眼睛立时瞪圆了,看着马齐,脸色就有些难看。 看样子是误会了,以为自家老岳父挨欺负。 马齐是个人精子,立时起身道:“九爷来的正好,方才齐大人还问起皇子府营造之事……” 说着,他又对齐锡道:“我去敬敬几位王爷,你们翁婿正好说话……” 没等九阿哥说话,他已经提了酒壶,端了酒杯去对面了。 九阿哥这才晓得自己误会,讪笑两声。 齐锡招呼他坐下说话。 九阿哥不肯坐,请了齐锡挪到上首,才在他下首坐了。 齐锡看着满堂热闹,对九阿哥笑了笑,赞道:“阿哥的差事做得好,今日极热闹体面……” 《仙木奇缘》 九阿哥忍了笑,谦虚着:“也没做什么,十弟本就身份尊贵,汗阿玛宽和仁慈……” 齐锡点点头:“是啊,皇上慈爱……” 九阿哥想了想昨日去都统府的情形,带了关切:“听说公爷那边病了,不知病情如何?昨儿回去,福晋晓得此事,也跟着担心……” 齐锡叹气道:“都是老病根儿了,这几年入冬都要折腾一回,总要等到过了年天气转暖才会好……” 九阿哥听了这个,想到舒舒身上。 舒舒的咳疾没有发作。 不过之前在围场的时候,也差点犯了。 如今不出门还好,出门也是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仔细小心着。 带着病根儿,到底不好。 九阿哥就低声道:“岳父,福晋的陈年病桉,不知家里收着没收着?要是有的话,什么时候拿进宫来,回头小婿找机会,问问洋大夫……或许他们那边有什么对症的药,可以试试……” 齐锡听了,不放心了。 “福晋的咳疾犯了?” 要知道每次犯病,不是单纯的咳嗽。 主要是日夜不停,寝食不安。 好好的人,熬个十天半月,就要瘦上一大圈。 九阿哥忙道:“没有,福晋不出来,出门也遮挡的严实,小心仔细着……” 齐锡这才去了担忧,神色却带了郑重。 “阿哥体贴,怜惜福晋,可在宫中还是不方便……宫里长辈怕是不喜小辈有疾……” 说到这里,他声音越发轻了。 “宫里瞒不住人,左右也不是急症,福晋这几年捧着《本草》,琢磨各种食疗方子,去岁开始症状已经轻了许多……” 九阿哥点点头,放下索要脉桉的事。 不过提及食疗,他想到围场行宫时,舒舒吃了几天的蜂蜜冰糖炖雪梨。 看来自己要留心下头贡的鲜果。 不是想着截留或挪用,而是因为地方上的贡品运到京城,会多预备些,防止有损耗。 那时候,想办法采买。 实在不行,还有洞子菜。 里头的小黄瓜、小水萝卜吃着也都是化痰的。 翁婿两个低着头,说着亲密话。 十三阿哥过来了,带了些急迫。 “九哥,九哥,您过去瞧瞧,四哥好像醉了,郡王也不在,刚才被人招呼出去了……” 九阿哥听了,跟齐锡打了声招呼,就连忙起身,跟十三阿哥回去。 四阿哥依旧是规规矩矩的坐着。 脸色通红,眼睛水润。 就是眼神有些直。 有两个蒙古王公在前头敬酒,四阿哥也彷若未见。 九阿哥撇撇嘴。 他已经看出来,四阿哥已经混沌状态,全凭着强大毅力,才没有趴下。 九阿哥上前,用蒙语跟两位王公道:“今天差不多了,皇上还等我们去御前回话……” 两位王公听到皇上,立马就老实,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九阿哥看十阿哥还没回座位,就望向对面,也不见十阿哥。 他不由担心,嘱咐十三阿哥。 “你盯着四哥,再有人过来,就是我方才那样的说辞,我去找找你十哥……” 十三阿哥认真应了。 九阿哥就起身找人。 找了大半圈,才在一处隐秘的角落中,看到十阿哥。 十阿哥浑身酒气,满脸通红,看来是喝的不少,坐在椅子上,醉眼朦胧。 旁边扶着他的,是钮祜禄家的老六尹德。 尹德手上还拿着一个碗,里面装着什么。 九阿哥见没有热乎气,皱眉道:“这是什么?” 尹德回道:“回九爷话,是一碗醒酒汤,用一勺醋、一勺蜂蜜加井水调的……” 他话没说完,十阿哥已经伸手出来,接了醒酒汤,“咕冬咕冬”喝了个干净。 随后,十阿哥才半睁着眼睛,看着尹德:“谢谢六舅……” 尹德的目光带了亲近与感伤:“阿哥爷还是要多保重才好……” 十阿哥面上带了笑:“今天定亲高兴,见了六舅也高兴……” 尹德哽咽着道:“见到阿哥,奴才也高兴,阿哥要好好的,两位娘娘在地下才能安宁……” 十阿哥点点头,视线落在尹德的侍卫服上。 三等侍卫。 要是自己没有记错,这个舅舅成丁就赏了三等侍卫。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还是三等侍卫…… 一等公之子,即便是庶出,也不该如此仕途…… 更不要说,他还娶了总督之女,岳家也算是高门。 不仅是尹德,还有行五的那位舅舅也是。 成丁后赏二等侍卫,也是娶的总督之女,可至今还在二等侍卫上。 要是没有人压制,怎么会如此? 十阿哥心里有数,神态中就带了几分亲近。 “舅舅也要好好的,在外面多保重,往后外甥开府出来,咱们也能多见见了……” 尹德点点头,带了期待,道:“嗯,奴才也盼着那天……” 九阿哥在旁看了半天,看得稀奇。 怎么回事?! 老十真喝多了? 都不像他了…… 又不像是喝多的。 他的酒量好着,自己之前才放心的让他去敬酒,没有紧跟着。 平日里,可没见他有亲近钮祜禄家的意思。 还有这称呼,之前还是带着排行,怎么排行都去了,直接成了舅舅了…… 这个尹德有什么好的,值得老十高看一眼? 难道是因为他心善? 钮祜禄家四房没人了。 四老爷酗酒死了,出殡前四太太好像也跟着没了,就剩下一个儿子。 如今,那个四房孤子听说是被尹德接过去抚养…… 附:下一章会在8月16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84/84130/19286704.html 第二百七十五章 微不足道(第一更求月票) 乾西二所,正房。 舒舒坐在东次间炕上,手边的小几上,摆放着针线盒。 里面是两对裁剪好的荷包料子。 一对是红色缎底,上头织着金色万字纹。 冬天的荷包不好用钉珠,舒舒的绣活也拿不出手,就用了取巧的法子,直接选这种织了金线的料子。 裁剪的也精巧。 正好在荷包的右下角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空地。 这就是舒舒要发挥的地方,她打算用金线绣个“九”字。 这也是扬长避短。 剩下的心思,则用在荷包的系带上。 她打算两侧带头,缀上镂空刻了万字纹的金珠子,正好与荷包图案呼应。 还有一对荷包料子,是靛蓝色薄呢子。 舒舒拿起来,有些沉默。 这个不打算绣花,只锁边配上同色抽带,预备着配素服用的。 小椿坐在炕边,手中也放着两对荷包料子。 就是大小,只有舒舒那边的一半大。 也是一对红色,一对靛蓝色。 这个是给舒舒预备的荷包,挂在腋下扣子上的,所以不用太大。 看着舒舒神情,小椿劝道:“福晋也别太担心了,或许有转机呢……离阿哥们搬家都过去了五天,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要是能老天保佑,熬过了年,说不定就好了……” 按照京城里的老话来说,“年关难过”,说的就是老病之人。 可同样的,要是熬过年关,就是又一年盼头。 舒舒心里晓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道:“嗯,盼着如此……” 倒不是她假惺惺的,为不大熟悉的大福晋如此悬心。 而是不希望大家的命运走向太贴着历史。 又不是封神榜,非要大家准时过去报道。 在历史长河中,大家都是微不足道的小水花。 变与不变,或许都影响不到大局。 可是舒舒还是希望大家都过的轻松自在些。 日子不要太沉重。 还是轻松些。 自己捧着《本草》,日常保养还凑合,要说是治病救人,不过是自欺欺人。 真到了性命攸关之时,前头的老太医都不能救命,自己这个更不顶用。 同仁堂还是要关注的。 回头叫人看看他们发展的怎么样了。 按照后世记载,乐家祖上好长时间就是铃医,没有铺子。 要是如此,自家或许正好可以入一股。 毕竟九阿哥那边,对蒙的交易开始了,手上也需要这样信得过的会制药的大夫。 由同仁堂,舒舒想起了九阿哥提过的洋大夫。 不知道西方那边药学发展的怎么样,或许可以有备无患。 舒舒的活计做的很慢。 要是快了,针脚就糙了。 还是做的少,手生得很。 想要针脚密密实实的,看不出来,就只能“慢工出细活”。 饶是如此,缝了不到一刻钟,小椿就不放心,提醒着。 “福晋放下歇歇,仔细伤了眼睛……” 舒舒看着手中的荷包坯子,总共缝了一寸不到的长度。 不过,她还是从谏如流的放下。 小椿手中,一個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荷包已经缝得差不多。 舒舒道:“你也慢些,这些日子不打算出去,也用不上这些……” 小椿手上没停,却是想起一件事,道:“福晋,眼见着过年,到时候还要放赏,是不是该叫针线上预备些荷包……” 之前舒舒的陪嫁中,就有一箱子的各色荷包,足有两百对, 结果在宫里一次次的赏人。 出门这几个月,也赏出去不少,眼见着不多。 舒舒点点头。 “你挑几匹用不上的料子,交给针线上的嬷嬷,制一批出来……” 说到这里,想着年底针线房活计多,她就道:“跟别的活计统计统计分出去,除了她们份内的,多出来的活计,看着给些赏钱……” 至于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这些,无须舒舒吩咐,小椿早就晓得。 小椿将吩咐记下,手中的荷包也差不多缝完了。 她又拿了金线,用来编配套的络子。 舒舒想着她这次没跟着回都统府,也许久没有与家人团聚,道:“等核桃回来,你就请几日假,回去跟家里人聚聚……” 小椿摇头道:“不急,奴婢托嬷嬷打听了,家里都挺好的……再说二所也不能老有人请假,等什么时候福晋出门,奴婢跟着出去,回去打个站就行了……” 舒舒听了,觉得这样也妥当,就不再啰嗦。 等到了中午。 小棠就过来了。 今日前头的人去御膳房领二所的例菜,依旧是多了两样洞子菜。 两根小黄瓜,一把菠菜。 舒舒点点头,嘱咐着:“往后打发去御膳房的人,挑个机灵活络的,身边也备着荷包,手头松一些……” 说到这里,她转头对小椿道:“上等封预备下,回头叫李银去趟御膳房……” 就算是下头的孝敬,舒舒也不乐意老占便宜。 要不然坦然受了,说不得落到那些包衣眼中,倒成了眼皮子浅了。 宁肯赏出去双倍银子,也不占这个小便宜。 小椿点头应了,迟疑了一下,道:“福晋,听说年底各处会放赏……御膳房那边,要不也搁在年底一起赏……” 舒舒想了想,觉得也好。 总不能送个鸡毛蒜皮的就厚赏一回,那样成了大傻子。 不过这个时候有洞子菜吃,还是好的。 舒舒就吩咐小棠:“黄瓜留下一根,留着回头做醒酒汤,一根直接炒肉片,菠菜焯水后放些辣子油、醋拌凉菜……” 小棠应声下去。 没等膳桌上来,核桃回来了,手上提了两个包裹。 舒舒见了诧异:“不是放了你两天假,这才半天怎么就回来了,是家里有什么事么?” 核桃是后来的,在她身边只有半年。 不过舒舒挺喜欢她的性子,自立自强,有上进心,可还在正道上,吃苦耐劳的,挺好的孩子。 核桃笑着说道:“没有什么事儿,就是奴才惦记着早点回来……” 说着,她打开包裹,里面是全是屋子里穿的软底鞋,分了粉色与蜜色,有单的,有夹棉的,足有十来双。 她双手捧了,道:“七月底出门前,奴才换值家去,跟奴才额涅提了一嘴,让额涅比照着差不多的码子做几双,好孝敬给福晋在屋子里穿……” 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出门这么久,我额涅也心实,就做了这么多……” 舒舒探身上前,挑了一双蜜色的穿上,正合脚。 东西不多,难得是这份心意。 她笑了笑,道:“看来能穿半年了……” 她没有说什么放赏的话,却是记在心里,打算回头嘱咐小椿一句。 年底放赏的话,给核桃家预备一份,不好白收了人东西。 主仆几个说话的功夫。 小棠带了人过来摆膳桌。 核桃见了,想起一事,从怀里摸出个帕子包来,拉着小椿到外间。 “小椿姐姐,我额涅晓得嬷嬷与姐姐们照顾我,心里感激,也预备些小玩意儿,让我带给嬷嬷与姐姐们,姐姐们别嫌简薄……” 说着,她打开手帕子包,露出里面几样小首饰。 小椿笑着看了。 一副桃子金耳坠,样子老气,看着有些分量,有三、四钱。 剩下四个金镏子,都是细细的,没有什么花纹,也就是二钱顶天了。 小椿就大大方方的拿了一个,在手上戴了,笑着说道:“那就偏了婶子的好东西,等什么时候得空,去给婶子请安……” 小棠摆好膳桌,见两人在外间咬耳朵,也凑了过来。 看了这个,她皱眉道:“怎么带了这个?你婶子预备的?” 核桃家因为她阿玛脑子不好,支撑不了门户,没有分家,如今当家人是她叔叔与婶子。 她叔叔是笔帖式,婶子有个娘家兄弟就在御膳房。 这次北巡,核桃婶子的这个弟弟也在内务府的随从中。 后来借着这边的力,成了行在膳房的头领。 如今圣驾回銮,这个人在御膳房也算是立住了,品级上也升了一级。 要是他们家预备用这些跟二所的人拉关系,那真是太小瞧她们。 核桃见小棠误会,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婶子预备的,是我额涅预备的,专门谢姐姐们照拂我的……我婶子预备了几副镯子,让我给拒了……” 小棠脸色这才好些,拿了一枚戴上手上,轻哼道:“反正在福晋身边当差,你得晓得咱们福晋的规矩,篱笆要扎的紧些,别让人钻营,那样做派可走不长远……” 核桃正色道:“我记了,谢谢姐姐提点……” 舒舒不管她们的眉眼官司,就着两碗米饭,将一碟子黄瓜肉片,一碟子凉拌菠菜都吃了。 小棠见了,犹豫道:“福晋,要不然就跟御膳房那边说说,往后多加这个……” 舒舒摆摆手道:“不必如此,没有那么挑嘴,还是按照规矩来……” 御膳房主动孝敬些,受了也就受了。 旁人编排闲话,也说不出花来。 要是二所主动点这个,可就过了。 这是洞子菜,外头卖的贵,入宫的也不会便宜。 按照现下的说法,就是生活奢靡。 就是康熙的御膳,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他们小辈,还是不要没事找事。 小棠听了,没有立时下去。 “福晋,去年咱们不是在闲屋子里栽蒜苗了么?还种了两槽子的小白菜,都发芽了……” 舒舒听她提起这个,也有些心动。 不过想了想宫里的条件,这二所只有几进正房是有地龙的,厢房都是点炭盆。 宫人每日碳火都有规定,取暖都勉强。 她摆摆手,道:“算了,不方便,回头等咱们出去再折腾……” 她又惦记着九阿哥他们。 除了醒酒汤,还吩咐小棠预备老鸭汤炖着,回头可以用那个煮面。 舒舒记得九阿哥昨天说的时间,差不多申正就能回宫。 可是到了申正,并不见人。 左等右等的,都酉初了。 现下昼短夜长,酉初就掌灯。 舒舒不放心了。 几位阿哥今天可是骑马,要是喝多了酒…… 虽然何玉柱与孙金跟着,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什么。 可是舒舒还是吩咐李银:“你去前头迎迎,打听打听怎么还不回来……” 李银应了,刚要出去,外头就传来动静。 不仅九阿哥回来了。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也跟着过来了。 舒舒迎了出去。 十三阿哥见了,毫不客气道:“九嫂,叫膳房煮几碗面,我们都饿坏了……” /84/84130/19286705.html 第二百七十六章 老四的肯定(第二更求月票) 舒舒没有着急吩咐人,仔细看了三人几眼。 一个个神色清明,没有喝多,她才打发李银:“去厨房盛了醒酒汤来,再叫人煮面……” 李银应声去了。 几个人回到屋子里。 等简单擦洗过,醒酒汤已经端来了。 汤底就是炖煮了一下午的酸萝卜老鸭汤,放了黄瓜片与蛋花,闻着就酸香酸香的。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也不用人让,一人取了一碗喝起来。 总共是三碗。 都是二大碗。 十阿哥道:“九嫂,九哥不用这个,他没喝酒……” 舒舒望向九阿哥。 在蒙古走了一个多月,她可是见识过蒙古人“无酒不席”、“无酒不欢”。 并且因为热情好客,还极热衷于劝酒。 今日初定礼宴席设在内馆,也算是蒙古王公的主场。 不会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达尔罕王府父子因为敬酒被责罚的事情,传到京城了? 所以蒙古王公台吉将给九阿哥敬酒当成了忌讳? 九阿哥带了几分不自在。 他哪儿晓得蒙古人抽什么风。 看着待他也挺恭敬的,就是敬酒的时候轮不到他。 十阿哥笑着说道:“弟弟怕他们敬起酒来,没轻没重,跟台吉打了招呼……” 九阿哥这才明白缘故,没好气的瞥了十阿哥一眼。 真是的,嘴巴是摆设? 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害得他尴尬半天。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九哥没喝,敬酒的就都找四哥了,就没断过人,一杯连着一杯的,可是喝了不少……” 九阿哥也“哈哈”笑道:“头一回见他这样,都喝傻了,瞧着那样子,叫人卖了都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个,我们不放心,才借了岳父的马车,将人送回家,交到四嫂手里,才从地安门回来……” 舒舒听了,没有笑,有些担心的望向十阿哥。 哎,总是忍不住操了老嫂子的心。 傧相都喝成那样,那十阿哥这个正主呢? 十阿哥一口一口的喝了解酒汤,道:“九嫂放心,弟弟没事……敬了一圈,找个地方吐了,中间也喝了醒酒汤……” 舒舒点点头道:“一会儿垫吧一口,早点儿回去歇着,今儿也奔波了一整天……” 十三阿哥也喝完了醒酒汤,好奇道:“九嫂,齐大人说是您让他冬天坐车,为什么啊?京里的规矩,武官不是多骑马么?” 舒舒道:“我当年还专门问过这个,实际上朝廷没有固定的规制,骑马也行,坐车坐轿子随意,就是二十七年的时候,有个武将奉命开赴战场,坐了轿子,被御史弹劾免职,那以后武将乘车坐轿的就少了……” 至于她为什么要求齐锡…… 那还是前年冬天的时候,她大病初愈,有些畏惧生死。 结果赶巧不巧,他们那条街,有个佐领骑马出去喝酒。 没有带长随。 回来的时候,就坠马掉到沟渠里。 等到后半夜还不回来,家里人去找人,人已经活活冻死了。 舒舒就怕了。 实在是冬日严寒,大家闲着没事,就是各种吃请。 骑马遭罪不说,也不安全。 齐锡是个宠姑娘的,女儿吩咐,就乖乖的领命。 这两年冬天,进了冬月,就换了马车出行。 舒舒说了缘故,十三阿哥点头道:“是该如此,大冷的天,谁遭罪谁知道……要是四哥今天坐车来的,我们也不用跟着去送了……” 这会儿功夫,膳房已经送了汤面过来。 不是大家已经吃的小半年的伊面,而是银丝面。 煮好的银丝面,过了水,浇上烧得沸腾的酸萝卜老鸭汤。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的面碗上,还一人一只鸭腿。 九阿哥的面碗里,面少了一半,也没有鸭腿,只有是两块手指大小的鸭胸肉。 兄弟几个连汤带面的,吃的干干净净。 舒舒不敢问十阿哥布音格格如何。 毕竟每个人审美不同。 她喜欢这样身材丰满性子娇憨的美人,谁晓得十阿哥喜不喜欢。 倒是十阿哥主动提及,嘴角都挑着,眼睛也亮亮的。 “跟嫂子说的一样,长得白,眼珠也跟咱们不一样……” 他说着,脸色又有些烫,忙岔开话:“瞧着郡王福晋性子开朗热情,由母及女,格格估摸也是个活泼的,到时候她嫁进来,还得请嫂子多教她……” 舒舒见他带了不自在,耳朵也红红的,总算是放心,笑着说道:“什么教不教的,倒是多个伴了……” 至于婚期是明年什么时候? 早先没有大福晋重病之事时,预定的是二月,赶在蒙古来朝觐的王公出京前。 现下不好说了。 要看大福晋拖到什么时候。 真出现惊喜,熬过年去,那自然千好万好,婚期依旧是二月。 如果熬不过去,那他们作为兄弟、兄弟媳妇,还要给嫂子守五个月小功。 这期间,肯定是禁嫁娶的。 十阿哥从袖口里拿出一只荷包。 用的是金色缂丝料子,看着也富贵逼人。 不需要针线增色,就显出不俗来。 两边系荷包的带子上,缀着两只花生大小的小金老鼠。 圆滚滚的,看着不像是老鼠,倒像是两个小猪崽,玲珑可爱。 十阿哥拿着荷包,轻咳了一声,道:“格格是属鼠的……” 舒舒笑了。 布音格格的针线,与舒舒的异曲同工。 看来也是不擅长女红。 倒是意料之中,她性子活泼外向,不像是有耐心做针线的。 十阿哥带了几分忐忑。 “九嫂,收了荷包,是不是也该回赠些什么?” 之前他预备了些皮子,还在庄子里养了小马。 可是那些皮子都是料子,半成品,送礼太粗糙。 小马还没有养成,如今又是眼看入九,也不是跑马的好时候。 舒舒想了想布音的穿着打扮。 以后要入乡随俗。 就是太后与太妃们,也没有说在宫里还穿蒙古袍的。 穿衣打扮,都是中和了,也省的成了另类。 舒舒就道:“格格现下的服饰都是蒙古那边带来的,要不你就预备些首饰,不需要太贵重,日常佩戴的就行,钗环珠链这些……现下是冬天,预备金的,或是镶宝的就行,等到明年婚期天暖了,再预备些玉镯子、玉簪子什么的,也就差不多了……” 十阿哥脑子里浮出布音格格雪白的脸,还有柔软的小手,要是她身上都是自己送的首饰,还真有些让人期待。 他就道:“我瞧着她们爱用红的,正好我那边收着些珊瑚料子,可以做首饰……” 实际上,三所库房的首饰有十来箱。 有孝昭皇后留下的,还有温僖贵妃日常佩戴的。 这些,十阿哥都不想动。 不是他小气舍不得,而是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素未谋面的姨母皇后,看似显贵半生,荣耀家族,实际上只活了二十几岁。 入宫为妃,没有一儿半女,到了先皇后去世,与佟家女争继后的位置。 有幸成了继后,可不到半年就崩了。 自己额娘这里,也不算是有福的。 幼年丧母,没等成年就丧父,出了父孝就丧了胞姐。 入宫以后,额娘虽是高位,可经历丧女之痛,三十出头就薨了。 十阿哥之前没有想过这些,这几个月被兄嫂带着的,也有些忌惮生死之事。 他觉得那些东西还是留作念想,传给下一代好了。 至于他与布音格格,则好好的,长命百岁,白头偕老。 十阿哥想完这些,跟舒舒道:“嫂子不是有银楼么?回头弟弟弄了首饰样子,就叫人送料子过来……” 舒舒听了,不由一愣。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你傻不傻?最好的师傅都在内造办,回头你拿了私房出来,去内造办按名册挑两个靠前的大师傅做了就是,多赏些银子,也不算犯忌讳……” 十阿哥笑着说道:“内造办这边也去,就是弟弟寻思着宫里师傅做活精细,工期也长,两下里准备些也好,省得耽搁了……” 九阿哥:“……” 他上下打量十阿哥两眼,轻哼道:“老十,这是被迷住了?一个大胖丫头,就那么好?” 十阿哥不说话,不大乐意听这个。 怎么就胖了? 明明就是如嫂子说的,正可好,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他很想问一句,在九哥心中九嫂不好么? 十三阿哥虽然喝了一壶水,可也被人敬了两盅白酒。 这会儿后劲反而有些上来,开始迷迷瞪瞪的。 十阿哥见了,就直接提溜他去三所安置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 九阿哥才带了几分迫不及待,拉着舒舒去稍间。 “跟伱说,今儿爷跟岳父坐一块儿来着……” 舒舒看出九阿哥的讨好,也不点破,顺着问道:“那真不错,都说什么了?” 两人一问一答的。 就说跑了题…… * 远远地传来梆子声,二更天了。 四贝勒府,上房。 四阿哥胃疼的要命,用手压着,迷迷糊糊的醒来。 他嗓子里响干,抬头就看到坐在炕边的四福晋。 不止胃疼,头也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记忆断片。 就记得在内馆宴客厅,自己前面敬酒的蒙古王公台吉络绎不绝。 然后,喝了一盅又一盅。 上首的信郡王刚开始也是如此境遇,后来就跟他念叨一句,寻由子避出去了。 下首的老九、老十都不在,座位空着。 隔着桌的十三阿哥倒是在,他也不好让没长成的弟弟帮着拦酒,只能板着脸硬撑着。 …… “我怎么回来的?” 四阿哥问道。 四福晋听了动静抬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 四阿哥大口大口喝了,才觉得嗓子舒坦不少。 “九弟、十弟他们用了齐锡大人家的马车送爷回来的……爷真是的,多大了,还不如弟弟们,三个小阿哥都没喝多呢,爷倒喝多了……” 四福晋忍不住嗔怪道。 倒不是她爱啰嗦,而是晓得四阿哥的胃也不好。 虽不至于像九阿哥那样脾胃伤的厉害,可也有些毛病,吃不得冷硬,也喝不了太多酒。 要不然的话,总要疼两天。 四阿哥放下杯子,揉了揉胃。 喝醉后的事情,他断片了,实在想不起,之前的事情也记得些。 九阿哥前头好像没怎么喝酒,后头就走了。 十阿哥一直在对面席上敬酒。 十三这里,自己拦了两回,后头好像也有人过去了。 “老十与十三没喝多?” 四阿哥有些担心,问道。 四福晋摇了摇头,笑道:“都清醒着呢,还跟我说俏皮话,老九说回头要画个画,将爷的醉态画出来……十三弟让我转告你,往后别太实诚,记得叫人换水,或者兑水,就不醉了……倒是老十这里,又正经八百的谢了一回,说是让你这个哥哥受累了……” 四阿哥放下心,不过也有些牙根儿痒痒。 老九这是幸灾乐祸吧? 还敢画画,欠修理了! 四福晋想着马车,道:“爷,后个就入九,今年冷得厉害,爷出行也换了马车吧……” 他们贝勒府的位置,在城北边。 离北城墙不远了。 可六部衙门在城南。 中间隔着皇城,要从皇城根绕路过去,要十一、二里路。 这早出晚归的,很是遭罪。 四阿哥皱眉,摇头道:“不好如此,汗阿玛曾下旨呵斥过八旗王公慵懒懈怠之事,如今伯王、叔王出行都还骑马,爷也不好乘车……” 四福晋不好再劝,只能叹了口气。 四阿哥还是有些不自在。 平日里只有他照顾弟弟的,今天被弟弟们照顾了一回。 好像哥哥的威严,都少了许多。 不过想起今日的订婚礼,还有赏的聘银…… 他叮嘱四福晋道:“瞧着汗阿玛的意思,是要抬举老十与十福晋……以后等十福晋进来,你多客气些……” 四福晋点头应了,记在心里。 虽说同为皇子福晋,可是她早就接受彼此身份的差距。 之前对太子妃与大福晋如此。 虽说之前是对嫂子恭敬,往后是对弟妹客气,似乎还有个长幼在,可四福晋也坦然,因为皇家从来都是尊卑在前头。 即便四阿哥不嘱咐这一句,她还能去欺凌小妯娌么? 想到小妯娌,四福晋起身,将梳妆台的锦盒拿了。 昨日四阿哥很晚才回来,今早出门又早,她还没来得及说这个。 “宜妃母让九弟妹送我的,太过贵重,我原想要拒了,可也不好让九弟妹为难,又是长者赐……” 四福晋打开怀表盒,道:“爷看着,咱们回个什么礼?” 她也是与舒舒差不多的毛病。 在人情往来上,宁肯别人欠自己的,也不乐意欠别人。 四阿哥定定的看了好几眼,想到宜妃的慈母心肠,摇摇头道:“不用立时还了人情,以后再说吧,你去宁寿宫时,多照顾照顾老五家的……” 这就是亲生父子了。 对于五福晋,四阿哥的观感也不大好。 觉得五福晋立不起来,让长辈跟着操心。 太后生气是因为这个,宜妃送礼也是为了这个。 “老九媳妇不错……” 四阿哥说不出贬兄弟媳妇的话,却是忍不住夸了舒舒一句:“老九之前吊儿郎当,不成个样子,如今也成人,今日初定礼也办得周全体面……” 四福晋入宫多年,也算是看着这边的小叔子长大的,自然晓得九阿哥之前的桀骜不逊。 跟现下相比,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她笑着说道:“爷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是不敢想,这就是家有贤妻的好处了……” 民间有句老话,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 四阿哥的脑子里,却想到另一句话。 家有悍妇,良友不至。 他转过头,望了望隔壁方向,道:“今天老八府上没有什么事吧……” 四福晋听了,迟疑了一下,道:“下晌有马车过来,好像是安王府那边来人了……” 四阿哥听了,不由皱眉,心里很是不舒坦。 八福晋不孝忤逆在前,汗阿玛责骂老八,也是他治家不严,放纵妻子的缘故。 这个时候,安王府跟着掺和,算是怎么回事儿? * 附:下一章会在8月17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这几天睡眠不足,也更得越来越晚,今天先双更八千字了,多睡觉补补。大家明天见。 (本章完) /84/84130/19286706.html 第二百七十七章 没有奇迹(第一更求月票) 隔壁,八贝勒府。 八阿哥坐在炕上,有些失神。 四九城就这么大的地方,有个风吹草动的,用不到半日功夫,就会人人皆知。 这日内馆的热闹,落到了好多人的眼中。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想起来,宫里还有位贵妃之子。 而且不是寻常贵妃之子,母族也是后族,还是八旗中顶级勋贵钮祜禄氏。 这样一来,今日热闹,好像意义不同。 有的人家,难免就想多了。 尤其是安王府这里。 他们今年三月操办过皇子初定礼。 当时也是一番热闹,很是体面。 像是宗室大聚会。 可是真要说起来,皇家的聘礼与赏赐,却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并不比上头的几位皇子阿哥有什么不同。 他们也只能自我安慰,觉得这已经是恩典。 因为前头的几个阿哥,出身更高些,多是妃之子。 至于七阿哥,那是意外,不能一起比。 八阿哥的初定礼与前头的皇子一样,也算是体面。 等到四月里,董鄂家初定礼的时候,他们就叫人盯着了。 结果也是差不多,就晓得皇上是按照成例。 今天却这样,倒像是打了王府的脸一样。 还是分了等的。 就是妃子、嫔子没有分,可贵妃之子抬等了。 之前他们自诩八福晋出身尊贵,是公主后裔,郡主之女,可是并没有得皇上的聘银。 安郡王不安,就叫人悄悄的打听了一番。 知晓了十阿哥这边的初定礼,之前内务府与宗人府就有准备。 可当都是成例。 与八阿哥、九阿哥的并没有不同。 怎么就突然抬等? 皇上行事虽然是乾纲独断,但并不是任性妄为,做什么事情都有脉可循。 眼下这一桩,没头没脑的。 安郡王想多了,觉得这是在敲打。 要是没有八阿哥挨训斥的事,安郡王只会想到东宫那边。 毕竟随着太子年长,这两年父子两人也是好好恼恼的。 可有八阿哥的事情在前,安郡王就想到八阿哥身上。 他今天又特意过来一次,意思与四阿哥一样,催促八阿哥早一点过去请罪。 至于八福晋这个外甥女…… 安郡王向来宠溺,今日也翻来覆去训了一顿。 让她晓得宁寿宫的太后不能小觑。 别说是皇子福晋,就是先头几位皇后在时,都不敢得罪这位。 皇上的孝心孝行不在表,是真的敬重太后娘娘。 皇子阿哥多,皇子福晋也多,得圣心和不得圣心天差地别。 即便她背后有安郡王府。 更不要说孝顺本来就是基本德行。 八福晋难得的,没有反驳。 实际上,她早晓得错了。 要不是八阿哥这几日养伤,她已经往宫里请罪去了。 八阿哥觉得这不是敲打。 就是汗阿玛正常行事。 汗阿玛眼中,向来嫡庶分明。 十阿哥身份,算是半嫡,自然要比其他的儿子高贵。 安郡王想多了。 自己在汗阿玛心中没有那么重的分量。 他早就明白,九阿哥、十阿哥与自己的不同。 之前就有了心里准备。 可事到眼前,依旧是不能从容澹定。 心中涩然。 有些不安。 老九、老十还会像之前那样尊重自己这个兄长么? 老十去了宗人府,往后最少是个郡王。 自己这个贝勒,别说升上去,这回能保住都是汗阿玛恩典。 这几日在家,倒是叫他晓得了三阿哥降爵的缘故。 “殴兄凌弟,不友不恭”。 自己虽没有踏错行差,可被自己福晋连累的,也得了个“不孝”之名。 这个贝勒,还有机会升上去么? 要是太子登基…… 推恩兄弟,多半是在三阿哥与四阿哥身上。 就是五阿哥与七阿哥,也不无可能。 毕竟两人身后是太后与宗亲福晋。 自己这里,没有可能。 至于大阿哥上位…… 八阿哥有些绝望。 八福晋走了进来,在炕边坐了。 她的脸上带了几分讨好。 这几天的日子,她已经够够的。 从担心害怕到气愤难过。 如今,就只剩下惴惴不安。 她在这世上只有八阿哥这一个家人,自然不希望两人继续冷冷清清的过日子。 这种冷,让她畏惧。 “爷,我明天早上就往宫里递牌子,到时候去宁寿宫请罪……” “还有五福晋、七福晋那里,我也预备了赔罪礼,一家家的去赔不是……” “四嫂那边,我也预备份谢礼,那天要不是她拦了我,还不知什么情形……” 她乖乖巧巧的,全无平日骄横模样。 实际上,她想要告状,告诉八阿哥一声,董鄂氏心怀鬼胎。 可是她忍下了。 没有证据。 说眼神不对么? 倒好像自己不知好歹、无理取闹似的。 不过她还是不甘心,提醒着:“就是九福晋那边,好像不大喜欢我,也不大喜欢爷……” 八阿哥听了,不由皱眉。 他实在是不喜欢听妻子说这个。 八福晋忙道:“不信爷你就想一想,从老九大婚起,老九是不是跟爷疏远了?要不是耳边风的缘故,怎么会如此……” 亲近了十来年的兄弟,要说八阿哥毫无察觉,那是自欺欺人。 可是原因…… 他面上带了苦笑,看着八福晋:“怎么是从老九大婚起?不是从你我大婚起么?你不喜欢老九,也不喜欢爷过去二所,嫌弃老九文武功课不好……” 八阿哥说完,叹了口气。 这才是耳边风吧。 他自己心里是不是也有一点点被影响? 觉得老九没有那么重要…… 八福晋目瞪口呆,明明是在说董鄂氏,怎么过错回到自己身上? 八阿哥已经不想掰扯这个,低声道:“不说这些,明日等宫里的消息吧……” 即是分府出来,到底不一样。 就算想进宫,也要先递牌子,等宫里点头。 就怕太后还生气着,不肯见人。 说不得还要请惠妃母出面斡旋…… 八福晋不敢嘴硬了,老实的点点头。 看着丈夫依旧神色澹澹的,她带了讨好道:“咱们也预备些银子,孝敬给咱们娘娘吧,眼见就是年底,宫里赏赐走礼也多,娘娘手上也不宽裕……” 八阿哥没有点头,看着妻子,眼神有些暗沉。 “是王爷那边嘱咐的?” 宝珠的性子大大咧咧,不会想到这些。 八福晋点点头道:“是我粗心,还得舅舅提醒了才想到这个,还有爷这边,我也准备了一份……” 八阿哥没有说旁的,胸口却觉得憋闷。 难道在他们眼中,自己母子都是用钱可以来安抚的? 自己这皇子阿哥,在他们眼中成了什么?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八阿哥夫妻两个早早就醒了。 八福晋要打发人进宫递牌子。 八阿哥去御前,却能直接到乾清宫外请见。 他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 那天流了不少的血,现在脸上也有一些苍白。 他没有遮掩修饰。 这是无奈的小心机。 希望能激起汗阿玛的怜子之心。 八福晋坐在旁边。 看着这样的八阿哥,心疼不已。 原本是那么骄傲无瑕的一个人,却被逼成这样。 都是自己的缘故。 四福晋说的对,自己的任性,只会逼得八阿哥弯腰。 不能再任性了。 到底是与出嫁之前不同。 车已经预备好了。 八阿哥这边,刚要出发,门房管事进来禀告。 “爷,福晋,直郡王府报丧来了……” * 四贝勒府。 这边序齿在前,先隔壁一步得了报丧。 四阿哥已经穿戴整齐,没有耽搁,直接往直郡王府去了。 刑部衙门那边,他也打发人去告假。 至于四福晋这里,则要先安置下家事,随后也要过去。 他们是至亲,闻讯就要去吊唁,不用等“接三”、“头七”的大日子,谓之“探丧”。 宫中得到的消息要晚一些。 九阿哥昨天忙了一白天,晚上也没有闲着。 很是辛劳。 教学相长,成了教学相争。 你来我往的,好一番热闹。 夫妻俩就起晚了。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不外如是。 至于年轻人精力充沛…… 接二连三的,也舒缓不过来。 等到梳洗完毕,摆早膳时,已经是辰初。 舒舒吃着羊肉烧麦,喝着羊肠汤,觉得自己腰酸,需要好好补一补。 九阿哥看了,摇头道:“你的口味,也是一时一变,之前不是嫌早上吃这些腻烦么?” 舒舒将口中的食物吞咽殆尽,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冬天来了,就要储备些能量……” 要不然的话,怕是要休战。 九阿哥笑了,眼神在她腰身上转了一圈。 “只听说过贴秋膘的,没听说过贴冬膘的……” 舒舒喝着羊肠汤,也不与他辩解。 男人自是不晓得女人的想法。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还有说“女为己悦者容”的,实际上更多的时候,是“女女”多了,才要“容”一“容”。 布音格格那么白,身材那样丰腴 舒舒想要好好保养,省得到时候站在跟前,成了对照组。 斗志熊熊燃烧。 这种适当的小虚荣,舒舒也就纵容自己了。 人么? 又不是圣人,无欲无求的。 适当的小追求,还是要有的。 要不然,日子也太无趣了些。 九阿哥想起内务府那边,跟舒舒念叨着。 “汗阿玛点了马齐兼内务府总管,爷怎么觉得,爷也应该兼个理藩院尚书……真要与蒙古那边打交道,理藩院衙门比内务府衙门更名正言顺……” 舒舒却是算着马齐的兼职。 户部尚书、理藩院尚书、议政大臣、内务府总管。 绝对天子宠臣的待遇。 好像如今的几位大学士都不年轻了…… 马齐是不是也快升大学士了?! 最关键的是,这一位可是“八爷党”的中坚力量…… 舒舒磨牙,撕巴不开了么? 怎么又凑一块了? 就是马齐这个“八爷党”是不是有水份? 更像是“潜伏者”…… 要不然怎么弄出“联合举荐”这样愚蠢的事来。 等到雍正上位清洗八爷党,这一位也是屹立不倒,下一位皇后还出自他家。 舒舒的心思转了转,笑着对九阿哥道:“既是皇上倚重的大臣,肯定有出众之处,爷跟着多学学,也是好处……” 九阿哥点点头道:“爷知道这个,见汗阿玛点他兼任还挺高兴,就是户部与理藩院也比内务府更重要,怕是他分身乏术,没空料理内务府琐事,爷寻思着再催催汗阿玛,再找个人过来……” 虽说食不言是好习惯,可随着九阿哥去内务府当差,夫妻俩白天不在一处,吃饭的时候也就成了说话的时候。 等到两人吃完,已经辰初二刻。 九阿哥拍了拍脑门,道:“老十今儿去宗人府,爷忘了提醒他,交代几句了……他跟爷不一样,爷是主官,上头没人,他那是去打杂,还都是宗亲长辈,还是得恭敬勤快些……” 正说着,何玉柱匆匆的进来。 “爷,主子,大福晋薨了,皇上传召主子过去……” 九阿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舒舒也愕然。 昨天还想着奇迹。 没有奇迹。 /84/84130/19286707.html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好的角色(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咬咬牙,这就往外走。 舒舒见状,忙一把拉住。 “爷要过去,也得先换了衣裳啊……” 九阿哥这两天心情正好,穿得也都是鲜亮色,昨天是茶色,今日是胭脂色。 他低头看看身上,还挂着不少小零碎,荷包,香囊,怀表套这些。 他长吁了口气,进去换了衣裳。 靛蓝色松江布棉服,同色的棉靴子。 都是内务府统一制的,预备着白事的素服。 总共有两等,还有一种颜色差不多,用的是素绸。 那个是寻常亲戚家吊唁用的。 现下是至亲,就是要布的。 他想了想,将腰带也换了。 走到门口,他跟舒舒道:“你也换了衣裳准备着吧,宫中会派人过去吊唁,卑不动尊,多半就是咱们了……” 舒舒点点头。 九阿哥又吩咐孙金:“去宗人府,跟十爷说一声,让他回来换衣裳……” 孙金应了,跑着去送信了。 九阿哥这边脚步也加快,带了何玉柱急匆匆的到了乾清宫。 看着九阿哥的妆扮,康熙有些走神。 皇子们要服大功了。 他不放心长子。 自己这个大儿子,是个长情的。 外头有不少闲话,说大福晋接二连三生育,都说大阿哥逼迫,想要皇长孙的缘故。 后来等到东宫长子落地,就又有人编排,说大阿哥想要嫡子。 康熙晓得,不是那样。 就是自己这个儿子长情罢了。 他想要过去安慰,可是“卑不动尊”。 没有他过去的道理。 康熙这一沉默,九阿哥就不放心。 哎,汗阿玛不会是想到自己身上了吧? 毕竟他老人家,早年可是接二连三的丧妻。 他安慰道:“汗阿玛,您也别难过了,说起来大嫂这个病也遭罪,早走也是早享福去了……” 康熙瞪了九阿哥一眼,很是无语。 还真是什么都打听,还说出来,没个避讳。 不过大福晋的病症,拖得太久,已经不是秘密。 她是产后不调得了崩漏。 这些年也犯过,总要调理上十天半月才好。 亏了血气,才会一天到头显得病恹恹的。 今年从重阳节发病,到现下已经两个多月,人都要熬干了…… 九阿哥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到底福薄,就是可怜你大哥,成了鳏夫……” 康熙感慨一句,已经稳了心神,吩咐道:“一会儿你带董鄂氏去吊唁,带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一起去……走之前,叫董鄂氏去趟延禧宫,看看那边有什么交代……” 至于再往后的几位小阿哥,年岁不足,冬日天寒,就不要折腾了。 九阿哥老实点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这种感觉很奇怪。 明明之前都是别的哥哥领着他,现在他开始领着弟弟了。 他后知后觉,明白了其中缘故,太子爷不算,自己已经是宫里最大的皇子阿哥。 他觉得自己需要再稳重些,想的再周全些。 在老十、十三、十四跟前做个好哥哥。 咦? 九阿哥察觉不对劲,忙提醒着:“汗阿玛,还有十二阿哥……” 或许真是儿子太多了。 也可能是十二阿哥鲜少到御前来,康熙还真是忘了这个儿子。 他点点头,道:“也带上吧……” 九阿哥没有再留。 今日是“探丧”,不是正式祭奠。 不用准备祭礼。 汗阿玛有什么恩典,也不会在这个时候。 不用等着。 九阿哥就从乾清宫出来,直接去了上书房。 他走到十三阿哥他们的书房门口,又退回去。 想了想次序,他觉得还是先找十二阿哥。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才是正道。 十二阿哥手中捧着本《资治通鉴》,正在诵读,不远处的书桉后坐着位侍读学士。 见了九阿哥进来,那侍读学士忙起身,躬身见礼。 十二阿哥也放下书,跟着起身,目光落在九阿哥的素服上。 九阿哥摆摆手道:“大人去忙,直郡王福晋薨,汗阿玛命我带阿哥去吊唁,今日要告假了……” 侍读学士应声下去。 九阿哥才掏出怀表看了眼,道:“现下是辰正二刻,你回去换衣裳,己初一刻前在神武门等着我……” 十二阿哥欠身应了。 他脸色无悲无喜的,就像是无足轻重的消息。 九阿哥看了蹙眉,心里不痛快。 怎么回事啊? 那是亲嫂子,又不是旁人。 可他晓得时间紧,眼下不是教训弟弟的时候,转身出去了。 到了隔壁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处,九阿哥也是如此交代。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闻言,都变了脸色。 十三阿哥是担忧。 兄弟们随扈数月,得了大阿哥不少照顾,十三阿哥就担心他难过。 还有大嫂那个人,接触的不多,可待小叔子也亲切。 十四阿哥则是有些不安。 他的年岁在这里,可也经历了好几遭生死。 前年的十一阿哥之殇,去年的胞姐之殇…… 好像死亡就是天堑一般,使得人与人之间有了永别。 九阿哥催促道:“别傻愣着了,回兆祥所换衣裳,然后就去神武门……” 说着,他就匆匆离开。 十阿哥已经得了消息,从宗人府过来,就在广场等着。 他的神色感伤,还有些迷茫。 九阿哥没有注意到,招呼着就往阿哥所去。 还要送舒舒去延禧宫,时间不多了。 将到二所门口,十阿哥才开口问道:“九哥,我是不是不该昨天定亲?” 九阿哥站住,白了他一眼。 “什么和什么啊?怎么就不该了?这才是正正好。要不然的话你想想,定亲就要推到明年,大婚说不得又要推到明年年底,连带着你退上书房、得差事,都要跟着拖……放心吧,大哥心正,不是爱挑歪理的,才不会计较这些……” 十阿哥想想大阿哥的为人行事,确实如此,稍微放下心来:“那弟弟晓得了,这就回去换衣裳……” 九阿哥点头,也与他约了神武门。 二所正房。 舒舒已经穿戴整齐。 靛蓝色的棉布袍子。 这样的袍子,四季都有,就是奔丧吊唁用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头上的首饰都去了。 九阿哥进来,叹气道:“汗阿玛很伤心啊,心疼大哥成了鳏夫……” 舒舒沉默,心里腹诽。 宗室里哪有什么鳏夫? 续弦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五、六十岁的老王爷,还有继福晋、三继福晋。 更不要说大阿哥还不到三十岁,膝下只有一根独苗,就算想要当鳏夫,康熙也不会让的。 九阿哥说了康熙的吩咐。 舒舒没有耽搁,夫妻两个就出来。 九阿哥已经是成年皇子,不方便出入内廷。 将舒舒送到咸和左门,他就带了何玉柱、孙金止步。 舒舒则带了核桃与小松两个,进了东六宫。 路过了景仁门,穿过景耀门与凝祥门,才到了延禧门。 门口的宫人见了舒舒的穿戴愣住。 舒舒板着脸道:“劳烦通传,我来给妃母请安……” 宫人神色骇然,转身就往正殿去了。 惠妃娘娘这里,正拿着册子,看着皇子挪宫的前例。 为的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挪宫之事。 十三阿哥已经央求了自己,要去乾西头所。 那十四阿哥往哪安置? 最妥当的就是乾东头所,明年十五阿哥入上书房,也要从永和宫挪出来,可以安置在乾东二所。 旁边站着大宫女,也是惠妃的心腹,说着:“怕是十四阿哥不乐意单蹦住东边……” 《修罗武神》 “娘娘,九福晋过来请安,在外头候着……” 宫人进来禀告道。 惠妃怔住。 这一位怎么不请自来了? 就算有什么事儿,不是该去西六宫找宜妃? 她看到宫人脸色不对,正色道:“怎么了?” 宫人立下跪了,哽咽道:“娘娘,九福晋穿着素服……” 大福晋是惠妃的亲儿媳,除了逢五逢十的日子,身体好的时候也常过来请安,与这边宫人都相熟。 惠妃的脸上,露出怅然,随后点点头道:“请吧……” 舒舒进来,觉得自己这个角色很讨厌。 居然成了报丧的。 瞧着刚才外头宫人的反应,舒舒就反应过来,乾清宫居然没有派人过来。 康熙太不厚道了。 没法子,即便是口谕,也算是皇命了。 舒舒福了福,声音带了沉重。 “妃母,大哥府上的长史方才到御前禀告,大嫂……今日寅正三刻走了……” 惠妃叹了口气。 对于这个结果,早有准备。 她打发延禧宫的嬷嬷过去郡王府帮衬,自然晓得大福晋已经在熬日子。 崩漏一直没有断过。 整天一盆子一盆子的血。 就是苦熬着,不闭眼。 舒舒恳切道:“汗阿玛不放心妃母,大哥鸳鸯失偶,肯定也是最难受的时候,几位小侄女、小侄儿还小,也需妃母庇护怜爱……妃母还请节哀……” 惠妃用帕子点了点眼角:“我没事,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早晓得会有今天了,倒是要劳烦你过去,代我多看看几个小的……” 舒舒看了眼惠妃身边大宫女。 与翊坤宫的香兰差不多的年岁,也是姑姑辈,叫庆喜。 舒舒就道:“妃母,要不就让庆喜姑姑走一趟,到时候仔细问问大哥与孩子们的起居,您也能安心些……” 要不然的话,她一个小婶子,即便是得了托付过去探问,也显得有些多事。 惠妃很是领情,点头道:“那就麻烦你带了去了……” 庆喜姑姑也不耽搁,立时回去换了衣裳。 于是,等到舒舒从东六宫出来,身边就多了一个庆喜。 九阿哥也认识,点点头,算是见过。 神武门门口,几位阿哥都到了。 他们不仅是去吊唁,还要开始服大功了。 皮毛与丝绸都不能上身,都是跟九阿哥差不多的妆扮,一色靛蓝松江布棉大褂。 放眼看去,也没有什么皇子阿哥的气派,倒像是地主家的儿子…… /84/84130/19286708.html 第二百七十九章 打人要打脸(第三更求月票) 除了舒舒这边带了一个姑姑两个宫女,其他人身边都跟着两个太监。 如此主子六个,随从十三人。 也不是寒暄说话的时间,就都缄默着,出了神武门。 内务府这边得了消息,车驾已经等在外头。 还有随行的侍卫与护军。 这次出行的皇子人数翻倍,随行侍卫与护军也都跟着翻倍。 侍卫两什,二十人。 护军百人。 总共是六辆马车。 主子们乘坐的不再是朱轮马车,而是换成了普通车轮的蓝呢子车棚的马车。 舒舒与九阿哥一辆,十阿哥与十二阿哥一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一辆。 庆喜、核桃与小松一辆。 剩下诸阿哥的近身太监,坐了两辆车。 马车出了地安门,就往西拐,往正红旗地界缓缓而去。 直郡王府与三贝勒府,并不在他们所在的镶蓝旗,而是分在了正红旗。 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皇子分府,都是从内务府下的官房里选址。 内城的地皮,都是固定的。 能选择的,多是些籍没的王公与高官府邸旧址,直接修缮或者推倒重建。 两位皇子的府邸位置,由内务府那边提供的几处位置,随后是皇上钦点的。 之前内务府修缮的时候,按照郡王府规制。 而且王府左右并不是了不得的人家,有个扩建腾退的余地。 跟着的侍卫、护军虽不是素服,却都摘了帽璎。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引得不少人侧目。 消息灵通的,已经打听得差不多。 舒舒坐在马车上。 昨日她与小椿主仆闲话,还说什么时候出宫就她跟出来,趁机回家转转,今日却没有带人出来。 不合时宜。 她今天去直郡王府吊唁,离都统府很近,就前后街没多远,可也不好这个时候回娘家。 也是同样的道理。 九阿哥的手摸过来。 舒舒望过去,就见他的脸绷着,带着几分愤愤。 “爷怎么了?” 方才好好好的,怎么又恼了。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十二太不像话,刚才爷跟他说大嫂薨了的消息,他跟没事儿人似的,怎么能这样?” 十二阿哥…… 要不是今天见了,自己好像也想不起来。 好像这才是第二次见面。 还是同住在乾西五所的。 这一位的养母,就是传奇人物苏麻喇姑。 舒舒恍然。 自己嫁进来半年,竟然没见过这位。 不仅没见过,还从没有听人提起过。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带了好奇,道:“不是说十二阿哥由太皇太后身边嬷嬷抚养,那位嬷嬷如今住哪?” “还能哪儿,景福宫后头的佛堂……” 九阿哥道。 之前舒舒去宁寿宫请安,实际上这个宁寿宫是东路一处建筑的总称,前头的正殿宫名叫宁寿宫,就用这个为名。 里面有三路,不少建筑,还有宁寿宫小花园。 先帝太妃,现下几个待年的公主也住在这边。 正殿只有新年朝拜与万圣节时才启用,平日大家出入的都是景福宫。 是东北角的一处面阔五间、进深五间的宫殿,就是太后平日起居之处。 它的后头,是舒舒没有机会踏足的地方。 舒舒握了握九阿哥的手,道:“爷也别恼了,十二阿哥的年岁比爷还小,也是住在西,与大哥、大嫂那边也接触不到,感情淡些也不稀奇……” 九阿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可还是忍不住跟舒舒嘀咕道:“苏麻喇嬷嬷怎么教的?不大聪明,这个时候装也装得难过些才对,要不然显得太冷情……” 舒舒也觉得不够圆滑。 不过安静的孩子,总比不安静的好。 况且才十四岁,哪里就人人都是老狐狸了? 跟十四阿哥相比,这一位也是天使了。 她就婉转劝道:“爷虽是好心,可十二阿哥毕竟不是孩子了,性子已经养成,倒是不必勉强……” 九阿哥想了想,道:“那爷就不训他,回头提点他一句就算了,要不然的话在汗阿玛跟前也这样,那可落不下好……” 真要论起来,他与十二阿哥也就是面子情。 不过他想着自己如今成了最年长的哥哥,弟弟有不对的地方总要说一句,否则这哥哥做得不尽职。 舒舒想着十二阿哥的身份事迹。 康熙朝的贝子,雍正朝的郡王,乾隆朝的亲王。 康熙诸子中最长寿的。 这一位游离于“九龙”之外。 他的岳父,就是九阿哥早上提过的马齐。 他还有个特出名的舅舅,也是康熙心腹,以后的步军统领。 马齐是“八爷党”。 那位步军统领则是“太子党”。 等到“九龙夺嫡”时,两人都被波及。 不同的是,马齐熬过来了。 那位步军统领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谁叫后者是包衣出身,天子家奴,背主后尤其为帝王厌憎。 不过奇怪的是,并没有牵连到十二阿哥母子身上。 这就奇怪了。 康熙可不像是那么宽宏的人。 舒舒心中,在十二阿哥后头加了个重点号。 需要留心,不要得罪。 九阿哥在旁边,也想到十二阿哥的出身。 “之前都没留意,现下想想,十二阿哥外家那边,原本是下五旗的包衣,是安王府下人……原来内务府包衣也不都是从关外来的,还有从下五旗包衣升上来来的……” 舒舒心下一动,问道:“包衣还能这样转?之前只晓得从内务府下旗的,不知道还有上来的……” “早年不少,当时的旗色改来改去的,佐领换主子的时候多,入关后少了……爷回头找找资料,好好看看,反正像万琉哈氏这样的,爷就晓得他们一家……” 九阿哥想了想,道。 舒舒道:“那爷晓得他们家什么时候来的内务府么?” 九阿哥摇摇头:“不知道,听说庶妃是与永和宫娘娘、卫嫔母同年小选,那时候咱们娘娘还没入宫呢,那肯定是康熙十六年之前了,他们家在那之前投过来的……” 康熙十六年前,安王府有什么大事? 三藩之乱,安和亲王时为大将军王,炙手可热,宗室王公第一人…… 舒舒还在想着其中因果线,马车到了直郡王府。 关于十二阿哥的对话,也告一段落。 九阿哥下了马车。 直郡王府门口已经是入目皆白。 大门糊了白纸,红灯笼也换成了白灯笼,大门外右边,挂了红色招魂幡。 已经完全是丧家模式。 大阿哥是郡王爵位,名下分了十二个佐领的人口。 这些人就是大阿哥的王属。 平日里要过来给主子请安,更不会错过婚丧大事。 这些王属佐领,现下就是穿着白孝衫,为主母服丧,也充当管事,在门口招待来吊唁的客人。 除了他们,门口还站着四阿哥,腰上系了孝带子。 看到宫里的马车到了,四阿哥上前。 九阿哥已经回头,扶了舒舒下来。 四阿哥对两人点点头,回头吩咐执事:“给阿哥与阿哥福晋上孝……” 就有相应的男仆女仆出来。 男仆手中拿着孝带子,给九阿哥系上。 女仆手中拿着长条白布。 这是给舒舒的,却不是系在腰上的,而是折成白条,在头上围一圈,叫“包头”。 包头打结,要留两个带子垂到两肩,用来区分丧家。 舒舒的垂带,左短右长,这是说明逝者是女子。 要是逝者是男人,就要左长右短。 这会儿功夫,后头的几位阿哥也都下了马车,上前系孝带。 四阿哥对大家点点头,看到十四阿哥的时候,忍不住叮嘱道:“进去安静些,不许胡闹……” 十四阿哥听了,带了不忿,就想要回嘴。 可是见眼前满眼肃穆的,他也就老实了,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四阿哥又望向舒舒,口气和缓许多,道:“直接去后厅吧,其他几位福晋都到了……” 舒舒屈膝福了福,带了庆喜几个,跟着门口的仆妇进去。 过来吊唁,本该先上香祭奠的。 不过既是四阿哥这样吩咐,那就是还没有小殓停灵。 不是寅初三刻走的么? 这时间不短了。 怎么还没有装殓? 舒舒心中纳罕,随着仆妇进了后厅。 后厅里,已经坐了不少女眷。 开府的皇子福晋,全部到齐。 这也不奇怪。 大家得了报丧就过来,比舒舒要方便的多。 还有宗室福晋。 镶蓝旗主简亲王福晋,还有镶蓝旗其他几个宗室福晋。 另有正红旗的宗室女眷。 这个就是地缘了。 谁叫直郡王府在正红旗地界,得了消息也不能装聋作哑。 其他旗的宗室福晋,不管报丧不报丧的,也会陆续前来。 这就是丧事的规矩,不像喜事一样,派了帖子才到。 看到舒舒进来,皇子福晋们都是嫂子,不用起身。 简亲王福晋与安郡王福晋则是身份辈分在这里,也无须起身。 屋子里座位左右分列,这两位也是坐了左右尊位。 简亲王福晋是亲王福晋,又是长辈,就坐了左首位。 安郡王福晋就坐了右上首。 几位皇子福晋,分坐在两人下首。 剩下的宗亲女眷尽数起身。 这也是规矩。 皇子没有封爵前,皇子福晋地位超然,排班还在亲王福晋之前,与亲王福晋平礼,与郡王福晋之间则以辈分论尊卑,贝勒夫人以下则都是国礼。 坐在七福晋下首的一个贝子福晋,还让了座位,往后挪了一位。 舒舒点头,对起身的众人还礼。 又对简亲王福晋与安郡王福晋见礼。 这两位,一位是族婶,一位是堂婶,一个远支宗亲,一个近支宗亲。 两位福晋点头回礼。 对于这位九福晋,宗室福晋们也都是听了好几耳朵。 大家也都好奇着。 舒舒脸皮厚,并不在意大家的打量,对着嫂子们行了抚鬓礼,对着让位的贝子夫人道了谢,随后才在七福晋下首入座。 既是这个时候来吊唁,就没有血缘关系远的。 大家都红着眼圈,七福晋也是如此。 舒舒略有些尴尬…… 感伤不起来…… 可正如九阿哥马车上说的,这个时候装也要装的难过,要不然就显得太冷情。 她沉着脸,眼神放空,脑海中就想起了喀喇沁的那位老郡主。 祖母太可怜了…… 大伯更可怜…… 论起来国主后裔那么多家,与皇室联姻的也不少,可能够得一个公爵传承,一个伯爵传承的人家,不超过一掌之数。 大伯却是兵册都不能上,成为旁人眼中的废物。 虽然继承了二等伯,可从没有随旗行走。 舒舒有预感,要是大伯病故,堂兄怕是要降级袭爵。 就是不知道降几级。 康熙是个务实的皇帝。 因为国库紧张的缘故,加上君威日重的缘故,对于爵位也越来越吝啬。 弟弟们真要说起来,也没有特别出众之人。 董鄂家随着爵位更替,怕是真的保不住现下的地位,沦为无足轻重的旁支。 大伯的身体,冬天都在挣命。 这样想着,她就擦了擦眼角,也跟着红了眼圈。 阿玛虽是顾着小家,可也为自家这个房头叹息。 自己是不是想个法子,找个机会帮阿玛立个大功,换个高爵? 她的对面,就是八福晋。 从舒舒进来,八福晋就盯着她,看的明明白白。 这个董鄂氏,就是在做戏。 刚才眼睛里干干的,压根就也没有眼泪,结果擦了一下,就这样了。 不用猜,也晓得是帕子上做了手脚。 八福晋恨不得立时揭穿她,可是使劲地握了握帕子,有些心虚。 因为她的帕子上也抹了老姜。 这也是吊唁必备的。 要不然,哪有那么多眼泪。 就这么便宜了她? 八福晋恨恨难平。 自己进来时,宗室女眷也是起身恭迎,却也不乏接头接耳、眉来眼去的,保不齐在看自己笑话。 董鄂氏进来时,一个个垂眉低目,恭敬的不得了。 凭什么? 舒舒有了悲伤,就有心情留意旁人。 没有法子,八福晋的目光太过炙热。 舒舒抬起头,正好看到八福晋的满脸怨毒的模样。 舒舒直直的望过去。 因她这个动作,旁人也都望过去。 八福晋想要收敛自己的不满,已经来不及,神色越发扭曲。 见众人的目光各异,八福晋汗毛都起来了,却是挺着脖子道:“都看我做什么?不是该看看董鄂氏?这么晚才来,没有规矩,长幼都没有了!” 最后一句,她是对着舒舒说得,满脸的不喜与挑剔。 舒舒脸上,露出错愕,随即转了愧疚,起身恭恭敬敬道:“八嫂说的是,是我来迟了……” 两人态度鲜明。 一个刻薄挑剔。 一个恭谨守礼。 不少宗室福晋看着热闹,心中对着两位皇子福晋加以品评。 都不是善茬。 一个骄横,进宫大半年,出了多少新闻故事。 一个之前不曾听人提起,可从指婚开始,就被人与八福晋比较,居然也没有落下风。 关键是莽,乱拳打死老师傅,将内务府那些大爷给吓住了。 坐在东侧上首的简亲王福晋带了迟疑,想着要不要说话。 她下首坐的就是三福晋。 三福晋是九福晋的堂姐。 见八福晋呲哒九福晋,就有不少人望向三福晋,这一位也是“董鄂氏”。 结果三福晋垂下眼,摆弄着手腕的银镯子,没有出头的意思。 反倒是坐在她下首的五福晋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九弟妹住在阿哥所,行动不能自专,出入都要承旨,倒是八弟妹,好像就比九弟妹早到一盏茶的功夫,也是落在几位嫂子后头,不知是什么缘故?要是我记得不差,八贝勒府过来,可比我同七弟妹那边过来近一半的路……” 五福晋声音不高,可话中质疑指责之意却毫不遮掩。 八福晋惊讶,实想不到五福晋会主动对自己发难。 她满脸不快的望向五福晋。 五福晋平静的看着她,道:“八弟妹你这是什么表情?是在不满我这当嫂子的说教?这就是八弟妹的规矩,长幼都没有了?” 竟是将八福晋的呲哒还给了她。 八福晋涨红了脸,愤愤道:“五嫂你什么意思啊?这是嗔着我说董鄂氏了?我是嫂子,还说不得她?” “我是嫂子,说不得你?” 五福晋淡定从容,还了回去。 三福晋的注意力终于从银手镯上移开。 她可还记得清楚。 在宁寿宫那天,让四福晋出了大风头。 她就板着脸,端起嫂子的做派,皱眉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五福晋起身,恭敬道:“三嫂说的是,是我失礼了……” 八福晋却不干了。 她瞪着三福晋,高声道:“谁少说两句?方才装个佛爷似的,怎么现下开口了?拉偏架没有这么拉的,伱们还没完了是吧?真当我是好欺负的,合起伙来欺负我,欺负了一回不算还要第二回!?” 三福晋本就不是什么机敏的人,也不明白为什么八福晋不听劝。 偏偏大家都望向了三福晋。 也都疑惑三福晋为什么这个时候开口。 不像是在帮九福晋,倒像是帮着八福晋。 这中间有点乱。 等到八福晋发难,大家更看不懂了。 这一位,刚才是帮九福晋了? 没看出来…… 三福晋瞠目结舌,脸色涨红,好一会儿才道:“谁欺负你了?” 八福晋只当她心虚,冷笑道:“不是欺负是什么?还是嫂子呢,怎么敢做不敢当,这是当不成郡王福晋,就跟着怂了……”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显然,八福晋不知道此举是大忌讳。 三福晋性子再好,众目睽睽之下,也受不了这个。 她脸色也难看起来,瞪着八福晋,讥讽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欺负你!还有脸说九福晋没有规矩,没有长幼?!跟着大伯子你呀我呀的没个尊重,连太后娘娘都敢忤逆,亲婆婆都不放在眼中,嫂子们说你两句你大喇喇的坐着,说一句顶一句,不恭不孝的东西,谁稀罕说你!” * 前头的服期出bug了,满人守制是百日孝满,改去。 三章一万二,四更的量了,掐腰求月票。 附:下一章会在8月18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19286709.html 第二百八十章 甚是意外(第一更求月票) 要知道三福晋给人的印象,向来是温婉柔弱。 与一般的满洲贵女不同。 从不在人前高声的。 没想到还有这样言辞如刀的时候。 八福晋被骂傻了。 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耳边回荡着“不恭不孝”几个字。 她想要大喊,不是的,不是的,又不知从哪一条反驳起来。 “呜呜,贝勒夫人怎么了?贝勒夫人就不是皇子福晋,就不是嫂子了?谁也不欺负,就欺负到我头上?我们小门小户的,得罪不起王府格格还不行么?又是指名道姓的,又是当众揭短,这是想做什么……” 八福晋这被骂的还没有反应,骂完人的三福晋眼泪出来了。 三福晋一边哭着,一边拿着帕子擦了眼睛,眼泪越发汹涌。 就是她这“西子捧心”的做派,看起来略古怪。 她原本身材纤细,行动之间袅袅娜娜。 可是她产育还不足三月,身上比原来丰满,脸盘子都大了一圈,双下巴都有了。 还是这样,就显得有些辣眼睛。 这会儿功夫,八福晋眼泪也出来了。 她的手在打颤,眼前是八阿哥不言不语的情形。 这几日,她的心如同在冰窖里。 今日好像又将事情搞砸了。 为什么他不好好教自己?! 他教了,自己会乖乖去做,而不是任由脾气发作。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来,面上带了几分绝望。 她没有哭出声来,可是谁都能感受到她的悲伤与委屈。 啊? 啊! 方才三福晋那训斥到底是真的,是假的?! 这跟大伯子你呀我呀的,是怎么回事儿? 至于后头几条,至于太后啊、卫嫔啊,大家反而不大相信。 在意的人不多。 谁家过日子,没有这些鸡毛蒜皮的? 新媳妇进门,且有得磨。 要是八福晋真的忤逆不孝,皇上就不会容了她。 至于卫嫔,一个包衣婆婆,还想要儿媳妇怎么恭敬? 面子情过去就完了。 唯独与大伯子这个,倒是万万没有想到。 至于哪位大伯子,那还用猜么? 就看发话的是三福晋,就晓得不是旁人。 八福晋与三阿哥,这是什么时候搭得界? 恍惚着记着,夏天的时候还有人念叨八福晋与九阿哥来着…… 那是嫂子与小叔子,这又搭上大伯子了? 无风不起浪,就算没有实事儿,肯定也有不谨慎的地方露在外头。 八福晋挺招人啊…… 可惜八阿哥了。 不少人心中感叹。 宗室福晋们,觉得眼睛不够看了。 她们的眼睛有些忙不过来。 看一眼三福晋,又看一眼八福晋。 两人春花秋月的。 不过许是三福晋身体还没有恢复的缘故,脸色浮肿,身上看着也健硕,不如八福晋年轻貌美。 三阿哥好大胆,居然敢给兄弟带绿帽子,这是贝勒也不想要了? 各种好奇的探究中,关于三阿哥的人品,与八福晋的操守,在大家心中就有了质疑。 安郡王福晋坐不住了。 她之前懒得开口为八福晋转圜。 因为心寒。 八福晋三岁就没了生母,养在王府,可日常过问起居的都是安郡王福晋这个舅母。 十几年的情分。 结果因为嫁妆的缘故,明明是太福晋截留,安郡王不好直接埋怨老太太,就将这个过错推到妻子身上,说是安郡王福晋疏忽。 安郡王福晋不乐意,可为亲者隐,还是捏着鼻子背了黑锅。 她原以为养了八福晋十多年,八福晋应该会晓得自己是什么人,不会被这话糊弄住。 结果,八福晋也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假信了,依旧是跟舅舅热热乎乎的,在太福晋面前没有出大褶子,唯独将她这个舅母给恨上。 原以为她嫁进宫,就该学着眉眼高低,毕竟她的胆子不大,有的时候就是瞎咋呼罢了。 没想到这张嘴,还跟在王府时似的,说话专门捅刀子。 可是王府有人惯着,宫里谁会惯着? 三福晋说的,怕是每一条都对上了。 安郡王福晋心里沉甸甸的,可不好再缄默。 要不然的话,回头这大伯子与小婶子的流言传开,安王府的家教被质疑,王爷会如何应对? 如今那母子二人虽有分歧,可王爷依旧是个孝子。 第二口黑锅,说不得就要落到安郡王福晋身上。 安郡王福晋没有女儿,可娘家却一堆侄女,可受不得这个。 她就板着脸看着三福晋,道:“敢问三福晋,方才大伯子那一句什么意思?是八福晋有不规矩的地方落到你眼中了?” 三福晋被问得止住哭声。 她也不是多胆大的人,之前也就是面子挂不住才羞恼,多说了几句。 实际上说完,她就后悔了,才哭着找补。 安郡王福晋却是做了多年的郡王福晋,辈分还在这里,端坐那里,目光审视,不容她糊弄。 三福晋就有些受不住,不敢直视,攥着手帕哽咽道:“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八弟妹这规矩不大足,对兄嫂不够恭敬,爱呲哒人……还欺负下头的小叔子、兄弟媳妇什么的……” 说到这里,她望向对面的舒舒,如同见了盟友似的,目光中带了恳求:“妹妹,你说是不是?伱嫁进宫这些日子,挨了多少欺负,每次都让了,可这不是一直让就行的,有人得寸进尺……” 舒舒的脸色淡淡的,看了三福晋一眼没有接话。 这个时候想起自己是妹妹了? 还多少次欺负,是哪算的? 舒舒的心情不算好。 眼下可不是看笑话的事情。 现在讲究的是“家丑不可外扬”,要是只有皇子福晋,那她们之间打机锋,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当着宗室福晋,将兄弟不和、妯娌不和摊开了,怕是康熙晓得了,不会乐意。 虽说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掺和,可是八福晋神经病似的,对着自己发难,自己就成了引线似的。 说不得还要被康熙这个爱挑剔的公公嫌弃。 七福晋隔着小几,握住舒舒的手,面上也带了担心。 舒舒安抚的点点头,没有去理会三福晋,而是越过七福晋,望向四福晋,神色沉重道:“四嫂,灵床设在哪?大嫂向来仁爱宽和,大家过来送大嫂,心里都难受,与其在屋子里哭天抹泪的,还不若去看看大嫂……” 众人:“……” 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这三福晋与八福晋哪个是为了大福晋哭的? 两人压根就没提大福晋一个字! 偏生四福晋眼瞎耳聋似的,全当方才的闹剧没发生过,一本正经地对三福晋与八福晋道:“三嫂、八弟妹,快别难过了,还没到正经哭的时候……” 八福晋看了四福晋一眼,低头擦了眼泪,掩住了自己的感激。 三福晋不舒坦了,觉得眼前情形像是宁寿宫情景重现。 老四家的又抢风头了! 自己才是排在前头的嫂子! 难道自己还要听她吩咐么? 哪有这样的规矩?! 三福晋直了直身板,想要说话。 四福晋又说道:“前头的阿哥爷们都忙着,咱们伤心归伤心,难过归难过,就别跟着添乱了……” 她的声音不大,而且还有些缓慢。 不过在说到“阿哥爷”时,是加重了音量。 三福晋攥着帕子,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今天自己行事有些扎眼,自家爷晓得了,估摸要不高兴。 不过跟自己相比,八福晋更丢脸。 之前大家都顾着身份,说话都给她留了余地,只有她揭别人短的,别人不曾揭她短。 就老五家的被挤兑得急眼,露出个话音儿,结果被七福晋与舒舒给拦了。 自己揭了,让人都晓得她的德行,看八福晋以后还有什么脸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 这样想着,三福晋就越过五福晋,望向八福晋,带了讥诮。 八福晋神色恍惚,也被那“阿哥爷”三个字弄得心神震荡。 不恭不孝?! 自己成了八阿哥的耻辱了? 他会被人笑话…… 家里又冷冰冰的了…… 这回自己赔不是怕是不管用了…… 八福晋眼前一黑,身子就软了下去。 她上首就是五福晋。 五福晋察觉不对,忙起身抓住,才没有任由她从椅子上滑下去。 八福晋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人事不知。 “啊?” 下首的宗室夫人吓了一跳,“腾”的起身。 对面坐着的四福晋、七福晋、舒舒都起身了。 连带着安郡王福晋也奔过来,带了关切:“宝珠……” 四福晋在旁,已经吩咐门口的执事妇人去请太医。 舒舒见众人围着,八福晋脸色越发白,呼吸也短促,有些缺氧的症状,忙道:“大家先让一让,憋了风,喘不过气了……” 她说的直白,八福晋的情形也不好,大家就都退后了两步。 五福晋扶着八福晋,已经快支撑不住。 两人身形差不了多少,可架不住八福晋昏厥,没有意识,所有的重量都落在五福晋身上。 舒舒见状,忙搭了一把手,提了八福晋另一侧。 不晓得是什么毛病,她也不敢太移动,就是示意小松将旁边的条案挪过来,直接抱了八福晋,将她放在条案上。 这会儿功夫,执事妇人已经带了太医进来。 这太医是太医院派来轮值的,擅长妇科。 这一上手,太医就有底了,却是眉头皱得厉害。 大家见了,都跟着悬心。 不管是皇子福晋,还是之前看热闹的宗室福晋,都是如此。 谁也不是那心思恶毒的,非要盼着八福晋去死。 年轻嫩妇,花朵样的年岁。 安郡王福晋心软了,忙问道:“太医,福晋这是怎么了?” 太医没有说话,带了迟疑。 屋子里的气氛也渐渐凝重起来。 舒舒却想到一个可能,望向八福晋的下半身。 棉袍子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裤子。 她不动神色,往近挪了两步。 果不其然,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儿…… (本章完) /84/84130/19286710.html 第二百八十一章 心正,行事也正(第二更求月票) “什么?” 八阿哥听了来人的禀告,还以为自己听错。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见红了”? 他的心“砰砰”直跳,终于反应过来,大踏步的往后厅去。 后厅中,宗亲福晋们面面相觑。 八福晋怀孕了?! 怪不得之前瞧着不对劲。 一会儿发火,一会儿哭的,神神叨叨的,不像正常人。 要是孕妇,就不算稀奇了。 大家都是妇人,多是生育过的,晓得妇人这个时候都有些小性。 就是太医方才说的话…… 见红…… 不稳…… 静卧…… 不好移动…… 王府这边是丧家,好像不大方便。 不过想到大阿哥与八阿哥的关系,大家又觉得没有什么了。 养恩大于生恩,在诸皇子中,大阿哥与八阿哥兄弟也跟同胞不差什么。 四福晋神色端凝。 是她派人去前头请八阿哥的。 涉及子嗣大事,最后得由八阿哥拿主意。 四福晋环视了众福晋,客客气气道:“八贝勒就要过来了,恐怕有不方便处,劳烦诸位婶子带了嫂子、侄儿媳妇们避一避……” 婶子是长辈,无须避讳小辈男亲。 可是同辈的嫂子、弟媳妇与小辈的侄媳妇们,按照规矩却是要避下。 因此,四福晋才如此说。 大家都望向简亲王福晋与安郡王福晋。 来的是这两旗的宗室福晋,也多是这两门的旁支之类,自然要以两位福晋为马首。 简亲王福晋已经起身,笑着跟四福晋道:“那我们就躲个懒,这里就劳烦侄媳妇费心了……” 她们这一门宗室,不是太祖子孙,几代人行事,都是谨遵皇命,服顺自保。 又是不相干的事,哪里会瞎掺和? 四福晋恭敬道:“劳烦婶子,本是侄媳应该做的……” 简亲王福晋说完,就带了一众镶蓝旗宗室女眷去偏厅了。 大家都望向安郡王福晋。 安郡王福晋,也跟着起身了。 八福晋如今已经不是王府的表格格,而是皇室福晋。 四福晋是亲嫂子,她出面做主看顾,自己插手算什么? 因此,一干正红旗宗室女眷也出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妯娌几个。 三福晋不安了。 这可是八福晋的头生子或头生女,要是保不住,不会怨到自己身上吧? 她有些忐忑,望向其他人。 倒是还记得方才舒舒不搭理自己的情形,没有再往舒舒身边凑。 三福晋走到五福晋身边,小声嘀咕着:“怎么就晕了呢?不会是装的吧?别再用这个陷害咱们,说咱们合起伙来欺负她……” 五福晋看了三福晋一眼,很是无语。 什么叫“咱们”? 谁跟她“咱们”? 五福晋可记得清楚,方才三福晋先是看热闹,后头拉偏架。 就是八福晋反应异于常人,才将她给撅回来。 那一日在宁寿宫三福晋倒是没有拉偏架,可也是全程看热闹不嫌大的模样。 这个嫂子,不宜交。 五福晋就只当听不见,压根不接三福晋的话。 自己之前想差了。 总是顾虑太多,退让太多,结果让长辈们跟着担心。 日后,不会了。 三福晋见五福晋不应答,神色讪讪,又望向七福晋,讨好的笑笑,道:“要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这人,真真跟七弟妹一样,嘴上没有把门的,就是‘有口无心’……” 七福晋扯了扯嘴角,也跟蚌壳似的不说话。 这会儿倒是抖机灵了! 这是要拖大家一起下水,想要借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呸! 当谁是傻子? 又不是牲口,谁跟她“群分”…… 三福晋抹不开面了,望向舒舒的目光就带了不善。 这还是妹子么? 方才那么多人跟前不搭理自己,现下也不知帮自己解围。 舒舒哪里会理会三福晋的反应。 她的注意力都在八福晋身上。 历史上,八福晋生过孩子么? 不得而知。 因为八阿哥与九阿哥被除过宗籍,即便乾隆朝恢复宗籍,可已经是五十多年后。 这两人的资料,很多都散佚了。 后世的皇家玉牒上,八阿哥名下就一子一女,都是媵妾所出,身份不高。 八福晋没有生育过? 这孩子保不住么? 舒舒陷入沉思。 要知道八福晋在历史上可是留下了好几笔的。 康熙的诸多子媳中,除了曾为储后的太子妃与后来成了皇后的四福晋,八福晋这还是独一份的待遇。 单单是性子彪悍,能让康熙与雍正两代帝王厌憎? 不至于。 康熙没有直接骂八福晋,可在骂八阿哥的话中,提及八阿哥“受制于妻”、“任其嫉妒行恶,是以胤禩迄今未生子”的字样。 到了雍正朝,雍正更是不留情面,就是直接骂了,“甚属不妇”、“暴戾不仁”、“唆使其夫,以致恶乱已极”。 根据这些史料记载,大概能猜出八福晋在夺嫡中的大致角色。 无父无母,无子无女,才这样毫无顾忌,肆意求权么? 要是有了血脉牵系呢? 有了孩子,谁还稀罕男人? 到了那时,八福晋会毫无顾忌、丝毫不留后路、甘心为纽带为八阿哥串联宗室么? 舒舒想到另一种可能,望向八福晋的肚子,就带了热切。 好孩子。 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平平安安的。 她这样神情,看的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都跟着心酸。 偏偏关于子嗣,还没有办法劝。 哪个女人嫁人后不盼着生儿育女? 嫡福晋位置再稳当,有子的嫡福晋与无子的嫡福晋还是不同。 七福晋摸了摸肚子,决定等到肚子里的卸货,到时候多带去给她九婶带带,要是也能浇上一泡童子尿,那就再好不过。 正好也将孕兆传给舒舒。 万一有了呢? 那就是得天之幸。 五福晋则是想起娘娘的话。 之前在围场行在,几个阿哥打了一场,九阿哥伤心说出了过继的话。 娘娘开始的时候不知此事,后来晓得了,就私下里跟自己提过一句。 要是过几年舒舒与九阿哥没有子嗣,就将他们这边的大阿哥过继过去,也是两全其美。 可是五阿哥却私下里跟她提了一句,九阿哥那边不要庶出。 原来五阿哥这个亲哥哥,最是疼弟弟的,见弟弟伤心一场,已经背着人要送儿子了,省得弟弟老将子嗣之事放在心上。 在五阿哥心中,福晋生的,还是格格生的,都是他的儿子,也都是弟弟的侄儿。 况且弟弟对这个侄儿也挺喜欢的,当初周岁礼时送了那么些东西。 等到被弟弟一口拒了,理由是不要庶出,五阿哥才琢磨嫡子与庶子之别,跟五福晋念叨着,最少要生两个嫡子…… 五福晋倒是不担心自己以后的儿子被过继,因为她晓得以舒舒的通透,不会乐意过继,多半还是盼着自己生子的。 毕竟还年轻,保不齐以后九阿哥就好了。 不过等看清楚舒舒后续反应,大家就有些发蒙。 眼下这是什么情形? 舒舒居然走到太医跟前,仔细问起各种保胎事宜。 瞧着那认真的架势,仿佛躺着的,是向来亲密无间的好姊妹似的。 没有伤感,还隐隐的带了欢喜? 七福晋忍不住,上前握住舒舒的手,小声问道:“舒舒,你怎么了?要是不舒坦,就避一避?” 舒舒的眼睛里有光。 她含笑摇摇头道:“我很好,我高兴,七嫂,我真高兴……八嫂怀孕,这是好事啊……” 她这反应,看的大家更糊涂了。 丝毫没有做戏的成分,竟然是真心的。 这是菩萨吧? 一点儿不记仇? 八阿哥走到门口,也听到这一句。 由己推人,心里就有一点点不痛快。 虽说在八福晋跟前,八阿哥没有火上浇油,挑剔舒舒的不是。 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嗔怪,觉得妻子被激的如此,也有舒舒抢尖不让人的缘故。 平日里不见舒舒对妻子这个嫂子有什么热络亲近,眼下怎么就欢喜了? 这是踩着妻子,表现她的宽和大度? 未免太狡诈虚伪了些。 屋子里,舒舒语气轻快,继续说道:“八嫂脾气躁,多少也是有些不安的缘故,毕竟年岁小,嫁人了,换了地方,为人妻、为人儿媳妇,都是学着,难免忐忑……如今怀了孕,日后生了小阿哥,心里踏实下来,性子也就慢慢缓和了……” 缓和了,就多了母爱,晓得为子女打算了。 相当于穿上了鞋,多了束缚,就不会为丈夫的野心抛头颅洒热血。 皇后有什么好期待的? 从古到今,守着皇后过日子的皇帝有几个…… 以八福晋的性子,可受不得那样的日子。 即便八福晋一时想不开,贪图皇位,想要为亲生骨肉谋划。 那还有康熙与废太子的前车之鉴,足以让她警醒…… 嫡子,也不保险。 父子成仇,不算稀奇。 舒舒神色丝毫不作伪,说得实心实意的。 大家脸色,神色各异。 四福晋与五福晋脸上都露出赞赏与认同来。 两人性子都厚道,即便是五福晋这里,即便之前生了气,也没想着与八福晋成死仇。 四福晋点点头道:“九弟妹说的对,这是好事……” 前头有宁寿宫的事,今天又被三福晋揭开说,八福晋暂时也不好再出现在人前,借着养胎避一避正好。 回头生了小阿哥,时过境迁,宫里长辈看在小阿哥份上,也会抬抬手,将前头的事情放过。 八贝勒府的日子就平顺了。 三福晋看着舒舒,跟看傻子似的。 怎么不长记性,没有脑子? 就不想想她自己与八福晋前后脚的嫁进宫来,结果人家生个小阿哥,她就没动静,回头宜妃娘娘能容了? 就算是九阿哥有毛病,也是私密之事。 为了遮掩这个,说不得宜妃还会将不生育的责任推到舒舒身上。 到时候,怕是日子不好过。 七福晋则是有些木然。 她是强忍着,才没有露出异样来。 这还是她认识的舒舒么? 两人打小相伴着长大,谁不晓得谁? 看着大方,最是小心眼不过了。 八福晋每次挑衅,舒舒都收拾了。 今天怎么大方了? 而且还不是假装…… 诚心诚意的…… 不会是想孩子想的癔症了,惦记上八福晋肚子里的孩子了吧? 这是做梦啊…… 八阿哥在门口,心中生出愧疚。 自己小人之心了。 九弟妹行事,虽有凌厉的时候,可都是占着道理。 心正,行事也正…… (本章完) /84/84130/19286711.html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大哥,我不劝您(第三更求月票) 眼见着八阿哥进来,大家就都住了话音。 八阿哥跟众人打了招呼,才走到条桌旁,面带关切的看着上面躺着的八福晋。 八福晋躺着,脸上不再是傲慢,而是眉头蹙着,眼角似有水润,带了几分可怜。 八阿哥见了,心里叹了口气。 四福晋上前,说了太医的的诊断。 遇喜是好事,可是见红就要小心谨慎。 尽量不要挪动。 八阿哥望向太医:“真的不能移动么?坐轿子也不行……” 太医苦着脸道:“福晋遇喜不足两月,已经见红,要是再不静卧,怕是会有憾事……” 八阿哥还在犹豫。 如今郡王府还在治丧,大哥始终没有露面,不知伤心成什么样。 留在这里养胎,实在太添乱了,也容易落人口舌。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当去找软轿。 养胎不是一日两日就好的,自己的贝勒府真要说起来,离这边并不算远,小心些就是。 因此,他就跟四福晋道:“还是先家去,不好在这边裹乱……” 八阿哥与四阿哥往来的多,四福晋对这个小叔子也了解一些,晓得他是个事事求全的,连忙说道:“即便是家去,也不急着这两日……大家伙儿都在这边,八弟妹这样走了也不好,还是留两日……” 她们是至亲,要在这边守夜,一直到第三天大殓。 要是单留了八福晋在这边静养两日,听得确实不好听,可是妯娌都在这里,就不碍了。 八阿哥自是明白这个好意,带了感激道:“那就只能劳烦四嫂了……” 四福晋摆摆手道:“八弟不用客气,还要恭喜八弟,弟妹遇喜,明年能添个小阿哥……” 八阿哥压下担忧,也笑了笑:“谢四嫂吉言……” 三福晋在旁,只觉得脸色火辣辣的。 八阿哥是不是知道了? 要不然的话,不是当将妻子托付给自己? 自家的贝勒府,与郡王府就在一条街上,中间就隔了几个院子,街头街尾。 出门没几步就是。 八福晋要是静卧,不是去自家府邸更方便?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巴不得不沾身。 谁晓得这一胎能不能保住,要是自己沾手了,凭着八福晋的小气,怕是要将自己恨上。 舒舒神色淡定,心中无处吐糟。 瞧着八阿哥方才模样,为了不给郡王府这边添麻烦,是真的要带八福晋走。 即便太医下了医嘱,他也坚持。 要不是四福晋开口,后果真要听天由命。 真应该让九阿哥看看,这就是他的好八哥。 面热心冷,待妻子都能如此,也算是独一份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外头传来“蹬蹬蹬蹬”脚步声,九阿哥来了。 看到八阿哥,他有些意外,却顾不上寒暄,望向四福晋道:“四嫂,几个小侄女闹着要找大嫂,四哥请您同我福晋过去照应一下……” 几个皇子阿哥都在前头帮衬,三阿哥排行更靠前。 可是三阿哥向来不在庶务上留心,因此总揽的还是四阿哥。 四福晋听了,忙望向舒舒。 舒舒自是责无旁贷。 实际上,至亲“探丧”,本来也就是过来搭把手的。 就如同几个皇子阿哥,都在前头帮衬一样。 她们这些妯娌,本也不该闲着。 就是现下郡王府这边大阿哥没有出面,谁也不晓得章程,这理丧程序就都停滞下来。 不过她想到七福晋,有些不放心,小声叮嘱道:“七嫂也仔细些,别仗着过了三个月就胆子大……” 七福晋点头道:“晓得了,晓得了……” 说到这里,她从袖子里拿了枚蓝布荷包,塞给舒舒。 “不是别的,就是冰糖,要是侄女们哭闹,用这个哄哄……” 舒舒连忙塞了回去,道:“有延禧宫的嬷嬷在,这次娘娘也打发了庆喜姑姑过来,先头已经过去了,不会慢待了侄女们,倒是你正是受不得饿的时候……” 说罢,她就挽着四福晋的手,往后边院子去了。 要知道她们过来吊唁,不仅要守夜,还要禁食。 也不是全禁,可以喝粥。 孕妇禁不住饿,七福晋才会准备冰糖。 九阿哥跟八阿哥打了个招呼,跟着妯娌俩后边出来。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方才情形不对。 “怎么就你跟几个嫂子?不是来了好几拨宗亲福晋了?八嫂怎么躺下了?” 舒舒也没瞒着,低声简单说了缘故。 九阿哥的脸耷拉着,有些难看。 “她有病吧?好好的,又挑剔你做什么?” 舒舒点点头道:“嗯,有病,估摸是郁症……以后就好了……” 挨了教训,摔几个跟头,就会学着做人了。 同样是嘴臭,九阿哥才是真正的“有口无心”,而且不带恶意,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八福晋则是故意的,要在言辞上打击别人,每次的刀子才捅得又狠又准。 还是过去的日子太好,没有挨教训,不晓得什么叫“反弹”。 九阿哥听着,有些上心。 “有病得治啊……要不八哥多遭罪……” 又是老生常谈,心疼他的好八哥。 舒舒懒得搭理他,与四福晋对视一眼。 四福晋拍了拍舒舒的手,带了安慰,轻声道:“老九心实……” 方才八阿哥的冷情舒舒看出来,四福晋自然也看出来。 舒舒带了无奈,轻声道:“心实不怕,只盼着兄弟待他实心……”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到了郡王府正院。 几个小格格就站在廊下,旁边跟着庆喜姑姑,与小两个才留头的小丫鬟。 正房门口,两个太监拦着,不让小格格们进去。 四福晋见状,忙快走几步:“大冷的天,怎么在外头站着……” 她将最小的四格格抱在怀里,却是看着大格格问的。 直郡王府四个格格,大格格十一岁,二格格十岁,三格格八岁,四格格七岁。 眼下除了二格格不在,其他三个格格都在这里。 大格格绷着小脸,十分肃穆模样。 三格格与四格格都是眼睛红肿,瑟瑟不安,跟两个小鹌鹑似的。 九阿哥也拉着脸,训斥那两个太监道:“怎么回事儿,眼睛瞎了,没看到是小主子?!谁叫伱们拦的?冻着了小格格们算谁的?” 他又不傻,自然晓得这里能吩咐人只有大阿哥,也没有压低音量,故意挑高了嗓门。 其中一个太监躬着身,小声道:“九爷,我们福晋还没有小殓,四爷在里头劝着,怕吓到小主子们……” 竟然猜错了,不是大阿哥吩咐的,是四阿哥吩咐拦人的。 九阿哥听了皱眉。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正午时分。 他点点头,将一个太监扒拉到旁边:“行了,爷进去瞧瞧……” 舒舒也站在庆喜身边,低声问道:“姑姑,奶嬷嬷们呢,怎么任由小主子们在外头……” 庆喜脸色发青,看了舒舒一眼,晓得有些事情自己不好出面,低声道:“小阿哥的奶嬷嬷给阿哥里头穿绸……” 舒舒愕然,随即也恼了。 要知道小阿哥是孝子,是要穿丧衣的。 这要是露出绸衣,落在旁人眼中,就是娇生惯养,吃不得苦,不孝之子。 可是,小阿哥虚岁三岁,才两生日! 下作! “查到是什么人了么?” 舒舒问道。 庆喜望了下偏院方向,摇了摇头。 说不好。 或许是格格里有黑心的。 或许是外头的人趁火打劫。 庆喜是延禧宫的执事宫女,眼界开阔,自然不会只放在直郡王府后院的一亩三分地上。 大阿哥年近而立,只有这一个儿子,十分金贵。 废了他的嫡长子,往后有了继室,得了嫡次子还好,要是没有,只有庶子,那往后这直郡王府父子兄弟之间就要乱了。 舒舒也想到这个,小声提醒着:“实在不行,就送到宫里去吧……省得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不说别的,只说小儿不知饥饱,饿一顿,饱一顿的,胃口就坏了,身体就跟着亏空……” 舒舒是想到历史上这位小阿哥年轻早逝,几个格格好像抚蒙后也年寿不高,不忍心大福晋挣命一场,落得血脉断绝的下场,才多嘴提醒了这一句。 庆喜听了进去,面上带了感激,对舒舒福了福。 舒舒连忙扶了:“我见识不多,也是前车之鉴罢了,姑姑不嫌我啰嗦就好……” 刘嬷嬷的事情闹的那么大,对外的说辞能蒙骗了其他人,骗不了惠妃去。 庆喜晓得这是什么缘故,才越发感激。 每日离不了吃喝,要是九福晋不提醒,说不得真疏忽了,到时候幕后之人耐着性子,故意叫人坏了小阿哥的胃,还真是防不胜防。 四福晋在旁边,也听大格格讲了缘故。 小阿哥出了纰漏,大格格连带着宫里来的嬷嬷都信不过,将四姊妹的奶嬷嬷都派到小阿哥的院子里,还留下二格格盯着。 也是小孩子浅显的算计。 四个奶嬷嬷一起看着,彼此牵制。 就算旁人收买,也不会同时收买四个。 四福晋将四格格搂紧了,也是压了怒火,心疼不已。 * 正房东稍间。 屋子里阴冷,寒气逼人。 这是扑了地热,熄了碳盆的缘故。 要不然屋子暖和,活人还好,逝者怕是受不住。 九阿哥进来,就打了个寒颤。 大阿哥胡子拉碴的,坐在炕边,如同泥塑。 他的手中握着大福晋的青灰色的手。 四阿哥脸色铁青站在旁边。 他已经劝了两轮,该说的话都说了。 大阿哥还是油盐不进,不肯叫人小殓。 这也就是哥哥,要是弟弟,四阿哥觉得自己就要直接踹了。 九阿哥进来,看了情形,就猜测个大概。 他也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拉了两把椅子到炕边。 “吱呀”,椅子腿拖地的声音,惊醒了大阿哥。 大阿哥看过来,苦笑道:“老九,不用劝我,三日成殓,不会耽搁的……我就想再陪陪你大嫂……” 九阿哥点点头,道:“您陪,您陪,多痴情啊,没想到咱们爱新觉罗家这一辈儿的痴情种子是您,弟弟不劝……” 说罢,他将一把椅子给了四阿哥,一把自己坐了,就这样看着大福晋。 实际上,他心里毛毛的。 即便是亲嫂子,可这隔了生死,也让人心生恐惧。 他使劲的扶着椅子把手,才没有让自己身子软下去。 四阿哥在旁,见他强撑的模样,哭笑不得,就想要找个理由,打发他出去。 九阿哥已经开口了。 他没有跟大阿哥说话,也没有跟四阿哥说话,而是看向炕上脸上覆了白绢的大福晋,开始絮叨。 “大嫂,您没走吧?要是还在,就别走了,能回就回来……” “大哥可怜,您这一走就成了鳏夫,明年再进来十个八个,如花似玉,豆蔻妙龄,也不是原配了……” “大侄女也可怜,才十一,拢着弟弟妹妹,操起当额涅的心……” “要不怎么办?下头几个还小,可怜巴巴的,冬衣都不齐备,这寒冬腊月的,谁受得了……” “大嫂您能回就回来,这孩子还得亲额涅在,这自古以来‘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往后在继福晋手中讨生活,侄女侄儿怕是吃不饱穿不好,让人不落忍……” * 附:下一章会在8月19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19286712.html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四哥您真不行(第一更求月票) 絮絮叨叨的,满屋子都是九阿哥的声音。 四阿哥没有拦着,而是留心大阿哥的反应。 就怕把人说恼了,万一真动手的时候好拦着。 老九这嘴巴臭是臭,可用心是好的。 劝是劝不过来,说不得这样激一下,会有所收获。 结果大阿哥还跟泥塑似的,充耳不闻。 九阿哥自己说不下去,坐在那里就开始哭。 也不出声,就是黄豆粒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九阿哥心里太难受了,堵得慌。 这屋子里这样冷。 坐在屋子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觉得都要透心凉。 地上也没有余温,脚底心的寒气往上窜。 按照这边报丧的说辞,大嫂是寅正三刻走的,现下还不到午初,还不到四个时辰,这屋子里就冷透了? 这样的王府正房,又不是厢房耳房什么的,只靠着碳盆取暖,冬日取暖主要是下头的地龙。 现下地龙是扑了。 这屋子也凉透了。 这时间别说四个时辰。两个四个时辰也有了。 大哥这么在乎大嫂,这么伤心难过,可还是将报丧的时辰推后了…… 真是一个好大哥。 这样的大哥,与大嫂这样恩爱,却鸳鸯失偶,没有个好结果…… 偏偏九阿哥明白了大哥的好意,却不好拿出来讲。 老十早上就难受一回。 也受不得这个。 要是晓得了,记在心里,有了嫌隙,往后两口子怎么过日子? 九阿哥心中酸涩极了。 即是要守三天就守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到三日棺殓,就再也见不着。 九阿哥起身,抽了抽鼻子,就打算出去。 刚才几个侄女在外头的情形,他也看在眼中。 没有当用的嬷嬷跟着,多半是奴才不服顺了。 他倒是要看看,谁敢在这个时候欺主。 大阿哥在脸上撸了一把,抬起头来。 “大哥……” 四阿哥轻声道。 九阿哥正要转身,听到声音,也停了动作,望了过来。 大阿哥叹了口气,带了迟疑,道:“老四,老九,能不能劳烦两位弟妹进来……” 没等到说完,四阿哥已经点头道:“本是应该的,总不能让几个侄女来……” 说着,他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眨了眨眼睛。 进来干嘛? 这个…… 舒舒胆小…… 自己都怕了,万一她也怕…… 于是,他很是诚恳的道:“大哥,有什么吩咐,你直接说就是,四嫂同我福晋看孩子呢,要不我跟老十来,我们力气也大……” 大阿哥愣住。 四阿哥皱眉道:“胡闹!是要给大嫂装殓!不是移灵!” 九阿哥晓得误会了,闭上嘴巴,点了点头。 这个确实是他们插不上手的,也不好拒绝。 原本还想要拉着老十…… 算了算了,还人情也不是这个时候。 往后多看顾几个侄女侄儿就是。 就是不知道舒舒会不会怕。 他这小心思都在脸上,大阿哥见了,不免犹豫。 “要不还是算了,叫嬷嬷来也是一样的……” 四阿哥摇头道:“那不尊重,就这样吧,本就是应有的道理……” 九阿哥进来半盏茶的功夫,都察觉到屋子的不同。 四阿哥来的更早,自然也明白过来。 虽说有汗阿玛在,还不到长兄如父的时候,可大哥这些年在待兄弟上,还真是没得说。 院子里。 四福晋安抚好三位小格格,望向门口。 额涅没了,几个小格格不安,想要见见阿玛,是人之常情。 还有大福晋…… 前头的丧棚早已搭好。 来吊唁的宾客也越来越多。 可是还没有移灵。 许多事情就进行不下去。 这会儿功夫,门口有了动静。 大阿哥带了四阿哥与九阿哥出来。 从十二搬家至今,才是第六天。 大阿哥像是老了好几岁。 胡子拉碴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脸色也泛青,腮帮子都瘪了。 四阿哥板着脸,还是平常模样。 九阿哥泪花花的,鼻尖都红了。 舒舒顾不得看大阿哥,望了过去,看着九阿哥,带了关切。 九阿哥见到舒舒,眼泪又出来了。 他觉得大哥可怜,老十也可怜,小格格也可怜…… 大阿哥已经郑重道:“想要劳烦四弟妹与九弟妹进去衣殓……” 四福晋露出惊讶来,居然没有衣殓? 按照现下规矩,都是逝者弥留时就要换上寿衣,好穿戴,也是为了冲一冲。 她忙收敛神色,正色道:“好,大哥放心……” 不过看到舒舒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 她是经历过这些的,并且与大嫂也相熟,不会害怕。 舒舒年岁小,与大嫂也没有打过交道。 舒舒在旁,也明白过来,跟着点头道:“我随着四嫂行事……” 都统府近些年虽没有丧事,可婚丧往来,亲朋故旧人家是少不了的。 大致规矩,她也晓得。 要是逝者是女人,这小殓多是女儿、子妇、孙妇来。 大福晋没有儿媳妇,女儿们也小,兄弟媳妇来衣殓,也说得过去。 三格格与四格格脸上懵懂,并不晓得什么是衣殓,就是眼巴巴的望向东次间、东稍间的方向。 大格格明白过来,转身就要往正房里冲。 舒舒站在旁边,连忙搂住。 大格格挣扎着:“松开,松开……我要见我额涅,我要见我额涅……呜呜……额涅……” 喊着喊着就哭了,哭声带了凄厉。 饶是装的小大人模样,也不过是十一岁的孩子。 舒舒却没有撒手,拍着后背安抚道:“见,见,一会儿就见,可总要让你额涅换了衣裳,梳妆了,收拾收拾,是不是?” 重病了这么长时间,不用想也晓得大福晋遗容狼狈。 大格格又是已经记事知事的年纪。 留给孩子脑海中生母最后的记忆,不该如此。 九阿哥见状,将大阿哥拉过来,道:“大格格,瞧你阿玛多邋遢,这老大了叫人不放心,再没人盯着就要病了,伱能不能先带你阿玛去梳洗,回头再过来……” 大阿哥晓得他们夫妻俩的好意,带了几分虚弱道:“大格格……” 大格格鼻子抽搐着,从舒舒怀里挣出来,走到大阿哥身边,拉了他的袖子哽咽道:“阿玛,您别生病,也别老,要好好的……我怕……” 大阿哥那里受得了这个,眼泪都出来了,摸了摸大格格的头,点头哽咽道:“阿玛不病也不老,你陪阿玛去梳洗……” 大格格点点头,又望向三格格、四格格,有些不放心。 庆喜忙道:“大格格放心,奴才在,哪儿也不去,就带两个格格在厢房等您回来……” 大格格这才放心,拉住大阿哥的手。 要给衣殓留出时间。 大阿哥就对大家点点头,牵着大格格去前院书房梳洗。 外头天冷。 四福晋催促着,带着庆喜带着两位小格格去了厢房。 九阿哥凑到舒舒跟前,小声道:“你别怕,爷跟着你去,就在次间等你……” 舒舒点点头。 见九阿哥忧心忡忡模样,她还是安慰道:“也不是很怕,就是一点点儿……” 九阿哥心有余悸道:“爷也一样,就算晓得躺着的不是旁人,是大嫂,也有些毛毛的……” 四阿哥在旁,听了两人对话,开口道:“九弟妹一会儿跟着就行,让你四嫂带人装殓……” 舒舒与九阿哥都没有点头。 舒舒看着四阿哥,带了不赞成:“四哥,四嫂才十八岁……” 也算不得多大,难道就不担心担心? 大阿哥的恳求是没有法子拒绝,做兄弟的、做兄弟媳妇的帮也就帮了。 可是四阿哥这个态度,让人不舒坦。 好像四福晋是工具人似的,不知道心疼。 九阿哥在旁,眼神中带了几分谴责跟鄙视,附和道:“就是,就是,我福晋会害怕,四嫂就不怕了?四哥您真不行,都不晓得心疼四嫂……不能因为四嫂嫁进来的年头久,就真的老夫老妻的,当成管家婆子使唤,回头只跟格格亲近去,那成什么了?” 四阿哥的脸色发黑。 弟妹婉转提醒了一句,老九这小子怎么回事儿? 规矩呢? 谁家做兄弟这样的? 对着哥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呲哒?! 四阿哥刚要训斥,四福晋已经安顿好小格格们出来,见了眼前气氛不对,担忧道:“爷,怎么了?” 四阿哥运着气,摇头道:“没事,进去吧……” 说到这里,接了一句:“爷跟老九在次间……” “嗯!” 四福晋应着,去拉舒舒的手,安抚着:“别怕,一会儿你在旁边站着就行……” 她的手并不柔软,可热热乎乎的。 舒舒忙道:“不怕,我帮大嫂梳妆……” 这边是王府正院,大福晋身边的嬷嬷、丫头也有不少。 就是之前大阿哥都打发了,不让近前,都在耳房猫着。 如今听说要衣殓,几个丫头都出来跪了。 为首的丫头并不齐整,头也没梳,脸也没洗的,有些狼狈。 带着大家跪求,想要送主子最后一程。 四福晋看了好几眼,没有见到大福晋的奶嬷嬷,心中纳罕,也没有多问,只道:“那就跟着进来吧……” 寿衣总共是七层。 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样式。 就是按照冬装,从里到外。 都准备的整整齐齐的,就在西稍间的箱子里。 “是我们福晋自己预备的……” (本章完) /84/84130/19286713.html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服侍一回(求月票) 大福晋是直郡王嫡福晋,可是三月里朝廷只册了几位皇子,诸位开府的皇子福晋还没有册嫡妃。 内务府那边,没有按制预备相应的郡王福晋冠服。 大福晋自己预备的这些衣裳,还是皇子福晋服冠制式,都是冬服。 如此也好,皇子福晋服制,与亲王福晋同等,都是冠顶镶东珠十,等级上比郡王福晋冠服高一等。 四福晋也是头一次衣殓,却知晓顺序,叫人预备了清水、毛巾、剪刀、丁香油这几样。 “要剪指甲,身上也要擦擦,干干净净的去……” 四福晋怕舒舒不懂,低声跟舒舒解释着。 舒舒点点头,走到梳妆台前。 她并不是说说,是真得打算帮大福晋整理整理遗容。 衣殓后要抬到前头上灵床,来送行的至亲还要瞻仰告别,等到第三日亲友吊唁后,再大殓入棺。 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不仅是为了几个小格格,也是为了大福晋最后的体面。 这样想着,舒舒招招手,示意一个丫头过来,问道:“哪些是你们福晋平日里爱用的……” 屋子里这几个丫头近身服侍的,叫过来的这个晓得详情,站在梳妆台前,打开妆匣,挑拣着几样出来。 舒舒拿了,回到炕边。 四福晋已经炕边坐了,拿着大福晋青灰色的手,搁在腿上,仔细剪着指甲,脸上只有认真,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舒舒见状,心中叹气,惧怕也少了不少。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要是炕上躺的是七福晋,舒舒也会跟四福晋差不多的反应。 什么怕不怕的,还是有情分与没有情分的区别。 若是挚爱亲朋,满心舍不得,哪里会计较什么生死? 四福晋手中,还有个大红缎面福字荷包。 估摸过了一刻钟,手指甲与脚趾甲都修好了。 剪下来的指甲,就都放在了荷包中,大殓的时候一起装棺木。 剩下,就是擦身。 大福晋卧床养病,身上就一层中衣。 脱得费劲,不过人多,半刻钟的功夫,身上已经不着片缕。 大福晋身上皮包骨似的,比骷髅架子也不差什么的。 四福晋见状,手抖着,眼泪就止不住。 舒舒见状,忙上前帮着擦拭眼泪。 这个眼泪可不兴落在身上,要不然亡人走的不安生。 “您歇歇,要不剩下的我来吧……” 舒舒道。 四福晋抽了抽鼻子,摇头道:“不用,你在旁边递毛巾就行……大嫂照拂我好几年,我好好服侍一回也是应当的……” 舒舒就不勉强,担心时间不够,道:“那您先从脸开始擦,我好给大嫂上妆,两下里不耽搁……” 四福晋点点头,就膝行两步,揭开了大福晋脸上白绢。 大福晋双眼闭着,面色惨白。 头发也稀疏,掉得差不多了。 四福晋忙仰起头,将眼泪憋了回去,才没有落到大福晋脸上。 她从额头开始擦拭,一直到脖颈,耳后也跟着擦拭了,才给舒舒让开地方。 舒舒长吁了几口气,坐到炕边,直视大福晋的遗容。 好陌生的感觉。 不过五官还有些熟悉。 这是印象中那个厚厚的粉都压不住蜡黄脸色儿的大福晋? 实在是两人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加起来也就是一手之数。 之所以觉得熟悉,也不是因前头见过面,而是因为才见了大格格。 大格格肖母,所以现下看着大福晋这眉眼看着有些熟。 炕边放着几样,是方才舒舒让丫鬟挑拣出来的。 是面膏,粉,胭脂,眉饼,口脂这几样。 舒舒挖出一大团面膏,放在手心中润开。 大福晋的脸冰凉。 舒舒触碰的时候,哆嗦了一下,心中不是不怕,就转移注意力,想着外头的几个小格格与今天还没有露面的小阿哥身上。 自己提醒了,惠妃会派人护着。 那这几个孩子,是不是可以避免早逝的命运? 好像都是二十来岁就没了,有活过三十的吗? 这其中,或许有大阿哥失势、被圈禁的原因,可是身体底子不好,也是肯定的。 否则,这早逝的概率太大了。 自太祖皇帝开始,宗室起起伏伏的多了,蒙古那边的宗女也没说娘家失势就跟着死绝了。 就像在科尔沁的那位老县主。 如今不还硬硬朗朗的…… 她心里想着,手下的动作却不慢。 而且不吝啬材料。 就这一回了,剩下的也多半会在出殡前焚烧。 也没想着“裸装感”什么的。 厚厚的一层面膏涂抹匀称,脸上、脖颈、耳后,都涂抹到,省得脸与脖子两个色儿,那样不好看。 面膏过后,上面再来厚厚的一层粉。 至于卡不卡粉之类的…… 即便不挑剔,也不好太粗糙,跟涂墙似的。 一层粉下去,舒舒就要了拧干的湿毛巾,覆盖了大福晋脸上一炷香的时间。 然后就是第二层粉,妆容就细润自然许多。 而后是彩妆。 画眉…… 眉型不对,应该是好久没有修过,眉尾有些杂乱。 舒舒就抬起头,吩咐旁边侍立的丫鬟道:“取两截棉线来……” 这个丫鬟正是平日里服侍大福晋妆容的,含着眼泪,带了恳求,小声道:“九福晋,让奴婢来给我们福晋绞眉吧?” 舒舒点点头,让了位置,吩咐道:“就按照大嫂平日里喜欢的样式……” 那丫鬟应了,去梳妆台取了个小匣子来,里面装的是修面修眉的东西。 舒舒见状,才发现自己方才疏忽了。 忘了修面。 不过妆容也上的差不多了,不用再折腾。 等到丫鬟修好了眉。 舒舒已经将眉饼子用剪刀修成笔尖状。 她跟画画似的,一丝丝的画眉,而不是现下大家习惯的一条画下来。 不只是画了眉毛,她还在大福晋眼角少少添上些,使得眼形更分明。 然后就是胭脂。 也不是时下那种两团红在颧骨处的擦法,而是由浓转淡,层次不同在腮上。 等到涂口脂的时候,她也没有将这个直接涂在大福晋嘴唇上。 现下口脂是无色的,冬天防着唇裂的。 舒舒就将胭脂加上口脂,在手心调开,用体温将两样融了。 而后为了显色,她先在大福晋嘴唇上涂了粉,随后才上了加了正红胭脂的口脂。 如同画龙点睛似的,大福晋的容颜一下子就鲜活起来。 面容白皙,眉眼清俊,唇如丹珠。 栩栩如生。 四福晋已经帮着擦拭完身上,在旁边看着舒舒动作。 眼见着如此,她再也忍不住,低头垂泪。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齐齐跪了。 她们感激,也晓得没有资格代主子谢两位福晋大恩,只能磕个头。 次间里,九阿哥与四阿哥都沉默着。 不过两人都是差不多的动作,望向稍间方向。 两人的注意力,也都在里头。 偏偏里头安静,偶尔有一两句话,也音量极小,外头听不真切。 四阿哥还能保持,九阿哥坐不住了,扬声问道:“都小半个时辰了,好了没有?” 舒舒拿了毛巾,擦了手心,道:“就差换衣裳了……” 九阿哥听了,很想问一句。 之前干什么了? 这么耽搁功夫?! 倒是四阿哥这边,想起接下来的流程,走到门口,吩咐一个管事道:“找个空屋子,拆个门板过来……” 大福晋移灵,还要抬到前头灵床上。 现下的规矩,有从治丧铺子租这个抬板的,也有直接用门板的。 稍间里。 舒舒与四福晋并不轻松。 因为大福晋的身体已经僵了。 之前脱衣裳的时候只是一层,中衣也宽松。 如今要穿七层,还有些是合身的,并没有多少宽裕的地方。 她们两个,加上四个丫鬟,都没闲着,跟着忙活,也用了半个时辰才将七层衣裳都套上。 最外层就是皇子福晋朝服。 大福晋的头发已经梳整齐,戴上了皇子福晋朝冠。 等到忙活完,舒舒与四福晋都是半头汗。 舒舒顾不得怕了,四福晋也顾不得感伤。 妯娌对视,都是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四福晋在额上擦了一把,才走到门口,对四阿哥道:“爷,好了,请大哥带着孩子们过来吧……” 四阿哥点点头,吩咐门口的小太监过去喊人。 四福晋想了想不在院子里的二格格与小阿哥,提醒着:“还有小阿哥与二格格,也叫人接来……” 四阿哥点头,又打发了其他人过去接人。 少一时,大阿哥带了大格格脚步匆匆的过来。 厢房里的庆喜姑姑,也得了传唤,带了三格格与四格格。 二格格牵着小阿哥的手,也是前后脚的到了。 进了稍间,大格格就往炕边去了。 等到看清楚大福晋的脸,她带了惊喜,就去拉大福晋的手:“额涅……” 随后笑容就僵住,转了哀色。 大阿哥怔怔的,看着恍若熟睡的妻子。 大福晋享年二十六,可是因缠绵病榻多年的缘故,之前面相显老,像是三十来许人。 如今盛妆,加上瘦成了巴掌脸,就比实际年龄小不少,看着如同碧玉年华。 大阿哥看着妻子,脑子里是夫妻俩那些甜蜜日子。 怀了大格格,生了大格格,虽略失望,可还是满心欢喜。 怀了二格格,期待儿女双全,结果…… 几位孩子围着大福晋。 两个年长的格格已经知晓什么是生死,都在流泪。 两个小格格还有些混沌,小心翼翼的,去抓大福晋的衣裳,带了依恋。 小阿哥浑不知愁的年岁,“咯咯”笑着,就要往大福晋身上扑。 九阿哥见状,连忙将小阿哥抱了,哄劝着:“乖乖的,别吵了你额涅睡觉……” 小阿哥用小手捂了嘴巴,一副我乖乖的模样。 九阿哥哑着嗓子夸着:“真听话,是个好孩子……” 四阿哥见大阿哥心神不稳模样,只好出面做主,叫人拆窗户…… * 上一章写哭了,然后第二章就慢了些。哎。 (本章完) /84/84130/19286714.html 第二百八十五章 往后您别动手(第三更求月票) 拆窗户,是时下的规矩。 不是因为门窄不方便,窗子宽敞什么的,而是因为门是给活人走的,不能走死人。 所以移灵时要走窗户,不能走门。 之前的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的,用席子挡着光亮。 也是习俗,衣殓不许见日光。 之前屋子里亮如白昼,没有让人感觉到丝毫不便,是点了几组白蜡烛的缘故。 马上就要移灵。 四福晋则进行最后一步,拿了一个帕子,打开来。 里面是一枚玉蝉。 这个玉器是一组,其他的在穿衣前都用了,这是最后一枚。 四福晋将它塞进大福晋口中,称之为“含殓”。 怕孩子们哭闹,大福晋的魂魄不安生,不肯跟着走。 四福晋就与庆喜连拉带抱的,将几个小的都带到了西稍间避着。 大格格与二格格都没有哭闹,因为刚得了吩咐,晓得那样对额涅不好。 就是眼泪止不住,无声饮泣。 其他几个小的,还是被哄得迷迷湖湖的,也安静乖巧。 东稍间动手拆窗户的人多。 顷刻的功夫,窗灵什么的都卸掉了。 外头清气进来,屋子里的浊气出去。 移灵所需门板也在炕边摆好了,上面覆盖着金黄色褥子。 大阿哥不假人手,亲自抱了大福晋起身,将她放在灵板上。 九阿哥已经打发人去前头招呼了十阿哥过来。 就有大阿哥、四阿哥在屋里,九阿哥与十阿哥在窗外接应,将灵板转到外头。 所经之处,芳香四溢,将之前的血腥味都盖住了。 这是在衣殓的时候,用了内务府专供的浸过各色香料的丁香油涂抹了几遍。 即便是穿着七层衣裳,也不能完全遮盖住香料的味道。 众人默默,随着灵板一起来到前院。 前院是搭的丧棚,将整个院子都囊括在内。 灵棚正位,设了灵床,上面好几层褥子,用的不是棉花,而是香料。 与之前的丁香油一样,也都是内务府那边预备的。 郡王福晋治丧,都有成例。 因此灵床上铺设齐整,灵床前则是摆了三张供桌,上面是银五供。 院子角落里,是僧、道、番道场,满耳朵的吟诵声。 灵板转到院子里,院子里的执事下人就都跪了。 大门口有刚进来“探丧”的宗亲,见状就开始嚎哭。 哭声抑扬顿挫,却是干嚎,并不落泪。 这也就是“探丧”的规矩。 之前诸位皇子福晋与宗亲福晋在前头干坐,进行不下去探丧的程序,就是因为没有移灵的缘故,哭都没地方哭去。 前院正殿,前厅的男客听到动静,都出去了。 后厅女卷这边,听到外头的哭声,晓得要停床了,也都出来。 三福晋已经起身,大踏步跟着宗亲福晋们出来。 八福晋已经醒了,神色有些委顿,没有起身的意思。 五福晋也起身了,见了八福晋的样子,有些不放心。 七福晋见了,就对五福晋道:“现下人多,容易冲撞,我跟八弟妹缓缓再出去……” 五福晋点点头,这才追着前头的女卷出来。 外头的丧棚里,随后又多了女子的哭嚎声。 四福晋带了庆喜去跨院安置几个孩子,舒舒带了大福晋的几个丫鬟跟着到前头来。 大殓时,王府下人才成服,开始为主母服丧。 不过灵床前也需要有人看顾香烛瓜果,舒舒就带了几个人过来。 对于时下女子来说,主仆之情,比夫妻之义也不差什么。 尤其是勋贵女子,与丫鬟相处的时间,比父母丈夫都要长久。 大福晋薨,大阿哥清减,这几个丫头也都如丧考妣模样。 舒舒见了,想到自己身边几个,动了恻隐之心。 听到大家的嚎哭声,舒舒摆摆手打发四婢去前头,自己停了下来,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自己好像也应该哭…… 可这众目睽睽之下,嚎哭不出来…… 舒舒往旁边隐秘处站了站,打算先看看其他几位皇子福晋的情形再说。 嫂子们,应该也嚎不出来吧…… 实在不行,就在这里等四福晋出来,然后跟着四福晋行事。 前头的干嚎声,已经此起彼伏。 “哎幼,大婶子啊,您怎么就走啊……侄媳妇的心啊,就跟挖了去啊……” 听着哭声,就晓得探丧者身份,这是位族侄媳妇。 “大嫂大嫂您慢点走,我们过来送您喽,再也见不着啊……” 这不是皇子福晋,是个脸生的小媳妇,不知道是哪个府里的。 现下前头来探丧的宗亲女卷,早已不限镶蓝旗与正红旗。 其他旗得了消息的宗室,也陆续到了。 除了宗亲,还有姻亲。 大福晋的娘家尹尔根觉罗氏,大阿哥的外家那拉氏,还有各位已婚皇子的岳家,也算是姻亲,要上门吊唁。 都统府的觉罗氏也来了。 眼见着大福晋上床,皇子福晋们跟在宗亲福晋里开始哭灵。 觉罗氏就有些着急。 怎么宫里没来人? 耽搁这么久? 这都小半天功夫了。 核桃与小松两个被留在前院,跟在五福晋身边。 小松眼尖,看到觉罗氏,忙低声跟五福晋说了。 五福晋就从人群中退出来,过来打招呼。 觉罗氏见状,忙要福礼,被五福晋一把扶住。 “都是骨肉至亲,伯母无须如此……” 五福晋表示出亲近来,觉罗氏便也不客气,跟着起来。 看到小松与核桃跟着五福晋,觉罗氏心里就踏实下来。 女儿出来了,没耽搁就好。 这种奔丧的事情,宜早不宜晚,要不然容易被挑理。 她不急着问,五福晋反倒是怕她担心,道:“九弟妹跟着我们四嫂去照顾几个孩子了……” 两人正说着话,舒舒已经过来了。 原来她在角落里留心几个皇子福晋动静。 刚开始女卷们都不在,后来三福晋与五福晋出来,不见七福晋与八福晋。 三福晋跟着宗室福晋,挤到灵床前,妥妥的中间位,很有存在感。 不过三福晋好像也不好意思嚎哭,就是拿了帕子擦眼睛,眼泪哗哗的。 五福晋落后一步,没有往灵前挤,随后往外头移动。 舒舒好奇,跟着过来,正好看到觉罗氏。 舒舒忙上前几步,一把搂了觉罗氏的胳膊,身子已经忍不住打颤。 觉罗氏原要训斥她,见状也改了口,摩挲着她的后背道:“不怕,不怕,都有这一遭的……” 舒舒哽咽道:“我怕,额涅与阿玛要长命百岁,疼我宠我,别让我成了弃养之人……” 如今,丧父为“失怙”,丧母为“失恃”,父母双亡为“孤露”、“弃养”。 觉罗氏听了,手上就改了动作,换了力道,“啪啪”连着捶打了几下。 “呸呸!尽说混账话,也不知道个忌讳!” 觉罗氏没有留力气。 舒舒被拍打的直趔趄,却也将眼泪给拍回去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讪讪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说完,她带了委屈,看着觉罗氏:“我还是个孩子呢,额涅也舍得这么使劲……” 觉罗氏瞪了她一眼,道:“再这样口无遮拦的,下回还打你……” 何玉柱与孙金两个跟着九阿哥出来,也被留在前头,早看到了觉罗氏,忙过去见了九阿哥禀告。 九阿哥急匆匆的过来见岳母,就见到岳母教女这一段。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腮帮子都鼓起来。 怎么还兴上手?! 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还有五嫂,就在旁边干看着,也不知道拦一拦。 等到跟前,听了觉罗氏这一句,九阿哥忙上前劝道:“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打呢?往后您别动手,好好说她就是……” 觉罗氏:“……” 舒舒见他误会,忙道:“额涅没打我,就是拍了两下……是我不好,胡说八道来着……” “那也不能上手啊!” 九阿哥不乐意的说着。 觉罗氏的脸耷拉下来,看着九阿哥。 这是真傻啊,还是假傻啊? 就没看出来舒舒是吓到了? 脸色白的怕人。 浑身都颤抖着,神魂不稳的。 不知道胡思乱想什么。 自己要是不拍打两下,转了她的心神,怕是晚上都要不安生。 九阿哥哪里会想到别的? 他就是在丈母娘的眼神下,反应过来方才的口气不对劲,不够和缓,忙找补道:“这力气大了,您自己手疼;力气小了,不顶用,您自己个儿还闹一肚子气,福晋有什么不对,您还是跟我说……” 觉罗氏挑眉道:“怎么着?跟阿哥爷说了,阿哥爷要自己上手啊?” 九阿哥很想要在外头亮亮夫纲,可也不会傻的在丈母娘跟前吹牛,忙摇头道:“那哪儿能啊,我罚她抄书……” 五福晋见她们说话,便不打扰,跟觉罗氏告辞,随后将小松与核桃留给舒舒,就回灵前了。 眼下也不是逗闷子的时候。 觉罗氏就是住的近,才过来走个过场。 正式吊唁是后天大殓与“头七”的时候。 过场走了,姑娘、姑爷也见了,她就要回去。 九阿哥也没有惊动其他执事,带着舒舒将觉罗氏送出郡王府。 上马车前,觉罗氏在舒舒身上摸了一把。 棉衣都是新制的,可也只是棉衣,不如皮毛御寒。 “家里有些棉斗篷,新制的,预备着大事用的,还没有上身,一会儿我打发人给你送来,你们妯里分一分……” 觉罗氏道。 这个预备大事,自然是为了伯爷那边。 年年冬天都预备着,就是为了守灵坐夜用的,用不上了过年时就做年赏赏了下去,也不抛费。 舒舒出嫁前看过家中账册,晓得这一笔开支,就点头道:“那可太好了,正想着晚上怎么熬。” 觉罗氏看了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乖觉,神色带了恭敬。 觉罗氏道:“阿哥爷记得今天的话,往后遇到事情就说她,别动手……” 九阿哥恨不得诅咒发誓:“肯定不动手……您就放心吧,打媳妇的都不是爷们……” 觉罗氏轻哼一声,不说这个了,道:“听说宫里的几位小阿哥也来了,如今天寒,夜里更冷,回头我多送些斗篷来,阿哥爷这边也留一份,莫要嫌弃简薄,御寒为要……” 皇子们娇生惯养的,都受不得冻。 这苦寒时节,要是冻病了,就不是闹着玩的。 自己的姑娘、姑爷带人出来的,还是好好的带回去才好…… 九阿哥也不客气,道:“不能只给小的,几位哥哥怕是也要用,要是岳母有富裕的,就都送来,不嫌多……” * 附:下一章会在8月20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84/84130/19293956.html 第二百八十六章 见面分一半(第一更求月票) 都统府就在郡王府的后街,前后也就一里左右。 等到觉罗氏的马车回了都统府,齐锡早已经在等着。 他身上挂着八旗都统的职,不好与皇子走的近,要不然的话怕是彼此都麻烦。 即便是姻亲,也没有露面。 等到扶了妻子下车,他就迫不及待的追问:“福晋从宫里出来了么?真要在王府待三天?那头治丧治得如何了?” “出来了,跟着阿哥奉了皇命,带了几个小阿哥出来的,上午就到了……他们是至亲,总要棺殓成服后才能回去……先头乱糟糟的,好像大福晋衣殓耽搁,刚刚才上了灵床……” 觉罗氏一条条的答着。 齐锡听着,脸色不大好看。 “明天就入九,今年还格外冷,这丧棚在外头,还烟熏火燎的……” 当阿玛的都能想到这个,当额涅的想不到么? 觉罗氏早有了打算。 她主动跟舒舒说送斗篷,就是为了这个。 觉罗氏没耽搁,进了都统府,一连串的吩咐下去。 从库房里翻出两匹做帐子用的纱布。 然后都统府针线上的妇人,都被叫到了上房。 觉罗氏又打发人去隔壁,跟伯夫人借人。 伯府针线房的人,统统都借用半日。 伯夫人觉得稀奇,打发人过来后,自己也前后脚到了。 结果觉罗氏这里,堂屋满满当当,已经十来个妇人。 有的拿着剪刀裁剪,有的已经坐在小兀子上开始缝制。 做的不是别的,正是舒舒前两年在家时就带过的“口罩”。 舒舒想起口罩后,不仅自己戴了防冷气,还叫人多做了许多,家里人都派到了。 按照舒舒的话来说,这个遮住口鼻,不但可以防寒冷之气,还能隔绝病气。 像伯爷父子身体弱,还有小五、小六他们这样年岁小的,最是容易被传了病气。 大家开始的时候,不以为然,结果用了以后,却是发烧感冒少了,就觉得有些道理。 两、三年下来,口罩在两府已经不是稀罕之物。 可也不用这么多吧? 桌子上摆了两匹纱布,瞧着架势,是都要裁剪出来。 这得做上百个口罩…… 觉罗氏听说嫂子到了,迎了出来。 妯娌两人到西间说话。 伯夫人想着外屋情形,不解道:“给舒舒预备的,怎么用这些多?” 觉罗氏道:“众目睽睽之下,单一个人戴这个太扎眼,可是不戴的话,别说是冷不冷,就是这烟熏火燎的,也受不住那个呛……” 动手的人多,不过两个时辰,就出来好几包的口罩。 库房里的斗篷也都拿了出来。 都是九月底新制的,青一色的厚布做的里面,里面絮的棉花足足有一寸厚。 放在手上一条,都觉得压手,三、四斤的棉花打不住。 总共是三十件,十件酱色女斗篷,十件靛蓝色男斗篷,都是做的宽大,差不多的身量身形都能穿。 还有十件斗篷是深灰色的,分了三个尺寸,都是孩子用的。 这些斗篷是预备给自己办事的时候用的。 觉罗氏想着几个儿子,就弄了这些身量未足的斗篷。 觉罗氏叫了侄儿福松与长子珠亮过来。 让他们将斗篷与口罩送到王府去。 表兄弟俩都欢欢喜喜跑腿。 实在是中间隔了个北巡,说起来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见着姐姐,趁机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珠亮带着人装车。 福松已经跑到厨房去了。 他参加过丧事,晓得至亲有“三日减食”的规矩,心疼姐姐,想着趁机送些能入口的东西。 正好庄子上今秋送了两筐花生来,剥出了花生米放着。 几个小的爱吃这个馅的酥糖。 现在做糖也繁琐,福松就叫人直接炒了两碗。 来不及晾凉,刚一出锅,就分几个荷包装了。 珠亮那边已经装好车,等着福松了。 等福松过来,兄弟俩也没有另外叫车,就在车辕上外坐了。 两人都穿着大氅,带着貂皮帽子,可不怕冷。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就到了郡王府的前头。 门口没有了之前的乱糟糟,井然有序起来。 表兄弟俩下了马车。 珠亮上前跟门口的执事说了身份。 听说是都统府的少爷,九皇子的内亲,执事就躬身请两人进去。 珠亮摆手道:“我不进了,劳烦管事的请一下九爷……” 管事的还没有应,四阿哥送人出来,正好看到。 等到送完宗亲,四阿哥就过来,视线却是落在福松身上,带了打量:“你就是齐锡大人长子珠亮?” 福松讪讪,看了眼表弟道:“他是珠亮,我是他表哥,齐大人是我姑父……” 四阿哥神色不变,心里已经梳理明白关系。 原来是九福晋的表兄弟,怪不得长得像。 他看向珠亮,就觉得有些不足。 四阿哥与东宫亲近,与太子连襟、那位宗室将军族兄也有几分私交。 晓得来的是九弟妹的胞弟,还是自己未来的族侄女婿,四阿哥才过来看一眼。 没想到认错人。 之前瞧着福松芝兰玉树,气度从容,让人心生好感。 对比之下,珠亮看着就差不少。 珠亮性子老实,被四阿哥看的手足无措,脸色涨红。 九阿哥得了消息出来,就是见了这个情形。 他凑上来,带了几分好奇,问四阿哥道:“四哥训他了?这是有不规矩的地方?”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见他这个当姐夫的不是要护着小舅子,反而是一副看热闹的情形,不够稳重。 珠亮之前是紧张,现下也有些不高兴,可还是老实叫人:“姐夫,额涅让我送斗篷过来……” 九阿哥这才想起正事儿,道:“好,好,正等着……” 两辆马车,大包小包十几包。 九阿哥咋舌道:“这是存了多少条?” 他之前大言不惭的请岳母多送些,想的也是富足出三、五条的,没想到会是这么多。 珠亮老实的拿出单子,递给九阿哥道:“拢共是三十条斗篷,是五种尺寸,剩下五包,都是口罩……”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纱布口罩。 “就是这种,省得烟熏火燎的,大家咳嗽……” 九阿哥心中懊恼不已。 疏忽了。 他都忘了舒舒宿疾之事,幸好岳母想起来,要不然众目睽睽之下犯了病,怕是消息瞒不住。 九阿哥带了欣喜,道:“还是岳母想的周全,我都熏死了,嗓子眼都跟着直痒痒……” 总共是十二个包裹,七个大的装的是斗篷,五个小的是口罩。 都在外头卸了下来。 福松遗憾的望了望王府大门,晓得今天没有机会见到姐姐了。 他将腰上的两个荷包解了,又从袖子里掏出两个,一并塞给九阿哥,小声道:“这是几包花生米,劳烦九爷抽空给姐姐,要是守灵时饿了,就吃几颗垫垫……” 花生米才出锅不久,隔着荷包还热热乎乎着。 九阿哥捧了,看着福松说不出话来。 好像岳母、小舅子都挺贴心,倒衬着自己这个丈夫疏忽了。 他有些不自在,不过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 四阿哥在旁,脸色肃着,看着九阿哥就带了挑剔。 “这些斗篷是你跟都统夫人要的?” 九阿哥点点头,又摇摇头,带了几分显摆道:“大部分是我要的,小部分是我岳母本来就要送的,是见我福晋穿的单薄,打算送几件过来,让她跟嫂子们分分,还有十三、十四两个小的也有份,我在旁见了,就将咱们的也要了……” 四阿哥原本觉得这不合规矩。 守灵就这两天,哪里就吃不得苦了? 娇生惯养的,像什么样子? 听了这话,倒是不晓得该训还是不该训了。 都统夫人疼惜女儿没错,想着女儿的妯娌与小叔子,也是行事周全的缘故。 老九这里,也不是为了自己要的,想着的是哥哥们。 九阿哥见他不说话,越发得意:“这么多姻亲,只有我岳母家送了东西……我们福晋可是我岳父、岳母的长女,加上我这个女婿孝顺知礼,岳父、岳母当我是亲儿子待的……” 四阿哥听着不顺耳。 长女怎么了?长女婿怎么了? 谁家的姑娘不金贵? 不就是都统府正在跟前么? 别的府邸想要送东西也不方便。 九阿哥得意完,想到四福晋娘家的境况,有些同情四阿哥。 就是个面上光,全无助力。 他觉得应该厚道一点,示意何玉柱单子奉给四阿哥:“总共有三十件斗篷,除了嫂子们的,咱们兄弟的,还有十多件,四哥您说怎么分派……” 真要说起来,棉斗篷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这么多加起来,也用不上二十两银子。 难得的是,眼下正当用。 四阿哥就仔细看了,视线主要落在后头那小一些的尺寸,随即做了分派。 “这十件灰色的,拿出两个大尺寸的给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剩下的别动,回头侄女们用也方便……那二十件,除了咱们用到的十三件,剩下的就先交到王府账上,回头有旁人来的时候再支……” 九阿哥没有意见,看了看手中四个沉甸甸的荷包,挑了一个瘪些的,塞到四阿哥手中:“见面分一半!” 四阿哥原本想要塞回去,听到这里低头看了看,这是一个荷包没错,再抬头看九阿哥,手中还有三个。 怎么就一半了?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092.html 第二百八十七章 吃不下,就别吃了(第二更求月票) 郡王府前头西偏殿。 今晚要守灵的女眷都在此处。 没有宗族女眷,都是堂亲。 除了舒舒妯娌五人,还有三位同辈的女眷。 一位是裕亲王府三福晋,年岁不大,十七、八岁,是个圆脸笑面的少妇。 裕亲王府五位阿哥,只有三阿哥与五阿哥立住,生母是侧福晋,出身等同于嫡出。 因此三阿哥实际上是亲王府长子,就是还没有到二十岁,没有正式请封亲王世子。 早年的规矩,宗室子弟十五岁可以请封,近些年已经改了规矩,延到二十岁。 这位王府三福晋出身不高,家里是裕亲王府的旗属佐领,是五福晋与七福晋同年的八旗秀女,被裕亲王福晋请旨,赐给了王府三阿哥为嫡福晋。 如今在屋子里,这位王府三福晋位次是在诸福晋后。 不过没有人会轻慢,裕亲王是近支宗室,还是皇上的兄长,多是会得了恩典,子辈不降等,那样一来,这是妥妥未来亲王福晋。 皇上儿子这么多,哪里能都是亲王、郡王? 以后这位堂妯娌的位次,说不得还在大家的位次之上。 王府三福晋也晓得自己身份与前程,对着诸皇子福晋,恭敬中也带了从容。 剩下两位女眷,同样的堂妯娌,可没有王府三福晋的从容。 她们是恭亲王府的子媳,妯娌两人。 恭亲王府六位阿哥,除了大阿哥早逝,其他五人都立住了,现下有两人成家。 不过与裕亲王府三阿哥不同,恭亲王府这两位阿哥都是庶福晋所出。 虽说八旗入关多年,可不管是宗室里,还是八旗勋旧,依旧是嫡庶分明。 嫡福晋与侧福晋所出的,才会被当成正支,庶出的多是不论。 如今裕亲王府的传袭,大家都心里有数。 就是三阿哥,没有旁人了。 除非他有了纰漏,爵位才会落到他的同母弟头上。 恭亲王府这边,就有人看热闹,说也说不好日后会如何。 五位阿哥都是庶出。 庶子袭爵,是要降袭的。 可庶出与庶出又不同,幼子六阿哥生母是恪纯长公主庶女。 恪纯长公主还在世,虽说幽居宫中多年,可谁晓得皇上到时候会不会下恩典。 至于这位庶女是吴氏罪人之后什么的,计较的人反而不多。 大清立国不足百年,一茬茬的罪人,一茬茬的赦免。 没有个定数。 如今恭王府的二阿哥与三阿哥早已经年满二十,经过宗室考封,已经得了爵位,一位是辅国将军,一位是奉恩将军。 这两位女眷,就是两位宗室将军夫人。 在宗室女眷中,这样的身份差不多是最低的。 因此两位夫人年岁最大,是众皇子福晋的堂嫂,却没有资格论长幼,只能论尊卑,居于末座,神色也带了拘谨。 依旧是东西分坐了。 东边依次是三福晋、五福晋、八福晋、王府三福晋与奉恩将军夫人。 西边则是四福晋、七福晋、舒舒、辅国将军夫人。 舒舒坐在七福晋与辅国将军夫人中间,略微有一些尴尬。 因为坐在她下首的辅国将军夫人不是别人,也是她同曾祖父的堂姐。 论起年岁,这位将军夫人比舒舒要年长十来岁。 将军夫人,出身不算低,副都统府的格格,与七福晋差不多。 她阿玛是公爷彭春的堂弟,齐锡与伯爷的堂兄。 同样是堂弟,还是不同。 因为牵扯到过继的缘故,伯爷与齐锡这边,血缘上是堂兄弟,按照礼法已经是从堂弟,隔了房头,不是公府旁支。 这位将军夫人,是公府旁支,阿玛生前是正红旗副都统,彭春的左膀右臂,不过死于乌兰布统之战。 将军夫人家失了顶梁柱,也没有爵位与世职传承,就沉寂下来,不如以往。 之所以能嫁入宗室,还是恭亲王念着旧情的缘故。 好像从康熙二十九年,乌兰布统之战开始,董鄂家内部就有了变化。 公府的彭春丢了正红旗都统,他的堂弟战死。 反倒是之前毫无存在感的伯府这里,伯爷还是废的,可他的兄弟齐锡起来了。 几年的功夫,从佐领到蒙古副都统,从蒙古副都统到满洲都统,成为正红旗当家人。 皇上是铁了心的抬举那边,三十四年增设了一个世袭佐领给齐锡。 要知道齐锡身上,之前本来就带着伯府佐领世职。 不过只是代管,是因为伯爷父子身体不好的缘故,日后要还回去。 多了个佐领世职,就不一样了,可以传承给齐锡自己的子孙。 相当于伯府这边的房头,以后就有了两个世职,比公府那边还多一个。 有爵位有世职有实缺,目前还赶不上公府那边,可是也不差什么。 正红旗董鄂家总共有七支,满洲六支,包衣一支,就此势力均分,依附公府与伯府。 舒舒想着两家的关系,就对这位堂姐很是客气。 她记得清楚,小时候去公府那边,见过这位堂姐,是个极意气风发的人,虽有些傲气,可并也没有凭着是副都统府的格格就瞧不起堂妹族妹什么的。 如今这样畏缩,看着让人叹息。 辅国将军夫人,对着舒舒的热络,却是一副受宠若惊模样,躬着身子,开口闭口“您”。 虽也在规矩内,可却没有丝毫姊妹之间亲近的样子了。 三福晋坐在对面,看了个正着,心里就不大痛快。 舒舒这是什么意思? 假惺惺的! 这是跑到堂姊妹跟前上演一出“礼贤下士”? 踩着自家姊妹,显得她皇子福晋的谦和? 还有这个堂姐,也是不争气,腰杆子都不晓得坐直了。 现在的品级不高有什么? 王府世子之位还没一定。 她是诸皇子福晋的堂嫂,又不是奴才秧子。 舒舒哪里会晓得三福晋在腹诽? 辅国将军夫人不自在,她就也闭了嘴,就是盼着斗篷多几件。 要不然少了谁的是? 论起长幼来,满堂都是嫂子、堂嫂,自己最小。 论起尊卑…… 又不是正式场合,都是至亲,只论尊卑又显得傲慢冷情。 屋子里不冷,四角都点着碳盆。 可是饿了。 七福晋早已忍不住,站起身来,拿着荷包,到诸位嫂子跟前让了一遭。 “嫂子们尝尝,顶不得饥,也能糊弄糊弄嘴……” 只三福晋拿了两颗,其他人都婉拒。 到了舒舒这里,七福晋就没有让人,直接拿着两颗塞到她嘴里:“你还小呢,正长身体,挨不得饿……” 舒舒晓得七福晋的好意。 这是因为嫂子们都没吃糖,自己吃了,怕有人挑剔自己馋嘴或者不懂事。 她就起身,扶了七福晋道:“您还是安坐,我去门口催催,粥怎么还不来……” 这守丧的规矩是“三日减食”,并不是三日断食,况且这里还有两个孕妇。 舒舒说完,就起身到了门口。 也是赶巧,膳房管事送了粥食过来。 舒舒就不多事,回了座位等着。 大家是分食,一人一张小几,上头摆着托盘。 上面放着一碗粥,两碟小菜。 王府管事也是尽心安排,没有非要饿了诸位贵人的意思,粥是老黄米粥,极为粘稠。 小菜是素的,不过也是用了心思,一碟芝麻菠菜,一碟糖醋海带丝。 换做其他人,这一份伙食也顶饱了。 舒舒这里,却有些难熬。 之前不吃的时候,即便有些饿了,还没有这么难熬。 如今几调羹粥下去,肚子里垫底了,反倒是饥饿感觉一下子上来,抓心挠肺的难受。 大家折腾一天,不管爱吃不爱吃的,多动起了筷子。 只有五福晋与七福晋拿着调羹,却没有开始喝粥。 两人都同舒舒吃过饭,晓得她饭量的,担心她不够吃。 等到舒舒吃了小半碗,五福晋起身,端了粥碗过来。 “我没胃口,吃不下,弟妹帮我分担些……” 五福晋说着,要折粥过来。 舒舒还以为五福晋是真的没胃口,移开粥碗,带不赞成道:“晚上还有得熬,五嫂再没胃口,也要多吃些……” 五福晋坚持道:“实吃不下,到时候再说吧……” 舒舒不好再与她撕巴,就双手捧了粥碗去接。 三福晋已经吃了大半碗,听到这边动静,望了过来,发现不对劲。 对面的四福晋就吃了一口粥,做了个样子,连个咀嚼动作都没有。 七福晋拿着调羹,装模作样的在粥碗里搅合两下,随后又放下,夹了一筷子菠菜。 舒舒……这是真吃…… 下首的辅国将军夫人,拿着筷子,也是半天动一下,夹了一半根海带丝,半天送不到嘴里。 三福晋又望向自己这边。 五福晋不用说了,已经求旁人分担。 八福晋这里,就是搅合着调羹,没有张嘴的意思。 挨着的裕王府三福晋之前还端着粥碗吃着,估摸也是被大家这“不思饭食”的模样影响,撂下了粥碗,面上泛红,带了不自在。 后头的奉恩将军夫人拿着筷子,一直留心大家,也是带了踌躇,小心翼翼的,没敢动筷子。 三福晋心里骂了一声,却也不好多吃了。 要不然显示她没心没肺似的。 这奔丧一场,哭也哭了,要是为了几口吃食让人说嘴,不值当。 她不仅自己撂下碗筷,还猛给舒舒使眼色。 舒舒的心思,都是粥碗上,目不转睛。 老黄米看着粘稠黄亮,闻着也勾人心魄。 “咕噜噜……” 什么声音? 舒舒听力比一般人好些,即便是不大明显的声音,她也听了个正着。 她望了望五福晋的肚子,神色有些恍然。 五福晋已经倒了大半碗粥过来,温和的笑了笑:“谢谢九弟妹了……” 说罢,她就端了粥碗,回到座位。 舒舒反应过来,这是给自己留的。 这寒冬时节,饥肠辘辘下的半碗粥…… 舒舒没有吃,就觉得往后怕是难吃到这么好、这么香的粥。 旁边的七福晋见她看着粥碗发愣,笑着催促道:“寻思什么呢?快吃,也帮我分担半碗,黄米不好克化,我可不敢多吃……” 舒舒却不会上第二回当。 她忙道:“我够了,我够了,实在吃不下了,七嫂自己吃……” 七福晋没想到她这个反应,不由愣住。 舒舒则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七福晋快吃。 自己就算再饿,也不会跟孕妇抢吃的。 七福晋还在犹豫,对面的三福晋不干了。 怎么回事儿?! 平日里装模作样,好妯娌的模样,如今却一个个的拿着舒舒做筏子。 虽说三福晋心里对舒舒有不少意见,可不会看着她们踩着董鄂家的名声。 这传出去成了什么? 她们都是好妯娌,难受的吃不下,就舒舒冷情,是个馋嘴的? 一笔写不出两个董鄂氏。 到时候旁人挑剔董鄂家教养,连带着她都要受牵连。 “放下!” 三福晋板着脸,对舒舒道。 大家被吓了一跳,先是望向三福晋,随后则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舒舒。 舒舒被盯着发毛,看着三福晋,不明白她抽什么风。 三福晋皱眉道:“多大了,还不晓得轻重!吃不下就别强吃,老黄米不好克化,闹的肚子疼还要折腾人……” 她的口气有些不客气,可也带了亲近与回护。 舒舒捧着粥碗,有些不会应对了。 老天爷,别说是一碗,就算是三碗,她都可以! 这姊妹爱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她长了个铁胃! 可是如今可不流行大胃王,贵女吃多了,那是寒碜。 舒舒脑子有些空,不知道该怎么换个说辞接着吃。 这会儿功夫,四福晋起身了。 她走了过来,脸上带了愧疚,不容舒舒说话,直接接了粥碗过去。 “吃不下,就别吃了……” 说到这里,四福晋回身,跟着大家解释了一句:“头午的时候,我带着九弟妹在后院陪着几个侄女,后来大嫂衣殓,我们就搭了把手……” 衣殓一场,前后一个时辰。 也被香油熏了一个时辰。 四福晋肚子里也空了,却丝毫没有食欲。 将心比心,她觉得舒舒这边也是如此,却又年岁小,不好不动筷子。 舒舒之前满脑子都是吃食,压根就没想到头午那一茬。 听了四福晋的话,不仅脑子里画面有了,鼻子下也仿佛都是复杂的味道。 浓烈的血腥味,刺鼻的香料味,混杂在一起…… 她的脸色泛白,胃里直翻滚……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093.html 第二百八十八章 非礼勿听(第三更求月票) 舒舒这表情,正好应了四福晋的话。 三福晋有些恍惚,自己方才看错了? 是勉强吃下的? 或许还真是。 要不然也不会吃的那么快。 旁人才两调羹、三调羹的,她干下去半碗。 就是这衣殓,四福晋带了舒舒插手了…… 三福晋的脸耷拉下来。 就算要叫妯娌,不是该叫她? 虽说不是什么好差事,可谁不晓得皇上器重大阿哥,指定要过问这边治丧事仪的。 到时候,跟着衣殓的人,也会被赞一句。 老四家的,没有表现出的那样老实。 四福晋见了舒舒模样,忙倒了茶,送到舒舒手中:“快压一压……” 舒舒虚弱的对四福晋笑了笑,将一杯茶都喝了,才将胸口的恶心压下去。 可是四福晋身上…… 隐隐的丁香油的味道…… 或许不是四福晋身上的,自己身上也染了。 啊啊啊! 舒舒觉得哪哪都不对了。 屋子里灯火通明的,可是老就觉得外头的诵经声里夹了别的。 好像有些呼啸声。 窗子也忽闪忽闪的。 舒舒的脸更白了。 四福晋见了,觉得可怜可爱,低声道:“一会儿坐夜,你打个转就回来,照顾两位嫂子茶水……” 这说是七福晋与八福晋,孕妇避白事,今日过来,是至亲的原因,可是守灵、送殡这些却不用去。 舒舒忙不迭的点头。 所谓的恐惧,就是这样。 想不到的时候没什么,想到了就越来越怕。 她有些毛毛的。 大福晋还没有棺殓,就是那样在灵床上,下头铺着褥子,上头盖着被子,想想就瘆得慌。 这会儿功夫,门外就传来动静。 是何玉柱来了,躬身进来,对着舒舒低声禀告:“福晋,爷送斗篷来了,请您出去……” 舒舒忙起身,跟大家告罪一声,就出来了。 九阿哥身上披着宽大的棉斗篷,就在离殿门一丈多远的背风处等着,身后跟着几个太监,有孙金,还有两个眼熟的,是十阿哥身边太监。 九阿哥除了身上穿着,手上还挎着一件斗篷。 见她过来,九阿哥忙给她披上,小声嘀咕着:“快穿上,原还以为有富裕的,忘了算两处王府的人了,差点出了亏空……” 这棉斗篷看着不起眼,可十分宽松,前头有暗带,袖口也多出半尺来长,十分的暖和。 舒舒听了,松了口气。 差点出了亏空,那就是没有亏空,挺好的。 舒舒道:“够用就好,实在不行,叫王府这边的针线上人现裁也能赶制些,还有明晚呢……” 九阿哥摇摇头道:“后日成服,针线房那头制丧服,怕是顾不得别的……” 舒舒点点头,之前倒是忘了这个。 后日棺殓,王府这边的下人,还有直郡王名下的王属佐领与包衣人口,都要成服。 服的是重孝,要百日穿白。 反倒是舒舒与九阿哥等人,只是平辈兄弟,不用重孝。 见九阿哥的斗篷前襟敞开着,暗带没有系上,舒舒就低头,仔细的一个个系好。 九阿哥道:“不用系,一会儿进屋还得解……” 舒舒温柔的说道:“爷别怕麻烦,夜里风大,出入再小心也是应该的,要不然爷病了,皇上与娘娘该担心了……” 九阿哥无奈道:“真是啰嗦……好吧,谁叫爷是孝顺儿子……汗阿玛这些皇子里,就数爷最让汗阿玛省心,旁人不行……” 瞧着他臭屁的样子,舒舒说了公道话:“我瞧着爷也没少让皇上操心,就是皇上宽仁,没有与爷计较……” 九阿哥挑眉道:“谁叫汗阿玛是汗阿玛呢,总不能就宠着前头的大阿哥们,不宠后头的……等往后爷做了阿玛,可不这么惯孩子,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舒舒不由莞尔。 还真是理直气壮的双标。 九阿哥见贤思齐,跟着也将舒舒斗篷的门襟带给系了。 他带了几分幸灾乐祸,道:“总共是十条女用酱色斗篷,送过来九条,剩下一条四哥哄着十四穿了,十四还挺美,觉得就一条酱色的……” 不止九阿哥先头忘了计算两处王府的人,四阿哥也忘了。 实在是两家王府沉寂多年。 裕亲王府三阿哥,小时候常被接到宫中,当初也给了恩典入上书房。 后来康熙二十九年,裕亲王因不尊从命令、自行其事,罢了议政,夺了三佐领,圣眷不如以往,王府三阿哥也从上书房退了出去。 恭亲王同为亲王,可从封爵开始,就照裕亲王减等,也是同年夺了三佐领,彻底沉寂。 这两府的堂兄弟,九阿哥实在不熟,他们又是白日吊唁过就走的。 没想到晚饭后又过来了。 四阿哥这边同裕亲王府的两位阿哥差着年岁,即便是二十九年之前,也没有什么往来。 至于恭亲王府的五位阿哥,因为出身低的缘故,并不往皇子们跟前凑,已经习惯被大家忽略。 “这次岳母是帮了大忙了,除了这边的,还剩下二十一个斗篷,可其中有六条都是中小尺寸,不能用……剩下的就是十五条,还是不够数……四哥原要安排十三、十四带着恭亲王府的老六在屋里待着,结果十四不干,四哥就装着要将酱色斗篷给十三,十四果然上当,将那个酱色斗篷抢了……” 舒舒嫁入宫中之前,伯夫人给她梳理过近支宗室。 所谓近支,是从康熙这里开始分。 与康熙同祖父下的宗室,既太宗皇帝子孙,为近支。 总共是五家王府,即显亲王府,庄亲王府,裕亲王府,纯亲王府与恭亲王府。 其中纯亲王府传了父子两代,绝嗣,止封。 有传承的就是四家亲王府。 实际上还有个国公府,是康熙庶叔一支,不过老国公已经薨了三年,最年长的儿子是继福晋所出,当家的三继福晋还有两个亲生子,没有成年,爵位搁置,暂时没有传下去, 对于这四家亲王府,舒舒就知道的比较详细。 尤其是世祖皇帝下的这两支,是近派中的近派。 恭亲王府的六阿哥,就是身份有争议的那个吴氏女所出,年岁在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之间,也算是孩子。 九阿哥说完八卦,笑话完四阿哥一场,就递给舒舒两个荷包。 “这是小福松送来的,干巴巴的,怪噎人的,也不好吃……” 说着,他又掏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拿了什么,直接塞到舒舒嘴里。 又甜又糯。 舒舒还饿着,顾不得嫌弃九阿哥没擦手,细细品尝。 直接用荷包装了,还挑剔什么? 是黑蜜枣。 “好不好吃?” 九阿哥带了得意问道。 舒舒点点头,道:“好吃,甜滋滋的,吃这个正合适……” 九阿哥递给她,随后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个荷包来。 “还有这个……” 是柿饼,每一枚都用糯米纸包着,装的荷包里。 舒舒等不及,马上就想要吃。 九阿哥忙劝住:“行了,一会儿回屋吃,省得压了风……” 舒舒有些迟疑。 屋子里除了她,还有八个人。 都是嫂子。 不好吃独食,可要是分派的话,一人半块柿饼? 好像有些奇怪。 九阿哥小声道:“我刚才打王府厨房过来,吩咐人烤了供果,入更了跟茶一起送上来……” 供果,也叫炉果。 是祭祀常用的小面果子。 守丧的时候,用这个佐茶,也不算出格。 舒舒点点头。 树枝“簌簌”响,起风了。 九阿哥拦着风向,可是浓郁的香火味儿还是随着冷风无所不在。 “咳咳咳……” 舒舒一阵咳,肺都要出来了。 九阿哥忙推她:“快进去,别在外耽搁了……” 说到这里,想起还有口罩。 舒舒手中也没有这个地方了,九阿哥就叫何玉柱抱着。 “岳母做了好几大包……爷倒是晓得你这大方劲儿随谁了……不大节俭……” 舒舒捂着嘴巴的,很是无语:“这不是爷这贵婿难得开一次口,额涅肯定想要周周全全的……” 九阿哥轻哼道:“别推爷头上,爷觉得岳母就是惯孩子……还当你小娇娇呢,怕熏着了……” 晓得外头人多眼杂的,没有提舒舒宿疾之事。 舒舒点头道:“我再大,在额涅眼中都是孩子;爷再大,在皇上与娘娘眼中也是孩子……” 九阿哥挑眉道:“当孩子好,做错了不挨说,做对了得夸,爷发现被人夸舒坦……这阵子,老有人夸爷,就差汗阿玛了……” 外头风冷,九阿哥就不多说,推了舒舒几步,又叫孙金几个拿着斗篷,跟着进西侧殿送东西。 他就不进去了。 九阿哥盯着西侧殿门口,看着舒舒挑了帘子进了门。 结果身后就传来“咳咳”声。 九阿哥差点跳起来,吓得汗毛耸立。 然后就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九阿哥想要回头,又不敢。 随后,就是一只手摸到他肩膀上。 九阿哥想起上午自己胡诌的话,身子都僵了,牙齿都跟着打颤,闭着眼睛小声说道:“大嫂,您还是走吧……实在舍不得,也别来寻弟弟我呀,不搭界,大哥正想您呢……” 说到这里,想了想大阿哥方才去后头看小阿哥了,他又改了口:“大哥看弘昱去了,小孩子眼亮,您还是避一避,别吓着孩子……” “实在有不放心的,就去寻……寻我四哥,四哥这人靠谱,值得托付……” “要不就三哥,排在前头,读书也多,学问上好……” 他前两句还是推托,说到后头,就带了几分热心。 “三哥还是算了,他不通庶务,别耽搁了……” “要不我八哥也行,待兄弟体贴,处事也周道,跟大哥也亲……” “我五哥凑合,就是做事不太利索,太磨蹭了……” “实在不行,找七哥也行……看着不爱搭理人,倒是面冷心热……” 九阿哥说着哥哥们的长处,心里去了几分惧怕。 他闭着眼睛,跟神佛祈祷。 那么多管事的哥哥,大嫂是不是可以去找旁人了? 结果他脖子就被勾住了。 吓得魂飞魄散! 他刚要喊,就被堵住嘴,随后胳膊也被拖出了,生生的拉到僻静处。 九阿哥吓傻了,不敢睁眼,却是开始拼命挣扎。 而后,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如同天籁。 “九弟,别喊,汗阿玛在此……” 是八阿哥的声音。 九阿哥睁开眼睛,望向前头。 咦?! 好多人! 穿着常服的汗阿玛! 汗阿玛左手边,是老三、五哥、八哥! 汗阿玛右手边,是老四、老七! 大家都看着九阿哥,神色各异。 九阿哥眼睛瞪得提溜圆。 自己方才都用的敬语吧?! 他脑子里飞转,随即就是庆幸。 之前舒舒提醒了好几次,他也不知不觉的改了称呼。 即便是私下里,也用的尊称。 要不然的话,肯定就是“老三”、“老四”秃噜出来,那样的话,汗阿玛肯定要训斥。 自己好像也都夸了! 没有念叨着哪个哥哥不好! 九阿哥这样想着,就放心了。 即便皇父现在高深莫测的,九阿哥也没有察觉到旁的,带了孺慕与兴奋道:“您来了……” 都说人间帝王是真龙天子,百邪不侵。 汗阿玛在此,大嫂即便流连忘返,也不会来前头了! 康熙看着九阿哥,真是一言难尽。 方才四阿哥还将九阿哥夫妇好一顿夸。 这夫妻俩今天表现不错,有情有义。 老九将老大劝出来了。 老九媳妇帮着大福晋修整容貌。 结果还没有想着怎么夸一句,就见着小两口说小话。 四阿哥当时就想要叫破,被康熙拦下。 康熙心中有些纠结。 既盼着儿子与儿媳妇感情好,白首成双;又担心感情太深,万一有个变故,儿子伤心。 如大阿哥,就是前车之鉴。 前些年他就想要指个侧福晋,结果被大阿哥婉拒。 之前想着郡王府这边不好缺了女主人,康熙就想着百日除服后点个继福晋。 可是想着大阿哥对发妻的情分,怕是不肯这么快续弦。 对于老九夫妇这里,康熙就有心观望。 结果看到什么了?! 董鄂氏,行事还算妥帖。 待丈夫仔细,也晓得人情道理。 老九咋咋呼呼的,没个稳重劲儿。 旁人都老老实实等着入更守灵,就他一个人满府乱窜。 倒是不见外。 连吃带拿的,还安排上宵夜! 这嘴碎的毛病随了谁了…… 康熙还在磨牙。 九阿哥已经抱怨道:“这都第几回了?!有一、有二没有再三!就算是汗阿玛,儿子也得提醒您一句,非礼勿听……” * 三更一万一! 附:下一章会在8月21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094.html 第二百八十九章 还真是碍眼(第一更求月票) 康熙高深莫测模样。 “照你这么说,还是朕错了?” 九阿哥连忙点头,理直气壮:“就是啊,您说这要是就儿子一个在外头,您在这边听也就听了;可还有儿子福晋在,万一儿子说了什么私密话,您听着也不大合适……” “不是还是孩子么?朕不放心还不行?朕看你就该回上书房,朕也不应该惯孩子,该骂就骂,该打就打……” 康熙嗤笑道。 九阿哥讪笑两声:“花有重开日,人无少年时……这大了就是大了,要是汗阿玛想管,从十五他们那一拨管起来也不晚,要是嫌他们小,还有十二他们几个……” 三阿哥跟着道:“汗阿玛圣明,老九离二十还好几年,回上书房正可好,多念几本书,懂些道理……” 他很是“好心”的附和。 九阿哥不乐意了,望着过去。 “三哥,您怎么回事儿?方才弟弟还夸您来着,您不厚道也不提醒一声,怎么还‘恩将仇报’……” 三阿哥皮笑肉不笑:“那是夸?不通庶务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就不通庶务了?你才当差不到三个月,我这边都好几年,六部都轮了一圈,政务都通了,还有什么庶务不通的?” 九阿哥撇撇嘴,点头道:“那弟弟是说错了,您这不是‘不通庶务’,您这是眼力见儿不大好……头午乱糟糟的,四哥脚底板都磨出火星子了,您还稳如泰山呢……” 三阿哥脸色涨红,忙望向康熙。 康熙也看着三阿哥。 三阿哥解释着道:“汗阿玛,您别听老九混说,头午是伯王、叔王过府,儿子作陪来着……” 康熙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三阿哥额头汗津津的,看着九阿哥,牙根也开始直痒痒。 九阿哥咧嘴,带了肯定道:“那您还挺辛苦,也没有法子,谁叫您是哥哥呢……” 三阿哥的心跟着波浪似的,起起伏伏的。 对着九阿哥,有些没脾气了。 要说告歪状,也没有这样当面告的。 就是嘴巴臭! 这好话说出来也不中听! 九阿哥夸完三阿哥,转过头,望向另一侧的四阿哥。 四阿哥板着脸,看着九阿哥,看不出喜怒。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四哥您不说点什么?” 四阿哥皱眉道:“往后行事谨慎些,尤其是外头,隔墙有耳的道理都忘了……” 九阿哥气鼓鼓道:“就这?您也不厚道,就不晓得提醒弟弟一声,白给您当一天的跟班,不护着兄弟这毛病可不好……” 四阿哥被他嗔怪的,自己都有些犯迷糊。 真是自己错了? 五阿哥提醒着:“四哥提醒了,四哥咳嗽了……” 九阿哥听了,不由一愣。 他之前还当是八阿哥提醒。 后来想着八阿哥搭他肩膀,那咳嗽声好像在后头,就当成了五阿哥。 没想到居然是四阿哥。 九阿哥晓得好歹,却是嘴硬:“咳嗽就咳嗽呗,也不知道大点声儿,隐隐约约的,听着瘆得慌……” 四阿哥轻哼一声,懒得搭理他。 九阿哥望向七阿哥。 七阿哥移开眼,抬头望天。 今天十八,月亮已经出来了。 乍一看是圆的,可仔细看东北角缺了一个边边。 月有阴晴圆缺,说的不外如此。 九阿哥指了指七阿哥,对康熙道:“汗阿玛您瞧,儿子先头夸的都是实话,七哥就是这样不爱搭理人……” 七阿哥瞪过去,那是夸? 他脑子里已经在想着“人有悲欢离合”,老九这混蛋,就是欠打,该悲一悲! 这会儿功夫,大阿哥已经从后院回来。 这是得了前头人的禀告,晓得圣驾没有惊动旁人,带着阿哥们在这边说话,走了过来。 见了康熙,大阿哥苦笑道:“儿子不孝,劳您跟着费心了……” 康熙长吁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口气却严厉起来。 “上有父母需要孝顺,下有儿女需要照拂,只许伤心这几日,而后就要立起来,不可毁哀自损,那不是为人子的道理……” 大阿哥没有立时回答,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有些缥缈:“汗阿玛,儿子就是有些乏……” 康熙心疼,不忍再说教,口气和缓起来。 “乏了就歇歇……前头就交给几个阿哥,三阿哥出面待客,也没有慢待;四阿哥行事仔细,前后都盯着;五阿哥行事温吞了些,可跟七阿哥一样,都没闲着,两人都是热心肠,不会耽搁事儿;还有八阿哥这里,处事也妥帖,九阿哥勉强也成人了,这么多阿哥在,不会短了你福晋的体面,你就放心吧……” 九阿哥:“……” 汗阿玛这是训儿子训惯了?! 不知道怎么夸,用了他的词儿! 所以夸自己的时候,才不知道怎么说么? 就是这“勉强也成人了”是夸吧?! 大阿哥望了望几个兄弟,年长的阿哥都在这了。 他就道:“这两日辛苦你们了,回头大事完了,让弘昱给你们磕头……” 大悲无泪。 大阿哥除了憔悴些,看着与平日无二。 可是大家都感觉到了他的寂寥。 就是这种伤心,要自己走出来,劝也没什么用。 因此大家都闭了嘴,就三阿哥带了感慨开口道:“‘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大哥,还请节哀……” 大阿哥点了点头。 五阿哥迷糊了,低声问身边八阿哥:“三哥念叨什么呢,怎么没个忌讳……” 虽说是守丧,可也不兴直接说“死”啊…… * 西侧殿里。 舒舒的棉斗篷已经脱下来,叠好了放在手边的隔几上。 出去一趟,吃了几口冷风,最后还熏了一下,嗓子就有些痒痒。 一连喝了几杯热茶,她才将那股咳意压下去。 就是这一出一进的,也带了不少外头的香火味儿进来。 大家板板正正坐着,实际上都腰酸背痛了。 三福晋开了口,道:“院子里好几个道场,这香烟袅袅的,还有得烧呢……” 大家都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三福晋继续说道:“我们贝勒府就在左近,明早守夜完毕,要不就去我们贝勒府歇一歇,梳洗了再过来……” 她的确是好心。 因为除了今晚,还有明天一昼夜,总不能大家都在这里干耗。 意思到了就行了。 这边做摆设,很是累人。 正好她也能借着照拂妯娌的功夫,回去歪一歪,收拾收拾。 想到这里,她看着七福晋与八福晋,带了关切道:“尤其是两位弟妹,如今状况,不好太乏累,要不然别说长辈们操心,就是大嫂在下头也会难安……” 七福晋听了,很是心动。 她身子骨结实,也过了头三个月,倒是不用那么小心。 就是这歇一歇是次要的,只要是可以趁机补些吃食。 不是大鱼大肉的,就是加顿粥也是好的。 八福晋看着三福晋,神色木然。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三福晋能这样。 之前这个三嫂说话利索,未语先笑的,让人极容易生好感。 谁会想到,这一打交道,是这个德行。 听不懂好赖话。 脸皮也够厚。 就跟之前没有骂她似的…… 她想到这个,就直接开口问了:“您不是不稀罕说我么?头午骂得那么痛快,才半天功夫,怎么又装好嫂子了?” 三福晋的笑容有些僵,摸了摸鬓角。 “本来就不是什么要紧的,就是话赶话说到,这不是被八弟妹你先头的话气住了……哎,平日里瞧你也没这么冲,这是遇喜的缘故,妇人就这样,怀了孩子就容易心火大,眼窝子也浅……这个时候谁还会同你计较不成?过去就过去了,咱们不提了……” 八福晋眉毛都立起来,带了讥诮:“照这个话来说,您还真是宽宏大度,我还得谢谢您……” 三福晋摇头道:“不用不用,谁叫我是嫂子呢,前头的总要吃些亏,还能同你们计较不成?等以后你们就晓得了,我这人最是心大……” 八福晋气得脸色发白。 骂的那么难听,当着那么多宗亲福晋,丝毫不给她留余地,结果反而倒打一耙,将错处都推到自己身上…… 自己是有不当之处,可用得着当众凌迟么? 按照她的意思,自己就活该挨骂,自己是自作自受? 八福晋觉得这是个大笑话。 她还想要说话,旁边已经伸出一杯茶杯来。 她与三福晋中间,原本隔着五福晋,现在是四福晋了。 四福晋担心她们呛呛起来,八福晋再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就换了过来。 她的神态包容着带了劝诫,看着八福晋的肚子,道:“八弟妹,这些日子你还要静心才好,遇到事了就想想肚里的孩子……这开了怀,往后就快了,到时候一年一个,三年抱俩,贝勒府很快就会热闹起来……” 八福晋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没有说什么,神色慢慢平缓起来。 三福晋见了,撇了撇嘴。 看到隔几上的棉斗篷,她面上多了嫌弃。 看着就糙,也不合身。 随即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有些后悔。 为什么不叫人多预备两套棉衣裳…… 用丝绵掺和棉花,做的袄子肯定会比现下的轻薄合体。 还有脚上的鞋子。 老布的鞋面,虽是京中制式,可真是丑死,也显得脚大。 她心里还有些焦躁。 她娘家也在正红旗地界。 离郡王府并不远。 可是三福晋晓得自家事。 阿玛病着,三继夫人跟自己就是面子情。 自己额娘是侧夫人,有着诰命,可是没有儿子底气不足,平日里在公府就是个闲人。 白日里探丧,也只来了两个哥哥…… 五福晋觉得这斗篷送的正好,这就是高门大户的底气。 自家那边,今天也来人,就是露个面就走了,生怕被当成是攀附的,更不要说往这边送东西。 至于四福晋,劝完八福晋,看着棉斗篷心中也是叹息一声。 她也没有同胞兄弟,兄弟全都是异母的。 上头的嫂子年岁也大,比额涅还年长。 婆媳相处彼此也尴尬,就彼此避着,跟客人差不多。 八福晋看到四福晋动作,也望向了棉斗篷,心里却是酸涩难当。 这就是娘家。 舅母没有说话。 自己今天挨呲哒,舅母没有拦着。 等到骂完,舅母才出面。 她是恼了自己,不想再搭理自己。 可是全怪自己么? 当时嫁妆的事情,舅舅给的交代就是那个。 自己开始时傻乎乎的,都信了,自然憋着气。 也没有人告诉她真相。 还是奶嬷嬷悄悄说了。 不过她还是恼。 但凡舅母真上心,也不会帮着太福晋瞒了好几个月,私下里提点自己一句不成么? 早晓得的话,也能找补。 结果舅母是贤惠了,做了好妻子、好儿媳妇,自己这外甥女算什么? 今天,郭络罗家来人了么? 或许来了,或许没来。 反正她都不知道,也没有人专门到她面前来。 原来她是一个没有娘家的人。 她心里面不喜欢董鄂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这种父母双全的底气与疼宠。 还真是碍眼。 七福晋这里,没心没肺的,跟舒舒咬耳朵。 “我都忘了这一茬,要不就打发人回家一趟,让她们来馈粥……” 这还是从关外时就有的丧俗。 亲友馈粥。 也是劝丧家多保重的意思。 舒舒听了,很是心动。 她还饿着呢,刚才连着喝了几杯水,就是个水饱。 可这些斗篷的事情还能推到九阿哥身上,七福晋的吩咐可不好推到七阿哥头上。 她们做皇子福晋,还是守着小媳妇的本分为好。 要不然,就跟几个嫂子都打一声招呼。 馈粥么? 又不用大抛费,大家的娘家都能做到。 就是这时,门口有人禀告。 安郡王府长史奉王爷、福晋之命,来“馈粥”了…… ------题外话------ 排队捅嗓子去,二更迟些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095.html 第二百九十章 宾至如归(第二更求月票) 除了馈粥之外,安郡王福晋还派了两个嬷嬷跟着长史出来的,都是郡王福晋身边人。 两人手中拿着一个大包裹。 里头是簇新的棉斗篷,还有一双棉靴子。 靴桶一尺多深。 看着有些憨憨的,却是暖和。 “是福晋打发人回来赶制的,想着您如今不方便,寒从脚下起……” 两人服侍着八福晋换上,低声说道。 八福晋神色恍惚。 好像又回到王府的日子,舅母照顾自己起居,也是这样仔细周道。 舅舅只有三子,两庶一嫡,其中庶长子夭折,只剩下一嫡一庶两个阿哥。 舅母没有女儿,向来是当自己是女儿养的。 早年为了自己与小姨母的眉眼官司,舅母也不是没有出面过,还为了这个挨过太福晋训斥。 八福晋耷拉下脑袋,心中生出悔意。 自己之前太任性了。 随着安郡王府的“馈粥”,就像打开了阀门似的,宗亲王府随后都有了动作。 康亲王府,显亲王府,庄亲王府,简亲王府,裕亲王府,恭亲王府,依次派人上门,或是长史,或者子弟。 随后是信郡王府,平郡王府,顺承郡王府,僖郡王府。 而后是几家贝勒府、贝子府。 最后是十几家镇国公府、辅国公府。 有这接二连三的“馈粥”打岔,去灵堂伴宿也没有那么难熬。 入更时,舒舒跟着嫂子们出来,穿着厚实的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嘴巴上还带了口罩,不怕冷风与烟灰,也就两刻钟,就去侧殿用粥。 说是“馈粥”,可也没有哪一家真的只送粥茶,多是素席,主要食材就是草八珍与各色的洞子菜,还配着几样素点心。 舒舒忍着口水,跟着嫂子们行事。 四福晋、五福晋都来劝。 舒舒就“勉为其难”的动两筷子。 就是每筷子夹得比旁人大口些。 旁人是一根黄花菜,半片木耳的,舒舒则是差不多就是一口的量。 三、五次的“馈粥”席面过后,大家都是做个样子。 七福晋已经吃顶了,放赖不肯再动筷子。 旁人更是宁愿在灵堂多待会,也不肯回偏殿走过场。 舒舒坚持到最后,也吃了足有七分饱。 养生为要,她就也开始随大流,不往偏殿回了。 至于七福晋与八福晋,两人身边都带了嬷嬷、丫头的,不缺人服侍。 这个时候守灵伴宿,舒舒她们这些亲友都算是次要的。 主要的还是孝子、孝女。 即郡王府四个小格格与小阿哥。 入更后,小阿哥就被叫起来,由庆喜亲自抱着过来。 他应该是才醒,脸上还迷迷瞪瞪的,黑漆漆的眼睛好奇的四下里看着,立时被灵床供桌上银瓶里的绢花吸引,小手往那边够着:“花花,姑姑,花花……” 庆喜忙拉了他的小手,小声哄着道:“阿哥乖,这个拿不得,咱们拿旁的……” 说着,她低声吩咐灵床前几个侍候香火的丫头,给小阿哥拿了一支备用的绢布荷花来。 这是插瓶做供品用的,足有一尺多长。 小阿哥拿着,使劲搂在怀里,嘴里嘟囔着什么。 庆喜以为他还要什么东西,凑过去听了,心里就是涩然。 “花花,给额涅留着……” 四位小格格,也都过来了。 三格格与四格格眼睛都是肿的,已经被两位姐姐给教了一遍什么是“离世”。 看到灵床躺着的大福晋,三格格与四格格眼泪就出来了。 两人得了吩咐,也不敢上前,就紧紧的拉着姐姐们的手,不移眼的看着大福晋。 大格格抿着嘴巴,拉着妹妹,看着灵床,时而还望向弟弟。 四福晋见状,忙过来看顾。 五福晋却在留意舒舒,见她不怕了,也就放心了。 到底规矩如此,找借口是能躲一回,可也容易被人挑剔。 舒舒很平静,几个孩子都不怕,她怕什么? 恐惧这种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适应了,也就没什么。 说实在的,要是这个世界真有神鬼,说不得舒舒更高兴些。 那样她什么也不求,马上就去捧着《易经》研究去,管它修仙还是练鬼,先学一波再说。 要是能侥幸活到三百年后,那就是另一个故事。 可惜,只是想想罢了。 人与鬼神之间,还是存了壁垒。 不可触碰。 这还是常人主导的世界。 每一个人,不管贫富贵贱,都要经历生老病死。 远远的传来鼓声。 这是钟鼓楼那边传来的。 钟鼓楼负责京城报时的。 正午时鸣钟。 入夜以后,每一更开始敲一次鼓,几更就连敲几次,用来报更,一直到寅时无亮。 忙忙糟糟的,一晚上就过去了。 等到五更终了,这守灵伴宿就算告一段落。 小阿哥与小格格们都被抱下去了。 三福晋的腰板都要坐木了,少不得旧话重提,再次邀请大家过去贝勒府梳洗。 裕亲王府三福晋与两位夫人都婉拒了,她们打算家去,入更前再过来。 白日这边还要继续接待吊唁的客人,她们留着也帮衬不上什么,就不用跟着裹乱。 三福晋带了遗憾,没有留客,只望向四福晋。 她看出来了,八福晋那个泼辣货听四福晋的。 五福晋、七福晋与舒舒几个,也比较亲近、信服四福晋的样子。 她还在琢磨,要是四福晋婉拒,怎么说服。 反正她受不了了。 外头的棉袍可以接着穿,鞋袜总要换换。 没想到四福晋直接道:“那就劳烦三嫂了……” 王府前头也空出了一个客院,供福晋们梳洗更衣。 可是四福晋觉得妯娌这么多,轮流梳洗什么的也不方便。 还有身边跟着的人,二十多号人,也得拾掇拾掇,总不能蓬头垢面的。 三福晋嘴边的话憋了回去,道:“劳烦什么啊,都不是外人……” 说着,她就悄悄望向八福晋。 这个是不知行事的,谁晓得还要闹什么幺蛾子。 不想八福晋站在七福晋身边,纹丝不动,也没有开口拒绝的意思。 三贝勒府与直郡王府在一条街上,就是街头、街尾,前后不到半里地。 四福晋唤了王府管事,要了两个肩辇,给七福晋与八福晋,其他人都是步行,直接溜达过去。 六个福晋,除了舒舒从宫里出来,不好多带人,身边只有两个丫头,其他人都是四人,丫头、嬷嬷齐全。 如此,就是小三十号人,浩浩荡荡的转移到三贝勒府。 这个贝勒府外头看着,与直郡王府差不多,就是没有挂匾额。 《大清会典》上钦定各等级宗室的府邸规格,都有定制。 从门钉数目,到雕花颜色。 贝勒府与直郡王府都是郡王府规制。 谁叫当初修缮的时候,就按照郡王等级修缮。 后来三阿哥降爵的消息传回京城,内务府这边本应该是重新修缮,可是京中土木行的规矩,冬天不施工。 外加上没有人乐意做这个恶人,眼巴巴的非要改了人家王府。 谁晓得什么时候升回来。 也没人想到皇子搬家会搬的这么仓促,总以为要拖到年后。 三贝勒一家搬出来,入住了郡王府规格的贝勒府,也没有非逼着内务府大冬天的开工,拆门钉拆屋子什么的。 就这么住了,就是没有挂门匾。 三福晋直接将大家带到后院正房,就在中路银安殿后头,是面阔五间,进深三间的大屋子。 院子东西各有五间厢房,厢房与正房之间是抄手游廊。 不仅屋子高大,院子也极为宽敞,与宫里的阿哥所不可同日而语。 听到院子里动静,东厢房都有嬷嬷出来。 原来贝勒府的两位阿哥,随着三福晋住在正院,如今就安置在东厢房。 这也是时下规矩,贵妇不亲自哺育孩子,母婴就隔开安置,省得两下里休息不好。 三福晋脚步顿了顿,问了几句小阿哥吃睡什么的。 晓得一切都好,她就带着大家继续走。 “后头还有花园子,引了活水,过了这阵子你们过来玩……” 三福晋说着话,带了几分得意,招呼着大家进了正房。 早有丫头先一步回来预备。 东次间,西次间,都设了梳洗之处。 热水、洗面盆、新毛巾都预备齐全。 另外她还叫人开了西厢房,方便各家的随从轮流过去梳洗。 三福晋请四福晋带着七福晋、八福晋在东次间梳洗,自己带了五福晋与舒舒去了西次间。 遇喜的人金贵,三福晋可不想与八福晋再撞上。 昨天自己没吃亏,可也不算是占便宜。 话说的重了。 跟四福晋一比,显得不够宽和。 得想法子找补回来。 这样想着,三福晋就忙活开了,叫人从库房支了新被褥过来,在东次间、西次间铺了,好让大家梳洗后能歇一歇。 这接人待物,用心了与不用心,自然是截然不同。 几位福晋,还真是有种“宾至如归”之感。 不管旁人如何,舒舒是没有客气。 就算是年轻,可这一昼夜的没合眼,也浑身劳乏。 她梳头、洁面、刷牙、漱口、泡脚,身上也简单擦拭,换了干净里衣袜子,就在西次间的炕上躺了。 五福晋也梳洗完毕,见状就在舒舒旁边坐了:“腰酸吧?要不我来帮你揉一揉……” 舒舒听五福晋提起这个,想起小松来,道:“不用嫂子,我身边丫头会这个……” 之前是核桃在她身边服侍洗漱,小松去厢房拾掇去了。 这会儿功夫,核桃过去,就换了小松过来。 舒舒就叫小松先给五福晋按按。 五福晋也实在乏了,不跟舒舒外道,就在舒舒旁边趴下。 小松刚要上手,舒舒拦住。 她想着大家一起北巡,还是小心叮嘱一句:“别揉腰,主要是脖子跟肩膀……” 小松应了。 五福晋被揉的舒坦,昏沉沉的睡过去。 小松就放轻了动作,最后收了手。 接下来是舒舒。 舒舒也是昏昏欲睡的。 舒坦。 只是她望向门口,盯着人,怕有人进来说话惊醒了五福晋。 还要熬一昼夜呢,能多歇一会儿是一会儿。 盯着盯着眼皮子发沉,舒舒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眼,已经是午初。 东次间里,除了她自己,只有核桃坐在炕边小凳子上低头打瞌睡。 舒舒翻身坐起来,这一动作,核桃就醒了。 舒舒睡得饱饱的,问道:“什么时辰了?其他福晋呢……” “未正了,福晋们都在东次间,安慰三福晋呢……”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096.html 第二百九十一章 好事成三(第三更求月票) 舒舒的耳朵支棱起来,示意核桃快讲。 好好的,怎么就叫人安慰了? 早上的时候还得意洋洋的介绍花园子。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边的规制不会降。 皇上器重三阿哥,爵位还会上去,拆拆减减的,费事还费钱。 核桃指了指西边,小声道:“刚才膳房送了席面过来,三福晋才晓得三贝勒让田格格挪到西主院去了,让她代管家事……” 舒舒默然。 这样的府邸,规制都是一样,总共是三路。 除了中路,就是东路,西路。 东路多是留给以后的继承人、 西路有的是长辈奉养,有的就是侧室所居。 除非直接指了侧室下来,否则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宗室妾室只有“生育有功”才能请封侧室。 要不然的话,显得偏宠妾侍,有好色之嫌,不够体面。 田格格挪了住处,代管家事,这是没有侧夫人之名,已经有侧夫人之实。 三阿哥这个渣渣。 还真是迫不及待。 要知道三福晋接连生育,嫡次子还没有百天。 三福晋堵心的还不只这一件。 年初发现怀孕的时候,她效仿七福晋,跟着荣妃讨了两个内务府秀女。 结果荣妃还真的挺会挑人,都是宜男之相,如今两个都有身孕了。 一个将要临盆,一个也五个多月。 还真是“好事成双”。 舒舒不想去东次间磨牙。 有什么安慰的? 谁家没有格格? 都说世人重规矩,可皇家是最不重规矩的地方。 皇子嫡福晋进门之前,家家两个格格摆着。 谁也不能幸免。 运气不好的,婚期延了的,就是进门当娘。 真要是心窄的,这日子就不用过了。 可走到三福晋这样地步的,被婆婆不待见,丈夫也没拉拢住的,也只有她一个。 五贝勒府与七贝勒府庶长子都满地跑了,也没听说谁敢到福晋跟前碍眼。 至于直郡王府、八阿哥与自己二所那边,格格就更是只是摆设,不闻其名,不见其人。 也没有哪个娘娘会盯着儿子床笫之事,非要逼着阿哥睡小妾。 真要那样,皇上也不会容。 居家过日子,还是皇子福晋说了算。 这夫妻之间,也是磨合交锋的过程。 之前人人都觉得三福晋是皇子福晋中的幸运儿,娘家体面,丈夫爵位高,自己生了两个嫡子,现下一揭开,下头也是一团乱麻。 核桃出身内务府,比小椿几个更重规矩,知眼色,可眼下也戚戚然,小声跟舒舒嘀咕着:“都是惯的,要是三福晋前头不退,三贝勒敢这样直接打脸……” 幸好自家福晋立起来,宜妃也是宽和的婆婆,要不然往后还不知如何。 * 东次间里,三福晋已经收了泪,带了几分柔弱道:“让大家看笑话了……” 四福晋陪哭了一场,此刻也擦了泪,叹气道:“三爷是出了名的读书多,不会坏了规矩的,三、五年之内,应该不碍事……” 侧夫人待遇,与正式请封侧夫人还不同。 还有就是长幼有序问题。 大阿哥那边没有侧福晋,东宫倒是有个贵人待遇的侧室,就是太子长子、太子次子之母,可也没有正式请封太子侧福晋,三阿哥请封本就碍眼,有子请封还勉强说得过去,无子的话就太惹人侧目。 三福晋向来好强,一时在众妯娌跟前丢脸,才忍不住哭一回。 现下,她就有些躁得慌,带了不自在,看着旁边的五福晋与七福晋,带了同命相怜,道:“我就是前车之鉴,两位弟妹也要引以为戒……” 五福晋眼圈泛红,神色不变,点头道:“谢谢三嫂提点……” 七福晋挑眉道:“想请封侧夫人?做梦!我要是生了阿哥,不需要侧夫人,我生不出阿哥,也会在庶子中择优教养……既是‘生育有功’才能请封侧夫人,那到时候请封阿哥生母就是……” 这一番言论,使得大家都镇住。 听着她的意思,七贝勒府竟不似七阿哥的贝勒府,而是她的贝勒府一般。 居然连侧室人选,都要越过七阿哥自己做主。 三福晋觉得她在吹牛。 “长子到底不同……” 三福晋提醒着。 就比如惠妃娘娘,在四妃中圣眷压根不能与宜妃与德妃相比,可是就因为生了皇长子,就成为四妃之首。 而且她还得到皇上的信任,打理抚育小阿哥、小格格的兆祥所至今。 七福晋不以为然道:“方才三嫂说您是前车之鉴,其实还算不上,恭亲王那边,反倒是现成的先生,值得咱们学一学……” 恭亲王发妻早丧,现在的是继福晋,本生有嫡长子,结果养到十六岁得了肠痈殇了。 十来年过去,继福晋绝了生子之念,可也拦着了恭亲王择世子之事。 至于侧福晋,更是没影。 如今庶子庶媳们巴结,妾侍们奉承着,继福晋在王府后院唯吾独尊。 反倒是裕亲王那边,裕亲王福晋处境不大好。 她嫡子幼年早夭,两个站下的阿哥都是同母所出。 裕亲王为了抬举儿子身份,早早就给阿哥生母请封了亲王侧福晋。 如今那边一家四口日子和美,裕亲王福晋就成了摆设。 大家都沉默了。 三家堂亲王府中,一位伯母,两位婶子,三位亲王福晋都生过嫡子,可是都没有立住。 小儿难养。 生了阿哥只是第一步,拉扯成人才算功成。 八福晋摸着肚子,脸色都白了。 七福晋向来大胆,此刻也有些忐忑:“怪不得说儿女都是讨债来的,还没生出来,就要额涅操心了……” 四福晋觉得这个话头不大吉利,起身道:“我去瞧瞧九弟妹,这睡了小四个时辰了……” * 东次间里,舒舒正在摸肚子。 饿了。 见四福晋进来,舒舒忙起身,带了期待道:“四嫂,是不是该用席了?” 不管是吃田格格准备的,还是三福晋叫人另准备,都该吃得了。 早上梳洗后就睡了,早膳就给略过去,舒舒真是觉得饥肠辘辘。 粥也好,茶也好,先垫垫。 四福晋被问得愣住。 素席还在东次间摆着,就是大家都没有胃口。 这世上所有的感同身受,都是因自己。 三福晋受了委屈,哭了一场,她们陪了一场,眼泪却是为自己流的。 各有各的难处。 眼见着舒舒小脸粉莹莹的,全无阴霾,四福晋心情也舒缓些,就微笑着点点头:“早过了饭时了,是该吃了……” 妯娌俩去了东次间。 四福晋看着席面,是些素菜素点心什么的,还有两样素粥。 倒是还温着。 可是怕三福晋心里不舒坦,四福晋就道:“有些凉了,就撤了吧,看膳房那边有什么素粥素面的,上几碗来垫垫,天黑前就得过去,不好拖太久……” 如今夜长昼短,差不多申正到酉初中间天黑。 现下已经是快到申初,确实时间不够宽裕。 三福晋犹豫了一下,道:“要不叫人热热,就对付一口?” 大家都带了不解。 瞧着她方才的样子,极不待见田格格,才会因对方送了席面过来,就委屈了一场,哭了一鼻子。 怎么又吃了? 三福晋讪笑道:“抛费不好……” 她不好说田格格鸡贼,还会告状,要是借着这个告状,怕是三爷还要啰嗦。 大家都是无语。 四福晋解围道:“不用热,还温着呢,就这么吃两口吧……” 大家没有异议。 地上摆了大餐桌,大家就依次坐了。 四碟、四碗、四冷盘,还有四道素点,两道素粥。 除了舒舒与七福晋,旁人都没有什么食欲。 舒舒跟着大家的速度,吃的也悠悠然。 有了昨晚经验,她不担心守灵饿肚子,就注意着食量。 昨日宗亲“馈粥”了一遍,今日就要轮到郡王府的外家与姻亲了。 少食多餐。 也是健康养生。 五福晋与七福晋看了舒舒好几眼,都没有劝她。 毕竟这田格格的事情,即便不是自家的,也确实让人堵心。 吃完一顿粥饭,大家又是刷牙洗脸更衣一遍。 趁着大家都忙,四福晋将八福晋叫到无人处:“八弟妹身上如何?有没有觉得小肚子坠或者其他?要是身上不舒坦,千万开口,别勉强……” 至于让八福晋提前回八贝勒府的事情,四福晋没提。 她觉得那样不好。 八福晋之前才犯了过失,正是当好好表现的事情,这个时候还是当从众。 如此,无功也不至于有过。 可是也不能为了表现,就枉顾身体状况。 还是当以肚子里的孩子为要。 八福晋摇头道:“谢谢四嫂,我没事……我觉得身上暖和了,心里也暖和了……” 四福晋看了眼她的棉靴子,笑了笑没有做点评。 瞧着八福晋的样子,对安郡王府那边亲近信赖,这个也好也不好。 即便是至亲骨肉,还有权衡利弊的时候。 差了一层,更是不同。 或许能锦上添花,却未必能雪中送炭。 靠山山倒,靠水水断。 只有靠自己,才能真正踏实。 疏不间亲。 外人不好多说。 这些道理,还是八福晋自己去悟。 一行人重新到了直郡王府,还是昨天的西侧殿。 就是屋子里与昨日不同。 多了两个炭盆,座位上也多了一层羊毡垫。 大家的座位舒适了不少,屋子里也比昨晚上暖和。 大家过来没一会儿,裕亲王府三福晋与恭亲王府两位将军夫人也到了。 依旧是昨日流程。 就是今日“馈粥”的换成了惠妃娘家、然后是大福晋娘家,随后就是各位皇子福晋的娘家。 估摸是得了昨天的消息,今儿就都没有落下。 连带着郭络罗佐领宅,都打发人过来了。 都统府这边,来的还是珠亮与福松。 舒舒得了消息,亲自过去见了一回。 珠亮这里没有什么操心的,老实孩子,还有阿玛与额涅盯着。 福松这里,可还有个赌鬼阿玛。 “什么情形了?还赌么?” 舒舒很是担心,舅舅那边赌的厉害了,真的坏掉了最后的家产,会不肯答应将福松分户。 那样的话,可就黏在身上了。 福松继母可生了不少孩子,前头几个姑娘,后头一个小子,不分家的话,都是福松的拖累。 福松小声道:“估摸被下了套,欠银三千两,然后公府那边出面了,不知怎么说的,将借据要回来了……” 福松的高祖父,就是舒舒的高外祖父,阿敏总共有六子,有爵者五人。 除了福松曾祖父这一支论罪,连累了妻子与长子一起被处死,子孙除籍。 其他四个曾叔祖父后来都重新入籍,一个贝子、三个镇国公。 几代传下来,如今是两家辅国公府,两家辅国将军府。 都在镶蓝旗,宅邸也都在福松家那条街上。 舒舒听了,松了一口气。 有人管就好。 两家辅国公府,一家的当家人辈分高,是福松阿玛与觉罗氏的堂叔;一个是平辈从堂兄,却是在宗人府任右宗人。 不管哪一家,只要出面,都能将福松阿玛压得死死的。 不过想起贝子那一支,就是八福晋伯母的娘家…… 当初勾连郭络罗家谋算福松这一房家产的,可就他家。 舒舒就问道:“是哪位国公出面,是堂叔姥爷,还是堂舅那边……” 福松道:“是堂叔那边……” 那就是贝子府那一房了。 现下的当家人是郭络罗太太的侄子,觉罗氏的从堂兄。 舒舒神色不变,却是将此事记在心上。 这一位辅国公叫齐克塔哈。 是阿敏这一支宗室现下的当家人。 他最近几年很是体面,三十二年开始任宗人府右宗人。 三十五年随皇上亲征。 他还有个同胞弟弟,是三等奉国将军,爵位不高,却是任镶蓝旗蒙古副都统。 旁人可不晓得舒舒与舅舅亲近不亲近。 世人眼中,舅亲极重。 这是真的照顾亲戚,告诫了算计福松阿玛的幕后之人? 还是故技重施,进行到一半,发现福松阿玛多了一重靠山,打算收手? 倒是说不好了。 舒舒就算着时间,对福松道:“你三月份生辰,就差不到半年了,再忍忍……” 福松的私房银子,都是舒舒给收着。 她打算等到福松分户出来,就再贴补一份,在城里寻摸一个院子。 无须太大,两进就好。 剩下的银子在南城置办两个铺子,往后收入也有了。 福松点头,也带了期盼…… * 依旧是三更一万一! 附:下一章会在8月22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097.html 第二百九十二章 真冷情假冷情(第一更求月票) 次日一早,大家没有去三贝勒府梳洗。 因为再过两个时辰,大家就能散了,就不用再折腾一回。 今早是“棺殓”,大祭之日,吊唁的客人早早的就都来了。 舒舒与几位嫂子就在前院客院简单洗漱,随后就到丧棚里举哀。 在棺殓之前,亲友瞻仰告别。 有些人之前“探丧”后,见过大福晋遗容。 两日过去,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唇色依旧是油润浓艳。 有些第一次见的,都吓了一跳。 这栩栩如生的,看着跟睡着了似的。 大家诧异不已,就有人私下里打听。 实在是这妆容修的好,体体面面,也算是这些年丧礼上的头一份。 不过打听了一圈,也没打听出什么。 只晓得是四福晋与九福晋衣殓,修容的是谁,没打听出来。 大家就记在心里。 每年寒冬腊月,丧事就多。 要是晓得是哪里的师傅,哪怕是多花些银子,也要请了家去。 灵床前,四个小格格与小阿哥都在了。 跪在前头。 后头乌泱泱的,跪了一地,是郡王府女眷与僚属、仆役。 再往后是直郡王王属佐领人口中的品官。 只在丧棚中,就跪了两、三百号人。 舒舒与诸福晋,只能在角落中站了。 按照规矩,是由孝子给逝者“开眼光”。 就是用酒擦眼睛、额头。 小阿哥还小,就由庆喜抱着他,全了此礼。 大福晋的楠木棺材,不是寻常的样式,而是齐脊式的,俗称“旗材”。 里面铺满了香料。 四个格格都剪了一绺头发随丧,大阿哥也剪了辫尾一绺。 小阿哥年岁小,就将满日礼时剪的胎发荷包随葬了。 棺木里,还有大量的随葬品,主要以金玉为主。 大阿哥亲自将大福晋安置在棺木里,然后在她身上覆盖了金黄色陀罗经被。 这个是宫里赐下来的。 这是开过光的,可以保佑逝者罪灭福生,身心安乐。 棺殓完毕,几位王府小主子就在灵前成服,换上了孝袍。 王府妾室、僚属、仆役,都要为主母服子女之孝。 佐领中的品官与家眷,亦是如此。 院子里哭声震天。 舒舒站在人群中,看着身上的棉斗篷,也跟着哭了一鼻子。 自己阿玛、额捏身子骨康健,不说长命百岁,可十年、二十年的不用担心。 倒是大伯那边,每个冬天都跟挣命似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 还有堂兄,与自己同庚,可是听着额涅私下里提及,他的身体还不如大伯年轻的时候。 如今阖家就盼着堂嫂能怀孕,省得万一不幸,伯府血脉断绝…… 约莫到了巳初,成服完毕。 王府众人哭丧完毕,离开灵前。 吊唁的亲友再次到灵前上香。 随后,舒舒等人就可以走了。 接下来,等到“烧七”、“满月”、“小出殡”的时候过来吊唁即可。 大福晋是直郡王福晋,往后的福地要随夫安葬。 在王府停灵三十五天之后,她的棺木会送到城外寺中停灵。 等到大阿哥薨,再夫妻合葬。 各家的马车,都在郡王府外候着。 舒舒与九阿哥算是小的,就落在最后。 等到兄嫂们都离开,夫妻俩才是如来的时候一样,带了四位阿哥,一干随从返回紫禁城。 庆喜姑姑也跟着回来。 接不接郡王府小阿哥入宫,如何接小阿哥进宫,还要惠妃定夺。 小阿哥身上带了热孝,即便要接进宫养育,也要等出了百日热孝。 舒舒坐在马车里,直接歪在九阿哥身上。 九阿哥嗔怪道:“你也太实诚了,困了乏了就眯一眯,谁还会挑剔不成……” 西侧殿没有炕,却有一张罗汉床。 九阿哥就是考虑过舒舒休息,还专门叫人在罗汉床边上加了碳盆。 他却是不想想,有七福晋与八福晋两个孕妇在,其他的差不多也都是嫂子,就算大家轮流小憩,也轮不到舒舒。 舒舒打着哈欠道:“之前还好,就是快天亮了才困……” 然后被满院子的哭声闹的头疼。 这倒不是假话,昨天她睡了半天,前半夜精神着呢。 倒是其他几个福晋,都是用浓茶顶着。 不过想到“小出殡”,舒舒心中也有些好奇。 “大嫂的灵柩往后就那么搁着,这可是好几十年,那大哥的福地……” 大阿哥二十七岁,年富力强,这个时候说点福地好像有些早。 可是他丧了原配发妻,情形又不同。 九阿哥小声道:“汗阿玛在黄花山给大哥指了福地,却不许人点穴……” 黄花山王陵,葬了荣亲王与纯靖亲王。 这边是内务府直管,名为宗室陵寝,实际上都是帝系亲王,得了皇帝恩典,才得以葬入。 舒舒想起康熙的儿子数目。 难道那边以后就是大家的集体陵园了? “那……黄花山大么?” 舒舒问道。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瞎琢磨什么呢?” 舒舒倒没有什么避讳的,道:“就是想着咱们排行靠后,到时候别没地方了……” 九阿哥听了进去,仔细想了想,道:“不在那边也行,那边说是好,其实就是好在挨着帝陵,就隔着一个山头,汗阿玛这是偏着大儿子呢,薨了也要留在身边陪着,咱们估摸也捞不到……不眼气,大老远的,往后祭祀也折腾,爷瞧着海淀就不错,上风上水;通州也凑合,紫气东来……” 八旗入关将近一甲子,宗室王公凋零了的两、三代人。 送回盛京安葬的极少,多在京郊选了那一门的福地。 舒舒听到“海淀”,有些走神。 自家的福地,也在海淀,还有两房下人在那边守灵,打理墓地。 目前只有两个坟茔。 埋葬着自己的嗣曾祖父夫妇,还有自己的祖父、祖母。 大伯的福地也已经多年前就修好。 阿玛的位置,也有了预留。 自己嗣曾祖父虽说是公主之子,可传下的二等伯,不是恩封,而是功封。 是参与击杀张献忠,勘定四川有功,得以进封二等伯。 自己的祖父生前原级袭了二等伯。 等到祖父去世,大伯也没有降袭。 之前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个爵位会不变。 开国的战功到底不同,世袭罔替也是恩典。 结果康熙二十八年,安和亲王薨。 康熙以安和亲王封王时没有提及世袭罔替,让亲王世子降袭多罗郡王。 那一年,闹的沸沸扬扬。 不仅宗室王公关注,连带着八旗勋贵都躁动。 可是皇权稳固,即便大家不满,也没有什么用处。 还有这降袭,要是每次降封一级,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说别的,就说一等公,能袭二十多次。 就像舒舒大伯这里,要是正常的降袭,也还能袭十几代人。 可那是在嫡子继承的情况下。 庶子继承,要比照嫡子降两级。 到时候就是一等子。 这京城公侯府邸是有数的,伯已经是高爵。 等到降袭后,就沦为中等门第。 舒舒脑子里已经在琢磨这个。 牛痘不错,与阿玛不搭界。 土豆与玉米,现下已经有了。 御膳房就有。 听说土豆、玉米已经开始在北方开始小规模试种。 按照正常发展,试种后就是推广了。 现下插不进去。 这个,实际上也不搭界。 齐锡是武官,正红旗是董鄂家的根基所在,自然不可能由武转文。 九阿哥见她半天不说话,看着她道:“想什么呢?” 舒舒叹气道:“我在想阿玛身上,怎么积攒些功劳,将爵位升一升,小二他们也渐大了,往后都要奔前程……” 九阿哥摇头道:“这个可不容易,准格尔那边,十年八年乱不起来了……地方上偶有民患,还有驻防八旗在,用不到禁旅八旗……” 两人说着闲话,马车就进了地安门,在神武门外头停了。 一行人下车。 进了宫门,大家要分道扬镳。 九阿哥就嘱咐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道:“好好洗洗再睡,脏死了……” 他们虽也有洗漱的院子,可到底比不得女眷那边细致,这两天大家都是胡乱对付。 十三阿哥老实应了。 十四阿哥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也是满脸嫌弃:“都馊了……” 实际上大冬天的,馊了不至于,不少都是香烛熏的,浑身怪味儿。 十二阿哥还是那么没有存在感。 舒舒想起苏麻喇,多看了十二阿哥两眼。 咦? 十二阿哥没有发出声音,可是嘴唇是动的。 九阿哥正望向舒舒,顺着她的视线望过来,直接问道:“十二你嘀咕什么呢?《地藏经》?” 十二阿哥抬头,神色凝固。 好一会儿,他说道:“是《资治通鉴》之唐纪……先生交代让抄写百遍,这两日耽搁了,弟弟就先背背……” 九阿哥听了,不由深呼吸,忍了心火:“背得怎么样了?” 十二阿哥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里面是两张折纸。 “差不多了……” 九阿哥吐出一口浊气,想要说话。 十阿哥见状,忙道:“九哥,快走吧,这进九了就不一样,站这一会儿,手指头都木了,别冻着九嫂……” 九阿哥听了,顾不得别的,看着舒舒催促道:“那咱们快家去……” 一行人进了西五所。 到了二所门口,舒舒与十二阿哥道:“那我们回了……” 十二阿哥的态度疏离,舒舒也就没有上赶子表现的亲近。 倒是十二阿哥没有马上就走,而是紧了紧身上斗篷,道:“这两日麻烦九嫂照顾,还有这个斗篷……” 舒舒心中纳罕。 这不是挺会说话的? 也知道好歹。 原来不是不会说,平日是懒得说么? 她面上不显,只客气道:“不算什么,都是你九哥张罗的,谁叫他大呢……” 十二阿哥不再说什么,欠了欠身,又跟九阿哥、十阿哥打了招呼,才施施然的离去。 九阿哥看着他的背影,皱眉道:“这是跟着苏麻喇嬷嬷学佛学傻了?这样的日子,还顾着自己背书,没有人情味儿……” 十阿哥忙道:“九哥要是想管人,就管弟弟我,别操心旁人了,费力不讨好,还要得罪人,不值当……” 舒舒也觉得保持现下的距离就好。 十二阿哥十四岁,六岁挪阿哥所,在这边住了八年,与哥哥们都没有什么往来。 不用勉强。 未知的东西,总让人心生不安。 舒舒嫁进来半年,见了一圈的阿哥。 现下想想,让她摸不透、不好猜测的,还就是十二阿哥一人。 接触的少。 偶尔见了两次,十二阿哥也不像旁的阿哥那边性子外露。 十四岁的孩子,身上是隐忍与克制。 情绪不大对。 还是敬而远之吧。 十阿哥也着急回去沐浴,说了这一句,就回三所了。 九阿哥跟着舒舒回了二所。 不用舒舒劝,九阿哥自己的眉头就舒展开了。 “是爷犯糊涂了,苏麻喇嬷嬷还能教出糊涂虫来?!随他吧,管他是真冷情,还是假冷情,都是自己能拿主意的岁数……” 舒舒听了这个,疑惑:“爷觉得十二阿哥不是性情使然,是故意的?” 想想这两天过去奔丧守领的皇子,实际上是分了三拨的。 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这几个成了家,年长的,都是跑腿打杂帮衬着。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两个小的,陪着恭亲王府阿哥,自己安安静静的,没有淘气,就算表现的不错。 十阿哥身份尊贵,又是介于大阿哥与小阿哥之间,就在坐夜的时候随了大流,其他时间也没有人使唤他。 十二阿哥要是有心的话,或去照看弟弟,或是跟在哥哥们后头,才符合人情道理。 他可好,愣是背了两天书。 九阿哥指了指毓庆宫方向,道:“能怎么样呢,往后要在宫里讨生活,再往后也要在太子爷手下……估摸是小心谨慎惯了……” 舒舒皱眉:“可是旁人怎么没这个顾忌?要是如此,那岂不是除了八哥,其他人这两天都跟学了十二阿哥才是……” 可是谁避嫌了? 就连三阿哥都冲在前头,迎来送往的,不辞辛苦。 要是太子计较这个,也太小气了。 九阿哥摇头道:“十二阿哥是庶妃所出,不一样……”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098.html 第二百九十三章 是嫡是庶(第二更求月票) 提及嫡庶,舒舒沉默了。 上辈子的时候,她对古时候的嫡庶印象,就是正妻生的是嫡子女,妾室生的是庶子女。 没有什么可争议的。 这辈子见识过的,却不是如此。 侧室居然是妻,不是妾。 侧室所生的,也是嫡子嫡女。 所以大清帝系传承,一直是嫡支传承。 太宗皇帝与世祖皇帝都是嫡皇子。 直到康熙皇帝,才有了庶皇子登基的先例。 前些年皇室与宗室之间关系紧张,就有康熙皇帝出身不能服众的缘故。 康熙将几个庶兄弟,直接封到和硕亲王,不符合《大清会典》,就是为了抬举他们,压制宗室王爷。 因为他分的是上三旗佐领,不涉及到下五旗的权利与人口,宗室也就没有人出面反对。 不过大家也看出来,这位皇帝对于嫡庶之别,有些敏感。 谁也不会想到,到二十三年,康熙为了遏制宗室爵位的泛滥,自己就提了嫡庶之别,并且抑庶尊嫡。 规定了侧福晋所生子女不再与嫡福晋子女一体封爵,要降两等。 至于妾室所出庶子,只有贝子以上的宗室才封庶子,给与爵位中的最低等,奉恩将军。 至于贝子以下的宗室所出庶子,则都是闲散宗室,不予封爵。 按照这个分法,太宗皇帝与世祖皇帝也不能算是嫡子,大家的出身就都差不多。 不过在宫里,规矩还是不同。 宫里的阿哥,不是只分嫡庶两等。 而是分了好几等。 太子一等。 贵妃之子一等。 四妃之子一等。 嫔子一等。 剩下庶妃所出的阿哥一等。 要是严格按照《大清会典》的规定,这些庶妃之子,往后的封爵都不会高。 七阿哥是特殊例子,按照妃子来的。 可是十二阿哥往后是贝子,跟上面的阿哥是一样的。 康熙这个皇父,好像对十二阿哥还颇为信重。 舒舒发现了盲点。 康熙对这个儿子,很满意啊……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正在听赵昌说着直郡王府大殓之礼。 逝者已矣。 康熙在乎的,还是大阿哥这个长子的状况。 “王爷今早已进粥米……” 赵昌既是心腹,自是晓得主子最在意什么。 说完大殓之事,他就说起大阿哥日常。 “昨日王爷叫人将小阿哥的奶嬷嬷同保母嬷嬷都捆了,几位小格格的身边人,也叫王爷讯问了一遍……查实有人买通了小阿哥身边人,不仅要给小阿哥穿绸,还要借着守孝之名,给小阿哥减食……” 康熙的脸色发黑。 宫里早年传下的习俗,小孩子生病,净两天肠胃。 可那是生病的时候。 平日里饥一顿饱一顿还有好? 偏生两、三岁的孩子,话都说不清楚,也不会告状。 坏了根基的话,就是又一个九阿哥。 “不用惊动阿哥,你给朕好好查,朕倒是要看看,谁敢谋害皇孙阿哥……” 赵昌躬身应了。 他犹豫了一下,道:“四贝勒前日嘱咐人封口,隐下了九福晋为大福晋修容之事……” 康熙不解:“这有什么好瞒的?” 况且发话的还不是郡王府的主人大阿哥,而是四阿哥,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管的太宽? 赵昌躬身道:“今早大殓前,不少宗亲福晋见了大福晋遗容,都打听修容的人来着,估摸是想要等到遇事的时候请过去……” 康熙听了,眉头舒展。 要是那样,老四此举,倒算是周全。 皇子福晋金贵,轻易没有人敢开口劳动她。 可要是开口的,都是宗亲长辈,就不好回绝。 一来二去的,倒是成了仵作之流似的,失了尊重,也落不下什么好。 之前康熙没发现。 九阿哥啰嗦了一遭,康熙觉得不仅老七是“面冷心热”,老四也是如此。 比较有哥哥的做派。 再想想这些日子几个年长的阿哥都是齐心协力帮着大阿哥治丧,康熙的心里觉得欣慰。 兄友弟恭。 至于下头小的…… 十阿哥…… 略过…… 十二阿哥…… 略过…… 十三阿哥…… 向来懂事…… 十四阿哥…… 抢哥哥的棉斗篷…… 康熙觉得可以管教管教了。 “呜呜……爷要见汗阿玛,还不快去给爷通禀……” 门外传来十四阿哥的哭声。 康熙觉得头疼,望向赵昌:“不是说十四阿哥这两天老实了,怎么又开始闹了?” 赵昌也跟着迷糊,道:“十四爷确实没有大事,十八入更跟着守灵一刻钟,随后就回了偏殿,像是吓到了,喝了安神汤歇下;昨天晚上,四贝勒就没让几位小阿哥出去……” 康熙原本还有些烦躁,听到十四阿哥先头吓到,还用了安神汤,就不放心了。 怕儿子真的吓到什么的。 他忙吩咐旁边侍立的梁九功:“怎么还站着,还不快将阿哥带进来……” 梁九功应了一声,出去带了十四阿哥进来。 旁边跟着的,还有十四阿哥身边的首领太监。 十四阿哥原本就“呜呜”哭声,见到康熙,更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他辫子散着,身上还穿着皱皱巴巴的素服,脸上眼泪鼻涕都出来,看着委屈至极。 瞧着这样,是从外头回来,没有梳洗就过来了。 康熙皱眉道:“好好的,哭什么?” 而且还是这个样子。 十四阿哥“哇哇”哭着,也不理会。 康熙望向那首领太监,带了厉色:“阿哥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那首领太监跪了:“回禀皇上,是阿哥晓得了十三爷要迁居阿哥所……” 所以不管不顾的就往这边来了。 康熙看着十四阿哥,也没有了之前的纵容,带了不快道:“要说话就好好说话,要哭就出去哭……” 关于兆祥所两位阿哥迁宫之事,惠妃前日提过。 当时康熙从直郡王府回来,心疼儿子,就去了延禧宫,与惠妃说话。 惠妃提及兆祥所阿哥迁宫之事。 十三阿哥的住处,没有争议,就是乾西头所。 早在北巡路上,十三阿哥就在御前央求过他。 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康熙就允了。 十四阿哥的住处,则是康熙做主选的,就在乾东头所。 这宫里各处的位置,分了高低。 就比如西五所与东五所。 两个头所与乾清宫最近,位置就最好。 前头的阿哥挪到阿哥所时,情况不同。 否则的话,这住处还有按身份分派。 虽说按照长幼来说,十三阿哥在前,可是按照生母身份,十四阿哥住东头所也合适。 这有什么委屈的? 十四阿哥没想到会被这样对待,打量着康熙,抽泣着道:“汗阿玛,您……壳子里还是汗阿玛么?换了人了吧?” 瞧着那样子,就要喊“何方妖怪”了…… 康熙瞪了他一眼,道:“都十几了,怎么学的规矩?谁教你遇事就要哭闹,不成个样子!” 他是真不高兴了。 十多个儿子,不说人人都是文武双全,也都拿得出手。 这个小的,被惯坏了。 十四阿哥瞪大了眼睛:“汗阿玛偏心,儿子难过,还不能哭么?” 康熙皱眉道:“都是一样的院子,怎么西头所就好了?东头所住不得?别啰嗦了,朕不会允许你换院子!” 这种抢哥哥东西的习惯可不好。 康熙不会纵容。 小的时候玩具吃食什么的,并不打紧,当时也小,不晓得规矩。 现下长大了,就要按照规矩来。 十四阿哥目瞪口呆,随即就涨红了脸,差点跳起来。 “谁稀罕西头所了?!难道儿子那么不懂事,非要抢十三的院子?!汗阿玛您怎么这样啊,冤枉人……” 说着,他的眼泪又出来了。 要说方才的委屈是夹着暴怒,现下就夹着悲愤。 康熙原本是不耐烦,现下哭笑不得。 “不抢十三的院子,你好好的哭什么?” 十四阿哥抽泣道:“九哥在西五所,十哥也在,十三哥再过去,就撇下儿子一个在东头……儿子也想要住西所,那边还空着院子,为什么还要叫儿子住东边……呜呜,儿子害怕……” 康熙被哭得头疼,呵斥道:“不许哭了,憋回去!” 十四阿哥抿了嘴,可眼泪跟小溪似的,流个不止。 康熙瞪了他一眼道:“不是自诩巴图鲁么啊?还有你十四爷怕的?” 十四阿哥更咽道:“早先不怕,前天晚上开始怕了……呜呜……” 这倒是与赵昌之前的话对上了。 康熙心中一软道:“等挪宫出来,会分人手,身边太监、嬷嬷都多了,不缺上夜的……” 十四阿哥摇头,可怜巴巴道:“汗阿玛,那儿子也不想一个人在东头,就让儿子去西四所吧,离哥哥们也近……” 康熙心软了。 “西四所空了好几年……怕是不如东头所这边修缮的好……” 十四阿哥忙收了眼泪:“没事没事,儿子不挑……先搬过去再慢慢拾掇也一样……” 康熙想了想道:“不用这么匆忙,让内务府那边先扫洒……” 冬日虽不施工,可是空了几年的院子,总要扫洒里外,换了墙纸什么的。 十四阿哥眉开眼笑:“那汗阿玛让他们快点,别太磨叽了,儿子想月底前搬过去……”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099.html 第二百九十四章 应该拨乱反正(第三更求月票) 好好的泡了个澡,舒舒就躺下了。 跟外头相比,这二所就是家。 虽然只有居住权,可感觉到底不一样。 这边的铺盖帐子,已经换过。 大婚时候是红纱帐。 北巡回来,换了厚的帐子,是棕红色的缎面帐子。 现下都撤了,换了蓝色绢帐。 铺盖什么的,也都换了素色松江布的。 舒舒这两日不在,可齐嬷嬷与小椿两个在,被褥都是在炕上烘了两天,现下松松软软的。 九阿哥去沐浴了。 齐嬷嬷进来,看着舒舒欲言又止。 舒舒眨眨眼:“嬷嬷怎么了?有什么不好说的?” 齐嬷嬷低声道:“按照规矩,如今孝期,福晋同阿哥爷要分房……可真要将阿哥爷挪到前头去,也要有人服侍起居,要不就将西稍间的书房拾掇出来……” 前头书房里,可还放着一个姚子孝。 舒舒没有担心宫女,就这几个人,也不可能专门挑两个给九阿哥。 她不放心的是姚子孝,不放心让他跟九阿哥太亲密。 之前舒舒就想着将九阿哥的书房挪到后院来。 至于姚子孝,继续闲置,以后可以给李银打下手,负责阿哥所内务。 紧要的地方,还是要避开他。 同样是九阿哥身边近侍,这样安排对姚子孝不算公平,可是总比后患无穷要好。 舒舒就点点头,道:“那就将西稍间收拾出来,将爷的铺盖挪过去……” 齐嬷嬷应着,下去收拾去了。 等到九阿哥泡澡出来,就发现东稍间不对。 炕上只剩下一个铺盖。 他的脸耷拉下来。 他自然晓得孝期不能同房的规矩。 “又不做什么,就是睡觉……还是挪回来吧……” 九阿哥带了商量说道。 自打两人大婚至今,分开的日子屈指可数。 之前这两晚熬夜,还比较好过一些。 情况不同。 如今回家,还要继续分开…… 舒舒拉了他,小声恳求道:“爷为我想一想,这宫里人多口杂,当初咱们俩在屋子里看书,都能让人编排一通,将闲话传到娘娘耳朵里的……这些日子还在一个屋子睡,不知道还有什么罪名落下来……” 九阿哥叹气道:“还是出去好……” 阿哥所服侍的嬷嬷、太监不少,可想要把得铁桶一般的也难。 这些人归根结底,都是内务府的人,过来当个差事,不算是九阿哥名下的下人。 想着上午棺殓成服,地上跪了那些人。 九阿哥小声好:“还是出去好,府邸是自己的,奴才也都是自己的,谁要敢不听话,只管收拾了……” 舒舒想着自家预留的那个地盘。 既然八阿哥能说出来,那应该就是差不多。 “要不等过几天咱们出去时,回头绕路看看,不知道是修缮,还是重建……” 舒舒也来了兴致。 接下来“烧七”什么的,他们还要出宫几次。 见识了直郡王府与三贝勒府,谁还乐意猫在阿哥所。 郡王府是三路,每一路都有三、四个阿哥所那么大。 这还不算花园。 算上花园,郡王府占地就有二、三十亩。 阿哥所占地才两亩。 舒舒小声道:“爷趁着这几个月,蒙古王公在京中轮班,将卖药的事情尽尽心,到时候得了银子,明年修宅子时咱们自己添些……” 九阿哥来了兴致。 府邸修建,除了中路是按制,有相应的标准。 东西两路建筑,随意的多。 “你不是惦记着果木,回头咱们在西路修个园子……” 提起这个,九阿哥带了不足。 “还是太远了,爷折腾也就折腾,往后你进宫给娘娘请安就遭罪了……” 舒舒道:“皇城边上应该是没地方了,除了直郡王府与三贝勒府就在西城,离皇城不远,其他几处贝勒府都快到城门了……” 九阿哥道:“真要想修园子,还是该挨着海子那片,夏天也凉快……” 九阿哥说的海子,就是后世什刹海那片。 早先臭气熏天,那边的院子不值钱。 结果康熙二十七年疏河道,将荒废了的水稻田也重新开成河道。 水中种荷。 岸边载柳。 十来年的功夫,成了京城一景。 舒舒听了,心生向往。 “没事儿,等到咱们什么时候手头富足,在那边置办个邻水的宅子,修个避暑别院……” 她很是豪气的计划着。 九阿哥听了,摩拳擦掌道:“那爷接下来得加把劲儿,多往内馆转转,外馆那头也溜达溜达,那边还有两成半的外蒙王公……” 捡起赚钱大计,夫妻俩都来了精神,就转到西稍间书房。 北边的炕上,已经铺好了铺盖,挂起来幔帐。 九阿哥看了一眼,轻哼了一声,没有再啰嗦什么,算是接受了从今天开始夫妻分居的事。 两人直接在南炕上坐了,中间放着炕桌。 九阿哥拿了笔墨,道:“人手差不多了,老十这边,十三这边,人手都是现成的,倒是大哥那边忘了问了……” 说到这里,他带了迟疑:“五哥那边之前打了招呼……那八哥呢?八哥手头也不富裕……” 可是八福晋那里,他很是膈应。 那就是讲不通道理的。 才在宫里闯了祸,在郡王府还能又闹一出。 而且欺软怕硬,不敢得罪那些高门的嫂子,屡次不敬五福晋。 还专门盯着比她小的舒舒挑剔,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但凡看得起他这个小叔子,也不会这样。 这个态度,自己还屁颠屁颠的送银子过去,就显得贱皮子了。 她亲姥姥还是蒙古来的,如今也在安王府荣养,要是到时候插一手,或是捣乱,说不得两下就要对上。 舒舒柔声道:“要是叫了八贝勒,七贝勒叫不叫?三贝勒那边叫不叫?可爷要是将人都笼在一块儿,毓庆宫那边会怎么看?” 九阿哥本就迟疑,听了舒舒的话点头,转了轻快,道:“是啊,人手不宜再多了,回头有其他生钱的买卖,再单独拉八哥吧……” 舒舒笑了笑。 她原本想要提茶叶的。 要是想要采购春茶到京城销售,这个时候该派人去江南或福建了。 算了,饭一口口吃。 银子一点点赚。 与八阿哥拉开距离,才是紧要大事。 “大哥名下旗属与包衣管领都不少,这个时候给个恩典出去也好……”九阿哥在纸上画了两个圈。 “老十这里,还有贵额娘当年内管领人口,现下不少在三所当差……” 说到这里,九阿哥想起一件事,就道:“老十不大对劲儿,之前从不搭理钮祜禄家那边的,结果初定礼那天与早先不一样,竟然跟那边亲近起来了……” “不过钮祜禄家那个老六尹德还算凑合,只是个三等虾,可人品行事比他几个哥哥强不少……” 尹德…… 舒舒没有见过其人,却听过其名。 钮祜禄家的糟心事,也是前几年京城的热门新闻。 尤其是继后与贵妃的同母弟、已革公法喀,与弟媳妇不可言说的故事一二三系列。 即便舒舒是闺阁女儿,也听过七七八八。 等到后来这位弟媳妇成了寡妇,就有不少人等着看热闹。 搁在早年,这是要收继的。 不过从太宗朝开始,就明确立法,禁止“收继”。 所有人不许再娶“庶母”与族中伯母、婶母、嫂子、弟媳。 女子丧夫,想要守住家资、子女的,可继承丈夫全部财产,子女也由本人抚养。 要是女子丧夫后,想要改嫁,听凭其意愿。 若有不遵守法度之事,以“奸淫之事”问罪。 实际上,“收继”并没有断绝。 当年肃武亲王被害死后,多尔衮与阿济格就一人收继了一个肃王府福晋。 八旗人家,不乏兄死妻嫂、弟死妻其妇的。 只要是同辈,不是尊亲长辈,没有人会干涉。 结果大家等了半月,没等到法喀与弟媳妇的后续花花故事,反而等来了那位钮祜禄四太太的丧报。 想想也不稀奇。 人活一张脸。 不管两人的奸情是真是假,传得这么邪乎,娘家与婆家都不会坐视不理。 按照大家的猜测,觉得这位四太太还是娘家逼着殉的。 婆家这边反而顾忌的多。 哪怕是幽禁不出,也不会害了四太太性命,那就是跟佟家结仇。 反倒是佟家那边,一门两公,一大家子人。 四太太这个出嫁女,德行有失,损的也是佟家的颜面。 可怜四太太一双儿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大不大,是还不能独立过日子。 说小不小,是都记事了,晓得父死母亡的缘故。 虽然有亲外公、亲舅舅,可那边忌讳,不爱搭理这两个孩子。 亲叔伯这里,早先的当家人法喀也好,现在的当家人阿灵阿也好,都与杀父仇人无异。 最后就是尹德出面,请了佟家与钮祜禄家的人,当众封存了四房产业,接了侄儿、侄女过去抚养。 不管如何,这个时候能出面接手两个孩子,财物上还如此分明,就值得称赞。 舒舒却是想起了这两日见的郡王府长史。 那可是正三品。 十阿哥的郡王府长史,也可以自己择选。 十阿哥要是想在钮祜禄家扶起来一房,这个时机倒是刚刚好。 “阿灵阿忌惮上头哥哥们,压着尹德三等侍卫不给晋升,那就跳出侍卫处好了……王府长史是正三品,先将品级升上去,以后再补旗缺,就是正三品参领……” 舒舒道。 参领上头,还有八旗都统与副都统。 那个就要看机遇了。 九阿哥听了,兴致勃勃道:“那样的话,阿灵阿估摸要气死了……” 想起阿灵阿,他就不自在。 原本以为是汗阿玛看上的钮祜禄家,之前才打算选钮祜禄家大格格给他做福晋。 结果那天见了阿灵阿,见了阿灵阿对他的态度亲近,九阿哥就想起一件旧闻。 说是阿灵阿看上他这个女婿,才在汗阿玛跟前提了联姻之事。 当时九阿哥没当真。 现下想想,还真是说不准。 阿灵阿这爵位来的邪乎,将法喀坑得死死的。 那可是十阿哥的亲舅舅。 阿灵阿这半拉子舅舅,心里就不担心? 宫外的人或许不明白自己与老十的关系,可在宫里任内大臣的阿灵阿心里有数。 故意将女儿嫁给自己,想要做什么? “那位去了的钮祜禄四老爷,是个极本分厚道的人,待老十也亲近……老十先头给小舅子拿的那些小匕首、小扳指什么的,就有不少是那四老爷给老十的……” 提及这个,九阿哥带了唏嘘:“老十心里有数,才会想要伸手拉尹德一把……好人没好报,这不是正常的道理,就应该拨乱反正……” 舒舒点头,心中庆幸。 这世家大族,乌七八糟的,还真是乱。 像自己家,代代因宗室联姻,娶了宗女,然后男人多少有些“惧内”,反倒是天下太平。 夫妻俩八卦一场,又转回正题,继续头碰头的,研究起药品倾销来。 之前在围场的那些王公是“见识”了药效。 如今京城这些,也得想个法子让他们“见证”一下。 两人正琢磨法子,外头就传来动静。 门口小椿的声音也大了:“香兰姑姑安……” 随即是香兰的声音:“膳房今天做了糖火烧,娘娘听说阿哥与福晋打王府回来,打发我送一盘子过来……” 舒舒本就在炕边坐着,起身迎了出去。 香兰目光在她身上的素袍子上看了一眼,就福了福。 舒舒扶了,直接将香兰迎进西稍间。 婆婆轻易不打发人过来,估计是来“巡视”的。 要是自己这边没有分房,说不得就要婉转提点两句。 那就眼见为实吧。 九阿哥还坐着。 香兰进来,在北炕上的帐子上扫了一眼。 九阿哥见了,带了不满,道:“是娘娘让姑姑来提点的?真是的,还当爷是孩子不成?爷什么时候短了规矩过?!再说了,就算爷忘了,还有福晋呢……” 换了旁人,这个时候估摸不会接话了。 香兰是看着九阿哥长大的,习惯了他直言直语的,神色纹丝不变,说道:“有福晋在,娘娘就是不放心阿哥,也放心福晋,只是怕阿哥爷与福晋回来累了,一时想不周全……还有就是过来跟阿哥与福晋说一声,四所要收拾了,十四阿哥月底前会搬过来……” 九阿哥神色凝固…… * 三更一万一,^_^。垦求小票票! 下一章会在8月23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00.html 第二百九十五章 那不成了大笑话(第一更求月票) 香兰姑姑已经离开好一会儿。 九阿哥还是沉默,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周身带了几分丧气。 舒舒看着他,心中感慨。 紫禁城里的房子,别说是他们,就是皇上,也只是过客。 要是真的哪处屋子原来的主人去世就封存的话,那现下已经没有立锥之地。 这样想着,舒舒就这样说了。 九阿哥带了沮丧道:“爷晓得这个道理,就是心里头有些难受……” “十一走了两年,没人提了,往后也没有谁会记得……” “十四也是,东所那么多空院子不住,非要住四所……” “那边的院子,这两年可没有修缮,比不过东五所,跟这边头所也天差地别,到时候让他眼气去……” “回头十四要是敢闹腾,看爷怎么收拾他,反正以后爷不会惯着他……” 说到最后,九阿哥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舒舒配合着说道:“是啊,让十四阿哥后悔去……” 舒舒知道,九阿哥也就是这么一说。 这宫里有皇上与各位娘娘在,哥哥想要管教弟弟,最多也就是几句话,旁的还能如何呢? 可不是寻常人家那样,弟弟调皮,哥哥的说修理就修理一顿。 那样的话,置皇父于何处? 不仅不落好,还会背不是,暴虐不友。 同母兄弟之间还好些。 如同四阿哥管教十四阿哥,五阿哥管教九阿哥,只要不动手责罚,训斥几句都无所谓。 没有人会挑剔。 就算动手了,要是理由正当的话,大家也理解。 异母兄弟这样的,就算想要训斥,也要掂量掂量。 否则连带着妃主之间,也跟着尴尬。 * 翊坤宫,东次间。 宜妃手中拿着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铜锤,正在几案上砸核桃。 整日无事。 不过是做个消遣。 否则的话,宫女太监这么多,自有动手的人。 香兰坐在炕边,拿起砸开的核桃,用牙签仔细挑拣里头的核桃仁。 旁边放着个巴掌的瓷罐子,里头已经有剥好的半罐子核桃仁。 “阿哥爷的铺盖挪到书房,帐子也都是素色素绢,福晋出身大家,规矩上万万不会错的,娘娘就是白操心……” 香兰一边挑拣着,一边禀了去二所的所见所闻。 宜妃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质疑都统府的规矩,谁叫老九任性呢,就是怕老九家的面皮薄,应不过老九缠磨……” 香兰不赞成道:“阿哥爷当差了,娘娘还当他是小孩子看,奴才过去时,两人正看书呢……阿哥爷有些当差皇子的模样了……” 宜妃嗤笑道:“老九这是有自知之明,他现在拢着内务府这块,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要是再不学习,回头可就露怯了……” 香兰迟疑了一下:“奴才说了四所的事,阿哥爷不大高兴……” 宜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这宫里过日子,谁能顺心如意呢……” 说着,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面上带了柔和。 马上就三个月。 虽然还没有显怀,可是也能摸着硬邦邦的。 “我就盼着是个阿哥了……” 宜妃的眼圈泛红,抬头四下里看了看,喃喃自语:“漫天神佛,要是我的十一还在,就让他再投到我的肚子里……” * 日暮时分,兆祥所。 十三阿哥饱睡了半天醒来。 前两天在直郡王府,虽然四阿哥没有叫他们去守灵,让他们几个小的在东偏殿小憩。 可是外头就是道场,诵经声不断,又要顾着两个小的,十三阿哥几乎没有合过眼。 因此今天回来,他洗了澡换了衣裳,就回寝室躺了。 一觉醒来,大半天过去。 屋子里幽暗。 隔壁隐隐的有动静。 兆祥所,说起来与阿哥所那边结构差不多。 都是三进院子结构,连成一排,总共分为四所,因此这边又叫兆祥四所。 与西五所、东五所不同的是,这边的兆祥所只有一个大门,共用东边的兆祥所膳房。 这边的院子比较紧凑,整个兆祥所加起来,都没有阿哥所两个院子大。 每套院子,没有厢房耳房,只有前中后房,各五间。 周岁前的皇女皇子都在这边抚育。 并不是独占一个院子,而是一排屋子一个人。 如此这边最多可以同时抚育十二位皇子皇女。 因为阿哥所那边没有地方,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六岁挪宫就搬回这里。 两人一个住了头所,一个住了二所。 两所之间,原本是前头有月亮门连着,后来十四阿哥要求,在中院也开了门。 十三阿哥起来,就听到十四阿哥咋咋呼呼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有小太监听到动静,进来掌灯,服侍十三阿哥洗漱。 十三阿哥好奇道:“十四怎么了,欢喜什么呢?” 小太监道:“爷睡了后,十四爷去乾清宫了,回来叫人收拾箱子……” 十三阿哥听了,不紧不慢的,继续擦脸。 实际上先头他还有些不自在。 好像自己撇开了十四阿哥似的。 要是十四阿哥非要跟着去头所的话,那两人就一起住好了。 等到过几年,他们大婚前再分开就是。 至于十四阿哥会不会抢了头所什么的,十三阿哥压根就不担心。 要是十三阿哥没有说过还行,十四阿哥会缠磨,汗阿玛说不得会将西头所给他。 十三阿哥已经说过了。 汗阿玛宠儿子,可却不会坏了规矩。 十三阿哥这边安然不动地方,十四阿哥等不得了。 他气鼓鼓的,跟小公鸡似的走了进来,抱着手臂,看着屋顶,嘴里用着不小的声音嘀咕着:“有些人还真是不够义气,平日里好哥哥的模样,行事却小气,偷偷摸摸的,好像谁会跟他抢屋子似的……” 十三阿哥解释着:“真不是故意的,早在北巡路上的时候就跟汗阿玛提了一嘴,当时跟着九哥同十哥,就想着住得近些……” 十四阿哥瞪着他,眼睛还肿着:“不是故意的,也没想起我来……打小咱们在一处玩的,怎么北巡几个月就撇开我了?” 十三阿哥苦笑。 自己也是一时私心作祟。 就是打小在一处,上书房也在一起,耳根子全天没个清净的时候。 他就想着借着挪宫分开。 现在想想,确实不算厚道。 十四阿哥轻哼一声道:“有什么了不起!我跟汗阿玛求了,要去四所,哪有你们凑成一桌子,单撇开我一个的道理?” 十三阿哥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四所好几年没有修缮,比不得东所这边干净整齐……” 十四阿哥撇撇嘴道:“那有什么,等我住进去了,也就年年修整了……” 十三阿哥想起四所的旧主人十一阿哥。 十一阿哥比他大一岁。 不过因为住处分着,又不是一个先生,并不太熟。 记忆中,这位哥哥与五哥、九哥都不同。 是个慢性子、行事舒缓的人。 十四阿哥也想到了这个,眼珠子开始乱转,掰着手指头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真要说起来,是不是大家应该换院子?九哥年岁最长,才是该挪到西头所,然后十哥二所,十二哥三所……然后你四所,我五所……” 十三阿哥瞥了他一眼,道:“那你去跟九哥、十哥说去……” 十四阿哥心动,随后想到明年随扈之事,正色道:“不过是个住处,哪有这样折腾的?反正往后咱们都开府出来,住不长久,就对付几年吧……” 就仿佛刚才起了心思的不是他一样。 十三阿哥也不与他掰扯,道:“就是这个道理,既是长幼有序,只有咱们给哥哥们腾地方的道理,没有哥哥们给咱们腾地方的道理……” 十四阿哥说完,还是有些不死心,带了期待道:“是不好劳烦哥哥们,要不然咱们俩换换……把边也冷呢……” 十三阿哥摇头道:“不换,我不怕冷。我跟八哥说了,好好照顾头所院子里的花木,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还要挪到贝勒府去……” 十四阿哥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撇嘴道:“那八哥也太小气了,内务府那边什么花木没有,又不是养了多少年的,不就是大婚前移栽的?怎么就金贵了?” 十三阿哥没有接话。 八阿哥平日是节俭,可是并不吝啬。 在花木上留心,多半还是因为八福晋的缘故。 听说那八福晋喜欢那些,八阿哥才前两年就跟内务府那边打了招呼,叫人专门培育的。 八福晋虽有骄横的传言出来,可是八阿哥这边没有苛责妻子的意思。 夫妻俩好像挺恩爱的。 还有九哥那边,嘴巴上硬着,可在九嫂跟前就怂了。 好像大婚挺不错。 十三阿哥感叹着。 就算不能白头,像大哥这样,有痛彻心扉之时,可前头多年的情分却是实打实的。 十四阿哥见十三阿哥不说话,嗔怪道:“就你当好人,一句闲话都不肯讲……” 十三阿哥看着他,皱眉道:“你也晓得不妥当,那往后就别说这样的话,咱们是做弟弟的,本就没有背后挑剔哥哥们的道理……” 十四阿哥不乐意听了,扭头就走:“行了行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只当着你么?当了旁人,我才不说,我又不是傻子,真是的,怎么也开始啰里啰嗦,不跟好人学……” 说罢,“蹬蹬蹬蹬”,跑了。 * 二所这边。 舒舒与九阿哥正在灯下做小账。 是个预售表格。 将内馆与外馆的购买力做了个预估。 并不十分理想。 也不意外。 因为在京朝贡的不少是王公子弟与僚属,并不是实权人。 “之前想的太简单了……” 九阿哥撂下笔,有些沮丧,随即自我开解道:“不过无所谓了,早些晚些也不碍什么……” 他本就不是有什么上进心的。 耐心也不是很足。 舒舒可不想见他撂担子。 不管怎么说,眼下还是要勤勉一阵子。 总要在康熙面前刷满了印象,到时候再偷懒也行。 她就道:“封爵会拖,可差不多的屋舍人员配置却不会拖,十弟那边不用说,应该会直接按照郡王府规制修建,就是不知道咱们家的府邸,是按照贝勒府的规制来,还是按照贝子府的规制来……” 九阿哥听了,“腾”得站了起来。 “当然是按贝勒府的规制来!上面的哥哥们都是贝勒,就到了爷这里是贝子,那不成了大笑话……” ------题外话------ 下午两点大封推,恳请大家月票支持,养着的读者也求着订阅,然后作者努力码字去,争取在榜单上的位置往前挪挪。^_^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01.html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敢自专(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说得斩钉截铁,可眼中却带了不安。 关于以后爵位的事情,夫妻俩早就讨论过。 九阿哥心中,也晓得自己爵位不会太高。 之前还想着,要是拖个几年后,可能会与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一波,然后最大的可能大家都是贝子。 那样即便有不足,可也不算太丢人。 老四比八哥大好几岁,这回还是一样的贝勒。 等到北巡一次回来,他多了雄心壮志,也乐意努力。 要不然的话,真让舒舒跟田格格之流的低头么? 事到眼前,他还是关心则乱,无法淡然。 想要挣个高爵,都没有底气,因为没有什么功绩,可以在爵位上抬等。 至于行宫检查那个差事,别说自己只是开头,后头辛苦的都是七阿哥做的,就是从头到尾,自己一个人查,功劳也有限。 九阿哥面上茫然,脑子里乱糟糟的,没有什么头绪。 咦? 他突然想起舒舒上午在马车里说过的话。 舒舒是想要岳父那边积攒功劳,世职升几个等级的。 总不会无缘无故这样想。 他就带了渴盼,直接挨着舒舒坐了,带了讨好道:“头午你提及岳父的世职爵位,总不会无的放矢,是不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快来说说,总要分个轻重缓急,有好的主意,咱们先用着,别耽搁了修府邸……” 他十分坦荡,丝毫没有客气。 在他眼中,大家都是一家人,舒舒要是有好主意,自己用了与岳父用了没有什么区别。 等到回头再有了其他的,岳父再用就是。 舒舒没有马上开口。 最大最实用的功绩,还有什么? 自然是牛痘了! 利国利民。 就是太扎眼。 不合适齐锡这个臣下,也不适合九阿哥这个皇子阿哥。 恩从上出。 这件事本不是臣下能担当的事。 这个功劳不能贪,可以找机会私下里献给康熙。 却不能拿到明面上换爵位,万家生佛。 玉米、土豆那个,半路插进去,抢功劳的嘴脸太难看,与内务府也不对口…… 内务府…… 舒舒觉得自己不够厚道。 看来还是得盯着内务府刷成就。 这边机构这么多,人事这样庞杂,想要找毛病并不难。 只要寻到切入点。 还有就是十一阿哥的事,查没有头绪,留在心里九阿哥疑神疑鬼的瞎琢磨,疙瘩越来越大,这个也不好。 舒舒就带了几分认真,看着九阿哥提醒,道:“或许爷就可以从十三弟与十四阿哥搬家的事情入手……” 九阿哥想了想,道:“怎么个入手法?盯着人手收拾院子,一个内务府郎中就能做的差事,爷巴巴的抢过来去汗阿玛跟前卖好,这也忒不体面……” 舒舒摇头,说了直郡王府小阿哥身边奶嬷嬷被收买之事。 九阿哥感同身受,脸色铁青。 舒舒就叹气道:“之前还以为就刘嬷嬷一个人坏,从小阿哥这里看,这奶嬷嬷与保母的人品行事还真是难以保证,要是碰到有心人使坏,威逼利诱的,还真是防不胜防……” “那爷趁着这个机会,查查十三与十四身边的人……” 九阿哥说完,自己先否定了:“兆祥所有延禧宫娘娘盯着,十三弟与十四阿哥又是高位嫔妃所出,不是无依无靠的小可怜,不会真的不闻不问……况且以十四那狗脾气,要是被怠慢了,早就翻脸,才不会顾忌什么……” 舒舒提醒着:“还有公主所那边……她们在宁寿宫后头,可太后娘娘是个大撒手的……” 最早的时候,四妃共同署理宫务的时候,是德妃管着那边。 等到册封太子妃,四妃交了宫权,德妃也交了那边差事。 可是那边还归在宁寿宫地界,没有康熙吩咐,太子妃也不好冒然接手。 这几年成了真空之地。 实在是现下养在那边的几个公主,未来结局悲惨的多。 或是亡于产关,或者死于急症。 没有几个善终。 都是二十来岁就凋零。 这个早逝概率太大了。 想着九阿哥之前的肠胃问题,舒舒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问题,才使得公主们身体比常人虚弱。 反正可以查一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要是真的因提前防备的缘故,让几位公主避免早逝的命运,也是功德。 九阿哥却是想到一件事,道:“十二格格去年三月里,一场风寒就没了,早先还好好的……况且是在闰三月里,天气已经暖和了……” 夫妻俩人对视一眼。 “或许可以先查这个……” 九阿哥的脸上多了郑重。 舒舒想了想,道:“还是那句话,大道直行,爷明儿直接跟皇上说说,请了旨再说,省得官盐当了私盐卖,里外不是人……也不必大张旗鼓的,真要查出什么,也不好用这个换功劳,到时候我私下里告诉太子妃一声,让她出面,也算是全了太后娘娘的体面,也卖了毓庆宫的人情……” 太子还稳当十来年。 要是他们这个时候表现出对毓庆宫不恭敬,打了毓庆宫的脸,康熙跟前就落不下好。 这种涉及兄弟姊妹之间的事情,不好显得太功利,无须明面上的利益交换,否则就算辛苦了,也容易为人诟病。 九阿哥听了进去。 连着在外几日,舒舒也乏了。 入更后就离开书房,回东稍间休息。 熟悉的地方,温暖的火炕,宣软的被褥。 一夜好眠。 书房里的九阿哥,跟烙饼似的。 脑子里各种混乱。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刘嬷嬷就站在帐子前,低声询问,“阿哥爷可要垫巴垫巴”。 等到他睁开眼睛,脑子里再出现的,就是直郡王府大格格。 十来岁的小姑娘,身量未足,却是身板挺得直直,脸上满是戒备。 再有十一阿哥,性子温吞吞的,从不与人高声。 好像对身边保母,也格外信服…… 九阿哥翻身坐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要是他之前不浑浑噩噩的,早察觉到刘嬷嬷的不对劲处,是不是就会去留心四所? 坐累了,九阿哥就躺下。 他转头望向东边。 要是十一阿哥的死,真有赫舍里家的手笔在里头,太子会如何选择? 好像并不难猜…… 九阿哥的脸上,多了冷肃。 次日一早,舒舒醒来时,已经是辰初。 几乎要睡满六个时辰。 九阿哥就坐在炕边看着她,见她睁眼才松了一口气。 “太贪睡了,再不醒爷就推你了……” 九阿哥嗔怪着。 舒舒伸着腰,满血复活。 不过看清楚九阿哥的脸时,她的动作顿住:“爷这是……择席了……” 九阿哥点点头,打着哈欠道:“是啊,所以没歇好……一会儿爷去趟乾清宫,再过去内务府衙门转转,中午就回来了……” 舒舒也不揭穿他。 失眠只会黑眼圈,可不会成了肿眼泡。 她就道:“那我就吩咐厨房那边,中午炖道黄精玉竹排骨汤,到时候爷回来吃……” 黄精、玉竹都是安神补脑的。 九阿哥点点头道:“再用党参炖只鸡,你也好好补补……” 旗人守孝,没有茹素的习惯。 除了前三天的减食,并没有其他素食要求。 日常禁忌就是“男子不剃发,女子不簪花”。 不过在伙食上,不吃烤肉。 因为按照关外传下的习俗,烤肉是贺新生儿出生礼时预备的。 多是馏菜。 就是炖菜或炒菜,二次加热。 九阿哥带了何玉柱、孙金出门去了。 舒舒也就让小椿将针线篮子拿了,继续给九阿哥缝荷包。 之前的素色荷包,还差点才收工。 另外她叫小椿从库房里找出两匹松江布来,打算给九阿哥缝身里衣。 舒舒觉得该打卡的还得打卡。 总要让人晓得,她是个以夫为天的贤惠人…… * 乾清宫外。 九阿哥正在侯见,进行他的打卡。 西暖阁里,气氛有些凝重。 几位议政大臣在。 康熙面带寒色,正在说着对盛京官员的不满:“盛京工部侍郎苏赫纳,矫饰容貌,倨傲自大、持论颠倒,著彻回……” 年过花甲,还不服老,染头发就染头发,连眉毛都染了,还没染好,黑漆漆的一团,没个大臣体面。 不过想着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老臣,他又心软了,对吏部尚书库勒纳道:“于学士任试令办事……” 只是文官老迈,还能闲缺上荣养;武官垂暮,骑马都费劲,却不好留了。 康熙心中叹息一声,对兵部尚书席尔达道:“京口左翼副都统邵凤翔,衰迈已极,著解任……” 这也是曾随着宗室诸王参加过平三藩的老臣。 康熙就交代一句:“择一子补骁骑校……” 关于盛京工部侍郎与京口左翼副都统的继任人选,吏部尚书与兵部尚书早就预备好了人选。 康熙看了候选官的履历,圈了两人。 升盛京礼部理事官白尔克为盛京工部侍郎。 升参领蔡毓茂为京口左翼副都统。 等到议政大臣们下去,康熙的心情就不大好。 岁月催人老。 即便是人间帝王,也留不住日月更替。 听到九阿哥求见,康熙就烦躁,没了逗弄儿子的心情,摆摆手打算不见。 一个个的,没个眼色儿。 这段日子,自己是不是太慈和了? 不过他还是略微迟疑了一下,问梁九功道:“你瞧着九阿哥面色如何,可是像有事的样子?” 梁九功不敢胡乱回答,仔细想了想,道:“气色不大好,眼圈肿着,脸色儿也发青,怕是遇到难处了……” 康熙脸色不大好。 这是为了四所的事? 那也太不懂事了。 可也怕九阿哥真有别的要紧事,点点头示意人进来。 九阿哥进来,就察觉到康熙面色不善。 他并不意外,方才几位议政出去时脸色也不大好。 估摸着朝政上又有什么不痛快的。 他不在六部行走,也不关心外头如何,就想着尽职尽责,把分内之事先做好。 他一本正经道:“汗阿玛,儿臣这里有一事,不敢自专,还请您首肯……”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02.html 第二百九十七章 给可怜可亲的九爷搭把手(第三更求月票) 康熙不动声色,道:“内务府的事?不是点了马齐过去,有什么不能定夺的地方,往后你寻马齐就是,不用来御前……” 要不然好好的户部尚书,去兼什么内务府总官。 就是因为户部尚书与内务府总管有相似之处。 一个是总理全国财政,一个是总理内务府财政。 否则的话,这鸡毛蒜皮的,还要他亲决? 九阿哥皱眉,道:“是内务府的事,也不是内务府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望了望四周。 除了梁九功服侍在旁,御前还有一个侍笔太监、两个御茶房的太监。 九阿哥就闭上嘴,带了慎重。 康熙心下一动,对梁九功点点头。 这又是发现内务府有什么不妥的? 不单单是内务府之事,那关系到皇家,还是宗室? 梁九功走到门口,低声嘱咐三个太监下去了。 而后,梁九功进来后,也没往御前,自己躬着身子,在暖阁门口守着。 九阿哥这才进前几步,道:“汗阿玛,昨夜儿子彻夜难眠,由儿子自己境遇,想到大哥府上小阿哥,恐有人谋算皇家血脉……儿子请查公主所……” 康熙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 “胤禟,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康熙带了薄怒。 公主所不在旁的地方,在宁寿宫。 宁寿宫里有太后,自己都不会轻易去打扰,他一个做孙子的怎么敢冒犯? 九阿哥点头道:“汗阿玛,儿子是皇子阿哥,还有刁奴敢谋算儿子,妹妹们孱弱,身边赏赐却丰厚……内务府这些奴才,胆量汗阿玛也见识过,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康熙皱眉。 早在七月间,爆出西二所的事情后,康熙叫命赵昌清查阿哥所与兆祥所。 就是怕还有其他欺主之事。 兆祥所好好的,没有纰漏。 东二所,荣妃安排了远亲过去当差,有插手皇子家事之嫌。 东五所,七阿哥安排了尚氏姻亲做皇子膳房管事,不过经查是他自己提的人手,并没有人外人插手。 西三所,温僖贵妃薨前,将钮祜禄氏有关系的人都退回内务府。 西五所,十二阿哥提拔了外家族人与姻亲,有些小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在能容忍的范围。 公主所,康熙压根没有想起来。 毕竟阿哥所这边,是阿哥自己当家做主。 阿哥落地入兆祥所,满周岁随生母或养母居东西六宫。 六岁入上书房读书前,挪宫出来,入阿哥所。 年岁小,要是乳母或保姆哄骗辖制,不无可能。 如同九阿哥。 看着不是个笨的,还被身边嬷嬷哄了十来年。 公主那边,六岁之前与皇子一样,六岁之后都居住宁寿宫东南的公主所。 她们身边乳保太监俱全。 康熙的脸色依旧很难看,道:“怎么查?将公主身边的乳保都提到慎刑司去?” 要真是查出什么还好,要是白折腾一场,公主脸面何在? 有些保母嬷嬷,还是品官女眷,有教养公主规矩之职。 她们的品行受到质疑,公主的教养也会被人质疑。 九阿哥既到御前请旨,自是有备而来。 他与舒舒已经商量过此事。 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查这些乳保家的家产。 旗人房产过户、土地买卖,都要经户部八旗司。 想要厘清这些人家资极为简单。 确认户籍,去八旗司查房宅田产的文档。 到时候,查出来就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足以证明其中有鬼。 也不全凭这个,再探查各家境遇,丈夫儿女的状况。 夫、子有没有花银子补差事,儿女婚嫁的抛费是否超过家里收入。 只要露出痕迹,就是一抓一个准。 要是有小心谨慎、贪了银子都私藏不动,安贫乐道的,或是胆小如鼠,出不了大纰漏;或是作则心虚,另有大图谋。 不管是哪一种,到时候叫人盯着分辨就是。 这宫里当差的人多,主子们没有秘密,奴才们也没有秘密。 康熙的眼睛眯了眯,心里跟着颤了颤。 通过户部八旗司田产房宅登记厘清家资么? 不仅内务府的包衣可以这样查,文武官员,宗室王公都可以这样查! 他神色不变,看着九阿哥,带了几分探究,道:“你怎么想到从户部入手?是因为马齐的缘故?” 九阿哥摇头,看了康熙一眼,带了不解:“不是汗阿玛让儿子看《大清律》么?儿子就想起桂丹起诉董鄂家银楼的事,当时除了《大清律》,还涉及到《八旗疏例》,儿子七月里找书的时候,就一并找了……” 康熙觉得九阿哥开始不讨喜了。 那是什么眼神?! 好像笑话他健忘似的。 自己问他,他好好回答就是,还反过来问自己?这是什么毛病? 康熙板着脸,道:“胡闹!要是人人能查旁人的产业,那不是乱了套了?不可开此先例!” 那样的话,谁能保证没有阴私鬼祟之事。 八旗人家,彼此相熟。 要是一家失势,另一家想要吞并其家产,查清楚家底,就能“对症下药”。 九阿哥很是意外:“又不是旁人查,汗阿玛下个秘旨,不告诉旁人,就儿子同马大人晓得还不行么?” 康熙面上带了严厉道:“你能保证消息不外泄?” 八旗司的郎中、主事、笔帖式,一个都不用,一个尚书同一个皇子阿哥去翻官档? 八旗入关将近一甲子,相关文档不能说浩瀚如海,总要几个屋子,怎么找? 九阿哥哑然。 确实做不到天衣无缝。 可是这确实是最直接最简单的法子。 康熙神色带了庄重:“朕允你彻查公主所,可必须私下里,不许大张旗鼓惊动太后,也不许没有实证就直接提人,伤了公主们体面……” 九阿哥听了,脸色就带了犹豫,欲言又止模样。 康熙不快道:“怎么?不能取巧,就嫌麻烦了?!” 九阿哥摇头道:“汗阿玛,不是因为这个,儿子之前只想着查,没想要处置人……儿子是寻思着,得了证据,就让儿子福晋私下跟太子妃禀了此事,由太子妃出面惩治更妥当些……” 这话不像作伪,康熙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此,他反而糊涂了。 “不是为了在内务府立威,那你是为了什么折腾这个?” 康熙察觉到九阿哥身上的沉重与哀伤。 只是因为刘嬷嬷的事情,或是直郡王府小阿哥的事? 康熙不信。 他直视着九阿哥,带了威严:“胤禟,你要晓得,内务府的差事不是儿戏,不能想一出是一出……” 九阿哥抬着头,看着皇父,脑子里却想到妻子的话,“大道直行”。 查公主所如此,查阿哥所旧事,为什么不能如此? 十一阿哥做了自己十二年的弟弟,也做了汗阿玛十二年的儿子! 想到这个,九阿哥红了眼圈,哑声道的:“汗阿玛,儿子难受……从七月里就难受,儿子心里坐下病了……” 康熙想要呵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可口气依旧严厉,带了不耐烦:“太医不是换了方子么?已经见好,作什么老想着这些……” 九阿哥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遥远,可依旧清晰地讲述着。 “自打七月里,爆出刘嬷嬷的事,儿子就去查了四所的首领太监与保母嬷嬷……” 事情过去不足三年,康熙对于皇子之殇,自然记得清楚。 首领太监罚到慈宁宫扫洒去了。 领班的保母嬷嬷打了板子,革了差事。 康熙不喜道:“你当朕是谁都可以蒙蔽的糊涂虫?!十一阿哥脉案,朕亲自查看过,并无异处……” 九阿哥看着康熙的态度,心中不由绝望。 他耷拉着脑袋,道:“那个嬷嬷出宫后死了,他的丈夫随后续娶了金家寡妇为填房……金家的女孩儿,六月底还在扫洒上,儿子福晋择人时是候选之列,儿子福晋选了旁人,这个金大妞七月初经由内管领处,入了兆祥所……” 九阿哥一股脑的说完,心里的憋闷才散去不少。 康熙听得稀里糊涂。 不过也听出几点关键处。 “死了”、“金家“、“内管领处”、“兆祥所”。 康熙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抬头看着康熙,眼中不无埋怨。 这不是汗阿玛的紫禁城么? 不是应该什么都瞒不过他?! 康熙心中暴躁,咬牙道:“金家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 专往皇子阿哥身边钻营,其心可诛。 九阿哥撇嘴道:“就是寻常包衣,是儿子大舅母的娘家,所以儿子才觉得稀奇,这样的人家,在宫里钻营不是当在儿子额娘跟前奉承么?怎么钻营到内管领处了……” 内管领处,索额图…… 康熙自己安排的人事,自然不会记混沌。 他看着九阿哥,心中百转千回。 这是与毓庆宫有嫌隙? 还是背后有其他人在鼓弄? 康熙忍着愤怒,呵斥道:“荒谬!风马牛不相干的事,倒让你编排出故事来!不要胡思乱想,整日里疑神疑鬼的,搅合的四下里不安生……” 这个结果,九阿哥并不意外。 他鼓足勇气说了自己的怀疑,可也晓得空口白牙都是猜测,没有实证。 他丧丧的,耷拉着脑袋,闷声道:“是,儿子知错了……” 他认错,可是不想改。 既是汗阿玛这边没有指望,那就慢慢查好了。 要真是“疑邻盗斧”,瞎寻思一场,也不过浪费些心力。 要是真有冤屈,就算太子要护着索额图,他也一定要想法报复回来。 九阿哥心中,已经有各种谋算。 他这幅半死不活的德行,康熙看的心里发堵,摆摆手道:“下去吧,往后每……旬选一日到御前来,若有未决之事,就一起禀奏!” 康熙本想要说一月,可想着九阿哥年岁小,还有内务府事务的繁杂,还是改了口。 九阿哥点点头,恭敬地应了。 要不是有事,他也不稀罕往御前来! 等到九阿哥退了下去,康熙的脸色阴沉得不行。 梁九功站在门口,下巴都要杵着胸口上。 娘啊,自己这么殷勤做什么?! 刚才就应该退到暖阁外头去! 听不见,听不见! 康熙的目光却望了过去。 梁九功没有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进来。 康熙神色复杂:“九阿哥的话,你这奴才都听到了?你觉得是九阿哥疑神疑鬼,还是这其中确实有古怪之处……” 换做旁的,梁九功肯定不敢多嘴。 可眼下皇上问出来,就足以证明皇上他老人家听进去了。 梁九功觉得自己不是对内务府那些王八蛋“落井下石”,这是给可怜可亲的九爷搭把手。 他就仔细的想了想,将要说的话掂量了好几遍,才道:“奴才寻思着,九爷怕是多心了……” 康熙挑眉:“哦?那你觉得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梁九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道:“奴才愚钝,实辩不分明,就是想着九爷说的心病,可能不单单是想到十一爷,还想到十二格格……” 十二格格,永和宫妃乌雅氏所出,康熙二十五年闰四月二十四日生,康熙三十六年闰三月初九卒,年十二。 * 谢谢大家,继续恳求小票票! 下一章会在8月24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04.html 第二百九十八章 真孝子(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有条不紊的,按照自己的节奏行进。 两刻钟的针线。 而后是半个时辰,听小椿与齐嬷嬷说些二所的家务琐碎。 需要做主的,就拿个主意。 大部分只要听着就行了。 之前定下了规矩,现下日常按照规矩进行就是。 “后头的两个格格,福晋就这样放着?要是不罚的话,下回说不得胆子更大了……” 小椿想起后头两人,带了提防与不喜道。 这两位之前不安分,在舒舒与九阿哥随着圣驾北巡的时候,与外头有勾连。 十二那天,舒舒随扈回来,小椿就提了一次。 当时没罚,是因为舒舒刚回来,不好直接对格格做什么,要不然容易为人诟病。 这两个格格,一个是真聪明。 一个是没脑子,或者是装着没有脑子。 挺好玩的。 换做彼此是其他关系,舒舒乐意做个小观察,友好相处。 十八无丑女,即便两位格格相貌平平,可仔细留心,也能发现各自优点。 兆佳格格性子活泼,身形健美,细腰大长腿。 王格格皮肤细嫩,身量不高,看着不胖,可因为是小骨架,很有肉感。 也就是旗装遮掩,曲线不显,加上五官平平,才没有那么惹眼。 可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不看长相,这样的身材,是男人都会爱的。 就是舒舒一个女子,也想要摸两把。 九阿哥是毛头小子,之前没有开窍,看人只看脸,错过这块璞玉。 想到这个,舒舒心里嗤笑自己一声。 真是矫情。 要是这两位格格九阿哥早就收用了,自己会如何? 自己能如何?! 不是早在指婚之初,就晓得往后少不得妾室格格…… 真要是下次选秀,或者一年一次的内务府小选,宜妃与康熙指了格格来,舒舒也会淡定。 所谓权衡,不外如是。 就是到了那个时候,贤妻就是另一个做法。 除了八福晋之外,各个嫂子都是模板。 绝对会想开。 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 老祖宗早总结出来了。 后世还添了两样专门针对女性的总结。 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乳腺增生。 这比前头那个心肝脾肺的更吓人,因为这两处是原位癌高发区。 后世得了,都是棘手,是致死危机。 这辈子得了,还往哪里跑? 舒舒觉得自己是个“理论派”,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如此,对于复杂的人际关系也是如此。 她乐意做个好样子,可心中如何,只有自己知道。 所有的权衡取舍,都有个前提,那就是值得不值得。 “这不是正应景?就让她们抄《地藏经》,三天一遍……” 舒舒随口吩咐着。 《地藏经》总共是一万七千多字。 要是一天抄一遍,那是刁难人,从早到晚,都熬不完。 要是三天一遍,平均到每天的五千多字。 静下心来,一个白天差不多了。 这两位格格也很有趣,是不是忘了她们身上还有官司在呢?! 舒舒不耐烦她们再蹦跶,想到这个,就对小椿道:“你走一趟,见见王格格,问她与刘嬷嬷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刘嬷嬷会允诺长子长女从她这里出来……谁搭得线,内管领处那边走的谁的门路……告诉她,想要说,就跟你说,不想说,回头什么时候重查刘嬷嬷的事,少不得要劳烦她往慎刑司走一遭……” 小椿肃着脸,点头听了。 长子长女?! 狼子野心。 那谋害自己福晋,能跑了她那份? 舒舒又道:“兆佳格格那里也走一遭,告诉她再不老实,本福晋帮她请嬷嬷查身体……” 这一位的小尾巴更明显。 联合刘嬷嬷作假,愣是在皇子起居上记了一笔,某年某月,教导了皇子人事。 这个可是一抓一个准。 就算她想要破釜沉舟,在自己身上做手脚都不行。 还有九阿哥这个人证在。 这睡没睡的,当事人还不晓得。 小椿听不大懂,可也没有追问,提醒着:“福晋,之前的加菜是不是算了,养不熟……” 这两位格格名为皇子格格,可内务府记档,还是归在宫女子里,日常供应与核桃这样的宫女是同等的。 舒舒之前在加恩自己与九阿哥身边人时,就也加恩这两位,让她们可以在份例外点菜。 现下,是可以停了。 说不定这两位的胆子,就是从加菜上来的。 见舒舒宽和,小脚脚就探出来了。 舒舒点点头,小椿就斗志昂扬的去了。 先头日子太平了,这才是正确模式。 齐嬷嬷则打发核桃下去,拿了个小匣子过来。 略有些眼熟。 舒舒囧。 这不是大婚前,吴嬷嬷留下的那套小泥人么? 压箱子好了,还翻出来做什么? 齐嬷嬷在炕边坐了,道:“福晋别不好意思,孝期不同房是规矩,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只是孝期,往后小日子月月来,难道就要阿哥爷素着?” “这男人一开荤,哪里能禁得住?” “现下是在阿哥所,前后加起来拢共就十几个人,行事什么的都在福晋眼中,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可以后出去了,人多了谁晓得会不会有窜上来的……” “即便府邸清净,还有外头的,阿哥爷当差了,往后少不得应酬吃席什么的……” 齐嬷嬷说着,就打开匣子,挑了几组小人出来,一一解说着。 “这式只叩门即可……” “这种也可以就晃晃……” 只能说古人欢喜,还是以繁衍子嗣为要,所以这些能参考的东西并不多。 舒舒脸色涨红。 不用这么复杂。 新世界的大门早已打开。 不过是这几日真心难过,夫妻俩没有了胡闹的心情。 过了十天半月,心情转圜回来,不会耽搁什么的。 分居是分居,也没说不能悄悄的缠磨一二。 齐嬷嬷还不知道,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早已成了小黄人,还劝道:“福晋成了妇人,不是女孩儿了,臊也要学着些,都是好处,这夫妻之间,屋子里痛快,日子才会顺心如意……” 舒舒看着齐嬷嬷,劝嫁的心思又蠢蠢欲动。 真要说起来,齐嬷嬷是她额涅身边的陪嫁丫头,年岁与额涅相仿,才四十出头。 她拉了齐嬷嬷的手,道:“要不嬷嬷就往前走一步吧,找个老实男人招赘进来,到时候我给您撑腰,指定让他乖乖的……” 后世这个年岁,别说是再嫁,就是初婚的,也不乏其人。 四十好几拼肚的,都不是个案。 齐嬷嬷哭笑不得:“福晋是嫌奴婢啰嗦了?奴婢这辈子,唯一的盼头就是福晋好好的……” 实际上,之前还有旁的念头。 那就是等到小主子落地,好好的带大小主子。 现下,齐嬷嬷觉得不重要了。 福晋生的,才是小主子。 福晋不生,那她就继续当福晋是小主子。 舒舒见状,就不再啰嗦。 每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最主要还是要随心。 本人乐意就好。 旁人看着好不好的无所谓。 舒舒完成了小妇人专属的“教学任务”,齐嬷嬷就抱着匣子下去了。 这个得收好,不好让其他丫头看见,省得挑起春心来。 舒舒则是去了书房,打开了《唐书》,翻到《太宗本纪》这一段。 后世的人早已给历史做了各种总结。 三大废太子,众所周知。 看似被废太子位的原因各不相同,实际上只有一点“父未老,子已壮”。 可是在废太子后的继承人遴选上,三位帝王各有不同。 汉武帝是立爱,他晚年迷信,这个小儿子刘佛陵其母“妊娠十四月而生”,加上其他皇子都有品格不足之处,最后就选定了幼子为储。 唐太宗在废了嫡长子后,同时也废除了始作俑者、最疼爱的儿子嫡次子,选择了嫡幼子为新太子。 可以说是“立爱”,可是实际上还是“立嫡”。 这一段可以拿出来,给九阿哥看看。 让他心里有数一下。 要知道大清的皇子封爵可是连着人口的。 康熙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八阿哥。 否则不会让他跟哥哥们的爵位差的太远。 不只是八阿哥,这自八阿哥往后的皇子也都如此。 即便是十阿哥,早早就是郡王待遇,可实际上康熙四十八年才正式册封,分了佐领人口。 这个时候,上头皇子阿哥们的势力已经铺陈了十多年。 钮祜禄家更是早站队了。 就算十阿哥想要扑腾,也是徒劳无功。 剩下九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统统贝子。 按照现下郡王十二个佐领,贝勒六个佐领,那贝子最大的可能就是三个佐领。 可是这个时候,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已经晋亲王,七阿哥也晋了郡王。 压根不是同一个重量,怎么争? 报团取暖,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反而是虚张声势,犯了忌讳。 等到九阿哥回来,就发现舒舒过的很充实。 一上午做了好多事。 荷包收好口,缝了半条裤子腿。 而且还抄了二十页《地藏经》。 又看了几十页的唐书,做了个两百字的读书笔记。 九阿哥的情绪已经不再像早上出门前那样沉重,带了几分轻快。 他拿着读书笔记,打趣舒舒道:“爷才发现,你这一天天的比爷这有正经差事的还忙呀……” 舒舒笑道:“我也是头一回做皇子福晋,为人妻子,也怕有什么不足之处,可不是想着要好好学习……” 九阿哥嫌弃道:“笨了吧,去史书上找这个?能找到什么?上面拢共有名字的女子也没几个,多是后妃附庸之流……” 舒舒点头道:“爷说的对,是有些偏了,没有什么得用的……” 九阿哥想了想,道:“这谁家过日子都不同,倒是不用专门去学,要是想要找个参照随行市的话,私下里就不说了,面上的话你就多看看四嫂吧……除了大嫂,四嫂嫁进宫的年头最久,可从没听人说她什么不是,只有夸的……” 舒舒点点头。 真要说起来,这些皇子福晋,除了八福晋行事有不当之处,其他人都挑不出错来。 毕竟是在八旗秀女中遴选出来的,要是品格真有瑕疵也不会脱颖而出,成了皇子福晋。 不过四福晋的确更大气包容些。 或许是从小进宫的缘故,磨平了她的棱角。 不过却没有抹平她的善良本性。 从她对八福晋的说教就能看出来,是个厚道人。 要不然的话,自扫门前雪,谁管谁去死。 提起这个,九阿哥才想起八阿哥,念叨着:“不知道八哥家里是不是有事?上午爷过去工部,扑了个空……” 舒舒听了,想到八福晋怀孕之事。 不会是这个孩子出问题了吧? 这样想好像不大好,还是希望一切都好吧。 熬了一上午的炖鸡、炖排骨。 中午馏了两碗,夫妻俩吃了。 九阿哥昨晚没睡好,吃完就躺下。 见舒舒神采奕奕的,他就拉着她陪自己。 眼见着没旁人,他才小声嘀咕着。 “爷寻思了一上午,汗阿玛也是个会装的,面上跟没事人似的,肯定已经上心了,又不是石头心肠,况且内务府还有劣迹在前……” “反正爷能说的都说了,有没有证据的,让他老人家仔细琢磨去……” 说到最后,带了幸灾乐祸:“这回,睡不着的该是汗阿玛了……” 舒舒在旁,帮着九阿哥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这才是真孝子呢…… 九阿哥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 放下一桩心事,就呼呼的睡着了。 等到下午申正,十阿哥过来时,他还酣睡着。 舒舒想了想,还是推了九阿哥起来。 要不然睡多了,晚上走了困,明天迷迷糊糊的,就是恶性循环。 宗人府的消息,实际上并不比内务府的灵通多少。 不过内务府衙门这边,大家尊卑有别,也没有人凑到九阿哥跟前与他八卦什么。 宗人府这边就不同了。 都是堂亲族亲。 大多数还是十阿哥长辈。 大家就按照亲近礼数算,也乐意拉近彼此关系。 因此十阿哥上午的时候,就得了消息,晓得八阿哥被罢了差事、居家禁足之事。 他过来,就是专门告诉九阿哥这个消息的。 九阿哥听了,果然傻眼。 “那八哥他还磨叽什么啊?!不是昨天下午就该带了郭络罗氏递牌子请罪么?” 结果,别说昨天过去了,今天也过去一整天了,都没听说有什么动静…… ------题外话------ 今天出去见老师,下一更要晚上一起了,大家可以明早一起看,^_^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06.html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世间事,皆有因(求月票) 舒舒听了,很是不厚道的,生出窃喜。 停了差事,听着好像并不重。 可没有加上期限的话,很麻烦。 如今成了宗室八卦的核心人物,这印象就要打折扣了。 实际上正如九阿哥所说,中间有大福晋的事情做个缓冲,康熙的怒气已经舒缓。 趁热打铁,过来请罪刚刚好。 不管八阿哥心里如何想的,态度要端正。 不过八福晋的状况…… 难道是身体原因? 舒舒还是希望这个孩子能顺顺利利的出生。 那样的话,说不定会改变八贝勒府的格局。 九阿哥着急,可这隔着宫墙,又快关宫门了,想去八贝勒府也来不得。 九阿哥就皱眉道:“早知道,我就下晌过去了……” 他察觉到没有心腹手下的不方便。 这样的消息,宗室都传得差不多了,内务府这边肯定也都晓得,自己居然没听说。 十阿哥劝解道:“八哥行事向来靠谱,肯定有其他原由,明天打发人过去看看就是……您也别兴师动众的过去,要不然回头八哥来请罪,倒像是你劝着来的,显不出八哥的诚心……” 九阿哥听了,仔细想了想,望向舒舒。 还有这个说法? 那八哥入宫之前,自己要避嫌? 舒舒也觉得这个次序很重要,点点头道:“十弟说的有道理,既是认错,还要显得心甘情愿才好……” 所以,你就别先跟着掺和了。 要是八阿哥应对不好,失了圣眷,未必不是福气。 九阿哥不甘不愿点点头道:“那明天打发何玉柱过去瞧瞧……” 十阿哥就是专门过来说这个,说完就准备回三所。 舒舒正预备下午加餐,就直接留了十阿哥。 没有别的,就是用中午炖的鸡汤做底,一人一份猫耳朵。 加上两道凉拌的洞子菜,吃着清新爽口。 吃完后,十阿哥就回去了。 九阿哥下午睡了两个时辰,精神许多,盘腿坐在炕上,跟舒舒念叨。 “汗阿玛说让八哥教好郭络罗氏再入宫,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扯?怎么就算教好了?这回老实了,下回再犯呢……汗阿玛也是,直接叫太后打发两个嬷嬷下去,什么都用了,还用八哥操心怎么管老婆……” 舒舒不置可否。 凭着郭络罗氏的高傲,怎么可能放下身段接受宫嬷嬷的管教? 真要那样,就不是她了。 即便她有外厉内荏的时候,面对的对象也就是同等或者尊位上的人,绝不包括宫嬷嬷。 九阿哥小瞧郭络罗氏了,也小瞧了八阿哥。 真正能约束管教郭络罗氏的,只有八阿哥。 康熙给出这惩戒,实际上非常对症。 * 八贝勒府。 八福晋躺在炕上,炕几上的晚点早已凉透。 “撤下去吧……” 她跟丫头吩咐着。 奶嬷嬷在旁,忙道:“福晋,就算没胃口,为了肚子里的小阿哥也吃两口……” 八福晋还是叫丫鬟撤了桌子,才跟着面带忧心的奶嬷嬷道:“嬷嬷,我想吃栗子面小窝头了,要嬷嬷亲手做的,多多加糖……” “好……” 奶嬷嬷应着,欢快的去了。 不怕想吃东西,就怕不想吃东西。 八福晋看着手头的水杯,这是一杯糖水。 她觉得自己的嘴巴里发苦,喝了糖水也不管用。 昨日回来,她乏得很。 沐浴更衣完毕,她已经睁不开眼。 结果,八阿哥就要带她去宫里请罪。 她满身的劳烦,还有隐隐的畏惧,不想这个时候入宫。 正好她觉得肚子好像有些不舒坦,小肚子往下坠,就吓到了。 八阿哥立时打发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这个时候,她已经舒缓过来,肚子也不怎么痛。 可是在大夫问诊的时候,她还是鬼使神差的说身上不自在。 大夫这边,自然顺着她的话,给了诊断,胎像不稳,要卧床静养。 她看的清清楚楚,当时八阿哥脸上不是担忧,而是种说不出的表情。 像失望,像迷惘、像怀疑,还像还有怒气。 八福晋差点改口,可还是咬住了嘴唇。 结果,整整一昼夜。 他没有露面。 直接在前院书房安置了。 也没有打发人过来说一声。 早上的时候,八福晋憋着气,没有吃饭。 结果他也没有过来。 正午也是如此。 到了晚上,依旧。 好像记忆中那个包容、温和的少年,有些模糊了。 这才是八阿哥么? 八福晋望向门口,也不知道是盼着他来,还是不希望他来。 说巧不巧,门口有了人影,八阿哥悠悠然而来。 他穿着素服,并无华丽装扮,却是像闪闪发光似的。 八福晋直直的看着八阿哥的脸,眼中带了眷恋。 八阿哥不是空手来的,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他坐到炕边,看着八福晋,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孩子,温柔道:“就算心里不自在了,也要吃些……” 说着,他打开食盒,端出来一碗莲子红豆沙,放到八福晋眼前。 八福晋低下头,看着。 红红的红豆沙,是几粒莲子。 八福晋的脑子里,出现一个画面。 一个没留头的小格格,躲在花园里哭鼻子。 郭罗玛法病的厉害,太医说过不去这个年了…… 小格格不想叫长辈担心,也不愿意要旁人安慰,就无声饮泣。 十来岁的小少年,提着食盒翩翩然而至,露出笑来,眼眸像星星一样。 “你就是宝珠么……” 小格格跟炸了毛的猫似的,眼睛瞪得滚圆:“你是谁?” “我是胤禩……” 九年过去了,自己还是宝珠,胤禩好像是胤禩,也不单单是胤禩了,他还是八阿哥。 八福晋摸了摸肚子,低头道:“我好了,明早咱们进宫吧……” 八阿哥叹了口气,面上多了包容:“不要勉强,是我不好,确实是我之前疏忽,没有好好教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往后我好好教你,你听不听呢?” 他似问询,又是还有其他的用意。 八福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八阿哥这才狠狠地松口气。 不能再拖了,要是妻子不去,他也要一个人去御前了…… * 乾清宫,西暖阁。 此刻的康熙,压根就没有想起八阿哥。 整个下午,他都带了不痛快。 二所保母嬷嬷辖制阿哥的手段,隐秘有效。 直郡王府那边想要用饮食谋算小阿哥身体,也是大同小异。 这些鬼祟手段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还有多少人用过? 宫里殇了的不单单是十一阿哥与十二公主! 殇了的皇子,总共有十二人。 殇了的公主七人。 将近皇子皇女总数的一半。 除了几个不足月殇的,其他都是过了周岁。 之前太医脉案上没有什么异样。 小儿本就难养。 宗室王府中,早夭的格格与阿哥不是少数。 因此康熙查了一遍,没有查出什么,就放下此事。 不过他也不放心嫔妃照顾皇子皇女了,才弄出了兆祥所,只要皇子皇女落地,统一抚育到周岁。 对比阿哥所的皇孙阿哥与皇孙格格,这皇子皇女夭折的比例,是不是差别太大了些?! 大阿哥的五个嫡子女,都好好的站住了。 毓庆宫三位小阿哥都站住了,三位格格,一人好好的,两人是不足月殇,在母体没有养好的缘故。 其他几个阿哥,下头的孙阿哥与孙格格更小,可是除了月子里殇的,也都立住了。 康熙脸色阴沉着,就披了端罩出来。 梁九功跟着,也不敢询问,这是要往哪个娘娘宫里去。 瞧着这方向,准时翊坤宫方向没错了。 想想也是,既是想起十一阿哥与十二格格,肯定是要找两位小主子的额娘了。 不过,康熙走到广生左门,脚步就顿住了。 他想起宜妃有身孕之事,不宜情绪激荡。 他就原路返回,过了乾清宫广场,去了东六宫。 往永和宫去了。 永和宫东次间。 炕上摆了不少东西。 紫檀画玻璃呼啸深林屏风一架。 青花八宝万字纹扁瓶一对。 青玉浮雕八仙过海一座。 青铜玄武蜡台一对。 玛瑙貔貅镇纸一对。 白玉葫芦玉佩一对。 康熙没有见人通传,直接登堂入室,看了个正着:“怎么翻出这么些东西?” 德妃起身,服侍着康熙去了端罩,才道:“十四阿哥要搬家,就想起这些摆件来,叫人找出来,明儿给他……” 她穿得素净,就是个青色家常袍子,手腕上戴了佛珠,周身带了檀香味儿。 闻着这味道,这是才从佛堂出来。 康熙望向炕上。 全是镇宅的…… 康熙有些无语。 他在炕桌坐了,看着德妃,不知该如何劝。 太后礼佛,底下妃嫔上行下效,多信奉佛教。 可是像德妃这样,隔三差五吃长斋,每次都要礼佛的,只有她一人。 康熙犹豫了。 他之所以想要见宜妃与德妃,就是打算问几句十一阿哥与十二格格生前之事。 可是德妃这模样…… 德妃夭折了三个孩子。 非要提起来,让她也跟着堵心? 说不定压根就没有旁的阴私,就是正常的病夭。 老九瞎疑心,胡说八道,自己私下里查证就好,不必折腾旁人陪着。 他就换了话茬道:“你要是不放心,就让十四阿哥住东头所好了……” 德妃摇头道:“心正则气正,气正诸邪不侵……” 康熙不是很想要接话。 十四阿哥那个小混蛋,就是纯粹的胆子大! 跟心正,气正,扯不上关系。 像是看出康熙的腹诽,德妃斟了一杯茶奉上,柔声说道:“有皇上教导,十四阿哥即便现下还有不足,往后也会成为孝顺知礼的阿哥,十四阿哥最是敬仰皇上,要做满洲巴图鲁,给皇上争光……” 德妃提及十四阿哥,不知不觉脸上就带了宠溺。 康熙见了,意兴阑珊。 逝者已矣。 即便是生母,也不怎么记得他们了。 可活人呢? 十四阿哥是月底,现下还没有搬家。 搬走的四阿哥,居然提也不提。 康熙蹙眉。 他向来怜弱。 想起自己的四儿子。 冷冷清清的,都是小时候影响太过的缘故。 他不耐烦坐了,起身道:“朕就是过来转转,这就回了……” 说罢,他扯了端罩,从永和宫出来。 他有些想宜妃了。 可也没有去翊坤宫。 他回了乾清宫,看到两盘子晚点,有一道熏肉小烧饼是宜妃爱吃的,就打发梁九功送去。 * 翊坤宫,西暖阁。 宜妃也在用晚点。 她如今双身子,一人吃两人补,饿的快。 不过她生了三次,早有经验,晓得不能敞开了吃。 要是胃口撑大了,很是麻烦。 孩子养大了,到时候不好生。 产关就是生死关,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就让膳房蒸了鸡蛋羹。 一碗鸡蛋羹,就用一个鸡蛋,加上大半碗水。 蒸好后嫩嫩的,撒点酱油葱花,糊弄个嘴,实际上没吃进去多少。 宜妃的对面,坐着章嫔,手中也拿着蛋羹,却是吃得十分缓慢勉强。 她住长春宫后殿,离翊坤宫很近,今日就过来坐坐。 她这样模样,全在宜妃眼中。 不过宜妃没有立时说话,而是吃完了一碗鸡蛋羹,簌了口,才道:“端嫔又说小话了?” 章嫔苦笑,眉间带了抑郁。 宜妃摇头道:“往后只看孩子,儿女双全,多大的福气!满宫的嫔妃,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 所以一个落魄嫔妃的嫉妒嘲笑,压根就不用放在心中。 “这宫里谁人不说人,谁人不被人说?你进宫多年,早该晓得这个道理才是,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这几日关于章嫔的闲话,宜妃也听了一耳朵。 不过是失宠什么的老话。 一茬茬的宫妃,谁没听过类似的讥诮? 北巡这几个月,康熙要说话的时候就找宜妃,要解闷就找年轻貌美的瓜尔佳贵人,章嫔退了一射之地。 如今圣驾回宫小十天了,北巡的状况为人所知,就有不少闲话传出来。 长春宫主位端嫔,是个性子古怪的。 并且倚老卖老,说话不受听。 就连宜妃跟前,早年也阴阳怪气过,后来赶上宜妃打理西六宫,收拾了两回,端嫔才老实了。 章嫔这里,端嫔却没有什么顾虑的。 没有一句好话,各种尖酸刻薄。 章嫔能如何? 位份相同,可实际上又不同。 端嫔是有册封礼的,章嫔只是口封。 端嫔资历老,还是长春宫主位。 这些年没少刻薄章嫔。 视若贵人之流。 即便没有肆意辱骂,可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是少不了的…… * 快到七点才到家,然后作者这渣速度…… 下一章会在8月25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08.html 第三百章 礼多人不怪(第一更求月票) 除了生死,无大事。 舒舒就是极想得开之人。 所以即便为了八阿哥暗搓搓的高兴一下,也只是一下而已,随后就撇开。 先过好自己的日子。 倒是九阿哥这里,即便被舒舒与十阿哥给劝下,不直接出宫探望八阿哥,可次日一早,也早早的打发何玉柱出宫。 而后,到了内务府总理衙门,九阿哥就拿着各处的差事档案。 五阿哥岳父张保住大人,已经从六部升调内务府郎中。 就在内务府衙门这里当值。 只是这是胞兄的老泰山,自己也要客气着,恭敬几分,怎么使唤? 还是荣养为主。 九阿哥看到一个人名,就打发笔帖式去御膳房值房传人。 传得不是旁人,就是二所宫女子核桃的那个主事亲戚。 这是一个聪明人。 早在九月里随扈的时候就给九阿哥请过安。 可是随后的两、三个月,都安安分分的,并没有一味攀附。 反倒是行在膳房的差事,做的妥妥当当,委属总管做得尽职尽责。 嘴巴比较严,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在御膳房宣扬与九阿哥的渊源。 九阿哥觉得这个人嘴巴挺紧的,进退也有度,或许可用。 但是御膳房的地盘早已被马佳氏、乌雅氏瓜分干净,连带着卫嫔家都有一席之地。 上头的高品缺,也都是这三家族人姻亲瓜分。 这人即便北巡的差事做得好,以六品主事代了行在总领差事,可是回到京城,就只能打回原型。 御膳房主事上头,还有御膳房尚膳一人,正四品,副尚膳四人,是正五品。 因为荣妃族人从御膳房清退,原本空缺了一个副尚膳,可惜马上就被人盯上,走了门路补上。 这主事摸了个边边。 想要再进一步,并不容易。 少一时,笔帖式领了那主事来了。 “奴才高衍中见过九爷,请九爷安……” 这人进来,就打了千礼。 九阿哥摆摆手,示意他起来,看了两眼。 还真是个稳得住的。 回宫后权利交了,恢复到平平状态,依旧是不骄不躁的。 九阿哥心中好感更升了两分。 “你家是内务府老户?” “回九爷的话,正是如此,奴才家世居辽阳,太祖朝先祖父来归……” 高主事恭谨回道。 太祖皇帝曾迁都辽阳,兴建东京城。 从那个时候算,也是将近八十年, “家里出了职官没有?” 九阿哥接着问道。 “先父生前曾在直隶兵备道任上……”高主事回道。 直隶兵备道,正四品。 已经是中级官员,不算低了。 要知道五品就是一道坎,没有关系与本事,很难跳过去。 而且跳出内务府的职缺,很是不容易。 九阿哥点头道:“御膳房的缺有限,都是妃主、嫔主族人,不好轻动,爷想要调你来总管衙门这边……就是郎中的位满了,先在主事上再磨些日子,回头看哪里出缺再补过去……” 高主事忍了激动道:“九爷大恩,奴才感激不尽,全听九爷吩咐……”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个册子来,双手奉上。 “这是奴才在御膳房当差这几年记的手札,记的是御膳房的人事,因前两个月马家的人调离,换了不少新人进来,需要删减补充些,就想着过阵子再孝敬给九爷,做个参考……” 今日要离了御膳房,那往后也不用记了,今日就奉上。 九阿哥好奇接了,打开第一页。 实际上并不是记录什么私密。 第一页就是御膳房首领四品尚膳的姓名,履历这些,而注明管辖范围,以及手下的姻亲子弟。 没有备注与后宫妃主的关系,却是细微提点一句。 翻了几页下来,九阿哥觉得自己还真是捡到宝。 各种消息,都是仔细打听就能打听好的,难得的是汇总整理。 看了这个册子,整个御膳房的势力划分一目了然。 几位尚膳、副尚膳管辖与关系也十分清晰。 要是九阿哥不想插手御膳房,那就无所谓。 要是想要插手,还真是可以作为参考。 哪些人可以挪,哪些人不好挪。 哪些人的马脚大致在什么地方。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个高主事,确实是个人才,而且有上进心。 九阿哥不怕有上进心的,只要能力够得上也乐意给他个机会。 就是在调他来总管衙门前,还有一件事要交代他。 要是先调来了,打上总理衙门的印记,行事容易为人侧目。 “过来之前,爷交代你一个差事,就是私下里将公主所几个保母、乳母家都查一遍,看看当差后有没有大项支出,买田置产之类,或者家里补缺,儿女聘嫁的开支上有显眼之处……” 九阿哥仔细的交代了一遍。 既是不让直接从户部八旗司查,那就只能悄悄打听。 这个高主事,心思缜密,行事低调周全,就是九阿哥选的调查人手。 高主事认真听了,都一一记在心中,一句都没有多问。 这个态度,九阿哥亦是十分满意。 不过九阿哥也晓得,不能只等着高主事这边。 宫里宫外一起查,才容易印证,速度也快些。 他就吩咐孙金道:“你之前老跑外头,宁寿宫那边熟么?” 孙金摇头道:“奴才平日除了阿哥所,常走的地界是御膳房、内务府值房、翊坤宫、乾清宫值房这几处,东庭去的不多,不过奴才有个同乡小兄弟,现下在宁寿宫扫洒班上……” 扫洒班上,是最低等的小太监。 不过正好,很是不惹眼。 九阿哥就道:“你不用在这边耗着了,回去跟福晋支二十两银子,找个机会跟你那个小兄弟交代几句……” 如此如此,详细嘱咐了一番。 孙金应了,从总理衙门出来,回阿哥所了。 二所正房。 舒舒缝着裤子腿。 极简单的活计。 裁剪都是小椿来的,并且用大针都虚虚的缀上。 舒舒需要做的,就是按照画好的线,慢慢缝制。 她将这个当成了功课,觉得同练字一样,也能静心养气。 “还没给阿玛、额涅、阿牟做过大针线,回头记下来,明年的寿礼,添上这一样,额涅、阿牟一套里衣,阿玛这边做个外袍,大伯做个腰带……” 她吩咐小椿道。 小椿道:“夫人的寿辰是正月里,伯夫人的是三月,大人的是就在腊月初八,伯爷是五月里……” 外袍的针线要求更高。 所以舒舒才都推到明年,可以用心准备。 也就仅限于这几位长辈了。 小的实在顾不上,舒舒晓得自己水平,也就不扬短避长。 想到弟弟们,她少不得嘱咐小椿两句:“阿哥明年成丁,不是小孩子了,挑着体面的料子,让针线上做两套衣裳,尺寸就比照着爷的尺寸,高增加一寸,腰身放出一寸,赏了银子,不白使唤她们……” 小椿记下,笑着说:“那奴婢也孝敬孝敬咱们阿哥,预备出一套来……” 舒舒笑着点头道:“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姐姐,很是应该缝一套……” 主仆其乐融融。 谁也没有提后院的格格。 舒舒这里,是不上心。 只要安分守己,没有必要为难。 女子生活不容易。 要是自己是男人,说不得全收了。 谁让自己是女子,立场不同,心境也不同。 小椿这里,是不想提,怕影响福晋心情。 她觉得自己盯着后头就够用了。 不用老念叨着,让福晋心烦。 可是提及福松阿哥,小椿却不得忠言逆耳一回。 “福晋,关于给阿哥置产之事,要不要同夫人商量商量?以夫人的名义,更名正言顺些……” 将侄子从小养到大,是亲姑母也是养母。 为侄儿添置份产业,也是长辈慈爱。 至于娘家人其他人挑理,也不用理会。 谁叫就福松阿哥没有额涅呢? 旁人都是父母齐全。 可要是自家福晋这里给表弟添置产业,那自家五个少爷成丁时,要不要添置? 就算少爷们还小,不会挑剔计较这个,往后的少夫人们呢? 要是福晋一碗水端平,要抛费许多,就太扎眼了。 好像就私房都贴补给了娘家,那宫里长辈眼中,会不会挑剔这个? 一碗水端不平,往后提起来,都是是非。 舒舒撂下针线,有些烦躁。 实际上就算是额涅给福松置产,也有隐患。 舅母那边巴结着都统府,就是想要蹭蹭大姑子的便宜。 要是晓得此事,下头的儿女婚嫁,说不得都要缠磨上额涅。 明明是一家骨肉,可是随着各自嫁娶,就分解成几个小家。 亲人好像就隔了一层。 舒舒是长姐,下头的弟弟们还没有成家,可是从宫里这些皇子阿哥身上,她已经见证了一回。 “阿哥与小二他们不一样,更艰难些,要是小二他们不体恤,埋怨我这个姐姐偏心,那就随他们去……” 舒舒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除了生她的,与她生的,没有什么人是不可舍弃的。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 其他人成为她的弟弟前,福松先成了她的弟弟。 姊弟俩相处的时间最长,感情也最深。 兄弟要是心窄计较,舒舒不搭理就完了。 更不要说还没影的兄弟媳妇。 哪里能事事周全呢? 至于宫里…… 自己还是想法子多开源。 往后长辈寿礼重些,礼多人不怪,她们也就不好挑剔自己待娘家人大方……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09.html 第三百零一章 教养不当(第二更求月票) 孙金回来,说了支银子之事,也讲了银子的用途。 舒舒就直接吩咐小椿道:“除了对牌,再从内账支二十两……” 阿哥所虽小,可也分了内外账。 外账是李银管着,就是支取需要先从舒舒这里请对牌。 是七月里时设的。 九阿哥囊中羞涩,舒舒就支援了五百两,搁在账上。 九阿哥的月例五十两银子,每月在内务府那边送来后归在外账上。 内账则是小椿把着。 小椿取了对牌与银子出来,递给孙金。 舒舒嘱咐道:“爷在衙门,顾不得下头的消息,你跟在身边,就代爷多看着,多打听着,不用吝惜银钱,花光了再来支……就比如昨天,同样的消息,十阿哥在宗人府得了信儿,爷在内务府却跟聋子、瞎子似的,下回你要细心些,想在头里……” 孙金躬着身,仔细应了,下去不提。 眼见孙金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小椿指了指前头的方向道:“那一位,就这样闲着?旁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何玉柱不用说,随侍在九阿哥身边,几乎离不得。 孙金这里,既是充当了近侍的角色,还要充当长随供九阿哥指派往外跑。 李银这里,原本是打算培养做以后的内务总管的,结果现下外务也一把抓了。 就一个姚子孝,与其他三人拿一样的月例赏银,却是清闲的不行。 舒舒道:“回头问问爷,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安排……” 阿哥所几个紧要处,都有了合适的人手。 要是开府的时候,还能多几个缺。 例如大库房总管,总账房什么的。 都是体面清闲的差事。 眼下却是用不到。 不过姚子孝应该也有所察觉,自己这个福晋主子对他的不看重了吧,就是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如何。 舒舒生出几分好奇。 九阿哥这几个哈哈珠子太监,何玉柱忠心谨慎,孙金周全能干,李银也稳当可靠。 只有姚子孝,只打过一次交道,有了坏印象,就没有再理会。 不过能与其他三人同等,能力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二所的日子悠哉。 主子安逸,下头的人也跟着舒缓安定。 实际上舒舒还是有些八卦之心的。 那就是今天八阿哥带没带八福晋递牌子请见。 不过这个要等九阿哥从前头回来,才能知晓。 多半应该会来了。 再拖下去,找借口都不好找了。 舒舒所料不差。 八阿哥确实带了八福晋入了皇城,递了牌子请见。 幸运的是,康熙叫人留了牌子,传话让他们午初陛见。 不幸运的是,他们夫妻遇到了也要打算递牌子的安郡王。 看到八福晋素净妆扮,神色恭谨,再没有之前的自信与骄傲,安郡王火得不行。 他们这一脉,可没有坐视骨肉挨欺负的传统。 听说了八阿哥携妻侯见的缘故,他立时打发人出宫叫去弟弟僖郡王与吴贝子。 不管兄弟之间关起门来如何,对外却是统一立场。 尤其是对郭络罗氏这个外甥女的问题上, 当时阿玛去世前,曾与他们提及,要学正红旗。 礼烈亲王子孙齐心合力,几个亲王、郡王府互为犄角,就是皇上也不能轻动。 他们兄弟生得晚,没有军功,身上爵位都是恩封,变数太多,结亲帝系,往后多个皇子互相扶持,就能将王府更好的传递下去。 如今,这算什么? 皇子贵婿的力没借上,自家这一门就接二连三的降爵丢爵。 同母四兄弟,原本是一个亲王世子,两个郡王,一个贝勒。 等到阿玛去世,自己这个亲王世子居然是降袭郡王。 老三的郡王,老四的贝勒,都降成了贝子。 今年三月里,老三的贝子也夺了。 安郡王早憋了一肚子的气。 如今这是什么意思? 质疑安王府的教养? 皇上这要教训的是八福晋,还是教训抚养八福晋的安王府? 少一时,僖郡王与吴贝子都到了。 于是,等到上午处理完政务,轮值的大学士、尚书退下去,康熙想起了八阿哥夫妇时,就晓得了安郡王三兄弟递折子请见之事。 康熙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他拿着那个请见折子,在署名的地方看了好几眼。 两个郡王,一个贝子! 一个袭封,两个恩封,寸功未立。 如此隆恩,还嫌不足?! 这是因为他太宽和了? 不过康熙依旧是拿起毛笔,在折子上写了“准”。 他倒是要听听,安郡王兄弟会如何狡辩。 护短护到御前,这可不是安王系的头一回。 早在太宗朝,安郡王的祖父阿巴泰时为贝勒,受制于妻,两次拒绝太宗皇帝指婚,不肯将女儿嫁给蒙古藩王。 王公大臣给阿巴泰妻定了死罪,阿巴泰力保,最后只是罚银了事。 指婚之事也不了了之,太宗宽和,允他们就近嫁女。 阿巴泰之妻依旧不干,冒着大不韪,行巫蛊事,想要靠着巫蛊占卜给女儿择婆家所在。 巫蛊为皇家禁忌,后被人告发,阿巴泰妻女论死罪,阿巴泰被判革爵。 结果太宗宽宏,赦免了其妻女,也没有革爵,只罚了一千两银子。 阿巴泰还有个女儿,与蒙古台吉结婚后傲慢无礼,无视丈夫,被告到太宗前。 他依旧是护着女儿,训斥女婿,再次被罚银。 一桩桩的,史书上都记着。 太宗皇帝能善待庶兄,自己难道不能善待宗室? 因为皇子分了下五旗牛录之事,最近一段时间,宗室也比较敏感。 康熙正要找机会表现他对宗室王公宽和的一面,安王府兄弟就撞上来。 那就成全他们好了…… 舒舒还不知道八阿哥那边又有了变数。 蝴蝶的翅膀一忽闪,这历史的朝向都模糊起来。 她想要在院子里伸展伸展。 就叫小松将靶子支起来。 主仆两人动弹动弹。 也不能老在屋子里猫着。 结果发现,头所与四所都有了动静。 舒舒早晓得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要搬家之事,并不意外。 头所还好,这边院子是开春修缮过的,只需要简单扫洒从新换了墙纸就好。 营造司的郎中过来,也晓得隔壁住的是顶头上司家,恨不得屏气凝声的。 四所那边,动静不少。 暴土扬尘的,也是从早到晚,没个安静时候。 三所这边,十阿哥初到宗人府,要学的东西多,被热心的宗亲留在衙门教导。 今天一直没有回来,估摸要到掌灯才回来。 因此四所的工程,影响不到他。 五所这里。 十二阿哥受到的影响,却是不小。 自打前几年,前头的大阿哥们陆续六部行走,退出上书房后,上书房这边阿哥下学的时间就早了。 因为早年皇父盯着上书房的功课紧,每天下午都要过来考察文武功课。 当时上书房的阿哥也多,一圈考较下来,就要一个多时辰。 现在三、五天来一次,每次一刻钟就差不多了。 因此,上书房下课的时间早了。 四所的动静,就影响十二阿哥。 五所的首领太监,就过来求见,道:“阿哥爷,要不要老奴去趟内务府营造司?或是等到九爷回来,您去同九爷说一声……” 十二阿哥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四所动土了?” 首领太监之前已经过去转了一圈,晓得的差不多,回道:“没有,就是要通烟道……” 阿哥所的三进正房,都是用的地龙。 之前四所的院子闲置,地龙也就没有人掏换。 还有膳房的烟道什么的,都要疏通。 因此,才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么多的灰尘。 十二阿哥不知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摇头,道:“那就随他去,三所都没说什么,五所就不要过去讨嫌了……” 这是收拾出来给十四阿哥住的。 营造司的人,如此殷勤,也是因这个缘故。 要真是顾忌相邻的三所与五所,就不会闹出这么大阵仗。 还是九阿哥回来,听到四所的动静不对,才发现这头乱糟糟的。 他走了过去,皱眉看了好一会儿,招呼那个管事的上前道:“怎么回事?头所安静着,怎么这边乱糟糟的?” 管事的忙躬身道:“九爷,这边院子荒了两年,除了地龙、烟道,外头的地砖也积了淤泥,屋子的外墙皮,需要清理,偏生进九了,不能用水,风还大,烟尘就大了些……” 管事的满脸的汗,恭敬的回答道。 九阿哥神色稍缓,道:“那就叫人在左右拉了幔帐,挡一挡,要不然,这暴土扬尘的,脏不脏……” 管事的恭敬的应了。 九阿哥没有立时离去,指了指三所与五所道:“不能洒水,就勤快些,记得安排人收拾两位阿哥的院子,别你们忙了几日,搅合得旁人不安生……” 管事的身子躬得更厉害了。 九阿哥打量他好几眼,想起不对来。 营造司,这不是自家额娘的地盘么? 怎么感觉这人好像很讨好巴结十四阿哥的样子。 “你过来干活,有人打了招呼了?” 九阿哥想到,就直接问道。 那管事脸色僵硬,却不敢瞒着,小声道:“阿大人打发人来营造司衙门,说了一回……” 九阿哥听了,倒也不算意外。 阿灵阿是十四阿哥姨夫,晓得阿哥挪宫,打声招呼也是举手之劳。 九阿哥没再理会,就是回到二所后,忍不住跟舒舒嘀咕道:“同样是搬家,跟十四一对比,十三就没人理会了……章嫔母娘家寻常……” 舒舒没有接话,脑子里却想着扫洒整理完院子后的铺陈。 在宫里生活,全都是内务府统一供给。 像家具陈设这些,也是内务府预备。 后宫的妃嫔,都是按照品级陈设。 多少家具,多少摆件什么的。 皇子阿哥这里,不知道怎么个划分。 应该不会像宫妃差别那么大,毕竟再讲究“子以母贵”,也要有个前提,那就是“从父”。 九阿哥倒是热心肠起来,道:“反正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叫人留意些,不能让人欺负了十三去……” 舒舒点头。 现下差别还不大。 章嫔毕竟是数得上的宠妃,十三阿哥也是半大少年,不是六、七岁的小阿哥,想要辖制就能辖制得了的,应该没有人敢欺凌皇子。 等到十三阿哥失母,或许就是另一种境况。 眼见着九阿哥没有提及八阿哥,舒舒心中纳闷。 这后续呢? 她还想要知道后续如何。 她看了眼何玉柱。 不是早上就打发出宫去了八贝勒府,带了什么消息回来? 何玉柱知眼色,小声道:“八爷头午带了八福晋递牌子请见,让安郡王看见了,安郡王就带了僖郡王与吴贝子,跟着请见……” 舒舒惊讶:“是要跟着请罪?” 就算想要给八福晋撑腰,也不是这个时候吧? 他们是不是忘了,四月里才丢了一个贝子爵? 皇上要管教儿子、儿媳妇,轮得着旁人插嘴? 是不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何玉柱小声道:“安郡王领了‘教养不当’的罪名,主动停俸三年,接了八福晋回王府管教……” 舒舒无语了。 要是换成寻常姻亲,娘家为出嫁女出面,这个合情合理,也是爱护女儿的缘故。 可是对面不是寻常姻亲,是皇家! 这是用银子砸人么? 九阿哥撇嘴道:“他们家的家风向来如此,帮亲不帮理的……”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带了幸灾乐祸:“汗阿玛能如何?他能骂儿子,还能骂宗亲么?这回他老人家心里该明白,让八哥管教郭络罗氏多不靠谱了……况且这福晋是他老人家指的,又不是八哥自己选的,要是八哥有三分错处,那汗阿玛这‘识人不明’,就有七分错处……” ------题外话------ 昨晚睡少了,脑子浆糊,晚上估计还要延迟,大家可以明早一起。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11.html 第三百零二章 斗法(第三更求月票) 舒舒觉得儿戏。 要知道八福晋的错,主要是忤逆太后。 “皇上这就允了安郡王接人?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舒舒不解道。 九阿哥点点头,也摇摇头:“允了,不算翻篇,八哥的差事没捡起来,宁寿宫那边请罪也没省下……” 八阿哥还是带了八福晋去了宁寿宫一趟,给太后磕头请罪。 太后向来慈和,八福晋又遇喜,还能如何? 老太太面上算是原谅了八福晋,却也说了让她好好养胎,生产前不必再入宫。 舒舒听了,不由蹙眉。 太后肯定恶心坏了。 不过是看在康熙面上。 既是康熙打发儿子、儿媳妇过去,那太后除了原谅,也没有其他选项。 北巡相伴几个月,舒舒心中肯定是偏着太后的。 她脸上就带出来,没有掩饰自己的不高兴。 “这算什么?做什么还要去宁寿宫?太后说了不想见,还不能不见么……” 康熙可不是宽和的人。 这是“骄兵之计”,还是什么? 舒舒跟九阿哥绷着脸道:“连太后对着,都要让一步……那五嫂跟我也白被呲哒了,反正我是怕了她了,不爱跟她打交道,爷别嫌我惫懒不恭就好……” 她说的认真,九阿哥都收了笑。 他看着舒舒不满道:“跟爷说这个做什么?难道爷是糊涂的,不护着你,反而要偏着旁人?” 舒舒:“……” 八阿哥成了旁人了么? 舒舒忍了欢喜,带了几分矜持,点头道:“是我失言了,之前已经够够的了,反正现下也打不上交道,以后也不想打,爷也别因这个挑剔我就好……” 所以提前提个醒,即便是往后的府邸挨着,也不会成为通家之好。 九阿哥挑眉道:“还没告诉你关键的,你别恼了,郭络罗氏没落下好,汗阿玛给八哥指了个侧福晋……” 舒舒惊得不行。 不过似乎、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外。 因为根据后世史料的说法,八阿哥就是有侧福晋的,好像活到雍正年间。 因为八阿哥与九阿哥两人除过宗籍,生平资料也从玉牒上删过。 等到乾隆晚年,给两位叔叔恢复宗籍的时候,许多资料就不齐全。 还是清史学家,一点点考据出来的。 眼见着九阿哥这幅看热闹的模样,舒舒好奇这侧福晋身份。 “哪家的贵女?会让八福晋棘手?” 九阿哥也没有卖官司,痛快说了:“是马齐的庶女……” “啊?” 舒舒露出惊诧来。 第一感觉就是,这个这个,不会是截胡了十二福晋吧? 随即她觉得不可能。 既然九阿哥说是庶女,那就明确是庶出。 康熙这个血统论的拥护者,不会给儿子指庶女为福晋。 这一位当不是十二福晋,而是十二福晋的姊妹。 不过即便是庶女,那也是富察家的女儿。 马齐可不单单是户部尚书、议政大臣,富察家的门第,在上三旗的官宦人家也是数得上的。 马齐的祖父就做到了内大臣,父亲做到户部尚书,这是累宦人家。 马齐的几个兄弟,也都前程正好,都在高位上。 九阿哥脸上露出真心欢喜来:“汗阿玛恩典,将马齐家所在三个佐领,都拨给八哥了,哈哈……旗属贵女,不是旁人,看郭络罗氏能如何……就算安郡王想要护着外甥女,还能离间八哥与富察家不成?汗阿玛开眼一回,总算是晓得心疼八哥了……” 舒舒面上笑着,心里却提防了。 康熙这是傻了么?! 这么大的助力给了八阿哥,这是生怕八阿哥不起心思!? 不过想到正蓝旗的势力分布,舒舒也晓得,这个是康熙的驱狼吞虎之策。 这佐领一拨,侧福晋一指,不单单是充数八阿哥势力,还给八阿哥与安王府中间埋了钉子。 不过她还是好声好气跟九阿哥提议道:“此一时彼一时,既是马齐大人成了八贝勒旗属,还是八贝勒的岳家,那爷往后在马齐面前也客气些,只看八贝勒的面子上……” 她不是屁股歪了,要去站富察侧福晋。 而是为了马齐,这可是荣显三朝的老狐狸。 耳濡目染的,多跟着学学,不是坏事。 九阿哥点头道:“爷还不晓得这个?爷在衙门里,待张大人都客气着呢……” * 八贝勒府门口。 八阿哥下了马车,依旧是有些恍惚。 这大半天下来,他的心起起伏伏的。 眼下竟然说不出是欢喜多一些,还是惶恐多一些。 “老八!” 四阿哥正好从衙门回来,看到八阿哥站在这里,策马过来。 “四哥……” 八阿哥如同看见主心骨,忙迎了上前,拉了四阿哥的缰绳。 四阿哥翻身下马,打量着神色不定的八阿哥,带了关切道:“怎么了?汗阿玛又训人了?” 这个弟弟他也跟着操心。 今早去衙门之前,四阿哥还专门过来八贝勒府一趟,就是催促八阿哥早点御前请罪去。 可请罪过后,汗阿玛那边会如何,四阿哥也说不好,左右不会比眼下情况更糟糕。 想到这里,四阿哥看着马车,就带了不快。 郭络罗氏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下车见礼? 规矩呢? 八阿哥已经拉了四阿哥,带了祈求道:“四哥,弟弟遇到难处,有些事想要请您拿着主意……” 说到这个,看到四阿哥望向马车,忙解释道:“福晋被安郡王接回王府了……” 四阿哥皱眉,随后带了恼怒:“安郡王过了,竟然插手皇子家事……” 八阿哥心里也不痛快,拉着四阿哥道:“四哥咱们进去说……” 四阿哥就将缰绳丢给身后侍卫,跟随侍太监苏培盛道:“去跟福晋说一声,爷在八阿哥这边,让福晋将厨房的吃食送些过来……” 正是吃晚点的时候,四贝勒府厨房这边会备着吃食。 等到四阿哥从衙门回来,能吃上热乎可口的饭菜。 苏培盛应了一声,回去禀告。 四阿哥这边,则随八阿哥进了八贝勒府。 兄弟俩直接到了前院书房。 数九严寒,地龙就烧得格外热。 屋子里温暖如春。 兄弟俩去了外头衣裳,擦手洗脸后,才坐下说话。 八阿哥强忍住兴奋,带了不安,道:“四哥,今天汗阿玛恩典,给弟弟拨了佐领下来……” 四阿哥听了,也带了认真。 要知道,他们搬家匆忙,当时只定下了包衣人口,旗属人口还没有拨下来。 四阿哥想着三阿哥的例。 三阿哥降为贝勒后,上三旗带下去的六个佐领都夺回,就留了镶蓝旗的六个佐领。 就因为这个,镶蓝旗王公没有说什么,可其他几个旗的王公都在观望剩下几个贝勒的旗属分派。 这个时候,要是从三阿哥的例,六个佐领都从下五旗的公中佐领分派,怕是要引起宗室不满。 “从上三旗带三个佐领?” 四阿哥想了想,道。 八阿哥点头,而后面上带了犹豫。 “怎么了?安郡王那边为了郭络罗氏为难你了?” 四阿哥关切道。 八阿哥苦笑道:“塞翁得马,焉知非祸……弟弟现下,有些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煎熬……” 四阿哥生出猜测来:“正蓝旗的三支佐领,是安王府旧属?” 要是这样的话,确实让人为难。 因为正蓝旗的旗主还是安郡王。 这三个佐领怕是不好收服。 收服了也不好放心用。 “不是从上三旗拨人了么?到时候两下里抬举着,让他们自己平衡去,你在上头看着就是……” 四阿哥仔细教导着:“开始的时候,你还要偏着上三旗带下去的几个,他们毕竟是后分过去的,根基不稳,也没有底气与正蓝旗的老人对上,得你这个主子表现的信重些,也正好借此收心……” 皇子阿哥,从小身边就是跟着乳保,略微大些,还有首领太监、哈哈珠子太监。 如何收服身边人,是打小就要掌握的技巧。 八阿哥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上三旗的三个佐领,都是满洲佐领,是马齐大人家族人所在的三支佐领……” 四阿哥愣住,随即道:“倒也不算稀奇,有大哥的例……” 大阿哥下旗时,从上三旗分的佐领中,就不乏高官显宦人家。 这是为了让大阿哥有助力,好在镶蓝旗立足。 八阿哥这边,应该也是同理。 “这是好事啊……” 四阿哥露出欢喜来:“总要有使唤的人,省得你被安王府掣肘……” 富察几兄弟,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品级都高,也是数得上的人家。 八阿哥脸上越发为难:“汗阿玛下了口谕,将马齐次女指给了弟弟为侧福晋……” 四阿哥:“……” 这还真是皇子中的头一份! 本朝还从没有听说有指侧福晋的。 要么就是指嫡福晋,要么就是直接赏两个格格。 这上头指婚侧福晋,还要追溯到太祖朝。 当时也是因满蒙联姻是国策的缘故,才会有了相应的指婚。 四阿哥关心则乱,也说不好这是好是坏。 不过见八阿哥忐忑,他就带了笃定道:“这是汗阿玛对你的器重,也是为了敲打你福晋……要不郭络罗氏脾气不改,你这日子安生不了,也算是双全其美的好事……” 八阿哥神色复杂。 真是器重么? 还是汗阿玛对安王府忍无可忍,才“隔山打牛”? 少一时,苏培盛提了食盒过来。 兄弟俩,一人存了心事,一人也存了心事。 没滋没味儿的用了晚点。 四阿哥眼见着八阿哥情绪恢复的差不多,就回了隔壁。 四福晋正看着库房册子。 年底需要走礼的地方多,有些要提前预备出来。 眼见着四阿哥板着脸进来,四福晋忙起身迎了上去。 这么快就回来了? 难道八阿哥那边又有了难处? 四阿哥揉着眉头道:“汗阿玛要同安王府斗法,倒是让老八掉坑了……” 四福晋带了不安道:“是惩戒了八弟妹……” 夫妻一体。 即便郭络罗氏有错,可要是罚在明处,那八阿哥确实跟着没脸。 四阿哥摇头,讲了分了富察家三个佐领之事,还说了指婚富察女为侧福晋。 “要是没有指婚的事情,老八还能站在上头看热闹,让下头人平衡就好……可有了这个,往后哪里还有太平日子过……” 四阿哥担心的不行,却也晓得没有更改的余地。 四福晋缄默。 这就赐侧福晋了?! 大婚刚半年,八福晋还遇喜的时候? 八福晋能受得住么? * 继续在《唐人的餐桌》里出没 下一章会在8月26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题外话------ 出版大佬君天大大来起点发书了,已经三十万字,大家可以去看看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13.html 第三百零三章 血脉为重(第一更求月票) 转眼到了十一月二十三,大福晋“头七”。 时下的婚丧习俗,“头七”并不是逝者去世后第七天算,而是在第六天。 逝者的灵魂,会在今晚离开人间。 逝者的记忆会消散,思想会混沌。 亲人们来送别,烧香为她指出往生方向。 正式的仪式在子时,因此“头七”又被称为“六天尾七天头”。 此日也是大祭。 至亲好友需要坐夜守灵。 不用赶早。 舒舒她们就是日暮时分,才从宫里出来。 依旧是神武门集合。 还是上次出来的那些老人,就是庆喜身边,多了一个嬷嬷、一个才留头的小宫女。 嬷嬷与小宫女手中提着个包裹。 庆喜眼圈微微泛红,低声跟舒舒解释道:“离小主子们出孝还早,我们娘娘打发奴才去郡王府服侍小主子,转了年跟小阿哥一起入宫……” 这说的就是百日孝满了。 即便接下来,小一辈依旧要为母守孝,却也不算热孝,不会冲撞旁人。 舒舒颔首道:“姑姑辛苦,能者多劳,妃母也能安心些……” 惠妃作为妃位之首,行事向来公正公平,待大阿哥与其他阿哥没有什么明显区别。 只在孙女、孙子上,到底破了例,先是打发延禧宫嬷嬷过去,现下连身边大宫女也指派过去。 大家上了马车,在侍卫、护军的簇拥下,前往直郡王府。 九阿哥想起庆喜方才带了人手,跟舒舒八卦道:“惠妃母不会是想要将庆喜指给大哥为庶福晋吧……” 庆喜年岁不小了,二十三、四岁,离出宫的年限就这两年了。 等到出宫,也要考虑下半辈子大事。 这个年岁,除了给人做继室,也没有什么好的选择。 郡王府庶福晋,也是一条出路。 庶福晋,听着体面。 地位介于格格与侧福晋之间。 实际上就是客气说法,没有朝廷册封。 舒舒觉得不无这个可能。 大福晋已经薨了,继福晋总要进门的。 大福晋拼死生了小阿哥这一个根苗儿,惠妃不会用孙子的平安去赌继福晋的人品良心。 不是接到身边抚育,就是指个心腹过去。 接进宫抚育的话,六岁就是个关卡。 到时候小阿哥不能再居内廷。 想要再留在宫里,可就要皇帝恩典,可那样太让人侧目。 最大的可能,还是安排心腹看顾,时而接进宫中。 舒舒并不讨厌庆喜,可也忍不住磨牙。 这算什么…… 大福晋尸骨未寒,预备小妾的人选已经到位。 预备填房,说不得康熙那边也在择选了。 那么宝贝大阿哥,怎么可能舍得他做鳏夫…… 到了直郡王府,舒舒依旧被引到西偏殿,九阿哥带了几个小的,去了东偏殿。 丧棚里僧、道、番等道场依旧,就是大家脸上的哀伤已经有些木然。 三福晋、四福晋、五福晋已经到了。 七福晋与八福晋不在。 她们俩不是迟到,而是因为是“四眼人”的缘故,不能过来吊唁。 因为今晚,除了亡人要回来与亲友作别,还有阴差来接引,怕冲撞了。 舒舒心中松了口气。 现下的八福晋,估计就是炮仗,舒舒不想被殃及池鱼。 宗室福晋来的差不多了,只安王府系的两位郡王福晋、一位贝子夫人、两位将军夫人,还迟迟未至。 女眷们嘀嘀咕咕,眉来眼去,说的正是这两日的新闻。 就是八阿哥被赐下一个侧福晋之事。 这仿佛就是巴掌,”啪啪”的往安王府一系的宗亲脸上打。 换做以往,皇帝要是待宗室这样刻薄,早就被人非议。 这回弄清了原由后,就变成了看热闹的多。 大家觉得安王府自作自受。 要不是他们闹哄哄要接外甥女回去,皇上会这样打脸? 皇上这些年待宗室虽有管教之时,可大多数时候还很优容。 尤其是几个亲王府、郡王府,有娃娃王爷传承的。 要是没有皇上的支持,也压不住旁支,坐不稳王位。 就是三年一次的指婚,皇上那边也缩小到近支,即太宗世系下宗室。 其他宗室,除非去宫中请旨,否则并不干涉他们的聘娶。 如今八旗王公待皇室的态度很矛盾。 反正各有立场。 四福晋已经担心了两日,找了个借口拉着舒舒出来。 “好好的,怎么就多了侧福晋?还是旗属贵女……” 四福晋忧心忡忡道。 或许康熙是为了打脸安郡王府,可是也吓到了她们这些皇子福晋。 四福晋低声道:“恐成先例……” 皇子阿哥们封爵,都要分派人口,要是都来这样一个御赐侧福晋,那她们这些嫡福晋往哪里站? 妯娌俩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的望向紫禁城方向。 在康熙眼中,根本就不会将她们这些皇子福晋当回事,可是她们依旧像是变成了猴子,心有余悸。 四福晋拉着舒舒的手,小声嘱咐着:“你在宫里,事事都在长辈们眼皮子底下,需要更小心谨慎,要记得做个贤惠福晋,孝顺儿媳妇、孙媳妇,反正不能将错处落在外头……” 舒舒点头。 她早就晓得这个道理。 皇室就是皇室,可不是百姓家里,真要被长辈不喜,不会给她们改正的机会。 八福晋自诩出身高贵,还有王府撑腰,都是如此。 换做她们这样臣子之女,到时候别说撑腰,阖家都要跟着请罪。 舒舒回握下四福晋的手,心中叹息。 四福晋顾虑对了。 今日这赐侧福晋确实是成了先例。 不知道真正历史上有几遭。 反正四阿哥那边就是此例。 等到康熙四十八年第二次大封皇子时,四阿哥晋为亲王,从上三旗又分了佐领下人。 而后就是小年糕这个赐婚侧福晋登场,独霸十年宠爱。 弘晖…… 舒舒不放心了。 觉得不大保险。 生死哪里是那么好逆转的…… 她就凑到四福晋耳边,小声道:“四嫂,给弘晖侄儿生个弟弟吧……” 做个双保险。 四福晋一愣,望向舒舒。 舒舒小声道:“之前在宫里听了几句闲话,说李格格是宜男之相,往后那边接二连三的生,嫂子这边就单蹦一个……” 她不好拿弘晖的安危说事,那就成了诅咒,成了乌鸦嘴,没有一个当额涅的能听得进去,就换了个角度提醒。 四阿哥是规矩人,不至于宠妾灭妻,可是对儿女肯定是不同的。 那边现下只是格格位份,可“生子有功”,没有意外以后就是侧福晋。 “与其担心往后的,还不如小心家里的……” 舒舒说到。 四福晋感激的点点头。 舒舒并不是多话之人,说到这个地步,也是担心她的缘故。 妯娌俩说了一通小话,彼此关系更亲密几分,手挽手的回来了。 三福晋看在眼中,笑吟吟的,却有些看不上。 有什么要背着人说的? 不会是说她什么吧…… 三福晋寻思了一遭,也不知道有什么短处在外头。 如今她握着两个阿哥,这就是最大的底气。 就算旁人眼气,可没有法子。 尤其是五福晋,这一守孝,又耽搁几个月过去。 明年就是三年了,三年无子。 即便长辈们不说什么,也要安排妾侍通房,用来求子了。 这样想着,她望向五福晋的目光就带了怜悯。 五福晋压根没留意,她的注意力都在舒舒身上。 等到三更的鼓声响起,大家去灵前上香。 随后,大家就又回到西殿。 五福晋落后一把,拉了舒舒小声道:“我才晓得我阿玛的事,让你们费心……” 七品直接为正五品。 又是这个时间,去的还是内务府衙门。 不想猜,也晓得这其中有九阿哥的手笔。 大恩成仇。 舒舒可不好大喇喇的承情,道:“早就该下恩典的,这都迟了好几年,我们爷就是提了一句醒,说句实在话,就算他这回没说,皇上也该想起来了……” 八福晋大言不惭的用出身来贬低五福晋,这个也会传到御前。 五福晋就不啰嗦,只是记在心里。 大家要再守一夜,算是送逝者最后一程。 * 西偏殿中。 大家也上香回来。 大家三三两两的坐了,年长的宗室王公则被扶到旁边的罗汉床上小憩。 九阿哥这里,就拉了十阿哥来找八阿哥说话,全然不顾四阿哥就在旁边。 之前对这个冷面哥哥还有些厌烦,也有些犯怵,现下看来,就是个纸老虎,不用理会他的黑脸。 九阿哥烦死了郭络罗氏,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跟着八阿哥说话。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八哥就好好歇歇,也将旗属人口收拢收拢……” 这说的是八阿哥还在停着差事之事。 “等到二月底,过了大嫂的孝,就可以办喜事,到时候指定给您办得热热闹闹的……” 既是赐婚,那也是内务府操办。 也要“纳彩”,迎娶。 九阿哥跃跃欲试。 心里已经琢磨,要不要正好将这个当成是十阿哥大婚的预演。 到时候也算一箭三雕。 一是直接打郭络罗氏的脸,让她往后夹着尾巴做人,安生在家里躲羞,别在出来欺负别人。 二是给八哥长脸,好安抚富察家,使得他们能更忠心于八哥。 三是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之处,在老十大婚的时候好避免。 他说的热闹,四阿哥的脸已经黑得不行,眼见就要呵斥。 八阿哥开口了。 他摇着头道:“此事不用着急……”说着,顿了顿:“我会去马大人府上请罪,将吉期推到明年下半年……” 九阿哥听了,不由着急。 “八哥您怎么能这样?汗阿玛下了恩典,就该尽早成礼,拖到这个时候算什么?让汗阿玛怎么想?这是表现不满么?还想不想再要差事了?” 他噼里啪啦的说着,十阿哥想要拦都迟了。 八阿哥脸色有些僵硬。 十阿哥忙道:“九哥都能想到这些,八哥自然也想到……只是八哥顾虑的多,八嫂遇喜,血脉为重,就是汗阿玛也会体恤,这是八哥有情有义之处……” * 小区大喇叭五点响起来,临时核酸,5点到8点核,55,所以耽误了时间。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15.html 第三百零四章 你说了,我就信(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晓得十阿哥说的是好话,也晓得八阿哥肯定有为难处,想要处处求全。 可他心里搓火,脸色耷拉着,眼中带了不善。 是血脉为重? 还是为了郭络罗氏的体面?! 这个时候退一步,郭络罗氏的势不就又起来? 要是她运气好,直接生个嫡长子出来,哪里还用理会什么侧福晋不侧福晋的…… 他直视八阿哥道:“听说八哥你带你福晋去宁寿宫给皇祖母赔不是了?那什么时候去五哥府上赔不是?” 八阿哥惊诧,随后脸色泛红,道:“太医之前有嘱咐,需要好好静养两月,等满了三月,我就带她去五哥府上赔罪……” 九阿哥轻哼着,眼皮耷拉下来:“那提醒您一句,别忘了还有我福晋……就算是小的,也不能一次次老吃气,那不是窝囊死了?!我岳父家门第寻常,却也是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这一回回的挨欺负算什么?” 十阿哥原要拉着他,听了这一句,手上动作缓了缓。 八阿哥脸色带了愧色,带了讨好道:“你八嫂脾气不好,让弟妹受委屈了,稍后我代她跟弟妹赔不是……” 三阿哥原本不在这边,跟着几个宗室王爷说话,见弟弟们凑到一个小圈子,早就不自在,硬拉了五阿哥过来。 走到跟前,他放缓了脚步,听了个齐全。 三阿哥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看着九阿哥蹙眉道:“老九你怎么回事?老八福晋是什么身份,你福晋是什么身份?不说王府那边如何,就说这排行,哪有嫂子给小婶子赔罪的道理?长幼尊卑都不顾了……” 昨日的消息一传开,最难受的就是三阿哥。 凭什么将富察家拨给老八?! 自己名下那几个佐领中,最大官职就是个参领。 老八那边,富察家子孙繁茂,只马齐兄弟这一支,就是四个高官。 还不是寻常旗属,而是指了亲事。 往后一荣俱荣。 要是富察家运气好,那往后就多一门皇孙外甥。 老八这里呢? 嫡福晋、侧福晋都拿得出手,在衙门轮值时差事也圆满。 看着是分给了老大,可是这碍事么? 说不得往后太子爷登基,为了显示宽宏,还要故意加恩不合的兄弟。 往后这“贤王”是谁的? 即便并驾齐驱,三阿哥也受不了。 要是四阿哥、五阿哥与他并肩,他还能接受。 可是八阿哥,辛者库女子所出。 为了安王府的体面,皇父给八阿哥这个庶皇子提身份,才谕封了卫氏为嫔。 没有正式册封,也不是正经的一宫主位,就真当自己是嫔妃之子? 这是软饭吃个没完了似吧? 三阿哥这些日子牙疼,也想要吃口喧呼的。 三阿哥说话意有所指,九阿哥果然更恼了。 他看着眼前的哥哥们,觉得都不大不顺眼。 “只讲长幼尊卑,不讲道理了是吧?那我们排行靠后的阿哥同福晋,就活该受你们欺负?” 三阿哥没想到点火架秧子烧到自己身上,轻咳两声,道:“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不过教导两句……” 九阿哥挑了嘴角道:“那您可记好这一句,往后大哥跟前,安静待着,就别吱声了……” 三阿哥:“……” 这混小子,自己是好心劝架,他怎么不知道好歹?! 九阿哥又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皱眉道:“好好说话,不要阴阳怪气……”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我劝您也少说两句,别忘了长幼尊卑,现下大哥不在,三哥为长,您呢,想要教训小兄弟,还得往后排排……” 话没说完,五阿哥的巴掌已经到了。 “啪啪”,五阿哥手下没有惜力,狠狠在九阿哥肩膀头子拍了两下。 他长得敦实,力气也比常人大些。 九阿哥被拍得龇牙咧嘴,身子都站不稳,很是不满地瞪着五阿哥,质问道:“五哥你怎么回事?好好说着话,动手做什么?” 说着,看到十阿哥在跟前纹丝不动的,他也埋怨道:“老十你干嘛呢?不知道拉着五哥,就看着哥哥我挨巴掌?” 十阿哥抿着嘴。 他觉得这巴掌算少的! 再打两巴掌都不多! 八阿哥被停了差事也好,指了侧福晋的事也好,旁人都不提。 因为这算不得什么喜事。 还有前情在,怕说到这个,八阿哥脸上抹不开。 九哥倒好,看热闹不嫌大似的,非要提出来。 一句话不痛快就酸脸子。 这要是小时候,好一天,孬一天的,也没人往心里去。 现在,到底不同了。 五阿哥已经在旁开口训弟弟:“护着九弟妹是应该的,总不能老挨欺负,就是你找八福晋去,三哥、四哥又没得罪你……” 他一本正经的说教,大家脸色都古怪。 九阿哥肩膀头子生疼,看着五阿哥皱眉道:“五哥您是不是傻?男女有别,我一个做小叔子的,还能找上嫂子掰扯对错?” 五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脸上带了迷糊,道:“八阿哥能代八福晋出头,你为什么不能?都是一样的道理……” 大家都安静了。 八阿哥脸色涨红。 他看着五阿哥,有些拿不准。 五阿哥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五阿哥已经转过脸,继续训九阿哥:“往后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九阿哥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五阿哥,带了不服气,道:“弟弟怎么就不会说话了?就是实话实说罢了,非要跟三哥似的,一句话绕出八百里远去,好几个意思,不像存了好心,还得叫人自己琢磨话音……” 三阿哥原本温文尔雅的,很有兄长的做派,眼下神情绷不住了。 九阿哥已经看向四阿哥,带了嫌弃:“还是跟四哥似的?操着当爹的心,见了下头兄弟,就不会好好说话了,尽是挑刺儿,非要训两句才能舒坦……” 说到这里,眼见着七阿哥也过来了,他就又道:“要不我就学七哥,压根就不说话,什么哥哥弟弟的,谁理会你们谁是谁……” 七阿哥的脚步有些沉,看着九阿哥,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脾气太好了。 九阿哥这一顿喷,大家都黑了脸。 就五阿哥还认真听着,时而摇头,时而点头,时而带了犹豫。 瞧着那样子,竟然被九阿哥说服了。 他就很是实诚的说道:“那你想说就说吧,大家都一人一个样,也不用同旁人学,就是别那么欠,口气恭敬些……” 九阿哥打量五阿哥两眼,很是挑剔:“五哥,您说您方才对么?您自己也明白,我护着我福晋是应该的,那您怎么不晓得替五嫂出头?一次次的,就让八福晋这样糊弄过去,她胆子才一回比一回大……但凡第一次待嫂子不恭敬的时候,你出面为嫂子做主,跟八哥说一声,或者如您说的,直接提醒八福晋两句,她还敢再有第二回、第三回?” 五阿哥也不反驳,反而点头,带了愧疚,看着八阿哥道:“八弟,是哥哥不好,哥哥给你赔个不是……早该说上一句,也不用走到这个地步……” 说着,他就对着八阿哥躬身。 八阿哥脸上滚烫,忙避退一旁,没有受五阿哥的礼。 他随后扶了五阿哥:“五哥这样说,真是叫弟弟无地自容,回头我们去给五嫂赔不是……” 五阿哥没有勉强,跟着起身,却是直直的看着八阿哥,脸上紧绷,没有了平日的和煦,带了认真,道:“我福晋是嫂子,她跟九弟妹不同,不用恭让谁,她自己就能说了你福晋,不用我出头……可皇祖母那边,谁给她出头呢……” 八阿哥心下一颤,脸色愧色更深,却是无言以对。 “要是你们气坏了皇祖母,我也要气你们了!” 五阿哥口气平静的说道。 八阿哥不敢再听,忙道:“五哥放心,再没有下一回!弟弟跟您保证!绝不会有下一回!” 五阿哥脸色这才舒缓,点头道:“你说了,我就信,我看着……” 从头到尾,五阿哥都没有高声。 可是他的言语,却落到每个人的心上。 没有人会怀疑,他这话的真假。 但凡太后真要因为郭络罗氏有个好歹,那他要将八阿哥夫妇视为仇人了。 这样似乎有不友之嫌,可也没有人会这个时候挑剔这个。 就连九阿哥,之前憋了一肚子火,自己不痛快就拉着旁人不痛快,眼下也偃旗息鼓。 过了好一会儿,眼见着气氛依旧沉重。 九阿哥受不住了,拉了十阿哥两下,兄弟俩悄悄的退了出去。 等到殿外,九阿哥才松了口气,跟十阿哥嘀咕着:“这老实人发火不吵不闹的,就让人怕……” 说完这一句,他唏嘘道:“你嫂子昨天也为这个恼,嗔着八哥带八福晋去宁寿宫……” 十阿哥没有接话,却是想着五阿哥的那一句,“可皇祖母那边,谁给她出头呢”。 太后看似尊荣,可远嫁而来,没有亲生骨肉。 母慈子孝,都因她的淡然无争。 没有实权,所有的尊荣,也都牵在汗阿玛身上,行事从不让汗阿玛为难。 儿孙满堂,都不是她的血脉。 但凡她不是母后皇太后,而是圣母皇太后,八福晋敢这样放肆? 布音也是远嫁而来。 自己身边也有格格。 自己要引以为戒,不能让布音以后落到太后这样的境地……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16.html 第三百零五章 以人为镜(第三更求月票) 等到九阿哥与十阿哥再回到东侧殿,皇子阿哥们都没有说话的兴致。 远远的鼓声传来,四更天了。 大家不过是干熬罢了,五更完了就可以散了。 因此,八阿哥就与四阿哥坐着吃茶。 九阿哥与十阿哥在一处,旁边坐着七阿哥。 三阿哥去跟宗室王公下棋去了。 五阿哥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不在屋子里。 罗汉床上,十四阿哥一骨碌坐起来了。 小孩子觉多,三更前他就睡了一次。 三更时,由四阿哥抱着去上了香。 现下,他来了精神,一下子就盯上八阿哥,兴致勃勃的凑了过去。 “八哥,八哥,弟弟月底搬家……乔迁酒就不喝了,但是这乔迁礼您得预备着……” 八阿哥正在喝茶,笑着点头道:“放心,给你预备下了……” 说着话,他心里思量了一回。 十四阿哥是永和宫娘娘幼子,汗阿玛也宠爱,什么也不缺。 刚与兄弟们尴尬一回,他也乐意接受十四阿哥的亲近,有心投其所好,就道:“前头淘换了一副好弓,回头就给你……” 十四阿哥果然脸上带了欢喜:“那是几力的?我要七力以上的……” 四阿哥原本与八阿哥对坐,听了露出不赞成道:“弓力要循序渐进,不可贪快,要是伤了胳膊,岂是闹着玩的……” 十四阿哥扬着下巴,带了不逊:“我现下就是四力弓,等到明年就是五力,后年说不得就是七力了……” 说到这里,就用眼神瞄着四阿哥:“可不像有些人似的,成丁了都拉不得五力弓,弓力四力半……” 四阿哥皱眉,没有继续说弓的事,只呵斥道:“听说你为了挪宫之事闹到御前,不肯往东头所搬,非要去西四所……如今数九天气,害的内务府兴师动众的……你就不能懂事些!” 十四阿哥听了,面上带了不乐意:“怎么就兴师动众了?又不是开山破土的,就是清洁扫洒,能累成什么样?” 四阿哥蹙眉,还要再说。 十四阿哥已经拉了八阿哥,可怜巴巴,道:“八哥,八哥,您给评评理,哥哥们都在西所住着,那我一个人在东所多可怜……” 四所…… 八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见他耳朵支棱着,听着这边说话,神色也好像有些古怪。 八阿哥心中叹了口气。 或许他之前不是错觉。 兄弟之间,确实渐行渐远。 换做之前,九阿哥那么敬重他,再生气也不会当众给他没脸。 如今却是恨不得带着其他人,一起来倒戈来批判他。 虽说有原因,可是八阿哥心里还是有些寒。 老九怎么不能懂懂事? 他不晓得夫妻一体么?! 让宝珠这个嫂子丢脸,实际上伤了也是自己这个哥哥的脸。 或许老九疏忽了,或许老九是晓得了也不在意。 就是护着董鄂氏罢了。 大婚就像是转折点,每个人都变了。 八阿哥明白,自己也变了。 他明明晓得老九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有口无心不记仇,以前也不会与弟弟计较,可是这回他到底是记下了。 十四阿哥央磨完八阿哥,眼珠子就乱转。 想了想,他就带了几分屈尊降贵,对四阿哥道:“四哥,前些日子弟弟可是给您预备了乔迁礼的,这礼尚往来的,您是不是也要预备一份回礼……” 四阿哥点点头:“预备下了……” 十四阿哥带了期待:“那是什么?匕首?佩剑?还是什么?” 四阿哥道:“字帖一帖,新墨一匣……” 十四阿哥听了,带了不喜欢:“我又不是八哥,书法不好,柔媚有余,刚劲不足,每天需要练字……” 八阿哥神色不变,就是拿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四阿哥呵斥道:“混账,这话是你能说的?” 十四阿哥不忿道:“我又不是背后说八哥不好,这是汗阿玛点评的,又不是我胡乱掰扯的……怎么不见四哥给八哥预备字帖?就用这个来糊弄我,哼!” 说罢,他也不待了,气鼓鼓的回罗汉床那边就是一倒,闭着眼睛不再搭理旁人。 九阿哥在旁,神色越发古怪,跟十阿哥嘀咕着:“十四这口无遮拦的劲儿,随谁了?怎么逮谁咬谁,忘了死活跟在八哥后头屁颠屁颠的时候了……” 十阿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旁边坐着的七阿哥,也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九阿哥有些毛,移开眼睛,小声问十阿哥道:“七哥什么意思啊?眼神不对,这是嗔着我先头拿他说嘴了?我也没说他不好,独点儿就独点儿,人情走礼都能省下一笔……” 十阿哥带了无奈,往十四阿哥的方向指了指,道:“九哥刚还嫌弃十四口无遮拦,怎么又跟十四差不多……” 九阿哥沉默了。 他摸了摸下巴,好一会儿,才道:“十四这确实嘴巴臭,说话不中听,不过我同他不一样,他那个才是五哥说的欠欠的,对哥哥们不够恭敬,就差修理一顿,我那是忠言逆耳,心是好的……” 十阿哥晓得这个,却也再次提醒着:“想想四哥,训诫也是好心,您也不领情啊……” 九阿哥看了四阿哥一眼,竟是无言以对。 * 五更尽了。 天色已经黑着,众人陆续告辞,从直郡王府出来。 舒舒神采奕奕,不见疲惫。 西偏殿也有罗汉榻。 十分宽敞,能够安置两个人休息。 过了子时祭礼后,年纪最小的舒舒,与一位将要知天命的族嫂,就被四福晋安置在罗汉榻上小憩。 虽然舒舒前后歇了一个时辰,就起来给其他人让了位置,可到底与熬通宵不一样。 九阿哥还记得她之前说的,要去北官房看宅子之事,道:“先去地安门大街吃包子,然后再送了几个小的回去,咱们就去北官房绕一圈……” 舒舒点点头,随后摇摇头:“吃包子,可今天不是北官房了,去七贝勒府……” 九阿哥想起七阿哥的眼神,就有些犯怵:“大早上的,去他们家做什么?要是你有事情找七嫂,打发身边人过去就行了……” 舒舒道:“我听五嫂说,才晓得昨儿太后打发人给七嫂传口信,让她好好养胎,生产后再进宫请安,不趁着这个时候去看看,就要年后再见……” 九阿哥听了,不由皱眉。 这其中或许是有老人家的体恤,不想要七福晋挺着大肚子折腾,可更多的是为了保全八阿哥的体面。 “这都叫什么事儿?!” 九阿哥带了唏嘘道:“幸好皇祖母养了五哥,还有人真心为她老人家想一想,要不然这日子过的也没啥滋味儿……” 说罢,他讲了东偏殿的事情。 “你是没看着,五哥那样子,不吵不闹的,就叫人瘆得慌,逼得八哥恨不得赌咒发誓……爷长这么大,还头回见五哥这样……” 舒舒神色不变,心里几乎要雀跃。 九阿哥这个憨憨,还以为就是他心里不痛快,刺了哥哥们几句,过了就翻篇。 哪有这么容易?! 人与人之间的疏远,从来都是一点点来的。 不理解,不体谅,就是情感交流的最大屏障。 立场不同,感受也就不同。 九阿哥觉得自己委屈,那个有担当像大树般庇护弟弟的八阿哥变了,怯懦了,不够义气了。 可是在八阿哥眼中,何曾不是九阿哥这个向来恭顺的弟弟自大骄狂,不体恤哥哥了? 舒舒压下欢喜,也不去点评八阿哥,只为五阿哥说了好话:“五哥宽和仁义,心地赤诚,才会立场鲜明的护着皇祖母……都是亲人,可也有亲有疏,要是不分远近,一视同仁,只想着自己做个周全人,那才是真冷情……” 九阿哥点头道:“你说的对,五哥不错,换了是爷,爷也出头……” 舒舒拉了他的手,笑得十分开怀:“爷不是也为我出头了么?爷更好。八贝勒带不带八福晋来道歉,那不重要,我在乎的,就是爷这份担当……要是爷就想着和稀泥,让我继续恭敬着,那我就要哭了……” 九阿哥轻哼道:“不就是怕你哭么,要不爷跟八哥掰扯什么?岳父也好,岳母也好,话里话外的提点少了?要是晓得爷没护着你,让你委屈了,下回爷上门怕是没有好脸色……” 舒舒眉眼弯弯,心情大好。 怪不得自古有“枕头风”的说法。 从六月底到现在,不到半年。 好像,小锄头挥着,大有成果。 舒舒心满意足。 只要嫌隙生了,就不好弥合。 九阿哥大大咧咧,可八阿哥是细腻敏感之人。 要不是还在孝期,舒舒都想要说今天是个好日子。 一行人到了地安门大街,天色放亮,不少早点铺子已经挂幌。 九阿哥就挑了一家老字号的包子铺,将刚出锅的二十多笼包子给包圆了。 不是那种小笼包,是成人拳头大的白菜猪肉包子。 五尺直径的大蒸笼,一笼包子就有百十来个。 跟着的侍卫,一人二十只包子,跟着的护军,一人十只包子。 几位阿哥身边的太监们,也一人十只。 剩下的,就打包了几份,交给几位阿哥身边太监。 等到地安门,九阿哥就跟十阿哥几个说了一声,让他们先回宫。 几位阿哥放风出来,也不想回去。 可大家跟七阿哥都不熟,九嫂又是探访孕妇去的,也不好硬跟着,就老实进去了。 九阿哥将随从护军都打发出去了,就留了一什侍卫,顺着皇城根往南。 七贝勒虽是分在了镶白旗,可府邸不在镶白旗地界,而在正蓝旗与镶蓝旗接壤的地方。 玉带河边上,紧邻着纯王府。 跟内馆前后街,不足一里的距离。 早在直郡王府,舒舒就打发人去跟七贝勒打了招呼,说了来探访之事,省得做了不速之客。 七阿哥先一步回来,七福晋这边得了信儿,已经在盼着。 听说人到了,七福晋就亲自迎了出来。 对九阿哥点点头,她就拉了舒舒的手,亲亲热热的往里走。 “才几天呢,都想死你了……昨儿太后娘娘下了恩典,可想着要有大半年功夫见不着你,心里怪难受的,眼泪都出来,幸好你来了……” 七福晋带了激动,叽叽喳喳的说着。 九阿哥跟在后头,听着这话,觉得别扭。 用得着这样想么? 从二十分开到今天,才是第四天! 还哭天抹泪的…… 男女有别。 舒舒直接被七福晋牵进去内院。 九阿哥这里,则有管事太监引到前头书房。 七阿哥已经洗漱过,饭桌已经摆上,上头放了两副碗筷。 九阿哥原本还有犯怵,见了也就踏实了。 他权当到家,简单洗漱,而后就不客气的坐了,还不忘吩咐何玉柱:“要个碟子,将包子装一盘,给七爷尝尝,他们家的什锦素包子比肉包子还好吃……” * 内院正房,东次间。 炕几上也是摆上早膳。 “王婶卤了几斤酱牛肉,送了一半过来,晓得你爱吃这个,就叫厨房馏了馒头,正好夹牛肉吃……” 七福晋道。 舒舒也不客气,道:“倒是真馋这个了……” 在蒙古时,牛羊肉不断,没觉得稀罕。 现下一提,满口生津。 洗漱后,妯娌俩就美美的用了一顿早饭。 冬天关着窗户,屋子里有饭菜味儿,不好挥散。 七福晋就拉着舒舒,转移到西次间。 少不得提及八阿哥赐了侧福晋之事。 即便是再八卦的性子,再不喜八福晋,七福晋也无法在此事上幸灾乐祸。 “也是可怜,但凡父母在一个,也不会失了教导……” 七福晋感叹道。 舒舒却发现了不对处,低头看下去。 七福晋小手白白胖胖的,软软乎乎的,都有小坑了。 之前见面,都是穿着外头的大衣裳,宽宽松松的,看不出什么。 如今在屋子里,穿着半新不旧的合身衣裳,就不对劲了。 都紧绷了。 不单单是肚子显怀,整个肩膀都厚实了不少。 炕几上有两盘子点心,两盘子蜜饯,两盘子糖,都是吃剩下半盘子的。 舒舒不得不提醒着:“可不能这样吃糖吃点心,要是孩子大了,就不好生了……” 七福晋摸着肚子,心有余悸道:“我额涅已经说过我,打从前几天开始,我就将晚点换成了粥,可是不耐饥,临睡觉还饿,忍不住就要吃点心……” 舒舒想了想,道:“晚上这顿酉初前吃,不要喝粥,也少吃米面,吃鸡蛋与肉……肉挑瘦的吃,里脊或鸡肉都行,耐饿,还不会胖人……” 七福晋仔细听了。 关于饮食这里,她向来信服舒舒。 舒舒又指了指炕几上的零食:“这些都别吃了,我们爷正打听各地进京上贡品的地方官呢,想要找些备用的果子买下,到时候给你留一份……你想要吃甜的了,就吃鲜果,可也要记得适度……鲜果里的糖也是糖,吃多了也容易胖……” 七福晋笑道:“一听你说鲜果,我就馋了,回头小阿哥出来,让他谢你这个婶子……” 说到这里,她低头看着肚子,就带了忧虑。 舒舒见状,道:“又怎么了?这个时候你可得多开心些,生出的小阿哥往后也是个爱笑的孩子……” 七福晋犹豫道:“我问了太医,说是生产的日子在五月初……” 舒舒道:“正好不冷不热的时候,做月子也不遭罪……” 七福晋摆摆手,打发丫头们都下去,才小声道:“可是外头不是说五月、七月的生辰不好……要是因生日,被人挑剔什么办?” 舒舒忙道:“好嫂子,这些闲话听听就算了,可千万不能信,不说七哥就是七月生辰,不好在生辰上说嘴,还有毓庆宫……” 七福晋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 “怪了,早先怎么没人提这个,现在就有人提了?我都当真的,差点掉沟里,这又是哪里刮的邪风……” * 三更一万一,求票票了,^_^。 下一章会在8月27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18.html 第三百零六章 提点与教导(第一更求月票) 五月被称为“恶月”,自古以来南边就有“不举五月子”的传统。 按照老话,就是“五月子者,长于户齐,将不利其父母”。 尤其是端午,五月五日,有两个五在里头,毒上加毒,就有老话,“端午之日不生子,生子父母必克死”。 到了七月,因为有中元节的缘故,被称为“鬼月”。 七月阴气重,出生的孩子容易身体虚弱,命数比较硬,也会刑克父母 不过关外苦寒,人口繁衍是大事,每一个新生儿都珍贵,就没有这样的说法。 如今八旗入关多年,也开始有人在意起这些来。 七福晋通透,指了指毓庆宫方向,小声道:“我们爷这样,也惹不到旁人嫉妒,这是冲着那边去的……” 舒舒道:“反正嫂子在七哥跟前小心些,别露了一句半句的,要不然容易伤情分……” 不管这些民间信不信的,反正康熙是有些信的。 要不然也不会当年差点将七阿哥过继出去。 这个就是七阿哥的禁忌,是提也不能提的。 七福晋点头道:“我晓得,先头压根就没想到还有个七月也忌讳……” 不过她还是好奇道:“到底是谁闹出来的?还真是毒,就算皇上现下不当回事,只要听进去了,就都是刺儿……” 康熙登基三十七年,现下也是四十五岁。 人过四十天过午。 这过了壮年,就要走向老迈。 各种毛病就找来了。 老人没有不怕死的。 到时候,想到“五月子”这一句,他还能心无忌惮么? 舒舒没有点评。 不过她觉得不是大阿哥。 如今是大福晋治丧的时候,大阿哥不会在这个时间行阴私事。 还有就是大阿哥的性子,也不像能使出这些手段的人。 否则史书上,不会全无痕迹。 这几年虽然皇长子与皇太子不合已经摆在台面上,可是两人的争执都在明面上,并不曾听闻私下里还有攻讦。 至于后头的那些皇子阿哥,还都在打酱油。 连最年长的三阿哥都是一眼通透,浅薄轻浮不大稳重,没有沉淀下来,更不要说后头的。 “是不是索额图得罪人了?对方才要刨赫舍里家的根基?” 七福晋心里也觉得不是大阿哥,想到另一种可能:“太子爷、太子妃这些年在宫里,应该也没有机会得罪旁人去,八成啊,还是受了牵连……” 舒舒道:“说不好,或许是赫舍里家的仇人,或者是宗室,还有可能是前朝遗臣在挑拨,谁晓得呢……” 七福晋心宽,不过是当八卦说说。 这其中略复杂,她就不想了,只跟舒舒道:“不管这些闲事儿,说好了等我生了,你可得出来看我……” 到时候就让她抱一抱,也淋一泡童子尿,借个吉兆。 舒舒点头道:“一定。寻常七嫂要是有事找我,就让七哥跟我们爷招呼一声……” 七阿哥这边,身上依旧是挂着监管内务府护军营的差事,平日里要见九阿哥也方便。 七福晋点头道:“那我可当真了……太后娘娘虽恩典,我这半年不用入宫,可宫里还有我们庶妃,到时候打发人送东西什么的,少不得还要你这边帮衬一下……” 舒舒道:“不过举手之劳,这客气什么……照我说,也不必私下里交接,从现在到你明年生产,中间还有几个大节,到时候你递牌子,打发身边嬷嬷代你入宫给太后磕头,给庶妃请安,也是应有的道理……” 七福晋听进去了,点头道:“这样更妥当,太后娘娘那边,我倒是不担心什么,老人家孙子多,多一个少一个权当清净了,我们庶妃可怜,就七爷这一个儿子……” 舒舒摇头道:“你可别抱着这个可怜谁的念头,失了恭敬,那也是正经婆婆,只有尊着的,别想着做个贴心小棉袄……” 戴佳庶妃如今只是贵人待遇的庶妃,可实际上没有那么可怜。 品级迟迟未升,有康熙迁怒的缘故。 生下身体不全的皇子,这就是大罪。 只是不升级,已经是恩典。 要知道,早在郭络罗家因女荣耀家族抬出包衣之前,戴佳氏家里就先一步抬了旗。 不过并不是因女抬旗,也不是因为七阿哥这个皇子外孙的缘故。 而是因为庶妃的侄子噶鲁是康熙的心腹臣子,曾在内务府总管任上二十年,还有抚养皇长子立住的功劳。 虽说噶鲁去世十来年,可是这一脉有爵位有佐领世职,在上三旗根基不深,可也算是中等人家。 七福晋反省道:“是我一时想左了……” 对纯亲王福晋,不是亲婆婆,反而要更亲近,如同亲婆媳似的。 对庶妃这个亲婆婆,越是品级不高,反而当更恭恭敬敬的,要不然落在旁人眼中,倒显得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势利挑剔似的。 后院,舒舒提点了七福晋一回,实际上私下里还好,人前并不算妥当。 毕竟七福晋才是嫂子,舒舒是弟妹。 只是两人打小一起长大,舒舒都是小大人似的操心,七福晋早已习惯这种模式。 前院里,才是正常顺序,成了哥哥教弟弟。 九阿哥洗漱完坐下,就等着七阿哥提筷子了。 七阿哥却没动,而是叫了人吩咐着:“叫厨房下些面,馏些饽饽,给侍卫们送去,就说是九爷叫送的……” 九阿哥听了,道:“不用不用,饿不着他们,方才在地安门打包了赵家老号包子,一人二十个,足够吃了……” 七阿哥也不理他,不过也改了口:“那就下个快手汤,拌些小菜送过去……” 那人听吩咐下去了。 九阿哥嘟囔道:“都是糙老爷们,又是当差呢,这么细致做什么?” 七阿哥正色道:“老九,那是汗阿玛的侍卫,不是你我的奴才……” 九阿哥皱眉道:“那也不用当大爷供着吧?我又没亏待他们,不是也买了包子……” “能补侍卫的,多是各家得宠的嫡支子弟,稀罕你那几只包子……” 七阿哥轻哼道。 九阿哥不服道:“就是一顿早饭,又不是旁的,七哥您就放心吧,弟弟我不糊涂,不会将侍卫当成奴才,要不然的话,爷费心买包子做什么,一人赏二两银子不是更省事儿……” 那个才是的真正瞧不起呢。 “你心里有数就好……” 七阿哥本就不是话多的性子,说了这几句,点到为止。 兄弟俩对坐吃了一顿早膳,九阿哥就忍不住提醒道:“七嫂遇喜,这也是大事,七哥您也多体恤些,有什么七嫂想要吃的、要玩的,也找了哄哄……” 这没头没脑的,听得七阿哥莫名其妙,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讪讪道:“省得七嫂找不着您,再打发人使唤我福晋,这宫里宫外也不方便,您说是不是……” 七阿哥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 绕了一圈,原来是为了说这个。 舒舒并没有在这边待多久,吃完早饭说了闲话,就从内院出来。 前头的九阿哥也吃饱喝足。 夫妻俩上了马车,原路返回。 关于“五月子”的传闻,舒舒没有与九阿哥说。 九阿哥没有城府,嘴巴不严。 说了没有意义。 现下这些手段,应该还是铺陈。 九阿哥则跟舒舒念叨着:“七哥家的日子外头看着寻常,实际上真不赖,日常佐粥的小菜都不是腌的,而是新鲜的,屋子里的摆设也极体面……” 舒舒想着七贝勒府的位置,就在纯亲王府左邻。 这其中用意十分明显。 九阿哥也提及这个:“汗阿玛小心眼,王叔那边止封,还将七哥安排在这边,什么意思?往后旁边的亲王府肯定是归老七了……” 舒舒点头:“也是两全其美。” 纯亲王福晋有人奉养终老,朝廷也不用多供养一个宗室王爵。 九阿哥撇嘴道:“那可是亲王府!总要老七是郡王,才不用大拆……” 按照现下的规矩,王公府邸分两种,一种是自家建的,是私产不用随爵走。 就像安王府,不是御赐的,随着主人升爵一点点修缮的。 因为现下的继承人是郡王。 府邸规制从亲王府降到郡王府,只需要修整就好。 要是继承人是贝子,那主路就继续拆,要附和爵位品级。 还有一种,是御赐王府。 就比如纯王府这边。 就要王府随爵走。 纯亲王这一支止封,那等到纯亲王福晋去世后王府就要收回内务府。 提起这个,九阿哥觉得自己通透了。 好像猜出了哥哥们的前程。 跟着舒舒嘀咕着。 “别看的老三之前与老大并肩,其实也差了分量,往后怕是难了……” “不过老三还是占了大便宜,排行在这里,不会吃亏到哪里去……” “估摸与四哥、五哥差不多……” “老七要是郡王,那八哥也差不多,他们是一拨的,还有安王府的面子在,八哥本人也出众……” 说来说去,九阿哥着急了。 “不行,咱们快点儿回家,爷得去衙门好好当差,要不然他们一圈王爷,就我一个坑,这太不体面……” 这份勤勉,舒舒当然支持。 不过从纯亲王福晋想到如今宗室提倡守节,不少孤寡人家。 舒舒就道:“王婶是公主之女,阿玛还在世,还有七哥在旁照应,无人敢慢待欺凌,可还有其他畸零人家,怕是艰难……如今年底,要分不少年例下去,爷叫人留心些,不要叫人贪污苛待了去……” 九阿哥晓得舒舒心善,点头道:“放心,爷叫人盯着……” 舒舒就不多说。 她不想养成对九阿哥工作指手划脚的习惯。 否则的话,要是露在外头,传到康熙耳朵里,可没有好果子吃。 夫妻两个人回了二所,九阿哥换了衣裳,就溜溜哒哒的,前往内务府衙门去了……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20.html 第三百零七章 不是眼瞎了一回(第二更求月票) 这就是住在宫里的好处。 去衙门更方便些。 可以直穿宫廷,从北到南。 舒舒这里,简单洗漱后,就补了个觉,再醒来时已经是未时。 小椿进来服侍。 舒舒道:“爷的膳食叫人送了?” 九阿哥早膳后去内务府衙门,要下晌才能回来,中间还有一顿饭,要在衙门用。 之前的时候是孙金过来提膳,现下孙金安排了别的差事,舒舒就另选了一个小太监跑腿。 小椿道:“掐着点儿送的,食盒外头用了棉套子……” 舒舒点点头。 等到用了膳食,过了两刻钟,舒舒就到院子里来动弹动弹筋骨、 或许是九阿哥吩咐的缘故,同昨日的动静与灰尘相比,今日四所那边安静许多。 小松指了头所道:“十三爷吩咐人在前院立了箭靶……” 舒舒笑着听了。 阿哥所的地界实在有限,不过用来锻炼臂力还算凑合。 这拉弓射箭,就是逆水行舟之事,不进则退。 十三阿哥平日看着笑呵呵的,好脾气的样子,实际上骨子里还是个好强的。 少年人,如此正常。 真跟十二阿哥那样,淡薄冷清的,失了鲜活,才叫人犯嘀咕。 对于新邻居,舒舒多了几分期待。 谁不喜欢又懂事又听话的美少年? 不过想到十四阿哥,舒舒有些头疼。 自己没怎么打交道,可是也见识过这位的脾气。 她可不想费力不讨好,去招惹这一位。 北巡之前,十四阿哥大喇喇的点菜之事,她可记忆犹新。 当时还是装了病,才将此事对付过去。 舒舒想到这里,望向前院,有了不好的预感。 凭借着十四阿哥对哥哥们的黏糊劲儿,怕是撕巴不开。 等想个法子,堵死这条路。 要不然以十四阿哥的脾气,能将二所当成食堂。 这自己乐意照拂小叔子,和被迫照拂小叔子是两回事儿。 舒舒心里有了定夺。 等到九阿哥从衙门回来。 舒舒就跟九阿哥提起这个。 “既是十四阿哥之前念叨乾清宫膳房伙食不好,那正好可以帮着将四所皇子膳房立起来,灶上人也补全……” 皇子阿哥名下本来就有灶上人的。 就是之前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在兆祥所那边,用的是兆祥所膳房,名下才没有专门的灶上人。 九阿哥听了,拍了下脑门道:“怪不得爷今儿开始右眼皮直跳,差点忘了这个,爷得叫人盯着,省得老十四到时候赖皮,过来蹭吃的……” 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舒舒笑着说道:“爷不是说自己做个好哥哥么,怎么这点儿耐心都没了……” 九阿哥就说了凌晨之事,而后点评着。 “都多大了,还这样口无遮拦的?关键是意思不对,爷平日有说话不中听的时候,可也没有故意揭人短,十四这毛病可不讨喜,爷瞧着倒是跟八福晋似的,还是因了傲气的缘故,骨子里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才说话里带了出来……” 舒舒没有说什么。 别的时候不挑,只说这两回出宫,旁的阿哥见了舒舒这个嫂子,行礼都是恭恭敬敬的。 不管是亲近的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还是关系比较远的十二阿哥,都是规矩齐全。 十四阿哥这里,就是随口一句称呼,就算完了。 不算失礼,可也不算客气。 舒舒之所以未雨绸缪,不乐意招揽十四阿哥过来,也是因这个缘故。 要不然话,以十四阿哥的脾气,怕是能拿她的这个嫂子当成管家婆子吩咐,还会以为那是亲近与抬举。 舒舒骨子里是个悲观主义者,容易将事情想到的最糟糕处。 就算四所有了皇子膳房,十四阿哥要是非要来,他们当哥哥嫂子的还要撵了? 即便断绝了将这边当食堂的可能,隔三差五过来蹭饭,却无法拒之于门外。 要不然的话,就显得他们做兄嫂的不够宽和。 舒舒就道:“趁着头所、四所修缮皇子膳房,咱们这边也多加两个灶吧,省得以后倒腾不开……” 九阿哥想起当初灶上嬷嬷用倒腾不开为由,拒绝按照舒舒的菜单点菜,也觉得膳房灶少了。 提及膳房,舒舒想起后头两个格格,就跟九阿哥说了两人在前几个月的不安分。 “原想着大家相安无事,加上她们是娘娘选的人,还是要尊重些,就贴补她们让她们点菜,现下都免了……” 舒舒说道。 九阿哥脸色有些难看:“又是那个王氏,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上回刘嬷嬷的事情出来,舒舒就与他说过两个格格之事。 九阿哥恶心坏了。 之前只让抄经,没有撵出去,不过是有所顾忌,并不是真的不计较。 刘嬷嬷死了几个月,死前都没有咬出两个格格。 要么是其中牵扯过大,咬出来不能戴罪立功,反而会罪上加罪。 要不然就是干系不大,就是咬出来没用,留着还能给舒舒这个仇人添堵。 不管哪一种,都让九阿哥容不下。 “汗阿玛叫人找了人,安排金家女挪出去养病了……挪出去容易,想要再进来做梦……” 九阿哥想起这个,道:“要不然也叫王氏挪出去算了……” 舒舒觉得可以问问了。 之前叫小椿吓唬两句,也是稳住人的意思。 不管是挪出去,还是留下来,都要先弄个明白。 九阿哥也想到这个,望向舒舒。 “问问……” 夫妻俩不约而同的说着。 说完,两人都笑了。 舒舒就唤了小椿进来,让她去后院领人。 少一时,小椿带了王格格进来。 王格格没有刻意打扮,看着十分素净。 比照着小椿等人,就是衣裳上包了细边,头上多了一只银簪子。 “奴才见过爷,见过福晋主子……” 王格格恭恭敬敬的见礼,看着十分老实乖巧模样,要不是小椿盯得紧,还真瞧不出她有调三斡四的本事。 九阿哥轻哼一声,也不搭理,只望向舒舒。 舒舒道:“打发人告诉你的话,不是吓唬你,刘嬷嬷案子重启了,这一回少不得要一查到底,你可有话说……” 王格格脸色微变,带了几分战战兢兢,低头道:“是奴才怯懦,二月里曾被刘嬷嬷勒索,给了她六百两银子……” 舒舒也不搭理她,只跟九阿哥跟道:“瞧瞧,这随手给的都是爷的年俸,怪不得说广储司里都是肥缺,还真是……她阿玛还不是司库,就是司库下头打杂的库使,都能捞这些……” 内务府广储司司库,正八品。 库使,无品。 王格格一下子跪了。 “福晋主子容禀,这是因奴才入了阿哥所,奴才阖族凑的银子……” 舒舒嗤笑一声:“那刘嬷嬷还真厉害,消息这么灵通,可着你的家底勒索,既是这样,少不得叫你去慎刑司对质一回,别冤枉了哪个……” 王格格苍白着脸,哆嗦着嘴唇。 舒舒吩咐小椿道:“打发人送格格去慎刑司……” 小椿应了,立时要出去唤人。 王格格忙哀求道:“福晋主子,是奴才错了,早先存了私心,主动孝敬给刘嬷嬷的……” 舒舒看着王格格,道:“抬起头来……” 王格格身形一顿,随即缓缓抬头,却是躲躲闪闪的,似不敢直视舒舒,神色也添了畏惧。 舒舒站起身来,走到王格格身边,熟悉的玉兰花香味儿。 舒舒的脸色铁青,怒极而笑。 她伸手摸向王格格的脸。 王格格想要躲闪,舒舒直接一手搭了她的肩膀,一手在她的眉上摸了一把。 去了眉粉,就是一条熟悉的远山眉。 王格格脸色骇白,额头上都是汗。 舒舒反而冷静下来,仔细看了好几眼。 比六月底见时更白净了。 舒舒不客气,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不单单是白,还水嫩细滑。 这是涂了好的膏子才能滋养出来的皮肤。 王格格之前还以为舒舒要打她,吓得闭上眼,没想到是这样动作。 九阿哥已经忍不住了,扯了舒舒起来,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 这是做什么? 当面给他戴帽子? 舒舒用帕子擦了擦手,重新在炕边坐下,道:“说吧,私自相授,中间过的谁的手,这珍珠膏的价值不菲,也是你阖族凑的银子……” 王格格身子僵着,说不出话来。 九阿哥已经不耐烦了:“和这奴才磨什么牙?让慎刑司问去……” 舒舒叹气道:“进了慎刑司,哪里还有全乎人,罪名一定,还要累及父母族人,丢差事都是轻的,要是发给披甲人为奴,七零八碎的,怕是阖家想死的一块儿都成奢念……” 王格格身子如筛糠似,哆嗦道:“是……是姚公公……” 舒舒并不是很意外。 要知道她们北巡这两个月,留了齐嬷嬷与小椿看家。 这二所上下,能够彻底瞒过她们的,屈指可数。 崔总管犯不上如此。 他的年岁在那里,等到九阿哥开府,就跟着荣养,没有道理与舒舒这个女主人作对。 李银已经归在舒舒名下,妥妥的未来大管家,疯了也不会叛主。 就是姚子孝,也不像主谋。 要说跟八阿哥那边有关系,就牵强了。 八阿哥虽有不足之处,也不至于早在九阿哥大婚前就插手兄弟后院。 八福晋,没有那个脑子。 应该还有其他人,就是在姚子孝这里过了一遍手。 九阿哥已经气炸了肺。 “好啊,原来爷不是眼瞎了一回,竟养这么老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22.html 第三百零八章 倒霉人家(第三更求月票) 姚子孝是九阿哥名下的哈哈珠子太监。 完全依附于九阿哥。 舒舒想的却多一些,就问王格格到:“你与他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是在爷同我大婚之前,还是大婚之后?” 王格格瘫在地上,不敢再狡辩,老实道:“是在爷同福晋主子大婚之前……” 舒舒听了,不算意外。 太监与其他人不同。 本身就是在内宅服侍的。 早在舒舒进来之前,跟着九阿哥出门子的是何玉柱,负责二所外务的是孙金。 由此可见,姚子孝与李银都是擅长内务。 排名落在后头,想要在格格里提前下个注,似乎也说得过去。 他在前头看了一个月书房,是挺冷清的。 不过也正常。 九阿哥本就不是喜欢读书的,又是新婚燕尔。 况且当时一场中暑,就养了半月。 自己即便对他不喜,当时也没有表露出来。 他之前的动手,就不大合乎常理,显得迫不及待。 与之前的未雨绸缪相比,显得不周全。 九阿哥咬牙道:“爷倒是要问问,爷哪里对不起他……你去前头叫他过来,爷听听他怎么编故事……” 后一句,是对小椿说的。 小椿在旁听了个齐全,已经气得脸色铁青。 万万没想到,在她眼皮子底下,还能让他们勾连了去。 小椿气冲冲的去了。 正好与孙金迎面赶上。 孙金见她神色不对,不由一惊,小声道:“小椿姐姐,这是怎么了?” 小椿指了指前头,咬牙道:“家里藏了个背主的,爷叫传呢……” 嘴里说着,她脚下没耽搁,往前头去了。 孙金脚步一顿,没敢往上房去,跟着到前院来,去东厢找了何玉柱。 何玉柱跟着九阿哥在衙门里待了一天,正吃着晚点。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李银。 孙金忙道:“柱哥,姚子孝那孙子不知做了什么,叫爷查出来了,您要不要去瞧瞧,省得爷使唤人……” 何玉柱没有立时动,而是望向李银。 前几个月,何玉柱与孙金跟着主子出门,家里是李银留守。 姚子孝要是做什么,应该不会瞒过李银去。 李银陷入沉思,仔细想了想,道:“八月节前出去了一趟,说是看个同乡亲戚,请了三天假,带了大包小包的出去,看着沉甸甸的,回来时提了二斤蜂蜜麻花,说是亲戚给的……” 几人面面相觑。 不用猜,也晓得这提出去的是什么。 就是黄白之物。 他们是畸零之人,但凡家里能对付一口饭也轮不到这个下场。 穷惯了,穷怕了,就都有存金银的喜好。 “什么亲戚?能让他动老底,非血脉至亲不能……” 何玉柱有了定论,下了炕,道:“我去跟爷提一句……” 这会儿功夫,小椿已经进了前院书房。 书房里寂静无声。 透着几分森冷。 姚子孝坐在西次间的小案前,手中拿着一本书。 听到门口动静,他站起身:“椿姑娘……” 小椿脸上已经看不出喜怒,道:“走吧,爷传你过去……” 姚子孝一愣:“不知爷传我何事……” 小椿不动声色道:“到了,你就晓得了……” 前院与正院就几步路的距离,说话的功夫,两人就到了上房。 “爷安,福晋安……” 姚子孝跟着小椿进了东次间,看着炕边坐着的两人,躬身请安。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也到了,在门口跟小榆说话。 九阿哥听到动静,扬声道:“何玉柱进来!” 何玉柱应声进来,往姚子孝跟前站了。 这一对比,两人就显出不同。 两人都躬着身子,何玉柱展现的是从里到外的恭顺,肩膀自然的耷拉着。 姚子孝不同。 他的腰身非常的板直。 看似躬身,实际上是脖子下倾。 九阿哥打量着姚子孝,觉得有些陌生。 之前没有留意过,一直都这样么? 这身边的奴才长出傲骨来,还真是稀罕。 舒舒也在留意姚子孝。 是个稳得住的,方才他进来时,看到地上瘫坐的王格格,脸上也没有异样。 他既然与何玉柱他们是一批小太监,年岁差不多,就是二十来岁。 这遇事不惊的态度,很是不错。 可惜了。 九阿哥冷笑道:“说吧,还要爷一句一句的问你不成?谁给你的东西,让你与王氏私相授受?你仔细说说,叫爷也做个明白人……” 姚子孝竟然丝毫没有否认的意思,痛快的承认。 “是奴才给王格格拿的珍珠膏,也是奴才给王格格拿的玉兰花精油,奴才没有旁的想法,就是想要拨乱反正……” 舒舒听了,面上带了笑。 还真是如她猜测的,要将过错都推到她身上。 跟当初的刘嬷嬷,一脉相传。 还真是个机敏的,以为攀咬了她,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怕是想错了。 果然,姚子孝下一个动作,就是看了舒舒一眼。 “福晋侍奉主子体贴有余,贤惠不足,等到时日久了,恐怕有损爷同福晋的名声……” 九阿哥怒极,起身就踹了姚子孝一脚。 “竟然敢攀咬福晋,你也配?!你当爷是三岁不成,随你糊弄,不想说就别说!” 姚子孝身子一趔趄,退后两步,稳了身形立时道:“主子,奴才确实忠心耿耿,为了爷谋算……八爷就是前车之鉴……” 九阿哥脸色越发难看:“胆子越发大了,攀咬了福晋还不够,还要拿八哥说嘴,但凡你跪下装个忠心,爷念在十来年的情分上,都要思量思量你这‘忠言’的分量……” 姚子孝闻言,身子僵了。 何玉柱上前,附在九阿哥耳边,说了姚子孝出宫之事。 九阿哥已经当差办事,接触的人多了,早开始留心观察。 姚子孝这样,多半是另有其主,才对自己这个正经主子,没有半点臣服之心。 自己之前只当他沉默寡言了些,不如何玉柱他们几个机灵,居然还没有想到其他。 只是姚子孝拿着舒舒的贤惠说嘴,还真不好将他送慎刑司。 要不然他过去胡说八道,影响的还是舒舒的名声。 九阿哥就跟舒舒道:“五哥的府邸大,正缺奴才使,要不然爷就把他送给五哥……” 舒舒当然也晓得名声的重要。 不过这一回姚子孝却是错看她。 自己在乎的,从来不是大众的称道。 就是外人都将她当成妒妇,对她来说也无足轻重。 就跟内务府那些包衣,之前私下里说她是“酸脸子”,“驴脾气”,也没影响她吃喝。 说不得在康熙与宜妃眼中,她就应该做个妒妇。 在九阿哥的身体好利索前,正好可以用此来遮掩九阿哥的身体状况。 她就笑着跟九阿哥道:“不必如此折腾,我上孝顺长辈,下对小叔子们也精心,服侍爷也周全,就算这个奴才说我一句不贤惠,我就不贤惠了?那不成了金口玉牙?就慎刑司吧,按照规矩来,挺好的,爷也能借着此事看看慎刑司行事……” 姚子孝终于变了脸色。 九阿哥被说服了。 “好!那爷就见识见识慎刑司的手段……” 姚子孝双膝一弯,终于跪了,连忙磕头道:“爷饶了奴才一回吧,奴才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九阿哥看着他道:“你不用给爷说这个,回头老老实实的,一条一条的交代好,爷就念着情分,不叫人去八贝勒府提你堂兄,或许你想要护着其他亲人,那你自己权衡着……” 姚子孝脸色骇白,恳求道:“爷,奴才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福晋主子不待见奴才,奴才一时委屈,才动了小心思……” 九阿哥摆摆手道:“你还真是冥顽不灵,这个时候还编故事!福晋进门没多久,我们就跟汗阿玛北巡去了,怎么就不待见了?” 姚子孝卡壳。 何玉柱已经出去招呼两个太监进来,拖了姚子孝出去。 姚子孝还要说话,就被一个太监用帕子堵了嘴。 九阿哥吩咐何玉柱:“你送人过去,就说这奴才勾结外人,谋害我,亲自盯着人审,爷倒是要瞧瞧,谁手这么长,伸到阿哥所来……” 何玉柱点头应了,望向地上的王格格。 王格格唬得魂飞魄散,忙对舒舒叩首,颤声道:“福晋主子,奴才再也不敢了……” 舒舒看着她道:“先头刘嬷嬷的事情闹出来,我饶了你一遭,你后头怎么就不怕了?还晓得怂恿兆佳氏在前头,既是敢做,就要敢当才行……” 王格格哭到:“是奴才鬼迷心窍,奴才再不敢了……” 舒舒慢条斯理道:“除去和姚子孝那边私相授受,你想要出去,打算联络谁呢?” 王格格脸色惨白,停顿了好一会儿,更咽道:“奴才舅舅在御茶房……” “你这样修眉,用玉兰精油,是自己想的,还是旁人给你出的主意?” 舒舒又转了话题。 王格格的脸上带了犹豫。 舒舒轻笑道:“你可要想好了说,你只请了一次安,只见过我一次,大夏天敞着窗子,中间隔着一丈的距离,别告诉我,这都闻到味儿了……” 王格格牙齿打颤:“是,是奴才身边宫人德永说的……” 舒舒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孩子,你是个聪明人,做了正确选择,希望你这回能聪明的久一些……明日开始称病,好好养着,别过了人……” 王格格逃出生天,感激涕零。 舒舒望向何玉柱。 何玉柱机敏,忙道:“奴才这就去拿了德永,再去御茶房提人……” 王格格身子僵硬,却不敢求情。 舒舒对小椿点点头。 小椿就扯了王格格下去。 何玉柱也出去了。 九阿哥面上带了不乐意:“这样的祸害,还留着做什么?你不会舍不得吧?” 说到最后一句,他打量舒舒,带了怀疑:“你先头还摸她脸……” 舒舒哭笑不得:“那不是看出她妆容不妥当,想要印证印证么?” 九阿哥带了嫌弃,拿了帕子,拉了舒舒的手,擦了擦:“你也不嫌脏……” 实际上,舒舒不送王格格,是存了私心。 王格格与姚子孝不同。 姚子孝是叛主。 王格格是邀宠。 将她送到慎刑司去,这两个格格还没有服侍枕席之事,就要在内务府衙门揭开。 要知道王格格是二月就进了阿哥所,离舒舒进门还有四个多月。 九阿哥的身体状况,早已隐秘的传开。 可大家只是私下里各种猜测。 王格格送出去,就跟送一个证据似的。 到时候,难道舒舒还能四处去说九阿哥身体没问题? 就算说了真话,怕也被当成假话。 还有就是皇子阿哥身边都有几个格格。 十阿哥身边只有一个,那是特殊原因,给太妃面子。 要是九阿哥这边太少了,为了掩饰九阿哥的状况,说不定康熙或宜妃会再指两个人过来做摆设。 与其换不知根底的,还不如这摸得透的。 剩下就是钓鱼。 要是二所铁板一块,对方不知道从哪里使坏,就不好防备。 如今留着王格格,也是废物利用,可以顺藤摸瓜。 九阿哥依旧不自在,跟舒舒抱怨道:“你就是对女子心软,对五嫂、七嫂如此,对身边丫头也如此?哪来那么多怜香惜玉,怕不是上辈子是个男人……” 舒舒伸手在九阿哥脸上摸了一把:“难道爷想要试试分桃断袖?” 九阿哥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别跟爷提这个,怪恶心的……” 舒舒便也不招他,自己看书去了。 * 何玉柱既要从御茶房拿人,就瞒不住人。 不到半个时辰,消息就到了御前。 康熙想起了九阿哥先头告状之事,心里沉了下去。 真有人插手阿哥所?! 他想起之前叫人挪出去的金大妞。 之所以能越过惠妃,进入兆祥所当值,那是因为挂的是针线上人,而且是给旁人代班。 除了内管领处,谁能如此? 康熙的眼神变得幽暗。 他就对梁九功道:“传赵昌……” 梁九功躬身出去。 估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得了消息的赵昌匆匆忙忙而来。 “查的如何了?” 康熙问道。 赵昌的脸色十分古怪:“奴才也正要过来禀告,金家当家人金大山昨日醉酒冻死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金家那个再嫁女,因为被丈夫毒打,今天早上一包耗子药将丈夫毒死了,自己也悬了梁……” * 三更一万零六百,求月票,^_^。 下一章会在8月28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24.html 第三百零九章 包容度(第一更求月票) 康熙听了,勃然大怒。 还真是好手段! 竟然是如此藐视皇权律法,将人命当儿戏。 想到这背后含义,他神色阴沉。 当了三十七年帝王,什么没听过,什么没看过。 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自己刚让人查金家,金家的两条线就被封了口。 或许对方是遮掩,可是在康熙看来,更像是挑衅。 比人命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更多条人命! 康熙知道,即便叫仵作去查,这两个金家人也不会有什么异样。 一个就是意外,一个就是投缳。 然后金老头的儿孙都好好的,那金氏女肯定也留了亲骨肉。 能慷慨赴死,是因为晓得查出来是很重的罪名。 为了保全家族与骨肉,他们心甘情愿“意外”而死。 他们的骨肉是骨肉,自己的骨肉就不是骨肉了? 十一阿哥…… 康熙的心跟着颤了颤。 他夭折了那么多的儿女,十一阿哥到底与其他皇子不同。 其他阿哥多是年幼病夭,十一阿哥十二岁,已经是中殇。 即便是帝王,也是人,不是铁石心肠,怎么可能全无父子情分? 十一阿哥,那是宠妃幼子,本应像十四阿哥这样娇惯着长大。 可是性情与十四阿哥截然不同,乖巧懂事。 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无声无息的害了皇子阿哥? 用饮食做手段? 九阿哥如此。 直郡王府皇孙阿哥如此。 十一阿哥会不会也如此? 康熙看着赵昌,沉声道:“给朕查!三十五年之前四所待过的奴才,一个个查,接手十一阿哥脉案的太医一个一个查!朕不信,这宫里真的有人能只手遮天!” 他还没有老糊涂,记得清清楚楚,九阿哥这边,是有太医院的太医与阿哥所的人勾结,才能掩住九阿哥身体的真实状况。 要不然日常平安脉,早诊断出不对来。 太医院…… 让人不放心了…… 赵昌带了肃穆,躬身应着,退了下去。 如此大事,本当点个领侍卫内大臣督办。 可是康熙不想。 领侍卫内大臣…… 康熙又想起十二公主那面。 之前他答应让九阿哥去查,就没有吩咐赵昌查宁寿宫属人。 不知道九阿哥能不能查出什么…… * 二所中,九阿哥气鼓鼓的。 已经是掌灯时分。 舒舒阖上书,还没有要哄人的意思。 九阿哥底气不足,自己凑了过去。 “爷晓得你心善,你对八福晋每次嘴上说的厉害,可还是给她网开一面……” “对王氏,你也给她留一条生机,你这样可不行,小心养虎为患……” “回头爷去刑部,借两卷案宗回来,你就晓得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 “那杀人的花样,十个指头数不清,比话本子写的都邪乎……” “要说那种杀夫的,这天长日久,积怨已深,还有个由头,可是还有一种谋财害命,玩‘仙人跳’的,那心黑着,就是杀人如杀鸡……” “你不能只看脸,不仅女子这样,男人也这样……” “‘相由心生’这句话就是扯淡,歹人还在脸上刻着两个字儿呀……” 他开始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可是东扯西扯的,就带了认真。 舒舒也不嫌啰嗦,做出仔细聆听的模样。 “人心险恶,你想的太简单了!老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九阿哥说到最后,做出了结论。 不过想到董鄂家内宅太平,董鄂家这一支人口也单薄,兄弟齐心,舒舒没有机会见到什么阴私。 他就道:“你是家里日子简单,不少人情世故都是从话本子上来的,那些不少都是教化人向善的,没有什么真正的恶人,这坏人啊,比你想象出来的还要坏……” 舒舒虽被“小瞧”,可是并不恼,反而感觉很新奇。 九阿哥成长了。 挺好的。 往后兄弟需要他看着,妻子需要他庇护,就担当起来吧。 她轻轻凑过去,趴在九阿哥肩膀上,轻声的说着“真心话”。 “我实际上是存了私心了,怕格格的位置空出来,皇上和娘娘再指了旁人来……” “我不乐意把爷分给旁人……” 九阿哥听着,耳根子滚烫,心里的不满一下子散尽。 就像是开水冒泡泡。 心里热乎乎的。 他将舒舒揽在怀里,嗔怪着。 “你傻不傻啊?傻不傻?难道爷是木头人不成?旁人叫干什么,爷就干什么,爷就不能自己拿主意?就算汗阿玛与娘娘指了旁人来,爷不想搭理,谁还会将爷绑过去?” 舒舒拉着九阿哥的手,面上也带出不痛快。 “爷,其实我刚才心里也恼了,也后怕来着……” “她学着我做妆容,身上也是玉兰花味儿,还有个前院的姚子孝跟她里应外合,要是爷哪天喝多了,歇在前头,把她当成了我,那爷冤不冤?我也要哭死了……” 九阿哥轻哼道:“别信那些酒后乱性的屁话,爷是男人,也醉过酒,爷还不晓得?真要喝迷糊了,那根本就乱不起来;乱得起来,那就是心里明白装糊涂呢……所以你这心就搁肚子里吧……” 两人挨挨蹭蹭的,气氛就炙热起来。 屋子里的空气也粘稠。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呼吸的热乎气将脸都给烧红了。 有句老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好好的夫妻,眼下就有些偷不着的样子。 也不熄灯,九阿哥将人拽进了幔帐里,撂下帐子,就是做起小学问。 不能尽心,更添渴盼。 九阿哥抱着舒舒躺了,嘴巴里念叨着时间。 “还要足足三个月,总要二月底三月初了……” 即便再舍不得,两人也不好真在一个屋子里歇下。 舒舒整理了衣裳下了炕,小声道:“好事不怕晚,爷只管养精蓄锐……” 九阿哥也跟着下来,磨牙道:“好啊,这是下战书?爷到时候可要好好同你论个短长……” 外头三更鼓声响起,两人一人去了东稍间,一人还在西稍间,各自安置。 躺到炕上的时候,舒舒想起了何玉柱与姚子孝。 何玉柱还没有回宫。 想也正常,慎刑司在皇城,中间隔着一个宫门。 就算是问出来,也要明天宫门开了,才能再进来。 正如舒舒所想,次日一早,何玉柱才回来。 舒舒与九阿哥梳洗完毕,正用着早膳。 何玉柱衣裳都是褶子,眼珠子都是血丝,瞧着样子,竟然是熬了一晚。 他带了姚子孝的口供。 九阿哥接过来看来,神色却是怔住,好一会儿才露出为难之色,递给舒舒。 “你也瞧瞧,爷之前倒是想差了……” 他之想到了赫舍里家与索额图的,念念不忘的也是抓他们的小辫子。 舒舒接过来,也是带了讶然。 还真没想到会是他们家。 钮祜禄家。 九阿哥摆摆手,打发何玉柱下去,带了烦躁:“怎么办,不会牵扯到老十身上吧?” 舒舒没有回答,落在口供上。 上面有一条,“胞妹为公府户下人”。 旗人的“户下人”,就是家奴。 “户下人”最早的来源是战争俘虏。 可是天下承平日久,现下的户下人多是平民“卖身为奴”。 这应该就是姚子孝中秋节前探望过的亲人。 竟然是胞妹? 从没有听他说过。 之前姚子孝的亲缘关系,就是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堂兄是八阿哥的哈哈珠子太监。 “公府是公府,十弟是十弟,别说现下当家人阿灵阿,就是还是法喀,也攀咬不到还没有领差事的皇子身上……” 舒舒道。 九阿哥觉得有道理,随后就恼了。 “阿灵阿这家伙什么意思?因为前头指婚不成的事,才做这些小动作,要挑拨咱们夫妻情分,让二所不安生?” 舒舒觉得这是内宅手段。 真要阿灵阿算计人,以他之前的例子在,会比这个更阴毒凌厉。 况且真要说起来,舒舒与他并没有利益关系。 就要报复,也应该是对着佟家去。 董鄂家不是软柿子。 阿灵阿没有理由为了前事,弄出这些来,小打小闹,还是不利索的手段。 不管幕后是阿灵阿的夫人,还是他的长女,为了就是给舒舒添堵,对付的不是九阿哥。 她们所仗得都是阿灵阿的势,归在他身上也不算冤枉。 舒舒在意的,是别的。 姚子孝与何玉柱他们不一样。 不只是名字,还有骨子里的做派。 看着不像是贫寒人家出身。 可要是家境过得去,也不会堂兄弟两个都做了太监。 其中,有些诡异之处。 犯官之后? 或是书香门第,家道中落? 那也不应该走到这条断子绝孙的路。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公府要使唤人了,就正可好找到亲人辖制住了姚子孝? “爷,公府不单单插手阿哥所,怕是有往宫里安置人手之嫌,还是禀御前吧……” 舒舒想了想,道。 这不是私仇。 宫里跟筛子似的。 早已成了内务府包衣的宫廷。 这没有法子,谁叫这宫里执役的都是包衣。 如今看来,上三旗的勋贵也没闲着。 九阿哥关心则乱,依旧犹豫,担心牵扯到十阿哥身上。 “汗阿玛不会迁怒到老十身上吧?” “万一这其中还牵扯到先皇后与贵额娘呢……” 九阿哥想的多些。 “越是如此,才越要摊开来讲……” 舒舒带了鼓励道:“就跟爷不是郭络罗家的皇子一样,十弟也不是钮祜禄家的皇子,十弟已经失母,外家疏离,处境可怜,正好可以全心全意的依靠信赖皇上……” 九阿哥摇头道:“哪里就用得着汗阿玛?有爷在旁边看着,还能让谁欺负了老十不成?” 舒舒见他还不开窍,无奈压了音量:“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么多个皇子阿哥,不凑过去,皇上怎么会放在心上?小的一茬马上也起来了,这个时候不争宠,往后想争也晚了……” 儿女争宠,与妻妾争宠,实际上没有什么区别。 就是刷存在感。 而后投其所好。 康熙既是爱操心,乐意做个慈父,那就让他多操心好了。 九阿哥眨了眨眼,才明白舒舒是这个意思。 “可老十马上大婚,还立不起来,这样会不会太寒碜……” 舒舒道:“别说是大婚,就是头发花白,在皇上跟前也是儿子……” 十阿哥的身份在这里,即便成不了受重用的皇子,可也不能离御前太远。 立不起来不怕,直接变得透明了,让康熙安心,也是稳妥的一条路。 否则真要被钮祜禄家缠上,说不得真要受牵连。 九阿哥举一反三,想到自己身上,跟舒舒嘀咕着:“那爷之前想左了,还想着汗阿玛不耐烦,爷往后就少往御前去,内务府有事情就找马齐去……看来,往后还得多往乾清宫多跑两回……” 舒舒点点头。 不耐烦也是一种情绪。 挺好的。 所谓包容度,就是这样一点点磨出来的……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25.html 第三百一十章 铁帽子是梦(第二更求月票) 何玉柱在慎刑司熬了一夜,之前九阿哥打发他下去歇着。 不过既是听了舒舒的提醒,既是要去御前告状,九阿哥自然要知晓的越详细越好。 九阿哥路过前院厢房时,就将何玉柱提溜起来:“跟爷去御前,防着汗阿玛问询……” 汗阿玛可不是那种旁人说什么信什么的人,问询,随后再派人核查,才会确信。 何玉柱不敢耽搁,用凉水洗了脸,就跟了出来。 都是身边老人,即便出了一个姚子孝,九阿哥也没有迁怒其他几个的意思。 哪里能各个都是姚子孝? 自己实际上也不傻。 之前姚子孝对他这个主子不大上心,自己也有些察觉,只当他读书读歪了,有些不会服侍人,才更看重其他人一些。 现下想想,说不定姚子孝就是故意的,不甘心为奴。 真是的,进了宫就是侍候人的。 要是不乐意,就不该走这条路。 让孙金将包子递给何玉柱,九阿哥道:“先对付两口吧,一会儿回来再吃饭……” 何玉柱谢了恩典,将两个白菜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 没想到孙金这里,查了一日,就有收获。 十格格的保母何氏寻常包衣出身,这几年日子过起来,在外城添了两个宅子,听说家里还放了不少银子出去吃利。 也是孙金机灵。 眼下宫里总共有六位公主,其中最小的十六格格年岁还小,住在西六宫。 剩下五位养在宁寿宫里的公主所。 德妃所出的九格格。 乌喇那拉贵人所出的十格格。 章嫔所出的十三格格与十五格格。 王庶妃所出的十四格格。 这个王庶妃,不是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生母,那一位是永和宫王庶妃,这一位是长春宫王庶妃。 孙金就直接从十格格身边的乳保查起。 因为九格格跟五阿哥一样,都是太后亲自教养大的。 有个四妃生母,还有两个同母兄弟,不会有不开眼的去欺凌九格格。 十三格格与十五格格虽比不上九格格,可也只是略逊一筹,况且还是同母姊妹,能互相依靠。 剩下的十格格与十四格格两人。 十四格格搬到公主所才三年,乳保想要贪污,估摸能贪的东西有限。 孙金就选了十格格那边查起。 结果一天功夫,就得了消息。 九阿哥很是满意。 也让汗阿玛瞧瞧,并不是自己发癔症,信口开河污蔑那些内务府的奴才,就是有人贪婪。 内务府这些包衣,胆子越来越大,真当紫禁城是她们的紫禁城,小主子们是肥肉了。 占便宜没够,不占便宜就觉得亏了。 到了乾清宫广场,九阿哥就犹豫了一下。 按照他的本意,即便是牵扯到老十,应该先知会老十一声。 不过想到这要告的是钮祜禄家,他就多了顾虑。 他想到了八哥…… 在八哥入宫请罪前,舒舒与老十都劝他不要过去八贝勒府…… 自己还是别去找老十了。 要不然别人误会或怀疑,以为这告状还有老十的份就不好了。 如今这世情,讲究的是“家丑不可外扬”,是“为尊者讳”,是“亲亲相隐”。 否则,即便是心底无私,也会被说成是寡恩薄义,名声不好。 现下是辰正,前头广场南边景运门外不少官员是侯见。 是今早递了绿头签被翻了牌子的。 宫里规矩,官员陛见,是早晚两次上绿头签,等着皇上翻牌子。 被翻了牌子的官员,就在景运门外等着。 由乾清宫的内侍领着,依次陛见。 九阿哥之前没有留意这些,现下看了,摸了摸下巴。 好像他的这个委属内务府总管还没有制头签。 这个不着急。 要不然的话,往后他到乾清宫,也跟其他等着陛见的官员似的,早晚递牌子? 要是等到翻牌子才能请见的话,那岂不是见不见的,都是汗阿玛说了算了…… 现下这样挺好的。 九阿哥也没有先去内务府衙门。 那样不慌不忙的,就显得事情不紧迫、不重要了。 他在上书房门口站了站,正好听到里头十二阿哥的诵书声。 “癸亥,立皇子中山王承乾为太子,生八年矣。” 九阿哥在上书房时,也读过《资治通鉴》,晓得这里是唐纪篇。 李承乾,唐太宗嫡长子…… 九阿哥望向毓庆宫方向,神色有些怔忪。 在帝王眼中,嫡长子到底不同。 就是朝廷大臣眼中,也是认定储位定,则天下定。 等他回过神来,屋子里的十二阿哥已经诵到下一段。 “初,上皇欲强宗室以镇天下,故皇再从、三从弟及兄弟之子,虽童儒皆为王,王者数十人……” 九阿哥不由摇头。 怪不得世人推崇的是唐太宗,而不是唐高祖。 宗室都由天下供应,可赋税是固定的。 都拿去养宗室了,那遇到民生大事,朝廷无钱可用,耽搁多少大事。 等听到后续“十一月庚寅,降宗室郡王皆为县公,惟有功者数人不降……”,九阿哥觉得汗阿玛控制着宗室恩封爵位也是圣明。 要不然的话,跟前朝似的,最后宗室上百万人口,那简直不敢想。 至于汗阿玛的兄弟高封、儿子高封,到底不一样。 同样是恩封,血脉远了,与血脉近了都等同视之么? 帝系子孙与王系子孙,本就不该等同视之。 想到这个,九阿哥不由一顿。 要是自己与舒舒真的无儿无女还好,省心些;要是真有了儿孙,那也是王系子孙。 他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暖帽。 软乎乎的。 还是铁帽子好。 简直做梦一样。 九阿哥摇摇头,丢开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知足常乐,才是正经道理。 不知足的,这日子过不痛快。 眼见着景运门外的等着陛见的人走的差不多了。 随后是户部尚书马齐与工部尚书熊一潇出来。 三阿哥也跟在后头。 看来今日是户部与工部御前轮班。 九阿哥就正了正帽子,紧绷着脸上前了。 三阿哥之前正与户部尚书马齐说话。 见了九阿哥,两位尚书都驻足见礼。 三阿哥也看见了,跟着停下,打量了九阿哥两眼道:“九弟是要找马大人……” 如今他在户部轮值,与马齐相熟。 即便是心中不满皇父将马齐家拨给八阿哥,可三阿哥也没有改变他的态度,待马齐依旧是客气热络,礼贤下士模样。 九阿哥摆手道:“不找马大人,弟弟要往御前,有事情面禀……” 三阿哥的笑容淡了下来,口气带了训诫,道:“九弟,你既有了差事,就不是之前的闲散阿哥,这御前陛见有陛见的规矩……” 说到这里,瞥了何玉柱与孙金一眼,更是皱眉:“按照规矩,扈从只许在景运门外头,不许入乾清宫广场……” 九阿哥见他又装大尾巴狼,很想要怼回去,可是这里是乾清宫门口,还是当着两位尚书的面…… 他就垂了手,做恭敬状:“三哥教训的是,弟弟一定守着规矩……” 哈哈,至于头签没做,不能按照规矩从外朝请见,这是没法子的事啊! 再说了,他这不是挺规矩的,也没有横冲直撞往御前去,每次也都是在门口叫人传话,候着请见。 至于何玉柱、孙金两个,本来就是内廷行走的太监,自然不用按照朝官亲随视为同等。 那些规矩,是限制宫外头的人的。 乾清宫广场,就是内外朝的分界。 只乾清宫里,就有不少低等嫔御。 要是乱糟糟的,谁都能进来,那不是乱了。 可太监怕什么? 想冲撞嫔御,也冲撞不了。 他这一恭敬,倒是将三阿哥弄愣了。 难道不是老九厚着面皮往御前凑合,是被传召过来的? 这会儿功夫,已经有人瞧见九阿哥过来,禀到御前。 梁九功出来道:“皇上有旨,传九阿哥觐见……” 九阿哥忙躬身应了一声,随着梁九功进去。 三阿哥看着九阿哥背影,带了好奇,问马齐道:“马大人,这几日内务府除了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要挪宫,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么?” 马齐听了,很是无奈。 即便是真有什么事情,难道自己能在乾清宫门口大谈特谈么? 他神色不变,道:“贝勒爷晓得臣的,这几日就在户部,不曾去内务府,实不清楚这些……” 三阿哥带了不赞同,道:“阿哥年少,多有不足,汗阿玛让大人兼内务府总管,就是为了叫大人做个总揽的,大人也不好大撒手……” 马齐恭敬应道:“是,臣懈怠,往后听贝勒爷的,多留心内务府事……”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出了乾清门。 眼见着马齐顺着方向,要往大清门去,这是要回户部的路,而不是往内务府衙门去。 三阿哥心里着急,恨不得拦下马齐,让他拐一拐,往内务府衙门坐镇去,别一天天的尽在户部衙门这边。 可是有工部尚书在旁,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否则的话,倒显得他贪权,在户部办差,就挤兑着户部尚书似的…… 哎,出来当差,就是这样,要想着周全,不做贼也心虚……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看着姚子孝的口供,已经看了好一会儿。 上面只交代他见了钮祜禄家的管事。 同二所格格私相授受的东西,也都是那管事提供的。 他也注意到“胞妹为公府户下人”这一条,叫人唤了跟着全程审问的何玉柱道:“既是他宫册上写家里没人了,怎么又出来个血脉同胞?” 何玉柱跪下,老实回道:“慎刑司主事也就此事问他,他说是其母改嫁后所生女,不在他家户籍上……” 康熙望向九阿哥,见他若有所思模样,道:“你寻思什么呢?” 九阿哥迟疑道:“儿子想着,宫女还有迹可循,包衣户籍,都是清晰明了,倒是这些民籍的太监,做手脚好像挺容易的……” 十个太监九个苦。 即便核查三代没问题,可实际上呢? 真正有亲人在世的并不多。 也没有人有那闲工夫,一个个核对小太监的身份。 “儿子之前糊涂,只当姚子孝那奴才好学,便也不禁他,在上书房时就也让他跟着服侍……现下想想,不大对劲,像是早先读过书,又捡起来的,谈吐比其他奴才斯文……他那个堂兄,也是如此,比其他奴才聪敏,才得了八哥的看重,怕是他们兄弟之前在外头学了不少才送进来的……”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27.html 第三百一十一章 任人唯亲(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都能想到这个,康熙如何想不到? 他甚至想得更长远。 钮祜禄家安排的人,肯定不是为了其他的皇子,这应该是为十阿哥准备的。 或许是被贵妃识破或者是其他原因,所以分到了八阿哥、九阿哥身边。 今年选秀之前,阿灵阿话里话外看好九阿哥的意思。 康熙才会将九福晋的人选放在钮祜禄家。 实际上,这并不算正常。 正常人家,肯定会希望与皇子外甥亲上加亲。 如同当年的佟家,先后送了两位表妹入宫。 还有赫舍里家,也曾惦记太子妃之位。 要不是康熙早早就选了瓜尔佳氏为太子妃,赫舍里家的两个适龄女孩还留在家中,迟迟不许嫁。 可是阿灵阿却没有想过把女儿嫁给十阿哥。 没有视十阿哥为骨肉的意思。 康熙心中不快。 不管阿灵阿与异母兄法喀关系如何,都不应该关联到十阿哥身上。 不止法喀是十阿哥舅舅,阿灵阿也是十阿哥的舅舅。 要不是姚子孝露了马脚,或者再往前说,要不是佟家揭穿了阿灵阿夫人身份,钮祜禄氏成了九福晋,有这么个内应,能够很好的掌握皇子内院。 似乎这种便利无伤大雅,可实际上遗祸无穷。 谁能保证类似安插人手是独一份呢? 不单单是钮祜禄家,还有在与内廷牵扯更多的赫舍里家与佟家。 康熙觉得都要查一查。 还有几位皇后在世时…… 连荣妃都能安排亲戚入阿哥所,那三人执掌后宫时做到了哪一步? 庶长子与嫡长子之夭…… 要说是当时他年岁小,可是也到了双七之年。 从什么时候宫里孩子站住多的? 是大阿哥、三阿哥宫外寄养,是自己将太子交给荣妃抚育,是表妹亲自照顾四阿哥,是老五抱到了太后身边…… 是宫中女子不好插手,或插手不到的地方。 康熙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显,只吩咐道:“此事涉及八阿哥与十阿哥,你不好再查,交给赵昌……” 九阿哥既是选择来乾清宫,自然也有借力的意思。 自己事倍功半,还不若御前一句吩咐。 只是想到姚子孝,到底在身边服侍十来年,之前确实背主,这样的挑拨,心思不正,可也与谋害主子性命不同。 九阿哥还是心软了,道:“汗阿玛,姚子孝十来岁就到儿子身边服侍,就算是旁人安排入宫,也不是他的本意,这些年也没有出过大纰漏,要是等到讯问过,没有其他大错,还请汗阿玛留这奴才一条性命!” 康熙瞪了他一眼:“妇人之仁!” 九阿哥摇头道:“也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脑子里闪出舒舒的模样,犹豫了一下:“儿子就想要给自己积些福德……” 康熙轻哼一声,带了不耐烦:“朕不会枉杀,也不会冤枉了那个,你快离了去,别在朕跟前碍眼……” 好好的年轻人,一点挫折,竟然信上乱七八糟的,回头找个机会,要狠狠训训他。 九阿哥见他态度不好,也不想待了,不过想到公主所的事,少不得也仔细禀了。 康熙听了,脸色阴沉,点点头道:“朕知道了,继续查吧……” 九阿哥下去,康熙望向赵昌,带了不善。 赵昌恨不得要喊冤。 七月里皇上只吩咐他查其他阿哥所是否有奴大欺主之事,没说查别的呀。 自己的目光也都放在宫里,压根没有留意宫外。 康熙嫌弃道:“阿哥身边的太监,都能想到这个,你办事这么多年,都没想到这些?” “是奴才疏忽了……” 赵昌并不辩解,躬身应错。 康熙淡淡道:“彻查九年到二十八年,坤宁宫、长寿宫、景仁宫三处执役妈妈与家下女子……” 赵昌脸色微变,忙低头下应了。 坤宁宫是皇后居所,本朝也是,曾是元后与继后寝宫。 长寿宫,是继后入住坤宁宫前的寝宫。 景仁宫,是佟皇后生前住所。 皇上,要查三位先皇后身边故人?! 这是什么意思?! * 九阿哥离开乾清宫时,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自己压在心里的大事,交到汗阿玛手中,压根就不算事儿。 要说先头十一阿哥的事,还查无实证,只是猜测,那现下汗阿玛敢放松么? 阿哥所的太监大多是粗使,负责扫洒。 皇子身边的太监,连上崔总管,总共才五人。 乾清宫的太监有多少? 不好好查一查,怕是汗阿玛都睡不着觉? 九阿哥心里唾了自己一口。 不够孝顺,怎么能幸灾乐祸?! 不应该。 不过他嘴角还是挑了挑。 事关己身,汗阿玛还会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么? 关系帝王安危,汗阿玛还会顾及毓庆宫颜面,对索额图的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九阿哥连内务府都没回,直接出了大清门,往东拐,直奔宗人府。 之前告诉十阿哥此事不妥当,现在却无碍了。 宗人府衙门棋盘街东边,与吏部、户部、礼部衙门是一排,在最北面。 九阿哥穿着常服,可系着黄带子,身后还跟着太监,一看就是宗室爷。 不过宗人府,除了府丞与笔帖式是旗缺,其他职官都是宗室或觉罗缺,最不缺的就是宗室爷。 九阿哥溜溜达达,带了好奇。 倒是有个当值的宗人,是位宗室将军,前天晚上直郡王府才见过,认出九阿哥,忙上前来。 皇子金贵,那将军忙上前见礼。 九阿哥本不想搭理,随即认出这不仅是太子的连襟,还是都统府的姻亲,客气几分,道:“十阿哥在么?爷来寻他……” 这将军就客气引路,将人领到十阿哥的专属值房前,才拱手作别。 屋子不大,就是里外两间。 外头有两张桌子,坐着两个笔帖式。 见了九阿哥是黄带子,起身见礼。 九阿哥点点头,继续往里走。 里头一张大桌子,上面摆着卷宗,十阿哥低头看着什么。 听到外头动静,十阿哥抬头,露出惊喜来。 “九哥,您怎么有空过来?” 九阿哥进来,见就一丈见方的地方,打量两眼,带了嫌弃:“怎么这么小?不会是他们倚老卖老欺负你吧?” 十阿哥笑着说道:“不算小了,宗人值房也就这么大……” 宗人府上下是百十来号人。 其中最高的宗令,是亲王、郡王中遴选。 其次,是左右宗正,由贝勒、贝子兼摄,各一人。 下边就是左右宗人,由镇国公、辅国公及将军兼摄,也是各一人。 剩下就是府丞、郎中、员外郎、主事、堂主事、经历、笔帖式与效力笔帖式这些干活的。 实际上,宗令与宗正,并不坐衙。 宗人府坐衙的是两位宗人。 办事的主官,则是府丞。 十阿哥只是来学差事,与宗人一样待遇,已经是优待。 九阿哥道:“晚膳怎么办?别想着对付,吃坏了胃……” 衙门里的大锅饭,九阿哥没有吃过,却早有耳闻。 十阿哥笑着说道:“九哥放心,弟弟不会亏了嘴,叫人从阿哥所送了……” 九阿哥点点头,想了想宗人府位置与内馆的距离,不到一里地,就道:“也别太刻板了,既是离内馆近,就多去转转,也不是冒然上门,找个借口就是……” 说到这里,他给十阿哥出主意:“内馆的伙食供应都是理藩院,我先头瞄过一样,也是寻常,你叫人拿了银子去御膳房饽饽房,多要些饽饽送过去,看着精致体面……” 又想到蒙古人离不开白食,可内馆供应里并没有这些,他就道:“回头让二所这边做些奶饼子,到时候还能再送一回……” 十阿哥笑着听了。 即便九阿哥不提醒他,他也打算去一趟。 就是想着选什么日子。 最妥当的,还是腊八前,正好送粥,也是名正言顺的理由。 九阿哥却想起阿霸亥台吉,十阿哥未来的大舅哥。 是个憨实可靠的蒙古汉子。 自己与内馆这些部族王公台吉,就他还算熟悉些,或许自己也该上门一趟。 于是,他就对十阿哥道:“择日不如撞日,你一会儿就打发人过去送个帖子,说咱们俩明儿过去拜会台吉……” 十阿哥立时吩咐人拿了自己的名帖去内馆。 九阿哥已经跟他嘀咕道:“要是来的不是你大舅哥,是你老丈人多好,叫他见识一下什么是宫廷密药,说不定正好给你添个小姨子或小舅子……” 十阿哥听了,不由闷笑。 九阿哥反应过来,白了他一眼,自己也笑了。 说不定自己说着了。 汗阿玛也在滋补。 要不然后宫那么多嫔御,只乾清宫就十几二十多个答应,这一般人也熬不住。 扯完闲篇,九阿哥想起正事,就站在门口,对外头的两个笔帖式摆摆手,示意两人出去。 两人早已如坐针毡,见了示意,忙躬身退了出去。 十阿哥称“九哥”的,还能有谁? 就是那位宠妃之子,十六岁署理内务府总管的九皇子。 十阿哥收了笑,脑子里飞速运转,一时猜不到缘故。 九阿哥没有卖关子,低声说了姚子孝之事,以及背后钮祜禄公府那边的牵扯。 十阿哥的脸色铁青,咬牙道:“九哥是受了弟弟拖累,这样年岁,又是在咱们挑哈哈珠子太监前两年入宫的,这是给弟弟预备的人……” 九阿哥点点头:“我先头也想到这个,肯定是背着贵额娘的,否则也不会弄到两岔去……” 瞒着温僖贵妃,要说安了好心,谁信? 九阿哥不由后怕:“幸好没分到你身边,要不然受了指使还不知会如何……” 十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心里感叹。 怎么没分到他身边? 他的哈哈珠子太监,也不是从头到尾就眼前这四个。 最早的时候,也换过的。 有个哈哈珠子太监,拿着外头的市井小玩意哄着他玩的,在他看书的时候,想着法子捣乱的。 让额娘看出来,找个借口换了。 自己记得清清楚楚。 九哥当时还贪睡贪玩,压根没有留意过弟弟的跟班换过人…… 十阿哥道:“九哥,明年修宅子时,汗阿玛就会有口封下来……” 即便不是正式册封爵位,可是宅子按照什么规制修建,总要提一句。 “若是汗阿玛按照郡王府修建弟弟府邸,弟弟就想要请旨,让尹德为王府长史,要是先按照贝勒府修建,就让他任司仪长……” * 最后三天了,打滚求月票! 下一章会在8月29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29.html 第三百一十二章 好嫂子(第一更求月票) 正三品长史! 正四品司仪长! 九阿哥心里雀跃,他也想要! 五哥能抬举道保,老十能抬举尹德,自己抬举谁去? 虽说更大的可能,是他这边没有长史,也没有司仪长,只有从五品典仪。 九阿哥有些矛盾,直接移了移屁股,往桌子上坐了:“老十,有什么法子,这功劳来的快些?我可不想太扎眼,成了独一无二的贝子,怎么也要当个贝勒吧……” 十阿哥沉吟着,道:“要是九哥没有当差,多半是贝子,既是出门当差,倒未必就是贝子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要不咱们就缓缓,年后别提修府邸,过上一、两年再说?” 没有什么功劳是嘴上说说就来的,总要赶上好时机,也要时间与经验。 至于内务府的差事,做好了并不是功劳。 否则的话,上头的哥哥们在六部行走多年,经手的事情多了,得积攒多少功劳去? 九阿哥摇头:“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还是修宅子更关键些……” 汗阿玛那面一查,还不知查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宫里人来人往的,进宫当差的人太多了。 还是有个自己的地盘好。 不管宅子按照什么规格修建,只要汗阿玛一日没有正式册封爵位,他就还是九皇子,排班在宗室亲王与贝勒前。 等到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这一茬阿哥起来,一起封爵的话,这时间说不得还很富裕。 九阿哥自我开解完,就起身了,跟十阿哥道:“我吩咐内务府营造司那边好好修缮头所与四所的皇子膳房,你嫂子提议我们这边加两个灶眼,你那边加不加?省得弟妹嫁进来,添了人口,用起来不富裕……” 十阿哥听了,连忙点头道:“那三所也加,九嫂向来思虑周全,跟着九嫂走准没错……”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没有说别的。 实际上他心里有些不自在。 舒舒好像判断出老十亲近尹德的缘故,也说出了王府长史之事。 那舒舒能不能看破他所思所想呢? 是不是自己之前显得小心眼了…… * 二所,舒舒并不知道九阿哥又成长了一步,都学会三省其身了。 她迎来了不速之客。 “九嫂……” 十四阿哥的声音,不同于之前在神武门前打招呼时的敷衍,带了十分亲近。 旁边跟着的十三阿哥,脸上带了无奈。 舒舒笑吟吟起身,心中也很是无语。 就这样直接闯了内院了? 前头当差的,是不是太失职? 幸好是大冬天的,屋子里即便烧着地龙,自己也穿得齐全。 不过瞧着十四阿哥小腿倒腾的,还有这半脑门子的汗,舒舒就晓得无人通传的缘故。 拦不下,追不着。 她就很有嫂子的模样,拿着帕子在十四阿哥脑门子上擦拭了,而后看着十三阿哥道:“这不还没到下学的时候,怎么回来了?” 十三阿哥还没开口,十四阿哥已经竹筒倒豆子,说了原由。 “今天中午膳房送的红烧肘子,炖得烂乎乎的,看着就下不去筷子,弟弟就拉了十三过来,跟九嫂这蹭吃的,吃完我们再回上书房……” 舒舒露出不赞同来:“那打发人来取就是,这折腾一趟,吃了风,小心肚子疼……” 换做其他人说这个,十四阿哥早不耐烦听了。 可换成舒舒,相貌在这里,让人看了可亲,声音也好好听。 十四阿哥就多了耐心,道:“嗯,明儿不来了,打发奴才来取……” 舒舒:“……” 她维系着微笑,吩咐核桃道:“去膳房传话,卤好的松仁小肚切一盘,五香鸡腿与五香鸡蛋馏一盘,再加两个小菜,用骨头汤烩两碗面……” 至于什么麻辣冒鸭血、水煮肉片什么的,都省省。 麻辣吃着更上瘾。 还是别给十四阿哥找借口来蹭吃。 反正四所、头所的皇子膳房,舒舒打算让小棠去监管一二,务必要给他们弄得尽善尽美。 相应的存货,舒舒也打算大出血,贴补一份。 各色腌制好的小菜,伊面炒米等速食。 还有御膳房那边可以买来的木耳、黄花、海带等干货,鸡蛋这样鲜货。 都给预备上。 就是不让十四阿哥有理由过来蹭饭。 至于十三阿哥…… 也是没法子的事。 只能一视同仁。 “九嫂,再来点葱花跟香菜,放在汤头里更好吃……” 十四阿哥丝毫不觉得客气,在旁边补充着。 舒舒能说什么呀? 只能是好嫂子当着,笑着点头,却没有急着打发核桃走,而是看了眼十三阿哥,吩咐核桃道:“桂花糖年糕也来一份,阿哥喜欢吃那个……” 核桃这才下去。 十三阿哥嘴角翘着。 他跟七福晋差不多的习惯,嗜甜。 嫂子这里的桂花酱也好,好像是专门在外头淘换来的,不是御膳房那些可比。 十三阿哥吃过两回,念念不忘。 十四阿哥在旁,不屑的撇撇嘴,道:“十三哥也真是的,多大了,还喜欢吃甜的?爷早就不爱吃了……” 然后,等到膳桌摆上。 八寸盘子,装的一盘子的桂花糖年糕,让十四阿哥干掉了一半。 舒舒没有与他们同桌,坐在一边,手中拿着针线,抬头看了看窗外。 也就是正午时分,又是爱跑爱跳的孩子,否则的话,还真不敢让他这样吃。 一桌子,四道碗菜,四道碟菜,两个半大孩子,就剩下些汁水。 看得舒舒都不落忍。 这御膳房的大锅菜,得多难吃? 十四阿哥来的时候是跑着来的,走的时候挺着肚子,笑呵呵的招呼着:“九嫂,可说好了,明儿中午我们还来……” 舒舒心中那不落忍马上去了,道:“别折腾了……还是直接打发人来取……” 十四阿哥听了,还挺不乐意:“菜凉了,不好吃……” 舒舒道:“放心,叫人包着食盒,凉不了……” 十四阿哥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那好吧……九嫂也不用太费事弄那些大菜,跟今天差不多就行,桂花酱好吃,也别老炒年糕,炒旁的也行啊,甜口的……” 今天这样的标准,四碟四碗? 舒舒点点头,依旧是和煦模样,实际上牙根儿直痒痒。 这要是自己弟弟,就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姐姐的友爱。 即便心里腹诽,舒舒还是递给十三阿哥一罐大麦茶,嘱咐着:“回去就泡两杯大麦茶消消食儿,年糕不克化,胀肚子难受……” 十三阿哥双手接了。 两位小阿哥走了,核桃叫人抬了整理了膳桌,重新摆膳上来。 舒舒还没有吃。 她自己吃饭,并不点那么多碟子碗的,省事的很。 就是一碗排骨面,两份小拌菜。 简单吃了,膳桌撤下去,舒舒就捧了茶消食。 核桃小声道:“福晋,要是四所膳房预备出来,十四阿哥还往这边跑怎么办?” 舒舒笑道:“反正我是好嫂子,剩下的爷看着办……” 或许是之前存了偏见,对十四阿哥的容忍度才低了。 实际上舒舒家里六个弟弟,见证了男孩子各种淘气阶段。 十四阿哥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就比如那盘子桂花糖年糕。 是十三阿哥爱吃的,十四阿哥嘴里嫌弃,实际上应该也是个嗜甜的。 不过吃了半盘子,他就不肯再夹。 即便十三阿哥要留给他,他也没有再往上动筷子。 舒舒看在眼中,觉得自己的耐心,多了那么一丢丢。 今天二十一,搬家什么时候? 就算是送饭,应该也用不了几天…… 随即,想着十四阿哥这大喇喇直接上正院的毛病,舒舒觉得还是没耐心吧。 她也是个孩子。 中午小憩后,小松就进来给舒舒日行一按。 上午看书、写字、做针线,都是熬人的。 正好下午可以松散松散。 小椿、小棠、小榆、核桃几个也都在跟前。 舒舒想起七月里的事,当时想着养猪,后来回家见了陪房,也传话出去。 不过抓小猪是分时间的,多是春天的时候配种生小猪。 然后抓了小猪后开始饲养。 现在没有饲料,也不是什么快增长的猪,好像要养两到三年才出栏。 舒舒就对小椿道:“正好没什么事儿了,明儿开始你回府歇几天,也盘盘外头的帐子,再问问周嫂子,之前叫她在庄子上养的二十头小猪怎么样了?记得明年开春再弄几处猪圈,分开养,按照百八十只去养……” 小椿拿了本子记下。 “问问周嫂子,再问问吴嫂子,看看她们俩家里的,谁适合出远门……” 周嫂子与吴嫂子都是舒舒的陪房,是她小时候的大丫鬟。 一个嫁给了周嬷嬷的孙子,一个嫁给了吴嬷嬷的孙子。 这个吴嫂子,也是小榆的亲嫂子。 茶楼已经开着,茶庄舒舒依旧是念念不忘。 正好手上还有压箱的嫁妆银子,可以直接用这个,先派人南下,去屯一批春茶上京。 小椿也记了。 小榆道:“福晋做的修容粉拍子,还有调好的唇彩,是不是也能开个铺子?” 她擅妆容,平日在舒舒身边也是侍候妆发,对这些很有兴趣。 舒舒道:“暂时没有闲铺子,不过可以在两个首饰铺子先弄柜台,叫伙伴推给来买首饰的女客……”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 小松除外。 其他几个人都关切起来。 核桃道:“小榆姐姐早先帮我调的润肤膏子也好,擦手擦脸,都细粉多了,现在也敢帮小椿姐姐分线了,之前糙的挂丝……” 小棠道:“还有格格叫调的蜂蜜膏子也好,晚上睡觉前涂一刻钟再洗了,第二天脸上也润润的……” 舒舒听着,觉得自己偏执了。 因为最早想的是茶叶,就对茶叶念念不忘。 实际上那个周期不算短,抛费也大,只适合做长线。 舒舒就嘱咐小椿:“别急着回来,我名下的铺子,家里陪的,还有爷的那几个,你都挨个转转,看看有什么生意不好的铺子,回头咱们做个脂粉铺……要是没有,那就叫人留心,看年底了有外放兑铺子的没有,租也行……” 要是她是普通人,那租铺子肯定不如买铺子,省得生意起来,房东涨租子,或者收回去什么的。 现下的身份,谁敢呀? 小椿也记下,却是有些没底,看了眼小榆道:“福晋,要不还让小榆跟奴婢一起回吧……” 看铺子什么的,小椿不犯怵。 可是这胭脂铺子,还是小榆更内行些。 左右阿哥所也没事。 舒舒点点头。 随即她看了下小棠:“还不回么?” 小棠摇头道:“不回,之前福晋大婚前,那边找奴婢磨牙来着,惦记着六爷小厮的缺了,他们也配?让他们发白日梦去!” 小棠生母早逝,家里继母是她亲小姨,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小兄弟。 不过小棠打小就在舒舒身边服侍,与家人那边疏远,所以几次回都统府的机会她都给了旁人,自己坚决不回。 舒舒帮亲不帮理,也不勉强小棠。 只嘱咐小椿道:“要是她那继母问小棠在宫里如何,你就说极体面,我一日也离不了……” 贪心也好,畏惧也好,总要让小棠继母晓得,这是她惹不起的,省得背后嚼舌头,将不孝的帽子扣在小棠身上。 即便小棠、小松都念叨过不嫁,舒舒也没有太当回事。 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她们才多大? 还没有开窍。 等到想嫁人,她就好好发嫁。 要是成长以后,还是这个念头,那舒舒也随她们…… * 最后第三天了,乖巧求月票,^_^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31.html 第三百一十三章 诚心夸一句爷真好(第二更求月票) 到了申正,九阿哥从衙门回来。 外头已经开始下雪了。 天色阴沉沉的。 舒舒已经准备好斗篷,正打算叫人去迎一迎。 九阿哥见了斗篷,道:“不用这个,穿着端罩,冷不到哪里去……” 下雪的日子才开始。 九阿哥不耐烦穿那个。 等到去了外头衣裳,坐下喝了半盏热茶,九阿哥道:“之前倒是小瞧了张大人,做事极有耐心,这几日在衙门也没闲着,尽职尽责的,将各种事情分了轻重缓急,归拢整齐,让爷省了不少心。” 舒舒笑着道:“笔帖式位上磨了十几年,应该是磨出来了,那不正可好?便宜了爷,两全其美,也省得把爷拴在衙门琐事上。”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爷是看出来了,马齐那边就是挂个名儿,轻易没空来内务府,平时还得爷自己拿主意,要是张大人得用,确实能省不少力。” 舒舒想了想,道:“眼见着过年,皇上肯定不希望大动,爷做个总揽,各衙门如常例也好。” 九阿哥挑眉道:“估摸着也就稳到年前了,年后还不知如何……” 舒舒晓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这回怕是要一查到底。 谁晓得后头还有多少不能见人的关系。 就像金家这样小门小户的,明明是郭络罗家的姻亲,背后还有赫舍里家,那其他人家的利益纠纷呢? 这中间牵扯不牵扯到旁的? 上辈子的印象,紫禁城的门禁应该十分森严,这辈子住了一个多月就晓得,全然不是那回事。 每日进宫当差的除了太监、宫女,还有大量的内务府包衣与包衣妇人。 不是想象中的,后宫就皇上、侍卫、太医三种男人,剩下的就是太监。 实际上所谓禁地,只有东西六宫。 那只占紫禁城的一小部分。 东西六宫的门禁多。 门口有侍卫把守。 其他的地方,要宽松的多。 所以这其中容易安插人手的地方多了。 之前康熙是将包衣当成家奴,相对比较放心。 可要是晓得这些家奴背后还有其他主子,怕是之前的放心就会变成加倍的不放心。 “爷,要不先别计较爵位高低,能搬还是搬吧,在宫里还是太不自在了……” 舒舒跟九阿哥念叨着。 她倒是与九阿哥想到一块去了。 觉得爵位低的话,还不如光头皇子福晋,出去不用弯腰见礼,也蛮好。 至于爵位,再慢慢攒功劳,时间上也从容。 不像现下,想起来就让人着急。 九阿哥点点头:“爷也这个意思,过了这阵子,爷就找个机会跟汗阿玛提提开春修府之事,要是顺当的话,明年秋、冬就能搬了……” 舒舒觉得这个时间还好,也多了期盼。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道:“爷今天寻思了一回,身边也没有人要抬举的,要不然就让福松过来,挂个典仪。” 舒舒听了,有些心动。 可是想到额涅之前的教导,她还是摇摇头,道:“不大妥当,到时候爷名下有旗属有包衣,这些缺最好是从旗属里选人……” 九阿哥白了她一眼道:“你自己都说汗阿玛因为老十,不会实封,那去哪儿找旗属人口去?再说了,也不是让福松钉在这个位置不动,就是先将品级抬上去,然后爷跟大哥打个招呼,回头看看有什么公中的旗缺出来,给福松留个缺,入六部挂个郎中或者员外郎,这前程不就妥当了,剩下的他自己慢慢熬就是……” 舒舒拉着九阿哥,说不出拒绝的话。 福松是镶蓝旗的,大阿哥如今是镶蓝旗的小领主,即便不是福松家佐领那一支的上司,可得了照拂与提挈,到底不同。 对于福松来说,资质较好,文武都不差,差的就是一个晋身之资。 “爷真好……” 舒舒夸了九阿哥没有百回,也有几十回,这一回最是诚心诚意。 对于福松来说,买宅子置铺子,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前程。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就是小事罢了,也值当你为难一回……咱们的府邸,又不是亲戚家,就是爷没想起来,你提一句,爷还能拒绝不成?” 舒舒笑着说道:“爷放心,我可没有那么客气,之前也想过这个,让额涅给训了,说我没有为爷着想,额涅她老人家觉得应该空出缺来让爷收拢旗属……” 九阿哥摇头道:“岳母想的太多了,就算现下爷有了旗属,也是他们巴结爷的,没有爷去讨好他们的道理,那不是主次颠倒?” 舒舒想的更多一些。 福松家,身上还有祖上的罪过。 康熙对其他几家堂亲没有找后账的意思,视为寻常宗室。 可是福松家这一房,还是要小心些。 她就跟九阿哥道:“左右福松还小,若是成了就成了,成不了下回找别的机会,所以咱们也别自专,回头爷找个机会在御前报备一声,问问皇上的意见……若是皇上不虞,那就算了……” 九阿哥皱眉道:“福松曾祖父的事,八辈子的事了,又不是大罪过,汗阿玛不会计较的……” 舒舒摇头道:“这是我的亲眷,爷本来就用人唯亲,这不算什么,可要是皇上不喜,那就没有必要了……典仪也好,王侍卫也好,既是品官,都是朝廷出俸禄,都是皇上的恩典……” 九阿哥点点头道:“好吧,爷记得了,反正福松的前程,爷会盯着,你就别操心了……” 舒舒信赖的点点头,道:“嗯,都听爷的……” 九阿哥能这样对待小舅子,舒舒觉得自己对小叔子也可以多些耐心。 要不然落到康熙眼中,康熙怎么看呢? 儿子操心小舅子,不理会兄弟? 这儿子是白养了。 这儿媳妇也不够本分,只念着娘家。 那可不是什么好印象。 舒舒说了中午十四阿哥拉着十三阿哥来蹭饭之事。 九阿哥听了,倒是跟核桃担心到一块去了。 “这臭小子,不会回头分例从乾清宫膳房挪回四所后,彻底赖上咱们吧?” 舒舒笑着说道:“要是那样,爷也别说什么,也费不了什么事儿,七月里不敢兜揽十四阿哥,倒不是小气,主要是碍着四嫂……加上怕有不合他心思的地方,费力不讨好,让永和宫娘娘不喜……中午我瞧着十四阿哥有任性的时候,不过行事还好……规矩缺了些,爷好好提点两回就是……” 就比如嫂子的房间不能随便进。 舒舒与十四阿哥差了年岁。 在舒舒眼中,这不算什么。 十二岁的小屁孩,还是虚岁。 可是要守着大众规矩。 男女七岁不同席。 皇子六岁挪宫,就是这个道理。 亲生母子还需要避讳,何况只是叔嫂。 九阿哥却是眼睛一亮,道:“爷晓得怎么对付老十四了!回头爷就摆出哥哥的做派来,学着四哥,见他就训,那一身的毛病,一天说一样,都能半个月不重样!保证他见了爷就躲,到了咱们二所门口,都要鸟悄走……” 舒舒目瞪口呆。 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都放下小心思,乐意做个宽和的嫂子了。 不过想想九阿哥的法子,确实能克制十四阿哥这种熊孩子。 想想,也挺不错的。 舒舒就没有假模假样的去拦,只提醒道:“虽说爷是好心,可别做的太明显了,十二阿哥、十三阿哥那边也掺和着说两回……” 九阿哥笑着点头道:“放心,都跑不掉,谁让爷是哥哥呢……” 舒舒笑着。 她心中预感。 下头小的,九阿哥也要得罪一圈了。 不过没什么。 有十阿哥在就好。 要不然浩浩荡荡,都是好兄弟,拢在九阿哥身边,怕是旁人就要不安生。 历史上的八阿哥就是前车之鉴,人缘太好了,得到下头弟弟们的拥护,结果大家一起玩完。 九阿哥也想到十阿哥,道:“爷今天去宗人府了,那边离内馆就半里地,爷就让老十今天往那边递了帖子,老十去见郡王福晋,爷是看看台吉……” 舒舒道:“今天给爷找斗篷,也翻出两件来,是咱们回宫那两天内务府送来的,用的是多罗绒,正好现下用,我叫人包一件,爷明儿带去代我转送……” 九阿哥听了,不乐意道:“爷记得这个,广东那边进的料子,你才得了两件,还没上身呢,做什么送人?” 舒舒道:“我留了香色的,这件正红的今年上不得身,留着压箱底也叫人心疼,正好可以给布音格格……” 舒舒去过内馆,亲自见过布音。 布音比她矮一拳头,身量也宽些。 不过那是披风,本就宽松。 因为是防雪的,并没有做到脚面。 今晚叫小椿收上一寸,就差不多了。 九阿哥依旧有些不乐意:“既是难得的好料子,你留着就是,还有明年呢。爷跟老十说了,让他打发人去御膳房饽饽房弄些饽饽,拿出去也体面,尽够了……都不熟,对她这么好做什么?” 舒舒很是无奈了。 九阿哥这醋吃的有点歪。 她只能好言好语道:“不是看布音格格,是看在十弟份上。爷忘了?咱们归省时,十弟还凑了东西,当时十弟是为了爷……贵妃娘娘已薨,宫里也没有其他长辈,咱们做兄嫂的,对格格表现善意,那边对十弟也不会差了……” 九阿哥脸色这才转圜,点头道:“爷知道了,爷也寻两件东西给台吉……” 只要舒舒不是为了布音格格就好。 否则的话,他可不乐意。 九阿哥想到今天内务府得到的消息,道:“两广总督府的年贡到了,爷打发人去问过,还能匀出两桶甜橙来……” 舒舒带了惊喜,道:“昨儿刚跟七嫂说了,要分给她些,那就送过去一桶,剩下一桶就送大哥那边去吧,几位格格、小阿哥守孝辛苦……” 总共就两桶,不患寡而患不均。 至于同样怀孕的八福晋,就直接略过。 不好真的送到五贝勒府,那样的话兄弟就真的分了远近。 康熙不会乐意,也没有必要为这个让其他皇子心里别扭。 九阿哥一愣:“咱们不留了?不是说蒸橙子也跟炖梨似的,也有止咳润肺的功效?” 舒舒指了指左右,又指了指宫里方向,带了无奈。 “真要淘换进宫来,咱们还能吃独食啊?反正各地年贡陆续到了,爷多往御前走走,给阿哥所这边多要些,就是了……” 九阿哥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也是,谁让咱们又是小辈,又是小辈里最大的,确实不好吃独食。真是的,吃口东西都不安生……” 不过想到舒舒的提议,他就道:“可四哥、五哥,还有老三那讨人嫌的府里都有小的,要不然分成几份?” 舒舒见过南面来的鲜果。 都是果树。 看着可以当绿植摆设。 要是摘下来,实际上也没有多少。 她摇头道:“皇上会赏的,大哥那边,到底不同,孩子们多得一份也好……” 九阿哥晓得她心善,道:“那就依你,还是东西少,显得金贵,吃一口才惹眼,回头等咱们出去,自己包个船,从南边运果子过来……” 舒舒笑着听了。 想法可好,可是并不适用。 夏天的水果不稀奇,京城本地也有不少品种。 因此没有必要夏天运输鲜果。 冬天的话,运河要上冻。 在江南还好,到了山东这里,运河就要停了。 怎么行船呢? 不过这份心思很好,值得鼓励……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33.html 第三百一十四章 知己知彼(第三更求月票) 夫妻俩闲话完,舒舒就让小椿将红色披风拿下去收边。 等到入更时分,小椿就缝好了,用锦缎包裹装好。 次日一早,十阿哥就来了。 这是要跟九阿哥一起去衙门的。 他们哥俩虽在不同衙门,可是能同行。 他们虽递了帖子,可也不好去内馆太早,昨日叫人传话的时候,就已经说好巳初过去。 在那之前,哥俩还能到各自衙门,不耽搁今日过去点卯。 十阿哥身后跟着两个太监,其中一人提了点心包。 九阿哥就指了指那锦缎包裹道:“你嫂子给你福晋预备的,让平安拿着……” 平安是十阿哥身后空着手的太监。 提了包袱的叫长寿。 两人不是亲戚,却赶巧都姓王。 两人的名字,都是贵妃生前赐的。 十阿哥没有问包袱里是什么,看着舒舒道谢道:“劳烦九嫂费心……” 舒舒笑道:“外道什么,这次太匆忙了,膳房来不及预备,回头叫人做些奶糕奶卷送过去,也让格格尝尝咱们宫里的奶食……” 牛奶在宫里并不稀罕。 每个主子名下都有供应,用来喝奶茶,或直接饮用。 十阿哥就道:“那就叫人将三所的份例里的也送来,省得九嫂不够用……” 舒舒也不与他客气,点头道:“嗯,要是有富裕的,叫人做成奶豆腐。” 蒙古那边最常吃的还有羊肉。 理藩院供应里有羊肉,肯定不多就是了。 舒舒想起这个,就提点十阿哥道:“可以打发人到东四大街那边挑个好的羊肉铺子,买几只羊送去,现下天冷,可以存放得住,福晋与格格他们用起来也方便……” 再说了,那边住着不仅是阿霸亥郡王妃母子三人,还有王府的随从什么的,送多少都能吃。 十阿哥点头道:“嗯,那一会儿就打发人去采购,之前还想着带些什么过去,只有御膳房的点心太简薄了些……” 舒舒想起九阿哥昨日提及的那两桶广西甜橙。 大冬天的,一桶绿油油的果木,挂着金灿灿的橙子,送人也是极体面,绝对能让蒙古人镇住。 不过她也只是一想,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这颗果木,对于蒙古客人不过是可有可无。 对于几个小孩子来说,说不定能在悲伤枯燥的守孝日子中,多一些小欢喜。 她就道:“洞子菜也可以买一筐,蒙古那边没有。” 十阿哥也应了。 他不差钱。 再说这些东西,也花不了多少钱。 就是这其中心意,应该可以让郡王福晋与格格欢喜。 临走前,想起十四阿哥,九阿哥嘱咐道:“晌午要是打发人送膳盒过去,就配上苦丁茶,给老十四败败火……” 舒舒笑着听了,点点头道:“知道了……” 这还真是好哥哥,除了要精神上攻击,肉体的攻击也不放过。 十阿哥在旁,听两人说话,晓得要给十四阿哥送饭,也跟着凑趣道:“九嫂,多放虾皮,十四小时候在里头吃出潮虫,吓到了,看到这个就不馋了……” 舒舒实在听不下去了,摆手催促两人快走。 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坑弟弟。 虾皮这个就算了。 舒舒听了,都觉得毛毛的。 她也是被吓过的那个。 这两年了,才改过来。 将心比心的,就不用这个刺激十四阿哥。 苦丁茶那个,可以配上。 因为十四阿哥点名要吃糖桂花,舒舒既是做好嫂子,也就随他。 于是中午的甜品,就是一道桂花山药。 另有还有一道芝麻琥珀核桃仁。 这两个甜品,配着苦丁茶,不会那么腻人。 剩下的就是扣肉,自制肉肠,四喜丸子、蛋皮肉卷四样肉菜。 因为天冷,没有用凉菜,又添了两道素菜。 糖醋溜白菜,清炒菠菜。 还有一道汤,就是素丸子豆腐汤。 汤用砂锅装了。 外头也是棉套,才装入提盒。 其他的也都放进带了棉套的膳盒。 估摸还有两刻钟到正午的时候,就由李银带了两个小太监亲自送去。 等到李银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两个荷包。 一个是十三阿哥赏的,一个是十四阿哥赏的。 里面都是两个小银锞子。 这样的赏赐,不算薄了。 舒舒就道:“你自己收着吧……” 这是往后的大管家,舒舒也没打算拿他当跑腿的用,可眼下实在是人手不足。 舒舒就道:“回头你问问崔总管,可有熟悉的徒弟徒孙举荐上来,过来就能上手使唤的,知根知底的,比外头选的强……前头书房要搁一个人,门房上也要放一个……” 省得再出现,昨天那种十四阿哥不经通传,也没人拦着,直接到了正房之事。 “外务上也添个人,要机灵些的,寻常去御膳房提分例,去各处传话跑腿什么的……” 九阿哥身边实在没有人。 孙金又是知根知底,能力出众的,跟在九阿哥身边比留在二所更有用。 至于问崔总管…… 那是因为崔总管现下处境尴尬。 他是阿哥身边总管太监,本有管理监察阿哥所之责。 可是先是刘嬷嬷,又是姚子孝,他一个失察是免不了的。 舒舒觉得不必苛责。 知人知面不知心。 刘嬷嬷不用说,既是乳母又是保母,在九阿哥身边比崔总管资历还老。 即便崔总管是皇上派来的,也要考虑小主子的喜好,对刘嬷嬷退一步。 至于姚子孝这个,要不是他自己露了马脚,谁能想到一个十来岁净身入宫的小太监背后还有主子? 舒舒嫁进来半年,崔总管对她这个女主人十分恭敬配合,使得小椿她们顺利接手二所庶务。 舒舒念他这份好,也乐意投桃报李。 李银神色越发恭敬,应了一声,出去找崔总管说话去了。 等到他出去,核桃道:“福晋,听说前些日子,桂圆开始跟着小椿姐姐学做账了……” 核桃、花生、榛子、桂圆,是舒舒嫁进来后,自己挑的四个宫女。 其中核桃、花生大些,两人都是十六岁。 榛子与桂圆小些,都是十三岁。 榛子是出身宜妃名下内管领。 桂圆则是眼睛滚圆,像小猫似的那个。 两个小的年岁小,之前不是跟在齐嬷嬷身边,就是跟在小椿身边打下手,还没有分派正经差事。 舒舒点头道:“若是能安安静静学进去,也是一门营生……” 现下,舒舒身边的账都是小椿总管。 可是总不能将小椿当成一个账房。 小椿乐意教人,也是在培养下手。 舒舒对此,乐见其成。 她与小椿主仆感情深,可也没有要耽搁小椿青春的意思。 小椿的本事,出去做个低品级的诰命夫人都游刃有余。 舒舒就打算在九阿哥往后的旗属人家里给小椿找女婿。 核桃犹豫了一下,道:“福晋,那榛子呢?总不能老憨玩,要不要让她给小榆姐姐打个下手?” 舒舒抬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主仆半年,核桃晓得舒舒的脾气,就也不饶圈子。 “听着几个姐姐的话音,小松姐姐与小棠姐姐是要长长久久留在福晋身边,小榆姐姐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舒舒点点头道:“我晓得此事,就算这拜师学艺要两厢情愿才好,我不好说什么……” 除了核桃,剩下三个,舒舒就对花生还熟些。 是个很老实的人。 跟在齐嬷嬷身边,待齐嬷嬷尽心尽力,没有什么上进心。 她就道:“花生那丫头,你看她能做些什么?” 总不能两个小宫女都要用起来,还闲置个大宫女。 核桃想了想,道:“花生不大善言辞,可性子沉稳,坐得住,针线上比不得小椿姐姐,也有几分水磨功夫,对宫里的规矩也熟,嘴巴也严,这半年来也跟着小椿姐姐识了不少字……回头福晋与爷开府出去,或许针线房、或是库房都可用,带小丫鬟规矩也行……” 她说的公正,舒舒也听了进去。 舒舒没有非要手下分权的意思。 总共就这几个人,再分成几伙,平衡不平衡的,不够烦心的。 她就将话说在头里,道:“左右就这几个人,要是你们都立起来,才好呢……所以你帮我好好看着,她们三个能用不能用,能用则用,不能用也不必勉强,等咱们搬出去的时候,直接退回内务府就是了……” 核桃神色紧了紧,恭敬的应了。 舒舒道:“你几个姐姐以后什么打算,早就跟我提过的,还没有问过你,关于你的终身,你家里还有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 要知道按照宫规,包衣女子小选入宫,要到二十五岁才能放出去。 到时候想要合适的亲事,并不容易。 也就是核桃运气好,到了阿哥所。 等到舒舒与九阿哥出府,核桃就要清退宫册,转到她名下。 自然也不用守着二十五岁归家的消息。 核桃提及自己的终身,并不羞涩,大大方方道:“奴才是家里长女,现在家里没有跟叔叔婶子分家,可是下头的堂弟们也大了,奴才的兄弟也有成丁那天,总没有隔房的兄弟还一起过日子的道理,奴才当年是自己张罗小选的,想着攒些银钱,等奴才兄弟成丁,拿了银钱给他补个差事,日子也就起来了……” 宫女的年例并不多,刚入宫一年只有五两银子,年份久了,这个银子就多了。 可是架不住各种赏赐多。 入宫当差十多年,正经能攒下不少。 舒舒自己就是长女,很喜欢核桃这份担当。 “你兄弟多大了?没读书么?” 舒舒问道。 她记得核桃的叔叔是笔帖式。 内务府笔帖式是要考的,都是学问扎实的人。 核桃叹气道:“跟十四爷同庚,十一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奴才阿玛影响,奴才那小兄弟读书不开窍,叔叔送他读了几年书,也就是勉强认识字……补个差事还凑合,要是像奴才叔叔那样自己考,却是不能……” 她有自己的规划。 并没有提婚嫁之事。 那就是她兄弟没有立起来前,她没有相关的打算。 “你家能送你弟弟读书,日子也当不错,怎么还要入宫赚银子?” 舒舒觉得这其中有些矛盾之处。 核桃道:“是奴才自己的小心思,小选入宫当宫女,得了年俸赏钱都是奴才自己个儿的,攒上十来年能剩下不少,除了兄弟的差事,自己也攒份嫁妆;要是不小选,没两年也到了说亲出门子的时候,奴才家境寻常,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就算说亲也是差不多的人家,到时候依旧是入宫执役,银子却要交给婆家……” 也是现在的风气如此,在家做姑娘千般好,到了婆家都要从恭顺的小媳妇熬起来。 舒舒也不点评。 这也是为什么内务府包衣为身份骄傲的地方了。 寻常旗人家,都是男人拿一份钱粮。 内务府人家,包衣妇人也拿一份钱粮。 就算是侍候人如何? 当差办事,服侍的是宫里的主子。 旁人想要入宫执役还轮不上。 舒舒觉得这真是很有趣的一群人。 真要说起来,包衣在旗人中的比例并不低。 上三旗的内务府包衣,与下五旗的王府包衣加起来,占到京城旗人的六分之一。 在《八旗疏例》与《大清律》上,只规定旗民之别。 这个旗人,就是包括八旗军民与内务府包衣的。 他们在政治上的权利与其他旗人一样。 区别在仕途上。 科举考试这样没有限定,八旗百姓也好,包衣百姓也好,都是一样凭成绩说话。 就是旗缺这里不同。 限定的比较明显。 所以内务府出身的官员,要是能跨出内务府,那就没有品级太低的。 大清官场就是如此。 低品级的缺,限定的十分死,可能固定在某一旗某一参领下。 越是高品级,反而范围就大了。 舒舒就想到之前跟着阿哥们下旗的那些包衣。 “他们从上三旗划到下五旗了,你听过什么埋怨没有?” 核桃摇头道:“这个倒不曾听过,还听说有人羡慕呢……内务府缺多,架不住人口也多,而且现下谁家富裕了,当了大官,就提挈族人子弟,补更多的缺,一来二去的,富的越富,穷的越穷,不少人家就是卖个苦力,什么正经差事也轮不上……分到王府、贝勒府去,反而是一条出路,除了封爵,各位爷还分庄子、土地、铺子什么的,需要人去打理……” * 一万一千七了,打滚求月票。 下一章会在8月30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34.html 第三百一十五章 帝王心思(第一更求月票) 正三品长史! 正四品司仪长! 九阿哥心里雀跃,他也想要! 五哥能抬举道保,老十能抬举尹德,自己抬举谁去? 虽说更大的可能,是他这边没有长史,也没有司仪长,只有从五品典仪。 九阿哥有些矛盾,直接移了移屁股,往桌子上坐了:“老十,有什么法子,这功劳来的快些?我可不想太扎眼,成了独一无二的贝子,怎么也要当个贝勒吧……” 十阿哥沉吟着,道:“要是九哥没有当差,多半是贝子,既是出门当差,倒未必就是贝子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要不咱们就缓缓,年后别提修府邸,过上一、两年再说?” 没有什么功劳是嘴上说说就来的,总要赶上好时机,也要时间与经验。 至于内务府的差事,做好了并不是功劳。 否则的话,上头的哥哥们在六部行走多年,经手的事情多了,得积攒多少功劳去? 九阿哥摇头:“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还是修宅子更关键些……” 汗阿玛那面一查,还不知查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宫里人来人往的,进宫当差的人太多了。 还是有个自己的地盘好。 不管宅子按照什么规格修建,只要汗阿玛一日没有正式册封爵位,他就还是九皇子,排班在宗室亲王与贝勒前。 等到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这一茬阿哥起来,一起封爵的话,这时间说不得还很富裕。 九阿哥自我开解完,就起身了,跟十阿哥道:“我吩咐内务府营造司那边好好修缮头所与四所的皇子膳房,你嫂子提议我们这边加两个灶眼,你那边加不加?省得弟妹嫁进来,添了人口,用起来不富裕……” 十阿哥听了,连忙点头道:“那三所也加,九嫂向来思虑周全,跟着九嫂走准没错……”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没有说别的。 实际上他心里有些不自在。 舒舒好像判断出老十亲近尹德的缘故,也说出了王府长史之事。 那舒舒能不能看破他所思所想呢? 是不是自己之前显得小心眼了…… * 二所,舒舒并不知道九阿哥又成长了一步,都学会三省其身了。 她迎来了不速之客。 “九嫂……” 十四阿哥的声音,不同于之前在神武门前打招呼时的敷衍,带了十分亲近。 旁边跟着的十三阿哥,脸上带了无奈。 舒舒笑吟吟起身,心中也很是无语。 就这样直接闯了内院了? 前头当差的,是不是太失职? 幸好是大冬天的,屋子里即便烧着地龙,自己也穿得齐全。 不过瞧着十四阿哥小腿倒腾的,还有这半脑门子的汗,舒舒就晓得无人通传的缘故。 拦不下,追不着。 她就很有嫂子的模样,拿着帕子在十四阿哥脑门子上擦拭了,而后看着十三阿哥道:“这不还没到下学的时候,怎么回来了?” 十三阿哥还没开口,十四阿哥已经竹筒倒豆子,说了原由。 “今天中午膳房送的红烧肘子,炖得烂乎乎的,看着就下不去筷子,弟弟就拉了十三过来,跟九嫂这蹭吃的,吃完我们再回上书房……” 舒舒露出不赞同来:“那打发人来取就是,这折腾一趟,吃了风,小心肚子疼……” 换做其他人说这个,十四阿哥早不耐烦听了。 可换成舒舒,相貌在这里,让人看了可亲,声音也好好听。 十四阿哥就多了耐心,道:“嗯,明儿不来了,打发奴才来取……” 舒舒:“……” 她维系着微笑,吩咐核桃道:“去膳房传话,卤好的松仁小肚切一盘,五香鸡腿与五香鸡蛋馏一盘,再加两个小菜,用骨头汤烩两碗面……” 至于什么麻辣冒鸭血、水煮肉片什么的,都省省。 麻辣吃着更上瘾。 还是别给十四阿哥找借口来蹭吃。 反正四所、头所的皇子膳房,舒舒打算让小棠去监管一二,务必要给他们弄得尽善尽美。 相应的存货,舒舒也打算大出血,贴补一份。 各色腌制好的小菜,伊面炒米等速食。 还有御膳房那边可以买来的木耳、黄花、海带等干货,鸡蛋这样鲜货。 都给预备上。 就是不让十四阿哥有理由过来蹭饭。 至于十三阿哥…… 也是没法子的事。 只能一视同仁。 “九嫂,再来点葱花跟香菜,放在汤头里更好吃……” 十四阿哥丝毫不觉得客气,在旁边补充着。 舒舒能说什么呀? 只能是好嫂子当着,笑着点头,却没有急着打发核桃走,而是看了眼十三阿哥,吩咐核桃道:“桂花糖年糕也来一份,阿哥喜欢吃那个……” 核桃这才下去。 十三阿哥嘴角翘着。 他跟七福晋差不多的习惯,嗜甜。 嫂子这里的桂花酱也好,好像是专门在外头淘换来的,不是御膳房那些可比。 十三阿哥吃过两回,念念不忘。 十四阿哥在旁,不屑的撇撇嘴,道:“十三哥也真是的,多大了,还喜欢吃甜的?爷早就不爱吃了……” 然后,等到膳桌摆上。 八寸盘子,装的一盘子的桂花糖年糕,让十四阿哥干掉了一半。 舒舒没有与他们同桌,坐在一边,手中拿着针线,抬头看了看窗外。 也就是正午时分,又是爱跑爱跳的孩子,否则的话,还真不敢让他这样吃。 一桌子,四道碗菜,四道碟菜,两个半大孩子,就剩下些汁水。 看得舒舒都不落忍。 这御膳房的大锅菜,得多难吃? 十四阿哥来的时候是跑着来的,走的时候挺着肚子,笑呵呵的招呼着:“九嫂,可说好了,明儿中午我们还来……” 舒舒心中那不落忍马上去了,道:“别折腾了……还是直接打发人来取……” 十四阿哥听了,还挺不乐意:“菜凉了,不好吃……” 舒舒道:“放心,叫人包着食盒,凉不了……” 十四阿哥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那好吧……九嫂也不用太费事弄那些大菜,跟今天差不多就行,桂花酱好吃,也别老炒年糕,炒旁的也行啊,甜口的……” 今天这样的标准,四碟四碗? 舒舒点点头,依旧是和煦模样,实际上牙根儿直痒痒。 这要是自己弟弟,就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姐姐的友爱。 即便心里腹诽,舒舒还是递给十三阿哥一罐大麦茶,嘱咐着:“回去就泡两杯大麦茶消消食儿,年糕不克化,胀肚子难受……” 十三阿哥双手接了。 两位小阿哥走了,核桃叫人抬了整理了膳桌,重新摆膳上来。 舒舒还没有吃。 她自己吃饭,并不点那么多碟子碗的,省事的很。 就是一碗排骨面,两份小拌菜。 简单吃了,膳桌撤下去,舒舒就捧了茶消食。 核桃小声道:“福晋,要是四所膳房预备出来,十四阿哥还往这边跑怎么办?” 舒舒笑道:“反正我是好嫂子,剩下的爷看着办……” 或许是之前存了偏见,对十四阿哥的容忍度才低了。 实际上舒舒家里六个弟弟,见证了男孩子各种淘气阶段。 十四阿哥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就比如那盘子桂花糖年糕。 是十三阿哥爱吃的,十四阿哥嘴里嫌弃,实际上应该也是个嗜甜的。 不过吃了半盘子,他就不肯再夹。 即便十三阿哥要留给他,他也没有再往上动筷子。 舒舒看在眼中,觉得自己的耐心,多了那么一丢丢。 今天二十一,搬家什么时候? 就算是送饭,应该也用不了几天…… 随即,想着十四阿哥这大喇喇直接上正院的毛病,舒舒觉得还是没耐心吧。 她也是个孩子。 中午小憩后,小松就进来给舒舒日行一按。 上午看书、写字、做针线,都是熬人的。 正好下午可以松散松散。 小椿、小棠、小榆、核桃几个也都在跟前。 舒舒想起七月里的事,当时想着养猪,后来回家见了陪房,也传话出去。 不过抓小猪是分时间的,多是春天的时候配种生小猪。 然后抓了小猪后开始饲养。 现在没有饲料,也不是什么快增长的猪,好像要养两到三年才出栏。 舒舒就对小椿道:“正好没什么事儿了,明儿开始你回府歇几天,也盘盘外头的帐子,再问问周嫂子,之前叫她在庄子上养的二十头小猪怎么样了?记得明年开春再弄几处猪圈,分开养,按照百八十只去养……” 小椿拿了本子记下。 “问问周嫂子,再问问吴嫂子,看看她们俩家里的,谁适合出远门……” 周嫂子与吴嫂子都是舒舒的陪房,是她小时候的大丫鬟。 一个嫁给了周嬷嬷的孙子,一个嫁给了吴嬷嬷的孙子。 这个吴嫂子,也是小榆的亲嫂子。 茶楼已经开着,茶庄舒舒依旧是念念不忘。 正好手上还有压箱的嫁妆银子,可以直接用这个,先派人南下,去屯一批春茶上京。 小椿也记了。 小榆道:“福晋做的修容粉拍子,还有调好的唇彩,是不是也能开个铺子?” 她擅妆容,平日在舒舒身边也是侍候妆发,对这些很有兴趣。 舒舒道:“暂时没有闲铺子,不过可以在两个首饰铺子先弄柜台,叫伙伴推给来买首饰的女客……”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 小松除外。 其他几个人都关切起来。 核桃道:“小榆姐姐早先帮我调的润肤膏子也好,擦手擦脸,都细粉多了,现在也敢帮小椿姐姐分线了,之前糙的挂丝……” 小棠道:“还有格格叫调的蜂蜜膏子也好,晚上睡觉前涂一刻钟再洗了,第二天脸上也润润的……” 舒舒听着,觉得自己偏执了。 因为最早想的是茶叶,就对茶叶念念不忘。 实际上那个周期不算短,抛费也大,只适合做长线。 舒舒就嘱咐小椿:“别急着回来,我名下的铺子,家里陪的,还有爷的那几个,你都挨个转转,看看有什么生意不好的铺子,回头咱们做个脂粉铺……要是没有,那就叫人留心,看年底了有外放兑铺子的没有,租也行……” 要是她是普通人,那租铺子肯定不如买铺子,省得生意起来,房东涨租子,或者收回去什么的。 现下的身份,谁敢呀? 小椿也记下,却是有些没底,看了眼小榆道:“福晋,要不还让小榆跟奴婢一起回吧……” 看铺子什么的,小椿不犯怵。 可是这胭脂铺子,还是小榆更内行些。 左右阿哥所也没事。 舒舒点点头。 随即她看了下小棠:“还不回么?” 小棠摇头道:“不回,之前福晋大婚前,那边找奴婢磨牙来着,惦记着六爷小厮的缺了,他们也配?让他们发白日梦去!” 小棠生母早逝,家里继母是她亲小姨,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小兄弟。 不过小棠打小就在舒舒身边服侍,与家人那边疏远,所以几次回都统府的机会她都给了旁人,自己坚决不回。 舒舒帮亲不帮理,也不勉强小棠。 只嘱咐小椿道:“要是她那继母问小棠在宫里如何,你就说极体面,我一日也离不了……” 贪心也好,畏惧也好,总要让小棠继母晓得,这是她惹不起的,省得背后嚼舌头,将不孝的帽子扣在小棠身上。 即便小棠、小松都念叨过不嫁,舒舒也没有太当回事。 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她们才多大? 还没有开窍。 等到想嫁人,她就好好发嫁。 要是成长以后,还是这个念头,那舒舒也随她们…… * 最后第三天了,乖巧求月票,^_^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36.html 第三百一十六章 都是套路(第二更求月票) 何玉柱在慎刑司熬了一夜,之前九阿哥打发他下去歇着。 不过既是听了舒舒的提醒,既是要去御前告状,九阿哥自然要知晓的越详细越好。 九阿哥路过前院厢房时,就将何玉柱提溜起来:“跟爷去御前,防着汗阿玛问询……” 汗阿玛可不是那种旁人说什么信什么的人,问询,随后再派人核查,才会确信。 何玉柱不敢耽搁,用凉水洗了脸,就跟了出来。 都是身边老人,即便出了一个姚子孝,九阿哥也没有迁怒其他几个的意思。 哪里能各个都是姚子孝? 自己实际上也不傻。 之前姚子孝对他这个主子不大上心,自己也有些察觉,只当他读书读歪了,有些不会服侍人,才更看重其他人一些。 现下想想,说不定姚子孝就是故意的,不甘心为奴。 真是的,进了宫就是侍候人的。 要是不乐意,就不该走这条路。 让孙金将包子递给何玉柱,九阿哥道:“先对付两口吧,一会儿回来再吃饭……” 何玉柱谢了恩典,将两个白菜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 没想到孙金这里,查了一日,就有收获。 十格格的保母何氏寻常包衣出身,这几年日子过起来,在外城添了两个宅子,听说家里还放了不少银子出去吃利。 也是孙金机灵。 眼下宫里总共有六位公主,其中最小的十六格格年岁还小,住在西六宫。 剩下五位养在宁寿宫里的公主所。 德妃所出的九格格。 乌喇那拉贵人所出的十格格。 章嫔所出的十三格格与十五格格。 王庶妃所出的十四格格。 这个王庶妃,不是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生母,那一位是永和宫王庶妃,这一位是长春宫王庶妃。 孙金就直接从十格格身边的乳保查起。 因为九格格跟五阿哥一样,都是太后亲自教养大的。 有个四妃生母,还有两个同母兄弟,不会有不开眼的去欺凌九格格。 十三格格与十五格格虽比不上九格格,可也只是略逊一筹,况且还是同母姊妹,能互相依靠。 剩下的十格格与十四格格两人。 十四格格搬到公主所才三年,乳保想要贪污,估摸能贪的东西有限。 孙金就选了十格格那边查起。 结果一天功夫,就得了消息。 九阿哥很是满意。 也让汗阿玛瞧瞧,并不是自己发癔症,信口开河污蔑那些内务府的奴才,就是有人贪婪。 内务府这些包衣,胆子越来越大,真当紫禁城是她们的紫禁城,小主子们是肥肉了。 占便宜没够,不占便宜就觉得亏了。 到了乾清宫广场,九阿哥就犹豫了一下。 按照他的本意,即便是牵扯到老十,应该先知会老十一声。 不过想到这要告的是钮祜禄家,他就多了顾虑。 他想到了八哥…… 在八哥入宫请罪前,舒舒与老十都劝他不要过去八贝勒府…… 自己还是别去找老十了。 要不然别人误会或怀疑,以为这告状还有老十的份就不好了。 如今这世情,讲究的是“家丑不可外扬”,是“为尊者讳”,是“亲亲相隐”。 否则,即便是心底无私,也会被说成是寡恩薄义,名声不好。 现下是辰正,前头广场南边景运门外不少官员是侯见。 是今早递了绿头签被翻了牌子的。 宫里规矩,官员陛见,是早晚两次上绿头签,等着皇上翻牌子。 被翻了牌子的官员,就在景运门外等着。 由乾清宫的内侍领着,依次陛见。 九阿哥之前没有留意这些,现下看了,摸了摸下巴。 好像他的这个委属内务府总管还没有制头签。 这个不着急。 要不然的话,往后他到乾清宫,也跟其他等着陛见的官员似的,早晚递牌子? 要是等到翻牌子才能请见的话,那岂不是见不见的,都是汗阿玛说了算了…… 现下这样挺好的。 九阿哥也没有先去内务府衙门。 那样不慌不忙的,就显得事情不紧迫、不重要了。 他在上书房门口站了站,正好听到里头十二阿哥的诵书声。 “癸亥,立皇子中山王承乾为太子,生八年矣。” 九阿哥在上书房时,也读过《资治通鉴》,晓得这里是唐纪篇。 李承乾,唐太宗嫡长子…… 九阿哥望向毓庆宫方向,神色有些怔忪。 在帝王眼中,嫡长子到底不同。 就是朝廷大臣眼中,也是认定储位定,则天下定。 等他回过神来,屋子里的十二阿哥已经诵到下一段。 “初,上皇欲强宗室以镇天下,故皇再从、三从弟及兄弟之子,虽童儒皆为王,王者数十人……” 九阿哥不由摇头。 怪不得世人推崇的是唐太宗,而不是唐高祖。 宗室都由天下供应,可赋税是固定的。 都拿去养宗室了,那遇到民生大事,朝廷无钱可用,耽搁多少大事。 等听到后续“十一月庚寅,降宗室郡王皆为县公,惟有功者数人不降……”,九阿哥觉得汗阿玛控制着宗室恩封爵位也是圣明。 要不然的话,跟前朝似的,最后宗室上百万人口,那简直不敢想。 至于汗阿玛的兄弟高封、儿子高封,到底不一样。 同样是恩封,血脉远了,与血脉近了都等同视之么? 帝系子孙与王系子孙,本就不该等同视之。 想到这个,九阿哥不由一顿。 要是自己与舒舒真的无儿无女还好,省心些;要是真有了儿孙,那也是王系子孙。 他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暖帽。 软乎乎的。 还是铁帽子好。 简直做梦一样。 九阿哥摇摇头,丢开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知足常乐,才是正经道理。 不知足的,这日子过不痛快。 眼见着景运门外的等着陛见的人走的差不多了。 随后是户部尚书马齐与工部尚书熊一潇出来。 三阿哥也跟在后头。 看来今日是户部与工部御前轮班。 九阿哥就正了正帽子,紧绷着脸上前了。 三阿哥之前正与户部尚书马齐说话。 见了九阿哥,两位尚书都驻足见礼。 三阿哥也看见了,跟着停下,打量了九阿哥两眼道:“九弟是要找马大人……” 如今他在户部轮值,与马齐相熟。 即便是心中不满皇父将马齐家拨给八阿哥,可三阿哥也没有改变他的态度,待马齐依旧是客气热络,礼贤下士模样。 九阿哥摆手道:“不找马大人,弟弟要往御前,有事情面禀……” 三阿哥的笑容淡了下来,口气带了训诫,道:“九弟,你既有了差事,就不是之前的闲散阿哥,这御前陛见有陛见的规矩……” 说到这里,瞥了何玉柱与孙金一眼,更是皱眉:“按照规矩,扈从只许在景运门外头,不许入乾清宫广场……” 九阿哥见他又装大尾巴狼,很想要怼回去,可是这里是乾清宫门口,还是当着两位尚书的面…… 他就垂了手,做恭敬状:“三哥教训的是,弟弟一定守着规矩……” 哈哈,至于头签没做,不能按照规矩从外朝请见,这是没法子的事啊! 再说了,他这不是挺规矩的,也没有横冲直撞往御前去,每次也都是在门口叫人传话,候着请见。 至于何玉柱、孙金两个,本来就是内廷行走的太监,自然不用按照朝官亲随视为同等。 那些规矩,是限制宫外头的人的。 乾清宫广场,就是内外朝的分界。 只乾清宫里,就有不少低等嫔御。 要是乱糟糟的,谁都能进来,那不是乱了。 可太监怕什么? 想冲撞嫔御,也冲撞不了。 他这一恭敬,倒是将三阿哥弄愣了。 难道不是老九厚着面皮往御前凑合,是被传召过来的? 这会儿功夫,已经有人瞧见九阿哥过来,禀到御前。 梁九功出来道:“皇上有旨,传九阿哥觐见……” 九阿哥忙躬身应了一声,随着梁九功进去。 三阿哥看着九阿哥背影,带了好奇,问马齐道:“马大人,这几日内务府除了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要挪宫,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么?” 马齐听了,很是无奈。 即便是真有什么事情,难道自己能在乾清宫门口大谈特谈么? 他神色不变,道:“贝勒爷晓得臣的,这几日就在户部,不曾去内务府,实不清楚这些……” 三阿哥带了不赞同,道:“阿哥年少,多有不足,汗阿玛让大人兼内务府总管,就是为了叫大人做个总揽的,大人也不好大撒手……” 马齐恭敬应道:“是,臣懈怠,往后听贝勒爷的,多留心内务府事……”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出了乾清门。 眼见着马齐顺着方向,要往大清门去,这是要回户部的路,而不是往内务府衙门去。 三阿哥心里着急,恨不得拦下马齐,让他拐一拐,往内务府衙门坐镇去,别一天天的尽在户部衙门这边。 可是有工部尚书在旁,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否则的话,倒显得他贪权,在户部办差,就挤兑着户部尚书似的…… 哎,出来当差,就是这样,要想着周全,不做贼也心虚……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看着姚子孝的口供,已经看了好一会儿。 上面只交代他见了钮祜禄家的管事。 同二所格格私相授受的东西,也都是那管事提供的。 他也注意到“胞妹为公府户下人”这一条,叫人唤了跟着全程审问的何玉柱道:“既是他宫册上写家里没人了,怎么又出来个血脉同胞?” 何玉柱跪下,老实回道:“慎刑司主事也就此事问他,他说是其母改嫁后所生女,不在他家户籍上……” 康熙望向九阿哥,见他若有所思模样,道:“你寻思什么呢?” 九阿哥迟疑道:“儿子想着,宫女还有迹可循,包衣户籍,都是清晰明了,倒是这些民籍的太监,做手脚好像挺容易的……” 十个太监九个苦。 即便核查三代没问题,可实际上呢? 真正有亲人在世的并不多。 也没有人有那闲工夫,一个个核对小太监的身份。 “儿子之前糊涂,只当姚子孝那奴才好学,便也不禁他,在上书房时就也让他跟着服侍……现下想想,不大对劲,像是早先读过书,又捡起来的,谈吐比其他奴才斯文……他那个堂兄,也是如此,比其他奴才聪敏,才得了八哥的看重,怕是他们兄弟之前在外头学了不少才送进来的……”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38.html 第三百一十七章 咱们开张了(第三更求月票) 咱们开张了 宫里的几位主子,在晚点的时候,就见到了九阿哥的孝敬。 一人一份砂锅鱼翅。 宁寿宫里。 太后吃的比较香,热乎乎的,黏糊糊的,汤汁也浓郁,就觉得可口。 上了年岁,口味就重了。 不爱清汤寡水,就爱浓油赤酱。 “这个好,看着跟粉丝似的,吃着好吃……” 太后跟白嬷嬷夸奖道。 白嬷嬷笑着说道:“皇上之前就打发人送来过不少,都在库房里搁着,灶上也有厨子会做,您吃了一回就再不点了,嫌弃寡淡。” 太后想起此事,笑着说道:“反正不如外头的好吃,那食材也别白搁着,怪浪费的,年份久了也不好,明天你去趟阿哥所,让舒舒琢磨琢磨吃法,还有其他的几样海货,也都装上,之前的吃法要么遮不住腥气,要么齁咸,连我都不爱吃。” 白嬷嬷笑着应了,道:“还有巴掌大的鲍鱼干,手指头粗的大虾干,胳膊长的鱼肚,都白搁着呢。” 太后豪气道:“都拿去,都拿去。”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对于九阿哥的孝敬,居然有些习惯了。 平时看着怪烦的,偶尔也有贴心懂事的时候。 他随口问道:“知道九阿哥进了几份么?” 梁九功躬身回道:“皇上问着了,奴才心里好奇,还跟何玉柱那小子打听了两句,总共是进了五份。” 康熙听了,只当是二所留了两份,道:“晌午吃了,晚上还要吃,朕要看看什么美味儿,让他开始好起口腹之欲……” 梁九功道:“有一份是进到延禧宫了……” 康熙听了,脸上露出意外来。 梁九功在旁知趣,道:“何玉柱说了,是九爷想着郡王在外头治丧,延禧宫娘娘怕是心里不自在,才孝敬了。” 康熙轻哼道:“真是不机灵,哪有这样孝敬的?” 都是同样的妃母,有的有,有的没有的。 不过他没有嗔怪的意思,要是事事周全,那就不是九阿哥了。 * 翊坤宫里。 宜妃也听说此事,面上带了笑,嘴里却埋怨着:“真是的,多大了,行事也不仔细想想,越大越不周全!” 香兰道:“阿哥心善,打小就是如此,怜贫惜弱的。” 宜妃撇撇嘴的,带了不痛快:“就是大傻子,旁人两句好话哄得找不着北,还好有十阿哥在……” * 延禧宫里。 得了这样的孝敬,惠妃很是意外。 她跟着身边嬷嬷,唏嘘了一回道:“小时候粉粉嫩嫩的,可娇气了,跟小格格似的,胆子还小,放个屁都能把自己吓哭,也就一转眼的功夫,长大成人,孝顺体贴,宜妃好福气。” 嬷嬷忙道:“九阿哥是好,可咱们郡王对娘娘的孝心也没的说,之前得了好用的、好吃的,哪回不先孝敬到娘娘跟前?” 惠妃摇头道:“不用给他脸上添光,我肠子里出来的,还不晓得他什么德行?就不是仔细的人,哪里能想起这个来?每次大福晋打着他的旗号过来送东西,实际上是谁张罗的,我心里有数,可惜我福气不够,这么孝顺的儿媳妇,不能长长久久的……” * 二所,正房。 舒舒也吃着鱼翅。 这个怎么说呢? 本身食材是带了腥味的,要除腥后再提鲜,混合在一起,酱汁焖制。 更多是辅料与高汤的味道。 难得九阿哥在外头吃饭,能想着她,这是个好习惯。 舒舒决定好好鼓励鼓励。 一砂锅的鱼翅,实际上并不是很多。 舒舒吃了两勺,剩下大部分没动。 等到九阿哥傍晚回来,用晚点的时候,就看到这份砂锅鱼翅。 九阿哥皱眉道:“不爱吃么?怎么没动?” 舒舒笑着说道:“想等着爷回来,跟爷一起吃。” 九阿哥不赞成,道:“趁热吃才好吃呢,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还巴巴的等我回来。” 舒舒笑着说道:“我趁热尝过了,确实好吃,就想跟爷一起吃……” 今天的晚点,舒舒叫膳房的人蒸了米饭。 先捞饭再蒸的那种方式。 这样蒸出来的米饭十分松软。 就算是这个时候吃,也不用担心九阿哥不消化。 舒舒就盛了半碗米饭,然后上头浇了几勺子的鱼翅,就是一份鱼翅捞饭,递给九阿哥。 “怎么这么吃饭,连汤带饭的?” 九阿哥接了,带了好奇。 之前舒舒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吃法。 每次吃米饭的时候,也不将菜夹到饭上,而是另用餐盘。 舒舒笑道:“就是想起这个吃法,不止鱼翅,海参、鲍鱼扒了都可以这样吃……” 说着,她如法炮制,自己也弄了半碗。 剩下的鱼翅,则直接扣在一个二大碗装的米饭上,打发核桃道:“趁热送到三所去,凉了就腥了。” 核桃捧着饭碗,匆匆去了。 九阿哥想起一件事,道:“对了,听何玉柱说,今天去买鱼翅的那家馆子里,还有熊掌,就是那个要提前预定,咱们在围场没吃上,回头要不要试试看?” 舒舒已经听何玉柱说了今日总共买了五份鱼翅之事。 还是有些扎眼了。 她就笑着劝道:“还是先算了,等咱们明年搬出去再说。 九阿哥想了想,道:“也是,今天爷去内馆是正经事儿,郡王福晋是长辈,就留着用饭,寻常倒是不好大吃大喝。” 提及这个,他才想起还没去乾清宫。 看看外头已经幽暗。 九阿哥决定还是明天再说。 夫妻俩对坐。 一人半碗鱼翅捞饭。 吃完最后一口,九阿哥心满意足道:“倒是比直接吃鱼翅好吃,滋味儿都在汤里。” 舒舒心里已经在惦记着海货,跟九阿哥道:“爷,山东的年贡到京没有,要不咱们打听打听‘损耗’?” 九阿哥不解的看了她一眼,道:“怎么的,好好的问起山东年贡?你想要羊皮了?那个不用找他们,京里就有卖的。” 舒舒指了指鱼翅道:“怎么是羊皮?听说宫里有鱼翅,在乾清宫膳房那边,是山东巡抚进贡上来的……” 九阿哥听了,笑着说道:“那也不是年贡啊,山东巡抚一年三贡,鱼翅、蛏子干、海带、紫菜、麒麟菜这些海货,都是端午贡,长生果、柿霜、金丝枣、薏仁米这些是中秋贡,年贡就是各色羊皮为主,还有几样面。” 舒舒囧,原来要贡这么多回?! 想想也正常。 远离京城,即便是地方上的土皇帝,他们也不敢懈怠,总要在御前刷刷好感度。 还有就是趁机打发人在京城走动,探听消息之类的。 按照官场规矩,这些地方大员会定期上折子恳请陛见。 得了批准,这些人进京,就是散财童子。 京里六部衙门,堂官、司官,都要孝敬到。 冬天来朝叫“碳敬”,夏天来朝叫“冰敬”。 九阿哥道:“你想吃海味儿了?不用那么麻烦,外城就有专门的海货铺子,做的就是这些山东官员的买卖,回头打发人去采购就是……就是市面上的食材,质量寻常,想要好的,还得打发人去山东采买。” 舒舒忙道:“不用不用,谁还天天吃这个,等回头咱们搬出去,再储备。” 等到两人洗漱了。 舒舒放了头发,九阿哥才道:“郡王福晋与老十福晋都有回礼,爷给落在衙门了。” 舒舒好奇道:“是什么?爷见了没?” 九阿哥道:“瞄了两眼,福晋送的是套多宝璎珞,格格的是一对金头簪。” 九阿哥不是落下的,是没打算带回来。 那对金头簪是童子摘桃的图案。 不过想起舒舒似乎挺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蒙古风情的饰品,九阿哥觉得还是不用那么小心。 舒舒笑着说道:“这是占了便宜,拿了压箱子的,换了好东西。” 九阿哥想起今天台吉的豪爽,道:“阿霸亥部是真有钱,你猜他们预备给老十福晋陪嫁多少匹马?” 舒舒想了想,道:“一百匹?或者更多,是两百匹?” 蒙古马值钱,更适合做战马。 八旗马甲是骑兵作战,每个马甲需要配三匹战马。 可是每年朝廷能补充的马匹是固定的。 茶马司那边是一万左右的西北马。 基本上都是西北几个省的驻军就地补充了,压根就到不了京城。 八旗马场的供应也是多有不足。 所以这么多数量的马匹作为陪嫁,送到京城,那还真是气派。 九阿哥伸出巴掌:“五百匹!” 舒舒都惊住了。 要知道正红旗牧场,就是口外。 舒舒的小红马,就是那边繁育出来的。 那边总共就两千多匹马,其中大部分是骡马,只有四、五百的骟马。 每年马匹的出栏数,只有四百匹。 这是供应整个正红旗官兵分配的。 “这个数额太大了,十弟不好留在手中……” 舒舒觉得不妥当:“还是想法子拦了,或是其他,钮祜禄家族人大多都在军中,到时候厚着脸皮贴上来,别再便宜了他们家……” 九阿哥点头道:“放心吧,爷都拢在手里了,明儿问问汗阿玛怎么算。” 那“衍宗丸”的成本,都在九阿哥心中。 那一千匹马既是有一半是布音格格的陪嫁,那九阿哥是不打算沾手的。 到时候折了银子,从内务府广储司这里寻摸些好东西给布音格格当嫁妆,总不能真的让她吃亏。 九阿哥心里算的明白。 这卖药的利润,汗阿玛还要占一半。 所以不能弄混了。 省得布音格格吃亏了,就是老十吃亏了。 这个远近亲疏,他心里分的明明白白。 次日,中午。 九阿哥估摸着乾清宫开膳的时间,提前一刻钟到了乾清宫外。 梁九功笑眯眯的见过,往里通传去了。 平日里皇上或许会懒得见,昨儿刚吃了鱼翅,正是吃人嘴短的时候啊。 九阿哥被笑着莫名其妙。 鱼翅的事,他早就撇在脑后。 如今满脑子,就是那一千匹马,怎么跟皇父换东西。 布音格格那五百匹不算利润,直接折银子预备东西。 剩下的五百匹,刨除去少部分成本,剩下的他与阿玛直接五五分。 谁也别占谁便宜。 他这份利润也算了。 谁叫那是阿霸亥部,又不是别的部落。 是老十的岳父岳母家,交易的是他的大舅子。 这份利润也拿来跟汗阿玛换东西,直接给老十,让老十给布音格格添妆用。 九阿哥心里打着小算盘,分配的明明白白,进了西暖阁,看着上座的康熙就笑得十分灿烂。 “汗阿玛,给您报喜,咱们开张了!” * 一万一千,倒立求月票。^_^ 下一章会在8月31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40.html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及时雨(第一更求月票) 听着这呱噪的声音,康熙就有一些后悔。 不该心软,请见就见了。 什么叫做开张了?! 这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已经进来。 他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的显摆起来。 “汗阿玛,儿子昨天去了内馆,嘴皮子都磨破了,跟阿霸亥台吉卖出去了‘衍宗丸’,您猜怎么卖的?” 要是有尾巴,他都要摇起来。 康熙的烦躁去了些,神色也缓了,没有给他泼冷水,带着几分哄孩子的耐心:“怎么卖的?二十两银子,还是五十两银子?” 九阿哥伸出右手来,舒展开来:“五百匹马!” 康熙心下纳罕,倒是没有露出惊诧来,不过也带了认真:“怎么牵扯到马了?你说说看?” 九阿哥就眉飞色舞的说起昨日去内馆的情形。 不过做了不少删减与改动。 比如那些证明药效的话,什么某人生了多少皇子皇女的,就略过没提。 他还八卦起阿霸亥两旗的关系:“都五、六代了,血脉早远了,说是小过节,谁晓得呢,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瞎扯……听着话里意思,现在那位左旗王府的侄子继承人比台吉年长,要是真换了小的,这差着二十来岁,往后阿霸亥部就是台吉一个人说了算了!” 康熙想的更多些。 一个旗闲置的马匹就能抽出五百匹! 蒙古有那么多个旗。 要是合起来,兵力比八旗雄厚。 康熙觉得对蒙古不能放松。 这台吉只为了帮助堂叔求子? 康熙觉得还有其他的。 不管这求子的事有没有结果,只要让左翼郡王心动,付之行动,那叔侄之间就要生了嫌隙。 到时候,要么是生出王子,更换年幼的继承人。 要么就是另择其他侄儿,也是更换继承人。 那个侄子,会束以待毙么? 可要是敢“以下犯上”,那也是罪过。 左旗王府平静的局面,都会被打破。 康熙就问九阿哥道:“你是什么意思?” 九阿哥笑着说道:“当然好了,那可是马!别说是五百匹,就是五十匹,儿子都觉得可以换一回,做个先例。” 而后其他部族,跟着效仿,也可以直接用马匹来换。 九阿哥觉得,到时候他也不卖高价,换到手的马匹,按照口外骡马市场的时价卖给兵部就行。 也是细水长流的买卖。 康熙道:“物以稀为贵,你这样换下去,怕是难以长久。” 一下子放出这么多药,其中求子的人多了的话,万一药效寻常,那这个御药的幌子,就不好用了。 九阿哥挑眉道:“儿子早想着这个了,说好了只给两瓶药,剩下的换旁的,内造金腰带啊,还有内造的首饰什么的……” 说到这个,他看了眼康熙,道:“汗阿玛,阿霸亥部还专门备了五百匹马,打算给老十福晋做嫁妆。” 康熙听了,眉头微蹙。 多罗郡王府,会配置护军一百五十人,侍卫十五人。 这些人也可以配马。 可是京城王府护军,没有哪一家是全额配马的。 康熙的笑容就有些淡。 九阿哥看在眼里,心里略有些古怪,却依旧笑嘻嘻的说道:“都让儿子给拦下了。儿子琢磨着,这太扎眼,就算是老十福晋嫁妆,可大家都缺马,到时候少不得被宗室王公还有钮祜禄家那边给惦记上,分不分的,都容易得罪人。” 康熙沉下脸:“怎么个拦法?” 不会是直接拒了吧? 那可是五百匹马,只要到了京城,不管是补充到哪里,都比没有强。 九阿哥笑着说道:“这不是嫁妆么?儿子就跟台吉吹嘘了一番内造办东西的精巧,什么首饰啊,摆件啊,座钟什么的,都是外头置办不到的,那五百匹马就留在内务府,儿子看着给他折东西,您说怎么样?” 康熙白了他一眼,道:“谈起这些,你就上心了,那是皇家内务府,别什么都往外倒腾……” 到时候弄得内造泛滥,那就成了笑话。 九阿哥笑道:“汗阿玛放心,儿子晓得轻重,除了金腰带那个,其他的儿子都是挑老十福晋能用的,随后做嫁妆陪进来,不让流到外头去。” 康熙点点头,微微满意,想起福州将军的年贡到了,道:“福州将军今年年贡有西洋绒袍料二十二匹,有两匹大红宝莲并蒂的,可以给博尔济吉特氏做嫁妆。” 九阿哥一听,眼里多了渴盼。 他指了指自己,道:“汗阿玛,您瞧这是谁?是不是您最懂事、最贴心的九阿哥?” 康熙嫌弃道:“朕只看到一个不孝子!” 九阿哥带了委屈:“怎么就不孝子了?外头吃了好吃的,儿子想着汗阿玛!换了这些马,也没想着换银子,就是想着汗阿玛这两年操心马政,能补一些是一些,这样还不孝顺,那天下就没有孝子了!” 康熙轻哼道:“别赖赖唧唧的,好好说话!” “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是不是儿子这里您也赏两匹?” 九阿哥带了讨好道。 眼见着康熙不为所动,九阿哥开始算账了。 “汗阿玛,之前可是说好了,这往蒙古卖药的利润,咱们一人一半,现下儿子那份利润不要了,还不能换个体面?” “您想想,署理内务府总管的俸银您扣了,宫里的月例您扣了,您不心疼儿子吃软饭,也得心疼心疼儿子这脸是不是?” “眼见着过年,还不能给福晋添两身新衣服,回头去岳父岳母家,他们一看,呵,还是娘家陪的衣裳,那儿子这脸可往哪里摆?” 说到这里,九阿哥顿住了。 他想起一件大事! “汗阿玛,您可不能食言而肥!您在八月的时候就说年底会赏银子,这眼见就腊月了,怎么还没动静?” 康熙勾了勾嘴角,眼中似有深意:“不急,就要赏了!” 九阿哥觉得这个眼神不善,好像在看自己笑话。 他忙道:“汗阿玛,那可说好了,儿子如今当差了,不是小阿哥了,您这赏赐要是分等,也别将儿子归小阿哥里头,就如王例好了!” 见他如此大言不惭,康熙都给气笑了。 “如王例?!就你跟老大一样,其他人反而要落在你后头?” 九阿哥的眼睛眨了眨。 他想点头,但是觉得不妥当。 老四是个小心眼的,老七也爱计较这些…… 五哥不计较,可是太后与娘娘不会乐意他吃亏…… 九阿哥就改了口,道:“不用不用,都是汗阿玛的儿子,没封爵的时候赏赐还跟宗室王爷一样的,没道理封了爵反而退后一步,大家都从王例好了……” 康熙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转了话题:“那一千匹马,你觉得该如何分配?” 九阿哥随口道:“哪儿缺补哪儿呗!不是说江南驻防八旗缺马,每年都要派人进京采购‘口马’么?” 驻防八旗缺马,是众所周知的问题。 京城也缺乏,可是好歹还有老马勉强可用。 驻防八旗,是基本的配马都有很大的缺额。 康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内务府护军营也缺马……”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那就留下,填充这边……反正都是您说了算……” 康熙留意他的神情,见他对军务没有半点上心,不知该挑剔,还是该欣慰。 这会儿功夫,侍膳总管已经带了人,准备摆膳。 九阿哥眼巴巴的看着,不提告退的话。 康熙见他这样没出息,嫌弃的不行,不过也示意他在炕边坐了。 九阿哥往桌子上看了眼。 跟二所平日饭菜比起来,多了几样有限,也就十来个菜色。 好几个菜式,是九阿哥熟悉的。 他之前在上书房读书,也是乾清宫膳房供膳。 他略微动了动筷子。 等到康熙撂下筷子,他才带了嫌弃道:“汗阿玛,您这边的饭菜吃着味道平平啊,多少年也不见换菜单子,厨子当得可真清闲……” 康熙皱眉道:“饱腹即可,那么挑剔做什么?” 九阿哥摇头道:“汗阿玛,不是挑剔,就是得上上心啊,同样的食材,换个做法,就合心合口的,那做什么不换?” 说到这里,他脸上带了笑道:“不过儿子也明白,这些人怕落不是,不敢轻易换菜单,要不儿子琢磨琢磨,帮您换个菜单?” 康熙打量着九阿哥,觉得应该还有后半句话。 果然,九阿哥接着说到:“汗阿玛也晓得,为了给儿子补身体,儿子福晋见天琢磨各色食补,儿子寻思着,要不然就将这边膳房贮藏的燕窝、鱼翅、海参、鲍鱼什么的,归拢归拢,送二所一份,让她琢磨琢磨试菜,等有了好的菜谱,再孝顺到您跟前来……” 康熙这才反应过来,儿子是来淘换东西了。 他想起一句俗话,“一个闺女三个贼”,感觉这儿子也成了家贼。 不过想到昨日刚吃了二所的膳食,那边还管着两位小阿哥的膳食,他就轻哼一声,没有拒绝。 九阿哥心愿得偿,也不啰嗦,心满意足的走了。 康熙摇头,跟着梁九功抱怨道:“心思浅的跟盘子似的,高兴了上脸,不高兴了也上脸,都十六了,看着不比十四阿哥出息多少……” 梁九功笑着说道:“九爷是好哥哥呢,奴才听着前头说了那老些,都是帮着十福晋要的,九福晋这里反倒成了顺带的……” 康熙没有说什么。 兄友弟恭,本就是该有的道理。 如此,才对得起他的教导。 * 二所,门口。 舒舒得了消息,晓得宁寿宫的白嬷嬷来了,就迎了出来。 没想到白嬷嬷不是一个人来的,后头带了四、五个太监,手中大包、小包的。 舒舒惊呆了。 白嬷嬷见她出来,要福身见礼。 舒舒连忙扶住,好奇道:“嬷嬷,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不成?这些都是娘娘赏我的?” 两人北巡时相熟,白嬷嬷笑着说道:“都是昨天九爷孝敬的鱼翅勾的,娘娘都馋了!嫌弃膳房那边的师傅做的不好吃,惦记着福晋这里的新食谱呢……就让奴才送了这些过来,等到福晋琢磨出新菜来,记得孝敬娘娘一份就好……” 人上了年岁,容易嘴馋。 舒舒理解,只笑着说道:“昨儿因为那鱼翅,我还跟九爷啰嗦半宿,正打算派人去前门铺子采购这些去……您可真是及时雨……” 白嬷嬷带了东西来,舒舒就没有让她空手走。 膳房里的各色小菜,酸辣萝卜、苏子叶、酱油小黄瓜、香辣桔梗,一样一坛子。 熏肉、松仁小肚、香肠、四喜丸子,也是每样两大包。 还有两罐子,一个是蜂蜜梨膏,一个是山楂酱。 “这个梨膏,润肺止咳,平日里吃了冷风,冲一杯压一压就好……” “这个山楂酱是助消化的,要是皇祖母见了爱吃的多吃两口,就喝半碗这个,肠胃也舒服些……” 白嬷嬷仔细记下,带了人大包小包的回去了…… * 八点时才写完,重新查了一遍,迟了。55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42.html 第三百一十九章 百倍差距(第二更求月票) 亲自送了白嬷嬷离开,舒舒返回时就带了雀跃,叫人招呼了小棠过来。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昨日刚将海鲜的瘾头勾起来,正觉得不足,今日就有食材了。 小椿与小榆不在,两人回了都统府。 核桃与小松负责拆包,小棠负责分类。 舒舒坐着总指挥,一样一样看着,心满意足。 明明是食材,包装极是高大上。 就比如燕窝,装在锦缎匣子中,里面还放了红绸。 都是完整的燕盏,一匣就有五十盏,两匣子就是百盏。 小棠带了惊喜道:“这个福晋吃了正是对症呢!” 这几年,跟着舒舒研究药膳,小棠也学了不少,知晓燕窝“大养肺阴,化痰止咳”。 之前二所有些,结果一分为二,一半孝敬了宜妃,一半让人拿回都统府。 舒舒则是想起后世的一则传闻。 传闻乾隆长寿,也有饮食上的功效,就是每天早晨空腹食燕窝一盏。 倒是可以试试。 鱼翅、海参、鲍鱼的做法,都是大同小异。 就是看到花胶的时候,舒舒多留意了些。 这也是后世推崇的养颜圣品。 吃法颇为复杂,不像现下一样泡发了焯水去腥,然后或者红烧或者扒什么的。 而是隔水炖。 剩下的大虾干、瑶柱、蛏子干什么的。 舒舒一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就跟小棠道:“除了大虾之外,另外两样看看能不能做小菜……” 还有就是紫菜、海带这些。 二所膳房也有紫菜,每次做汤,极为鲜美。 可是像这样整整两大包紫菜,数量很是感人。 舒舒也有了主意。 紫菜可以做成海苔,就是弄碎,小火加香油、芝麻、盐炒干。 可以拌饭,佐粥,也耐保存。 这些东西,燕窝、海参都是孕妇可吃的,不过舒舒不好借花献佛。 她决定好好试菜,最好是弄成小菜或半成品,再孝敬回宁寿宫。 这都是康熙孝顺给太后的。 太后可以赏,她却不好大喇喇的受了。 她想到的就是佛跳墙。 那本来就是海鲜食材大乱炖,多一样少一样不差什么。 关键是做好了,加热吃滋味儿不变。 现下又是寒冬腊月的,就可以做好。 然后冻成一份份的,就成了方便版佛跳墙。 舒舒心动,就让小松取了纸笔,拟着佛跳墙的方子。 后世各种方子,并没有固定的。 不过海参、鲍鱼、鱼翅这几样是主材,花胶、瑶柱少不了,眼下就有大半的,剩下的应该比较好配。 适当添加就是,如蹄筋、香菇、玉兰片这些,都是膳房常备的食材。 想的差不多,舒舒还是叫人收了。 进了腊月再说吧。 这两天先不折腾了。 屋子里都是海鲜干货的腥气,需要开窗子散味道,舒舒就去了书房。 年前没有什么事,准备年礼是一件,大福晋“五七”小殡是一件。 中间还有五阿哥的生日。 五阿哥今年二十岁,这也是整生日了。 舒舒想起这个,恍惚记得还有人是腊月生日,就翻开自己的手札。 刚嫁进来的时候,五福晋曾经给她说了一次。 找到了记录,原来还有十二阿哥,也是腊月初四的生日。 舒舒又留意下其他人,十五阿哥是十一月二十八,就是几日后,差点忘记。 几个小阿哥,实在太没有存在感了。 然后就是年后了,正月里十四阿哥生辰,二月最多,大阿哥、三阿哥、八阿哥、三月里可爱的小十七。 舒舒就吩咐核桃道:“找套长命锁,还有九连环,包起来,再找块好砚台预备下……” 这是给十五阿哥与十二阿哥的。 剩下五阿哥那里,如何预备寿礼,还要与九阿哥商量。 正想着,外头有了动静。 九阿哥回来了。 后头除了何玉柱与孙金,还跟着还几个太监,都是怀抱手提的,没少拿东西。 等到东西都放下,九阿哥示意何玉柱派了赏,打发了人离开,才跟着舒舒道:“瞧瞧爷都带什么回来了?” 说着,他就要打开那些。 只看熟悉的包装,舒舒心里就有数了。 东次间还没散完味儿,舒舒可不想西次间也都是海鲜味儿,忙道:“不着急,咱们去东屋看……” 九阿哥不解,可也没有说什么,大家将东西都拿到东屋。 九阿哥这才留意窗户敞着。 屋子里还还有没有散完的腥味儿。 “汗阿玛打发人送来了?” 九阿哥有些讪讪:“爷不知道啊!乾清宫膳房拿了不少,这不是重了?” 舒舒摇头,说了白嬷嬷过来之事。 九阿哥听了,失了给舒舒看食材的兴趣,道:“那还看什么?都收起来吧,咱们看料子,是福州将军贡的西洋料子,总共就二十二匹,爷厚着脸皮磨来两匹……” 他亲自去挑的样子,就是怕贡品颜色花色不合适。 舒舒也来了兴致,跟着去看。 总共是四匹西洋绒,两匹正红色,并蒂莲花图案,是给十福晋的。 剩下两匹,是香色,简单的万字纹。 “可以做氅衣,雨雪不沾……” 九阿哥道。 他有一件旧衣裳,就是西洋绒料子。 舒舒没有说话,而是摸着料子,觉得手感有些熟悉。 像是后世常见的羊绒大衣的料子,还泛着金属光泽的水波纹。 这种手感与光泽都是。 就是上面的花纹,应该是织的时候织出来的,似乎还有别的工艺在里头,看着更紧密些。 “不是说内务府在江南设了织造府,没有人琢磨琢磨这西洋绒的工艺?” 舒舒好奇道。 福州将军监管闽海关,所以贡品里才会有洋货。 可是只有二十二匹。 太金贵了。 市面上更难得。 那商人贩卖不就成了随便开价? 可是这好像真的就是羊绒! 九阿哥道:“怎么没有人琢磨过,可是西洋那边材料就与咱们不同,里面加了鸟羽,还要用猩猩血染色什么的,咱们这边都没用……如今外头也有西洋料子,就是比不得贡品精致,差不多是一两银子一尺!” 现下的一匹布是四丈,折尺四十尺。 那就是四十两银子! 可是京城寻常能买到的绸缎什么的,四、五两银子一匹就是上等的,大多数是一、二两银子一匹。 布价更低了,三、四百钱一匹。 舒舒觉得肉疼。 舒舒也不说话,直接去翻了针线盒,取了剪刀。 她要看看,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现下正房的门帘用的就是羊毛毡,挡风。 舒舒就在地下不显眼处,剪了一个边边,随后进屋里,在那西洋呢上也剪了一个边边。 九阿哥跟在她旁边,也不拦着,带着好奇道:“这是发现什么了?” 舒舒将两个边边都递给他:“爷仔细瞧瞧?” 羊毛毡手感又硬又粗,西洋绒又软又滑。 九阿哥看了好一会儿,道:“这也瞧不出什么……” 舒舒没有闲着,拿了蜡烛与火镰。 点了蜡烛。 她先烧了羊毛毡。 易燃,味道大。 羊毛的膻腥味儿,臭臭的。 九阿哥脸上带了嫌弃,往后避了避。 舒舒将羊毛毡的火吹了,放在干净的白纸上。 她又点燃了西洋绒。 这个味道不如羊毛毡的味道的,可是十分的相似。 九阿哥愣住了:“这西洋绒竟然是羊毛制的?” 舒舒随即熄了火,道:“只要是织物,或是像棉、麻,是来自草木,或是蚕丝,剩下就是羊毛、骆驼毛等牲畜的剪毛,还能有什么?” 舒舒说着,将两块布条烧过的部分碾了碾,都是粉末,没有痕迹。 应该就是天然羊毛,没有添加什么不易燃的粘合剂。 九阿哥不死心,拿着两个剩下的料子,左看看,右看看:“可羊毛毡稀烂贱啊,跟着土布价格差不多,这差了上百倍!” 舒舒带了蛊惑道:“要是爷能将蒙古的羊毛做起来,可是大功一件……” 九阿哥脸上多了神采,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蒙古地广人稀,王公台吉的数量都是有限的,就是咱们一茬茬的赚他们银子,也是有数的,真要论起富人,还是江南多……要是能仿出这西洋绒来,哪怕价格只卖一半,这利润也吓人……” 舒舒的笑容僵住。 怎么就想着钱呢?! 最大的功劳,不是这个。 蒙古王公的牧场都是固定的,养羊多了,养马就少了。 这也是削弱蒙古的方式。 还能影响蒙古那边的生活方式,定居的更多,更多的人手去养羊。 等到习惯了这种方式,会农牧结合,更方便朝廷管理。 对朝廷的向心力也更强。 如同离京城最近的喀喇沁部那样,已经满化。 王府驻地,已经像是小乡镇了,王公台吉也以到京城当差为荣。 九阿哥很是激动,拉着舒舒进书房:“咱们好好琢磨琢磨,写个计划书,前些日子江宁织造曾上折子请朝,汗阿玛准了,年前应该就能过来。咱们计划好了,到时候爷见见他,问问织造府那边的工艺如何。” 舒舒听了,也带了激动。 江宁织造? 那不就是曹寅么?! 曹颙的父亲,曹雪芹的爷爷! 这《红楼梦》的故事,是不是开始有了影子了? 平郡王府的大阿哥十来岁了,曹寅那个王妃女儿,不是下次选秀,就是下下次选秀。 随即舒舒发现不对。 内务府选秀,不是三年一期的,是每年都选的。 那就说不好是哪一年了。 “两女皆为王妃”,是后世红学家考证出来的。 应该有偏差,不过两女都嫁入宗室是肯定的。 曹寅是康熙的哈哈珠子,心腹臣子。 女儿指婚,儿子给了世职,圣宠优渥。 至于工艺…… 舒舒上辈子不是纺织学工艺出身的,自然不晓得这些织物的工艺流程。 不过作为消费者,她还是晓得羊绒与羊毛的区别的。 羊绒是山羊身上的细绒,羊毛是绵羊身上的。 这次北巡,他们一路上吃的羊肉,称为“蒙古羊”,都是绵羊。 不过这个时候也有山羊。 京城就有山羊的,叫“夏羊”或“黑羊”,被认为是“野羊”繁衍下来的。 肉质更弹牙,没有脂肪,味道更膻,价格比寻常羊肉要贵些。 有些老饕,专门得意这一口。 舒舒就道:“我之前听嬷嬷说了一嘴,说是早年在蒙古时用人梳了黑羊身上的细绒纺线,摸着像丝绸一样细滑……或许这西洋绒用的材料不是羊毛,而是黑羊身上的细绒……” 九阿哥道:“这样的话,还得多亲近亲近阿霸亥部,科尔沁那边水草肥美,养的都是蒙古羊,得在北边,阿霸亥往北的部落,更加苦寒,才会驯化野羊,掺和着养……” * 还剩下九个小时,码字码字,满九千月票,月初加一更,^_^。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43.html 第三百二十章 夜猫子进宅(第三更求月票)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 认真的小男人也挺迷人。 九阿哥坐在书案后,提笔写着。 舒舒坐在炕边,含笑看着。 挺好的,一件事情连着一件事情,好好务实。 没想到,九阿哥只写了两行就撂下笔。 他拧着眉毛,学着舒舒方才的样子,剪了羊毛毡与西洋绒。 然后,一层一层的仔细挑开。 西洋绒没有图案的地方,没有经纬痕迹。 羊毛毡也是如此。 其他料子,丝绸也好,棉布也好,都有个织线的过程。 先是将蚕丝与棉花变成线,再线织成绸缎或者棉布。 九阿哥带了兴奋道:“这个工艺应该不难琢磨,真是跟羊毛毡大同小异……” 他又看了有花色的地方:“这个倒像是后绣上的……” 舒舒点头道:“这个用的应该是羊绒线,才会这样匀称一体……” 九阿哥举一反三道:“爷好像也明白多罗呢是怎么回事了……” 舒舒听了,起身去翻了出来。 前头她让九阿哥送布音格格的披风,就是多罗呢的。 她自己还有一条香色的。 都是广州那边的贡品。 好好的披风,两人倒是没有动剪刀,头碰头的看了。 “哈!哈!” 九阿哥挑着不起眼的地方,用牙签挑了,得到认证,欢喜不已:“果然就是羊绒线织的……” 舒舒点头,想了想道:“这些薄些的衣裳料子是羊绒织的,摸着丝滑;那种厚实的,应该是羊毛……” 九阿哥挑眉道:“这些多罗呢不止咱们大清卖的好,听说在其他地方也卖得好,那咱们是不是反着卖回去?” 舒舒觉得这主意平平。 现在的欧洲,最好的衣服料子,是神秘的东方绸缎。 羊毛制品对于她们来说,只是本土的。 自然比不过奢侈品丝绸。 不过舒舒依旧是点头道:“这个主意好,听说那边的王公贵族喜欢华丽,到时候可以往里织金织银……” 然后能出口就出口,不能出口就转内销。 九阿哥神采飞扬,道:“这两样要是琢磨出来,爷就直接跟织造府那边合作,现成的匠人与织工,到时候就是皇家御制!” 舒舒听了,觉得正好,点头道:“到时候咱们卖八十两银子一匹!” 内务府那么多机构,都是花银子不赚银子,要是真能整合起来,自给自足了,那就牛大发了。 最主要的是,会将九阿哥圈在内务府的地盘上。 上下人手都是内务府的。 这样人际关系相对简单,不用直接与八旗势力扯上关系,是个安全的站位。 又能赚钱又没有独立势力的皇子,那绝对是康熙眼中的好儿子。 九阿哥得了舒舒支持,先是欢喜,随后有些沮丧。 他凑了过来,将舒舒抱在怀里:“又是抢了你的点子……你要是男人,肯定比爷厉害!” 舒舒回抱他,道:“爷是要存私房么?” 九阿哥不解,道:“好好的,怎么扯到私房了?爷是真心觉得你厉害,脑子里各种想法,就是身为女子不方便罢了。” 舒舒笑着说道:“既是爷不攒私房钱,那爷的就是我的,爷赚钱跟我赚钱有什么区别?好好的,爷还计较这个?” “爷不是冲银子……” 九阿哥的目光有些期待,还有些忐忑:“爷就是想着一点点积攒功劳,然后这么一年一件事,一年两件事,等到四、五年后,汗阿玛分封皇子时,这些功劳是不是也能积攒下不少?” 舒舒笃定道:“那当然了,爷做的都是实务,还是从无到有的……换马的事情顺利进行下去,补充八旗兵力,功劳不亚于临阵克敌;还有羊绒料子的事情要是成了,给蒙古王公百姓增加收入,他们也不会因为天灾就家破人亡,会定居下来,饲养越来越多的羊群,往后的日子就安定了。” 九阿哥听了,若有所思。 随后,他带了担忧道:“定居下来,人口就会滋生,时间久了,说不定会成边患……” 舒舒想了想后世的蒙省,从来都是乐土。 因为没有天险,已经被彻底汉化。 如今的漠南蒙古,成为内藩,接受朝廷的监管,表现出彻底的臣服,也是因为没有天险,一团散沙,没有能力与朝廷对峙的缘故。 她就直接说道:“牧场都养了羊,马匹的数量就有限了,连骑马都不会的蒙古人,人口再多,也只是牧羊人罢了。” 九阿哥脸上的担忧,立马成了欣喜:“那,这也当折军功!” 舒舒点点头,笑着说道:“所以爷不用急了,哪怕花上三、五年的功夫,只要将此事办成,王爷帽子就差不多!” 九阿哥眼中多了亢奋,望向门口。 两人在的时候,黏黏糊糊的,并不留人在屋子。 现下也没有旁人。 九阿哥就低头小声道:“咱们悄悄的,别太张扬,省得汗阿玛插手,到时候功劳就不显了!” 九阿哥对于朝廷大事不感兴趣,可有的时候还十分敏锐。 他想起早上提及老十福晋那五百匹马时,皇父的眼神,小声跟舒舒道:“汗阿玛好像不大乐意我们沾兵权,今天头午的眼神不太对……” 舒舒没有说话。 实际上康熙不乐意的是十阿哥沾兵权。 因为钮祜禄家的势力,遍布上三旗军中。 至于九阿哥,则没有什么忌惮的。 他的外家虽抬旗,可此郭络罗氏非彼郭络罗氏,在上三旗压根就排不上数。 如今三官保家里的世职,就是一个佐领。 现下这些多成年皇子,只有七阿哥能监管内务府护军营。 因为七阿哥的外家抬出内务府,与内务府牵扯最少。 还有就是他天生腿疾,还有过继王府之事在,没有资格争夺储位。 想到这里,舒舒愣住。 或许连康熙自己都没有发觉,这个时候他对儿子们的防范压制,已经不单单是为了太子。 天色渐渐黑了。 屋子里掌灯。 到了用晚点的时间。 两人的晚点很简单,一人一碗杂粮豆粥。 桌子是几道小菜。 这几日中午吃的都是大荤,有些腻了,今天晚点就是全素。 两人还没等提筷子,外头就有了动静。 “九哥,九嫂,我们来了……” 十四阿哥的嗓门依然是那么的清脆,还是童音。 整个院子好像都喧嚣起来。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跟舒舒抱怨着:“还以为能多清净几天呢,没指望了,肯定没好事儿……” 这会儿功夫,十四阿哥已经走到正房门口,就想要往里闯。 十三阿哥一把拉住,扬声道:“九哥,九嫂,我们能进吗?” “嗯!进吧!” 等到里头传来九阿哥的声音,十三阿哥才放开人。 十四阿哥瞥了他一眼,指了指窗户上的人影:“你当我傻?天黑了也不知道避讳?就是因为晓得九哥在,我才直接往里进的……” 十三阿哥笑着没说话。 真是小孩子。 总要过几年,他就晓得了,九哥在也不方便直接进。 说话的功夫,两人进了屋子。 原本在厢房的核桃、小棠听到上房动静,晓得有客至了,也过来服侍茶水。 舒舒与九阿哥在东次间。 两人直接过来。 舒舒已经下炕站着了。 九阿哥依旧安坐。 十四阿哥微微欠身,对舒舒道:“九嫂。” 十三阿哥也是如此。 两人算是见过。 舒舒也是颔首回礼,就往炕上让:“才从上书房回来吧?擦擦手,垫巴些。” “哎,听您的。” 十四阿哥笑着应着,就走到炕桌边:“我们赶得正可好,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等到看清楚桌子上饭菜时,他傻眼了。 那黑黑白白的是什么? 白菜拌木耳?! 还有红红绿绿的,好像就是绿皮红萝卜! 还有两道不是菜,就是小咸菜,一个是苏子叶,一个是八宝咸菜。 饭也不是正经饭。 竟然没有半点儿荤腥! 十四阿哥有些卡壳,诧异道:“怎么就吃这个?是膳房克扣分例了?” 九阿哥故意逗他道:“已经四个菜,还想怎么样?北巡的时候,出了小差错,汗阿玛扣了我的月例,也没钱打点膳房那边要旁的……” 十四阿哥当真了。 他想起了中午的八个菜。 今天食材主要是鸡。 五香鸡腿、鸡汤炖豆腐、蒸鸡翅、粉丝鸡肉丸子。 得用两、三只鸡。 他与十三的份例还在乾清宫膳房,每天中午吃的就是九哥、九嫂的份例。 十四阿哥脸上带了羞愧,瞪着九阿哥道:“九哥您也真是的,没银子您倒是说话呀!可怜巴巴的,叫人不落忍,还要连累九嫂跟你吃苦……” 说着,他解下荷包,就放在桌子上:“这些您先花着,明儿弟弟再打发人给您送些……” 他说的豪爽,九阿哥被逗笑了,拿了荷包道:“咱们十四爷大气,这是装了多少啊?” 说着,九阿哥掂了掂荷包:“呵!分量确实不轻!” 打开来,里面就是金饼子。 小指头那么长,不算厚,总共有十来枚。 一两一枚,就是十两。 九阿哥又装里,递给十四阿哥道:“随身带这些,也不嫌沉。快收了,不缺你这几个钱!” 十四阿哥不干了:“都这样了,九哥您还同弟弟客气什么?我是你亲弟弟,又不是旁人,还能笑话你啊?拿着拿着,总不能亏了嘴……” 九阿哥不再逗他,道:“说什么都信?哥哥我管着内务府呢,御膳房那边巴结还来不及,能短了这边吃喝?是中午吃荤了,晚上吃素些,平日也这样吃。” 十四阿哥依旧不信,嘀咕着:“别抹不开了,实在不行,先当借的……” 九阿哥指了指憋着笑的十三阿哥,道:“你问问老十三,是不是这回事儿……” 十四阿哥望了过去。 十三阿哥已经收了笑,点点头道:“二所的菜单,是九嫂每天现拟的,再吩咐下去,不怎么吃例菜。” 所以荤也好,素也好,都是两人自己点的。 十四阿哥听了,很是心动,道:“九嫂拟的菜单,可差不了,咱们也尝尝……” 舒舒早已经到堂屋,吩咐了小棠一回。 她是见识过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饭量的。 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 现下就那几道佐粥小菜,够干什么的? 她就吩咐小棠去准备几道快手菜。 等到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喝完一碗豆粥,又有新菜上来。 一份红焖酥肉,一份酥鱼,一份蒸干肠,一份水蒸蛋, 还热了红豆馒头与金银小花卷。 酥肉是现成的,做个红焖口就好。 水蒸蛋不是宫里常见的那种加了葱花、花椒、盐调味的鸡蛋羹,而是另外一种吃法。 蒸蛋里什么调料都不放,上面放了炒熟的肉沫,咸淡味都在肉沫中。 这是后世广式蒸蛋的做法。 一大海碗蒸蛋,用了八个鸡蛋。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吃的干干净净。 十四阿哥意犹未尽,撂下了筷子后,就跟舒舒央求道:“九嫂,这个蒸鸡蛋好吃,回头能不能让四所膳房的人过来学学?” 十三阿哥听了,也跟着望过来。 舒舒心里谢天谢地,脸上的笑容也十分真挚:“当然行了,只管来……” 十四阿哥又指着那酥鱼道:“这个也好吃,好做么?” 这个酥鱼,有些后世罐头鱼的意思。 是先炸再调味装坛子的。 吃的时候拿出来加热就行了。 舒舒点头道:“倒是不难做,就是现在外头河水上冻了,鲜鱼少,要等到明年开河了……” “那这个……” 十四阿哥道脸上带了讨好:“嫂子能不能匀给我们些?这个就粥就馒头都好吃。” 舒舒笑着点头道:“都给你们预备下了,各色小菜干菜什么的,等到你们搬过来,就打发人送过去。” 十四阿哥欢喜的点点头。 九阿哥不大乐意,这要给东西是给,被人讨要是要。 他瞥了十四阿哥一眼,觉得不懂事,道:“大晚上的,你们下学了,不回兆祥所,来这边做什么?” 十四阿哥咧着嘴笑了:“当然是告诉九哥好消息,今天弟弟打发人去钦天监看日子了,腊八前就明天是好日子,明儿我们就搬家了!” 九阿哥听了,不算意外,可还是皱眉。 “不是还要修缮膳房么?这两日功夫能修好么?” 十四阿哥笑着说道:“没事没事,到时候弟弟先来您这蹭两天呗,灶台让他们慢慢修……” 九阿哥觉得,十四阿哥就是冲着这个来了。 想着他方才掏荷包的大方劲儿,自己嫌弃归嫌弃,也别说嘴了。 九阿哥就没有说旁的,只提醒着:“屋子里也要仔细看看烘干没烘干,要是潮的话,你们就去三所对付几天,不能睡湿屋子。” 十四阿哥道:“九哥放心吧,就是刷墙,都过去好几天了,肯定都妥妥当当的……” * 一万一千四,八月总字数33.6万 下一章会在9月1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45.html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两厢情愿(第一更求月票) 外头不早了。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没有再留。 九阿哥吩咐何玉柱提着灯笼,带了人,送他们一程。 回兆祥所要穿过御花园,大晚上阴森森的。 连九阿哥走起来都觉得害怕,更不要说两个孩子。 屋子里安静下来,九阿哥也沉默下来。 舒舒见状,心中叹了口气,道:“要不,爷明早就去四所看看?” 九阿哥摇摇头道:“不用看了,和咱们这边没有什么两样,如今也重新刷墙糊纸,更是什么也看不着了。” 舒舒就岔开话,说起五阿哥生日。 二十岁是整生日,到底不一样。 “五哥生日,咱们预备什么?五哥有什么喜欢的?” 九阿哥琢磨了一下道:“胃口好着呢,好像什么都爱吃,生辰礼,你就别操心了,爷先头跟内造办打了招呼了,直接金腰带招呼,到时候再加些寿面、寿桃凑数就够了……” 说到这里,不忘跟舒舒表功:“五哥那边的帐已经清了……” 之前忙忙活活的顾不上,这两日得空,他就叫何玉柱去户部衙门,将户票换了银子出来,再去换了庄票。 五阿哥这些日子在鸿胪寺。 九阿哥前天就亲自送过去了。 舒舒听了,很是松了一口气。 虽说还钱的银子,也不是他们的,是宜妃与康熙给的。 可是到底不一样。 或许,这就是“啃老”的乐趣? 舒舒觉得,这个不大对。 即便是亲人,也该互相体谅,还是做个孝顺的孩子。 她就跟九阿哥道:“今年娘娘这边的年礼,咱们私下再孝敬一份,在银楼那边打着简单的金首饰什么的,方便娘娘赏人……” 九阿哥点头道:“嗯,除了娘娘的,再单预备一份,香兰姑姑岁数到了,过完年就要出去……” 舒舒听了,怦然心动。 内务府的女子,成亲后也会当差! 她忙道:“我瞧着娘娘平日里离不开香兰姑姑,会叫姑姑回来执役么?” 九阿哥道:“谁知道,就算回来,也得三、五年后吧!这嫁人生孩子也要功夫……到了那时候,娘娘身边也有了其他当用的人了,所以这也不好说。” 舒舒就道:“要是咱们搬出去,也缺人手呢,尤其是年长些的……齐嬷嬷在内宅还好,出去应答不大伶俐,小椿她们还小……”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会盯着人,香兰姑姑确实能干,那回头爷跟娘娘说一声?” 舒舒忙摇头道:“不好不好,主仆也是缘分,要两厢情愿才好,回头给娘娘请安时,我悄悄问问香兰姑姑的打算。” 今天就是十一月二十五,舒舒本该去翊坤宫与宁寿宫请安的日子。 因为她身上有服,怕冲撞了长辈,就两处告假。 寻常的日子小请安免了,等到除夕元旦,却是免不了要过去。 到时候穿着朝服、吉服的,也就不碍了。 “两厢情愿?” 九阿哥听着这词别扭:“怎么就两厢情愿去了,你乐意使唤,是给她抬举,她还会不乐意不成?” 舒舒白了他一眼,也不接他的话,只道:“十二阿哥也是腊月初四生日,跟五哥一天,我叫核桃包了砚台,寿面与寿桃回头也准备一份,就这样送了行么?” 九阿哥道:“随便吧,咱们也没见他什么好东西……就是一个面子情……“ 舒舒就又提了一句十五阿哥。 小阿哥的例,都是现成的,倒是不用费心。 九阿哥却开始咋舌:“这只生辰礼,就没完没了的,不会又要动你嫁妆吧?” 舒舒摇头:“不会,今年内务府送了不少礼,北巡的时候蒙古那边也不少。” 要是皇子阿哥给的寿礼什么的,两人只有登记入库的,不好再转送旁人。 否则万一露馅,就要得罪人。 蒙古王公的礼与内务府的那边的孝敬,下头人送的,则不用顾忌。 九阿哥依旧是心疼:“看来,咱们还要再开两个铺子,一个古董文玩,一个绸缎庄,到时候走礼也好,赏人也好,更方便些,也省了中间抛费。” 舒舒觉得是个好意见,道:“正好咱们名下还有好几个铺子赁给旁人,我嘱咐小椿这两天挨家看了,到时候可以收回来开铺子。” 两人之前的计划,是开两个酒楼。 一处鼓楼大街,一处前门外。 鼓楼大街的铺子是现成的。 前门外的铺子,也不用张罗买,十阿哥先头过了一个,也是现成的。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带了无奈来。 还是缺人手。 要不然的话,现在就该为年后做准备。 九阿哥皱眉道:“前几天桂丹去内务府了,他家搬来京城了,听说要摆酒,不知道选了日子没有。” 桂丹,九阿哥的舅表兄。 宜妃同母弟道保长子。 舒舒看了他一眼:“爷想用郭络罗家的人?” 当初千金坊的前车之鉴可不久远,舒舒是信不过他们家的。 九阿哥脸上带了嫌弃:“爷还没有那么健忘……就是怕五哥实在,回头别让他们占了便宜。” 道保现在是五贝勒府的司仪长。 他阖家进京,也是为了这个。 宜妃有五个兄弟,同母的只有道保一人。 舒舒想着金家那边,道:“也得提醒嫂子,这位大舅母不宜太亲近,太偏着娘家,后头金家人的家风也不好……” 九阿哥还不知金家变故,也赞同舒舒的想法,点头道:“是啊,是啊,养个姑娘就四处钻营,真当是天仙呢……” 夫妻俩说着闲话,不知不觉时间飞快。 远远地传来梆子声,二更天了。 舒舒就回了东稍间。 核桃在厢房,留心正房的动静。 听到这边有动静,她就进来服侍。 舒舒已经洗漱完,核桃就帮她放下头发,梳了一百下。 舒舒道:“碳够用么?马上就要腊月,越发冷了,要是不够就叫人多支些,就是要留心窗户,不要关的太严实,省得中了碳毒……” 核桃道:“尽够了,小椿姐姐已经嘱咐了一回。” 舒舒想着二所屋子的分派,满满当当的。 正院东厢是她的内库房,西厢三间是齐嬷嬷领着小椿她们四人。 因此,核桃她们过来时,就挤到后院耳房了。 “住着还合心吧?那几个淘气么?” 舒舒问起了另外四个宫女,两位格格身边的。 那几个宫女服侍的是两位格格,实际上主人还是舒舒与九阿哥。 “乖顺着呢,进宫当差,家里人早就耳提面命,教导过多回了……” 说到这里,她压低了音量道:“奴才瞧着,王格格这回怕是吓着了,小心着,兆佳格格要过去说话,都被关在门外头了……” 舒舒点点头道:“相安无事就好。” 等到舒舒躺下,核桃放下幔帐,将茶壶什么的放好,就挑了帘子出去了。 这是舒舒的规矩,不留人在上房值夜。 舒舒打了个滚儿,十分的宽敞。 烧得热乎乎的火炕,也让人从里到外的熨帖。 好像上辈子熬夜的事,已经很模糊。 这辈子,她习惯了这种老年人作息。 没一会儿功夫,就沉沉睡去。 等到再醒来时,舒舒就觉得被子里热,胸口也沉甸甸的。 听到熟悉的呼吸声,舒舒也没有睁眼睛,只是将胸口的手挪了挪,使得自己呼吸顺畅了,就接着睡过去。 睁开眼时,外头天色已经亮了。 舒舒被窝里已经空了,好像没来过人一样。 舒舒翻身坐了起来,推开了窗户,换换空气。 仿佛信号似的,外头跟着就有了动静。 核桃带着小松、桂圆鱼贯而来。 端水的端水,拿衣裳的拿衣裳。 服侍舒舒梳洗。 小榆还不在,就由核桃上手,简单帮她盘了头发。 九阿哥进来了,弹了弹身上雪,道:“下了一宿,有半拃深了……” 舒舒穿戴整齐,走了出门,挑了帘子。 一口冰寒空气就迎面而来。 她闭上嘴,四下里眺望。 天地一片雪白。 几个太监扛着扫把,准备开始扫雪。 见到门口的舒舒,都躬身见礼。 舒舒刚要说话,被九阿哥一把拉了进去。 “真是的,也不怕咳?” 九阿哥嗔怪着:“不许去外头,等爷走了,也不许去!” 舒舒笑着应了,跟核桃道:“叫厨房熬些姜汤,外头扫雪的多喝些,省得着凉感冒……还有将干活的人记下来,等下个月一起赏,赏半个月月钱。” 核桃记下了。 九阿哥在旁,道:“一个月吧,让他们一会儿去头所、四所,也扫干净了,还有甬道这里,省得结冰路滑。” 核桃应了一声,下去传话。 舒舒道:“这雪要是一直下,还搬家?” 九阿哥轻哼道:“就十四那毛躁性子,肯等才怪……” 正说着话,隔壁就有了动静。 舒舒打发小松去看。 原来是兆祥所的太监,被两位阿哥打发过来扫雪的。 九阿哥对舒舒挑挑眉:“瞧,被爷说着了,不仅十四毛躁,拐带着十三都不稳重了。” 舒舒只是笑。 十三阿哥本来也是活泼的性子。 拦不住十四阿哥,还能如何? 就一起了呗。 早膳摆上来。 核桃领了桂圆在旁服侍。 九阿哥看了桂圆一眼,跟舒舒道:“使唤的人还顺手么?不顺手就换两个来?” 核桃还好,桂圆吓得都发抖了。 舒舒不明白九阿哥的用意,配合着说道:“再看看吧!” 桂圆脸色更白了。 等到用完早膳,屋子里没人了,舒舒才问:“爷方才提人事做什么?” 九阿哥道:“你不是说两厢情愿么?那现在这几个也看着些,要是有不乐意跟咱们下旗的,也别勉强。” 舒舒这才明白他的用意。 这些宫女都是包衣,家里撕不开的。 要是有了外心,早些清退也好。 舒舒点点头,心里有数。 真要说起来,其他人可有可无,换就换了,核桃她可舍不得。 知进退,会看脸色,用着十分合心顺手。 等九阿哥去了衙门,桂圆就下去了。 舒舒照常做针线,核桃在旁边陪着。 舒舒就问她道:“爷以后要出去开府,到时候也会分内管领,不过你叔叔前程正好,几个堂弟也是读书苗子,应该舍不得离了内务府,你是怎么想的?” 核桃撂下针线,道:“不瞒福晋,奴才心里已经想了八百回,奴才是长姐,可也不敢做主,这关系到子孙后代的事儿,奴才就琢磨不拿家里的主了,反正奴才是跟福晋走的,您撵奴才,奴才都不走。要是奴才家这一内管领划给阿哥爷,那不用说也跟着走了;要是没划,那也不折腾了。” 舒舒点点头,这个选择,倒是在意料之中。 核桃就是这样比较理智与有主意的姑娘。 舒舒就道:“其他几个,你抽空的时候问问,若是舍不得家里人,不乐意去皇子府当差的,也不用非跟着咱们一起出去。” 核桃点点头,道:“奴才记下了,回头就问。” 不过她可不觉得那三个也会作出相反的选择。 福晋待身边人的宽宏,大家都看在眼中,谁不羡慕呢? 况且留在宫里就是要满了岁数才出宫,婚姻也耽搁了…… * 打滚求月票,今天有加更!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47.html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吃人嘴软(第二更求月票) 做了半个时辰的针线,舒舒就撂下。 这种水磨功夫,她的耐心也只有半个时辰。 再下去,就不是她了。 她去了书房,拿了笔墨,脑子里构思一二,然后画起来。 早在娘家的时候,琴棋书画,她都学过的。 就是都是皮毛,只有书、画还略好些。 琴这个,说皮毛都勉强。 或许是上辈子安静惯了,受不得噪音? 至于棋,则是懒得动脑子。 她骨子里还是懒人,能动的脑子动了,可以不动脑子的时候坚决不想动。 书法与画画这个,省心的多。 既是跟九阿哥说要孝顺宜妃,总不能只动动嘴巴。 舒舒打算画一些首饰样子,回头让银楼那边做。 不仅宜妃,还有太后娘娘,也要礼尚往来。 太后娘娘太实诚了。 舒舒心里将这几个月收的东西算了算,可真是不少了。 还有生她的额涅,养她的阿牟。 没道理孝敬了婆家长辈,就真的将娘家亲人丢在脑后。 即便不能厚此薄彼,也当一视同仁。 宜妃喜欢梨子香。 可是梨花细小不吉,大家并不怎么用这个花色做首饰。 舒舒就很保守了选择其他图案,福字、海棠这些。 到了太后那里,就是寿字、桃子图案。 觉罗氏喜欢牡丹,堂皇大气,就直接牡丹。 伯夫人不喜欢花,就直接用如意图案。 舒舒画着,东边的喧嚣声就越来越大。 舒舒撂下笔,走了出来。 头所的院子里有各种动静。 听着这说话声,像是开始抬家具了。 有嬷嬷的声音,应该是十三阿哥身边的人,过来盯着的。 舒舒就退回来,让核桃传了李银:“你带几个人在头所、四所多看看,要是有能搭把手的地方,就带人搭把手。” 李银应了,退了下去。 核桃斟酌着道:“福晋,给头所、四所的小菜前头都预备好了,那五所呢?都是皇子阿哥……” 舒舒拍了下脑门。 实在是十二阿哥的存在感太低。 悄无声息的。 连带着舒舒平日都想不起他就在五所。 差点就出了纰漏。 上书房送饭那个,还能有个说辞。 这送东西,还要做出分别,是太失礼。 她赞赏的看了核桃一眼,道:“往后这种我有什么没想到的,你就帮着多想着些。” 核桃忙不迭点头:“嗯,嗯,您别嫌奴才啰嗦就好。” 舒舒就叫了小棠,按照预备好的吃食与其他干菜,再预备出两份。 除了五所,还有三所。 十阿哥那边,也给一份,一视同仁到底。 小菜这些还能匀一匀,类似于木耳、银耳、黄花、豆皮这些干的食材,少不得又打发人去御膳房补了一些。 下晌的时候,头院的动静小了。 大物件已经抬完了。 齐嬷嬷带着小棠,身后跟着几个太监,比照着几位皇子阿哥的年岁,从三所送起。 三所的首领太监都惊住了。 跟着齐嬷嬷打听:“老姐姐,好好的,九福晋怎么还客气上了?这大雪抛天的,连您都惊动了?我们阿哥爷这里,不是早有了一份,样样都不缺啊!” 齐嬷嬷道:“福晋给其他阿哥爷都预备了,十爷也要有。” 两家的主子亲近,两人也打过交道。 三所首领太监也就明白大概的意思。 谁让现下宫里的阿哥,九阿哥最年长,下头的都是弟弟。 九福晋跟着,就成了“长嫂”,对下头的小叔子,自然不好表现出远近亲疏来,往后面上要一视同仁。 三所总管就安心收了东西,亲自将齐嬷嬷送了出去。 随后,齐嬷嬷她们回来取了东西,去了五所。 五所这边的首领太监,则是战战兢兢的。 五所的人,在阿哥所这边存在感都不强。 十二阿哥的做派如此,这边的人就都拘谨的很,平日里不怎么出去,与其他阿哥所的人也没有往来。 齐嬷嬷也是差不多的话。 还是小棠在旁解释了几句,不外乎自家福晋预备了不少冬菜,想到小叔子们,就挨家送些。 首领太监仔细的记了。 随后齐嬷嬷两人才是头所、四所这样走下来。 两人回来后,就到正房给舒舒回话。 齐嬷嬷说话直,也不婉转,直接道:“除了三所,都没有女眷,福晋往后省心些。” 小棠跟着北巡,一路上在外见人,眼力也练出来,则道:“五所管事的是首领太监,不像个有主意的,行事也小心,平日应该是十二爷自己拿主意;四所也是首领太监管事,看着有底气的多,态度也热络殷勤;头所是嬷嬷出面……” 说到这里,她皱眉道:“奴婢打听了两句,这嬷嬷姓郭,跟刘嬷嬷一样,是十三爷的奶嬷嬷……” 舒舒看出来,小棠这是有了偏见,担心这个郭嬷嬷托大,跟刘嬷嬷似的倚老卖老辖制阿哥。 舒舒望向齐嬷嬷。 齐嬷嬷性子是直些,可是看人却不拖垮。 齐嬷嬷道:“比老奴活络,提及十三爷,就跟老奴提及福晋似的……” 这一比喻,舒舒就明白了。 视若骨肉。 倒也不意外。 人心都是肉长的,哺育大的小主子,又跟着服侍十来年,真要论起来说不得比自己生的更看重些。 她可没有忘记,十三阿哥明年还有不好的遭遇。 身边有个妥当人,也叫人放心些。 至于章嫔…… 就不好打听什么了。 犯忌讳。 就跟舒舒这样,有慢性病也会瞒着,不会宣扬出去。 快病的话,防不胜防。 中午的时候,依旧是李银这边带人,去上书房送了膳食。 不过回来的时候,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跟着回来了。 雪又起来了。 下午他们的骑射功课就省了,提前散学回来。 十四阿哥带了兴奋道:“九嫂,我们今天大老远搬过来,是不是要吃接风宴?” 舒舒心里“呵呵”,她可以预见到,往后阿哥所这边,会有各种各样的宴了。 她笑着说道:“放心吧,早预备好了……” 就是之前当成寻常晚点,没有当成“宴”。 十四阿哥这才放心,笑着说道:“那您忙着,我们先回去,等九哥回来,我们再过来。” 舒舒点头道:“各种小菜与方便吃食都送过去了,回头有什么缺的,打发膳房的人过来取就是。” 十四阿哥笑着应了。 十三阿哥在旁边谢过。 舒舒就道:“十三弟问问郭嬷嬷晚上得不得空,要是得空也过来,正好可以与齐嬷嬷作伴……” 十三阿哥笑着点头:“肯定来,弟弟跟嬷嬷念叨好些回二所的吃食了。” 十四阿哥在旁,觉得十三阿哥要是带人,自己不带的话有些亏,就道:“弟弟也带人来,让谙达过来认认门,往后过来也方便些。” 舒舒能说什么? 只能庆幸今天崔总管在,要不然的话,连个陪客的都没有。 等到两人走了,屋子里清净。 舒舒就有些麻爪。 寻常的晚点,成了“接风宴”,那就不能落下五所。 可是这样临时请客,成了提溜人。 很是失礼。 不过失礼也比落下强。 她喊来李银,交代着:“拿着帖子,按照请客的规矩走,跟十二爷说清楚,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是昨晚过来说搬家的,至于‘接风宴’是中午十四阿哥回来张罗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 十四阿哥才十一岁,想一出是一出的,并不会故意轻慢哪个哥哥。 要是自己这个嫂子张罗宴席,然后当天提溜人,就太傲慢无礼。 李银下去了。 舒舒叹气。 这就是不熟悉的弊端。 要是像跟十阿哥这样熟的,也不用顾忌这许多。 大雪天气,还有什么比火锅更好的? 舒舒就叫了小棠,张罗起晚上这一顿。 辣锅是肯定要的。 十三阿哥一路下来,无辣不欢。 就是九阿哥,吃不了太辣,也喜欢借个味儿。 倒是十二阿哥与十四阿哥,还没有解锁这个大门。 舒舒就叫小棠预备好两样锅底,微微辣的红油锅底,还有不辣的菌汤锅底。 银钱也没有吝啬,直接拿了二十两银子,打发人去御膳房,各色洞子菜都来几把。 新鲜宰杀的羊肉,还没有冻起来的,直接来了半头羊。 海带、木耳、豆皮、粉条什么的,也都泡开。 猪、羊、鸡、鸭,各种部位,都片成了薄片。 干豆腐、冻豆腐、老豆腐、油豆腐,也好几样。 等到各色洞子菜一到,就凑成三十来样的。 宴开三处。 前头厢房一席,是崔总管作陪,招待几个院子的首领太监。 正院西厢一席,是齐嬷嬷作陪,就是皇子们身边的奶嬷嬷或保母嬷嬷。 正房这里一桌,直接摆在西次间。 * 五所这里。 十二阿哥穿着半新不旧的大氅,在院子里,手中拿着弓箭。 风雪中,一支支箭射了下去。 虽说上书房放了半天假,可是十二阿哥没有给自己放假,回来后依旧是按照上书房的功课安排,将下午的功课进行完。 首领太监在旁,欲言又止。 十二阿哥望过去。 首领太监道:“阿哥爷要是不想去,奴才就过去赔个罪,只说阿哥爷见了风了,有些不舒坦?” 十二阿哥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是说酉初么?还早呢,急什么!” 首领太监带了惊喜,道:“您过去?” 十二阿哥点头道:“过去……” 要是真的临时拉他凑数,或者面子情知会一声,那他肯定不过去。 不去讨那个嫌。 可是二所的管事太监说的清清楚楚,是十四阿哥临时张罗的“接风宴”。 自己要是再别扭,就显得孤拐了。 他只是不喜欢多事,不爱是非,可也能晓得旁人是真情还是假意。 九嫂预备的吃食还收着。 虽说自己是借了光的,可是这个光给了,就是情分。 吃人嘴软这句话,什么时候都适用……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49.html 第三百二十三章 烫手(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是与十阿哥一起回来的。 不是巧合。 是舒舒打发李银去内务府衙门与宗人府衙门叫的人。 就是怕他们兄弟俩耽搁了。 尤其是九阿哥,既是要请客,总不能比客人还晚。 两人顶风冒雪的回来。 十阿哥过来打个站儿,跟舒舒招呼一声,就先回三所换衣裳去了。 九阿哥去了端罩,带了疑惑道:“昨天不是说简单吃些么,怎么又大张旗鼓的?” 舒舒接了衣裳,叫核桃收好,笑着说道:“十四阿哥开口了,兴致勃勃的,又不是费什么事儿……” 九阿哥提醒道:“小心那家伙蹬鼻子上脸,他不会客气的。” 主动请客与被动请客本就是两回事。 舒舒虽吩咐的周全,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烦躁。 下午吃了一碗冰糖燕窝,已经自我开解。 都是弟弟。 九阿哥对福松上心,她为什么不能对几个小阿哥上心? 她就笑着说道:“一会儿当着十四阿哥,爷可别说这些个,别费了辛苦还不落好……十四阿哥还小呢,过两年就好了。” 九阿哥嗤笑道:“爷像他那个时候……” 他有些说不下去。 好像也不大懂事。 当时也脾气大,还爱酸脸子,看什么都不顺眼,整天里就爱与人顶嘴。 上头年长的哥哥们不爱搭理他,他也不爱搭理他们。 也就是八哥宽容,不与他计较,反而多有宽慰。 他带了惆怅道:“八哥也入宫请罪了,这事情到底算没算过去?汗阿玛还没松口,也不知道八哥什么时候才能回六部当差……” 舒舒嘴唇勾了勾,笑道:“总要年后吧,爷别操心这个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隔得久了,皇上先头的怒气也就散了,说不定是好事儿。” 九阿哥被说服了,点头道:“你说的也对。” 舒舒神色不变,心里却有些窃喜。 八阿哥瞒不住了。 他要比先前表现的更小心低调。 谁让他多了一个侧福晋? 现下康熙就在不知不觉的防备皇子阿哥了。 八阿哥想要苟着发展,满朝廷交好,怕是再无可能。 多个富察家做旗属,与多个富察家做岳家,分量完全不同。 康熙做了三十多年帝王,有信心将马齐兄弟拢在手中,才大大方方的拨下去给儿子做助力,可时间久了,心里不嘀咕? 只要暗中关切些,所有的野心都无处遁形。 舒舒心情大好,拉了拉九阿哥手,心里痒痒的。 九阿哥看了门口一眼,低声道:“想了?” 舒舒点点头。 九阿哥低头道:“那也得等晚上……” 舒舒撂下他的手,摸了下肚子,摇头道:“得过几天了,晚上也不行……” 亲戚到了。 她下午心烦也是因为这个。 九阿哥明白过来,伸手就摸她的肚子,带了担心:“疼不疼?” 舒舒摇头道:“下午歪着来着,刚才吃了一碗燕窝,两块蜜果子,不过还是有些腰酸,回头我就不上桌了,还饱着,不想吃……” “嗯,嗯!” 九阿哥点头道:“又不是正经客人,你好好歇歇,就甭管了!” 舒舒原本不担心,听了这话,反而不安。 她温温柔柔的嘱咐着:“还有十二阿哥呢,爷到时候也顾着些,别冷落了。” 九阿哥撇撇嘴,道:“那他要是不说话,爷怎么办?也不能逼着他说……” 舒舒笑着说道:“爷这么厉害,哄个孩子还不容易?十二阿哥就是看着安静些,真要说起来,还没到十三周岁,爷就多些耐心,谁叫爷现在是哥哥呢。” 实际上舒舒心里,并没有太亲近十二阿哥的意思。 但是她心里想的是心里想的,面上并不表现出喜好来。 因为九阿哥七情上面。 总不能让他将不耐烦摆在脸上,那就得罪人了。 九阿哥果然脸色好些,点头道:“是啊,就是装大人罢了,还是孩子呢。放心,那么多蒙古王公台吉,爷都能忽悠明白,一个十二不在话下!” 这会儿功夫,十四阿哥到了。 他没有空着手,拿着一盆腊梅宝石盆景。 连锦盒也没装,就这样双手捧了拿进来。 “九嫂,冬天不好出去,这花儿送您养眼睛……” 十四阿哥笑得乖巧,直接递到舒舒手中:“您看看喜欢不喜欢,要是不喜欢,弟弟再给您换旁的……” 舒舒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就是这宝石盆景看着价格不菲。 整块碧玉雕刻的花盆,里面是沉香雕的树干,上面点缀着蜜蜡腊梅花,看着十分逼真。 就是在宫里,这样的宝石盆景都是上等的。 这花盆是暖乎乎的,还有余温,舒舒却觉得烫手。 她看了眼九阿哥。 这……方便收么? 有哄骗小孩子好东西的嫌疑。 九阿哥就道:“收着!往后有你受累的,不收就亏了!” 十四阿哥跟着点头,笑道:“就是,就是,反正弟弟最实在,才不会同九嫂客气……” 舒舒除了笑,还能说什么,只能道:“那就谢谢十四弟,正好这些日子做针线,眼睛老犯酸……” “针线?” 十四阿哥听了有些心动,凑过来道:“九嫂,七月里九哥戴的荷包,镶珠子那个,是您缝的还是旁人缝的?要是针线上人做的,能不能给弟弟也做两对,外头还没见过那样式的荷包……” 这几日,十四阿哥被十三阿哥念叨的,也晓得“叔嫂有别”。 嫂子就是嫂子,看着像姐姐,也不是姐姐。 舒舒这人,不怕吃亏,就怕占便宜。 收了十四阿哥这样大的礼,舒舒正不自在,听了这话,忙道:“那是珠绣,我身边丫头会,十四弟要是喜欢,我就叫人给你做两对,你有喜欢的颜色同样子没有?” 十四阿哥笑着说道:“什么样子都行,就是要大,能装饽饽的……颜色要金色的,看着亮堂,也合身份……” 他比比划划的,丝毫不客气,还叮嘱着:“最好五颜六色的,看着热热闹闹的。” 这审美…… 还真是符合小孩子的身份。 舒舒心里有了大概的想法。 就是撞色。 荷包上撞不够,还有抽带什么的。 舒舒就道:“这样的荷包,总要二月底、三月初才能戴出去,那就不做厚缎子的,直接做春秋能用的?” 十四阿哥点头道:“嗯,不着急。” 九阿哥嫌弃道:“爷提醒你啊,别送了一回礼,使唤你九嫂八百回!就这一回,我跟你说!” 十四阿哥听了,不乐意了:“那明年秋冬呢?” “啊?”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这是让爷说着了,你这是想使唤你九嫂几回?边去!爷的福晋,爷还没舍得使唤呢!” 十四阿哥“哼”了一声,也不理睬九阿哥,转眼望向舒舒,脸上露出可怜来:“九嫂,弟弟也没法子,身边嬷嬷叫人预备的那些荷包,一个个老气不好看,颜色也不鲜亮……前些日子针线上有个宫女挺会配色的,还说要帮我做荷包,结果得了风寒挪出去了……” 舒舒望向九阿哥。 金家女? 九阿哥点点头。 就是她。 御前动作挺快。 九阿哥并不意外。 他都告到御前了,要是汗阿玛还不出手管管,那他不是白说了。 十四阿哥不说话,他看看舒舒,又看看九阿哥。 两人方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九嫂帮自己张罗两对荷包,还要九哥点头?! 要么说内务府那些人的嘴就不能信,将九嫂编排成母老虎似的,结果呢? 这比家猫都听话! 十四阿哥觉得自己失策。 往后还是识时务一些,对九哥也恭敬些。 然后,可以学两招,嘻嘻…… 这也是训妻之道…… 这会儿功夫,十三阿哥也到了。 他手上捧着锦盒。 应该是同十四阿哥商量好的,也是一盒盆景。 不是仿真花木,而是一株玫红色的珊瑚。 珊瑚市面上常见的,是从白色到淡粉色、正红色,这样鲜亮的玫红色的倒是不多。 底下花盆也就是镂空金盆,配色简单,却不失大气奢华。 十四阿哥的都收了,十三阿哥这里,舒舒当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不仅接了,还带了几分迫不及待,对诸人道:“你们先坐着,我先摆屋里去,放外头碎了,可要心疼死了……” 送礼送到心头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 十三阿哥翘了嘴角,十四阿哥眉开眼笑,都没有话说。 九阿哥晓得舒舒不缺这些。 她的嫁妆里,类似的宝石盆景好几盆,珊瑚也有更大更艳的。 应该是为了十二阿哥。 怕十二阿哥过来的时候,万一空手,或者拿的东西与那两个相差太大尴尬。 这做哥哥、嫂子,与做弟弟、弟妹,还真是不同。 舒舒在五嫂、七嫂跟前,就不会这样行事小心。 九阿哥觉得,自己也可以找找当哥哥的感觉。 就是都照顾着些,不用跟他们计较。 这样想着,九阿哥觉得十四阿哥也顺眼不少。 这个弟弟有时候闹了些,不大懂事,可不小气,送东西还算用心。 东稍间里。 舒舒手中拿着腊梅花,直接放梳妆台上。 核桃捧着珊瑚盆景,小心地跟在后头。 舒舒就指了指,小声道:“先放这儿,回头叫人做了玻璃罩摆书房里……”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50.html 第三百二十四章 是丰是俭(加更谢盟主吉林杏鲍菇) 这会功夫,院子里又有动静。 九阿哥他们原本在东次间说话。 九阿哥炕边坐着,十四阿哥坐在另一侧,十三阿哥坐在圆凳上。 九阿哥很有哥哥的样子,嘱咐十四阿哥道:“那你院子挨着你十二哥的院子,他是个书呆子,平日里就捧着本书看,你平日也别太闹腾了,吵了他看书,这边院子墙薄,院子里说话,隔壁都能听见。” 这话是嘱咐十四的,也是暗中提醒十三的。 头所也安安静静的,别吵了这面。 就是他想着弟弟大了,不好直接说,就拐了个弯。 十四阿哥叹气道:“弟弟倒是想闹腾呢,也没有那个功夫啊,整日里上书房,一年歇不上几天。”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十阿哥挑了门帘子进来,后头跟着不苟言笑的十二阿哥。 屋子里从堂屋到次间都是灯火通明的。 眼见着大家在东次间,十阿哥与十二阿哥就右转过来。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原本坐着,都站了起来。 舒舒也放好了盆景,带了核桃从稍间出来。 大家都望十二阿哥的怀中。 他怀中鼓鼓囊囊的,好像抱着个小棉被。 “这是带吃的了?怕凉了?” 十四阿哥凑上前去,好奇的问道。 十二阿哥不紧不慢的将东西放在炕边,而后对着舒舒躬身道:“九嫂安……” 舒舒避开,微微屈膝道:“十二叔安……” 十二阿哥这才打开上面贩覆盖的小被子,还有个简易的框架,露出里面是,绿油油的,是一盆水仙。 不是宝石盆景,就是一盆真正的水仙。 底下是上好的青瓷,可上头就是水仙。 这是冬天最常见的花了。 并不显得金贵。 这礼,乍一看,有点薄。 他客客气气道:“也没有别的东西,就送这个给九嫂养着玩儿,正合时令……” 舒舒双手接了,仔细看了几眼,真心赞道:“鳞茎肥大,叶片苍翠,水仙中的上品,谢谢十二叔……” 水仙花不仅卖相好,寓意也佳。 按照士林说法,水仙有仙人之姿、君子之德,送水仙花来,就是极好的盛赞。 舒舒心中小小的美了一下,对十二阿哥的好感涨了一大截。 万万没想到,看着冷冷清清的,还挺会讨好人。 十四阿哥看了好几眼:“这没开花呢,有什么好看的?” 舒舒笑着说道:“没开花赏叶,开花赏花,正是两全其美。” 十四阿哥有几分嫌弃。 他觉得十二阿哥不厚道,糊弄人。 也就是九嫂和气不势利,要不然话,谁乐意要一盘便宜的水仙花。 十二阿哥脸上,波澜不惊。 十阿哥在旁笑着说道:“我倒是跟十二想到一块去了,也在熏房给九嫂定了两盆迎春,估摸着要过几天才能送来,到时候花期也到了。” 宫里也有暖房,专门种植花木的,称之为“熏房”。 弟弟们都尊敬舒舒这个嫂子,都没有空着手来,九阿哥很是满意,看着十二阿哥也带了笑。 十四阿哥在旁不干了。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了看十二阿哥,又看十阿哥,道:“不对啊,十哥与十二哥怎么只给九嫂带东西!我们俩的那份呢?今儿是我们搬家,这吃的不是‘接风宴’么?怎么你们当哥哥的,都空了手?” 十阿哥笑道:“不着急,早预备下了,没往这边折腾,明儿你们自己去三所挑……” “还能挑?” 十四阿哥眼睛放光,摩拳擦掌:“那是什么样?” 十阿哥道:“一人一把蒙古刀!” 十四阿哥眼珠子转了转,道:“是科尔沁那边给的,还是阿霸亥那边给的?” 十阿哥扫了他一眼:“不都是蒙古刀么?问这个做什么?” 十四阿哥笑着说道:“要是都有,那弟弟我挑阿霸亥的!哈哈,十哥是贵婿,阿霸亥这边肯定预备的更好!” 十阿哥轻哼道:“没得挑,就一人一把!” 阿霸亥台吉是给了他一把蒙古刀。 刀把是黄金的,上面镶嵌了的狼王的牙。 十阿哥早收好了,是不会送人的。 要是九哥要,他还琢磨琢磨,老十四这里做梦也别想。 十四阿哥带了失望,道:“好吧,没挑就没挑吧……” 他又望向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道:“《大清律》,一人一套!” 十四阿哥的脸僵了,皱眉道:“十二哥在说笑么?好好的,预备这些?书房里师傅讲就够了,还看这个做什么?” 十二阿哥忍不住眼角瞄了九阿哥一眼,带了几分认真道:“不是坏事,不会吃亏!” 没想到九哥、九嫂还有前缘,跟话本子似的。 十二阿哥看着稳重,年岁在这里,心里也有些八卦。 十四阿哥听得越发糊涂。 “吃什么亏?我是汗阿玛的儿子,不看这个就吃亏了?” 九阿哥在旁的,觉得有些微妙。 他也是汗阿玛的儿子,他就吃亏了! 十二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十二阿哥看着平静,实际上面对十四阿哥的嫌弃,心里有些乱。 他是真没有准备礼物,方才提及这个,是正好想起自己预备了两套《大清律》,就直接说那个了。 后头那一句,好像说多了。 九哥不会恼吧? 十二阿哥抿着嘴,不肯吱声了。 九阿哥忙道:“行了行了,膳桌都摆上了,过去坐吧。” 说罢,他就前头带路。 眼见着舒舒没动,其他人也都没动。 舒舒笑道:“你们去吃,我这两天有些咳,吃药怕犯冲,之前吃了饽饽了……” 屋子里确实有些药味。 实际上是四物汤。 十阿哥皱眉,带了担心,道:“那太医怎么说?” 舒舒道:“就是早上看雪景,出去吃了风,有些咳,吃三天药发发汗就好了。” 十四阿哥立时道:“弟弟那有柿霜,那个也止咳,比吃药好……” 说着,他就等不得,吩咐跟着的太监:“你都取了来!” 舒舒忙道:“不用,不用,已经不怎么咳了。” 柿霜是贡品,不在皇子分例里,这肯定是德妃贴补给小儿子的,舒舒怎么好意思要? 十四阿哥对身边人摆摆手,眼见人出去了,才道:“您就别跟弟弟客气,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正好有罢了,难道九哥去御药房讨不来么?” 这话一说,舒舒倒不好说什么。 九阿哥看了十四阿哥一眼。 大大方方的,这可真是好习惯。 九阿哥就招呼大家去了西次间。 地上摆着圆桌。 上面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碗碟。 里面装着各色食材。 中间是两口黄铜锅子。 不是常见那种中间带孔眼的,而是像汤锅似的。 里面的汤都咕噜咕噜的。 十四阿哥看着碗碟的数量,惊住了。 昨晚他刚见识了兄嫂饭菜的简朴,今天就见识了什么是奢华。 他简单数了数,诧异道:“四十多盘,汗阿玛的膳桌也没有这么多样吧?这得花多少银子?” 皇子的份例都是固定的。 皇子福晋的份例多些,也不会这样富裕。 那凑这一桌菜,就要自己掏银子。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这有什么,不是给你们俩接风么,肯定要可好的吃,管他银子是多少?” 十四阿哥看着几样食材眼生,指了指道:“九哥,这几样是什么?” 九阿哥看了一眼道:“铃卷,素鸡,酿豆腐泡,冻豆腐……” 十四阿哥不高兴道:“怎么好几样豆腐?不爱吃豆腐,想吃肉!” 门外,康熙原本有些不虞,此刻也舒展开来。 梁九功连忙挑了帘子,扬声道:“九爷,九福晋,皇上来了……” 西次间的几个皇子都出来了。 东稍间的舒舒听到动静,也带了核桃迎出来。 实在是今天下午二所的人去御膳房折腾了好几回,大包小包的。 动静太大。 就有人说到了御前。 康熙本就有些不放心十四阿哥。 到底是幼子,如今又是刚分出来一个院子单住。 他就带了几分好奇溜达过来。 没想到赶得正巧,正好二所宴开。 听着四十多盘菜,康熙就觉得有些过了。 加上九阿哥昨天才从乾清宫库房搜刮了大量海鲜食材,康熙就当是燕翅席。 听到后头这一句,他觉得不对劲,倒是越发好奇了。 康熙不动声色,看了舒舒一眼。 穿着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看着干净简朴,还是从东屋出来。 康熙心中,微微满意。 阿哥们都在西屋出来,并不混在一处。 本该如此。 十四阿哥已经上前,拉了康熙的胳膊道:“汗阿玛是不是来看儿子的?来的正好,方才儿子还想着,要是汗阿玛在就好了。” 儿子这样亲近依赖,康熙点点头,觉得没有白疼一回。 眼见着十二阿哥也赫然在列,他神色不变,心里颇为意外。 老九长进了,到底像个做哥哥的,没有落下五所。 要不然这边四个兄弟抱团,落下五所,成什么了? 九阿哥心里犯酸,嘀咕道:“汗阿玛您还真是偏心小儿子,当年儿子同老十挪宫时,可没见您过来瞧瞧……” 康熙瞪了他一眼道:“偏心怎么了?谁让你生在中间,不上不下的?” 九阿哥不服气,很想要提醒他一句,十四阿哥不是老儿子,后头还有三个呢。 还真是薄情,谁不晓得他老人家没有封王庶妃高位,可牌子没少翻。 结果生的两个儿子,就给抹了? 十阿哥则道:“汗阿玛您屋里坐,尝尝新式锅子……” 在围场行在养伤的那些日子,他吃过两回。 觉得挺好的。 康熙被儿子们簇拥着进了西次间。 眼见着摆着圆桌,上面满满当当都是碗碟,康熙的脸色有些沉。 奢靡! 等看清碗碟里装的东西,不是什么做好的海参鲍鱼,而是各色食材。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圈。 这就是四十多盘? 各种豆腐就占了七、八盘。 一只鸡,也分装着,鸡皮、鸡肉、鸡胗这就是好几盘。 菜这里,菠菜、香菜、小油菜是洞子菜,剩下白萝卜片、白菜心、山药、疙瘩白,都是御膳房常有的。 看着满满当当的,压根就没有值钱的食材。 老九方才在说大话,听着还以为这一顿饭要多大抛费,结果就是这些,也就糊弄糊弄十四阿哥这种没见识的。 五套碗筷。 康熙看了儿子们一眼,西五所的皇子都在这里。 董鄂氏不错。 八旗虽不像汉人那样规矩多,一家人吃饭,男女也有不分桌的。 可是董鄂氏毕竟是新媳妇,桌子上还有十阿哥、十二阿哥,叔嫂年岁相差不大,董鄂氏这样守着规矩,才更让人放心。 在北巡途中也是,她待两位小叔子亲近归亲近,行事却端庄不轻浮,所以两个小叔子都尊敬她。 看着跟着来低眉顺眼的舒舒,康熙神色就和缓了,道:“你歇着去吧,朕与阿哥们说说话。” 舒舒巴不得,福了福身,退了下去的。 这可不是找存在感的时候。 实际上,这已经不合规矩了。 康熙要是过来,就该在前院书房,等着儿子、儿媳妇过去请见。 而不是直接到正院来。 也就是今天阿哥们多,要不然的话,还不知传到旁人耳朵里,能编排出什么脏话来。 谁叫他是皇帝,他就是最大的规矩。 舒舒回了东稍间,心里有些后悔。 不应该表现得兄弟亲近就将席面设在正房,应该摆在前头去。 随即她也放下心来。 就算宫里的人爱扯闲话,也不敢扯到康熙头上去。 * 西次间里,康熙被请到上座。 左手是十阿哥、十二阿哥,右手是十四阿哥、十三阿哥。 按照规矩,本该十二阿哥在右边挨着坐的,谁让十四阿哥是幼子,就挨着康熙坐了,于是就是这样次序。 九阿哥这个主人家,坐在下首作陪。 小棠早已经将旁边放着的备用碗碟摆上。 除了盘子与碗筷之外,每人前面还有四个料碟,分别装芝麻酱,辣椒干碟,蘑菇酱碟,香油蒜泥碟。 御膳房的锅子,也有这种现煮的,如鱼片火锅。 就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味碟。 向来稳重的十二阿哥,看着眼前一排小碟子,都多了好奇。 等到康熙动了筷子。 大家就跟着动起来。 十阿哥直接奔红油锅。 里面已经有不少煮好的食材,酥肉、肉肠、炸豆腐、血豆腐。 菌汤锅里,则有煮好的白萝卜、海带、豆腐泡、木耳。 十四阿哥夹了两筷子菌汤锅的,不干了。 他要吃肉。 他夹向了红油锅,直接就是两块酥肉。 霸道的香味儿,满屋子都是。 十四阿哥觉得口水都留下来。 他刚要直接往嘴里送,十三阿哥忙拦下道:“裹了香油碟吃,要不烫嗓子。” 十四阿哥咽了下口水,从谏如流。 本来就是看着红透透的,实际上就是微辣的程度。 香油裹住,辣味就十分的不明显,反而更加增味。 十四阿哥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来。 康熙在旁不动神色,却是听了进去,也夹了一筷子,是一块炸豆腐。 他将豆腐沾了香油,吃了一口,以为会油腻,结果刚刚好。 这会儿功夫,小棠低头上前,恭恭敬敬的在每人手边放了一个杯子。 康熙看了一眼。 应该不是酒。 吃饭是吃饭,有酒就出格了,董鄂氏知书达理,不会犯了这样疏漏。 十四阿哥连吃了几口红油锅的,正觉得有些咸,只当是白水,带了嫌弃,问小棠道:“这是白水?怎么上这个?” 小棠道:“回十四爷的话,是蜂蜜水,这个甜,可以解辣……” * 四更一万四,书友圈粉丝称号活动开始了,大家分果果了,速来。 下一章会在9月2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52.html 第三百二十五章 九哥,有鬼(一更求月票) 一顿饭,从酉初吃到酉正。 四十多个碗碟,除了几样剩下盘子底,其他都不剩什么。 吃完碗中最后一口伊面,康熙放下筷子。 大家看着,也都跟着放下筷子。 十四阿哥靠在椅子上,已经不想说话。 吃的时候没有感觉,可不知不觉吃了很多,现在肚子撑了。 他摸着自己的肚子,觉得像揣半拉西瓜。 小棠上前,换了每人的杯子。 不是蜂蜜水了,红彤彤的。 这是什么? 大家好奇。 可没有人问了,反正不会差就是了。 十四阿哥喝了两口,以酸为主,微微甜,嘴巴里的油腻仿佛都去了。 康熙则是看着杯子,想起了苦丁茶、米茶。 董鄂氏的点子多,而且行事还有规则,这肯定也是查过本草的。 这是山楂煮水? 他看了九阿哥一眼。 山楂消食积,补脾,健胃。 九阿哥方才好像多吃了几口面,这边侍膳的宫女出去一趟,回来就预备了这个。 自家这个九阿哥,还真是有福气。 董鄂氏也贤惠,服侍丈夫精心。 九阿哥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望过来,带了得意道:“汗阿玛想问这个?这是山楂酱兑的凉白开,饭后喝点儿正好,解腻助消化,昨儿还叫白嬷嬷带回去两坛子给皇祖母,您要是喝着顺口,儿子也孝敬您两罐子?” 康熙神色温煦,点点头,道:“也可。” 昨天九阿哥拿了那么多食材回来,他也该收回些。 他最是满意的是,董鄂氏能想着孝顺宁寿宫。 太后不喜菜蔬,日常饮食以肉为主,人又上了年岁,动的少,喝这个算是对症。 出了郭络罗氏悖逆的事,老太太没有说什么,却是伤心了。 十四阿哥在旁道:“九哥、九哥,今天九嫂打发人送的那些,有这个山楂酱么?” 九阿哥哪里晓得这个? 他晓得小棠是管着膳房那一摊的,就问到:“福晋都让送什么了,仔细说说,有这个没有?” 小棠就恭敬回道:“每位阿哥爷膳房都是六样坛子菜,腌苏子叶、酸辣萝卜、香辣小头蒜、八宝酱菜、腌芹菜、黄瓜条;六样干菜,海带、木耳、香菇、豆皮、粉丝、豆角干;六种肉,腊肉、咸肉、风干肠、腊鸡、腊鱼、火腿;还有六罐酱,肉酱、蘑菇酱、葱油酱、伊面酱、芝麻酱,鸡油辣椒酱;还有银丝面、伊面、叶子面、桂花蜂蜜与秋梨膏,外加鸡子五十枚,总共是三十样……没有山楂酱,福晋说了,几位阿哥爷长身体,不用喝这个,喝了容易饿……” 东西就是小棠收拾的,小棠送的。 说起来,她自是头头是道。 这其中六样干菜、六样肉,银丝面、鸡蛋,都是御膳房直接花了银子弄来的,不在皇子每日伙食份例里。 剩下十六样,都是二所膳房自制的。 听得大家都一愣一愣的。 十阿哥熟悉这边,心中有数。 二所膳房储备的小菜与酱料,除了几样数量少、不好分的,差不多都在里了。 十二阿哥则是生出不安,只晓得送了五所膳房东西,没想到竟然这么多。 这些食材,不在皇子分例里,都要花银子的。 自己就拿了一盘水仙做回礼,会不会失礼? 早知道就不该将书房养的水仙拿来,而是将多宝阁上那盆宝石水仙拿来。 当时他想起九嫂的风姿气度,觉得假花不匹配,看着暗沉灰扑扑的,不如真花苍翠鲜亮。 就选择了真水仙,到底显得简薄了。 十三阿哥是北巡路上跟着兄嫂吃了一路的,脸上露出笑来。 他都馋了。 尤其是几样酱,直接配米饭、配面条都好吃,看着简简单单的,比宫里的例菜吃着更顺口。 自己先头还跟九嫂念叨过这个。 十四阿哥对于膳房都没有什么概念,就是觉得东西多。 可他不足兴,道:“饿了就再吃呗,九哥我还想要这个,预备下这个,遇到好吃的,就不怕撑着了……” 九阿哥还没说话,康熙已经训斥道:“胡闹!食不过饱的道理都忘了?!” 吃饭的时候不兴骂孩子,吃完了还顾忌什么? 十四阿哥见他恼了,不敢掰扯,站起身来,耷拉着脑袋听训。 康熙冷哼道:“毛毛躁躁,打发人去钦天监问了一句,就找了借口搬家,腊八前今天确实宜迁居,可还有一句不利西北,你怎么当不见?此为不智!又是这样天气,道路湿滑,宫人顶风冒雪,辛苦倍增,此为不仁!” 说到最后,已经带了不虞。 十四阿哥小声道:“儿子就是想早点儿过来,跟着哥哥们住,这多热闹啊……” 康熙嗤笑道:“你倒是觉得热闹了?乱糟糟的,讨人嫌!” 十四阿哥年岁不大,可也爱脸子,马上不干了,带了委屈:“汗阿玛您怎么这样说?儿子怎么讨人嫌了?九哥、九嫂最喜欢我了……” 说到这里,他望向九阿哥道:“九哥您说是不是?十哥不如我机灵,十二哥不如我会说话,十三……哥不如我大方知礼……去哪找我这样懂事贴心的好弟弟?” 九阿哥觉得牙疼,不是很想回答。 十阿哥在旁带了笑。 早先没觉得,现在才发现十四阿哥与九哥居然挺像的。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同母兄弟。 都这样厚脸皮。 想到这里,十阿哥扫了眼十三阿哥。 想起来初定礼的时候,不少人将十三阿哥当成了他的同母弟…… 十四阿哥见九阿哥不接话,伸出手来,道:“难道弟弟不贴心?那宝……” 九阿哥忙道:“对,对,对!十四弟你说的对,你是最懂事的好弟弟了!” 这碎嘴子! 九阿哥可不想他将盆景、柿霜说一遍,听着还好像他们夫妻占弟弟便宜似的。 十四阿哥得意起来,跟康熙道:“汗阿玛您瞧瞧,儿子说的对不对?就是这些膳房的吃食,哥哥们也是沾了儿子的光,九嫂肯定是觉得单给儿子一份不好,才大家都有的……” 他扬着下巴,很是大言不惭。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对视一眼,都懒得接话。 他算老几? 后来的,且排不上数儿。 十二阿哥也没有接话,脸上却露出不赞同来。 十四阿哥瞧见,追问道:“十二哥您觉得不是这样?” 十二阿哥点头道:“嗯,咱们沾了九哥的光,不是沾了你的光……” 十四阿哥不赞同道:“九哥能想到这个?您可太高看九哥了,这压根就不干哥的事,明明是九嫂体恤咱们……” 十二阿哥说了这一句,就又蚌壳似的闭上嘴。 外头传来梆子声。 入更了。 康熙便不多留,起身回乾清宫。 大家都到阿哥所门口恭送。 康熙的肩辇缓缓而去。 雪早已经停了,北风呼啸。 在这阿哥所的甬道里,份外明显。 “呜呜……” 带了回旋声。 九阿哥装了半天的好哥哥,虽没有发挥什么余地,可也有不耐烦,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就散了吧!” 两处厢房,也得了圣驾降临的消息,也都匆忙了吃完,都安生的等着。 就此散了。 各所的太监、嬷嬷提着灯笼,簇拥小主子离开。 九阿哥随后拉着舒舒道:“别说话,快进屋!” 是支气管炎,又不是冷空气过敏,不至于如此。 但是九阿哥关切,舒舒就也领情。 小棠带了人将西次间的席间撤了,开了窗户放味道。 九阿哥不想去书房,就赖在东稍间。 两人泡了脚,简单洗漱。 九阿哥就拉着她在幔帐里躺下:“乖,什么也不干,爷帮你捂捂肚子……” 舒舒也有些没精神,就任由他。 待客挺累的。 虽然今天的客人不多。 不过也有新奇的发现。 就是十二阿哥看着老实木讷,没想到还有促狭的一面。 舒舒看见了,他说给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大清律》的时候,瞄九阿哥来着。 看来,消息挺灵通的。 想想也正常。 十二阿哥虽在宫里,可身边的哈哈珠子是外头的。 当时董鄂家与桂丹打官司的事情,外头也传得沸沸扬扬的。 消息灵通的,就会晓得其中还有九阿哥的干系。 就是没人提罢了。 九阿哥的手不老实起来,不仅摸肚子,还往上摸。 呼吸也急促起来。 舒舒眯着眼睛,琢磨起来。 这是少年得了甜头,上瘾了? 要是平时,舒舒就配合他胡闹了。 今日心烦。 她不免又悲观起来。 幸好她没有怀孕,要不然九阿哥能坚持十个月么? 要是她大着肚子,艰难的度着孕期,九阿哥上了旁人的床…… 舒舒觉得手痒。 她望了九阿哥腰下,那样的话,大家都清净了事。 似乎察觉到舒舒身体的僵硬,九阿哥的手又回到肚子上,将舒舒搂在怀里,狠狠的吸了两口气,才小声道:“再忍几天,这几天爷不招你……” 舒舒哭笑不得。 这倒打一耙的劲儿,好像忍不住的是她…… 少年血热,九阿哥的手热热的,怀里也是滚烫。 舒舒因身体的原因,手脚都有些凉了,就缩在九阿哥怀里。 九阿哥想起一事儿,道:“年底赏银的事情,爷之前问了汗阿玛一嘴,说是快了,爷觉得咱们不会少了,你先头北巡照顾十弟与十三的功劳还没算呢,汗阿玛不好单赏你,估摸会直接加在爷这头……” 他当差晚,比不上哥哥们,跟打噶尔丹也不搭界。 可是连上舒舒的功劳,跟着分一份赏银,也理直气壮。 又不是他硬要凑上去要的,是汗阿玛早说了有他的一份。 就是他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的赏银估摸会减半,才念叨着如王例。 舒舒听了,也觉得欢喜。 银子谁也不嫌多。 自己的付出得到认可,也是好事。 “爷觉得是能赏多少?” 舒舒带了期待。 九阿哥想了想道:“不是单赏皇子阿哥,是赏赐宗室,王公贝勒的年俸在那里摆着,少了拿不出手,总要三千起步……” 多罗贝勒的年俸两千五百两。 多罗郡王年俸五千两。 和硕亲王年俸一万两。 太少了,确实不体面。 不知不觉,两人抱着,睡了过去。 “砰!砰!砰!砰!” 寂静子夜,万籁俱静,叩门声响起。 舒舒一下子被惊醒了。 前头传来凄厉的哭声:“九哥、九哥,有鬼!” * 粉丝称号活动管理已经申请,在等网站批下来,大家不要着急。小声说,怕大家移情别恋了。想着落袋为安,所以再次求月票。^_^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53.html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不理智的舒舒(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还迷迷糊糊的。 舒舒连忙推了推他。 外头的声音越发清晰。 然后就是凌乱的脚步声。 正院里有了动静。 “阿哥爷……” 不大熟悉的声音。 “十四爷……” 这是核桃的声音。 舒舒不留人在上房值夜,可要防着主子有事传唤,几个丫头也都自己排了班的。 不用整晚的熬着,就是合了衣裳,别睡得那么死。 今晚值夜的是核桃,出来的才会这么快。 “走开,不许拦着爷!” 是十四阿哥的声音,带了哭腔。 舒舒也带了紧张。 这大半夜的? 怎么了? 九阿哥坐了起来,带了不痛快。 堂屋的门被拍的“啪啪”直响,要不是舒舒习惯放下门闩,怕是就要被十四阿哥堵被窝。 “大半夜的,折腾什么?” 九阿哥皱眉,恼的不行,翻身下炕。 眼见着舒舒要跟着下炕,他往里推了一把:“大半夜的,你就别跟着折腾,生怕不来病是吧?” 门外头,十四阿哥的哭叫声还在继续:“呜呜,快开门,有鬼……” 舒舒抚着胸口,觉得心惊肉跳。 九阿哥也听清楚,心火直窜,“蹬蹬蹬蹬”就出去了。 二所这样大的动静。 头所与三所都惊动了。 两个院子都跟着点灯,亮堂起来。 九阿哥开了门闩,刚想要训斥,十四阿哥已经跳到他身上,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 “呜呜,九哥,真有鬼,我听到动静了……帐子也在动……” 十四阿哥只穿着中衣,脚丫子光着,脸上骇白没有半点血色,随着哭诉,身子瑟瑟发抖。 这小可怜模样,哪有半点白日的霸道任性? 九阿哥憋闷的不行,也不好真的丢出去,只能抱着去了书房。 四所的嬷嬷与太监,也都衣冠不整的追出来。 九阿哥将十四阿哥放在炕上。 十四阿哥死活不撒手。 看来是真吓到了,缩在九阿哥怀里,眼睛不敢看窗户与门口。 东稍间,舒舒刚做了一天的好嫂子,不好真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她穿戴整齐,走了出来,看到堂屋里衣冠不整、惊魂不定的四所嬷嬷与太监,道:“好好的,阿哥怎么就惊了?” 那首领太监看着那个嬷嬷。 那嬷嬷躬身,战战兢兢道:“老奴也不晓得,今天搬家,老奴从兆祥所到阿哥所多走了两趟,还去了永和宫,有些乏了,睡得实了……听到动静起来,见了阿哥爷惊了,顾不上旁的,就跟着追出来……” 值夜的嬷嬷都糊涂着,住在前头的首领太监更是疑惑。 舒舒的脸带了郑重。 四所……曾经是十一阿哥住处…… 或许天地之间真的有鬼神,可那不是人能接触的。 人间行走的“鬼”,其实还是人。 须臾之间,舒舒想了许多。 有人装神弄鬼? 目的是什么? 她神色不变,走进书房。 十四阿哥的脸色,已经从青白,转为粉红,呼吸也有些重。 九阿哥浑然不觉,面上依旧带了嫌弃,却没有将十四阿哥从身上撕巴开,倒是跟舒舒想到一块去,也在琢磨是不是有人装神弄鬼。 舒舒看到十四阿哥身上的不妥当。 四所与二所的距离不远,可是从四所正房跑出大门,再从这边大门跑进院子。 加上叩门等门口什么的,加起来也有一些时间。 穿着单衣裳,大人也受不住,更不要说孩子。 这是要发烧了。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或者是两者都有。 不管是哪一种,都需要去请太医。 二所前后都惊动了,大家也跟着起来。 除了核桃早早在屋子,齐嬷嬷她们都醒了,崔总管、何玉柱、孙金他们也过来了。 舒舒就吩咐孙金去太医院值房请太医。 孙金应着,招呼一个小太监跟着,刚出二所门口,就跟十阿哥撞上。 十阿哥道:“大半夜的,做什么去?” 孙金忙道:“十四爷惊到了,福晋打发奴才去值房请太医……” 说话的功夫,十三阿哥也到了。 在旁边听了个正着。 二所灯火通明的。 瞧着样子,都该起了。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少了顾虑,又不放心十四阿哥,对视一眼,都进了院子。 梆子声再次传来。 四更天了。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也都进了书房。 或许是人多了。 或许是屋子里亮亮堂堂的。 十四阿哥终于镇定下来。 九阿哥这才一把拽了他胳膊,将他从身上扯上来,恨恨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搅合的旁人也不消停?” 十四阿哥眼睛里含着一泡泪,没有立时回答,而是看了眼帐子,才带了后怕道:“真真的,四所有鬼……” 十四阿哥说着,身子发抖。 “有人哭,然后帐子动了……凉凉的……” 随着回忆,他身上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九阿哥的脸色发黑。 十三阿哥脸上惊疑不定。 他与十四阿哥相伴着长大,自是看出来十四阿哥说的不是假话。 十四阿哥不是编排出来的,四所应该确实有不对头的地方。 十阿哥在炕边坐了,想了想,道:“会不会是窗户没关实,进了风了?” 那样的话吹了幔帐,凉凉的,也说得过去。 十四阿哥轻哼道:“十哥是不是傻?又不是穿堂,谁家稍间开北窗?” 十阿哥望向北墙,确实没有窗。 他走到南窗下,将窗户欠开个缝。 没有风。 这寒冬时节,刮的是北风。 南窗就算打开,也就是屋子屋外换换气,没有风刮进来。 排除这种可能,十阿哥一时也想不到缘故。 十四阿哥带了得意道:“我还能扯谎不成?就是实打实的看见了,听见了!之前还以为都是胡扯,没想到这世上真有鬼……” 说到这里,他看了九阿哥一眼:“那……是不是那什么……” 他吭哧吭哧的,不敢说出来。 他心中已经后悔不已。 呜呜…… 不该搬家…… 九阿哥的脸色更黑了。 舒舒端了一杯水过来,递给十四阿哥。 “谢谢九嫂……” 十四阿哥接了,“咕嘟咕嘟”,仰脖喝了。 嚎哭了一路,他正渴了。 舒舒却看出他脸色更红了,可是头上没汗。 “十四弟冷不冷?” 舒舒关切问道。 十四阿哥撂下水杯,抱着肩膀,打了寒颤:“冷,九嫂,是不是这地龙该加柴了?” 几位阿哥都望过去,发现了不对之处。 这稍间暖着呢,穿着外头大衣裳,待上这一会儿都要发汗。 九阿哥直接伸手探了十四阿哥的额头。 滚烫。 他呵斥道:“大冬天的,作死是不是?光着脚,穿着单衣裳在外头逛!” 十四阿哥也察觉到自己不对,喉咙痒得很。 “九哥,我这是怎么了?头疼……” 九阿哥扯了被子,将十四阿哥裹起来:“还能怎么着?冻着了!这大年下的,自己给自己找病!” 十四阿哥带了哭腔道:“我没有……我真见鬼了……” 眼下也没人跟他掰扯这个。 九阿哥看了舒舒一眼。 舒舒点点头。 估摸着太医已经快过来了。 “咳、咳!” 十四阿哥开始咳起来,鼻子下也淌清鼻涕。 确实是风寒感冒的症状。 舒舒心中沉重。 不管是惊惧发热,还是风寒发烧,都不是好事。 两个混在一块,有点不敢想。 少一时,孙金领了太医过来。 宫里如今的小主子不少,内值房常年备着两位小方脉的太医,都来了。 皇子本就金贵,又是妃主幼子。 两位太医依次诊看,面色都不大好。 十四阿哥已经没有力气顶嘴,烧得有些迷糊了,双眼微阖。 风寒束表,需解表散寒。 风寒袭肺,要宣肺止咳。 恐则气下,惊则气乱,肾气下陷,需镇静安神。 对症的方子开了。 孙金也没敢耽搁,立时带着人匆匆前往御药房。 等到药熬好,就费劲了。 退烧药灌进去,马上就吐出来。 九阿哥被吐了一前襟,却是半点脾气都没有。 这人都烧糊涂了,也不是故意的,说也没法说,骂也没法骂。 药灌不进去,十四阿哥身上越发热了。 整个人红彤彤的,看着就吓人。 几个人都麻爪了。 九阿哥想起自己中暑之事,看向舒舒道:“十四这里,能水浴降温么?” 舒舒摇摇头。 实际上这个时候,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打发人去上报乾清宫。 后续如何治疗,全听圣裁。 不过舒舒脑子里的小人跟着打架。 对小孩子来说,发烧最是要命。 要是不能退烧,谁晓得烧出什么后遗症。 就算是康熙来了,顶多就是再叫两个小方脉的太医会诊,也是差不多的退烧方子。 这药灌进去,想要生效也要时间。 若是理智的话,舒舒不该多嘴多事。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可是谁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满满一罐子柿霜就在东次间收着,腊梅宝石盆景还在梳妆台上摆着。 舒舒心里叹了口气,道:“爷,我还晓得个退热法子,先试试吧……” 夫妻半年,九阿哥心里对舒舒已经极推崇,忙点头道:“快试!快试!”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也信赖的看着舒舒。 两个小方脉太医在旁,面面相觑。 关于九福晋照看九阿哥身体的事,他们也有所耳闻。 可这不是一回事! 那个是调理肠胃,是慢性病! 这个是急症! 这是皇子阿哥,她一个外行,怎么就敢胡乱试? 两人心里都不赞成,却也不敢拦着。 舒舒已经吩咐核桃取了烧酒与清水,对九阿哥道:“三份兑一份水,然后十四弟身上都擦到了,腋下,手心脚心、额头、大腿根儿,就有散热之效……” 这个需要给十四阿哥脱衣服,舒舒就不好留了,避到东稍间。 她心里也是忐忑。 这种降温应该可以? 后世白酒兑水降温,是一比一。 现下烧酒的度数没有后世的白酒高,这个比例行么? 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这种降温方式不提倡,毕竟是含有酒精。 十四阿哥十一岁,应该还好吧……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54.html 第三百二十七章 殃及池鱼(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是与十阿哥一起回来的。 不是巧合。 是舒舒打发李银去内务府衙门与宗人府衙门叫的人。 就是怕他们兄弟俩耽搁了。 尤其是九阿哥,既是要请客,总不能比客人还晚。 两人顶风冒雪的回来。 十阿哥过来打个站儿,跟舒舒招呼一声,就先回三所换衣裳去了。 九阿哥去了端罩,带了疑惑道:“昨天不是说简单吃些么,怎么又大张旗鼓的?” 舒舒接了衣裳,叫核桃收好,笑着说道:“十四阿哥开口了,兴致勃勃的,又不是费什么事儿……” 九阿哥提醒道:“小心那家伙蹬鼻子上脸,他不会客气的。” 主动请客与被动请客本就是两回事。 舒舒虽吩咐的周全,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烦躁。 下午吃了一碗冰糖燕窝,已经自我开解。 都是弟弟。 九阿哥对福松上心,她为什么不能对几个小阿哥上心? 她就笑着说道:“一会儿当着十四阿哥,爷可别说这些个,别费了辛苦还不落好……十四阿哥还小呢,过两年就好了。” 九阿哥嗤笑道:“爷像他那个时候……” 他有些说不下去。 好像也不大懂事。 当时也脾气大,还爱酸脸子,看什么都不顺眼,整天里就爱与人顶嘴。 上头年长的哥哥们不爱搭理他,他也不爱搭理他们。 也就是八哥宽容,不与他计较,反而多有宽慰。 他带了惆怅道:“八哥也入宫请罪了,这事情到底算没算过去?汗阿玛还没松口,也不知道八哥什么时候才能回六部当差……” 舒舒嘴唇勾了勾,笑道:“总要年后吧,爷别操心这个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隔得久了,皇上先头的怒气也就散了,说不定是好事儿。” 九阿哥被说服了,点头道:“你说的也对。” 舒舒神色不变,心里却有些窃喜。 八阿哥瞒不住了。 他要比先前表现的更小心低调。 谁让他多了一个侧福晋? 现下康熙就在不知不觉的防备皇子阿哥了。 八阿哥想要苟着发展,满朝廷交好,怕是再无可能。 多个富察家做旗属,与多个富察家做岳家,分量完全不同。 康熙做了三十多年帝王,有信心将马齐兄弟拢在手中,才大大方方的拨下去给儿子做助力,可时间久了,心里不嘀咕? 只要暗中关切些,所有的野心都无处遁形。 舒舒心情大好,拉了拉九阿哥手,心里痒痒的。 九阿哥看了门口一眼,低声道:“想了?” 舒舒点点头。 九阿哥低头道:“那也得等晚上……” 舒舒撂下他的手,摸了下肚子,摇头道:“得过几天了,晚上也不行……” 亲戚到了。 她下午心烦也是因为这个。 九阿哥明白过来,伸手就摸她的肚子,带了担心:“疼不疼?” 舒舒摇头道:“下午歪着来着,刚才吃了一碗燕窝,两块蜜果子,不过还是有些腰酸,回头我就不上桌了,还饱着,不想吃……” “嗯,嗯!” 九阿哥点头道:“又不是正经客人,你好好歇歇,就甭管了!” 舒舒原本不担心,听了这话,反而不安。 她温温柔柔的嘱咐着:“还有十二阿哥呢,爷到时候也顾着些,别冷落了。” 九阿哥撇撇嘴,道:“那他要是不说话,爷怎么办?也不能逼着他说……” 舒舒笑着说道:“爷这么厉害,哄个孩子还不容易?十二阿哥就是看着安静些,真要说起来,还没到十三周岁,爷就多些耐心,谁叫爷现在是哥哥呢。” 实际上舒舒心里,并没有太亲近十二阿哥的意思。 但是她心里想的是心里想的,面上并不表现出喜好来。 因为九阿哥七情上面。 总不能让他将不耐烦摆在脸上,那就得罪人了。 九阿哥果然脸色好些,点头道:“是啊,就是装大人罢了,还是孩子呢。放心,那么多蒙古王公台吉,爷都能忽悠明白,一个十二不在话下!” 这会儿功夫,十四阿哥到了。 他没有空着手,拿着一盆腊梅宝石盆景。 连锦盒也没装,就这样双手捧了拿进来。 “九嫂,冬天不好出去,这花儿送您养眼睛……” 十四阿哥笑得乖巧,直接递到舒舒手中:“您看看喜欢不喜欢,要是不喜欢,弟弟再给您换旁的……” 舒舒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就是这宝石盆景看着价格不菲。 整块碧玉雕刻的花盆,里面是沉香雕的树干,上面点缀着蜜蜡腊梅花,看着十分逼真。 就是在宫里,这样的宝石盆景都是上等的。 这花盆是暖乎乎的,还有余温,舒舒却觉得烫手。 她看了眼九阿哥。 这……方便收么? 有哄骗小孩子好东西的嫌疑。 九阿哥就道:“收着!往后有你受累的,不收就亏了!” 十四阿哥跟着点头,笑道:“就是,就是,反正弟弟最实在,才不会同九嫂客气……” 舒舒除了笑,还能说什么,只能道:“那就谢谢十四弟,正好这些日子做针线,眼睛老犯酸……” “针线?” 十四阿哥听了有些心动,凑过来道:“九嫂,七月里九哥戴的荷包,镶珠子那个,是您缝的还是旁人缝的?要是针线上人做的,能不能给弟弟也做两对,外头还没见过那样式的荷包……” 这几日,十四阿哥被十三阿哥念叨的,也晓得“叔嫂有别”。 嫂子就是嫂子,看着像姐姐,也不是姐姐。 舒舒这人,不怕吃亏,就怕占便宜。 收了十四阿哥这样大的礼,舒舒正不自在,听了这话,忙道:“那是珠绣,我身边丫头会,十四弟要是喜欢,我就叫人给你做两对,你有喜欢的颜色同样子没有?” 十四阿哥笑着说道:“什么样子都行,就是要大,能装饽饽的……颜色要金色的,看着亮堂,也合身份……” 他比比划划的,丝毫不客气,还叮嘱着:“最好五颜六色的,看着热热闹闹的。” 这审美…… 还真是符合小孩子的身份。 舒舒心里有了大概的想法。 就是撞色。 荷包上撞不够,还有抽带什么的。 舒舒就道:“这样的荷包,总要二月底、三月初才能戴出去,那就不做厚缎子的,直接做春秋能用的?” 十四阿哥点头道:“嗯,不着急。” 九阿哥嫌弃道:“爷提醒你啊,别送了一回礼,使唤你九嫂八百回!就这一回,我跟你说!” 十四阿哥听了,不乐意了:“那明年秋冬呢?” “啊?”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这是让爷说着了,你这是想使唤你九嫂几回?边去!爷的福晋,爷还没舍得使唤呢!” 十四阿哥“哼”了一声,也不理睬九阿哥,转眼望向舒舒,脸上露出可怜来:“九嫂,弟弟也没法子,身边嬷嬷叫人预备的那些荷包,一个个老气不好看,颜色也不鲜亮……前些日子针线上有个宫女挺会配色的,还说要帮我做荷包,结果得了风寒挪出去了……” 舒舒望向九阿哥。 金家女? 九阿哥点点头。 就是她。 御前动作挺快。 九阿哥并不意外。 他都告到御前了,要是汗阿玛还不出手管管,那他不是白说了。 十四阿哥不说话,他看看舒舒,又看看九阿哥。 两人方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九嫂帮自己张罗两对荷包,还要九哥点头?! 要么说内务府那些人的嘴就不能信,将九嫂编排成母老虎似的,结果呢? 这比家猫都听话! 十四阿哥觉得自己失策。 往后还是识时务一些,对九哥也恭敬些。 然后,可以学两招,嘻嘻…… 这也是训妻之道…… 这会儿功夫,十三阿哥也到了。 他手上捧着锦盒。 应该是同十四阿哥商量好的,也是一盒盆景。 不是仿真花木,而是一株玫红色的珊瑚。 珊瑚市面上常见的,是从白色到淡粉色、正红色,这样鲜亮的玫红色的倒是不多。 底下花盆也就是镂空金盆,配色简单,却不失大气奢华。 十四阿哥的都收了,十三阿哥这里,舒舒当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不仅接了,还带了几分迫不及待,对诸人道:“你们先坐着,我先摆屋里去,放外头碎了,可要心疼死了……” 送礼送到心头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 十三阿哥翘了嘴角,十四阿哥眉开眼笑,都没有话说。 九阿哥晓得舒舒不缺这些。 她的嫁妆里,类似的宝石盆景好几盆,珊瑚也有更大更艳的。 应该是为了十二阿哥。 怕十二阿哥过来的时候,万一空手,或者拿的东西与那两个相差太大尴尬。 这做哥哥、嫂子,与做弟弟、弟妹,还真是不同。 舒舒在五嫂、七嫂跟前,就不会这样行事小心。 九阿哥觉得,自己也可以找找当哥哥的感觉。 就是都照顾着些,不用跟他们计较。 这样想着,九阿哥觉得十四阿哥也顺眼不少。 这个弟弟有时候闹了些,不大懂事,可不小气,送东西还算用心。 东稍间里。 舒舒手中拿着腊梅花,直接放梳妆台上。 核桃捧着珊瑚盆景,小心地跟在后头。 舒舒就指了指,小声道:“先放这儿,回头叫人做了玻璃罩摆书房里……” () .23xstxt.m.23xstxt. /84/84130/19294155.html 第三百二十八章 没有什么疑问(第一更求月票) 五所里,并没有想象中的人仰马翻。 九阿哥几个到的时候,前后院都安安静静的。 九阿哥他们直接进了正房。 两个值夜的嬷嬷都在堂屋站着,屏气凝声的。 眼见着几位皇子到了,嬷嬷们福着身,退避到一旁。 好好的皇子阿哥,照顾成这样,九阿哥没有好脸色,可也晓得眼下不是追责的时候,就直接进了东稍间。 几个阿哥所的格局都一样,东稍间、次间,是起居安置之处。 东稍间里,只有十二阿哥与五所总管两人。 十二阿哥死死的咬着牙,额头是黄豆大的冷汗,眼神也有些迷离。 他的右脚脱了袜子,裤脚也挽着,脚踝红肿得发亮,有寻常两个粗,脚面也跟着肿胀起来。 五所总管则忧心忡忡的站在旁边。 主仆俩都顾不上留意外头,直到几个阿哥进来,才齐齐望过来。 五所总管面上带了激动,连忙道:“几位爷来了,快来劝劝我们阿哥爷,这不能耽搁啊!” 十二阿哥笑着说道:“不差这会儿功夫,还是等天亮……” 说着,他望向众人:“九哥、十哥、十三弟,我没事,就是扭了脚脖子,谙达太紧张了。” 九阿哥见状,恨的不行,骂道:“都肿成猪蹄子了,还没事?伤筋动骨的,你怎么敢呢?若真是耽搁了,回头瘸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十二阿哥讪讪,还要再说。 九阿哥懒得与他掰扯,招呼两位太医上前查看。 主要伤处就是右脚踝,肿胀成这样,看着受伤不轻。 两位太医面面相觑,不敢上手。 年长的太医就道:“九爷,十二爷这个需要正骨,不是臣等所擅长……” 九阿哥皱眉,摆摆手打发何玉柱往太医院值房去。 等到近前,大家才发现十二阿哥除了脚踝,右手臂也伤了,没有像脚踝那样肿的厉害,可手肘处也磕破了皮。 九阿哥冷哼道:“平日不是装的跟大人似的么?怎么走路不精心些,摔一下都摔成这样?” 十二阿哥耷拉着脑袋,也不辩解,只给九阿哥留个光脑门。 九阿哥嫌弃的移开眼,瞪着五所总管:“外头到底怎么回事?太监们偷懒?” 除了中间甬路,院子里其他地方都是积雪。 五所总管看了十二阿哥一眼,面上带了苦笑。 十二阿哥抬头道:“九哥,不怪谙达,是弟弟不叫人扫雪的……” 九阿哥皱眉看着他:“你这是读书读傻了?不会是琢磨着在院子里看雪景吧?” 十二阿哥紧闭着嘴巴,不言语了。 十阿哥旁观者清。 看出五所上下,待十二阿哥极恭敬模样。 不像是下人辖制主子。 他想起昨晚皇父训斥十四阿哥的话,“宫人顶风冒雪,辛苦倍增,此为不仁”。 十四阿哥任性,即便是鹅毛大雪,可不肯让人改期,直接搬家,所以宫人辛苦。 十二阿哥这里,应该是相反的。 这是仁心? 体恤宫人? 要是邀买人心,不必如此。 皇子阿哥与宫侍太监,尊卑天差地别。 仔细想想,五所这边不说是铁板一块,也差不多。 阿哥所这边,下人宫侍相熟,多有八卦之时。 却是鲜少有人提及五所如何如何。 十二阿哥年岁不大,却是将五所都攥在手中。 太医值房就在乾清宫前。 何玉柱走到一半,就跟孙金迎面对上。 太医也请到了,一行人就回了五所。 正骨太医看诊的手法,与小方脉的太医截然不同。 不摸脉,而是以摸骨为主。 他顺着十二阿哥的脚踝,一点点摸下去,中间还要按压。 十二阿哥脸色惨白,冷汗如浆。 九阿哥忙道:“轻点儿,轻点儿,弄疼了阿哥,瞧不见么?” 那太医躬身道:“回九爷的话,正骨之前就要如此查看,防着有骨裂之处,漏看了,耽搁诊治。” 九阿哥拧着眉头:“那也尽量轻点儿……” 十二阿哥牵了牵嘴角,强笑道:“九哥,弟弟没事儿……”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逞什么强?” 不知为什么,九阿哥想到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只是惊到了,身上头发丝儿都没掉,还哭得吱哇乱叫的。 这会儿功夫,太医已经将脚踝到小腿都看过。 得了诊断。 只是脱臼扭伤,并无骨裂。 太医就拿了药酒,往嘴里倒了两口,喷到十二阿哥患处。 使劲的揉搓着。 随即就是摆弄着十二阿哥的脚踝。 随着“咔吧咔吧”声,已经完成正位。 十二阿哥脸上的狰狞平整了许多,眼睛也去了几分迷离,看着自己的脚踝,生出几分期待。 九阿哥迫不及待道:“这就好了?” 那太医忙道:“虽是正骨,可也伤了筋,脱臼之处也松,还要卧床静养旬日,否则日后容易再次脱臼。” 十二阿哥在旁,仔细听了,面上就带了踌躇。 九阿哥见状,少不得提醒着:“让伱养你就好好养着,就算要读书,也不差这些功夫……” 十二阿哥这才点头,道:“那弟弟到时候在家里看书。” 九阿哥指了指十二阿哥的右胳膊:“看完这里,再说……” 胳膊看着不如脚踝严重。 大家以为是皮外伤,开些膏药就好了。 没想到太医摸过骨,却给了不同的结论。 手腕与手肘之间,有处骨裂。 要上夹板三个月。 十二阿哥怔忪,好一会儿,带了不舍,道:“劳烦九哥帮弟弟在上书房告个长假……” 九阿哥也是无奈了。 都这样了,惦记的还是上书房。 他这回是相信十二阿哥是真喜欢读书了。 换了是他自己,怕是巴不得长长久久的不去呢。 九阿哥还是点头应了。 随后九阿哥想起追究责任,瞪着五所总管道:“阿玛指了谙达来,就是让谙达好好服侍教导阿哥,阿哥还小,你不要什么都听他的,该拦也要拦着些!这大雪抛天的,不好好扫雪,不是擎等着摔跟头?只扫出过道有什么用?旁处带了雪来,不还是湿滑?你要是劝不住,爷回头跟汗阿玛说去,让他另指个能劝得住的来!” 说到最后,面上带了严厉。 五所总管躬身道:“是老奴疏忽,再不敢了……” 十二阿哥在旁道:“九哥,都是弟弟不是,爱清净,一时想差了,想着雪停了再扫也是一样……” 九阿哥嗤笑道:“该心软的时候不心软,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这样天气扫雪确实辛苦些,可他们进宫执役,做的就是这个差事,难道每个月没领钱粮?” 说到这里,想起舒舒的应对,道:“要是怜惜人力,叫人两块老姜熬一锅姜汤,发发汗就是了,过后再赏半个月、一个月的月钱,奴才们也只有欢喜的……” “爷晓得你跟着苏麻嬷嬷身边长大,耳濡目染的,也生了菩萨心肠,可是没有这样的……” “十二,你要记住,这里是五所,上上下下的人都是服侍你生活起居的,不可逆了尊卑,颠倒了主次!” “要是你有个不好,你以为他们能有什么好?也就是佛祖保佑,你这次伤的不重,要真是断胳膊断腿的,你以为汗阿玛能饶了他们?” 十二阿哥抿嘴听了,没有反驳,好一会儿,慢慢的点点头:“是,九哥,弟弟知道错了。” 他脸色潮红。 不是被骂了,羞臊的。 而是有些高热。 虽不如十四阿哥刚才烧得厉害,可大家也不敢轻忽。 九阿哥就指了指刚才给十四阿哥擦身的小方脉太医,道:“按照方才的法子,给阿哥散热……” 十二阿哥开始还懵懂。 等到东西准备好了,太医让他脱衣裳,十二阿哥却不干了。 众目睽睽之下,衣不遮体,成何体统? 没人敢与他撕巴,怕碰到伤处。 九阿哥很是看不上,道:“都是男的怕什么?谁没有怎么的?谁稀罕多看你?” 他嘴里呵斥着,还是带十阿哥、十三阿哥退到外间来。 过了两刻钟。 十二阿哥已经擦了几回,发起的高热也有些消退。 九阿哥几个,又进去看了一回。 十二阿哥身上盖着被子,遮得严严实实的。 “九哥、十哥去忙吧,别耽搁了差事,十三弟也该上学去了……” 不等大家告辞,十二阿哥开口婉转的撵人。 外头还黑着,可确实到了上书房早读的时间。 十三阿哥也是犹豫不决。 他到底该不该去上书房? 这伤了个哥哥,又躺下个弟弟,就剩下他单帮一个…… 九阿哥没好气的看着十二阿哥道:“行了,行了,平日里也不见你操心哥哥们,这会儿别装了,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不许再胡闹……” 十二阿哥不吱声了。 九阿哥又跟五所总管嘱咐道:“爷今天不去衙门,就在二所,阿哥这里有什么事,谙达不要耽搁,打发人过去告诉爷……要是耽搁了,阿哥有不舒坦的,那谙达就别怪爷不念旧情了……” 五所总管忙躬身道:“不敢,不敢,老奴全听九爷吩咐……” 一行人出来。 十阿哥看了看脚下台阶。 几个阿哥所的布局一样。 正房盖得略高些。 门口出来是三个台阶。 着急忙慌的出来,确实容易摔倒。 似乎没有什么疑问…… (本章完) /84/84130/19294156.html 第三百二十九章 千万别走了(第二更求月票) 一行人回了。 到了二所门口,十三阿哥面上就带了踌躇。 现下已经迟了,上书房那边怎么办? 九阿哥见了,道:“你先别回去,进去陪着十四,上书房那边不用去了……”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音量:“汗阿玛估摸会过来看十四,或是打发御前的人过来!” 别陪了一晚上,该表现的时候不表现,万一被误会冷情,不友爱兄弟,落不下好。 十三阿哥明白他未尽之意,点了点头。 九阿哥又看着十阿哥道:“爷乏了,不耐烦动,上书房与乾清宫那里,你过去走一趟……”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 他明白这样的用意,不过是让他趁机在御前露露面。 要不然即便是父子,寻常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 十阿哥心中领情。 但是他不愿如此。 他就笑着说道:“不去!弟弟也累了,还是跟十三在这边陪着十四,九哥您能者多劳吧!” 说着,他拉着十三往里走。 九阿哥忙拉着他胳膊,带了不赞同:“老十,听我的!” 十阿哥收了笑:“九哥,弟弟现下正好,不需要再做旁的,过犹不及……” 九阿哥不赞同十阿哥的话。 可是也晓得十阿哥的秉性,平日里看着没脾气似的,实际上腰杆子很正。 平日里兄弟俩之间,只有十阿哥说服他的,没有他说服十阿哥的时候。 九阿哥只能无奈道:“好吧,那爷走一趟!是你九嫂察觉五所不对劲,心里也惦记着,伱进去别忘了先跟你九嫂说一声……” 十阿哥应了,九阿哥就带了何玉柱,顺着甬道,出了阿哥所。 十三阿哥心中疑惑,看了眼五所方向,跟十阿哥嘀咕着:“十哥,十二哥为什么顾虑那么多?他是皇子阿哥,就算半夜叫了太医过来,难道还会有人说他不成?” 十阿哥的脸色不好看。 他看出来十二阿哥已经长歪了。 这个“歪”,不是说人品有瑕疵,而是行事不正。 没有皇子阿哥的尊重。 这种和善恭谨的处世态度,放在苏麻嬷嬷上,没有问题。 苏麻嬷嬷年龄大,资历老,是已故太皇太后的陪嫁侍女。 皇上与太后也是将她当成自己长辈待的。 宫妃也没有去她面前托大的。 可是到底不是正经主子。 苏麻嬷嬷行事就是如此,待下头人和善,待上面主子恭谨,万事求全,并不敢托大。 听说自打太皇太后崩了,她就闭门不出,差点殉主。 后来皇上将十二阿哥抱过去,老太太才有了念头,尽心拉扯小主子。 可这教出来的,俨然是第二个苏麻! 这还是皇子阿哥么?! 十阿哥不好跟十三阿哥说这些,只能道:“跟着苏麻嬷嬷在佛堂长大,耳濡目染的,心肠太软,估摸是怕汗阿玛追究下人责任……” 十三阿哥露出不赞同来。 可是十二阿哥是哥哥,即便对他行事有异议,也轮不到他来点评,就不再说了。 舒舒已经重新洗漱过。 外头没放亮,可已经过了卯正,到了早膳的时间。 十阿哥进来,就先讲了十二阿哥的伤势。 舒舒听了,松了一口气。 不是假惺惺的说什么叔嫂情深,不至于。 主要是怕事情闹大了被康熙迁怒。 即便十二阿哥受伤这件事情,与二所没有直接关系。 可是十四阿哥非要闹腾早搬过来,却是打着亲近兄嫂的旗号来的。 非要硬扯,也扯得上因果。 即便康熙不迁怒,十二阿哥还有生母在。 还有十四阿哥的生母德妃。 要是世上的人都讲道理,就没有那么多纠葛纷争。 尤其是事关骨肉,有几个人能讲通道理? 就有些护犊子的,习惯性为孩子开脱,将责任归罪到旁人身上。 舒舒身为皇子福晋,在宫里除了太后与康熙,其实也不用怕旁人。 就算是太子妃,目前也只是平辈妯娌,得等到太子登基后,才会成为大家的“皇后主子”。 舒舒就是不爱生麻烦。 被人记恨了,谁晓得过后多出多少事来。 大家忙了大半宿,早就乏了。 昨晚的火锅也是,吃完撑得不行,实际上没有多少干货,饿得也快。 现下,大家都饥肠辘辘的。 舒舒打发了两人在西次间简单梳洗,就叫人摆了膳桌过去。 热腾腾的酸辣汤,糖醋口的荷包蛋,配上各色小拌菜,开胃还爽口。 两盘子小花卷、小米发糕,都吃了个干净。 等到膳桌撤下去,两人又去书房看了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的保母穿戴整齐,坐在炕边守着。 十四阿哥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香…… *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已经到了上书房。 当值的几个皇子师已经到了,站在上书房门口,也都是面面相觑。 三位皇子,一个也没来。 也没打发人过来请假。 皇子们的哈哈珠子们,也都神色茫然。 见九阿哥过来,几位先生上前见过。 九阿哥扫了一圈,就认识一个法海,其他两位眼生,就跟法海道:“十二阿哥与十四阿哥病了,要请长假,十二阿哥的那边先停一个月,十四阿哥这里先停三天吧……十三阿哥在照顾十四阿哥,今天也停一天……” 一句话,好几个信息。 大家都是翰林院出来的,也琢磨出意思来。 十二阿哥病得不轻。 十四阿哥应该还好。 十三阿哥好好的,可也不好抛开生病的哥哥弟弟过来念书。 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可皇子停课,他们这些皇子老师也没有权利做主! 法海忙道:“九爷,关系皇子课业,奴才等无权做主,还需皇上示下。” 九阿哥就是过来报备一声,也没有为难大家的意思,点头道:“爷晓得,爷这去御前面陈此事……” 说罢,九阿哥对几位翰林拱拱手,溜溜达达往乾清宫门口去了。 今早的陛见还没有结束。 内侍领着一个个的候见的官员进去。 九阿哥没有急着叫人禀告。 他就在旁边看着。 有机灵的小太监看到九阿哥,去告诉了梁九功。 梁九功就过来了。 “九爷您这是要请见?” 九阿哥点点头道:“爷过来禀告汗阿玛一声,十二阿哥摔伤了,太医让卧床静养,上书房的功课要停阵子。” 梁九功点头道:“原来是这个,皇上已经晓得了,方才九爷身边的小子来领太医,让皇上瞧见,叫人问了一句。” “汗阿玛没多问几句?万一摔伤的是爷呢?” 九阿哥口气带了不满。 梁九功笑着,没有说话。 数九寒天,宫里四下都是青石板路。 赶上下雪,道路湿滑,摔一下、滑一下,不是新闻。 除了太后娘娘的摔伤能让皇上侧目,其他人摔伤,对于皇上来说,都是小事。 十二阿哥如此,九阿哥也差不多是如此。 九阿哥也就嘀咕这一句。 十四阿哥的事情不好在外头说。 他就闭了嘴巴。 梁九功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晓得还有其他事要面禀。 梁九功就道:“那奴才就去禀告一声,省得九爷在外头吃风……” 天色微亮。 快要辰初了。 九阿哥估摸着候见的官员差不多了,点了点头道:“劳烦谙达……” 梁九功道:“九爷客气……” 梁九功转身进了乾清宫。 这时里头出来几人。 前头两位一位体格富态,腰带足有三尺。 一个干干瘪瘪的,额头是深深地川字纹。 旁边跟着穿着常服的年轻人,也是苦大仇深的表情。 九阿哥却带了惊喜。 出来的是刑部满汉两位尚书,还有在刑部行走的四阿哥。 四阿哥也看到九阿哥,见他站没站样的,就想要开口训斥。 九阿哥已经迎上来,对两位尚书拱拱手,就迫不及待的拉住四阿哥。 “四哥!” 他这叫声分外亲近,直接拉住四阿哥的胳膊。 两位尚书欠身回礼,在旁看着,都在犯嘀咕。 还真瞧不出,四贝勒人缘还挺好。 九阿哥这半年可大名在外,如今风头正盛,却是对四贝勒却这样亲近依赖。 四阿哥也卡壳了。 训斥的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他脑子里想到一句老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随即觉得不妥当。 这是弟弟,不是旁人。 估摸是遇到什么难处。 九阿哥左右瞄了两眼,这乾清宫门口又是侍卫、又是太监的,不是说话地界。 他扯着四阿哥,就往偏殿门口拉。 那边平时关着,倒是安静地方。 直到走到偏殿门口,九阿哥才压低了音量,说了昨晚的变故。 十四阿哥的“夜奔”、“叩门”。 十二阿哥的滑倒摔伤。 十四阿哥的高热与退热。 十二阿哥的诊断。 说到最后,九阿哥道:“十二那里,虽不是十四直接害的,可也差不多,遭了大罪,您看,是不是该叫人去探望安抚一二?” 四阿哥晓得十四阿哥昨天挪宫,可没想到才一晚功夫,闹出这么多是非。 他太阳穴“砰砰”直跳,忍了恼怒,道:“确实退热了,没再起来?” 九阿哥撇嘴道:“是啊,折腾得大家一夜没合眼,他自己打着呼噜睡得香着呢,这到哪儿说理去?” “十二呢,是哪位太医给看的?” 四阿哥接着问道。 九阿哥想了想道:“姓郑的太医,胡子一把了,看着医术不错,正骨也正得挺好的……” 四阿哥没有再追问。 这位太医他也知道,确实是正骨太医中数一数二的。 前些日子八阿哥摔伤,也是他去看的。 四阿哥稍稍放心,低头思量了一下,道:“我一会儿先过去看看,等到大后天是你四嫂入宫请安的日子,到时候再让她去探望十二弟。” 九阿哥自是没有什么意见。 他中间多说了两句,就是要让人晓得,十二阿哥是遭了连累。 要不然没人说的话,大家忘了这个,真当十二阿哥自己不小心摔伤了,那十二阿哥多冤枉。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出来了。 他方才已经禀告康熙九阿哥请见之事。 康熙以为九阿哥是来说十二阿哥伤情的,也有些关切,就吩咐召见。 结果门口没人了。 梁九功问了门口侍卫,才得了指点,找到偏殿门口来。 “九爷,皇上传呢!” 梁九功躬身道。 九阿哥应了一声,嘱咐四阿哥道:“四哥您在门口等我,千万别走了……” 四阿哥见状,迟疑道:“要不我同你一起进去?” 九阿哥连忙摇头道:“算了,咱们出来当差了,陛见还是守着规矩吧……” (本章完) /84/84130/19294157.html 第三百三十章 审子如审贼(第三更求月票) 四阿哥点头。 九阿哥这才跟着梁九功走了。 等到进了西暖阁,没等他开口,康熙就问道:“十二阿哥如何了?” 对于十二阿哥,康熙关注的不多,可也是皇子,还是有些关心的。 九阿哥便将十二阿哥的伤势描述了一遍。 听说手臂骨裂,要养三、五个月才能写字,康熙脸色难看,冷哼道:“十好几了,走路还能摔了,不够稳重!” 在他看来,十二阿哥本就资质寻常,文武都不显,在功课上唯一值得赞一句的,就是个勤奋。 这样耽搁下去,怕是一个勤的优点都没了。 九阿哥抿着嘴,没有啰嗦旁的。 要是非要提什么院子里没扫雪、台阶湿滑什么的,那五所的人就要受罚,不是十二阿哥乐意看到的。 饶是如此,九阿哥还是觉得汗阿玛太苛责。 好好的,谁乐意受伤? 正常情况下,晓得儿子伤的不轻,不是该打发人过去看看,然后什么人参、鹿茸这些补血气的东西赐下去? 这个时候还要训斥,太冷淡了。 九阿哥心中腹诽不已,可也晓得不能掰扯。 汗阿玛偏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就说起十二阿哥受伤的前因来。 从四更天的半夜砸门说起。 听到十四阿哥说闹鬼,康熙的脸上阴沉。 听到十四阿哥起了高热,康熙脸上带了焦躁,一下子站起来,手中的砚台立下砸了下去。 正砸到九阿哥胸口。 九阿哥被砸蒙了,住了话头,看着康熙,脸上带了茫然。 康熙满脸怒气,呵斥道:“混账,怎么才来禀告?” 九阿哥明白过来,忙补充道:“已经散热退烧了,睡得喷香呢……” 康熙哪里能放心? 他立下就往外走,肩辇也等不得,大踏步出去了。 梁九功忙抱了披风,追了上去。 九阿哥摸着胸口,神色怏怏的出了乾清宫。 四阿哥望向月华门方向,圣驾刚从那里离开。 “汗阿玛是去看十四了?!” 四阿哥问道。 九阿哥点点头,晓得四阿哥不会放心十四阿哥,道:“四哥也过去瞧瞧吧……” 他理解四阿哥的心情。 四阿哥与十四阿哥是同母兄弟,到底不同,就比如五哥也会格外不放心自己。 四阿哥点点头,兄弟俩也出了月华门。 九阿哥心里怪怪的,脑子里还是刚才迎头那一砚台。 应该只是迁怒,瞄着的时候才直接往身上砸;否则的话,那么近的距离,直接砸脑袋上,他就要被开瓢了。 汗阿玛的反应不算是意外。 七月里他生病那两回,圣驾也都亲临二所。 不过是拳拳爱子之心。 十四又是做了多年幼子,盛宠比自己只多不少。 九阿哥并不是因为这个吃味儿。 就是对比十二阿哥那边,觉得差别太大了,让人唏嘘。 他之前还埋怨汗阿玛偏心,实际上除了大阿哥与太子爷之外,旁的兄弟也不比他受宠多少。 反倒是十二阿哥这种,汗阿玛寻常压根想不起来;想起来了,他也没有当回事。 这一对比之下,得学会知足。 九阿哥觉得,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四阿哥在旁,见他没了动静,脸色也不好看,只当他担心两个弟弟,道:“不要太担心,既然太医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 九阿哥点点头,想起一件事,道:“四哥,明年春天哪位哥哥在工部行走啊?” 四阿哥想了想,道:“估摸还是八阿哥,河道有些账目还没清,汗阿玛当不会换人。” 九阿哥听了,带了欢喜:“那太好了!我还以为皇子府邸是内务府承建,问了营造司才晓得主要是工部的差事,内务府只是协办……” 四阿哥想着自己西邻的西邻,两处空着的宅子,隐隐的有些头疼。 这个闹腾劲儿,住着一起,往后有的闹了。 九阿哥已经很不客气的说道:“搬出去容易,封爵怕是要延期了,到时候也没有人手使唤,四哥要记得匀几个人给弟弟使……” 四阿哥有些讶然,带了意外,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不是从大哥与五阿哥那边要人了么?” 京城这就这么大地界,皇家也就这几个人。 早有人去四阿哥跟前卖好,说了相关消息。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道:“那哪儿够呀!内务府大有可为,弟弟担了这个差事,总不能就真的做个大管事,反正是有正事!做好了差事,往后也不会差,因功保个前程,弟弟还是能做到的!” 四阿哥听了,略微心动。 他门下分了六个八旗佐领,三个包衣管领。 贝勒府的僚属品官,正四品司仪长一人,从五品典仪一人,从六品典仪两人。 还有侍卫十人,从四品二等侍卫六人,从五品三等侍卫四人。 品官只有十四个缺,还要留些给亲戚、心腹、故旧。 要是能有其他门路,给旗属子弟赚个前程,谁不想呢? 只是他向来谨慎惯了,看着九阿哥,带了劝诫,道:“张保住大人之事,你做的不错,可是到底犯了用人的忌,不要再如此……” 这说的是抽调外人占了内务府的官缺之事。 九阿哥道:“四哥就放心吧,就那一回,还是汗阿玛的恩典,我就是提了一句……不会再占内务府的缺,这个规矩,弟弟还是懂的!” “那哪里还有缺?” 四阿哥一时想不明白。 京里衙门的旗缺,早就分得明明白白。 就像四阿哥到了镶白旗,成了小领主,却插手不进去镶白旗的旗缺。 那是因为品级低的缺,限定在佐领里。 品级高的缺,范围会大,可候补的资格也提高,多是在世职人家遴选。 九阿哥挑了挑眉:“您就别管了,到时候就晓得了!” 没有缺怕什么! 增加几个缺就是了。 羊毛呢的事情真要弄成了,在蒙古各部收购羊毛成了常态,工部也好,理藩院也好,随便都能加几个缺,专门负责此事。 到时候他这个首功之人,给手下要几个缺,不是应该的。 九阿哥这样说,四阿哥也就不问了。 反正到时候问下头人就是。 九阿哥年岁在这里,确实需要稳当的人看着,才让人放心。 * 二所书房。 看着还是熟睡的十四阿哥,康熙的心火才微微平复下来。 舒舒、十阿哥、十三阿哥站在后头,都带了小心。 康熙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出来,在西次间炕上坐了,望向舒舒,目光如炬:“董鄂氏,昨晚到底是什么情形?” 舒舒头皮发麻,心里已经在寻思九阿哥到底是怎么说的。 康熙什么意思? 这是要核对夫妻俩口供么? 她心里惊疑不定,面上不变,不敢耽搁,如实的说了从半夜被惊起的过程。 就是没提她叫醒九阿哥之事,还有淡化了退热那段自己的作用。 康熙听了,不置可否,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躬身道:“儿子是听到四所动静,就醒了,后来听到十四弟在二所外叩门,心里不放心,就过来了。” 康熙又望向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道:“儿子应该比十哥晚,是十四弟到这边叩门时,才醒的,也不放心就过来了。” 几个人都眼圈发黑,眼珠子里血丝。 康熙沉默不言,脸上喜怒不辨。 这世上哪有鬼?! 自己刚叫人彻查四所旧人,四所就出了闹鬼的事…… 康熙心中也不确定起来。 感觉不会有人犯蠢,将大家的关注转移到四所上。 他想起十四阿哥前些日子去直郡王府守灵时惊过,就有些怀疑是十四阿哥搬了新家择席什么的。 具体如何,还要等十四阿哥醒了再说。 他正想着,十四阿哥穿着中衣,打着哈欠从书房出来。 是十四阿哥的保母,悄悄的推醒了他。 看到康熙,十四阿哥带了惊喜,直接窜过去,拉住康熙的袖子:“汗阿玛,您这是来看儿子?” 他脸上神采飞扬,眼睛放光,欢喜的要跳起来。 康熙心中的担心去了大半。 他板起脸看着十四阿哥,呵斥道:“就你一个人胡闹,折腾的多少人跟着不消停!” 十四阿哥撅着嘴巴道:“儿子又不是故意的!” 半夜三更,他吓得不行。 现下天光大亮的,又是在皇父身边,十四阿哥也大了胆子,道:“儿子这也是长了大见识!都说有鬼有鬼,可谁见着了?儿子这回就见着了……”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凑到康熙耳边,小声道:“汗阿玛,是不是十一哥不高兴儿子占了他屋子?儿子害怕,还是搬回兆祥所吧?” 康熙看着十四阿哥,见他脸上隐隐带了惶恐,眼中也带了祈求,看来是真吓到了。 康熙没有让他再描述昨晚情景。 刚才老九、董鄂氏讲的差不多,应该是昨晚十四讲过的。 帐子动,有凉风,哭声…… 康熙神色不变,心中带了愤怒。 要是真有人动手脚,恐吓皇子,那真是该千刀万剐!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与四阿哥也到了。 十四阿哥摸着肚子,毫不见外的跟舒舒点菜:“九嫂,弟弟想吃蒸鸡蛋,就是上回弟弟跟十三哥过来吃的那个……还想吃肉龙,要吃两个,小菜配苏子叶……” 舒舒正站着难受,觉得十四阿哥无比可爱,忙微笑着应道:“好,我这就去膳房叫人准备……” 说罢,她对着康熙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差点撞到九阿哥身上。 九阿哥扶了她,嘱咐道:“慢点走,叫人去膳房盯着就行,伱别过去,路上滑……” 舒舒笑着,没有说话。 四阿哥则是看着活蹦乱跳的十四阿哥,脸色发黑。 闹的四下里不安生,结果他还有脸点菜? 十二阿哥这伤,何其冤枉? 康熙看到两个儿子进来,没有理会四阿哥,对九阿哥吩咐道:“打发营造司的人去收拾东边头所、二所,择个妥当日子,让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挪过去……” (本章完) /84/84130/19294158.html 第三百三十一章 挪走(加更谢盟主重点旅客候车区) 站在门口的舒舒,心提了起来。 昨天才搬过来,过几天就要挪过去? 她心里疑惑,可刚才说要去膳房,不好再留下,否则就有偷听的嫌疑,于是悄悄走了出去。 次间里,大家都愣了。 九阿哥面上带了纠结,看了眼十四阿哥,又用余光扫了下十三阿哥。 要是十四阿哥不住四所,搬就搬了,为什么要捎带十三阿哥? 九阿哥犹豫着,要不要说。 可他心里也明白,留下十三阿哥,只让十四阿哥一个人搬到东五所不大可能。 十三阿哥低下头,看不清面上神色。 他心里不乐意。 他早就跟汗阿玛说过想住头所的。 九阿哥看着十三阿哥样子觉得可怜。 可十四阿哥刚受惊一场,真要将一个人送回东所也说不过去。 他迟迟不吭声,康熙的脸色难看,目光也有些冰冷。 十阿哥见状,忙道:“汗阿玛,东五所哥哥们住了多年,需要修缮的地方也多,要不先让十四弟跟儿子住些日子,年后修整了那边再挪?” 康熙看着十阿哥,带了探究。 十阿哥神色平静,看着十四阿哥道:“十四弟,你才过来,真舍得搬回去么?中间隔着御花园,到时候过来可不方便……” 十四阿哥摇头道:“舍不得,舍不得!” 不过他跟十哥不大相熟,有些不自在。 他就瞄向十三阿哥。 要是跟一个哥哥同住,自然还是最熟的十三哥为好。 十三阿哥抬起头,脸上已经是平日微笑模样,道:“十四弟先来头所,咱们前后院住着,年后再搬,行么?” 十四阿哥喜形于色,连连点头:“行啊,行啊……” 倒是有自知之明,晓得先来后到,补了一句:“弟弟住前院就行……” 四阿哥旁观者清,倒是看出来几个小的眉眼官司。 十三阿哥不想搬走。 九阿哥想要求情。 十阿哥怕九阿哥挨训,提前开口了。 十三阿哥怕十四阿哥给十阿哥添麻烦,跟着开口。 几个人都不错。 只有十四阿哥,没有眼色! 康熙没有看到十三阿哥之前反应,想起昨晚的火锅,几个儿子其乐融融模样,还当九阿哥、十阿哥舍不得弟弟,心里的阴郁散了不少,神色舒展些。 先将十四阿哥挪出四所。 不管对方用的什么手段,直接将人挪开,那一切的阴谋就要落空。 既是十四阿哥没事,他也没有心情多待,站起身来,对十四阿哥道:“不过是夜风呼啸,睡惊了,不要再浑说!” 十四阿哥目瞪口呆,随即就想要反驳。 康熙眼睛一眯,脸沉了下来:“上了五年学,还不晓得’子不语怪力乱神’?” 十四阿哥老实了,使劲地抿着嘴。 他看出皇父身上的不耐,不敢回嘴,可也不想点头。 他说的就是实话,他没有浑说! 康熙又望向其他皇子阿哥:“你们听到了么?” 大家都躬身应着:“儿子听到了。” 四阿哥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的,以为十四阿哥就是换了地方睡惊了,现下却有些疑惑。 汗阿玛吩咐的太刻意了。 康熙着急见赵昌,问完这一句,起身就要往外走。 十四阿哥见状,忙道:“汗阿玛别走,您等等!” 康熙望向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转身进了稍间,胡乱穿了衣裳,才出来拉着康熙的胳膊,道:“儿子想送送您……” 康熙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甩开他。 圣驾出行,即便没有肩辇,可是太监、侍卫也是十来人。 舒舒原本在前院膳房坐着,灶上按照十四阿哥点的菜,已经开始做上了。 九阿哥没有用早饭,还来了四阿哥。 舒舒就吩咐小棠看着再添些早膳,与给十四阿哥准备的肉龙、蒸鸡蛋不同,要素淡些。 小棠就亲自动手,做了麻酱白菜、皮蛋豆腐这两样小菜,可以配银丝面吃。 听到圣驾的动静,舒舒也出来,跟着恭送。 诸人跟着送到二所门口,旁人都是恭恭敬敬的,只有十四阿哥带了不舍,大家目送着康熙背影远去。 舒舒心中感叹,想起上个月圣驾在盛京的情景。 盛京军民百姓跪迎跪送。 皇子们虽是儿子,可这恭敬的样子,与臣子也不差什么。 九阿哥没好气的瞪了十四阿哥一眼:“折腾一回,心满意足了?” 虽说老十、十三接连出面,两个小的年前不用搬了。 可年后还得搬。 又不是小阿哥,都是半大不小,身边的人手也多,挤在一个院子里不长久。 十四阿哥带了委屈道:“又不赖我,谁晓得四所那么吓人……” 九阿哥心下一动,带了急切,皱眉道:“那就搬吧,省得你晚上再折腾一回,大家都要熬干了!” 昨晚就顾着两个小阿哥,竟然没想着去四所查看一二。 要是有人做手脚,这会儿应该也还没有抹平痕迹。 拖得久了,就保不齐。 十四阿哥想到四所,也是心有余悸。 即便是白天,他也不想回去了。 他忙看向十三阿哥,道:“十三哥……” 十三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笑着点头道:“搬!” 四阿哥在旁皱眉道:“搬什么搬?!先跟我去五所,给十二阿哥赔罪!” 十四阿哥觉得莫名其妙,看了眼五所方向道:“好好的,我给十二哥赔什么罪?” 说到这里,他带了不满:“怎么十二哥一直没露面,昨晚还一起吃饭呢,过后就不认人……” 四阿哥冷哼道:“为了伱闹出动静,十二阿哥摔伤了,你说该不该赔罪?” 十四阿哥震惊不已,看了看其他几位哥哥。 之前他睡着,醒了前后不到一刻钟,一直在御前,谁好专门告诉他这个? 见了众人表情,晓得此事是真的,十四阿哥就带了疑惑道:“真是为了我摔的?不会十二哥也被那个那个吓到了吧?” 十四阿哥不是推托责任,而是觉得那个时辰正巧。 三更末,四更之前。 那是子时。 传说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就算是有台阶,也是平常惯走的,怎么就摔了,还能摔裂了骨头? 四阿哥蹙眉道:“汗阿玛方才说什么了?还浑说!” 鬼神之说,本就莫测,宫里最是忌讳。 十四阿哥讪讪道:“不说了,那咱们去吧……” 话音未落,就听到甬道门口有动静,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家都望过去。 “不好好养着,你这孽障要去哪儿?” 是德妃到了,额头上都是汗,瞧着样子是疾行而至。 身后几个宫女、嬷嬷跟着,齐嬷嬷与核桃赫然在列。 这是得了消息,迫不及待的来了。 舒舒往九阿哥身边移了移,低眉顺眼小媳妇,以夫为天模样。 还是苟着,别在这些后宫的人精子面前抖机灵。 “额娘您怎么来了?” 十四阿哥忙上前,拉了德妃的手,乖巧道:“没事,没事,额娘别担心,儿子好好的……” 德妃不移眼得打量着,从头打量到脚,带了心疼:“好好的睡觉,怎么就惊了?” 十四阿哥认出核桃与齐嬷嬷,晓得九嫂身边的人。 这是报信没报全? 他想了想皇父的吩咐,又看了眼兄嫂那边,将嘴边的话改了口,道:“就是迷迷瞪瞪的醒来,看着帐子眼生,害怕了,就过来找九哥……” 德妃紧紧的拉住儿子的手不松开,看了九阿哥与舒舒一眼,颔首道:“十四阿哥不懂事,麻烦你们小两口了,回头我再谢你们……” 儿子昨晚确实失礼。 半夜叩门,叩得还是成亲的兄嫂的门。 九阿哥忙道:“不算什么,妃母不用客气。” 舒舒也跟着道:“您太客气了。” 德妃没有说话,而是望向四阿哥,带了不快:“四贝勒要带十四阿哥去哪里?” 四阿哥听到这称呼,涨红了脸,可还是板着脸,如实回道:“十二阿哥昨晚听到十四阿哥的动静,出来查看,滑倒摔伤。” 德妃皱眉道:“哪有这样空手上门赔罪的?太过失礼!过两天我代十四阿哥收拾了请罪礼,再让他去探看吧!他受了惊,这两日也要静养!” 四阿哥面上带了不赞同。 那是他们的兄弟,又不是外人。 只当成是外人似的用礼物赔罪,才是失礼。 十四阿哥正心虚着,有些不敢见十二阿哥。 毕竟闹了一晚上,自己毫发无伤,连累的最爱读书的十二阿哥要连停几个月课。 十四阿哥怕过去挨了冷脸子。 本来十二哥平时就不怎么搭理他们,要是骂自己怎么办? 有德妃撑腰,他忙道:“是啊!是啊!过两日再去,我准备准备,回头去上书房跟先生问问,十二哥的功课学到哪了,看能不能让先生直接来阿哥所,别耽搁了十二哥功课……” 这样的话,应该算是赔罪了吧? 十四阿哥心里打着小算盘。 四阿哥的脸更黑了。 九阿哥听了,脸上也带了不痛快。 阿哥所说起来,也是内廷范围之内。 住着不是宫妃,却有皇子家眷。 怎么好让外臣在这里走动?! 他们都望向德妃,想着德妃应该会呵斥十四阿哥。 德妃却已经夸起了小儿子,柔声道:“这个主意不错,就是不用先生过来,到时候你将课业拿回来就好……” 在宫里熬到四妃的人,骨子里刻得都是规矩。 听了儿子的话,她当然晓得不妥当。 皇上也不会许。 只是她生了六个,活了三个,只有十四阿哥是身边养大的,如珠似宝的,实在舍不得呵斥管教,就换了法子引导。 十四阿哥听了,不大乐意,觉得这个意见不好。 之前他想的那个,折腾是上书房的先生;娘娘这个,折腾的就是自己了。 不过想到“赔罪”两字,十四阿哥觉得这样也行,折腾就折腾,显得更诚心些。 到时候十二哥那边自己就不虚了,四哥也不好为这个再训斥自己。 他就老实点头,很是乖巧道:“嗯,儿子都听额娘的……” 德妃脸上越发慈爱,望向四所的方向一眼,拉着十四阿哥手紧了紧,望向十三阿哥。 是十三阿哥要住这边头所,十四阿哥才要跟着过来的。 要不是十三阿哥节外生枝,他们两个应该住在东所那边。 十四阿哥见状,忙道:“额娘,汗阿玛方才来看儿子了,儿子不想一个人住,今天就搬到头所,跟十三哥一起住去……” 德妃想到阿哥所的狭小,眉头微蹙:“会不会太挤了些?这边院子不大,还是一人一间才方便些。” 十四阿哥忙道:“不挤,不挤,儿子巴不得呢!” 随后,他就催促道:“额娘您快回吧,别在外头吹风了,儿子也要进去了!” 他刚才穿衣服急,领口的钮子都没系全。 德妃就弯腰,将钮子扣了,才叮嘱道:“嗯,那额娘先回了,你要好好的……” 十四阿哥点头道:“您放心,儿子好着呢,明年就能拉五力弓,可以跟着汗阿玛出去了!” 德妃慈爱的点点头,随后看也不看四阿哥,只对九阿哥、舒舒道:“你们都是好孩子,那妃母就不跟你们外道,十四阿哥这里,还需你们多费心些……” 九阿哥、舒舒:“……” 九阿哥没有大包大揽,看了眼德妃身边跟着的宫女、嬷嬷,想起大阿哥那边的庆喜,道:“妃母,儿在内务府,年前要忙:福晋年轻,怕有不周全的地方,妃母要不要安排人过来,您也放心些……” 刚才那些都是客气话,不必当真。 十四阿哥这样宝贝,九阿哥不想要担着。 等着下回,自己就不是胸口挨了砚台。 德妃听了,不由意动。 不过想到皇帝忌讳后妃插手皇子之事,她只能心放弃这个念头, 她慈爱道:“你们是十四阿哥的兄嫂,交到你们手里,比交给奴才妥当,我很是放心……” 九阿哥、舒舒:“……” 不好再推托了。 两人都面带恭敬,躬身应了。 德妃扶着宫人离开。 甬道里又恢复了平静。 十四阿哥害怕四阿哥还拉着他去五所,忙道:“太冷了,冻死了……”说着,一溜烟进了院子。 大家很是无语。 四阿哥对诸人道:“你们也进去吧,别在外头吹着了,我去五所看看……” 九阿哥听了,忙道:“弟弟陪您去……” 然后找机会问问十二阿哥,前些日子内务府修缮四所,有什么异常没有。 四阿哥还要再说,舒舒在旁提醒九阿哥道:“爷,是不是等十二叔醒了再过去?五更才歇下,这还不到两个时辰……要不,还是吃了早膳再过去?” 九阿哥这才想起时间还早。 他的肚子很是应景的“咕噜”了一声,就招呼四阿哥进去用膳。 四阿哥神色不变,心里却也懊恼。 太不周全了。 幸好老九福晋提醒一句,要不然他们过去,闹醒了十二阿哥,就不是探病,而是搅合人养病了…… * 四更一万四,^_^。 下一章会在9月4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19294159.html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有迹可循(第一更) 十四阿哥坐在西次间,在等着用早膳。 他看了眼百宝格上的座钟,马上就要辰正,怪不得饿得厉害。 看到四阿哥跟着九阿哥进来,十四阿哥的眼神有些飘。 随即想到皇父与娘娘,他小胸脯又直了,带了几分得意看着四阿哥。 娘娘最疼自己了。 四阿哥先头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教,见他这个模样,也懒得磨牙。 从小到大,说了没有一百回,也有七、八十回。 丝毫不管用。 十四阿哥不是笨拙,有些小机灵,也不是不通道理,他就是习惯性的想着自己,顾不得旁人。 九阿哥懒得理会兄弟俩的眉眼官司。 他有些迁怒。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都回去休息了。 九阿哥恨不得将眼前这兄弟俩都扫地出门,也跟着躺下睡了。 不过想到德妃冷冷淡淡的那句“四贝勒”,九阿哥对四阿哥的迁怒少了一点点儿。 这也是个小可怜。 要是生母乐意亲近他,当年四嫂就不会成了童养媳嫁入宫中。 至于十四阿哥,这个二皮脸,九阿哥还是想要捶他一顿。 早膳摆了上来。 兄弟三都上炕盘腿坐了。 十四阿哥跟前,是他点名要的肉沫蒸蛋、肉龙,还有苏子叶,外加上酸甜口的糖醋萝卜皮。 九阿哥与四阿哥跟前是一样的,一碗盖了荷包蛋阳春面,外加两份小拌菜。 阳春面用的是银丝挂面,汤底酱油色,飘着油星与葱花,看着很素。 十四阿哥伸脖子看了两眼,就没了兴致,盯着自己的肉末蒸蛋。 四阿哥看着,脸色的冰冻散了许多。 看着简薄,可是九阿哥也是如此。 这就是家常便饭,不是待客之道。 如此正好,他本也不是客。 等到吃上一口面,四阿哥才发现另有洞天。 这个面看着跟银丝挂面相似,可口感不同,更劲道。 汤头也不是看着那么简单,除了酱油味儿,还有葱油与荤油的味道。 上面的荷包蛋也煎得刚刚好,中间的蛋黄油润不干。 * 东次间里。 舒舒也在用着早饭,没有胃口,就直接叫小棠做了糖水荷包蛋。 除了红糖,还放了红枣、枸杞。 甜滋滋的,平时吃着腻人,这个时候倒是正合适。 这一天下来,不仅累,还心烦。 打乱了生活节奏的感觉。 德妃似乎与想象的一样,又不大一样。 不过她交代她的,舒舒没有乖乖领命的意思。 十四阿哥身边有谙达太监,有八个保母嬷嬷,哪里用得着旁人照顾? 舒舒更在意的,是康熙的话。 宫里忌讳鬼神之说,十四阿哥这个时候挪走并不妥当。 昨晚的事,虽各所都下令禁声,可那么大的动静,哪里是禁得了的? 除了阿哥所的人,附近还有巡视的护军、留宫的太监、嬷嬷,都会听到阿哥所这边的动静。 为了平复流言,最好的法子就是十四阿哥不动。 那样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康熙让他搬,也是慈父心肠。 就是这份慈父心肠,有些渣,不够长久。 之前北巡的时候,十三阿哥还是宝贝幼子,出入都带在身边。 在回到宫里半月,十三阿哥就成了小透明,一个眼神也没了。 舒舒叹了口气。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恒久不变的事。 人心如此。 父母对子女的爱,也是如此。 * 用了早膳,四阿哥拉着十四阿哥胳膊,要提溜十四阿哥去四所。 十四阿哥不想去,跟九阿哥求助。 九阿哥拉着十四阿哥另一侧胳膊,道:“怂什么?就算真有鬼,还敢大白天出来?真要出来,那也就不是鬼了!” 十四阿哥琢磨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 要是真不是鬼,而是有人装神弄鬼,那他昨晚的表现就太丢人了。 回头传出去,就要被笑话。 他咬牙道:“谁怕了?去就去!” 一行人去了四所,直接奔了正院东稍间。 康熙虽下令搬家,可指令还没有到四所,因此也没有人敢进来翻动。 东稍间里,还保持十四阿哥离开时的模样。 幔帐放下来,铺盖也没有收拾起来。 四阿哥与九阿哥都脱鞋上了炕,两人差不多的动作,先查幔帐后的墙纸。 既是幔帐动,还有冷风,他们怀疑是有孔洞之类的。 新糊的墙纸,雪白雪白。 本就一目了然,一寸一寸的摸过,也没有发现问题。 四阿哥看着十四阿哥道:“除了风,你还听到哭?什么样的哭声?” 十四阿哥脸色泛白:“就是哭声,特别惨,声音还尖……” 九阿哥想起昨晚甬道里的风声,道:“不会是‘呜呜’声吧?” 十四阿哥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弟弟又不是三岁孩子,还分辨不出什么是风声,什么是哭声?!就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孩子哭,都要哭抽抽了的那种……” 说着,他耷拉下脑袋,不敢去看九阿哥。 他已经后悔了。 或许十一阿哥真是怪罪他了,才回来哭。 九哥之前没说什么,会不会心里也怪他不懂事? 九阿哥的脸色带了迷茫。 倒不是觉得真是十一阿哥如何如何,而是想不明白这声音是怎么传到十四阿哥耳中的。 还有这风动、帐子动,是怎么做的手脚? 十四阿哥见了九阿哥反应,越发没底,起身道:“我去头所找十三哥……” 说完,也没给两人反应的时间,就跑了。 九阿哥更烦了。 每次都这样,说跑就跑。 四阿哥也带了暴躁。 两人从四所出来,四阿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道:“去看看十二阿哥吧……” 九阿哥没有异议,两人过去。 十二阿哥已经醒了,右手绑着,左手拿着调羹,正喝骨头汤。 宫里讲究“以形补形”,十二阿哥这碗汤里看着汤白肉烂,熬煮了有些功夫。 看来,下头的人还算精心。 见了两位哥哥进来,十二阿哥想要下炕,被四阿哥上前扶住。 “太医让你卧床,你就好好听医嘱……” 四阿哥正色道。 十二阿哥看了眼自己的脚踝道:“已经都好了,就是看着吓人罢了。” 九阿哥在炕边坐了,道:“脱臼是小毛病,可要是不好好养着,老脱臼就是大毛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走路都要留神,想要拉弓射箭更是扯淡!” 他的哈哈珠子之一,那位堂表兄,就是这个毛病,补不了侍卫,就回盛京老家了。 这次圣驾北巡到盛京时,那人正好去白山了,没有碰上。 十二阿哥晓得两人是好意,就也不勉强。 四阿哥没有说什么代十四阿哥赔罪的话。 那样的话就分了远近,反而疏离。 只是问着十二阿哥的课业进程。 之前十四阿哥提的那个主意,让皇子师傅来阿哥所授课,有不妥当的,也有可取之处。 那就是让先生留课业,十二阿哥这自学。 然后功课送到上书房,先生再批示。 中间也不用十四阿哥这个不靠谱的跑腿,十二阿哥身边就有服侍笔墨的太监。 倒是他的四个哈哈珠子,不用继续留在宫中,可以放假归家。 四阿哥说着建议,九阿哥却听出不对来。 怎么是四个哈哈珠子? 不应该是八个?! 想到汗阿玛的偏心,似乎也不难猜测缘故。 九阿哥没说其他,直接说了来意:“十二弟,伱这边与四所挨着,这些日子可发现异常么?” 十二阿哥怔住,面上有些犹豫。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九阿哥与四阿哥都齐齐望向十二阿哥,实没想到他这里真有发现。 “就是前天,二十五那晚,好像听到了小儿哭声……就哭了一声,似乎就在四所,弟弟只当是听差了……” 说到这里,他面上挣扎着:“结果昨晚弟弟出门,又听到一声,当时惊了,就滑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弟弟也不明白这是什么缘故……” 九阿哥与四阿哥的脸色都不好看。 有十二阿哥这话做佐证,十四阿哥“遇鬼”之事,也就差不多能猜出缘故。 前一日说不得是演习。 还是有人在四所作祟。 九阿哥第一反应,就是禀告皇父,由皇父派人追查此事。 可是胸口还隐隐作痛,使得他对乾清宫有些犯怵。 或许他不用画蛇添足。 他都能查到这个,汗阿玛查不到?! 他就觉得没有意思,出了五所,就跟四阿哥作别,回了二所。 舒舒原本在西次间歪着。 她身上没有利索,正是血流成河的时候,心浮气躁。 原本她还想要琢磨琢磨怎么在没有北窗的情况下屋子里帐子动,可没有了心情、 即便听到核桃来禀,说是四所开始搬了,舒舒也没有出去。 章嫔还在,德妃都没有将十三阿哥放在眼中。 等到章嫔不在,十三阿哥的境遇就也不难猜测。 生老病死,却是人力无法干涉的。 舒舒正烦躁,就见九阿哥蔫巴巴的进来,一手还摸着胸口,脸上有些不对劲。 舒舒忙起身,带了紧张道:“爷怎么了?是心悸吗?” 她怕是熬夜的缘故,引发什么后续不良反应。 九阿哥摇摇头,就要脱衣裳。 舒舒只当他胸口憋闷的缘故,上手帮忙。 原本在屋子里的核桃见状,连忙避了下去。 九阿哥已经解开中衣,露了胸膛。 左边腋下到肩膀处,是碗口大的青黑,看着十分骇人…… (本章完) /84/84130/19294160.html 第三百三十三章 分开一段好了(第二更) 舒舒的脸色很难看。 她没有问是谁动的手。 这紫禁城里谁人敢向皇子阿哥动手? 压根就不用想,就能猜到了答案。 舒舒没有说什么,而是出去,唤了小松取了药酒,又吩咐核桃去膳房取冰块与烧酒。 现下天冷,膳房有些自制的冰块。 少一时,冰块与烧酒拿来了。 东西都拿来,舒舒神思才清明些。 药酒也好,烧酒也好,暂时用不上。 舒舒在冰块外头包了毛巾,放在九阿哥伤处。 九阿哥按照吩咐平躺了,被冰得一激灵,好奇道:“不是该用药酒、烧酒揉开么?怎么用冰?” 舒舒动作轻柔,没有法子给九阿哥解释毛细血管壁损害的问题,道:“也要揉开,不过要等两天,现下就揉的话,淤青虽也散开,但症状不会变轻,说不得更重了。” 九阿哥似懂非懂的,脸上有些迷糊:“这也是书上的道理?” 舒舒说不清楚,就岔开话,嗔怪道:“‘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的道理,爷都不记得了?非要挨这一下,幸好是肩胛位置,往上就是脑袋,往下就是肋骨……” 九阿哥嘟囔道:“爷还不晓得这个道理?你是没瞧见,汗阿玛那速度,砚台从天而降,压根就没给爷避闪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带了惋惜道:“一块前朝的九龙云从端砚,摔了细碎,可惜了!外头一、两千两银子都没地儿寻摸去,爷要是机灵些,接住了,不用挨这一下,还能赚个大头……” 舒舒想着这画面,就受不住,心中愤愤。 怎么能动手呢?! 三阿哥那个“不弟不友”的没挨打,八阿哥那个“不孝子”也没打,九阿哥好好的,就平白挨了这一下子。 眼见着九阿哥没心没肺的,还有心思皮一皮,舒舒哭笑不得。 真是的,平时总是小心眼,这回心倒宽了,该记仇的时候不记! 舒舒手下的动作就重了,用力往他淤青处按压。 “啊……” 九阿哥一下子叫出来,眼泪都跟着出来。 不是哭的,就是直接激的。 他泪哗哗的看着舒舒,咬牙道:“你这是要谋杀亲夫么?” 正房外头,站着核桃与小松。 两人避在外头,没敢回厢房,怕正房有事吩咐。 听到动静,两人面面相觑,都带了担忧。 舒舒是女主子,九阿哥也是男主子。 昨晚折腾到今天,事情一桩连着一桩,这好好的又伤了一个,她们都跟着不安了。 “小椿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小松嘀咕着。 核桃道:“就是今天,估摸下午回来。” 要是上午回来的话,早饭后就该进来了。 这会儿还没到,多是在府里吃了晌午饭再回宫。 正说着,屋子里又传出一声呻吟。 这回不是舒舒下的手,而是九阿哥想要起身拉人,正好抻到了淤青处。 就在这时,香兰带了小宫女进来,听了个正着。 她神色不变,脚步有些重了。 这大早上的,两个主子不会闹出什么吧? 哪怕是晚上也好,这大白天可不好瞒人。 看到核桃与小松站在廊下,她多看了好几眼。 两人大大方方的,没有羞涩躲闪的。 香兰晓得,自己可能想差了。 核桃已经扬声道:“香兰姑姑您来了?” 香兰看了她一眼,颔首道:“娘娘打发我过来送东西。” 西次间里,舒舒与九阿哥也听到外头动静。 九阿哥小声提醒着道:“记得告状,咱们不好跟永和宫娘娘对上,让咱们娘娘出面去说!” 舒舒瞥了他一眼,用帕子蘸了下烧酒,在眼角点了点。 眼泪立时汹涌而出。 九阿哥瞪大眼睛,看着舒舒,带了不可思议。 舒舒将九阿哥的中衣松松的合上,只留着肩膀淤青这块儿,小声道:“爷也别臊了,露露肉吧……” 九阿哥瞪了她一眼,却没有说拒绝的话。 舒舒在眼睛上擦了一把,站起身,走了出去,哑了嗓子,强笑道:“姑姑来了……” 香兰神色不变,心中惊骇不已。 阿哥所这边闹的沸沸扬扬的,各宫自然都得了消息。 就是传得不大真切。 可说的也是十四阿哥。 没说九阿哥夫妇如何。 舒舒眼睛刺激的厉害,说话的功夫,眼泪又含着。 香兰不好装看不见,只能轻声道:“福晋这是怎么了?是阿哥爷有不对的地方,委屈您了?” 可是方才叫的是九阿哥! 这小两口不会是叽叽起来,动手了吧? 福晋这身量,看着可不柔弱,又是将门之女,拉弓射箭为常。 香兰心中不安。 舒舒低头擦了下眼睛,更咽道:“就是姑姑不来,我也正打算去找娘娘做主……” 香兰越发不安了。 真是小两口拌嘴了? 舒舒没有说旁的,而是将香兰引到西次间。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于是,落在香兰眼中,就是九阿哥衣衫不整的坐在炕上,脸上都是泪。 原来九阿哥想到“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那句话,也跟着效仿了一下舒舒的动作。 却是烧酒蘸多了。 眼泪流个不停,眼珠子里面也泛红。 他生无可恋。 这会儿功夫,香兰看到九阿哥身上淤青,变了脸色。 舒舒直接往炕边一坐,低头擦了一把眼泪:“姑姑也看了,好好的人就砸成这样,我都替我们爷委屈……” “十四阿哥半夜过来,还是我们看顾,又是叫太医,又是忙着退热,折腾一晚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这样?” “永和宫娘娘过来,还要让我们看顾十四阿哥,爷同我还小呢,看不来!” 舒舒毫不犹豫的告了状。 “反正我们是不敢接手,十四阿哥金贵,没怎么样呢,我们爷都挨了这一下子,要是掉根儿汗毛,我们就要偿命了!” 她没有放低音量,这些话也不怕传到御前。 不满就是不满。 要是无声无息的忍了,说不得还有下一回。 九阿哥在旁,静静听着,情绪低沉。 这些日子,舒舒处处求全,称得上是好儿媳妇、好嫂子了。 今日的事情,原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自己身上说起来,只是淤青,没破皮没流血的,可是在她眼中就是天大的事。 怨愤的话说出口,好儿媳妇也不做了。 之前九阿哥觉得自己大了,不必去跟小阿哥争宠,可眼下还是酸涩的不行。 算了,他不想懂事了。 香兰听明白前因后果,也不好说什么。 是能骂皇上,还是埋怨德妃? 这些话是说给她听的,也不是说给她听的。 她从小宫女手中拿了个小罐子,道:“这是娘娘刚得的,平时喝着润肺,也有止咳之效,娘娘就打发奴才送一份过来。” 九阿哥想起德妃偏心小性的模样,鬼使神差道:“五哥那边留了么?” 香兰点点头道:“留了一罐子,等到大后个儿五福晋入宫时正好带回去。” 九阿哥点点头。 虽然娘娘没有偏爱他,可是跟德妃对比,这种一视同仁也不错。 可能每个当娘的都有自己的想法。 反正自己娘娘比德妃强多了。 香兰没有久留,送完东西就出去了。 就是出去前,她眼角余光在次间里扫了扫。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的眼睛都肿了。 舒舒十分无奈,让核桃端了清水来。 “你这是擦了多少啊?” 舒舒让他直接洗眼睛。 九阿哥轻哼道:“爷这不是跟老十四学么?伱说那闹腾劲儿,换了旁人不是挨训斥就是板子,他呢?毫发无损!爷瞧出来了,就是不能太懂事!” “这乖儿子谁爱当谁当去,咱们还是当那不懂事的!” “不懂事的儿子,就算是闯了祸,还得担心吓到了,要哄着……这懂事的,压根就没人搭理……” 他想起了围场那一回,兄弟们打架拉架,也不是都有错,可是罚得也狠。 八哥那边也是,起早贪晚的做差事,没见夸一句,不能管束妻子,就直接大骂“不孝子”,还卸了差事。 九阿哥小声道:“爷是看出来了,这越是懂事出息的儿子,汗阿玛越苛刻,有个不好就成了大不是;反而是不懂事的,他倒宽容了,简直是没有道理!” 舒舒觉得,这其中或许还是有道理的。 前头的儿子,寄予众望,更像是培养臣子,希望他们一个个的成为“贤王”,要求的就多了。 后头的儿子,就是儿子,没有太管教,也没有太多期待,长成就行了。 九阿哥原本是后一拨的,这半年太活跃了,跳成了前一拨。 康熙估摸也不是故意的。 想想未来还有二十几年,舒舒觉得九阿哥这个决定对。 九阿哥又说起十二阿哥那边:“这也太偏心眼了,到了阿哥所了,都不说过去看看……” 舒舒点头。 是偏心,时间久了,父子之情就都淡了。 九阿哥道:“往后咱们没有孩子就算了,要是有了,可千万不能这样……” 夫妻俩有了默契,长兄长嫂这个游戏到此为止。 “就盼着开春了!” 九阿哥一躺,对于修府搬家迫不及待。 舒舒想起昨晚闹剧的前因,道:“爷过去查出了什么没有?” 她还是怀疑是风哨。 九阿哥拉着她的手道:“刚才没查出什么,不过爷觉得这是个机会,说不得能查到了。” 舒舒自己琢磨不到头绪,听了道:“爷怎么查?” 九阿哥道:“不是半夜闹鬼么,那咱们就半夜过去!昨晚到今天四所都有人,就算想要排除痕迹也来不及,说不得真有发现……” 舒舒没有反对。 有些弄虚作假的手段,需要找个线头才能揭开。 * 翊坤宫里。 宜妃听了香兰的讲述,神色森然。 这就是皇上,为了旁人的儿子打她的儿子。 还有德妃,装着老实人,最是执拗自私。 借着兄嫂之名,就要将儿子安排给旁人照顾,不过是欺负九阿哥与舒舒年轻面嫩,不好拒绝。 太子与太子妃也是兄嫂,她怎么不托付去? 宜妃嘴角耷拉着,已经想着大后天请安时怎么炮制德妃。 想要使唤她的儿子,这是当她这个额娘是死的? 香兰说完这些,沉默了一会儿。 她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道:“娘娘,福晋与阿哥爷虽是分房安置,可起居坐卧还是一处,丫头们也都避着……” 她不是想要进谗言,而是真的担心小两口感情浓烈,有个万一,落下把柄。 宜妃听了,也是担心。 小两口亲近些不怕,可如今九阿哥的药停了,要是怀上了,那还真是叫人棘手。 不要的话,舍不得。 要的话,孝期产子就是品行有瑕,还要得罪大阿哥。 九阿哥是成年的儿子,舒舒这个儿媳妇是高门贵女,规规矩矩的。 提醒了一次还好,再来一回,倒像是她打儿媳妇的脸。 宜妃算着时间,居然还要将近三个月。 她低声念叨着:“要是有法子,将两人分开一段日子,将孝期过了就好了……” (本章完) /84/84130/19294161.html 第三百三十四章 就在十四阿哥身边(第三更) 舒舒与九阿哥哪里会想到,告了一状的结果,可能是面临短暂的分别。 两人昨晚都是半夜就醒了,早乏了。 既是决定晚上去四所瞧瞧,那现下就抓紧补觉。 这一觉睡得香甜,入更才醒。 核桃上前禀道:“十四爷申时过来一趟,让奴婢给拦了……” 舒舒点点头道:“拦得好!” 即便十四阿哥年岁小,可是宫里长大,也不是真正的孩童,还不晓得轻重。 康熙说要他们挪地方的时候,他一句话也不吭。 难道他不晓得十三阿哥被他连累了? 不过是不想一个人搬,非要拉着十三阿哥罢了。 到了德妃嫌弃两人挤,故意露出话音来,想要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换院子,十四阿哥怎么就马上催人走呢? 那是因为他心里明明白白的,让十三阿哥挪院子是皇父的命令,即便十三阿哥不乐意,也埋怨不到他身上。 可是真要抢十三阿哥的院子,就是犯了众怒。 心里明白着。 那就要让他晓得,兄嫂也不高兴了。 往后老实些。 膳房的骨头汤这些日子是常备的。 舒舒就叫上了一份酸菜锅。 锅子上来要等一会儿,九阿哥道:“爷去看看老十,晚上也拉上他一个……” 舒舒没有意见。 她可是记得九阿哥是个怕黑的,胆子也不大。 找个十阿哥给他作伴也行,省得到时候他再吓到了。 舒舒这里,则是见了小椿与小榆。 两人前天早上出宫,回了都统府,下晌回来的。 两人先说了都统府上下人等的消息。 伯爷的病情好些了。 堂少爷之前犯了咳症,也转好了。 都统府这边,觉罗氏孕相很好,小六这里,已经找了人开始教规矩。 倒是福松那里,有个新闻。 “舅太太要安排福松阿哥相看,被夫人晓得了,打发人过去骂了一顿……夫人叫传话了,阿哥的亲事九爷与福晋做主,那边才老实了……” 小椿说着,也是带了厌恶:“要是好人家也行,竟是舅太太的侄女,那个烂脸年初免选的,她们怎么敢?不怪夫人恼,奴婢听了,都觉得气……” 舒舒听了,也是不痛快。 福松继母的侄女,年岁跟舒舒同龄,小时候也来过都统府。 那时候倒是眉清目秀的,却是极心高。 她们家是简亲王的旗属,阿玛是亲王府的僚属,从七品的司库,就显摆的不行,开口闭口亲王府。 说起王府里的几位阿哥,少女怀春,头头是道。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有盯着年岁最长的世子,而是看上与他年岁相仿两位阿哥。 为了攀高枝,就想要更美些,因为天生黑皮,淘换了好几年的美白方子。 结果没有变白,反而弄了一脸的疙瘩。 今年选秀之年,去年冬天八旗就要统计秀女。 她那幅尊荣,直接就被镶蓝旗都统府的官员记成了“面有疾”,免选。 舒舒对于福松阿玛与继母的容忍度,越来越低。 不过她也晓得,福松的亲事,确实要放上日程。 那边再多不是,也是父母,要是真的与人过了帖子,就算最后不认,也是一顿扯皮。 可是八旗人家女孩都要选秀。 直接免选的是宗女。 其他免选的八旗女孩,多有不足之处。 这样的人,舒舒觉得委屈福松。 今年年初落选那一批年岁也到了,撂牌子后多是聘嫁,现下好的也被人挑走了。 等到三年后那次选秀后,又间隔的太久。 福松明年成丁,成亲可以延后,只要能定下亲事,就能堵住福松阿玛与继母做耗。 合适的人选…… 舒舒想到一个人。 就是钮祜禄家四房留下的孤女。 钮祜禄家四太太的名声毁成那样,影响最大的就是这个女孩。 家族与外家都显贵,可是对她避之不及,以后怕是只有远嫁的。 京城里门当户对的人家,不会乐意要这样的儿媳妇。 豆蔻之龄,与福松年岁倒是合适, 舒舒是真有些心动了。 按照九阿哥的说法,钮祜禄家四老爷是极好的人,那他的儿女应该差不了。 至于四太太与法喀的传闻,舒舒觉得有水份。 即便是同府而居,这大伯子与弟媳妇也避讳着。 还有丫鬟、嬷嬷,想要偷情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她也就这么一想,具体如何,还要找机会见过钮祜禄格格再说。 舒舒觉得,自己有些理解宜妃。 儿子都是好的,儿媳妇们或许各有不足。 舒舒明明是大姑子,可也操起婆婆的心,想要放大镜给福松找媳妇了。 小椿与小榆这次出宫,按照吩咐,将舒舒名下的铺子都转了一圈,还带了秋季的账回来。 “入冬后嫁娶的人家多,千金坊的买卖供不应求,把顺安银楼比下去了,侯掌柜正心热,让奴婢传话给福晋,要不要在外城也开一家千金坊……” 小椿说道。 舒舒摇了摇头:“不妥当,还是算了。” 越是赚钱,才越要收敛,要不就太惹眼。 城里的银楼,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勋贵大族。 城外的铺子,有些幕后的东家也是这些人。 到旁人的地盘抢饭吃,犯忌讳。 还有千金坊这样的买卖,聪明人早开始效仿,在其他地方开店,轮不到舒舒过去开分店。 小榆则道:“福晋手上的铺子,布庄那里旁边是绸缎行,适合做女人生意;还有就是千金坊隔出来的茶楼,也比较合适。” 因为看到这两处合适的铺子做胭脂铺子,小榆就没另外去看那些要赁的。 舒舒想了想,道:“布庄就算了,那里明年要转给福松,就那个茶楼吧,地方也差不多了……” 小榆脸上带了几分雀跃,道:“那奴婢琢磨琢磨手上的脂粉方子,还有唇油什么……” 舒舒见状,笑着问道:“要是将这铺子交给你打理,你能不能自己担起来?” 舒舒外头还有两个陪房,是她小时候的侍女。 那两个比舒舒大十来岁,当年照顾她起居也极精心。 后来两人都嫁的不错,一个是齐锡乳母的孙子,一个是觉罗氏乳母的孙子。 等到舒舒大婚,两对夫妻都成了陪房。 不过她们只是寻常妇人,跟着丈夫去看看庄子,巡视铺子就到头了。 小椿她们这一批丫头不同,还兼了舒舒的伴读,一个个的都能立起来。 小榆虽是后来的,不在舒舒身边长大,却是在觉罗氏屋里五、六年,耳濡目染下来,也是个眼明心亮的爽利姑娘。 小榆迟疑道:“可福晋身边呢?也要人使唤。” 舒舒道:“又不是叫你马上出去,就是个梳头的差事,占着伱大材小用,你带个徒弟就是……” 她这个念头是临时想起的,是因为外头确实没人手,各种计划一拖再拖。 其次,就是因为小榆与其他人不一样,她是恋家的,十来岁才进都统府当差。 不像小椿她们,六、七岁开始,就跟在舒舒身边,主仆之间相处的时间更长,早已将舒舒身边当成家。 小榆也果决,就道:“桂圆不错,这些日子老往奴婢身边凑,那奴婢就收个徒弟……” 算是领了外头的差事。 小椿在旁道:“这回我们还去了周嫂子家与吴嫂子家,吴嫂子家的大妞六岁了,嫂子还说呢,回头教好了规矩,让她进来服侍福晋……” 舒舒明白小椿的意思。 吴家大妞是小榆的侄女,小榆放出去了,让她侄女补进来,也是给她与吴家的恩典。 就是六、七岁的小朋友进来做什么? 谁侍候谁? 带孩子玩么? 舒舒就道:“不着急,十来岁的时候开始学着当差也不晚……” 她还记得当时两个大丫头陆续嫁人时的感伤。 即便是没有嫁到外头,也觉得难舍难分。 一转眼,七、八年过去,当时的心情都模糊了。 主仆说的差不多,九阿哥也回来了,还带了十阿哥。 舒舒连忙起身,招呼十阿哥坐下。 十阿哥笑着说道:“一觉睡着现在,将下晌饭直接睡过去了,就过来蹭口饭……” 舒舒道:“正好,咱们吃锅子!” 酸菜锅已经好了。 小棠带人摆了膳桌,除了中间的酸菜锅子,就是几盘切得薄薄的羊肉片。 酸菜锅子里也满满当当的,是切得细细的酸菜、粉丝、豆腐、白肉。 主食配的芝麻烧饼。 一人一碗芝麻酱,开始。 先吃菜,吃了一半,再涮羊肉。 舒舒直接吃了三碗,两个烧饼。 十阿哥也是饭量正大的时候,比舒舒还吃得还多。 九阿哥平日晚点用的极少,被两人拐带的,也吃了两碗。 等到大家撂下筷子,马上就是戌正。 九阿哥道:“咱们三个,再带上何玉柱他们,也差不多了……” 这说的,是他们俩的近侍太监。 十阿哥点点头:“够了,先去看看再说。” 现下还没有线索,不必兴师动众。 外头北风呼啸,听着与昨晚差不多。 三人也没有非等着子时,就提了灯笼,带了人手,去了四所。 除了八个太监,舒舒这边还多了个小松。 小松腰里直接别着两个匕首。 四所已经空了。 “吱呀”,大门推开。 大家进去。 直接去了正房。 里里外外的灯都点上了。 白日里九阿哥已经查过,晓得墙壁没有问题。 舒舒却看着挂帐子的地方。 上头有钉子的痕迹。 想要帐子动,未必就要有风。 舒舒想起自己的幔帐,上头是绳子,这边应该也差不多。 她这样想着,就跟小松道:“你回二所,跟小椿要副新幔帐与帐绳过来……” 小松应着,转身就走。 如今是月底,峨眉月要黎明十分才出来,外头漆黑一片。 九阿哥忙叫孙金跟上:“过去搭把手,一个人怎么抱帐子回来……” 孙金忙小跑着追人。 九阿哥跟舒舒嘀咕着:“这丫头太虎了,可真是傻大胆!” 十阿哥却想着舒舒的用意。 墙壁上没有孔洞,不是风吹。 “九嫂是……怀疑帐绳?” 舒舒点点头道:“冬天的帐子厚实,没有大风,就是拉绳子了,一会儿挂了幔帐看下……” 十阿哥神色凝重。 真要是有人配合外头声音,拉着帐绳,那动手的人当时就在屋子里。 就在十四阿哥身边?! 那值夜的嬷嬷说睡得实,是“被动”睡得实,还是说谎了? 空气中多了紧张…… * 三更一万。 下一章会在9月5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19294162.html 第三百三十五章 好多种可能(第一更) 少一时,小松与孙金回来,两人抱着幔帐与帐绳。 大家将帐绳与幔帐挂好。 幔帐的边缘,距离多宝阁还有一尺半的距离。 多宝阁,就是隔离稍间与次间的隔断。 值夜的嬷嬷,就睡在次间。 次间只有临窗的南炕,没有北炕。 小椿打开针线盒,里头是一副丝线。 用丝线与帐绳头连接起来,顺着多宝阁将线头搭在次间,十分的不起眼。 小松去外间拉拽了丝线,由帐绳牵引,幔帐跟着摇动起来。 十阿哥皱眉道:“那冷风呢?” 又回到风的问题。 舒舒看了眼九阿哥胸口,道:“不用风,也许是冰……” 九阿哥低下头,摸着胸口,有些怔然。 舒舒又示意小松与孙金去二所膳房取了冰过来。 幔帐放下来,四角隐秘处放了冰块。 舒舒退到次间,十阿哥与九阿哥两人去了外头衣裳,进了幔帐。 地龙烧着,屋子里暖和,没一会儿冰就化成水,渗入炕毡。 帐子里的温度,迅速的降了下来。 九阿哥道:“熄灯,摇绳子!” 何玉柱等人就如吩咐,将里外间的灯都灭了。 小松在百宝阁下,扯了绳子。 屋子里幽暗,可是大家瞪大眼睛,还是能看到幔帐的晃动。 “行了!” 九阿哥摸着身上的鸡皮疙瘩,打开了幔帐。 炕边跟着的几人,就觉得帐子里冷气扑面而来。 屋子里重现点了灯火,九阿哥与十阿哥俩穿了衣裳。 所有的阴谋就是这样,查不出来的时候显得高深莫测,查出来后就像是儿戏。 “就差哭声了!” 十阿哥道:“难道是野猫叫?” 每年春天,野猫叫春就没有停止过。 那声音瘆得慌,确实有些像小儿啼哭。 九阿哥摇头道:“要是那样的话,听到的人就不会是一个、两个……应该有人能认出来……” 折腾了一圈,外头响起了二更的鼓声。 没有叫声。 意料之中。 既是人为,那个叫声应该是专门预备的。 前头试验一次,昨日吓十四阿哥一次。 今天过来这么多人,作祟的人怎么敢撞上来? 就是这个声音,在墙没有孔洞的情况下,是怎么传到稍间的。 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低头,开始查看起地砖来。 舒舒摸着炕席,厚厚的羊毛毡。 就是挨着炕头的地方,羊毛毡好像不大一样,似乎有折痕。 舒舒直接掀开,底下的火炕看着平平无奇,就是火炕与墙壁接壤的直角处,有几处缝隙。 好像也是自然形成的,并不算什么稀奇。 舒舒将手指放在上头,还能感受到烟火气。 她撂下炕席,遮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察觉不到了。 九阿哥与十阿哥在地上看了一圈,一无所获。 看到舒舒这边似有发现,就凑了过来。 等到舒舒再次掀开炕毡,露出那几条肉眼可见的缝隙,两人都愣住了。 他们想象过声音会从墙壁传入,或者地下,从来没往炕上想。 这个位置,就挨着幔帐。 按照铺盖的陈设,离枕头的位置只有一尺多的距离。 这个位置传出声音…… 那被惊醒的人,会多么恐惧? 九阿哥身上僵直。 舒舒见了,晓得他又想到十一阿哥,低声吩咐孙金道:“去取铁锹与榔头!” 猜测了好几个月,也该到了确定答案的时候。 孙金应了一声,跟李银两个回二所,取了铁锹、榔头什么的。 结果到了四所门口,就被拦下。 圣驾到了。 旁边跟着一圈太监、侍卫。 康熙看了眼他手中的铁锹,道:“取这些做什么?” 孙金低着头,道:“我们主子与十爷发现了炕头不对,打发奴才过来取这个。” 康熙没有再问,对侍卫点点头,放开了孙金与李银。 十阿哥与九阿哥跪在炕上,手掌伸着,感受着缝隙底下窜上来的热度。 这确实不是表面的裂痕,而是直通下面。 康熙进来了,身后是赵昌与梁九功。 原来今天下午赵昌已经带人来过四所,也是没有查到什么线索,打算晚上再过来。 没想到,他二更后带了人过来,发现九阿哥与十阿哥已经进来了。 赵昌不敢耽搁,禀到御前。 康熙就亲自过来了。 九阿哥本来就惶惶然,见了康熙,如见救星,指了那缝隙道:“汗阿玛,是这里!声音应该是打这里来的!” 康熙没有说话,看了那炕缝几眼,对身边侍卫点点头。 两个高壮的侍卫接了孙金与李银手中的东西上前,一人拿了榔头,一人拿了铁锹,捶松了炕砖,一块一块的撬开。 露出了底下的蜈蚣道。 所谓蜈蚣道,就是走热气的地方,像蜈蚣似的,有一条主道,其他的都是蜈蚣腿似细道。 热气会因此匀称的铺满一炕。 等看清楚蜈蚣道里的东西,九阿哥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去。 是一堆鸮鸟的尸体。 有两只栩栩如生的,应该就是前天与昨天的两只。 剩下十来只,都是成了干的鸟尸。 因为羽毛俱全,还能辨认清楚。 古怪的是,鸟尸只集中在这边一侧的蜈蚣道,就是炕头这里,一个挨着一个。 其他的蜈蚣道上,并没有鸟尸。 康熙沉了脸,近前查看。 原来在其他的蜈蚣道上,都堵住半边,剩下的半边不耽搁热气热烟,可鸟过不去。 九阿哥的眼泪簌簌落下。 舒舒拉着他的手,察觉到他的颤抖。 先前那么多鸟尸,不用想也晓得是给谁预备的。 康熙的脸色黑得怕人,环视众人道:“今日所见所闻,都放在肚子里,要是嘴巴说了,那脑袋也别要了!” 一干太监、侍卫齐齐跪下应诺。 九阿哥震惊,望过去:“汗阿玛?” 康熙瞪着他,道:“胤禟,想想你额娘!” 九阿哥哑然。 康熙对舒舒与十阿哥道:“你们先回去……” 舒舒与十阿哥不敢耽搁,应了一声,拉了九阿哥下去。 到了二所,九阿哥抬起头,有些茫然:“汗阿玛他这是威胁我?拿额娘威胁我?” 舒舒不由皱眉,这都哪跟哪。 十阿哥开口道:“九哥您忘了,宜妃母正怀着,哪里听得了这样消息?” 九阿哥神色这才好些,眼泪更多了。 十阿哥的眼圈也红了。 舒舒没有见过十一阿哥。 她现下担忧更多些。 九阿哥早就因这个怀疑索额图与他所在的赫舍里家。 如今这样,得了实证,怕是心中怨恨就无法遮挡。 可是只要太子还在一天,赫舍里家就不会倒下。 那接下来,九阿哥是不是就会想法子拉太子下来? 可是现下的九阿哥稚嫩,也不够分量,与太子碰上落不下好。 她看了眼十阿哥,叔嫂眼神对上,都看出对方的担忧。 九阿哥果然愧疚之后就生了怨恨,望向毓庆宫方向,咬牙道:“明天爷会去内务府好好当差,将赫舍里家在宫里的眼线与爪牙一个个的抓出来!爷倒是要看看,他们残害皇子的证据出来,汗阿玛还怎么保他们!” 十阿哥忙道:“九哥,你太武断了!” 九阿哥望向十阿哥,不快道:“老十伱什么意思?你是怕了毓庆宫是吧!放心,你好好的去宗人府当你的差,爷不连累你!” 十阿哥皱眉道:“那九哥你怎么就笃定是他们家动的手?” 九阿哥脸色漆黑:“不是他们家还有谁?太子爷目下无尘,没将咱们这些小阿哥放在眼中,还有索额图那条恶犬,在外头张牙舞爪,忠心护主!” 十阿哥也不点头,也不摇头道:“有嫌疑的,不单单是他们家,除了宜妃母,其他三位妃娘娘都有可能!” 九阿哥露出惊诧来:“怎么会?不可能?!” 十阿哥神色平静,道:“为什么不可能?” “可……惠妃母向来公正慈爱,荣妃母除了钱财上吝啬些也没有旁的不足露在外头……德妃母也是有名的和善人,就是在老十四上护犊子的厉害……” 九阿哥一一列举着,觉得这个说法太过诡异。 十阿哥正经八百道:“宜妃母有宠,儿子还多,连赫舍里家都忌惮,那惠妃母忌惮不是很正常?九哥想想,太祖诸子中大妃一脉三兄弟,当时握着两黄旗,差点儿就得了大位……” 九阿哥明白老十的另一个意思。 这些年皇长子与皇太子之争,归根结底,还是那把椅子。 要是那样的话,惠妃提前为儿子谋划削弱对手,似乎也有那个可能。 “那荣妃母呢?她有那个脑子,有那个人手?” 九阿哥道。 惠妃是四妃之首,名义上四妃共管宫务,实际主要宫权在她与宜妃手中。 荣妃就差了一大截。 十阿哥信口胡诌道:“谁知道呢!也许是浑水摸鱼,推波助澜?她死了那么多阿哥,看到宜妃母三子俱全,位份还封在她上头,怎么能不怨恨?想想老三,就不是大度的,由子及母……” 九阿哥听了进去,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所以德妃母才折了十二格格……” 十阿哥接着胡说八道:“还有德妃母,也不无嫌疑,她那么疼十四,满洲又有幼子守灶的旧俗,说不得咱们这些人都是她眼中钉、肉中刺……” 舒舒已经瞧出来,十阿哥不是另有怀疑对象,而是想要安抚住九阿哥。 她心下一动,面上露出担忧来:“真要说起来,阿哥所修缮,都是内务府营造司负责……营造司,早年在娘娘名下,里面不少是郭络罗家的族人……” 十阿哥与九阿哥都望向舒舒,面上带了不可思议。 显然,两人从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舒舒看着九阿哥,叹气道:“爷,想想郭贵人,她是嫡姐,在家时也是金尊玉贵的,与娘娘同时入宫却只为贵人,生了公主养在娘娘身边,生了阿哥没有立住,怕是怨恨已深……” 满人可没有贞操的说法。 太宗朝的宸妃娘娘,就是再嫁之身,依旧是封了东宫大福晋,后来居上,成为后宫里的第二人。 郭贵人为贵人,不是因再嫁之身,而是因为宜妃更得宠,一家不会出两个高位。 这样被压了小半辈子,郭贵人不忿也是寻常。 九阿哥脸上,惊疑不定。 之前他将全部的怀疑都放在索额图与赫舍里家身上。 前后的因果,也觉得对得上。 从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同老十的猜测相比,似乎舒舒说的更有可能…… (本章完) /84/84130/19294163.html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刀两刀三刀(第一更) 太后听了,面上带出踌躇来。 九格格的亲事,早是太后的心事。 十六岁确实不小了。 也就是皇家格格,才能留刻这个年岁,要不然也该挑人出门子。 太后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就抚养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自然舍不得她远嫁。 可是前头的公主,一个个的抚蒙,那也是她的孙女。 不好偏在明面上,太后不好说什么。 按照她心里的想法,要是非要抚蒙,那就嫁回科尔沁部。 偏偏纯禧公主先一步指了科尔沁部,那边还有端静长公主,倒是不好再指公主过去。 外蒙古舍不得,内蒙这边与朝廷亲近的部落,要么有公主,要么就是部落小、太偏远。 剩下的,让人更不放心。 宜妃笑道:“皇上最是孝顺,为了您肯定也舍不得将格格远嫁……” 太后叹气道:“不好提这个,下头的格格眼见也长成了……” 宜妃道:“放在臣妾身上,臣妾跟皇上提去……” 太后看着她轻哼道:“你可不是勤快人……” 宜妃点头道:“臣妾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着解了您的心事,也顺便给那位添添堵!您要是不操心九格格的大事,说不得让她找机会到皇上跟前给十四阿哥换前程去……这些年她行事如何,您也都见了,不是说有什么坏心思,就是太偏心,为了一个老十四,将四贝勒与九格格一起卖了都不心疼,左右不是养在她身边的也不亲……” 太后指了指她道:“什么都敢说!往后这样的话别说了,传来传去就传歪了!九格格的事,你也别插手,我跟皇上提去……从太祖皇帝开始,每一代都有公主嫁到八旗……” 宜妃殷勤的剥了个橘子,递了过去:“娘娘慈爱,臣妾代九格格谢您了……” 太后没好气道:“我的九格格,哪里轮到你来代谢了?” 宜妃笑着说道:“臣妾肚子里不争气,没生出格格来,看着九格格养的这么好,知书达理的,可不是恨不得抢了去?也就是郭络罗家单薄,攀不上高枝,要不臣妾早厚着面皮求了……说好了,等到格格定下人家,到时候臣妾厚厚的一份添妆,给您涨脸面……” 一家有女百家求,太后听了这话也不恼,只是若有所思道:“九格格若是留京,皇上应该会在上三旗择人家……” 宜妃道:“那是皇上的亲闺女呢,指定千挑百选的,择出好额驸来……” 太后点点头道:“要是不妥当,我可不依……” 三十四年选秀,选出来的五福晋,太后就不是很满意。 不是说相貌人品,而是跟其他皇子福晋相比起来,门第太单薄。 不过那是皇子亲事,连着前朝,还要考虑太子,太后不好插手。 公主这里,却与朝政时局没有什么干系,太后可舍不得九格格择了不好的人家。 娘俩说说笑笑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请安的宫妃陆续到了。 太子妃没有露面。 早在圣驾北巡回宫时,她就在养病。 过后大福晋薨,东宫也只是打发近侍与嬷嬷出面,外人只当东宫与大阿哥疏离,不肯屈尊探丧,实际上另有缘故,就是因为她身上不方便之处。 对外报的是风寒过人,实际上是坐了小月子。 对于盼着嫡子的太子与太子妃来说,此事打击颇大,大家也就隐晦不提及。 荣妃、德妃都到了。 大家被引到堂上坐了。 等到惠妃入坐,宜妃就扶了太后出来。 等到看清楚宜妃身上妆扮,德妃移开眼,她也是差不多的妆扮。 倒是荣妃,不自在起来。 她自诩资历老,对着宜妃、德妃都是叫妹妹的,对于惠妃居于妃位之首也多有不忿。 她的承瑞才是真正的皇长子,已经养到四岁,没有站下。 如今顾着惠妃,宜妃与德妃都素净妆扮的,倒是将荣妃给显出来。 她上了年岁,更喜欢鲜亮的衣裳,脸上脂粉也厚些,首饰也多戴两件。 荣妃心里吃了气,等到大家给太后见完礼,就迫不及待的对上宜妃:“娘娘不是让妹妹生了再过来,这寒冬腊月的,妹妹也要小心,这滑了跌了可不好,到底年岁不轻了!” 宜妃摸了摸鬓角,也不恼,笑盈盈点头,道:“是啊,确实不得不服老,这转年就要四十,只比姐姐小九岁……” 说到这里,她惊讶道:“差点忘了,明年是姐姐本命年,到时候可得披红,冲冲,要不犯太岁……到了后年就好了,姐姐五十大寿,咱们好好摆几桌……” 荣妃听了,直接撂下脸。 哪个女人听得老字? 四十九、五十,都不是她想听的! 众宫妃中,她是最早侍寝之人,比皇上还年长三岁,年岁一直是禁忌。 没想到今日宜妃这样不留余地,直接拿着她的年龄说事。 旁人看着两位妃主斗口,都是低眉顺眼模样。 只有惠妃对着宜妃道:“也该稳重了,小心生出个皮小子,到时候有伱操心的……” 宜妃看了眼肚子,道:“可千万别是阿哥了,再跟他九哥似的,妹妹得烦死!还是生个乖乖巧巧小格格,到时候直接给太后娘娘送来,往后好分娘娘的私房……” 太后摆手道:“不要,不要,养了五阿哥同九格格两个,我都够够的,不操这个心……” “哎!” 宜妃摸着肚子,带了无奈道:“没法子了,还是咱们娘俩相依为命吧!” 德妃手中拿着佛珠,听到“小格格”手下发颤。 看着宜妃的笑容,她也觉得刺眼起来,就慢慢说道:“姐姐确实好福气,都是做婆婆的人,孙子孙女也有了,还能给他们生个小叔叔出来……” 这是说宜妃不尊重。 宜妃瞥了她一眼,道:“也没有妹妹福气好,四贝勒能干,在皇上跟前也极体面,往后封了郡王、亲王,孝顺妹妹你,还能拉扯十四阿哥这个兄弟,妹妹也没有什么好操心的!” 德妃的脸色有些暗。 既是偏着小儿子,如何没想过小儿子的前程? 有五阿哥与九阿哥的例子在,她最担心的就是长子的封爵高,会压着小儿子。 宜妃已经接着说道:“听说十四阿哥要挪到东所来,这边的院子开始收拾了,那是不是十五阿哥的院子也该收拾出来了?这过年就要去上书房读书,不是小阿哥了……我记得老九他们当时是六岁挪的宫,妹妹疼爱阿哥,也要多为阿哥想想,慈母多败儿……” 十五阿哥养在永和宫,是德妃的养子。 宜妃这话,却是点出了德妃对十五阿哥的不上心。 否则的话,按照规矩,十五阿哥年初就该挪宫。 即便当时阿哥所都占着,也能从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例,直接挪到兆祥所。 结果年初的时候,十四阿哥一场风寒,病了半个月,十五阿哥挪宫的事情就不了了之,没人提了。 德妃看了宜妃一眼,道:“十五阿哥生日小,年初的时候我实不放心,他不是我生的,却是我养的,姐姐怕是不晓得我的心……” 德妃有十五阿哥为养子,宜妃也有个小十七,这是说宜妃对养子不上心。 宜妃轻笑道:“我是嘴笨,赶不上妹妹会说,不管做不做的,这话听着都好听……” 十五阿哥前天生辰,各处都送了寿礼过去,反而永和宫悄无声息的。 为了十四阿哥的事,德妃正挂着心,哪里有心思想着养子的生日? 竟是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宜妃直接出言讥讽,不留余地,德妃都愣了。 她本不是与人在人前争锋的性子,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应答。 宜妃已经转向惠妃道:“听说圣驾年后要南巡,姐姐得了消息没有?” 惠妃点点头道:“皇上提了一句,让我拟单子,户部与礼部已经在准备了……” 屋子里的妃嫔贵人,都提起了耳朵。 不管是年长的妃子,还是水嫩的贵人们,都恨不得自己也跟了去。 不单单是圣宠的问题。 与塞外苦寒不同,那可是江南。 “人间天堂,地上苏杭”,谁不想去见识见识? 就连太后脸上也带了笑。 这次南巡,她也要跟着去的。 之前圣驾已经两次南巡,一次康熙二十三年,一次是康熙二十八年。 因为当时地方上没有那么安定,并没有带宫眷。 现下却是天下承平,太后与宫妃就可以随行了。 太后主要是信佛,对于江南古刹心生向往。 她笑着对宜妃道:“这次你是赶不上了,等下一回吧!” 宜妃做了心疼状:“这一来一往的总要三、四个月的功夫,见不着娘娘,臣妾可想得慌……” 太后安抚道:“你好好的养胎,将小阿哥平平安安的生出来,到时候我从江南给你带好吃的……” 宜妃笑着点头:“那臣妾可就等着了。” 德妃脸色有些僵,荣妃的脸色也不好看。 就跟北巡之前康熙交代给宜妃拟随行名单一样,皇上将南巡的宫妃名单交给惠妃,这就是要带了惠妃同行总理。 这样的出门机会,谁不想跟着呢? * 汗,早上醒了一起,回了几条章说,又睡了,555 (本章完) /84/84130/19294164.html 第三百四十章 恶婆婆(第二更) 少一时,请安的时间过了。 大家都退了下去。 德妃与荣妃念念不忘南巡,可也放不下脸来缠磨。 再说也不是说了就有用的。 剩下的嫔妃、贵人,即便心热,也没有开口的资格。 大家之前倒是都看着佟妃。 佟妃却矜持,从头到尾没有开口。 宜妃没走,惠妃也留下了。 两人相视而笑。 两人都是大方爽利性子,早年四妃共管宫务的时候,一个管着东六宫,一人管着西六宫,都是好说好商量的,从没有红过脸。 两人陪着太后去了次间,惠妃不赞同道:“好好的,招她们做什么?” 宜妃轻哼道:“姐姐也看到了,哪是妹妹先招的?一个个的,好日子不过,欺负到我头上,真当我是脾气好的!” 惠妃轻轻摇头,不过也只是说这一句,并不啰嗦。 她看着太后道:“娘娘,您说,咱们这次出去带谁出门子?” 太后笑着摆手道:“别问我,我不操这个心……” 惠妃就看着宜妃。 宜妃撇撇嘴道:“总要可着皇上那几个心肝肉来,要不然回头更麻烦……” 这说的是王庶妃,就是康熙二次南巡时带回来的民女。 因她的缘故,当时宫里也热闹过一番。 民女入宫,她是头一个。 又不是什么官家小姐,而是江南行宫的使女。 这样品貌,说是使女,谁信呢? 不过是借着使女之名,趁机献美。 当时皇上没带宫妃,身边就几个宫女服侍起居,就迷了眼,破了例,将人带回京。 王氏就以庶妃身份,成了嫔御。 不过当时宫里没有皇后,钮祜禄贵妃不管事,下头她们四妃也没有说话的余地。 如今十来年过去,王庶妃都诞下两个阿哥,而且都站住了,也只是贵人待遇的庶妃,就是因出身太低的缘故。 王庶妃的入宫,开了不好的先河,那就是民女入宫。 幸好皇上现下清明,在美色上并不看重,后来陆续进来的几个就是在乾清宫做个答应。 惠妃倒是听进去了。 江南出美人。 王庶妃入宫这小十年,不能说是独得宠爱,可这圣眷也是能排进前三。 难得的是,性格温良,不是那种得志便猖獗的,这些年也就没人再拿她的出身说嘴。 直到今年选秀,瓜尔佳贵人横空出世,王庶妃才往后退了一步。 惠妃便道:“那就带上瓜尔佳贵人与王庶妃……其他的,再看看皇上意思……” 这两人一个是新欢,一个是旧爱。 旧爱还来自江南,要是不想失宠的话,就要费心思拦着皇上带人了。 宜妃看了眼惠妃,又看了眼太后,道:“旁人我不管,就是想劳烦娘娘与姐姐带上老九媳妇……” 太后自是乐意舒舒在旁边,笑道:“这回不遭罪呢!让舒舒去,看看江南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回头咱们宫里也换新食谱!” 惠妃却是迟疑道:“老九挂着内务府总管,开春还要预备十阿哥大婚,怕是走不开。” 若是其他皇子大婚,九阿哥放手也就放手了,十阿哥到底不同。 惠妃看着两人长大的,自是晓得这兄弟俩的情分。 太后听了,忙道:“那就算了,小两口分开不好……” 宜妃摆摆手,打发宫人们下去,小声道:“老九媳妇懂事,我再没有放心不下的,就是担心老九犯浑……等过些日子大福晋‘出小殡’后,离了除服还要两个半月,怕老九不服管去闹他福晋……前些日子刚停了药,万一上身了,这来的不是时候,少不得我当回恶婆婆……” 太后就道:“那就跟我们出去玩儿,回来就端午节前后了……” 既是宜妃这个亲婆婆安排,太后这个祖婆婆也乐意,惠妃自然不会做恶人,笑着说道:“那就娘娘带着,正好给老五福晋做个伴儿……” 太后听了,果然更欢喜。 宜妃也明白了,这是随扈皇子有五阿哥。 想想也不意外,有太后呢…… * 二所,东次间。 舒舒与五福晋都去了外头的棉大氅,穿着里头衬衣。 听到五福晋咳了两声,舒舒就让小椿送上两小杯柿霜。 每杯就是一勺子的量。 看着白如雪,口感甜若蜜,直接含服。 柿霜性凉,半勺子下去,原本有些痒痒的喉咙立时润了不少。 五福晋吞咽殆尽,赞道:“怪不得是贡品,还真是好东西。” 舒舒也觉得这个好。 这是山东巡抚的年贡。 九阿哥已经打发人去找山东巡抚上年贡的属官,就是打听这个。 还有一样橘红,作用与柿霜异曲同工,是两广总督与广东巡抚的年贡。 妯娌俩说起家常。 五贝勒府的刘格格,九月生下五阿哥的长女,再有几天就百日。 “不办酒了,明年抓周时再好好办……” 五福晋说道。 舒舒这边早叫人预备下百岁礼。 妯娌俩算了下日子,“五七”小殡,那就是腊月二十二,小年前一天。 满人出殡,选单日子,出殡的日子要么提前到二十一,要么延到二十三。 二十三是小年,应该会提前到二十一。 “二七”、“四七”是不做的,“三七”也是大祭,却是无须坐夜,中午过去,下午祭奠后回来就好。 倒是出殡前一晚,她们还要过去坐夜。 五福晋唏嘘道:“之前还难受来着,才过去不到半月,竟像过去好久了。” 舒舒点头,谁说不是。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五福晋如今是当家主母,庶务也多,闲话两句,没有久留。 吃了柿霜,她喝了一碗面茶,就出宫去了。 除了给太后与宜妃的针线,她还给舒舒带了东西,是两本前朝的食谱。 舒舒将十四阿哥拿来的那罐子柿霜给她装上,加上之前舒舒准备的枣糕与红豆年糕两样,作为回礼。就是小格格的百岁礼,也一并带了回去。 将到中午,舒舒打发人去内务府给九阿哥送食盒。 至于上书房这里,则让她给停了。 也不是冒然停的,而是提前叫人去跟十三阿哥打了招呼。 头所的膳房已经齐备,不必再多此一举。 十三阿哥亲自过来,没说旁的,就是认真谢了一回。 舒舒当时心里很是不自在,可也没有让十三阿哥留在头所的余地。 那是圣命,不是儿戏。 又有十四阿哥的事在,他们做兄嫂的跳出来,算什么? 舒舒叹了口气,想到直接闯了好几回的十四阿哥,叫了李银过来。 前头没个看门的,让人不放心。 “总管怎么说,可有要举荐的人手?” 舒舒问道。 李银道:“崔总管有个同乡晚辈在御花园扫洒班上,总管说了,为人笨拙,当不得大用,胜在听吩咐……” 舒舒不置可否。 又不是终身制,不合适换了就是。 这个听吩咐的,可以负责门禁。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道:“其他的人手呢?” 李银道:“孙哥有个同年在御膳房班上,是个活络人,跟孙哥比较投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就是与孙金差不多的性子,是个伶俐人。 可以接替孙金之前的差事,负责二所跑腿的差事。 舒舒道:“行了,打发人跟敬事房那边打声招呼,将两人调过来……” 二所七月刘嬷嬷的官司出来时,就带走了几个太监;等到姚子孝的事情出来,也跟着牵出来几个,如今空了不少缺。 至于书房的太监,暂时倒是用不上。 舒舒就道:“往后也不能这样缺了现找人使唤,下头小太监里,有能用的,你看着也教两个备着。” 李银应了,退了下去。 核桃之前在旁听了,等到李银出去,才上前道:“福晋,不知您之前留意没留意,旗下太监限了人数……” 她是屋子里服侍的,听舒舒与九阿哥提了几回出宫之事,眼下见要进人,少不得提醒着。 这旗下太监,是相对于宫里太监说的,就是各王公府邸里的太监。 按照规矩,亲王府可用太监二十五人,世子府与郡王府太监二十人,贝勒府十五人,贝子府八人,入八分公六名,不入八分公三名,民爵公、候、伯与一品官两名,二品官一人。 公主十人、郡主五人、县主四人、郡君三人。 舒舒之前还真没有留意过旗下太监。 伯夫人虽是县主,可舒舒印象中没有在她身边见过太监。 这个名额是上限,超过这个人数是僭越,不配也没人管。 就跟舒舒家一样,她阿玛升了一品,也没有说就添两个太监在府里。 舒舒想到这个太监限额,也是囧囧的。 要真是按照贝子的额度算,还真的挺紧张的。 崔总管、何玉柱、孙金、李银这就四个,加上两个新来的,就只剩下两个缺。 她看了眼核桃,幸好宫女与家下女子人数不限,要不然到时候也麻烦。 宫里的人带不出去,那边府邸还要支起一摊子…… * 内务府衙门。 九阿哥吩咐营造司郎中将几家郡王府、贝勒府的营造卷宗都拿过来看了。 郡王府占地小三十亩,贝勒府却只有十几亩,贝子府更是减等。 郡王府与贝勒府,多是三路,除了中间主路,还有东西两路。 到了贝子府,有的才四进院,两路。 到时候想要修个花园子,都没有地方。 他又将八贝勒府旁边两处官房的图纸拿来看了下。 地方不小,足有四、五十亩。 不管了,即便到时候汗阿玛下令按照贝子规制修建,那他也打算将旁边的空地圈进来,自己掏腰包贴补。 要不然一溜院子,西边郡王府,东边贝勒府,都是高门大院的,就他这里成了小门小户,也实在没眼看。 至于花销…… 这不是要过年了么? 三节两寿之一。 外地衙门的孝敬已经陆续到了…… (本章完) /84/84130/19294165.html 第三百四十一章 故人(第三更) 乾清宫,西暖阁。 看着底下跪着之人,康熙面上也多了欣喜,亲自扶了人起来。 是江宁织造曹寅到了。 他穿着孔雀补服,年过不惑,看着只有三十来许年纪,带了斯文儒雅。 曹寅身上除了五品江宁织造,还挂着正三品的通政使,对江南官场有监察之责,还有密折之权,才穿的是三品文官补服。 “嬷嬷身子可还好?” 康熙问道。 这问的是曹寅嫡母孙氏,是康熙幼年的保母。 康熙出生后,宫中天花肆虐。 为了避痘,他养在宫外,由四位乳母、四位保姆照顾。 一直到八岁,出痘后,他才回到宫中。 曹寅这个保母家的小弟弟,算是康熙看着长大的,也是打小的交情。 曹寅因这个缘故,早年也常出入内廷,孩童时为伴读,十六成丁补了侍卫。 一直到康熙二十九年,曹寅外放苏州织造,主仆两人才分开,后曹寅又任江宁织造至今。 曹寅道:“母亲康泰,耳不聋、眼不花,最爱吃山核桃,时常念叨主子,要不是奴才这次回来是冬天,都要跟着一起回来给主子请安!” 康熙点头道:“如此便好,自嬷嬷随你出京,小十年了。” 说了两句闲话,康熙就问起江南之事。 十月初,两江总督范承勋丁母忧,回旗守制,刑部尚书张鹏翮任江南江西总督。 两江总督府就在江宁,不过康熙问的不是新总督之事。 因为算着时间,张鹏翮没到江宁,曹寅就启程北上。 康熙最关心的是米价,这两年江南水患,不少地方绝收,今年上半年米价是前些年的两倍。 朝廷放了不少官粮下去,都于事无补。 康熙最为忧心的就是此事。 曹寅躬身回道:“夏粮收前,米价最贵,大米一石七百三十文,折银九钱;夏粮下来,降到一石六百四十文;秋粮下来后,依旧不丰,只降到五百六十文……” 相关粮价,早在密折中见过一回,可是再听一遍,康熙依旧是忧心。 要知道,在康熙三十年,江宁的米价每石四百四十文。 现下的粮价,依旧是比当年高三成。 为了粮食问题,朝廷已经再次下了“禁酒令”,禁止酒庄酿烧酒。 不过对于缺粮,也是杯水车薪。 “两江官仓存米,还有几成?” 康熙问道。 曹寅仔细想了想,道:“按照之前调拨赈济出来的粮食计算,账面上还有六成……” 康熙脸色凛若冰霜。 “仓里几成?” 曹寅道:“不足两成……” 三十五年江南大灾,报到京城,是水患,水高四尺,实际上是持续几年的潮灾,最严重的时候水高一丈二尺。 从康熙三十二年到三十五年,数次大潮。 多发生在七月下旬,狂风暴雨,平地水深三尺,棉花、豆子都绝收,水稻减产,成了大荒之年。 直接死于潮灾的百姓,超过十万人。 这个都是朝廷邸报上不曾报过,就是怕引起动荡。 如今潮灾过去两年,影响力还存在。 当年沿海浸泡过的土地,养了两年,还不能正常收成。 到了康熙三十四年,又是先涝后旱。 前后四年奇荒,百年未有之局。 到了三十六年,就闹出不少民乱来。 康熙定下南巡,更多的是为了安民。 粮仓里只有两成实粮,让人心里不安。 康熙也没有了闲话的兴致,跟曹寅道:“九阿哥署理内务府,稍后你去见见……” 对于这个消息,曹寅并不意外。 毕竟九阿哥是九月署理,消息到江宁时他还没有出发。 这次进京,他还专门给这位新上司预备了“年礼”。 “当年奴才离京时,九爷才拉弓,竟是过去这些年了……” 曹寅唏嘘道。 康熙想起往事,道:“当年他与老十两个射箭,你还教过两天……” 曹寅也记下这个,那是康熙二十六年,他出了父孝,重新入宫当差。 次年,九阿哥与十阿哥入上书房,赶上武师傅家中有事告假,曹寅就代了两天。 两位小阿哥长得白白嫩嫩的,行事也娇气。 九阿哥因为姿势不正确,手指头被弓弦弹到,当时就哇哇大哭。 十阿哥明明是弟弟,却跟小大人似的,哄着哥哥不哭。 同上面文武双全的皇子阿哥们相比,这两位小阿哥似乎差了一大截。 可是那玉雪可爱的模样,却让人记忆尤甚。 曹寅当时妻子正怀着身孕,看着十分眼热。 一转眼,九阿哥已经成丁娶亲,十阿哥也行了初定礼。 康熙说完自己的儿子,想起曹寅长子:“曹颙几岁了?” 曹寅道:“奴才长子是二十八年生人,十岁了……” 曹寅子嗣不丰,妻妾数人,膝下只有一子两女。 儿子就是嫡长子曹颙,还有个二十七年生的嫡长女,三十二年生的庶女。 当初得这个儿子时,他已经年过而立。 独苗难养。 这个儿子也是三灾八难的,大名还是康熙给圈的。 想想自己孙子都十来个,曹寅还膝下依旧守着一个儿子,康熙也不好再说儿女经,只道:“伱去看九阿哥吧,稍后过来陪朕用膳……” 曹寅躬身应了,退了出去。 梁九功正要进来,两人碰了个正着。 都是熟人。 梁九功笑道:“曹大人风采依旧!” 曹寅指了指下巴上的胡子道:“离京前还年轻,如今也是可以自称‘老夫”的岁数……” 他是康熙十一年入宫为侍卫,二十三年丁艰,二十六年孝满复职,二十九年外放,在御前当差也是十好几年。 梁九功唏嘘道:“竟是过了这么些年了?好像就是一转眼。” 梁九功还要进去禀告,两人寒暄这一句先作别。 乾清宫门口台阶上,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阿哥,眉眼间带了傲气。 正是十四阿哥。 看到曹寅出来,十四阿哥看了两眼,等到看清楚他身上的孔雀补服时,就移开眼。 区区一个三品官,不用理会。 曹寅也没有多事,微微欠身,离了这里,前往内务府衙门。 十四阿哥是来告状的。 康熙并不知道十四阿哥的来意。 听到梁九功禀告十四阿哥求见,他以为十四阿哥是要人来的。 十四阿哥身边那些人,已经审了两轮。 触目惊心。 虽说都是布局的小喽啰,并没有什么分量重的人物。 要是十四阿哥还在四所住下去,那这些小喽啰动起来,说不得就是十一阿哥病夭之事重演。 他有些烦躁,犹豫着要不要见。 随即想着总要给十四阿哥说一句,就点点头让梁九功带人。 “汗阿玛,九哥太小气了,您管管九哥!” 进了暖阁,十四阿哥就迫不及待的说着。 他没想到舒舒身上,因为他之前看到舒舒行事,都是看九阿哥脸色,就以为这几日二所对他们不理不睬是九阿哥的意思。 康熙有些意外:“九阿哥怎么了?” “肯定是记仇了,不让九嫂给我们送饭了!” 十四阿哥气鼓鼓的说道。 康熙蹙眉,他是晓得十三阿哥的份例与十四阿哥的份例都从乾清宫膳房挪走之事。 前些天的时候,也确实是二所在给两位阿哥送膳。 “那你中午吃的什么?” 十四阿哥嘀咕道:“就是胡乱对付几口罢了,头所的膳房才立,人手还不齐全呢!” 康熙却记得二所宫人的话,九福晋给几个小叔子都送了东西,各色吃食之类的,足有几十种。 看到十四阿哥的态度,他蹙眉道:“那是二所,你兄嫂的地方,不是你的膳房!” 十四阿哥依旧不忿:“那九哥翻脸也太快了!他肯定是嫌儿子之前占了四所,还说想要捶儿子一顿呢!” 康熙冷哼道:“那捶了没有?” 十四阿哥听着这口气不对,忙摇头道:“九哥也就那么一说,吓唬人呢……” 康熙淡淡道:“你也晓得他是一说,那跟朕说这个做什么?” 十四阿卡壳。 他这点小心思,都在康熙眼中。 无非是得罪了兄嫂,又拉不下脸去赔不是,想要拉着皇父出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康熙有些不喜。 之前北巡的时候,九阿哥夫妇照顾十阿哥、十三阿哥三个半月,都妥妥当当的。 跟十三阿哥的情分,也比北巡之前亲近一大截。 这次明确表现出不搭理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应该反省,而不是抱怨。 康熙有些讪讪。 董鄂氏平日看着都好,待长辈孝顺,与平辈也友爱,在小的面前也有长嫂之风,就是太护短。 她对十四阿哥避之不及,不乐意再兜揽,这是心里存了气。 说不得连他这个公公也怪罪上。 康熙眼角看到砚台,想起那天的一下子,心里已经后悔了。 可是这天下当爹的打儿子,不是常有的? 怎么他就不行了?! 况且他当时是真气了。 不单单是担心十四阿哥,也是恼九阿哥自专,不知轻重。 涉及皇子阿哥安危,还不是同母所出,当时最好的解决法子,就是来禀告御前,等着他来裁决。 那样,才是保全己身之道。 他那个大傻子,不管不顾的,就不想想十四阿哥有个万一,他们夫妻俩都要落下不是…… * 下一章会在9月7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19294166.html 第三百四十二章 银封到了(第一更) 康熙看着十四阿哥不顺眼了。 不过犯错,改了就是。 这种晓得自己错了,还不肯悔改就有些可憎。 康熙想到德妃,行事也多有偏执处,自己说过两次,每次都恭敬听了,可是却不上心。 “回去读书,不许再旷课,再有一回,明年你就安生在宫里待着!” 康熙板了脸,没有耐心管教儿子,直接呵斥道。 十四阿哥立时闭嘴。 他可是念念不忘随扈。 不仅仅是跟着出去体面,还有实惠。 十三阿哥这次北巡收到的礼物,装了几箱子。 十四阿哥即便有生母贴补,可是谁也不怕钱多。 还有就是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误之处,汗阿玛肯定不喜欢他如此。 兄友弟恭,自己失了恭敬…… * 内务府衙门。 等到看到帖子,晓得来的是曹寅,九阿哥心情激动,立时叫传。 西洋呢工艺既已经推出来,难得是将它做的更好。 变成织品,才能在花纹、颜色上有更多可能。 到时候直接走广州海关,卖给那些西洋商人,才能赚来大量的银子。 要不然就是光面呢料,同现下的西洋呢比起来,没有什么竞争力。 等到见了真人,他影影绰绰的想起幼年之事,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曹师傅……” 曹寅打千道:“见过九爷,正是奴才曹寅……” 九阿哥摆手叫起,道:“大人看着倒是变化不大。” 他很是客气,这是皇父身边故人,品级不高,却是信重之人。 至于幼年囧事,嗯,都过去了,谁不是从小时候长大的? 曹寅看着九阿哥,面上也带了笑:“九爷倒是叫奴才不敢认了……” 当年他出京时,九阿哥才七岁,才到他腰身。 没了小时候的古灵精怪,身上也多了气势,透着几分精干,同外头传得纨绔皇子截然不同。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看了眼右手食指,没有什么痕迹。 当年初学射箭的时候,却是弓弦弹过,起了红檩子。 当时不是疼,就是怕的厉害。 竟然已经是十年前之事了。 那时候曹寅刚留上边的胡子,现下下头的也留起来,有些地方大员的做派。 九阿哥让曹寅坐了,直接问起织造府的情形。 曹寅这个江宁织造,之前名为“驻扎江南织造郎中”,后改为“江宁织造郎中”,大家称呼惯了,才直接叫江宁织造。 这就是内务府的属官之一。 不过九阿哥没有那么愚蠢,真的将曹寅视为手下。 要知道,自打康熙二年至今,曹家父子两人在江宁织造位上二十八年。 曹寅之父是康熙二年上任,康熙二十三年死在任上,挂工部尚书衔,以一品治丧。 曹寅是康熙二十九年任苏州织造,康熙三十一年转江宁织造至今。 在父子两人中间那几年,还有一位桑额郎中。 等到曹寅下去,桑额就升了湖广巡抚,后迁山东巡抚,三十四年升漕运总督。 从这个升迁上,就能看出江宁织造这个缺,在御前的分量与一省抚台差不多。 比寻常巡抚分量还重,毕竟是江南重地。 因此江宁织造衙门,又被江南官场称为江宁织造部院,在江南的地位,仅次于两江总督府。 九阿哥没想着拉拢曹寅,也拉拢不着。 他问的是织造局的情况。 织机多少台,织工多少。 曹寅答曰,织造局织机五千,男女织工过万。 这是织造衙门自己的制造局。 做的各色丝绸专供上用。 江宁本地还有织机两万五千数,男女织工数万,成为江南丝绸集散地之一。 九阿哥听着心热。 未必就要官属的那些织机,想要另外弄起一摊来,也好凑人手。 “自开海以来,西洋料子进来不少,价格恒贵,织造局那边试着织了没有?” 九阿哥问道。 曹寅摇头道:“制造局内供料子,都供应不足,还需要向外头采买……” 九阿哥露出失望来,不过也不算意外。 要知道内务府进来的料子,不仅要供应宫中上下人等日常所需。 京城的宗室王公,蒙古的内藩外藩王公,还有其他藩属国,每年跟着银俸下来的,都要相应的绸缎料子。 还有就是,上用的成衣,宫中其他主子的吉服、蟒服,都是三大织造裁制。 “江宁出的料子,最厚的是什么?” 九阿哥问道。 曹寅想了想,道:“官造的宁缎最厚,每一根经线,需用丝三万多缕,是杭绸的三倍……”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身上补服道:“臣这件衣裳,就是宁缎……” 九阿哥看了两眼,点了点头。 宁缎却是比其他料子厚实。 他的冬吉服、冬礼服,也都是宁缎的。 “若是在江宁本地设织场,招募千名织工,织西洋绒呢料子,所需抛费大概是多少?” 九阿哥问道。 不是不能在其他地方设场,而是没有那么多熟练的织工。 虽说工艺不同,可是大同小异,学起来也比外头的人快。 外加上配套的织机工艺,染色工艺都是成熟的,在江宁设新织场,更为便利。 曹寅露出意外来,他犹豫了一下,道:“奴才当年刚到江南,也叫人留意过西洋料子,那不是丝织物,材料似羊毛,还比羊毛细软,染色也与绸缎不同,恐难织成……” 九阿哥赞赏的看了曹寅一眼,道:“是羊绒,黑羊身上绒毛……” 曹寅沉思了片刻,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西洋料子,厚的毯子如同羊毛毡,竟是异曲同工;还有轻薄软糯,似绸非绸的,应该也是先织绒线,再织成料子!” 九阿哥拿了纸笔,随后画了一个圆球,标注出英吉利、法兰西、意大利的大概位置,带了兴奋,跟曹寅道:“他们比大清更往北,需要这些厚料子,咱们造出来,从广东海关出口,卖给他们去……” 曹寅听了,却是踌躇。 “九阿哥,若是官造,还是要以进上为主……到时京城也好,蒙古各地也好,怕是需要数量也只高不低。” 九阿哥蹙眉:“那加大产量呢?” 曹寅道:“怕是三、五年之内,无力外供;三、五年之后,到底如何,还要请皇上定夺。” 什么是“内造”? 不仅是工艺,还是体面。 市面上不许流通。 只作皇家专用,这种料子赐下去才彰显皇恩浩荡。 九阿哥心里算了下经济账,要是归在内务府帐上,采购的价格平平;要是直接划到海关,价格翻上一、两倍,皇父也会有所取舍。 九阿哥道:“谢曹大人提点,爷记下了。” 曹寅就是在内务府露个面,京城还有亲朋故旧要走动。 他这次回京觐见,主要是为了明年南巡之事,因此在京城的日子不多,还要赶回江宁。 等到曹寅离去,何玉柱才拿了礼单过来。 是年礼。 荷包八对,绒花八盒,折扇八柄,银八封。 这是在常例上翻了一番。 之前的内务府总管说起来是上下级,实际上也是同僚。 这次的总管换成了小主子,要是如常例,就慢待了。 东西都不占地方,随着礼单直接留在内务府衙门。 等到九阿哥从衙门回来,就直接带到了二所。 这只是开头。 明天就是腊月,内务府年礼陆续到了。 九阿哥忍了得意,终于有些养家糊口的感觉。 舒舒看着一筐的东西,若有所思。 九阿哥已经叫何玉柱拿了一封银子打开。 如今这一封银没有定数,三、五两的也能叫一封,三、五百两的也能叫一封。 里面装的是几块银饼子,一封正好是一百两。 九阿哥挑挑眉,还算是满意。 舒舒已经打开剩下几样。 荷包极精致,直接走礼都体面。 绒花绚丽,怪不得深得富察皇后喜爱,看着栩栩如生,比其他饰品样式更丰富。 至于折扇,倒不是曹寅愚钝,送不合时令的东西,而是这个是江宁名物。 竹木为扇骨,绫绢为扇面,也是江南的贡品之一。 看着剩下几样,九阿哥露出不足来:“还以为会有云锦、玄缎这些,正好给你做春装使……” 舒舒笑着说道:“今年爷就别指望这些了,等咱们搬出去再指望吧……” 九阿哥随即明白过来。 这就是住在宫里的不便了,收礼都收得不畅快。 舒舒让小椿将荷包、绒花、折扇三样登记入库。 这几样宫里不缺,可是对外走礼却是极体面。 九阿哥算着日子,道:“汗阿玛的赏银到底什么时候下来?总要在封印前下来吧……” 按照规矩,京城各衙门腊月二十封印,正月十九开印。 算是放了个年假。 他之前盼着那笔银子,现在想着内务府下属的年礼,就没有那么急迫。 他跟舒舒道:“咱们给岳父岳母的年礼,要不要也预备几封银子?” 他还记得舒舒出嫁之前哭穷之事,还有就是都统府那边小舅子确实多些。 这陆续成丁,说亲、补差事什么的都费银子 至于他眼中的银封,肯定不会像曹寅这样,一封一百两。 总要五百两银子一封,四封、六封的才体面。 舒舒忙道:“不必如此,爷还没有开府封爵,即便当差,也才小半年功夫,咱们量力而为就好……” (本章完) /84/84130/19294167.html 第三百四十三章 黄馍馍(第二更) 九阿哥不大乐意。 “这是咱们大婚后第一年年礼,到底不同!” 舒舒笑着说道:“就是第一年,才不好多了,这人情走礼,只有逐年增的,轻易没有减的……” 第一年就两、三千两银子的送,那往后送多少? 九阿哥想不到别的,觉得舒舒说的是人情道理,确实应该顾及到。 可这半年来,不单单是舒舒陪嫁的问题,还有北巡途中岳父送给十阿哥、十三阿哥的两匹马,前些日子岳母送的两车棉斗篷。 九阿哥觉得,少了也不好。 他就道:“那就不归在年礼里,也不用上礼单,全当你私下里给的孝敬!” 舒舒听了,很是感动。 九阿哥送礼的心诚。 不过她不想要开这个先例。 旁的皇子外家,都是变着法子送银子贴补皇子,只有自家占便宜,那成什么了? 不符合时下的规矩。 那不是官盐当了私盐卖,传到康熙、宜妃耳中不好。 她拉着九阿哥的手,笑吟吟道:“今年已经预备下大礼,不用贴补,明年咱们要是赚了银子,年底再大派送,不单单是都统府那边,太后、皇上、娘娘、咱们也都孝敬到了!” 九阿哥轻哼一声,不赞成道:“你还是顾虑太多了!太后与汗阿玛还差这个?娘娘那边,爷会记得留一份。” 舒舒摇头道:“差不差是长辈们的事,孝敬不孝敬是咱们小辈的行为……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往后咱们有了小阿哥,好好的教养大也给他娶了媳妇,结果只晓得孝敬丈母娘与丈人,那我心里要酸死了!” “小兔崽子敢?!要是那样不孝,爷就让他麻溜滚蛋!” 九阿哥听着,都觉得气了。 舒舒道:“当爹娘的也不容易,咱们也将心比心些,别那么理所当然了。”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儿子、儿媳妇都那样的话,这爹娘也当得太郁气了些……” 说到这里,他想起舒舒方才的话:“预备了什么大礼?爷怎么不知道?不会是用之前那两车皮子顶了吧,那也太糊弄了?” 他们刚回宫时,曾经打发人往都统府送了一次皮子。 舒舒说道:“福松的事啊,爷惦记着给前程,就是解了家里最大的难题……” 福松从襁褓之中就养在都统府,名为内侄,实际上就是都统府的养子。 齐锡与觉罗氏也是当他亲儿子待的。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你的弟弟,不就是爷的弟弟?不过是举手之劳,别专门拿出来说嘴,好像追着让家里领情似的,该预备的年礼还预备下……” 舒舒心下一动,想起之前的念头来。 前几天九阿哥心情不好,她也没顾得上提,现下倒是气氛正好。 “福松的亲事,也是老大难,我那舅舅耳根子软,舅母又是后娘,我想到一个人选……” 舒舒说着,就提了钮祜禄家四房留下的长女。 “若是四老爷、四太太都在世,自然是想都不会想的,不合适……” 凤巢贵女,母族也是后族,到了年岁,不嫁进皇家,也会指婚宗室王公,才能匹配。 别说福松是已革宗室,即便没有革出来,作为远支宗室也够不着这样的贵女。 九阿哥听了,比较意动。 四太太的传闻,对子女影响不小。 儿子这里还好些,女儿更大。 九阿哥道:“之前老十还提了一句,实在不行,就在京中的蒙古子弟里找个,到时候跟着丈夫去蒙古……” 十阿哥既记得那位四舅舅的好,自然也会想着他留下的一双儿女。 儿子不用愁,钮祜禄四老爷故去前是一等侍卫,正三品,也有资格荫一子入国子监。 等到成丁,直接补个旗缺或补侍卫。 就是这个女儿,嫁妆丰厚,可受其母影响也最深。 门第相当的人家不会考虑这样的儿媳妇,差一级的奔着银钱来的也让人放心不下。 要是这亲事能成了,也是好事。 九阿哥就道:“回头我就跟老十说去……” 舒舒连忙阻拦道:“爷先不着急,咱们也别乱点鸳鸯谱!回头我想找个机会先见见……” 说着,她觉得不妥当了。 这样对钮祜禄格格来说,太不尊重。 倒像是被人挑拣一番似的。 “不见了,回头先打听打听钮祜禄格格的人品行事……” 舒舒道:“然后再将福松的情况跟那边说说,对方若有挑拣就算了。” 九阿哥哼了一声道:“爷还不晓得伱?肯定是要先看脸!放心吧,钮祜禄四老爷,爷见过,相貌堂堂的;四太太是佟妃母的姐姐,长得应该也不差。” 舒舒叹气道:“哪里是为了这个?即便是咱们帮衬,福松身份在这里……” 舒舒也很矛盾。 这样的高门女,即便是落魄了,傲气也刻在骨子里,未必好相处。 普通旗丁的女儿,舒舒还担心失了教养。 九阿哥想了想,道:“那就再看看,等福松的缺砸实了再提,到时候钮祜禄家不行,还有其他人家……” 贝子府的长官,只是从五品典仪。 贝勒府的长官,就是正四品司仪长。 即便京中顶戴多,正四品也是体面的。 这就是一荣俱荣了。 要是他的起步低,想要提挈亲眷都不容易。 九阿哥拉了舒舒到书桌前,道:“关于西洋呢织场,咱们再好好核计核计,这个不管是原材采买,还是成品外销,都要走内务府,得是官营……爷拿这个跟汗阿玛商量,还有卖药的份子咱们也不要了,都跟汗阿玛说,将咱们宅子按照贝勒府修建,僚属也先按贝勒府来……” 舒舒听了,很是心动。 不单单是钱的问题,而且这个时机刚刚好。 因为刚翻开十一阿哥的旧事,还打了九阿哥那一砚台,康熙现下对于九阿哥应该有些愧疚。 不过这个就不用点出来了。 她做了思索的样子,道:“爷不用提僚属,直接说宅子就行了……爷打小与八阿哥、十弟在一处,不想被兄弟拉的太远,这也是人之常情……” 现下就提出僚属,好像是给岳家谋福利,这个不好。 九阿哥提这个,心里本没底,见舒舒赞同,立时欢喜,点头道:“就是,就是!爷今天在内务府看各府规制时,心里酸死了!想着要是不给咱们修个大的,咱们就自己掏腰包修个皇子府,到时候爷看着,谁来挑爷的不是!谁敢不许爷住五进的宅子,只能盖出四进来!” 舒舒琢磨了一下,康熙这几天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不宜现下说。 她就小声道:“爷,等赏银下来再说,省得皇上万一不乐意再扣了咱们银子……” 九阿哥面上心有余悸模样,道:“幸好你提醒了一句,爷还想明天就过去呢……” 少一时,到了用晚点的时候。 舒舒昨天想到西贝了,叫人发了糜子面。 今天的晚点,就是西贝还原版。 有黄馍馍、黄米凉糕、羊肉烧麦、酥皮肉夹馍这四样点心。 配的鸡汤小白菜炖豆腐,还有一道笋干红烧肉。 “便宜十四阿哥了!” 舒舒带了不乐意道。 既是叫人预备了一回,每样就都不少。 头所、三所、五所都叫人送了。 九阿哥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不乐意,下回不送就是了。” 舒舒摇头道:“还有十三弟呢……” 黄馍馍看着寻常,小孩拳头大,裂着口,可吃起来十分松软。 九阿哥吃了一口,就察觉出不俗来,仔细看了好几眼,道:“这个进上了么?” 舒舒挑了挑嘴角,道:“没有,打发人往宁寿宫与翊坤宫送了!” 九阿哥先是一愣,随即莞尔:“你这仇要记得什么时候去?” 舒舒想了想,带了几分霸气,道:“不知道!要是爷的赏银体面,府邸的事情也说成了,那前头的事就暂时不计较;要是说不成,那往后咱们就不往御前凑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谁晓得什么时候再挨一下子。 后世怎么说来着? 家暴只有零次与无数次! 不给渣爹第二次动手的机会! 九阿哥看着这样的舒舒,嘴角翘着,心里酥酥麻麻的…… * 乾清宫,西暖阁。 也是用晚点的时间。 曹寅已经去通政司打了个照面,户部、吏部也走了一圈,又回来御前。 君臣俩人打小相伴长大的,也收了规矩。 康熙盘腿坐了,曹寅在炕边坐着作陪。 康熙指了指曹寅眼前的黑芝麻奶卷道:“朕记得这个还是你小时候捣鼓出来的,尝尝,看看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曹寅也笑了,夹着吃了。 黑芝麻的香,奶卷的醇,加了不少的糖,混合在一起,还是旧日味道。 可是,再也吃不出当年的感觉。 小时候吃着香香甜甜的,爱的不行,现下却只觉得甜腻糊嘴。 他面上带了惆怅出来,道:“奴才老了,吃着这个,得用浓茶配了!” 康熙蹙眉道:“你比朕还小四岁,年过不惑而已,怎么就老了?” 说着,他带了嫌弃看了曹寅的胡子一眼道:“旁人年将古稀还染发染眉毛,怕沾个‘老’字,好好的你留着胡子做什么?” 现下习俗,男子要过了五十大寿,开始蓄下须,又称“留尊长”。 有些不认老的,也有过了六十大寿还不肯留的。 曹寅也是无奈。 谁叫他之前是圆脸,看着比实际年岁小些。 在江南官场,总被人猜测年岁问题。 直到前几年他将下须留起来,才好些。 曹寅讪讪道:“今天回去,奴才就剃了!” 现在小十年过去,他的圆脸也快成了方脸,不用再担心被人看错年龄。 等到膳桌撤下去,曹寅就忍不住跟康熙夸起九阿哥:“皇上慧眼如炬,人尽其才,九爷胸中有丘壑……” 说着,将两人的对话讲述了一遍:“奴才瞧着,九爷已有计划,此事也确实可行……” 康熙挑眉,带了几分得意,道:“这是钻钱眼去了,想一出是一出的!不过是前几天朕赏了他两匹西洋呢,就又让他琢磨出花样来……” 说到这里,他想起下午十四阿哥告状之事,问梁九功:“朕让你留心二所膳房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梁九功面上带了迟疑。 康熙察觉到不对,盯着他。 梁九功躬身道:“今天下晌二所膳房进宁寿宫红豆杂粮饽饽一盘,进翊坤宫红豆杂粮饽饽一盘……” 康熙:“……” (本章完) /84/84130/19294168.html 第三百四十四章 言传身教(第三章) 言传身教 曹寅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又不确定是哪里不对,跟着夸了一句:“杂粮饽饽?九爷节俭,这是随了皇上……” 康熙没好气道:“节俭什么,整日里就知道挑剔吃喝,半点苦头都受不住!文不成、武不就,没有出息!都成丁了,遇事也没个担当,朕不敢放他去六部行走,就是怕耽搁了正事,也就能在内务府凑个数!” 曹寅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他在御前做了十几年侍卫,看过皇上对皇子阿哥的管教之严,带了羡慕道:“奴才瞧着,九爷已经算极难得,往后奴才儿子但凡有九爷一半能干,那奴才也能闭眼了!” 康熙轻哼道:“尽是瞎操心,你就这一个儿子,朕还能让曹颙没了前程不成?” 虽然不至于为了一盘饽饽就如何,可是康熙还是不自在。 不孝! 等到曹寅走后,他细问了两句,才晓得二所不仅送了宁寿宫与翊坤宫,头所、三所、五所都送到。 连十四阿哥那个混账都有吃的,只有乾清宫没有! 康熙忍不住跟梁九功问道:“这是埋怨朕了?简直是岂有此理!朕对他们夫妻还不好?九阿哥将乾清宫膳房的干货划拉了一半,前几天还赏了西洋绒,这还不够好?” 梁九功没有说话,只是眼神落在炕几上的砚台上。 康熙:“……” * 几日的功夫,眨眼而过。 内务府的职官多,二所的年礼络绎不绝。 大家也乖觉,没有几个往内务府衙门送的。 毕竟送了还得往二所搬,还要穿越内廷,多有不方便处;于是就从神武门这边送进来,方便许多。 二所的内库房,已经满满登登。 舒舒也就顾不上研究吃食,佛跳墙都延后预备,开始撰写各处年礼的礼单。 没有先例,这就让人权衡。 尤其是娘家亲戚与婆家亲戚这年礼的大概范围。 还有宗亲的礼。 随着九阿哥署理内务府,宗亲也开始有了人情走动。 这些人家的年礼,舒舒也没有个标准。 舒舒只能草拟个大概。 转眼,到了腊月初八,大福晋烧“三七”的日子, “三七”又称“女儿七”,是要女儿与子媳主礼的。 小阿哥年岁小,就由大阿哥名下佐领中的诰命与敕命穿孝,行子妇之礼。 大格格主祭,看着清减许多,感觉一下子长大了,有了少女的沉稳。 她迎了诸位婶娘进去,还专门谢了舒舒与四福晋。 这是说的衣殓之事。 四福晋搂了她在怀里,道:“这是我们同你额涅的情分,不用你这小儿领情,伱只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告诉你阿玛,要不就吩咐长史,再不行还可以打发人去宫里请娘娘做主,且不可自苦伤身,那才是不孝……” 舒舒则是在与庆喜说话。 她让小棠整理了一个食谱,都是饽饽与各种小零食的做法。 “有几样好克化,孩子也能吃;有几样酸甜口,是消食的……” 庆喜郑重接了,小声道:“劳您想着,奴才也愁呢,这些日子大格格与二格格都瘦了一圈,茶饭不思的,每次劝了,也吃不下几口……” 几个小的,还是天真烂漫,浑不知愁年岁。 大格格与二格格却是半大孩子,丧母之痛,需要时间才能平复,难免抑郁。 舒舒叫小棠准备的食谱,上面也是几样清淡的点心与几种酸甜的小吃。 就是能刺激下食欲的。 今日来祭奠的人多,大格格陪着说了几句话就又去了灵堂。 跟“烧七”时一样,七福晋与八福晋都没来。 东宫则来了太子的乳母。 皇子福晋这里,来的是舒舒、三福晋、四福晋、五福晋。 舒舒就提起年礼之事,道:“嫂子们是怎么预备的?宗亲、娘家、姻亲这里,大概是什么例?” 三福晋听了,脸色有些僵,笑得有些勉强,道:“我这几年不是生孩子就是养孩子,顾不上这个,都是我们爷身边的老总管负责这些琐碎事务……” 舒舒几人神色不变,实际上眼神都带了惊诧。 这人情走礼,可不单单是人情走礼,还代表家中的财政大权。 三福晋是康熙三十一年秀女,随后指婚,当年嫁给三阿哥,已经当了小七年的皇子福晋,居然还没有管帐。 这在宫里时,多少双眼睛看着,没有人敢放肆。 可是开府出来,这样没有实权的主母,下人怎么忠心? 怪不得田格格敢那样猖獗…… 舒舒倒不好再说这个,岔开话道:“之前在宫里,过年的时候,嫂子们什么时候归省?” 三福晋提起这个,带了得意道:“在开印之前,避开初一十五宫宴的时候都行,不过咱们今年带了孝,正月里怕是不行……” 四福晋道:“头一年是要回的,跟长辈报备了就好,次年开始就没有定数,可回可不回……” 就像她的娘家,兄嫂都客气生疏。 回去了还要叙君臣之礼,彼此都不自在。 三福晋不赞同,看着四福晋道:“满洲姑奶奶金贵呢,你也别太好性了,多回去两趟,将姑奶奶的谱摆出来,谁还敢扎刺不成?” 四福晋淡笑道:“远了大家都自在,何必凑到一起傻坐着!” 三福晋晓得乌拉那拉家的官司,只看着舒舒道:“你别可跟你四嫂学,贤惠过了,回趟娘家那么费劲,这亲人也是越走动越亲近,越不走动越疏离……” 舒舒不好说什么。 实际上她是赞同四福晋这样的做法的。 省了多少麻烦。 三福晋说的也不算错,可那是针对公府那样的娘家。 亲阿玛当家,那才是娘家。 四福晋这种,异母兄嫂当家的,就是挂着个娘家的名儿。 五福晋沉默不说话。 她去年才嫁进宫中,今年正月也按照规矩,夫妻归省。 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家里人仰马翻的,差点出了笑话。 结果先叙国礼。 阿玛、额涅要给女儿、女婿磕头。 五福晋不自在,已经断了归省的念头。 反正现下开府出来也方便,要是想家里人了,就请他们来贝勒府好了。 四福晋与五福晋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舒舒的难处。 之前她们都在宫里,舒舒行事随她们的例就好。 年礼这一块,之前没涉及到,也就没有人提及。 等到祭礼过后,四福晋就招呼舒舒与五福晋上了自己的马车,细细嘱咐舒舒。 “娘家与姻亲并没有定数,不外乎‘礼尚往来’,你们虽辈小,却是位尊,外头的年礼先进来,到时候你酌情回礼就是,这样就有了例,来年就省心了……宗亲那里,你们还没有封爵开府,长辈送的就是人情贴补,倒是不用想着马上还回去……” 皇上的儿子多,早年裕亲王这个王伯父有给皇子阿哥们预备压岁钱的前例。 后来,恭亲王也跟着效仿。 不过那是二十九年之前的事了,早停了很多年。 现下攀上的宗亲,是上三旗那几家公府、将军府。 与其说是走礼,更像是孝敬。 也是可着宫里的皇子阿哥。 下旗的皇子阿哥,就没有这份年礼。 这是给皇上看呢。 舒舒仔细听了,小声道:“我娘家那边的亲戚还好,即便我有了失礼的也没什么;主要几家国舅府,还有郭络罗家,我心里拿不准……” 名义上,赫舍里家、钮祜禄家、佟家才是诸皇子的外家。 然后生母娘家,也要算一份。 这就是四家。 四福晋拍了拍她的手道:“回头我找了旧礼单打发人给老九送去,你们看着差不多的就行,不好怠慢了,总要面上过得去,不过也不会亏,每年年底,各家也都会往宫里送银子……” 说到这里,她沉吟着:“妃母娘家,按照规矩,也是他们的年礼先进来,不知道郭络罗家什么状况……若是迟了或耽搁了,你就比照着国舅府的礼减三成,也就差不多了……” 乌雅家那边就是如此。 即便德妃对两个儿子有所偏颇,可是乌雅家对宫里的两个皇子外甥都很亲近。 因四阿哥是大外甥的缘故,对四阿哥还格外看重一些。 五福晋跟着听了一遍。 去年年底,她与七福晋的年礼,也跟舒舒似的,请教过四福晋。 她一直没有插嘴,等到四福晋说完,才补了一句:“郭络罗家的礼,已经开始送了……” 说到这里,她带了迟疑:“我们府的礼单昨天递上来,比照着去年翻一倍,大舅母跟着到府中哭诉,说是娘家本来在治丧,结果阖家老少被慎刑司带走了,求五爷出面,五爷不肯,说九阿哥管着内务府,行事会有分寸,金家肯定有不妥当的地方……” 舒舒还是头一回听这个消息,倒是并不算意外。 康熙要查,金家这条线怎么跑得了?! “金家,谁去世了?” 舒舒问道。 “是金家老爷子……还有大舅母改嫁的妹子,也是前些日子没了……” 五福晋简单说了那父女俩的死因。 如今有句老话,叫年关难过。 说的是冬日苦寒,上了年岁的老人不好熬过去。 可是金家老爷子死的莫名其妙,醉酒冻死。 金家那位改嫁的姑奶奶,是杀夫后自杀。 听着就不大对劲。 四福晋在旁听着,都皱眉,带了担忧道:“宫里出了什么事么?不会牵扯到你们身上吧?” 舒舒摇头道:“慎刑司的人现下是御前过去的,我也是头一回听说此事,应该同咱们小辈不相干……” 康熙让封口,封的是四所炕道下的鸮鸟。 毕竟十四阿哥身边的人都抓了,这么大动静瞒不过人去。 于是刁奴害主,就成了统一说辞。 四福晋说完,也想到十四阿哥身上。 四阿哥说了十四阿哥搬家之事,现下就等着出小殡后,四福晋进宫时好预备东西,去探看十二阿哥。 五福晋则没有听闻。 上回她到宫中,妯娌闲话,都没提及这个。 舒舒就低声,跟两位嫂子说了一遍,还是十四阿哥身边人不妥当的说辞。 两人听了,脸色都不好。 她们都信了。 毕竟有二所嬷嬷为前车之鉴。 四福晋脸色不好:“这些包衣越来越猖獗了。” 五福晋点头道:“是啊,好好当差多好,无非是贪心作祟,才想要辖制阿哥……” 她是有亲身经历的。 在阿哥所时就有嬷嬷倚老卖老想要拿捏她的,还有想要投靠上来,主动提出要冲锋陷阵对付刘格格的,五福晋都没有搭理…… * 三更一万,预约月底月票,^_^ 下一章会在9月8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19294169.html 第三百四十五章 别耽搁了(第一更) 大家从直郡王府出来就是酉初,天色蒙蒙黑。 四福晋她们妯娌在马车里闲话,也没有耽搁功夫。 她就直接吩咐人到了地安门,将舒舒送到皇城门口。 因这个缘故,四阿哥与五阿哥也都跟着过来了的。 到了地安门,三个妯娌下了马车,很是依依不舍。 都是手拉手的,各自说了好几句,才散开。 舒舒换了马车,五福晋也回了自己的马车。 四阿哥与五阿哥两人骑马。 看着几妯娌的模样,兄弟俩面面相觑,也是莫名其妙。 瞧着那样子,还以为是三年五载没见着。 九阿哥是晓得缘故的。 知晓舒舒是为了走礼的事,今天准备请教嫂子们,没有看着犯酸。 眼见着从四福晋车里下来,也明白这是嫂子的教导。 确实是比五福晋更合适。 五福晋经验不如四福晋足。 他对四福晋印象也极好,对两个哥哥也多了亲近,道:“弟弟前些日子淘换柿霜与橘红,都是现下正当用的,回头叫人给两位哥哥府上送些……” 四阿哥也有所耳闻,晓得九阿哥打发人四下里采买贡余之事。 他蹙眉,带了不赞成说道:“置办几样就行了,多少人家等着,也给旁人留些余地!” 这些地方名物,即便没有明码标价,实际上也是在私下流通。 各大王公之府、勋爵之宅,多有采选。 九阿哥已经晓得四阿哥的毛病,那就是好话不会好好说。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大度,不跟四阿哥一般计较,点点头道:“也差不多了,没采购几样……” 况且他叫人择拣的几样,就是些吃吃喝喝的,跟别的贡品比起来也没有那么金贵。 五阿哥则道:“只橘红就行了,柿霜娘娘跟弟妹先头给了……” 九阿哥也记了下来。 大家就此散去。 舒舒与九阿哥一行入地安门,四阿哥夫妇往北,五阿哥夫妇则是要绕过皇城往东南。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在一辆马车上。 想着方才舒舒在四福晋的马车上下来,十四阿哥就有些没底,小声跟十三阿哥嘀咕道:“好好的,九嫂怎么从四嫂的马车上下来?” 十三阿哥看了他一眼道:“许久没见了,亲近一下不是很正常。” 十四阿哥撇嘴道:“才半个月,怎么就许久了?不会是告状吧?说我坏话?” 到时候四嫂告诉四哥,四哥就又要啰嗦。 十三阿哥蹙眉道:“别胡说八道,九嫂不是那样的人!” 十四阿哥轻哼道:“反正不是大方人,无缘无故的,就不爱搭理人了。” 十三阿哥不高兴道:“怎么没搭理你?前些日子送的饽饽,今天也送了八宝饭,都进了谁的肚子?你要是再这样说人不好,那下回就别吃!” 十四阿哥不自在道:“谁叫我大度,不是那小心眼的,好好的吃食送来,吃了是给他们面子!” 十三阿哥摇头道:“你再这样不知好歹的,我就跟九嫂打声招呼,东西别送了。” 十三阿哥觉得自己才是小心眼,之前十四阿哥就是这些小毛病,他不会计较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如今越来越觉得燥了。 说话的功夫,神武门到了。 大家都下了马车。 舒舒的口罩也严严实实的戴了。 九阿哥也是如此。 十阿哥与十二阿哥下了马车。 十二阿哥的脚已经养的差不多,就是不敢轻忽,怕是有第二回,胳膊的骨裂也还要养些时日。 寒冬腊月,大雪不断,摔伤是常见的。 他这样出去,旁人也是见怪不怪。 九阿哥帮着舒舒将风帽系好, 十四阿哥想了想,凑了过来,跟九阿哥道:“好九哥,前些日子弟弟多亏了您照顾,给您添麻烦了,先头有什么不中听的话,您也别跟弟弟一般计较,咱们还是好好的……” 九阿哥听得稀里糊涂:“这好好的,怎么想起这个时候赔不是了?都过去多久了!” 十四阿哥看了舒舒一眼,笑道:“这不是怕了,怕九哥您记仇,吩咐九嫂不给弟弟预备吃的……” 九阿哥还没说话,舒舒已经停下来,看着十四阿哥道:“阿哥是谁,九爷是谁?” 十四阿哥有些懵,道:“我是小十四啊,九哥就是九哥呗……” 舒舒打量十四阿哥两眼道:“阿哥是皇子,我们九爷也是皇子,不是您身边的大管事,由得您使唤差遣!至于德妃母先头的话,我们可从没应承,我们自己还小呢,哪里能照顾好旁人?” 十四阿哥涨红了脸:“娘娘就那么一说,您不用放在心上,我都多大了,不用谁照顾……” 舒舒点头道:“我看阿哥行事,已有章法,确实是个大孩子了……” 说到这里,看到十三阿哥在旁,她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照我说,阿哥想要立起来也容易,别处处拉着十三阿哥,自己该独立就独立,将哥哥的做派摆出来,回头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跟前,伱也是好兄长……” 说完,她也不等十四阿哥应答,转身就走了。 今天腊八,宫里大膳房熬了八宝粥。 二所膳房这里,舒舒就没叫人再预备粥,而是叫人做了八宝饭。 出门前吃了几口,甜甜糯糯的,很是好吃。 一会儿晚点,可以再叫人上一份。 九阿哥跟在旁边,埋怨道:“在外头说这些话做什么?吃了冷风难受……” 十阿哥与十二阿哥默默跟上。 九嫂方才那是发火了吧?! 不打不骂的,也叫人跟着心颤。 十四阿哥脸上不痛快,看着舒舒的背影,跟十三阿哥道:“九嫂她什么意思?谁将九哥当成是大管事了?还有后头那一句,这是怪我连累你跟着搬家了?那是汗阿玛说的,关我什么事?” 十三阿哥看着舒舒的背影,摇头道:“九嫂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你不算小了,学着当哥哥也好。” 十四阿哥轻哼道:“我又不是傻子,还听不出好赖话!他们怎么小了?都成家的大人,就不能好好的做哥哥、嫂子,跟我计较什么啊!” 十三阿哥不好说到舒舒身上,告诫道:“反正你往后别招惹九哥,有翊坤宫娘娘在呢!” 宜妃与德妃口角之事,十三阿哥有所耳闻。 十四阿哥身边人都换了一茬,正老实本分的,倒是没有人敢多嘴,他还完全不知。 十四阿哥瞥了十三阿哥一眼:“你还说我呢,这不也说起长辈不好了?” 十三阿哥心累,闭上嘴不想说话了。 * 二所。 简单梳洗,晚点摆上了。 一碗八宝饭,舒舒分作两份,自己留了大半,九阿哥那边就两调羹。 九阿哥见状,劝道:“黏米不好克化,你也少吃两口……” 舒舒道:“没事儿,一会儿溜达溜达消消食儿……” 想起五福晋提及的事,舒舒说了一遍,提醒着:“金家的人都入了慎刑司,小心郭络罗家那边找上你……” 九阿哥嗤笑一声道:“你没听出来么?就大舅母露面了,咱们那位大舅压根没吭声……郭络罗家?哼!真要是求到爷跟前,爷还能高看一眼,连打听都不敢打听,要么是心虚怕翻出什么短处;要么就是凉薄,担心受牵连……” 可是那不是旁人家,是郭络罗大舅的岳家。 舒舒听了,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 只是后者还好,晓得他们家凉薄,往后面子情就是了。 要是前者…… “不会牵连到娘娘身上吧?” 舒舒有些担心。 九阿哥摇头道:“放心吧,额娘行事可都摆在明面,不会有什么短处留下。” * 乾清宫,西暖阁。 看着桌子上的八宝粥,想到梁九功提及的八宝饭,康熙觉得索然无味。 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不够聪明。 再孝敬宁寿宫与翊坤宫有什么用? 九阿哥不通世情,董鄂氏不是该在旁好好规劝、提点,怎么跟着一起犯浑? 明明应该是大方知礼的孩子,还真是近墨者黑! 等到撤了膳桌,康熙看着草拟的赏赐宗室名单。 九阿哥排在第二等倒数第二位。 这次赏银总共是分了四等。 亲王一等,六千两。 郡王二等,五千两。 贝勒、贝子三等,三千两。 国公四等,一千两。 诸皇子阿哥,已经封爵的,实际上应该分在第二等、第三等。 没有封爵的九阿哥与十阿哥,应该跟着第四等。 不过因是皇子阿哥,所以都“从王例”。 这个王,就是大阿哥的郡王。 所以都算在了第二等里。 康熙拿起笔来,很想要将九阿哥的名字勾下来,让他老实的去第四等去! 不过他的视线在十阿哥的名字上停了下,又想起梁九功下晌提过的。 “二所从御膳房要了花雕酒?那是要做什么?” 康熙带了好奇。 喝是不可能喝的,还在孝期。 那就是做吃的。 宫里御膳,用酒做调料的,也不算稀奇,可多是些河鲜。 “不是说叫人泡发了海参、鲍鱼什么的,别是纸上谈兵,糟蹋了食材吧……” 康熙带了挑剔说着。 梁九功没有说话。 他就是觉得这个好吃不好吃的,应该与乾清宫都不相干, 康熙也想到这个,点了点那赏银单子,道:“打发人送到户部,明儿就发下去,别耽搁了……” (本章完) /84/84130/19294170.html 第三百四十六章 求个恩典(第二更) 次日,小椿就来提了二所放年赏之事。 与之前的赏银不同。 这次是新年,正旦的时候上下要磕头拜见,赏银也要做样式,做成带花样的银锞子。 需要提前统计。 还要多做些富裕的,将御膳房、内务府几个与阿哥所打交道的地方,都要一一放赏。 外头的人有外头的例,从之前的就行。 二所上下,舒舒已经改了过去的规矩。 过去的规矩,就是按照等级放赏。 品级越高,赏银越丰厚。 现下在那个上,加了调整。 按照这半年的表现,先让人打一圈分。 负责考核的,就是崔总管、李银、齐嬷嬷、小椿四人。 四人前几个月留守,看得最真切。 每个人的本职工作,就评了三等。 优、平、劣。 另外一个就是额外工作的,算是加班的表现。 如,夏天跟着打水的,冬天跟着扫雪的。 今年夏天酷暑难耐,二所整天要泼水几次降温。 阿哥所这边的水井,就在五所边上,有个井亭,里面是三眼水井。 五个院子的用水,都是从那边担水用。 夏天用水多的时候,除了当班的,就有不少人跟着一起去抬水。 入冬后也差不多,今年雪多,连绵不断的。 除了扫洒班的,还有些有余力的人手也跟着扫雪。 还有随着舒舒与九阿哥北巡的,这按照加班算。 这些人里的表现,就由何玉柱与核桃来打分。 也是优、平、劣三等。 年赏就按照每个人评分,分了几等。 就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 说完此事,小棠就来说了“福寿喜”的准备。 “佛跳墙”这个名字没有由头,直接说出来怪怪的,舒舒就参照了这道菜的另一个名字。 前两天泡发了海参、鲍鱼、鱼翅、花胶等干货,昨天也取了花雕酒。 就是为了那个坛子。 需要的鸡汤,今早也早早叫人熬上。 佛跳墙要做三个时辰左右。 舒舒惦记跟九阿哥一起吃,就打算放在晚点这顿。 这样看来,上午就要准备上。 各色食材,一半海味,一半山珍,都已经预备齐当。 小棠过来,是问要做多少份的。 食材准备的富足,花雕酒坛子,二斤一只的,也直接取了十只。 舒舒点点头道:“都做了吧,到时候你们也跟着尝尝。” 这说着,何玉柱回来了。 赏银到了。 “主子得了消息,就打发奴才去户部支了部票!” 拿着这个,就能直接在户部支银子。 舒舒看着数额,五千两,心满意足。 不算少了。 不过想到九阿哥的小虚荣,她少不得问道:“其他皇子阿哥是多少?” 何玉柱躬身道:“都是一样,从郡王例。” 舒舒有些明白九阿哥为什么迫不及待的叫人支出来。 为了修房子,他日思夜盼的,肯定眼下去乾清宫了。 这是心里没底,怕得罪了皇上将赏赐收回去,才先支了再说。 何玉柱拿了另外几个单子道:“这是几家公府的年礼……倒是赶巧,一并到了……” 这说的就是赫舍里家、钮祜禄家、佟家三个皇后家的年礼。 “往年是哪家先进来?” 舒舒好奇道。 何玉柱道:“佟家,然后是赫舍里家,最后是钮祜禄家……” 舒舒不算意外。 佟家还是皇上的舅家,双重国戚,到底不同。 舒舒简单看了看。 佟家杭绸四匹、江绸四匹、云锦四匹、彩缎四品,端砚一方、湖笔一匣,累丝金香囊一对,荷包八对。 没有银封,想来那八对荷包不会空。 等到小椿与核桃清点,果不其然,荷包里装着金银如意。 每个荷包里一对金如意,一对银如意。 金如意一对二两,银如意一对十两。 八对荷包,就是三十二两金,一百六十两银。 到了赫舍里家,也是八样礼。 料子更难得,石榴绫四匹、折枝锦四匹,玄缎四匹,金花缎四匹,三镶如意一柄,朱锭一匣,金蟾一对,金丝荷包六对。 金蟾一只十六两,两只就是三十二两。 荷包里放的是金花生,一对二两。 总共是十二只荷包,就是二十四两。 赫舍里家看着让了佟家一头,可这出手阔绰,压了佟家一等。 小椿、核桃两个整理的时候都带了小心。 实在是赫舍里家这料子金贵,舒舒的陪嫁中虽然也有几样,可都是当成压箱底的好东西的。 舒舒的目光落在东西上,笑得有些淡,问何玉柱道:“往年这几家送礼,你还记得么?” 何玉柱点点头,道:“就是文房与荷包四样,今年多了料子,应该是给福晋的……” 舒舒低下头,又看起钮祜禄家的单子。 蜀锦四匹、蟒缎四匹、玄狐皮两张、貂皮两卷,青玉笔筒一对,青玉镇纸一对,赤金福寿如意一对,荷包六对。 那金如意可不是金蟾那样,只有小儿拳头大,足有成人的半臂长,有几个金蟾的分量。 这一只如意下来,就比前两家的礼都重了。 结果是一对。 加上荷包里金锞子,就是三百多两金。 何玉柱诧异道:“往年不是这样的,赫舍里家与钮祜禄家今年的礼都重……” 舒舒似笑非笑的撂下了钮祜禄家的单子。 这不单单是年礼,还有赔罪。 姚子孝后头,可是钮祜禄家。 拔出萝卜带出泥。 钮祜禄家往宫里安插人手先不提,只钮祜禄夫人挑拨是非,算计皇子后院,这就是一宗罪。 可是她不仅是公夫人,阿灵阿诸子女之母,还是德妃之妹。 肯定是要保的。 怎么保? 有姚子孝这个人证,可不是空口白牙就能抹平此事。 多半是那个“以女代母”,将事情推到长女身上。 一个十四岁的格格,为了亲事生波澜,有些女儿家的嫉恨,总比阿灵阿夫人插手宫廷之事罪名轻的多。 至于赫舍里家的礼,全部都是贡余之物。 要是舒舒贪图鲜亮,穿戴起来,旁人怎么看? 有些捧杀的意思。 挺有趣的。 何玉柱没有立时就走,传了九阿哥的话。 让她多预备一份新菜,今天进上。 九阿哥打算,下午回来前,就去乾清宫陛见…… 匆匆半天过去,九阿哥才撂下笔。 因为衙门腊月二十封印,所以许多公务都要提前完成,这两天开始有些忙了。 九阿哥的案头,就放着郡王府、贝勒府的图纸。 他想了想,将贝子的也找了一份,搁在一起卷了,拿着前往乾清宫。 康熙听到梁九功禀告,就带了得意。 虽说之前烦的厉害,不乐意九阿哥鸡毛蒜皮就过来絮叨,可这半月不见,还略有些想念。 太小心眼了,不够大气。 瞧着这架势,要不是赏银下去,还不往御前来。 这样想着,康熙又烦了,有些后悔随了他的心。 康熙耷拉着脸,道:“让他进来!” 九阿哥进来,脸上满是恭顺:“汗阿玛,儿子给您谢恩来了!” 说罢,他规规矩矩的跪了,行了叩首大礼。 这次宗室大赏,并不是通赏,而是赏的征葛尔丹的有功宗室。 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压根不贴边,也打着督办军粮有功,列在其中。 这就是贴补儿子了。 九阿哥这里的确是穷,十阿哥那边马上大婚,以后抛费也大。 康熙神色稍缓,看清楚九阿哥手中的东西,冷哼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又是怎么了?平时也不见你过来,不会又要折腾什么吧?” 他想起曹寅提的西洋呢织场,很是心动。 如今各地银荒,之前一千文能兑一两银,现下不足七钱。 若真是按照九阿哥的计划,可以从广州海关出口料子,换了洋银回来,正可解朝廷银荒。 他带了几分期待。 九阿哥没有让他意外,真的拿出了一份西洋呢的计划书。 不仅是在江宁设织场,还在蒙古各部设置羊绒、羊毛收购点。 这是舒舒的意见。 涉及到藩地,还是面上一视同仁的好。 总不能挨个部落解释,因为是要收山羊绒,不收羊毛,所以有的部落有收购点,有的没有。 还不如都设了,一并收购,到时候谁也挑不出错来,羊毛也可以做地毯之类的。 因为羊绒与羊毛的差价,到时候自会有更多的部落去养山羊。 真要说起来,山羊是草原杀手。 时间久了,会使得草原沙漠化。 到了那时,朝廷再下令“圈养舍饲”就好。 九阿哥眉飞色舞,说着山羊代绵羊的最大作用,牧场会减少,会促进蒙古人垦荒定居。 像喀喇沁那种农牧结合的部落,会越来越多,蒙古人对朝廷的归属也会日深。 康熙看着九阿哥,简直是刮目相看。 曹寅说的不错,九阿哥确实不错,但凡跟经济沾边的,就开了灵窍似的。 可是见到九阿哥得意洋洋的,康熙嘴边夸奖的话又咽了下去,皱眉道:“之前卖药那一摊还没铺陈开,这又是一出!内务府到底是皇家内务府,伱既属理内务府,当以公务为先,而不是整日里想着借鸡生蛋做买卖,趁机敛财!” 说到最后,他已经带了严厉。 九阿哥面上多了委屈,立时道:“谁说是儿子的买卖?这不是内务府的买卖么?!由内务府主理,理藩院督办。儿子费劲巴拉,琢磨了半个月,才将织场的计划做的周全,为的就是开源,增加汗阿玛的内库收入!” 康熙眼中多了质疑,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义正词严,没有作伪。 康熙轻咳了两声,道:“有卖药的前例在,朕自然以为你是自己折腾这一摊!不是朕小气,此事要派人手驻扎蒙古各部,涉及太大,不宜私人行事……” 九阿哥大方的将计划书往前一递:“涉藩无小事,儿子都当差几个月了,还不晓得这个?!不过要是铺陈人手上去,倒是正好可以将卖药的事情也接了,那个进益也给汗阿玛,儿子不沾手了……不过关于这两个差事的人手,儿子这边有些人要安置,是之前跟哥哥、弟弟们要的,也不多,总共就十几二十来号人吧!” 康熙接了计划书,看着九阿哥,有些不敢认。 这还是他那个开口闭口念叨银子的儿子么? 跟换了个人似的。 不仅织场要交给内务府,卖药那个也要交给内务府。 眼见着九阿哥手中还有几页纸,康熙不由心动:“那是什么?” 九阿哥谄媚一笑:“汗阿玛,儿子想求个恩典……” (本章完) /84/84130/19294171.html 第三百四十七章 睚眦必报(第三更) 康熙居然并不意外,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让贪财的人放弃银子,这本来就不正常。 他挑眉道:“不是已经给了恩典?还求什么恩典?” 九阿哥也不着急说话,只陪了笑,晃了晃手中的卷纸:“要不,您先瞧着这个?” 康熙点点头,九阿哥立时窜上前,在炕几上将三张图纸依次摊开。 “您瞧着这两张,再瞧瞧最后这一张,您瞧着什么区别没有?” 九阿哥带了小心,恭敬的问道。 康熙低头瞧了,前两张是王府、贝勒府中路的营造图纸。 从大门开始,到最后罩房都有固定的规制。 第三张是贝子府中路的营造图纸。 实际上最后的府邸,比图纸上的都要大,可是跨院的规格朝廷没有要求,只有中路是要按照规格营造。 康熙不置可否:“不都是府邸,有什么区别?” 九阿哥有些着急,道:“您好好瞅瞅,这两个是五进,后头的是四进……” 康熙看了一眼,看了九阿哥一眼:“朕没瞎,你到底要说什么?” 九阿哥从袖子里抽出另外一张图纸来:“您再看看这张……” 是一张简图,左边一个空框,右侧是两个府邸简图。 康熙不置可否,九阿哥已经比划着:“右边是八哥与四哥两家的贝勒府,左边这块老十的府,这个估摸……是郡王府规制,中间这块儿子的府邸,太小了合适么?旁人都是五进,就这块修个四进的,南北也对不齐整啊!” 康熙很是无语,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为了是啰嗦这个。 他板了脸道:“这个好办,直接换个府邸就是!蕴端的贝子府腾出来,正空着,不是正好?” 蕴端,八福晋的母舅,安和亲王嫡子,康熙二十四年受封勤郡王,二十九年降贝子,今年革了贝子,贝子府也腾退出来。 九阿哥傻眼,喃喃道:“汗阿玛……” 他心里有些慌。 蕴端的贝子府在正蓝旗地界。 难道皇阿玛这是让他入正蓝旗? 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毕竟上头的哥哥们,都是挨着序齿入旗。 老大与老三是镶蓝旗,老四、老五、老七都是镶白旗。 到了八哥这里是正蓝旗,自己最大的可能也是正蓝旗。 他大婚之前想到了,并不排斥,毕竟有八哥在,同安王府那边也相对比较熟络。 可是现在,想起正蓝旗的宗室安王府系占了一半,那一家子可乱着,婆媳、妯娌之间都是故事。 要是住过去,舒舒不是要同她们打交道? 她们还占着辈分,只会偏着八福晋。 九阿哥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儿子寸功未立,离封爵还得十年、八年的,住什么贝子府?!名不正言不顺!儿子的意思,就是先修个皇子府先住着,一应供给还走内务府,儿子还小呢……大哥封爵也是都儿女成行了,儿子封早了,自己吃自己,不是亏了?” 康熙被他这歪理邪说给拐带笑了,打趣道:“真不要爵?那可就没有年俸了!” 他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他也在想九阿哥与十阿哥封爵之事。 按照大清律例,宗室十五封爵。 皇子们之前没有从这个例。 也不是说九阿哥与十阿哥非要从这个例。 但是十阿哥那边不少人盯着。 贵妃之子,到底不同。 没有道理上头的皇子一个个高位,就压着十阿哥。 像九阿哥说的,修个皇子府先住着,也是一个法子。 不用拨佐领下去,但是可以按照郡王规制给十阿哥修皇子府,外头的人也就心里有数。 九阿哥斩钉截铁道:“不要爵!得了俸银,往后吃穿用度都是自己掏腰包,不是更亏?不过像皇庄、当铺什么的,汗阿玛您可以先拨两个给儿子与老十,总不能让儿子们吃软饭吧?” 他与舒舒夫妻两个说了几次封爵事,都觉得希望不大。 即便勉强成了,汗阿玛心里不乐意,也没有什么好处。 那还不如退一步,大家都自在。 康熙瞪了他一眼,道:“吃什么软饭,不是一应宫中给供给么?还需要银子做什么?” 九阿哥苦着脸道:“汗阿玛您是不晓得,这人情往来才是大头,不说别的,就说哥哥们,上个月刚送了一圈乔迁礼,眼下又要预备年礼,这不都是银子?还有就是小侄子、小侄女一年比一年多,我福晋为了这个,专门从外头银楼定了二十套金项圈,就怕疏忽了,忘了哪家……这都是她的嫁妆银子贴补的,儿子怎么硬气起来……” 康熙觉得头疼。 “外账你还了,银子朕也赏了,还哭什么穷?外头的年礼不是也到了?” 九阿哥听到年礼,想起钮祜禄家的礼单,看着康熙,皱眉道:“汗阿玛,阿灵阿那边怎么回事儿?送来两个金如意,前事就算了结?那儿子这皇子阿哥不是被小瞧了?” 康熙的脸色有些阴郁,道:“他是一等公,年俸七百两银,这是他三年年俸,不算少了……” 九阿哥有些琢磨过来。 上三旗这些皇亲国戚,说起来都是汗阿玛的心腹。 汗阿玛也不是老糊涂了,一味护短,而是因为还要顾虑下五旗的宗室。 要是自断臂膀,削弱了上三旗的威势,弊大于利。 他不情不愿道:“那也不能这样稀里糊涂过去,不长记性的话,再有下回怎么办?”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你想怎么样?” 九阿哥手一挥,道:“斩草除根!” 康熙的脸色凝固。 钮祜禄家是开国功臣,现下嫡支还是太祖血脉。 康熙看着九阿哥,就有些运气。 老九这不是小心眼,这是心太狠了吧! 怎么回事儿,与钮祜禄家另有恩怨? 九阿哥见他误会,连忙解释,道:“儿子的意思,他们不是将过错都推到他们家大格格身上么,那就要接受惩罚,不许嫁入宗室人家,也不许继续在家,早点发嫁了!去了祸根子!” 要不然的话,凭着钮祜禄家公府门第,钮祜禄氏肯定也要嫁入宗室。 那样的话,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便没有资格欺负舒舒,也叫人碍眼。 康熙气笑了。 他想要晓得当初哪个混蛋给九阿哥启蒙,这成语是这样用的? 不过阿灵阿偏着妻子,只想要赔金恕罪,确实拿大了些。 康熙就点点头道:“可!” 九阿哥马上笑了,眼珠子转了转,伸着手指头道:“姑娘大了,总要出门子的,即便钮祜禄家的格格不嫁入宗室,指定也是上三旗有爵人家,这也算不得什么惩罚,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不管罪名归在谁身上,阿灵阿治家不严这一条跑不了,您说是不是?” 康熙轻哼道:“伱还想要罚阿灵阿?” 九阿哥忙不迭点头道:“一不能好好的教导妻女,二待皇子轻慢,难道不该罚?儿子的尊荣,都从出身上来,他敢怠慢皇子,就是对汗阿玛不恭敬,怎么能轻易就饶了他?” 康熙见他憋着坏水模样,带了好奇道:“怎么罚?” 九阿哥道:“也不是罚,钮祜禄家不单单是后族,还是开国旧勋人家,就是前些日子,老十‘初定礼’时,儿子见了尹德侍卫,看着相貌堂堂的,人品行事也妥当,可在三等侍卫上十几年,怪可惜的……” “也是功臣之后,外头人不晓得内情的,说不得还要误会是汗阿玛压着他们家……” “儿子就想要举荐,让他跳出侍卫处,给老十做个长史,不占旗缺,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又是至亲,在老十跟前做个总管事,比外人精心……” 康熙没有点头,看着九阿哥,打量着道:“你这是琢磨多久了?”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还真瞒不过您,正经有阵子了!儿子也不是泥人,谁还没个脾气怎么了?!” 关于阿灵阿长女之事,九阿哥是心血来潮;可是举荐尹德这个,却是在十阿哥初定礼后就琢磨的。 他觉得汗阿玛不会乐意老十主动亲近钮祜禄家那边。 关于这个长史人选,要是老十提,汗阿玛即便不反对,心里也会不痛快。 要是他借着姚子孝的事情提,就没有这个嫌疑了。 康熙板着脸,没有要答应的意思。 实际上,他已经在琢磨这个可能, 钮祜禄家差不多都被阿灵阿握在手中,将几个哥哥压制的全无反抗之力。 法喀早年积下的人望,也因弟弟、弟媳妇的先后离世跌到谷底。 阿灵阿一支独大。 九阿哥扶了康熙的胳膊,道:“汗阿玛,儿子就这一个请求,您就应了吧?总要让人晓得儿子不好惹,睚眦必报,往后才没人敢欺负……” 康熙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睚眦必报是什么好名声不成?” 九阿哥不爱听了,撂下手,挺着脖子,不忿道:“这赖谁?要是您护着儿子,别老想着什么亲戚啊、情分啊,帮儿子出了气,那儿子还用自己费心琢磨么?” 但凡汗阿玛表现的看重自己些,像舒舒那样处处护着自己,阿灵阿敢面都不露一个、直接拿金子打发人? 老十那边,真打算压了十年不封爵? 汗阿玛太心狠了。 还有四所之事…… 牵扯的到底是哪一家? 汗阿玛越来越爱名,会不会为了遮掩,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康熙见他说翻脸就翻脸,也不痛快了,想要开口训斥,结果就见他满脸倔强,眼圈都红了,眼泪巴巴的。 康熙觉得太阳穴疼。 这时,梁九功躬身进来了,道:“皇上,二所进坛菜‘福寿喜’……” * 下一章会在9月9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19294172.html 第三百四十八章 往后收着点(第一更) 乾清宫,西暖阁。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膳桌摆了上来。 今晚的晚点,是一碟蒸饺、一份小米发糕,配的紫菜蛋花汤,两样小拌菜。 早年的时候,乾清宫只有早膳、晚膳两顿。 这边的御膳除了“食不二味”,还有“夜不可饭食、遇晚则寝“,不过近些年也加了傍晚这一顿小点。 跟宫中其他处一样,乾清宫也从两餐变成了三餐。 不过正膳还是早膳与中午那顿“晚膳”,傍晚这个只做晚点,吃的比较简单。 这样简单的膳桌上,花雕酒的酒坛子一摆,就很显眼。 早有侍膳太监在旁。 不单单是为了试毒,也是为了试试咸淡。 要是咸了、淡了的,就不好送到御前。 不过今天这是阿哥所进菜,就没有试毒的说法,就是尝下咸淡。 酒坛子上是锡纸。 等到去了锡纸,打开酒坛盖子,霸道浓郁的荤香就立时迫不及待的涌出来,弥漫了一屋子。 梁九功这样的近侍太监,饭食时间不定,本要等到皇上晚点后才下去吃一口,早就空着肚子许久。 味道一过来,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的响起来。 他吓了一跳,忙缩了下肚子。 康熙闻了,也觉得惊艳,被梁九功一打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侍膳太监拿了小碗,装了两调羹,在旁尝膳,脸上也是沉醉模样。 不用说,也能晓得这味道不俗。 等到两调羹食材都吃干净,那侍膳太监还意犹未尽,躬身道:“咸淡正好……” 另有太监上前,盛了一碗出来,送到御前。 味道更明显了。 康熙先盛了一口汤尝了,比想象的味道还要丰富,满口的荤香。 里面的食材肉眼可见就十来种,鲍鱼、海参、鱼翅、瑶柱、火腿、猪肚、鹌鹑蛋、蹄筋、香菇、冬笋等。 “太奢靡了……” 康熙轻哼道。 集山珍海味于一坛,不香才怪。 都是九阿哥,挑食的厉害,不好! 董鄂氏日子也太清闲,整日里就琢磨吃喝。 如此贪食,也不好! 不知不觉,一碗殆尽。 “再来一碗……” * 二所东次间。 九阿哥春风得意的进来,见了舒舒,就将她抱起来转圈圈:“哈哈!说成了!三喜临门!” 舒舒也跟着笑了。 她之前还有些没底,就怕康熙不点头,九阿哥会失望。 或者担心康熙存了私心,不肯点头让九阿哥年后修府。 “赏银到了,修宅子的事情也定了,第三喜是什么?” 舒舒好奇道。 九阿哥低声道:“爷举荐了尹德为王府长史,汗阿玛允了……” 舒舒也露出欢喜来。 如此一来,即便爵位没有砸实,可是府里僚属却能配置了。 不单单是十阿哥那边,自家这边也可以从例。 九阿哥放下舒舒,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跟十阿哥分享好消息,打发何玉柱道:“去看看十爷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让他过来吃饭!” 何玉柱应声下去。 三所,十阿哥刚打外头回来,去了外头衣裳,听管事的提及二所送来的坛子菜,还没有开坛子。 十阿哥已经听九阿哥提了两回,说是预备了好几天,也是期待。 听到何玉柱传话,他就心下一动,吩咐人道:“别开坛子……” 九嫂琢磨出来的东西,味道肯定差不了。 自己多吃一口少吃一口没什么,正可以送到内馆,给郡王福晋与格格尝尝。 少一时,十阿哥到了。 他跟舒舒见了礼,随后望向九阿哥。 见九阿哥喜气盈腮的,十阿哥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九哥今天是有什么大喜事?” 九阿哥的样子,就差掐腰大笑,看着十阿哥道:“三喜临门,老十你猜猜?” 十阿哥笑道:“不用说,赏银是第一桩!汗阿玛恩典,倒是比之前想的赏的要重……”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舒舒道:“应该是借了九嫂的光了,九嫂之前孝敬太后,照顾弟弟同十三,都是功劳,还没有赏,汗阿玛肯定一并折里了……” 九阿哥点头道:“爷也这么觉得,不过一半一半,另一半就是借了你的光,你已经当差,上了封册,那赏银就不会少……” 十阿哥不想听这个。 真要说起来,还是他连累九阿哥的更多些。 九阿哥与他一般大,就一并被忽视了。 父子相处的时间少,能有什么情分? 况且,汗阿玛儿子那么多,不缺大的,也不缺小的。 即便九哥是宠妃之子,先头也没有得到多少青睐。 直到九嫂入门,境遇才有所好转。 十阿哥岔开话道:“那第二喜是什么?” 九阿哥眉飞色舞道:“等到开春,就开始修宅子了!就是八哥家西边那块空地,咱们俩挨着!” 十阿哥喜形于色,带了激动:“那可太好了,到时候修个马场,将庄子里的小马带回来!” 九阿哥想着那块地,足有六十亩大小。 肯定不会是平分地皮。 旁边两家贝勒府都是二十来亩地,那就照着分出来个二十亩,留给自己,剩下的都给老十扩在郡王府里。 京里的王府,大小也没有一定。 目前是康亲王府占地最大,占地将近九十亩。 简亲王府次之,占地八十亩。 庄王府四十亩。 也有小的,顺承郡王府地方就不大,只有五亩左右。 之前给御前看的简图都是现成的,九阿哥就拿了出来,对着那块空地,跟十阿哥说了打算:“这片是官房,咱们都占了,要不然空出地儿,往后旁人来修个府就腾不开了……” 正好是长方形的地块,九阿哥就在靠着八贝勒府这边画出一小条:“这边是我的皇子府,按照贝勒府修建;那边是伱的皇子府,按照郡王规制修建……” 十阿哥不干了,将中间的位置比划着:“不用那么分,一家一半!” 九阿哥摇头道:“那就超规制太多,比八哥、四哥的宅子都大了,再说也没有那么多人,修了一堆空房子也抛费……” 十阿哥在挨着八阿哥那边画了个空地出来,道:“东路不修屋子,直接做个大花园;两家挨着太近,八福晋也不是脾气好的,用园子隔开,往后也能少些是非……” 九阿哥迟疑道:“不至于吧?各家关门过日子,她还能影响我们怎么过日子?” 十阿哥道:“有备无患吧!” 九阿哥有些不痛快了,嘀咕道:“是不是我先头想差了?要是不住一处,也就不用担心这个了。” 十阿哥劝道:“哪有十全十美的?也是内城确实空地不多,想要修府,还就是北城空地多些……” 北城是上三旗的地盘。 上三旗的宗室,最高就是国公,没有修建王府、贝勒府。 其他的地方,各种王府铺陈下来,中间还有八旗勋贵的府邸,不好清理腾退。 九阿哥想起皇父今天的提议,也是心有余悸道:“汗阿玛提了蕴端的贝子府,想要给爷,吓死了!真要住过去,咱们分开了不说,那还是安王府宗室的窝子,你九嫂肯定被她们抱团欺负……” 十阿哥却听出别的来。 “正蓝旗吗?正蓝旗这些年的公中佐领多是安郡王几个兄弟腾出来的,怕是不好管束……” 这样的佐领,即便拨到九阿哥名下,怕是忠心也有限。 谁叫安郡王还稳坐正蓝旗旗主,不管是身份还是辈分,都压着九阿哥一头。 九阿哥过去,就要沦为八阿哥的附庸。 十阿哥心中就有些闷气。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想太远了!咱们搬出去就不错了,封爵的事估摸要等十三、十四他们都起来再说……汗阿玛就爱一波波的,大封后宫如此,分封皇子也如此,咱们应该也不会例外!” 十阿哥听了,反而放下心来,笑道:“这样正好,什么闲心也不操,日子自在!” 九阿哥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真要封了爵,日子紧巴巴的,还得自己想辙,还跟现下似的,一应内务府供应,省心多了!” 这第三喜,九阿哥没有卖关子,不等十阿哥问,直接说了。 “爷举荐了尹德给你做王府长史,汗阿玛准了!这样看来咱们没有爵,可这僚属与侍卫应该是会给配的,毕竟过日子,离不来这些人手……”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九阿哥挑眉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可别给爷掉眼泪……” 十阿哥脸上带了郑重,道:“九哥,往后御前,不必替弟弟说话……” 如今九哥与皇父关系比之前亲密,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这关系再疏离。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道:“你要跟爷掰扯清楚么?爷不是特意说的,就是赶上机会,话赶话到那了……” 十阿哥不信。 不过他眉眼带笑,也没有再说别的。 舒舒在旁,听着兄弟俩说话,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带了笑。 十阿哥还没有发现,他也拿着小锄头,开始挖八八九九的墙角了。 九阿哥念叨着做弟弟,可对于十阿哥还是很有做哥哥的样子。 九阿哥见她半晌不吭声,凑过来,带了显摆,道:“真要说起来,爷今天还办成一件大事!” 舒舒看着,还真有些猜不到。 九阿哥挑眉道:“爷将阿灵阿家那个祸根子给除了!” 舒舒猜不到缘故:“公夫人?钮祜禄格格?不是送了赔罪礼?” 九阿哥轻哼道:“冒犯了咱们,道歉的话都不说一句,只想要拿金子抹平,也太小瞧人!” 听到九阿哥给阿灵阿家的处罚,舒舒笑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麻烦。 这样的解决办法简单粗暴,可是也确实有效。 十阿哥想的多些,提醒着:“阿灵阿可不是大度的,九哥往后也要小心……” 九阿哥点头道:“爷晓得,要是真敢在宫里行鬼祟事,那爷还真要佩服他一句,就怕他没有那个胆子……” 喜事连连,大家心情正好。 等到福寿喜开了坛子,这个幸福指数更是高涨。 二斤装的酒坛子,除了九阿哥吃了一碗半,剩下的都让舒舒与十阿哥包圆。 汤汁都拌饭了,一口没剩。 十阿哥心满意足,跟舒舒赞道:“汤好菜也好的,这道菜可以上大宴膳单……” 舒舒道:“坛子菜的做法早就有了,就是这次食材多了,想着大杂烩……” 九阿哥与有荣焉,道:“这么好吃,大家吃过都会馋下一回,咱们将方子握在手里,你可别大撒手,谁都给了……” 舒舒笑着说道:“这么费事的菜,前后三、四天的功夫,谁能老吃它……我的意思,御前、宁寿宫、翊坤宫都送一份单子,往后长辈们想要吃,就在各自膳房预备也方便……” 九阿哥摇头道:“别轻易给了,该觉得不金贵了,等赏赐下来再说!” 卖药的利润给出去了,西洋绒的计划书也交出去,总不能就靠五千两银子过日子。 九阿哥觉得,可以开源。 舒舒见他财迷模样,也不扫兴,笑着点头:“那就听爷的……” 见兄嫂“夫唱妇随”的模样,十阿哥在旁很是羡慕。 想起三所还没开坛的“福寿喜”,十阿哥问道:“九嫂这道菜凉了,直接加热,味道会变吗?” 舒舒道:“又不是炒菜,应该不怕热……今天做了十坛子出来,现下还余了两坛,我就叫人直接放冷库了,没有开坛子,到时候加热了再吃味道应该也不会太差……” 说完,她反应过来,笑道:“是要往内馆送么?那就直接叫人过来取一坛就是了。” 十阿哥连忙道:“不用,不用,您先头叫人送的那一坛还没有开封呢……” 九阿哥在旁,没有说旁的。 不过等到十阿哥走后,他跟舒舒抱怨着:“爷怎么觉得心里不对味儿……就好像拉扯大个儿子,孝顺丈母娘去了……” 舒舒不由大笑。 自古以来,都是差不多的道理。 儿子就是给丈母娘养的。 不过孝顺也是应该的,好好的姑娘生养了那么大,还不值当给孝敬几回? 九阿哥倒是举一反三,想到御前,念叨着:“咱们往后得收着点,要不然汗阿玛肯定也堵心……” (本章完) /84/84130/19294173.html 第三百四十九章 像是过了几年(第二更) 五所。 十二阿哥放下碗筷,看着眼前的坛子若有所思。 这样浓烈醇香的味道,还真是头一回吃。 这是集了山珍海味的精华,要是按照这样方法,试着做一坛素菜呢? 即便与这个味道无法相比,可也能比寻常的素菜好吃。 十二阿哥叫来膳上嬷嬷,吩咐道:“这样的坛子菜,之前听过做法么?” 那嬷嬷家里也是灶上传家的,才在这边做个管事,见了道:“奴才听说过瓦罐牛肉,跟这个倒是差不离,都是炖出来的……” 十二阿哥道:“要是做成素口的坛子菜,嬷嬷有什么好的法子没有?” 十二阿哥行事低调,外头也没有人会留意到五所。 因此没有人晓得,五所这边每旬都要往宁寿宫送菜。 送的是苏麻嬷嬷,所以也不算“进菜”。 就是十二阿哥对养母的孝心。 只是苏麻嬷嬷自打太皇太后薨,就吃了长斋,不沾荤腥。 因此十二阿哥想要哄着老太太多吃两口,就只能在素菜上想法子。 灶上嬷嬷道:“奴才最近刚学一道素狮子头,倒是可以取用这样的法子,将豆腐调味先炸再烹;九福晋之前打发人送的海带、木耳、香菇、豆皮这几样可以放里头,再配上汆过水的山药、白萝卜,这味道应该不会差。” 十二阿哥点点头道:“那嬷嬷这两天就试着做做……” 灶上嬷嬷应声下去了。 十二阿哥脸上露出为难。 首领太监晓得自家小主子,不爱欠旁人的,这是收了九福晋好几回东西,不知道怎么回礼,才为难。 那太监就劝道:“礼尚往来,也不在一时。那是阿哥的亲兄嫂,非要算个明白账,才是外道了。” 十二阿哥抿着嘴,没有再说旁的。 这种关系略有些让人烦恼,可也不让人生厌,有些古怪。 * 头所。 十三阿哥正在书房抄书,不是先生留的功课。 他在从头开始抄《孝经》,想要借此平复心中怨愤。 他晓得自己不应该。 可是还是忍不住怀念北巡,他作为幼子承欢汗阿玛膝下的那些日子。 真要说起来,汗阿玛的十五个皇子中,他得到的宠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被汗阿玛过问功夫,亲自指了老师。 不说别的,就说九哥、十哥与十二哥,都没有这个待遇。 “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看着这一句,十三阿哥心里唾了自己一口。 在北巡途中,汗阿玛常叫自己随侍在旁,并不是在诸皇子中最疼爱自己,而是自己年岁最小。 汗阿玛怜幼。 如今对十四阿哥,也是同样的原因。 要是十四阿哥稳重些,像个大孩子,能叫人放心的话,还不至于如此;可是他还是个孩子脾气,没有半点稳重,独自搬到东所也不实际。 十三阿哥的心平复下来。 “蹬蹬蹬蹬”,十四阿哥直接跑了进来。 看着十三阿哥抄书,他带了不赞成,道:“大晚上的抄书,眼睛还要不要了?” 十三阿哥本就是静心来的。 既是功成,他就撂下笔,道:“你不是在院子里消食儿么?怎么跑回来了?” 现下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同住头所。 十四阿哥住了前院十一间。 十三阿哥住着中间十一间。 两人都没有女眷,后头的九间两人一人一半,做了库房。 十四阿哥有些闷,在南炕上坐了,闷闷道:“我听到十哥出来的动静了,九哥、九嫂叫了十哥过去吃饭,没叫咱们……” 十三阿哥洗了毛笔,不以为然,道:“不是送吃的过来了?” 一坛子的“福寿喜”,十三阿哥吃了两碗,剩下的都让十四阿哥吃了,顶得肚子胀,才在院子里遛弯。 “谁晓得有没有旁的菜……” 十四阿哥不满着:“都是弟弟,就不能一样待么?” 十三阿哥怼了一句:“那上头的,还都是哥哥呢,你一样待了?” 每次见了八哥就屁颠屁颠的,见了四哥就躲,后边那还是同母哥哥呢。 十四阿哥噎得慌,看着十三阿哥,打量了好几眼,道:“十三哥你不对劲,好像对弟弟不满?” 十三阿哥淡笑道:“想多了,就是觉得咱们没必要跟十哥比!永寿宫同翊坤宫挨着,十哥光屁股的时候就跟九哥一块了,又是一起读书,十几年的交情,五哥都比不上,咱们要是跟着硬比,没有道理。” 十四阿哥点点头,看着十三阿哥,道:“说的也对!那咱们是不是也是最好的?打小一起在兆祥所,一起上学,也好多年了?” 十三阿哥不是很想要点头,可是见十四阿哥执着模样,还是点点头道:“嗯嗯。” 十四阿哥这才笑了,道:“到时候咱们一起带兵打仗,都做大将军王……” * 京中旧俗,过了腊八就是年。 宫里年节气氛也越来越明显。 外头的年礼络绎不绝的送进来。 舒舒这里经过重新排列组合,又一批一批的送出去。 正如四福晋教导的那样,不仅不亏,还有得赚。 账面上终于见到银子了。 不说别的,就说内务府下头职官的年敬,就一万几千两。 真要说起来,一个个的并不是很多,二百、四百两是常数,可是架不住内务府衙门多,品官也多。 九阿哥觉得,这个总管,自己可以一直做到老。 郭络罗家的年礼与都统府的年礼,也都到了。 全部都有银封。 既是亲人,也是君臣。 这外头的年礼,就有些“年敬”的意思。 舒舒收着还好,九阿哥看着都统府的银封带了不自在。 四封银,两千两,正是他之前想着孝敬岳父岳母的数额。 齐锡是一品官,年俸一百八十两银子;还有三品爵,年俸一百六十两银。 这还是在刚升了一级,也是跟着征准的功劳。 要不然的话,齐锡只有四品爵,年俸一百三十五两。 “岳父的爵位太低了……” 九阿哥跟着舒舒道:“要是一直在都统任上还好,要是卸任,下头小舅子他们接不上,就要沦为中等人家……” 舒舒之前也担心过这个。 就是因为弟弟们都小,上头的几个资质也寻常,资质最好的小五、小六年岁还太小了。 现下天下承平,想要立功劳也没有地方立去。 就算不在京城,去驻防八旗,捞银子容易,想要叙战功难。 “不着急,往后再看吧……” 舒舒道:“只要咱们好好的,就能给他们富裕出时间,等到弟弟们长大了,再去挣功劳就是。”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岳父就没有想过祖上的伯爵之位?他与伯爷是平辈,要是以后转支过来,也能袭伯位……” 舒舒摇头道:“阿玛不会袭的,大伯不放心堂兄……” 九阿哥皱眉道:“汗阿玛不喜八旗惫懒,爵位传承上卡得死了!五月里革了好几个贝子、国公,就是因为他们不到衙门行走,混沌度日,伯岳父没有上兵册,本就不为汗阿玛所喜,堂舅兄身体又孱弱,到时候估计要降几级才能承爵,白瞎一个伯爵之位……” 实际上八旗勋贵爵位转支,本是很常见之事。 毕竟这爵位是祖宗传下的,儿孙都有继承权。 舒舒道:“阿玛与大伯感情深厚,不会逆了大伯的心意,大伯就堂兄一个血脉,多有不放心之处。” 像舒舒的几个弟弟,身体健康,活蹦乱跳的,往后补旗缺当差都行;锡柱病弱,除了袭爵,也没有旁的出路。 九阿哥叹气道:“岳父也太实诚了!旁人家的兄弟为了爵位,人脑子都恨不得打成了狗脑袋,岳父这里爵位就在眼前了,也不取……” 舒舒没有再说什么。 谁也不是圣人。 要是阿玛没有参领、都统的升上来,只是个四品佐领,说不得对于家里传承的爵位也会有想法。 毕竟关系到子孙后代,多少年的体面。 可是升了都统,成了御前行走之人,行事也就多了小心。 真要待长兄不恭对侄儿不慈,人品有瑕,那皇上怎么看? 还有就是锡柱的身体是个雷。 比伯爷还孱弱些。 不是长寿之相。 要是爵位真的转袭,而后锡柱病故,那瓜田李下还真的说不清。 日子过的飞快。 腊月二十,京城各衙门封印,九阿哥这里也放了年假。 今天,大家还要去直郡王府坐夜。 大福晋十一月十八薨,“五七”出小殡就是腊月二十二日。 因出单不出双,就提前到腊月二十一。 这些日子,大家往直郡王府去了好几趟,都有经验了。 大家就没有出发那么早,下晌才出发。 这次还多了一人,就是太子妃。 太子妃原本还略有丰满,珠圆玉润的。 现下“养病”旬月下来,却是瘦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蜡黄。 头上顶着编发,没有发饰。 身上也素色棉褂子,看着衣服有些旷。 不过神态还是和煦亲切,见了舒舒眼中也带了笑。 妯娌两人小半年没见,竟是换了天地一般。 太子妃拉着舒舒上了自己的马车。 舒舒觉得她手心潮湿冰冷,不放心道:“何必硬撑着,打发嬷嬷过来就是……” 太子妃“告病”是在圣驾回宫之前,十一月上旬的时候。 现下虽出了小日子,可不像是养好的模样。 今晚坐夜,却是要熬人。 太子妃轻叹道:“久不露面,惹人非议,再说我也想要送送大嫂……”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竟像是过了好几年,宫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封爵的皇子与福晋们,说搬就搬了。 十阿哥的初定礼也仓促成行。 八福晋悖逆,被赐了侧福晋。 大福晋薨了。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挪宫。 九阿哥与十阿哥的府邸年后也要修建…… (本章完) /84/84130/19294174.html 第三百五十章 我们不一样 这一桩桩的事情,舒舒都是亲历。 她就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都是简单带过。 大福晋不好多讲,不好将逝者挂在嘴上。 八福晋不能多讲,否则即便是实话实说,也像是在说八福晋是非。 舒舒就多提了几句布音格格,赞道:“是个爱笑的姑娘,说话也直爽,郡王福晋看着也是个心胸阔朗的……” 布音格格明年就要嫁入宫中,往后妯娌少不得打交道。 太子妃握了握舒舒的手,面上带了愧疚:“都是我不好,耽搁了这许多事……” 后宫无主,十阿哥出身尊贵,妃嫔没有资格出面料理他的亲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太子妃。 偏偏太子妃“告病”,始终没有露面。 舒舒劝道:“您放宽心,没有谁挑这个理,谁也没想到直郡王会连夜搬家,九爷想着进京送嫁的郡王福晋,怕耽搁了,才催着钦天监就近给了日子……” 太子妃轻轻颔首。 这些日子,不是没有人往她耳边吹邪风。 说十福晋那边得了聘银,十阿哥的初定礼抬等。 说九阿哥署理内务府,用人唯亲,排除异己。 说九福晋八面玲珑,讨好宁寿宫与御前。 真真假假的,都有各自的企图。 她都是过耳即忘。 如今掌着宫务,她是见识过那些包衣人家的做派。 恨不得将宫里的缺都当成了世职,一家占着一块。 各种倾轧争斗,同外头的官场无异。 调三斡四的,不过是想要借她的手给九阿哥夫妇没脸。 却是小瞧了她。 她难道看起来像傻子? 这是皇上的皇宫,不是东宫的皇宫。 她这个儿媳妇暂代宫务,也不是女主人,难道还要给皇上的儿子、儿媳妇没脸? 更不要说,那是小了她们十来岁的小叔子、小妯娌,亲近友爱还来不及,真是要随了那些包衣的心欺凌,皇上与宜妃能干看着? 眼见着舒舒对她依旧恭敬,她就也一如既往的亲近,并无嫌隙。 马车走了两刻钟,就到了直郡王府。 幸好今天她们乘坐的都是蓝布马车,没有什么规制,要不然的话,大家迎上来见礼,舒舒就要躲在马车里避让。 太子妃到底是太子妃,夫贵妻荣,亦是女主子。 直郡王府大门洞开。 两个门下诰命在西边迎女客。 这也是时下的规矩,男女分道。 九阿哥几个也下了马车,则是在大门东边进去。 舒舒已经来悼祭了几次,两位诰命也是见过的。 眼见她先下了马车,又扶了一人下来。 两个诰命就有些迟疑。 实在是大家都是素色棉袍子,看不出身份。 可是这个年岁,能让皇子福晋恭敬的还有谁呢? 两人带了猜测,就有些慌乱,不知道怎么施礼,望向舒舒。 舒舒道:“是太子妃下降。” 两个诰命忙福礼:“奴才见过娘娘……” 她们虽是直郡王名下人口,可是皇上是八旗共主,太子与太子妃也不同。 太子妃抬手叫起,道:“今日只叙家礼……” 这就是不必兴师动众的意思。 两人忐忑,不敢定夺,求助似的望向舒舒。 这回舒舒没理会她们,只对太子妃道:“女眷都在前院西侧殿,估摸着几位嫂子已经到了……” 她也是客,没有必要替旁人做主,那是在太子妃面前显摆与直郡王府关系亲近么? 没到那个份上, 她既是挥着小锄头,不乐意让九阿哥入“八爷党”,自然也不会稀里糊涂的让自己沾了“大爷党”的边。 太子妃牵了她的手,道:“那咱们也走了……” 两人身后,鱼贯跟着几个宫女与嬷嬷。 舒舒这边,是核桃与小松。 太子妃那边,是两个嬷嬷、两个宫女、两个小太监。 太子妃小声道:“宫里行事,有时候嬷嬷更方便些,二所空了不少缺出来,你要是有补的就开口……” 舒舒轻声道:“之前我也想着这个,我们爷有个保母在外头,小时候亲近过的,听说是个性子耿直的,先头想着叫人问问回不回来当差,后来随扈就耽搁了……” 太子妃听了,也就明白她的意思。 性子耿直,那就不够圆融。 并不是很合适。 太子妃自然不会指手画脚在这上面多嘴,只道:“若是陪房里有妥当人,也可以补进来当差……” 就是麻烦一些,内务府那边要核查仔细。 此一时彼一时,九阿哥现下署理内务府,怕是多少人盼着要麻烦,好借此搭上热灶。 舒舒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我现在一日日清闲的,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吃吃喝喝的,身边几个丫头陪着作伴,日子也松快,也不耐烦有人老絮叨规矩……” 不过也就清闲这些天,等到明日大福晋“出小殡”,她们就没有那么多避讳,就要恢复请安。 说话的功夫,妯娌俩到了西偏殿。 太子妃还想要安静的进去,门口的执事妇人已经先一步得了消息,扬声道:“太子妃到,九福晋到!” 满堂的女眷都起了。 包括几位和硕亲王福晋。 她们可以跟皇子福晋论辈分,却只能跟太子妃论尊卑。 舒舒脚步停下,不好跟在后头。 要不然的话,跟着受了大家的礼,就太托大。 直到太子妃跟诸福晋见过,舒舒才跨进门槛。 因为要给太子妃让位置,所有的人都动了。 倒是没有错乱。 这回不单单是近支宗室福晋,各府的福晋差不多都到了。 东边首位的庄亲王福晋,是宗室福晋中最年长之人。 她下首是恭亲王福晋。 恭亲王福晋机敏,见状直接让了位置,从第二位挪到第三位,后头的人就依次跟着挪了。 西边首位是裕亲王福晋,见状也起身空了西首位,后头的人也跟着往后挪了一位。 太子妃也是无奈,她再三说只叙家礼,众宗室福晋也是拘谨。 她要是不坐,怕是大家都不安生,就对着众人点点头,在东首位坐了。 如此,东边就依次是太子妃、庄亲王福晋、恭亲王福晋,信郡王福晋、平郡王福晋、三福晋、五福晋、剩下的就是几位贝勒、贝子夫人、公夫人等。 西边则是裕亲王福晋、简亲王福晋、显亲王福晋、安郡王福晋、四福晋、舒舒、下首的也是贝勒、贝子夫人、公夫人等。 舒舒已经认不全了。 就是几位亲王福晋、郡王福晋还熟悉些。 庄亲王府论起来是近宗,是太宗皇帝子孙。 可是在宗室里的地位略尴尬,这一支的始王是太宗五子硕塞,是太宗侧福晋所出。 开国八大功王中,只有硕塞不是嫡出,也没有领过旗主,入旗也晚,顺治初年才入了镶红旗。 可是当时镶红旗已经有大旗主克勤郡王,还有小旗主尼堪贝勒,因此庄王一脉的佐领并不多。 这一家在宗室中以求子闻名。 庄亲王是皇上堂兄,年将五十,可是膝下只有三个女儿。 为了添丁,庄亲王前些年跟疯魔了似的,只要听到谁家有宜男之女,就要纳妾。 可是八旗女子都要选秀,轮不得他择拣,就纳了不少的民女,寡妇都纳了好几个,结果折腾二十年,就添了三个格格,依旧是不见阿哥。 反正笑话是一出一出的。 庄亲王福晋的身份更尴尬,说尊贵也尊贵,是最后一任蒙古大汗林丹汗的孙女,察哈尔亲王阿布鼐之女。 说尴尬也尴尬,因为父兄都卷进逆案,先后被处死。 她因为是嫡母固伦温庄长公主抚养,且早已出嫁,并没有受牵连。 不过也有自知之明,大部分时候深居简出,并不怎么活跃。 如此一来,她跟谁都不熟,就沉默不语。 她下首的恭亲王福晋倒是想跟太子妃说话,可是隔着人也不方便。 上面位尊辈分高的不吱声,下头的就更不好开口。 舒舒坐在四福晋下首,妯娌俩也不好交头接耳,就是一个眼神跟着沉默。 舒舒看了眼北屋与南屋。 两屋没有炕,却有罗汉榻。 今晚是没戏了。 这么多人,辈分高的也多,小憩也轮不到她。 这样枯坐也太难熬。 可怕的是,大家都怕迟了失礼,赶早不敢晚的,结果现下才是掌灯时分,还没入更呢。 舒舒现下都觉得腰酸了。 对比之前,她倒是觉得大殓前那种堂亲坐夜更自在些,没有这么多人。 屋子里的气氛,从纷杂转为清净,也有些凝结。 太子妃见了大家的不自在,晓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倒也知趣,起身道:“王婶们宽坐,我与几位弟妹有些日子没见,下去说说私房话……” 她一说话,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活了过来。 庄亲王福晋点头不语,裕亲王福晋道:“去吧,去吧,我们这边也要歪一歪,还有的熬……” 于是几位年长的宗室福晋去了南屋,太子妃带了诸皇子福晋去了北屋。 说是屋,实际就是中间隔着屏风。 几个妯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松快许多。 方才人多,跟着福礼,客客气气的。 现下没有外人,大家就行了拉手礼, 大家都看出太子妃脸色不好看,却也没有人不知趣的说什么,大家都听到些风声,四福晋将她扶到罗汉榻上坐了。 三福晋则是将自己的手炉递过去。 罗汉榻的地方有限,只能坐两人,就太子妃与三福晋坐了。 舒舒、四福晋、五福晋坐了凳子。 屏风外头,开始有说话声。 整个西侧殿的气氛总算缓和过来。 三福晋看着太子妃,心里跟着叹气。 东宫已经有三个庶子,而且长子与次子都是李格格所出,虽没有请封侧福晋,可听说在毓庆宫的内档上这位李格格已经被记成“太子嫔”,一应供应比照皇子福晋。 最要命的是那边的长子已经八岁,是皇长孙,眼见着就要立住。 留给太子妃的时间不多了。 过个三、五年她还没有嫡子的话,那为了给小阿哥抬身份,太子也会为李格格请封侧福晋。 三福晋替太子妃发愁,可也晓得自己不好安慰。 谁叫她生了两个儿子,拿着儿女说嘴,倒像是炫耀她能生似的。 四福晋没想那么多,就是担心太子妃的身体,低声道道:“咱们女人属阴,冬天就容易手脚冰凉,前些日子九弟妹告诉我个方子,就是枸杞桂圆大枣这三样,日常当茶饮就好,我喝了半月,手脚暖和不少,前几天小日子也没有那么疼……” 太子妃听了,果然上心,道:“直接泡了,还是煮了?” 四福晋道:“煮着更好些,平日里不方便时直接泡了也能泡开。” 太子妃望向舒舒:“还有旁的方子没有?” 关于舒舒的传闻,都是吃喝上。 也有明白人,晓得其中有不少是药膳,是给九阿哥进补的。 至于药膳效果,有太医盯着,自然不会胡乱吃。 舒舒点头道:“还有两个差不多的,我也轮着吃,都是比较省事的……” 四福晋说的婉转,实际上就是暖宫方子。 舒舒心里,可是还盼着四福晋再生两个的。 要是有金手指,她恨不得自己做个送子观音了。 知晓四福晋有宫寒之症,舒舒就找了几个暖宫方子,多是补血补气,滋阴调经的。 现下太子妃气血亏空模样,舒舒也没有藏着掖着,说了两个方子。 红枣桂圆银耳羹,当归枸杞乌鸡汤。 “虽说是吃食,到底有药性,还是先问过太医才好,总要对症……” 舒舒说完毕,最后补了一句。 * 三更一万一,多了个盟主爸爸,明天四更。^_^ 下一章会在9月10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19294175.html 第三百五十一章 这不是挺明白的(第一更) 等到入更的鼓声响起来,王府膳房送了一次饽饽席,用来做宵夜。 饽饽席,是十种细点,总共是二十八盘,以炸果子、酥皮点心、硬面点心为主。 许是这边的执事妇人告诉了膳房那边,直接就预备了四席,北屋、南屋各一席,厅上两席。 大家不用凑到一块儿,都多了自在。 妯娌几个就没有出去,就着浓茶,一人拣了两块饽饽吃了。 人少,就少了是非。 加上太子妃在,三福晋行事也收敛许多,大家也是相安无事。 大家面上都亲近,可都是心里有数。 太子妃与她们不同, 往后这就是主子娘娘,大家只有恭敬的。 儿女经不好说,那剩下的就是吃喝打扮这些。 不过也是点到为止,毕竟是守灵坐夜来的,也不好太欢快了。 * 东偏殿里。 十四阿哥不敢睡了。 他想起了四所的事情,总觉得隐隐的似能听到那种凄厉惊悚的叫声。 他就当起了小尾巴,不错眼的跟着八阿哥。 八哥不仅长的好,性子也好,是他最喜欢的哥哥。 八阿哥也极有耐心,陪他说话。 等到饽饽席上来,见十四阿哥挑剔干,八阿哥就让人给他冲了一碗油炒面。 油炒面香喷喷的,十四阿哥将炸卷果放里面,美滋滋的吃着。 不是大家没心没肺,实在是治丧的时间太长了。 刚开始奔丧的时候大家都难受,那几天丧家也难受,大家也知趣的跟着面带哀痛。 这一个多月过去,大家的情绪早就平了。 再提起大福晋,也就是唏嘘一句而已,更多的是走过场。 四阿哥在旁,见十四阿哥自顾自吃着,不知道让人,不由蹙眉。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也在旁,两人也是小阿哥。 还好八阿哥周全,又叫人冲了好多碗,人人有份。 九阿哥面前也摆了一份,里面还放了炸卷果。 他没有吃,而是看着,面上带了些迟疑。 十阿哥直接端了过去,道:“正饿了,一碗不够,这个弟弟来吃……” 八阿哥见状,关切道:“九弟这是……” 九阿哥笑着说道:“没事,就是出来前吃了几个饽饽,现下还不饿……” 八阿哥没有说旁的,十阿哥已经吃起来,没有解释。 十四阿哥吃了半碗,道:“我知道,我知道,九嫂不叫九哥吃炸果子,吃了不克化,九哥不敢不听话……” 九阿哥没有否认,带了得意道:“没法子,她就是爱啰嗦,整日里管东管西的!” 除了几个小的,大家都是娶了福晋的,见他这样子就有些碍眼。 三阿哥带了几分苦口婆心道:“老九你不行啊,夫纲不振!家里福晋还要好好教导才好,要不然往后蹬鼻子上脸,不好过的日子还在后头……” 九阿哥不爱听了,看着他一眼,道:“我福晋好好的,不用教导,上头太后与汗阿玛都夸的,即便是说我,也是爱护我,往后日子只有好的,哪有什么不好过的?” 三阿哥恨铁不成钢模样:“那也要管教,总要服顺了,这家里日子才安生。” 否则往后说话不硬气,格格们怎么办? 有了庶子庶女后,孩子们怎么办? 养出母老虎来,后悔药都没地方买去。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三哥您什么意思?没存好心眼子啊,非要我们两口子干一架才安心是吧?我们日子怎么不安生了,我主外,福晋主内,规规矩矩的,也没有安排格格当家管事,怎么就不安生了?” 三阿哥涨红了脸,轻哼道:“你怎么不知好歹?忠言逆耳,我是你哥哥,才为伱操心,多说了两句……” 这些日子,三贝勒府不太平。 往年都好好的,年礼是管事与田格格这边斟酌着来。 今年三福晋却非要插手,搅合的一团乱,大家都跟着不痛快。 三阿哥叫了三福晋身边的人问了缘故,晓得是九福晋挑起来的是非,心里就存了不满,觉得她不大安分。 这会跟着九阿哥念叨,是为九阿哥想的远些,也煽风点火看热闹的意思,结果直接被揭了老底,就有些羞恼。 五阿哥在旁道:“那就闭上嘴,别说他,三哥说不明白。” 三阿哥不高兴了:“有什么我说不明白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本就是纲常道理,怎么能辖制丈夫?” 九阿哥黑了脸,道:“三哥慎言!我们好好的日子过着,怎么到您嘴里就走了味儿?是不是辖制我,有汗阿玛看着,我们娘娘看着,轮不到您操心。要是得闲,您就心里多背两遍《孝经》,别只抄了不入耳,整日里碎嘴子说旁人,这行事娘们唧唧的,也不像是个爷们!” 谁家大伯哥嘴上挂着小婶子说个没完没了的? 况且是八竿子打不上的干系。 轮得着他说嘴?! 五阿哥看着三阿哥皱眉:“三哥你想说,就说三嫂,别说旁人……” 四阿哥在旁,也听不下去了。 这不符合规矩。 就是他是弟弟,没有资格训斥三阿哥,九阿哥这里虽有不对也情有可原,他就训斥十四阿哥道:“多什么嘴?哥哥嫂子如何,是你能说的?” 十四阿哥轻哼道:“我又没胡编乱造,实话也说不得了?九嫂管九哥,从头发丝到脚底下,吃什么穿什么,都要拿主意,就是管得太多了……” 这回黑脸的不单单是九阿哥,连带着十阿哥与十三阿哥脸色都有些难看。 九阿哥打量了十四阿哥两眼,嗤笑道:“行啊,前些日子那些吃食都喂狗肚子里去了?!爷福晋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倒是供出个仇人来!爷福晋护着爷,说了你两句,你这是要报复回来,坏她的名声?” 十四阿哥的眼神有些慌乱,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九哥您误会了!弟弟就是觉得不大对,九哥才是一家之主呢,这不是怕九哥您吃亏么?” 之前他误会了,以为舒舒是虚张声势,平日还是看九阿哥行事。 不过在头所住了这些日子,所见所闻的,他也明白过来,二所实际上还是舒舒说了算。 他心里就不痛快了。 九阿哥心里有数,抱臂看着十四阿哥。 宫里哪有真正的孩子? 自己也是打这个年岁过来的,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九阿哥眼神凉了下来,道:“不敢劳烦你费心,没想到你倒是个记仇不记恩的!行了,爷长记性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往后边儿去!别往爷跟前凑!” 十四阿哥听了,不由着急。 九阿哥转过头,懒得搭理他。 十阿哥皱眉道:“十四弟,上回九嫂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她与九哥年岁小,承担不了德妃母的嘱托,让你别老指使九哥,就这两句就记仇了?那你是不是先记记恩?不说这小一个月你吃吃喝喝的,九嫂贴补了不少,就说你那晚发烧,可是九嫂想法子让你退了高热,第二天才活蹦乱跳的,说救命之恩过了,可你也得领个情啊!” 十三阿哥脸色也耷拉下来。 这些日子十四阿哥嘀咕了几次兄嫂如何,十三阿哥都劝下来,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起。 男人都爱脸面。 要是九哥不爱背负“惧内”之名,往后少不得凌厉起来,那夫妻俩关系能好了? 十四阿哥就是在报复。 这样的手段,可恨又可笑。 十三阿哥看着他道:“听说东所修缮齐整了,明天你就搬吧!” 十四阿哥原本还想着怎么辩白。 他就是一时嘴快,才不管不顾的将平时抱怨的话秃噜出来。 听了十三阿哥的话,他不由一愣:“咱们之前不说了年后才搬么?怎么现下就搬了?” 九阿哥不让他往跟前凑,那自己不凑就是,难道连头所也不能住了? 十三阿哥正色道:“我会去跟汗阿玛说,我不搬,你自己搬吧!” 十四阿哥一下子站起来,脸上带了怒气:“你这是在撵我?你竟然敢撵我?” 十三阿哥垂下眼道:“就是怕了,九哥、九嫂这样待你,还能落下埋怨;我就在你跟前,谁晓得你心里记了多少仇……” 十四阿哥觉得丢脸至极,感觉大家的眼神都带了轻蔑。 他气得眼珠子通红:“搬就搬,谁稀罕跟你挤?!整日里装模作样的,显得你勤奋似的,你就是想跟九哥、十哥一起玩,不想跟我玩,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就欺负我一个!哼!我也不理你们了!” 说着,就往外跑。 八阿哥忙一把拉住:“大半夜的,往哪里跑?” “呜呜……” 十四阿哥搂住八阿哥的胳膊大哭起来:“他们都欺负我,八哥,咱们远远的,不搭理他们……” 整个东侧殿就这么大地方,几十号宗室在。 皇子阿哥们都在南边屏风后,这哭声一出来,屏风外都跟着静了。 八阿哥一时也是无措,求助似的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的脸色漆黑。 他听明白了因果,晓得十四阿哥是惹了众怒。 他连训斥的话都不想说了。 十四阿哥这种不知好歹、记仇不感恩的做派,他早已领教过多回。 之前他还老是开解自己不同十四阿哥计较,十四阿哥还是孩子。 可是转年就十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四阿哥懒得费舌头,跟八阿哥道:“跨院留了房……” 那是给他们明早更衣梳洗的地方。 八阿哥没有法子,眼见着烫手山药扔不出去,只能搂着十四阿哥往外走,轻声哄道:“八哥乏了,去歪一歪,十四弟向来懂事体贴,陪我过去,快擦了泪,风绍了脸该疼了……” 十四阿哥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点点头道:“嗯嗯!弟弟陪八哥去,八哥对我最好了……” 两人离去了。 剩下的气氛有些凝重。 三阿哥心里讪讪的。 他后悔了。 失误了。 就十四阿哥这样憋坏水的模样能瞒了谁? 就差将“挑拨”两个字写到脸上。 自己方才,是不是也成了笑话了? 九阿哥有些蒙,问十阿哥道:“八哥怎么就待他最好了?一个宫里住着,一个宫外住着,一个来月没见上一回,哄两句就是好了?” 十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有一句老话,叫‘良言一句三冬暖’,许是这个缘故吧……” 九阿哥带了不服气道:“这叫什么事儿?费劲巴力的待他好,都不算好,随口哄他一句就当真了,平时的机灵劲呢?” 十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也想要问上一句。 这不是心里挺明白的么…… * 祝大家中秋快乐,吃好喝好,^_^, (本章完) /84/84130/19294176.html 第三百五十二章 捅刀子(第二更) 舒舒哪里想到,妯娌之间其乐融融的,东侧殿里的兄弟翻脸了好几对。 要是知道,她肯定会偷着笑。 解绑了九阿哥与十四阿哥是一桩,解绑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又是一桩。 关于十三阿哥搬家之事,旁人不好多嘴,否则就是不体恤十四阿哥这个幼弟。 十三阿哥自己却是可以表态一回。 即便不体恤了,又能怎么样? 他自己一个半大孩子,也不好挑剔他不周全, 况且入住乾西头所之事,他早在数月前就在御前提过几回。 这回要是站出来说不搬,难道康熙还要硬压着搬? 没有那样道理。 * 西侧殿里,饽饽席已经撤下去。 舒舒就是观察几位嫂子,都是皇家千挑万选出来的,都有出色之处。 否则,即便是出身好,也不是成为皇子福晋的理由, 太子妃与四福晋长得相似,就是皇家最喜欢的大高个、容长脸,眉眼温柔,行事也略有相似,透着一个稳。 并不算奇怪。 要知道太子妃虽然大婚晚,指婚却是诸阿哥福晋中最早。 正式的旨意是康熙三十一年下来,可是听说早在康熙二十三年就被择定了太子妃人选。 那时候太子妃还不足十岁。 太子妃家里是伯府,就礼聘了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太子妃规矩。 四福晋这里,则是十二岁入宫,也是在宫嬷嬷的教导下长大的。 两人的行事做派,就都跟宫里娘娘一脉相似,雍容大气,敦厚内敛。 三福晋这里,要是不说话,也跟一幅画似的,秀雅绝俗,脸上泛着莹光。 即便她老念叨着自己胖了,可也是丰腴有致,更添妩媚。 就是不能开口,只要说话多了,就容易露出不足。 不知道康熙三十四年选秀时候,她怎么过了“留宫住宿”那一关的。 估摸着家里长辈告诫过。 谨言慎行…… 至于那些管事嬷嬷的点评,都是赞誉之词,才会被指为皇子福晋。 她是公府侧福晋所出,教养不足,也不是家里不重视,只看她生活精致,嫁妆丰厚,就晓得是打小娇养大的。 就是彭春一次一次的死老婆,嫡夫人换了好几位。 估摸是刚嫁进来的时候不好管教,等到可以管教的时候人也退场了。 舒舒看着三福晋,心中有些可惜。 三福晋这样的家世,只要不嫁入皇家,日子过的都不会差。 即便天真烂漫了些,有娘家与嫁妆撑腰,底气也十足。 可是进了皇家,这是高嫁,娘家伸不上手。 像安王府那样摆明车马给八福晋撑腰的事,宗室王爷能做,臣子却是不能。 又遇到个糟心的婆婆,将她磋磨得跟受气小媳妇似的,往后的日子只有更难的。 三福晋见舒舒望过来,也压着话要跟她说,就起身跟四福晋换了位置,坐了过来。 “你是不是糊涂?” 三福晋压着声音,小声嗔怪着。 舒舒听着这话,是真有些糊涂了。 自己最近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做啊,就是准备过年了。 见她懵懂,三福晋摇头道:“想想都统府的年礼!”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一,各处的年礼自然都送完了。 舒舒仔细想了想礼单,额涅的衣服料子,阿玛的腰带,几个小的就是文房与弓箭这些,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不止都统府,她娘家这边,还有伯府、公府、老二房、康亲王府、舅舅家这五家亲族也都送了。 都是按照各家人口,送的一些既适用也体面的东西。 如伯府那边,就有橘红与柿霜两样,是伯爷父子正适合的。 公府那边有人参与灵芝,彭春病着,这些都是滋补的好东西。 老二房那边有两件好朝珠,几色寿字纹的贡缎,应该也会合二房母子的心意。 康王府那边富贵,不缺好东西,舒舒就拣了两盆宝石盆景,两件玳瑁首饰孝敬给姑母;表哥那边,则是九阿哥挑的两张玄狐皮。 至于舅舅家那边,就是颜色比较鲜亮的宁绸、蜀锦这些好料子,还有几样闺阁年轻少女的首饰。 福松的大妹妹,就是在锡柱大婚时被八福晋讥讽的小表妹,转年十三,也到了说人家的时候。 她性格绵软,与父母都不同,对福松这异母哥哥也比较亲近。 舒舒心里也就偏爱几分,这些东西可以给小表妹穿戴用,留下也可以添在嫁妆中。 舒舒觉得自己尽心尽力的,可是到底是头一年手生,也没底,怕真有疏漏,就诚心请教道:“是哪有什么不足么?” 三福晋恨铁不成钢,道:“荷包呢?” 年礼里的荷包,跟银封差不多的意思了。 舒舒道:“加了呀,四对荷包……” 三福晋凑过来,低声道:“太少了!这个时候不想着家里,往后遇到事了,家里怎么给你撑腰争脸面?” 舒舒听着,预感不大好。 “那三嫂送了多少回去?” 三福晋带了得意道:“十六对荷包,另金炉、金插瓶、金执壶、金杯各一对……之前在宫里,家里年年贴补,如今我们爷封爵开府,这礼自然也要抬起来……” 说到这里,她带了指教的口气,道:“你也拿出皇子福晋的做派来,我都听说了,内务府的年礼可丰盛着,伱们手头也当宽敞了,该孝敬还是当孝敬起来。” 舒舒简直是惊呆了:“这礼单,是三嫂自己拟的?三贝勒晓得么?” 三福晋轻哼一声道:“他肯定舍不得,要贴补小老婆家,还要给那些门人散银子,都是读书读傻了,只有奴才孝敬主子的,哪有主子给奴才送礼的?还有衙门那边,也是稀里糊涂,他现下在户部行走,却叫人给礼部尚书多预备份年礼,这叫什么事儿?六部衙门里,户部可是排在礼部前头,好好的户部不想着待稳了,还想要往礼部去,那不是走下道么?” 舒舒听着,只觉得头皮发麻。 贴补小老婆家那个,不做点评。 给门人散银子,这实际上就是个过场。 门下佐领家中上有老人、下有幼童的,荷包赏下去,昭显主子恩典。 可是在那之前,贝勒府的门人孝敬在前头的,而且都不会少。 所以所谓的散银子也好,赏银子也好,实际上也是回礼。 回的薄了,提醒对方下回送礼丰厚些。 回的厚了,那就是告诉对方很满意,继续保持。 舒舒这边也是,收到的内务府品官的年礼,也以九阿哥的名义放了些赏下去。 这也是上下往来的规矩。 至于礼部尚书的两份年礼,也并不难猜。 皇子六部行走,并不是固定部门,而是专项负责某件差事。 三阿哥这边肯定是户部的差事差不多了,晓得礼部有什么差不多的差事惦记上,才提前做个铺垫。 舒舒看着三福晋好几眼,真想要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这两刀捅得可真狠! 还有董鄂公府那边,名义上是“贴补”女儿、女婿,实际上就是董鄂家对三阿哥这位皇子贵婿的“年敬”。 三福晋全都还回去不说,还翻了倍回礼。 董鄂家怕是不安生了。 就算再天真烂漫,也是公府贵女,不至于如此吧? 舒舒打量着三福晋,见她似笑非笑的,生出猜测来,小声道:“您这是故意的?” 三福晋摊手道:“故意什么了?他不教我,我怎么晓得旁的,肯定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舒舒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立住了?! 立得有点歪! 有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 看来三阿哥让田格格管家这件事,是触碰了三福晋的底线,她不想忍了。 舒舒想了想,还是劝道:“还是适可而止,上头还有皇上看着呢。” 做这种糊涂事,被康熙那个公公挑剔的话,往后三福晋也没有好果子吃。 三福晋不以为然道:“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行事都是在规矩里。” 舒舒依旧蹙眉:“还有堂伯那里,病中呢,怕是不高兴……” 三福晋低头看着手指甲道:“我叫人给我阿玛传话了,其中几样金器是给我额娘傍身的,不入公帐!” 三福晋的额娘,是彭春的堂姨表妹郭氏,是正式请封过的三品淑人,只有三福晋一个女儿。 那些金子给了郭淑人,实际上就是三福晋的私房。 舒舒心里觉得这种扣钱的方式还挺爽的。 可是想到三阿哥的吝啬,舒舒少不得提醒道:“到底是皇子阿哥,小心他翻脸……” 到时候真弄出夫妻决裂来,以康熙的行事做派,埋怨儿子两分,就会埋怨三福晋八分,说出什么难听的,影响到董鄂家就不好了。 三福晋压低了音量道:“就是得了几个钱,觉得腰杆子硬了,才不管不顾的打我的脸,那就让他精穷了,也丢了差事,看他还怎么高声?!” 舒舒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们堂姊妹两个是这么亲近的关系么? 不是就是个面子情么? 这种夫妻算计的话,就不用对她说了。 估摸着三福晋憋得狠了,还小声跟舒舒念叨着:“是我之前脾气太好了,让他们把我当包子,蹬鼻子上脸要踩着我!呸!我是皇上钦点的皇子福晋,我尊重起来,谁还能不给我尊重?!” (本章完) /84/84130/19294177.html 第三百五十三章 想要做弟弟(第三更) 熬了一夜。 次日大家即便简单梳洗,可也都是神容憔悴的,倒是正应景。 辰初,就是占卜出来的宜发引的吉时。 虽为“小出殡”,可是行的礼也跟“大出殡”没什么区别。 如何发礼,都有礼部的人与内务府的人安排,大家跟着行事就罢。 直郡王府大门前,已经是满满当当的。 王属佐领、侍卫、僚属,品官以上,全都是披麻戴孝。 王府下人,全都披麻戴孝。 入眼一看,都是雪白。 跟舒舒她们来送葬的亲友相比,倒是分了里外似的。 实际上也是确实分了里外,按照八旗的制度看,直郡王入旗,就跟前朝皇子就藩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不裂土罢了。 从此以后他与他的旗属军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舒舒熬了一晚,也是乏了。 等到上了马车,就没有了正形,歪在九阿哥身上。 大家还要跟着送殡的队伍出行。 大福晋的灵柩会送到城外的北顶娘娘庙奉安。 北顶娘娘庙在京城往北十几里的地方,是前朝修建的皇家庙宇之一,是碧霞元君的道场。 从直郡王府出发过去,二十多里地。 因为是送殡的队伍,行进的缓慢,正经要走一阵子。 见舒舒如此,九阿哥带了心疼,将她揽在怀中,让她靠得更舒坦些:“怎么这样乏,昨晚没歇歇?” 舒舒叹气道:“人太多了,不好歇着……” 一张罗汉榻,将中间的扶几去了,实际上勉强也能躺两个人。 可是局促了。 躺一个人倒是宽敞,难道让其他几个福晋干看着? 又有太子妃在,端正有礼的,结果大家就是干坐了一整宿。 舒舒的腰都要直了。 九阿哥帮她揉着,算着时间:“估摸着往返两个时辰,中午就能回来了,你乏了就闭眼眯一眯……” 舒舒摇头道:“再忍忍吧,这摇摇晃晃的,更难受。” 不过她也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这治丧总算是告一段段落。 舒舒就跟九阿哥念叨着:“往后从宫里搬出来,咱们不会老去奔丧吧,太熬人了!” 从大福晋薨,她们前后出宫了四次,坐夜就坐了四回。 舒舒觉得就是年轻,要不然的话黑眼圈都出来了。 九阿哥道:“放心吧,就是近支堂亲才会如此,咱们需要全礼的,就裕亲王府、恭亲王两家,顶多再加个庄亲王府。” 舒舒听了,略心安。 走礼不怕,就怕这种,太废人。 等到了北顶娘娘庙,还有固定的奉安仪式。 大福晋的灵柩,就此停在这里的偏殿奉安。 等到大阿哥故去,再挪到福地,夫妻合葬。 舒舒看着略显得破败的庙宇,心里怪怪的。 三百年后,这就是北四环。 繁华热闹之地,旁边会修建两个为世人瞩目的场馆。 为了场馆的修建,中间发生过一些意外,使得娘娘庙成了传说。 现下还是荒郊野岭。 见舒舒深色怔忪,九阿哥只当她是为大福晋难受,劝道:“别难受了,谁也跑不了这一遭……” 舒舒瞥了他一眼,这劝人都不会劝。 每个人是都要面临死亡,可是寿终正寝与短折而逝能一样吗? 不过舒舒没有与他掰扯。 反正她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她都这样心境了,还不能长命百岁,那就说不过去。 剩下的富贵繁华,都是格外的。 有了也行,没有也不是不可以。 她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治丧,觉得自己升华了不少。 更怕死了。 除了生死,其他的都不大重要。 九阿哥只是嘴上说的轻松,心里也有些怕了。 回城的路上,他就拉着舒舒的手,情绪有些低沉,小声道:“要是爷以后有这么一天,可别停‘五七’,人都臭了,想想都恶心,过了三天就埋吧……” 舒舒觉得这个主意好,点头道:“那咱们是不是先置办块墓地?” 九阿哥瞪大眼睛,带了不可思议,看着舒舒:“现在就置办?” 舒舒道:“有备无患么……要不然到时候仓促之下还得四处寻摸地方,春秋夏还好些,赶上寒冬腊月的,挖坑也费劲。” 九阿哥气了个仰倒,瞪着舒舒道:“哪有你这样的?不是该来劝爷好好安慰么?这是盼着爷早闭眼,你安得什么心?” 舒舒掐了他一把,道:“那爷安得什么心,好好的说这些糊涂话?皇上与娘娘生养了爷一场,爷尽孝了么?我嫁了爷一回,爷安置好我了么?做儿子不孝,做丈夫不体恤,爷还想要人安慰?” 九阿哥恢复了傲娇模样,不再无病呻吟,点点头道:“也是,爷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担当!” 舒舒这才转圜了语气,柔声道:“这样的话,爷可不许再说了,我听不得这个。” 九阿哥握了握她的手,岔开话道:“咱们以后别搭理老十四了,往头所送的东西也减半!” 这说的东西是厨房预备的一些年货,打算多做些,给几个阿哥也送点儿。 旗人规矩,正月不开火。 不是不做饭的意思,而是不做新饭。 所以各色馒头、花卷、豆包、年糕、米饭什么的,都要在除夕前预备出来。 菜品也是,各色炸货,炖菜都要烧出来。 要预备出整整一个月的吃食。 到了正月里,就是热着吃。 舒舒觉得,这有些像后世的预制菜。 对于二所来说,预备年菜极为简单。 这半年来添了不少食谱。 择优准备就行了。 舒舒听九阿哥提及十四阿哥,道:“他又怎么了?” 九阿哥也没瞒着,说着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拿他们夫妻说嘴之事。 “十四就是白眼狼,这是心里怪上伱了;倒是老三那里,抽风似的,拿着你说嘴,太不像话……” 舒舒听了,有些不痛快。 三阿哥那个应该是迁怒,自己被三福晋连累了一把。 十四阿哥这里,就有些过了。 自己这些日子是没搭理他,叫人往头所送的吃食也没有双份。 可是即便是一份,数量也不算少,足够两人吃的。 舒舒就跟九阿哥道:“咱们晓得他是什么人就行了,往后爷可别被他哄了,他再送什么东西,咱们也不要,不稀罕!” 九阿哥点头道:“知道了,都不是一般大的,等他搬去东所,轻易也碰不上。” 提起这个,九阿哥眼睛发亮,道:“爷估摸着,十三一会儿要去乾清宫……” 北巡一路,九阿哥对十三阿哥也了解一些。 看着和和气气的,不争不抢,不过要是有主意的时候,也不容易更改。 既是十三阿哥说了不搬,那就不会只是说说。 舒舒简直是惊喜,道:“要是那样就太好了,彼此脾气和,也省事……” 可以让十三阿哥离十四阿哥远些。 否则挨了欺负怪闷气的,大家也看不见。 等到马车到了神武门,大家就原路入宫。 太子妃拉着舒舒的手,道:“外头孝敬进来两筐橘子,回头打发人给你送半筐来,就是别吃太多,容易生痰,熏屋子倒是极好的。” 舒舒晓得这是昨晚提及的暖宫方子的回礼,点头道:“整日里不是冻梨、就是山楂,正馋鲜果吃,那就等着了……” 太子妃笑着点头,跟小叔子们招呼一声,就上了肩辇,回毓庆宫去了。 熬了一晚上,又大半天,大家都乏了。 也没人说话,一行人回了阿哥所。 舒舒与九阿哥简单梳洗,垫巴了几口,就躺下补觉。 * 头所。 十四阿哥梳洗完毕,也跟着躺了。 今天一上午,他跟十三阿哥一辆马车,两人都没说话。 十四阿哥气鼓鼓的,决定不搭理十三阿哥了。 说让自己搬,自己就要搬么? 他就不搬,谁还能撵了他?! 屋子里暖和,他也乏的厉害,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 乾清宫,西暖阁。 换过了衣裳的十三阿哥正在御前,没有绕圈子,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汗阿玛,儿子打算留在西头所,儿子想要十四阿哥早点搬家……” 康熙的脸沉了下来:“十四阿哥做什么了?” 十三阿哥没有瞒着,如实回答:“这些日子,十四弟对九哥、九嫂多有怨愤,儿子劝过几次,都不大顶用;昨日守夜,十四弟行事不当,当着众人的面,对九哥九嫂有不恭之言!” 康熙看着十三阿哥,带了不满,道:“他有不对,你当哥哥的管教就是,怎么能嫌弃?” 十三阿哥垂下眼帘,道:“十四弟怨上九嫂,就是因为九嫂说九哥也是皇子阿哥,让十四弟不要随意支使差遣……儿子也是皇子阿哥,也不想被人使唤差遣……” 康熙揉了揉眉心道:“不是一起住了好些年,都好好的,怎么就住不得了?” 十三阿哥没有回答,抬起头来,看着康熙道:“汗阿玛您是不是忘了?儿子中秋节的时候就跟您提过,儿子想要住在头所……” 康熙哑然,随即道:“此一时彼一时,你比十四阿哥年长,比他懂事,与他一般见识什做什么?” 十三阿哥绷着小脸,脸上带了郑重道:“汗阿玛,儿子也小,不想做十四弟的哥哥,想要做九哥、十哥、十二哥的弟弟,行么?” * 第四更零点前后了,大家明早看,^_^。 (本章完) /84/84130/19294178.html 第三百五十四章 讨喜(谢盟主沙漠里的月光加更) 康熙觉得头疼。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十三阿哥在他眼中,最是乖巧听话。 与十四阿哥的闹腾不同,是个能让人放心的孩子。 怎么也开始任性起来? 被九阿哥拐带的? “明年二月,九阿哥同十阿哥不会老住阿哥所,皇子府就要营造,明年年底或者后年年初他们就会搬出去……” 康熙皱眉道。 十三阿哥整日里在上书房,在阿哥所的时候又被十四阿哥绊着,很少去二所,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有些怔然。 康熙道:“十二阿哥也大了,往后西五所说不得都空出来,你还想要留下么?” “儿子想留!” 十三阿哥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差不多到头了。 再跟十四阿哥住下去,说不得就要撕破脸。 不像今天这种一句话两句话的,而是彻底相看两厌那种。 可再不讨喜,那是弟弟,打小一块长大的。 他望向康熙,道:“汗阿玛,十四阿哥需要管教了,他不敬兄长,行事肆意,若是再不加以约束,没等长大就把哥哥们都得罪了……若是对他好,他不知道念好,那往后谁还能对他好呢?” 康熙不爱听这些,脸色难看:“何至于此?!十四阿哥就是孩子心性,喜怒随心,等到大了,心性定了,自然就懂事了。” 十三阿哥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要是不懂事呢?到时候猫嫌狗厌的怎么好?” 康熙有些不痛快。 可是十三阿哥已经这样嫌弃十四阿哥,兄弟俩非绑在一起也友爱不起来。 他板了脸道:“你真要留在这边?” 十三阿哥点头道:“嗯,留在这边!” 康熙点点头,声音有些冷,道:“行了,朕晓得了,会叫人将东头所的屋子烧起来,过了小年让十四阿哥搬过去!” 十三阿哥也晓得自己今日放肆,有些走了规矩,直接行了跪拜之礼:“儿子谢汗阿玛恩典!” 康熙摆摆手,道:“起吧!你这是憋了不少气啊?” 十三阿哥看着他,目光中带了委屈:“儿子先跟汗阿玛说过的,汗阿玛也点头了,可是为了十四阿哥,您却没有问儿子一句,就吩咐让儿子跟着一起搬,儿子心里不舒坦,不过也能明白,您是不放心十四阿哥……” “原想着搬就搬吧,可是今天看到十四阿哥任性模样,儿子觉得还是不要随他心意,要不然的话就真的扳不回来了……” 康熙见他小大人般的模样,觉得可笑:“你刚不是说了要当弟弟,不当哥哥么?怎么又操心起来?如何管教十四阿哥,朕心中有数,不要再啰嗦!” 说到最后,他口气已经带了呵斥。 不管十三阿哥说的多理直气壮,可是显然已经有兄弟争风的苗头。 十三阿哥晓得,皇父是不高兴了,就乖顺道:“那儿子就不多嘴了……” 等到十三阿哥出去,康熙才忍不住跟梁九功抱怨道:“一个一个的,越活越回去了!小时候没争宠,现下开始争宠!这一茬阿哥也大,开始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也都变得不讨喜。 康熙有些想王贵人的两个儿子。 六岁的十五阿哥与四岁的十六阿哥。 一个腼腆乖巧,一个虎头虎脑,都是不知愁的年岁。 梁九功躬身道:“奴才瞧着,还是九爷、十爷待兄弟好,十三爷才舍不得走……不说旁的,就说十三爷同十爷这长相,同母兄弟似的,想来看着彼此也亲近……” 听梁九功说这个,康熙陷入回忆。 章嫔相貌确实有些像温僖贵妃。 早在章嫔是答应时,就住在贵妃的永寿宫后偏殿。 后来口封为嫔,才挪到了长春宫。 康熙轻哼道:“都是兄弟,怎么就分了远近?朕看,不是旁的,就是嘴馋!被二所的伙食给勾的,才舍不得搬走,不思上进,就想着这些口腹之欲!” 梁九功不接话了。 他有些回味。 那福寿喜的滋味醇厚荤香,想起来就叫人口齿生津。 他借着皇上的光,尝了一回,都念念不忘。 想到乾清宫膳房要开始预备年菜,梁九功就道:“皇上,九福晋那边是不是该赏了?膳房预备年菜,不少还是北巡时九福晋给的方子,这也不好白使……” 番茄 康熙听了,若有所思。 九阿哥之前打发人去采购柿霜、橘红之事,他也有所耳闻。 这些日子,十四阿哥也确实给他们夫妻添了不少麻烦。 他就吩咐梁九功道:“你去预备上柿霜、橘红这两样,再配上些食材,分赐毓庆宫与二所……” 毓庆宫膳房,也要预备年菜了。 梁九功带了轻快道:“奴才这就去准备……” 等到舒舒与九阿哥小憩醒来,就迎来了御前的赏赐。 除了柿霜与橘红之外,还有琳琅满目的各色食材。 百合粉、山药粉、藕粉、葛根粉四样粉。 苹果、山梨、荸荠、佛手四样鲜果。 葡萄干、红枣、柿饼、桂圆干四样干果。 笋尖、香孤、丁香菌、紫菜四样干菜。 薏米、紫麦、玉麦、飞罗白面四样粮食。 桂花、冰糖、花椒、安息茴香四样调料。 鹿肉、狍子、獐子、山鸡四样野味。 各色冻鱼八尾。 赏赐单子上,还标注了数量。 绝不是那种三、五个苹果、两个佛手之类的。 舒舒觉得有些手软。 刚才见到毓庆宫送来的半筐橘子时,都觉得幸福指数高了。 这一下子就要爆棚。 都不是御膳房的常例,全部都是年贡里的。 就算二所膳房这些日子,储备了不少东西,可是跟这个单子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九阿哥挑眉道:“谙达,汗阿玛是不是惦记福寿喜了?” 倒是能忍。 他以为赏赐会早些下来,没想到拖了十多天。 梁九功笑道:“今天这赏,是皇上想到各宫膳房要预备年菜了,其中有不少还是九福晋北巡时定的菜单,想要赏赐九福晋,才打发奴才挑了食材送了毓庆宫与二所……不过九爷您说的福寿喜,皇上确实念叨了两回,说是裕亲王爱吃海味,应该会喜欢这个……” 九阿哥撇撇嘴想要说话,舒舒已经取了一个册子过来,递给梁九功:“谙达来的正好,要不我们爷也得跑一趟……” 梁九功接了,有些迟疑。 他哪里敢扯谎? 康熙确实是念叨了两回福寿喜了。 梁九功才想着过来提点提点。 “福晋这是……” 梁九功问道。 舒舒笑道:“就是叫厨房预备年菜,就叫人将些新食谱抄了几份,想着送到长辈跟前,也换换口味儿,要是有一、两道爱吃的,就是我们爷的孝心了。” 梁九功闻言,心里立时踏实了。 自己提了福寿喜,九福晋就给了这个,那就稳了。 这是早一步预备下了。 九福晋行事一直大方。 现下显得有些抠唆,不见兔子不撒鹰。 梁九功扫了九阿哥一眼。 皇上说的“近墨者黑”也不算错了。 等到九福晋叫人将一坛子福寿喜拿出来,梁九功觉得自己不应该。 说不到九福晋身上。 九福晋行事妥当着呢。 小两口凑到一起,明明是九阿哥“近朱则赤”。 * 等到梁九功走了,九阿哥就带了心疼道:“他是为了福寿喜的方子来的,咱们给那一个就行了,结果给了这么多……” 舒舒指了指地上十来筐东西,道:“给少了,我心虚!” 梁九功说的清楚,只赏了毓庆宫与二所。 幸好准备菜谱了。 要不然的话,还真是不能坦然。 九阿哥撇撇嘴,道:“全都是食材,什么意思你的还不明白?就算咱们不给单子,也是惦记着咱们敬菜呢。” 舒舒已经在看那几尾冻鱼。 大的有两尺来长,小的也有尺半。 上回吃鱼,还是十月里在盛京的时候。 也是冻鱼,可是因为是冬捕上来活冻的,口感与鲜鱼差不多。 舒舒有些馋了,道:“晚上叫了十弟过来,咱们一鱼三吃……”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看着手中的菜谱,很是满意。 前面多是食材简单的小菜,如麻酱萝卜皮、糖醋萝卜,看着制作方法也比较简单,并不是那种耗费人力财力的菜谱。 从小菜、小点、碟菜、碗菜,总共有三十多种。 只有一道“茄鲞”,一道“福寿喜”是繁杂的菜。 康熙很是满意。 更满意的是现成的福寿喜已经在膳房直接隔水蒸上了。 少一时,晚点摆上来。 康熙比较关注。 他想要看看这福寿喜冷藏后可以贮备多久,也想知道加热后的味道与原来的有什么区别。 等到开坛,康熙就略有些失望。 虽然也有香味,倒是连上回的一半都没有。 看来这道菜还是现做更好吃。 那样的话,就不好常吃了,太抛费。 可是等到吃到口中,他就带了意外。 香味减半,可是这口感却几乎没有差别。 汤汁浓稠咸香,入口极为丰富。 等到吃完,康熙就指了这个,吩咐梁九功道:“传话御膳房,年前预备二十坛福寿喜,过年的时候赏人使……” 味道好,名字也讨巧,正适合过年的时候…… * 过节吃饭晚了才更,早上要十点见了。 下一章会在9月11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84/84130/19294179.html 第三百五十五章 小钟的故事(第一更) 二所。 晚点摆上来,就是舒舒念念不忘的“一鱼三吃”。 十阿哥过来,也带了欢喜。 夏天的时候还好,御膳房偶尔会备着新鲜河鱼,花了银子,还能吃上一回两回。 过了季节的,在宫里想要吃一回鱼肉可不容易。 所谓“一鱼三吃”,就是一条鱼三种做法。 鱼头是豆腐鱼头煲,鱼尾做红烧鱼尾,鱼身做成香辣烤鱼。 即便是挑了一条最小的,也有五、六斤重,每份菜量都不小。 就只加了一道醋溜白菜,没有加旁的。 膳桌摆上,三人埋头苦吃。 香辣烤鱼吃了个干净,红烧鱼尾剩下一半,鱼头煲也吃的七七八八。 醋溜白菜也去了大盘子。 等到膳桌撤下去,看着两人意犹未尽模样,舒舒笑着说道:“今儿时间太赶了,要不然挑一条大的,能做一桌子。” 什么蒸鱼头、宫爆鱼丁、鱼丸、鱼鳞冻什么的。 十阿哥道:“已经够解馋的,烤鱼真好吃,吃着更鲜嫩。” 九阿哥则想了想,道:“这些菜式,现做现吃还行,做了年菜再吃是不是就走味儿了?” 年菜是要加热吃的。 大肉什么的没什么,鱼肉到时候热一遍,就没有这么鲜嫩。 舒舒下午已经跟小棠商量了一回。 二所是做过酥鱼的,腌制、油炸、油浸,就能保持很久。 吃的时候想要加热也行,直接凉吃也好,味道都好,味道更后世的鱼罐头相似。 她就道:“留一条年前还能再吃两回,剩下鱼肉做成酥鱼,鱼头与鱼鳞做成鱼冻,到时候当冷盘,味道就不会变了。” 十阿哥在旁,道:“九嫂,做一半香辣口的酥鱼,更好吃些。” 舒舒应了。 入更了,十阿哥回三所去了。 舒舒与九阿哥也洗漱。 九阿哥想了想,道:“食谱既要送出去,那往后的敬菜就减减,一个月一回就行,要不还是太惹眼了……” 就跟今天赐下的东西似的,只有二所与毓庆宫得了,让人侧目。 要知道宫里各处宫室,都有自己的内膳房。 这回二所越过其他妃嫔的内膳房,得了这些赏赐,估摸着不少人眼红。 毓庆宫那边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那边的日常供应就是排在前头的。 从不缺这些东西。 就像二所得到的橘子,只有两盘子,毓庆宫却直接能得两筐。 毓庆宫习以为常,宫里其他人也习以为常。 可要是二所得了两筐橘子,怕是嫔妃们心里就不会舒坦。 舒舒点头道:“年前就一回了。” 东西赐了这么些下来,二所也要知趣些,送些年菜敬过去。 接下来的两天,二所膳房就是加紧了预备年菜。 六个灶,几乎都不闲着,从早到晚。 九阿哥不用去内务府了,夫妻俩都闲下来。 两人就结伴去了趟景阳宫,还回了《新唐书》,又借了一套《资治通鉴》回来。 《新唐书》六十六册,六月底大婚后借的,陆陆续续的,现在才看完。 九阿哥是将这个当成话本子看了,最喜欢的就是英国公李勣。 因为他有开疆扩土之功,且鲜有败绩。 哪个少年心中,没有个大将军梦? 换了《资治通鉴》后,他没有从头看,而是从唐纪开始看,从里面找关于英国公的事迹。 舒舒则是从头看起。 《资治通鉴》的开篇,是“三家分晋”,是春秋与战国的分界。 这一段历史不像秦汉隋唐元明清这种大统一史,让后世民众耳熟能详。 挺新奇的。 就是文字晦涩了些,信息量太足。 舒舒看了两页,脑子里就有些乱,眼睛也花了,就撂下了。 她有些怀念外头的话本子。 现下话本子虽然还不是白话,可是差不多就是《红楼梦》那种风格,阅读感好多了,简单易读的,脑子也不卡顿。 这样每天就是吃饭看书的日子是不是太悠闲了? 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就算小榆写着胭脂铺子的计划书,外头的生意明年也会陆续铺陈开来,可是舒舒好像还是混沌度日似的。 舒舒抬头,看见了书桌上放着的鎏金小立钟。 钟面不过小儿拳头大小,看着十分精巧,后面还嵌了巨龙环绕金色太阳的图案。 就是这龙的形状明显是西方样式,看着像个长了翅膀的蜥蜴。 这个不是内造的,是法兰西产的,是九阿哥十岁生日上赐的。 外边的世界,已经是工业化进程。 大清还是农耕,没有解决温饱。 舒舒看着这个,想起一本童书故事,是上辈子一个老师推荐过的,叫《门牙阿上小传》。 整个故事充满了童趣,就是从门牙阿上的视角,讲述了它艰难与温暖的一生。 自己不好写别的,露了思想在里头,都是祸根。 那是不是也可以写本童话? 写个例如《小钟漂洋过海五十年》的故事? 从它的诞生地法兰西说起,从城市边缘的作坊到商品的集散地,从首都到码头。 从遥远的欧洲大陆,一路上漂洋过海,到达神秘东方的广州港。 再从广州港到了京城。 她的心里“砰砰”直跳。 康熙做了三十多年帝王,思想已经固化。 一年年的,越是衰老,日暮西山,越是求稳,不喜欢改变。 九阿哥这一代的皇子阿哥,人生观已经形成,很难撼动。 那么皇孙辈呢? 除了毓庆宫的大皇孙之外,其他的都是奶娃娃,都没有开蒙。 即是童话故事,简单易懂为主,就不用去考证钟表制造史什么的。 只要晓得个大致的历史线就好。 算一下时间,现下的法兰西,正好是漫长的太阳王统治时期,相对比较稳定。 舒舒就提起笔,用小钟的口气,开始讲述了故事。 它出生在巴黎郊区的手工钟表作坊里,是老匠人打磨出来的。 刚出生的时候,看着平平无奇,与其他八个兄弟没有什么差别。 老板高声阔论,跟匠人说着神秘的、遍地是黄金的东方古国。 “它们在巴黎值十个银币,运到中国,能卖一百个银币……给它鎏金,它就能值三百,加上龙,传说中那是巨龙守护之国度,再加上太阳,刻印上宫廷匠人制造,哦,咱们卖一千银币……” 小钟陷入沉睡,等到它再次醒来,就不是那个平平无奇的小钟,而是金壁煌煌,差点闪瞎它自己的眼,看起来就很昂贵不凡。 为了文字不那么特殊,舒舒摒弃了“的地得”。 看着虽然还是白话,却简洁许多。 舒舒写的很欢快,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了笑。 果然保持童心很重要。 她脑子里有了个天真蠢萌的小钟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让她不由自主的代入九阿哥的模样。 从西方到东方,它会成长为一个有见识又博学的小钟。 在适当的时机,告诉新一辈的皇孙们,这个世界的辽阔与外头的迅猛发展。 等到舒舒写了几页开篇,手腕酸了,撂下笔时。 就听到九阿哥道:“后头呢?”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看的津津有味的。 舒舒摊手道:“还没想呢……” 九阿哥追问道:“那得去码头了吧?上船……” 舒舒笑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想到这段就写到这儿……” 至于接下来的剧情,她还没想。 九阿哥看着总共就三页纸,几百个字的模样,摇头道:“你也就是给爷做了福晋,要是写书,都得要饭去……” 舒舒伸出手去,道:“那手腕酸怎么办?” 九阿哥拉过来,帮她揉了揉,道:“汗阿玛那边有西洋来的羽毛笔,回头爷去讨两盒……” 舒舒忙道:“不用不用,回头用眉笔做笔芯写字也行的。” 九阿哥的目光还黏在那几页纸上:“怎么想起写这个?给爷看的?到时候羊绒呢出来,咱们也跟着学,多弄些花样翻倍卖到法兰西去……” 说着,他摇头道:“怕是不能,青出于蓝胜于蓝并不是容易事,更适合就近卖到南洋或俄罗斯、蒙古这些地方……倒是咱们独有的瓷、绸缎,可以加大销量,多赚些银子回来……” 舒舒指了指旁边的《资治通鉴》道:“就是觉得那个看着费劲,想要写个简单好玩的小故事,回头哄小六他们去……” 九阿哥带了不乐意道:“费那个心思做什么?写字手累……” 舒舒轻声道:“闲着也是闲着,打发时间罢了,要是咱们有了小阿哥,也给小阿哥看……” 九阿哥不吭声了。 庄亲王府就是前车之鉴。 没有儿子,就被堂亲当成了肥肉,多少人盯着那边。 自家往后真生不出,那就早定嗣子,也能省了是非。 他道:“那为什么从法兰西写起,直接写大清的不是看着更简单?” 舒舒指了指书桌上的太阳龙座钟,道:“不是看到它了吗?” 九阿哥又拿起来,重新读了一遍,摇头道:“看着太浅白,难登大雅之堂,要不爷帮你润色润色?” 舒舒摇头道:“又不拿出去刻版,不用润色,就是孩子书,写着玩的……” 九阿哥想了想,道:“也好,咱们不稀罕才女的名头。” 现下是有才女的。 也被文人追捧。 可是出身都不大好,多是交际场中人。 例如已逝才子纳兰容若,就有一妾是江南才女沈婉,是个女词人。 有些良家,多是寡妇之类的身份。 舒舒失笑道:“爷也太高看我,哪里是正经书?” 现下人看重的是诗词歌赋,本来就不是正统。 更不要说舒舒这个浅白到令人发指的童书。 就算真的叫大儒看了,也只会喷的一无是处,估摸会被当成不学无术的代表。 九阿哥想的多些,看重舒舒的博学,并不将这个当成纯粹的孩子书,指了指其中一段道:“可这里面还有买卖经,要不改改?别让外人看了去!” 舒舒只是想要借着“小钟”潜移默化下一辈皇孙们,对于其他反而不太在意。 她就点头道:“家里留的就不改了,其他的,爷觉得不妥当的就都改了……” (本章完) /84/84130/19294180.html 第三百五十六章 名册就要定了(第二更) 到了中午,膳桌摆上来了。 整整六盘饺子。 有宁寿宫送来的羊肉大葱饺子。 翊坤宫送来的猪肉酸菜饺子。 五所送来的白菜素什锦饺子。 头所送的羊肉蒸饺。 二所膳房预备的韭菜鸡蛋水饺,猪肉大葱水饺。 同样,二所的韭菜水饺也送了一圈出去。 桌子上除了饺子与几道菜,还有一块胙肉,这是乾清宫赐下的。 今天腊月二十四,是小年。 舒舒已经过了好多次,已经习惯了。 后世北方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南方二十四。 当时称之为传统。 到了现在才晓得,这个传统还没有开篇。 现下不管是北方还是南方,都是腊月二十四小年。 “小年”这一天,也是宫中的祭祀之日。 在坤宁宫有祭祀活动,称之为“送灶”。 这一日又被称为“祭灶节”,被当成是过年的开端。 为了祭神,坤宁宫要杀活猪,直接清水煮了,就是“胙肉”。 这些“胙肉”因为是祭过神的,有着吉祥的寓意,康熙就会分赐侍卫,还有各宫院。 舒舒入宫这半年,见识了好几回胙肉,也有了吃的经验。 就是叫人参照后世大刀白肉的切法,切成极薄的肉片,蘸酱油吃,倒是也并不难吃。 不过看到这个,舒舒想起了各色卤肉,过几天也可以陆续准备起来。 等到过年的时候,直接切片蘸腊八醋吃,就很是美味。 肉菜不宜存太久,赶在除夕前两天预备出来就行。 整整六盘饺子,两人哪里吃的下? 就一样尝了一个,九阿哥留了韭菜鸡蛋的,舒舒留下猪肉酸菜的,剩下的四盘就叫人赏下去了。 崔总管一盘羊肉大葱。 齐嬷嬷一盘素什锦。 剩下两盘则是何玉柱他们一盘,小棠她们一盘。 舒舒这次北巡回来,就发现齐嬷嬷开始吃了长斋,屋子里也请了菩萨。 舒舒劝了两回,没有劝转圜回来,就不再啰嗦。 她晓得,嬷嬷是为自己求的,怕自己成了寡妇。 前有龙凤烛的“预告”,后来九阿哥又病歪歪的,齐嬷嬷心里怕了。 就跟自己出嫁前,额涅整日里身上带了檀香味儿一样,她们关心则乱,偏生没有其他的法子护着她,只能寄希望于神佛。 这个没法子,只能让时间来见证。 过两年等到舒舒生出小的,嬷嬷有的忙了,应该就不会这样胡思乱想,杞人忧天。 等到吃完饭,膳桌撤下去。 舒舒跟九阿哥道:“五所的素菜真不错,听说十二阿哥初一十五也吃斋……” 对于皇子来说,不管是真信仰,还是假信仰,都是修身养性。 九阿哥道:“借个幌子罢了,十二想要给苏麻嬷嬷那边送吃的,又怕惹人闲话,就自己跟着吃斋,然后膳房的斋菜下来,直接叫人往嬷嬷那边送一份。” 挨着住着这么多年,哪个院子里的动静能瞒住人? 十二阿哥也是六岁搬到这边。 五所的篱笆,早些年可没有这么牢靠。 “小时候不爱说话,可也没跟现在这样木,看着是个温和好脾气的,和十一也能玩到一块儿……” 九阿哥撇嘴道:“这两年大了,还摆出这死出,欠揍的很……” 舒舒心中,却对十二阿哥有所改观。 或许不是城府深,而是社恐。 提及十一阿哥,九阿哥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失态。 “爷寻思了一圈,还真是郭贵人嫌疑大些……” 九阿哥带了无奈道:“旁的娘娘,不至于此……” “若是惠妃母真有半点不妥当落在外头,那汗阿玛不会将兆祥所交到她手中,这些年下来,养在兆祥所的阿哥即便有夭折的,也是另有原因……” 这是九阿哥叫人查出来的。 自打设兆祥所统一抚育皇子与皇女,至今总共夭折了两位没有序齿的小阿哥。 与九阿哥同年的郭贵人的小阿哥,早产,好不容易养到十个月夭折。 还有一位平妃赫舍里氏所出小阿哥,也是先天体弱,刚满月就夭了。 可是立下的阿哥,却有很多,从八阿哥往后的阿哥,周岁前都养在兆祥所。 “荣妃母那边,就算心有怨愤,前头还有惠妃母在,应该也不至于跟咱们娘娘对上……” 荣妃夭了四子,时间是在康熙九年到康熙十三年中间。 这个时候,宜妃还没有入宫。 荣妃要是因孩子怨恨生疑,嫌疑最大的就是元后与惠妃。 “德妃母那边……” 九阿哥一言难尽:“资历比咱们娘娘还浅,脑子也不像是聪明的……” 刨除去三妃,剩下还真就是郭贵人嫌疑最大。 因为查看当时四所的册子,就能发现当初的阿哥所里,就有郭络罗家的姻亲进来当差。 舒舒不想去琢磨这些阴谋了。 既然事情已经捅开,就任由康熙去追查判决好了。 她默认了九阿哥的说法,道:“贵人会被送归母家,不许葬入皇陵,非大罪不会如此!应该是之前就露过马脚,娘娘与皇上有所察觉,才如此惩戒。可是碍于娘娘的颜面,不好明着问罪,就这样含湖过去了……” 这样听起来,逻辑自洽。 九阿哥也点头道:“先头爷刚署理内务府的时候,娘娘非但没让提拔郭络罗家的人,还让爷拿他们开刀,想来心中不是不怨。” 舒舒拉着他的手劝道:“丧子之痛,宛若割肉,咱们在娘娘跟前还是别提这些伤心事了。” “嗯!” 九阿哥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想了想之前在太医院问过的,对舒舒道:“娘娘生产估摸在五月底、六月初,就是不知道是阿哥还是格格……” 舒舒心里则是算了下额涅那边的产期,应该比宜妃早一个月到两个月。 就是四月下旬到五月初。 “我也说不好到底是盼着额涅生阿哥,还是生格格了。早先的时候是盼着生个小阿哥,那样我还是独女,阿玛、额涅、阿牟眼中我最重要的,可想想我已经出嫁,她们多个小棉袄陪着,也更好些……” 舒舒说道。 谁能没有些小私心呢? 舒舒也是贪心之人,自然盼着她看重的人也以她为重。 九阿哥道:“随便她们生什么,反正咱们说了也不算;要是岳母那边添了小格格,那往后爷代了岳父、岳母的那份疼你……娘娘那里,爷倒盼着是阿哥了,皇家格格不容易,像端敏长公主那样肆意的,能有几个?” 说起公主,九阿哥想起一件事道:“舜安颜不是补了侍卫么,听说这些日子汗阿玛传了他两、三回,爷估摸着是为九格格择婿……” 九格格养在太后跟前,打小供给就比其他格格高一份,在京城择婿,也并不让人意外。 “太后有了春秋了,汗阿玛不会将九格格远嫁……” 九阿哥道。 舜安颜是九阿哥的伴读,年初才补侍卫。 九阿哥与他关系平平,跟舒舒提过两次,都说此人性傲。 舒舒对他的印象也寻常。 可是能被康熙择为女婿,并且在公主薨后也继续保留和硕额驸身份,足以证明后世关于这位额驸舜安颜的各种污名应该是家言。 此事压根不与舒舒相干,舒舒也不会自大的对此事指手画脚。 相反,她还有些乐见其成。 要是事情成了,德妃要气死了。 至于九格格的早逝,是中暑而死。 想起九阿哥七月里那一回,舒舒也是心有余季。 等到过了年,她打算问问尹太医,看能不能将藿香正气水给弄出来。 要是能成了宫里的常备药,那也不至于中暑就折了一个公主。 腊月天短,一日匆匆而去。 两人虽是分了铺盖,可是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在一起歇了。 要么九阿哥钻到东稍间来,要么就是留了舒舒在书房。 两处的火炕都是暖暖的。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说的就是如此。 九阿哥不去衙门,两人就开始睡懒觉,差不多都是辰正才醒。 等到两人梳洗完毕,小椿就进来禀道:“福晋,头所开始搬家了……” 舒舒与九阿哥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意外。 即便晓得十三阿哥去了乾清宫,两人也只当说的是年后留在这边之事,至于撵十四阿哥,都当成了一句戏言。 更不要说是在年前撵走。 偏偏这些日子,上书房的功课还在继续,十三阿哥也没有打过照面,不知道如何。 九阿哥来了兴致,道:“你别出来了,爷过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头所。 前院开始装箱打包了。 是十四阿哥的东西。 十四阿哥名下的嬷嬷、太监们都战战兢兢的,带了小心。 他们本来就是上月底才分过来的,资历都浅,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多问一句。 九阿哥看在眼中,晓得应该是御前来人,否则旁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趁着十四阿哥不在的时候直接给他挪屋子。 为首的是一个高挑的小太监。 九阿哥认出来,是乾清宫侍笔太监魏珠,就是长得高,实际上比九阿哥还小,只有十四、五的年纪。 贫寒人家出身,父母双亡,被亲戚寄养在寺庙里,后来净身入宫,就被乾清宫的老总管看上,直接选进乾清宫当差。 “九爷……” 见了九阿哥过来,魏珠忙上前躬身请安。 九阿哥摆摆手叫起道:“怎么这个时候搬?离过年没几天了!” 魏珠答非所问道:“东头所的屋子烧了三天了……” 九阿哥明白了,这是十三阿哥求的。 他拽了荷包,直接丢在魏珠怀里,道:“新打的小金鱼儿,便宜你了,拿着玩吧……” 魏珠笑得灿烂:“怪不得今天奴才听到喜鹊叫,原来是应在九爷您这儿……” 两人虽尊卑有别,可年岁相彷,也算是熟稔。 魏珠心里挺喜欢九阿哥的行事。 皇子阿哥,自有倨傲的时候,可是他的傲气是对着内大臣什么的,并不作践他们这些苦命人。 平日出入乾清宫,不管是对总管,还是他们这些小太监,都算客气。 并不单单是因为他们是御前近侍的缘故。 二所这里,太监的待遇不能说宫里最好的,也是数得上的。 甭管内务府那些包衣怎么说九福晋坏话,可在太监圈里九阿哥夫妇则是另外的口碑。 九阿哥则是喜欢魏珠有见识,没记事就寄养在寺庙,十一岁净身入宫,中间小十年的功夫,各种见闻说起来头头是道。 九阿哥之前听了两回,觉得跟话本子似的有趣。 加上他谈吐行事都大方,八面玲珑的,不像其他太监那样畏畏缩缩,九阿哥就也高看他一眼。 九阿哥带了几分看热闹的意思,道:“就这样搬了?说不得老十四怎么闹呢,汗阿玛就不怕?” 魏珠小声道:“九爷放心,十四爷闹不起来……” “啊?” 九阿哥有些不相信:“老十四可不是乖顺的,浑起来说不得直接闹到乾清宫去……” 魏珠指了指南边,道:“南巡随扈的名册,就要定了……” * 小钟故事有读者觉得不融合,舒舒要长命百岁,还有八十五年,除了吃吃喝喝,还有各色点缀才是生活,不是么?^_^ /84/84130/19294181.html 第三百五十七章 奇了怪了(第三更) 九阿哥听了,有几分遗憾。 圣驾南巡这么大的动静,他当然也早就听闻。 早在衙门封印之前,内务府安排的各种公务中,就有许多跟南巡有关系的差事。 初步拟定圣驾出京时间就是二月初,九阿哥肯定是赶不上,因为十阿哥的婚期会择三月的日子。 在阿霸亥郡王福晋离京前,要择吉日举行大婚仪式。 到时候,正是内务府操办皇子大婚事宜。 于公于私,九阿哥都不好离开。 可那是南巡啊! 圣驾第三次南巡,却是第一次带皇子与宫眷。 九阿哥不由磨牙。 便宜老十四了。 汗阿玛既用这个吊着他,那这名单上肯定有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为了随扈,只会老实乖巧的,没有什么热闹可看。 九阿哥失了兴致,跟魏珠说了一句就走了。 回到二所,在舒舒跟前,他才露出遗憾。 “怎么就撞到一块了?那可是江南,不是别的地方!谁不想去呢?龙船二月初南下,正好是三月初到,烟雨江南,还不知是什么样的美景?” “要不是老十的亲事绊着,说什么爷也去御前求一求,带你出去见识一番……” 尤其是羊毛绒织场设在江宁,要是能去逛一圈,看一下江宁织工状况也好。 只是再有遗憾,九阿哥也有所选择。 出门是好事,可弟弟的婚姻大事还要排在前头。 舒舒笑道:“爷别可惜了,就算没有十弟的亲事,也未必能轮到咱们,皇上十几个儿子,总要轮着带……” 九阿哥轻哼道:“谁说的?老大、老三他们带了多少次?这回估计还有他们两个!” 舒舒觉得,不无这个可能。 大阿哥丧妻,康熙心疼长子,说不得要带他出去散散心。 至于直郡王府几个小阿哥、小格格,或是留下妥当人在王府看顾,或是直接送进宫来交给惠妃娘娘看顾,都有可能。 三阿哥不用说了,皇子里的儒学担当。 江南文风鼎盛之地,康熙总要带个拿得出手的皇子在身边随侍。 要不然见到江南才子,这边都是草包皇子,那皇家也跟着丢脸。 舒舒记得康熙总共是六次南巡,后几次两年一次,很是密集,且都驻跸江宁织造府。 这就是《红楼梦》中提及过的,江南甄家四次接驾。 就是从第三次南巡起?! 驻跸江宁织造府! 那是曹家! 舒舒也是心痒痒,道:“咱们争取下一回去好了……” 九阿哥叹气道:“说不得又要隔十年……” 说着,他眼珠子转了转,道:“咱们想过去,倒也未必要那么久,下半年得了闲儿,爷就找个机会去江南几处织造府转转,也能带你转一圈!” 舒舒跟着心动。 同样是长途跋涉,水路与陆路还不同。 运河通畅,行船的速度比想象中的快。 九阿哥也想到这个,道:“听说龙船一昼夜最快三百六十里,官船就算慢些二十多天也到了……” 舒舒就道:“那爷上半年好好当差,下半年开口的时候也容易些。” 夫妻两个说着,都带了向往。 九阿哥心中的遗憾也就散了,跟舒舒提起魏珠,讲了大概身世,而后道:“才十四,在乾清宫当了三年差了,是个有趣的。” 舒舒没有打过照面,心里却晓得这是一位传奇太监。 什么梁九功、苏培盛、吴书来,跟这位比起来,都差了一截。 这是经历了康雍乾三朝的大太监。 康熙末年取代梁九功,成为御前第一人。 雍正朝被打压,可也得以保全己身。 乾隆时重新启用,最后熬到最高位——敬事房大总管。 只听说这位长寿,活到耄耋之年。 竟然这么年轻?! 怪不得能屈能伸,原来是在寺庙里熏陶过的,荣辱不惊也就不稀奇了。 “时运不济,要是没有入宫,就算读书不好,去考武举也能混个前程……” 九阿哥带了几分感叹道:“可惜了了。” 舒舒道:“也是苦命人,但凡父母还在,怎么也拉扯大了。” 九阿哥点点头道:“仔细想想,咱们父母双全,也不用为养家糊口奔波,受了祖宗荫恩,都是有福气的,再不知足就不应该了……” 舒舒也是庆幸。 这可是等级社会,生在平民百姓之家日子都难熬,要是直接生在奴仆人家,那真是哭也没地方哭去。 估摸着到了上书房下学的时候,九阿哥就跑到前头的院子去转了转。 他觉得十四阿哥这样搬了脸上会抹不开。 不敢去乾清宫折腾,说不得要在头所闹一场。 要是那样的话,他就去“拉架”,好好教训那小子两脚。 九阿哥可没有不能“以大欺小”的概念。 这老子打儿子都是常事,那哥哥“管教”弟弟不是也是情理之中? 不想,等了两刻钟,竟然没有闹出动静。 九阿哥心中好奇,没有再等,直接溜达过去了。 前头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十四阿哥名下太监、嬷嬷都走了。 十三阿哥得了消息,迎了出来。 九阿哥见他没穿外头衣裳,道:“快进去,别在外头说话。” 哥俩又转回到正房。 九阿哥四下里打量了两眼,没见十四阿哥的影子。 “十四呢?” 十三阿哥指了指东边的方向道:“下午魏珠过去了,十四下学直接去东头所了……” 九阿哥嗤笑一声。 不过如此,怂货! 见十三阿哥黯然,蔫耷耷的,九阿哥打量两眼,道:“怎么了?舍不得老十四搬了?” 十三阿哥摇头道:“是听十四念叨了一句,汗阿玛已经答应他,带他南巡了……” 九阿哥拍拍他道:“这有什么?汗阿玛一年出门两、三回,赶不上这次还有下次!” 十三阿哥有些忐忑道:“也不是为了这个,是汗阿玛好像生我气了……”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生气就生呗,过了这几天就好了!理亏的又不是你,担心什么?估摸着汗阿玛不高兴,是因为伱没遵旨,别的倒是次要的,反正是得了实惠,这些日子避着些,等他脾气消了事情就翻篇了……” 听他说的轻松,十三阿哥担心也少了许多,露出欢快来,道:“九哥,今晚弟弟想过去吃饭……” 九阿哥豪爽道:“想来就来,你九嫂留了一尾冰鱼,正好晚上可以做烤鱼吃……” 说到这里,他想起昨天五所送的素什锦饺子,道:“把十二也叫上……” 十三阿哥脸上带了笑,点头不已,胸口的闷气散了不少。 当天晚上,二所就是小宴。 除了烤鱼,还有烤鹿肉、烤五花肉、烤鸡腿,再加上烤白菜、烤山药、烤豆腐干、烤面筋四样素的,配上鲜榨的苹果汁,几位皇子阿哥吃了个肚子圆。 不仅九阿哥吃撑了,连带着十二阿哥都跟着多吃了不少。 舒舒没有过去同桌而食,而是去厢房陪着齐嬷嬷。 也不是特意避讳。 一是她在的话,十二阿哥会不自在:二是今日正好是齐嬷嬷的生日,舒舒就叫厨房做了素面,还有几样素菜,过去给齐嬷嬷过生日。 齐嬷嬷身上换上了酱色寿字纹的绸面棉衣,是舒舒吩咐针线上人给齐嬷嬷做的。 舒舒这里,则是亲手给齐嬷嬷做了个钉珠抹额,就是简单的万字纹。 饶是如此,齐嬷嬷也十分动容。 她拉着舒舒的手,脸上露出挣扎与痛苦来:“都是老奴私心作祟,老奴不陪嫁就好了……” 舒舒忙道:“您说什么呢?我可是嬷嬷的心肝肉,嬷嬷舍得看不见我么?” 齐嬷嬷红了眼圈:“可是老奴命硬……” 她这半年来不安悔恨,就是为了这个。 舒舒有些后悔,竟是疏忽了,没想到齐嬷嬷会钻牛角尖。 之前北巡回来见嬷嬷瘦了,舒舒还以为在宫里住不惯的缘故。 她就劝道:“外头的胡话,嬷嬷怎么还信了?嬷嬷在我身边十五年,要是妨碍早克了,也等不到今天……九爷那里,也与嬷嬷不相干……” 为了开解齐嬷嬷,她少不得小声将郭贵人提了提,将九阿哥身体不好的罪魁祸首归在她身上。 齐嬷嬷的脸绷起来,提醒舒舒道:“福晋,这就是前人的教训,即便是亲生姊妹,这抢一个男人,都是仇人,何况是外人?可别听外头那些贤惠不贤惠的话,这男人拴在自己跟前才是自己的,送到旁人炕上那就是旁人的……” 舒舒点头道:“我晓得,嬷嬷放心吧,就是后头两个格格还少不得您帮着盯着,省得生事让人闷气。” 齐嬷嬷收了沮丧,振奋起来,道:“福晋放心,老奴定看的严严实实的!” * 等舒舒回到上房,膳桌早已撤下去,兄弟几个喝上山楂水了。 已经掌灯,几位阿哥还在,就是等着舒舒回来,与她打了招呼道了谢,几人才各回各所。 舒舒送到廊下,就被十阿哥劝回。 九阿哥压根没去送,躺在炕上吩咐小椿:“去泡一杯酽茶……” 舒舒没有拦着。 大不了晚睡。 反正除夕前这几天都没事,可以高卧。 等到茶送上来,九阿哥摆摆手,打发小椿下去,才看着舒舒,带了几分贼笑,道:“怎么烤的是白菜,没有烤韭菜?” 二所膳房里,还有外头孝敬的几盆韭菜。 之前吃烤肉的时候,烤过一回。 九阿哥晓得功效。 舒舒见状,察觉到失误了。 想着几个小叔子在,舒舒就将有壮阳功效的韭菜换成了白菜,可是却忘了前头的鹿肉。 瞧着九阿哥的模样,这是想要使坏…… 对于年轻人来说,还是适可而止。 舒舒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可是却在武力上镇压了。 九阿哥气的不行,在她胳膊上咬了一口:“真是没良心的,看着爷难受……” 怎么办呢? 舒舒只好安抚了一回。 九阿哥才哼哼唧唧的,道:“又被你糊弄了,爷都记着,回头都找回来……” * 一夜北风紧。 次日一早,外头居然一片素白。 九阿哥站在廊下,觉得下雪天也是个好天。 直隶十年九旱,民生艰难。 像魏珠那样流离失所的孤儿也多。 都说瑞雪兆丰年,希望今年直隶百姓有个好收成。 他在心里念叨了两句,自己打了个寒颤。 吃早膳的时候,九阿哥就跟舒舒道:“真是奇了怪了,爷居然还有操心雨雪天气的一天?” * 下一章会在9月12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19294182.html 第三百五十八章 真客气假客气(第一章) 舒舒笑道:“悲天悯人,爷心善……” 实际上她早就发现九阿哥这个长处,嘴硬心软,性子怜弱。 早在三月里打官司那次也是,他被桂丹哄骗,以为董鄂家的银楼制假贩假,才支持桂丹打官司。 一点也不圆滑世故。 即便是没有当差,也该晓得八旗都统都是皇帝心腹,轻易不好撼动。 不去交好,也没有必要得罪。 结果他伸张正义去了,闹了个笑话。 就是他在宫里长大,见到的世界有限,他的怜悯也有局限。 昨日见了魏珠,因为魏珠的身世,他想起京畿百姓生计,今早才会见到下雪想到“瑞雪兆丰年”。 九阿哥有些不自在,连忙道:“别这么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爷还是做坏人吧……” 可不想假模假样的做什么好人,到时候被架起来就要吃亏了。 舒舒笑着听了,默默的剥了个鸡蛋给他。 最近二所预备年菜,上房也各种试吃,舒舒有些腻到了。 九阿哥这里则是昨天多吃了几口烤肉,今早也想要吃素淡的。 早膳就十分简单,豆面窝窝头,白水煮鸡蛋,小米粥,两样小咸菜。 “也不知道太后怎么样了?” 膳桌撤下去,舒舒想起宁寿宫,有些担心。 她们这辈的小妯娌,送了“小殡”回来,就算是出了热孝,本来该恢复宁寿宫请安。 不过宁寿宫那边提前一天打发人各处传话,昨天暂停请安。 九阿哥道:“放心吧,没大事儿,说不得就跟咱们似的,贪睡不爱早起,从除夕开始好几场宴,也要养精蓄锐,要是真有大事儿,五哥不会进来打个站就出宫了,娘娘们也早就排班侍疾……” 舒舒心下稍安,算了下日子,打算明天让核桃去宁寿宫走一圈,见见白嬷嬷。 要是太后乐意见人,她就自己过去一遭,探看一下太后,也将年菜送了。 要是懒得见人,那就叫人直接送过去。 还有翊坤宫这里,年前也要去一次了。 等到吃完早膳,舒舒就让核桃去翊坤宫跑一趟,带了两盘子炸年糕。 小年前四下里走礼,舒舒与九阿哥夫妇也给宁寿宫、翊坤宫送了孝敬的。 舒舒没有自专,直接让九阿哥跟五阿哥要了那边的礼单。 翊坤宫这里,他们是参照五阿哥的礼单,预备的差不多的,就是荷包这里减了两对,以作恭敬。 同样的儿子,即便一个为长,一个为幼,也要孝顺的差不多了。 宁寿宫那边,他们就按照五阿哥礼单的一半预备,也就够了,没有那么突兀。 这才是自知之明。 同样是孙子,太后抚养过的与没抚养过的不一样。 要是在宁寿宫非要想着与五阿哥比肩,那就是闹笑话。 即便这年礼有来有往的,也是今年来的多。 小两口如今阔绰着。 不差钱。 少一时,核桃回来了。 “娘娘上午得空,也正要请福晋过去说话。” 舒舒没有耽搁,叫人将做好的年菜提了几篮子,往翊坤宫去了。 那是内廷,九阿哥是成年皇子,即便是亲生母子,也不能想去就去,就道:“那爷去找老十说话去……” 如今京城很是流行江南那边的首饰与衣服料子。 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有,舒舒也要有。 九阿哥打算拿出一笔银子来,托给五哥、五嫂,让她们帮着置办些。 这个倒是不难猜,皇父既奉太后南巡,那五阿哥夫妇是离不了的。 * 三所。 十阿哥这里清闲着,正在书房琢磨修园子。 皇子府的修建,礼部与内务府那边只会负责中路的规制。 左右两路没有要求,差不多就是几进院子这样。 要是想要改建其他的,就要自掏腰包。 十阿哥不打算修园子,而是打算将西路空出来,做个校场。 他这个地界,正好是正黄旗与镶黄旗的交界了。 西侧就是马路,修个校场,正好将宅子与马路隔开,也能安静些。 衙门放假这几日,他就琢磨这个了。 至于过年与年菜什么的,他没有与兄嫂客气,从御膳房那边置办了不少食材,都叫人直接拉到二所膳房,请舒舒将三所的年菜帮着预备了。 连带着三所膳房的人,这些日子也都打发在这边当差。 如此一来,三所就冷清不少。 九阿哥见状,跟十阿哥道:“你也学着张罗张罗,将过年这些规矩熟悉熟悉,明年也能教你福晋……” 十阿哥笑着说道:“有九嫂呢,到时候请九嫂教她……” 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来来往往的才日益深厚。 瞧着九嫂跟四嫂、五嫂、七嫂都亲厚,可是九嫂与七嫂之间还是不同。 就跟他与九哥似的,情分不同。 请九嫂多教导布音,两个妯娌往来多了就亲近。 九嫂能多心疼布音几分。 布音也能多恭敬九嫂几分。 不是非要分出尊卑高低来,而是九嫂本来也值得尊重。 况且九嫂的性子,有些“外热心冷”,并不是跟谁都交好。 吃软不吃硬。 要是妯娌俩开头处不好,往后估摸就是面子情。 那样不好。 九阿哥哪里晓得十阿哥想的那么远,只当他是放懒,道:“以后不能这样了,等到大婚以后,也得操心操心家里,不能什么都让你福晋想着……” 十阿哥点头应了。 九阿哥就说了江南采买衣服料子首饰之事。 十阿哥来了兴致,道:“这个好,弟弟差点疏忽了,那弟弟这边也预备一份银子,请五哥、五嫂看着采买。” 九阿哥点头道:“嗯,到时候不喜欢赏人就是了,抛费不了多少……” * 翊坤宫,东次间。 舒舒有些傻眼。 什么? 让她跟在太后身边去江南? 舒舒如在梦中。 江宁织造府? 她先是惊喜,随后想到九阿哥,就带了犹豫。 昨天才开解完,两人也有了明年请旨南下的计划,这就变了? 九阿哥未免太可怜了些。 舒舒有些舍不得。 她便道:“孝顺长辈,本该是儿媳应尽之责,只是九爷这回去不了,这一来一往总要几个月的功夫,儿媳不放心二所,不想去……” 即便她心中对江宁织造府有所向往,可跟生活相比,还是眼前的生活更重要些。 舒舒担心自己说的婉转,宜妃当成自己是假客气,就直白的表达了意见。 宜妃听了,也不以为忤。 婆媳半年,她也看明白小儿媳妇行事做派。 遇到什么有功劳的事情,都推到九阿哥身上,并不争风;遇到什么要担当的事,也不往九阿哥身上推,直接自己担了。 看着文静,实际上是个飒爽性子。 宜妃笑着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哪里会走那么久?我叫人问过了,皇上前两次南巡,一次是六十天,一次是七十一天,这回应该差不多……” 那就是两个月到两个半月? 二月初出发的话,就是四月初或四月底回来。 谁不想出去玩呢? 可是看到宜妃的肚子,舒舒的兴奋又熄了,道:“太后身边不缺人孝敬,有五嫂呢,倒是娘娘这里,也要留下人使唤。” 宜妃摆摆手道:“总要六月里呢,再说我身边这么些人,哪里用的上伱一个小孩子?别啰嗦了,我都跟太后与你惠妃母打了招呼,宫眷名单里有你一个,到时候你可以带六个人服侍。” 舒舒听了,有些着急:“娘娘,九爷怕是不乐意,昨天他刚难受自己这回错过,儿媳妇再走了,那九爷太可怜了!” 宜妃轻哼道:“可怜什么?甭搭理他,要是纵着他胡乱闹你,闹出孩子来,你名声还要不要了?” 舒舒的脸“刷”的一下通红,忙道:“娘娘放心,九爷规规矩矩着呢。” 宜妃摇头道:“你也太惯着了,就听我的,不能一味随着男人的心思!自己得摆在前头,才能长长久久的,跟着太后出去散散心,将这孝期过了,回头你们小两口乐意怎么亲近就怎么亲近,再不管你们!” 宜妃口气带了郑重,舒舒能说什么? 再说下去,就成了狡辩。 总不能跟宜妃普及一下,一二三的区别吧? 没到三,生不出孩子! 她心里囧的不行,可也晓得宜妃是好意,真的为她着想,才会这样安排。 她只能做腼腆羞涩模样,低头道:“是我们不好,让娘娘跟着担心了。” 宜妃拉着她的手,道:“放心,我是打年轻时过来的,乐意见你们小两口恩爱,就管这一回……你这样品貌,摆在老九跟前,他要是坐得住,那我才要担心了……” 既是已经说定,那舒舒也不纠结。 看着宜妃戴着钿子,上面是两支点翠簪子,舒舒就赞道:“娘娘的簪子好看,好像是江南式样,娘娘要是喜欢,儿媳这次就多采买些回来?” 宜妃听了,带了欢喜,道:“就是江南来的,你不提我都忘了这个,买买买……这夏天还好,首饰种类多,个人还有个人的喜好;这到了冬天,就是可着金簪子、金团花什么的,大家都戴的差不多的式样,烦死了……” 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即便孙子都有了,可宜妃可不认老。 她觉得自己好好拾掇,还能体体面面二十年。 不是为了皇上宠爱,而是为了请安的时候不被年轻妃嫔贵人比下去。 从首饰说到衣服料子,从衣服料子说到胭脂香粉。 说到最后,宜妃都带了唏嘘:“早先还不觉得,这么一说,京城倒是比成了大村子似的,什么好东西都要从江南那边过来,下回说什么也得跟着走一遭。” 舒舒道:“天下承平,水路畅通,往后说不得两、三年就去一回……” 宜妃笑了:“那就盼着了……” (本章完) /84/84130/19294183.html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我看不能(第二更) 等到舒舒回到二所,九阿哥已经等着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九阿哥看了眼座钟,已经是快到午初,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舒舒看着九阿哥,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眼见着过年,不想见他不开心。 九阿哥已经伸出手来:“庄票呢?拿出五千两出来,回头交给五哥,让五哥帮咱们采买些东西!” 舒舒起身去梳妆台前的小匣子取了,数出来几张,好奇道:“买什么?” “什么都买些,什么首饰、衣服料子什么的,江南富庶,新鲜样子也多……” 九阿哥豪气的说着。 舒舒原本要将庄票递给过去,现下也收回了。 九阿哥以为她舍不得,道:“花了就花了,明年还有呢!” 舒舒收回了庄票:“或许不用劳烦五哥……” 九阿哥听了,就有些犹豫,道:“要是老三去的话,托了三嫂也行,三嫂确实比五嫂会打扮些,省得买瞎了……” 至于之前三阿哥挑拨,他之前怼三阿哥的事,他早撇到脑后了。 兄弟是兄弟,妯娌是妯娌。 各处各的。 三嫂是舒舒堂姐,还是出身公府,见惯富贵,平日里妆扮也好。 五嫂则简朴许多,也不是爱打扮的,托她采买未必会合舒舒心意。 舒舒叹了口气,拉着九阿哥到炕边坐下。 见她神色郑重,九阿哥也收了笑:“怎么了?娘娘呲哒你了?” 舒舒摇头,说了宜妃求情,让自己上了随扈名单之事。 九阿哥一下子跳起来,怒冲冲道:“娘娘怎么能这样?好好的,分开咱们做什么?不行,我这就去找她!” 舒舒忙拉住,道:“爷,娘娘是为了咱们着想……” 九阿哥气鼓鼓的,带了委屈道:“难道爷就是那混账的?不管不顾的,只图自己痛快?” 舒舒软言道:“我自是信着爷的,娘娘心里也没真心疑爷,就是人言可畏罢了。” 守孝这些日子,上房是没有半夜要水。 可是两个主子洗漱后,却也是留了水盆在的。 又没有丫鬟、嬷嬷在正房上夜。 下头的人有所猜测,说出去一二,也不稀奇。 九阿哥冷哼道:“这宫里真是住不得了!一个个吃饱了撑的,编排主子闲话嚼舌头!” 见他火气降下来些,舒舒就道:“时间也不长,就是两个月,四月初的时候就回来了。” 九阿哥还是带了不乐意,不满道:“整两个月呢,咱们大婚以后,什么时候分开过?” 舒舒不好表现出太雀跃,叹气道:“我直接辞了的,可娘娘不许,也不好再说什么,要不然还真显得我离不开爷……就是赶不上十弟大婚了,到时候咱们的贺礼多预备些……” 九阿哥道:“你是我福晋,离不开爷不是应当的?!娘娘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咱们好好的过日子就行了,旁人乐意多说一句少说一句随她们去!” 舒舒柔声道:“爷方才不是还说出去就好了么?再忍忍,说快也快,说不得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就出去了。” 提及这个,九阿哥皱眉道:“亏死了!” 原来前些天他去乾清宫谢赏顺带着了求了修建府邸之事,说了一次人情往来抛费大,结果随后康熙就下旨,允许已经开府的皇子阿哥从裕亲王当年开府时的旧例,继续在内务府支起日用供给六年。 “你说汗阿玛损不损?!怜惜儿子,也没说带上爷一个,年俸与月例还接着罚没呢!他们不是郡王就是贝勒,安家银子给了,产业也拨了,每年还有爵俸,哪里还缺银子?该心疼的不心疼,不该心疼的倒心疼了!” 舒舒听着,也替九阿哥不平,可不好火上浇油,只能劝道:“许是正赶巧了,就算爷不提这个,皇上心疼儿子们,说不得也要贴补。” 九阿哥觉得没滋味儿,道:“幸好咱们不差银子了,要不然得呕死!哼!就是偏心眼偏惯了,不管什么都想着那几个宝贝大儿子!” 现在越是偏的厉害的,往后收拾的也最厉害。 舒舒不羡慕,只道:“爷早上才说知足呢,快别想这个了,省得自己心里不自在……皇子开府,跟分家了似的,这是头一年,雏鸟离巢,皇上心里正难受……” 九阿哥轻哼一声,凑了过来,低声道:“这就是鳏夫,将自己当妈了!但凡有个正经老婆陪着,也不用闲的长毛,老盯着儿子家!” 舒舒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剜了一眼:“爷快住嘴吧!”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站在大案后,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梁九功见状,带了关切道:“皇上……” 今早康熙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了下地上积雪,也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色暗沉,瞧着样子,还要下雪。 今早雪厚有一寸,不碍什么。 要是下得再厚些,就是小心,再下几天,也要防着京城内外房屋倒塌。 他已经打发人传话五城兵马司与顺天府衙,年前年后多扫雪,以免积雪成灾。 果然到了中午,外头开始洋洋洒洒的下起雪来。 “不碍事,上一碗姜汤就行了!” 康熙撂下笔墨,吩咐道。 各衙门封印,他这里也封笔,不再批折子。 现下是写福字。 这是要赐宗室与文武大臣的。 每年都是腊月初的时候写,今年因北巡的缘故,积压了些政务,又有准格尔之战的各种赏赐酬功什么的,就耽搁下来。 如今外地督抚的“福”字早就赏了,京城诸人的还没有派出去。 眼见着跟前只有七、八张,康熙没有耐心了。 想着因下雪的缘故,上书房的小阿哥下午不能射箭,都要闲着,康熙就吩咐旁边侍候笔墨的魏珠道:“传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又想到九阿哥与十阿哥也闲着,他就对梁九功道:“打发两个腿脚快的,去二所、三所将他们提溜来!” 他没想起十二阿哥,梁九功也不会不开眼的提醒,应了一声,就到门口找人去了。 这会儿功夫,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已经随魏珠过来。 十三阿哥沉默不语。 十四阿哥则是拉着魏珠,带了几分显摆,扬声,道:“东头所可好了!有一棵大大的石榴树,十来年了,听说结的果子也甜,回头爷给伱留两个!” 魏珠笑着道:“那奴才可等着了!” 十四阿哥痛快道:“放心,爷是男子汉,一个吐沫一个钉,才不是那等小气的,今天哄人明天就翻脸!”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眼神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没有留意到。 他听了十四阿哥的话,想着东头所的石榴树,估摸着就跟西头所这边似的,是大哥在大婚前为大嫂栽种的。 搬家匆忙,又是冬天,不是草木移栽的季节才落下了。 石榴多籽。 听着是个好兆头。 大嫂也是一个连着一个生。 可他决定,等到春天八阿哥他们挪了花木走后,自己不栽石榴。 还是栽海棠、芭蕉什么的。 富贵平安就行了。 要不然以后跟大哥似的,夫妻不能白头,也挺可怜。 他起了少年心事。 十四阿哥气鼓鼓的瞪着他,只当十三阿哥故意不理人,心里憋屈的不行。 进了西暖阁,十四阿哥却是喜笑颜开模样:“汗阿玛安!” 十三阿哥也随即请了安。 康熙指了指大案道:“你们闲着也是闲着,来给朕裁纸、磨墨!” 十三阿哥还没有应声,十四阿哥已经道:“那儿子给汗阿玛磨墨……” 砚台里还有不少磨好的墨汁,顺着磨墨要省事的多。 反倒是裁纸,怪费事的,拿着剪刀也吃力。 眼见着十四阿哥拈轻怕重的,康熙与十三阿哥都没有说什么。 就算十四阿哥想要动剪子,康熙与十三阿哥也不会让。 有儿子在旁边陪着,康熙再拿起笔来,觉得舒坦多了。 慢慢悠悠的写了一刻钟,写好了十几张。 裁好了纸的十三阿哥见状,就一张张的移开,晾干。 十四阿哥磨墨弄得手酸,没有耐心了,跟十三阿哥道:“十三哥,咱们换换?” 十三阿哥也没有与他计较,过去接替了十四阿哥,接着磨墨。 之前康熙还担心两个儿子因为搬家的事情生嫌隙,眼见着还是如常相处的模样,也放心下来。 见他神色温和,心情不错的样子,十四阿哥眨了眨眼,带了几分讨好,道:“汗阿玛,听说东二所的屋子也烧好了,您看十五弟是不是能移宫了?” 那样的话,他也有伴了。 省得好像他非要扒着老十三一样。 康熙还在沉吟,门口就有人道:“我看不能!” 是九阿哥到了。 御前急传,九阿哥与十阿哥摸不着头脑,也不敢耽搁,急匆匆的过来。 刚进来就听到十四阿哥这一句,九阿哥就忍不住开口了。 十四阿哥瞪着他道:“怎么就不能了?我能搬家,小十五为什么不能搬?” 见他这自私自利的样子,九阿哥也没有给他留着脸,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搬?皇子挪宫是小事么?你一句话就要给搬了?要配谙达太监,还要选哈哈珠子太监,也要补齐名下人口……” 如今内务府各衙门已经封印,不办公了,即便有当值的笔帖式,也决断不了什么事,不过是将相关的事务做个记录,回头开印的时候再报上去。 十四阿哥不以为然道:“那些年后补就是了,现下有保母嬷嬷,再让我们娘娘拨两个太监跟着,也不缺人使唤,就对付几天呗!” 九阿哥轻哼道:“凭什么对付?!那是皇子阿哥,同你我一样,不是你的哈哈珠子,随你召唤……” 十四阿哥带了羞恼道:“九哥说什么呢?!还不兴我跟十五亲近了,十五养在我们娘娘跟前,我们兄弟相亲还不行么?” 九阿哥摇头道:“这样的亲近,还是省省吧!真要说起来十五阿哥拢共在永和宫也没住上两年,你们也不是一般大的,就别硬凑着亲近了!” 十五阿哥周岁从兆祥所搬出来后,挪回到永和宫。 名义上是德妃抚养,实际上是跟着生母王庶妃。 结果王庶妃次年就生了十六阿哥,坐月子,无力看顾长子。 正好太子妃已经进门,十五阿哥就被送到毓庆宫由太子妃抚养。 直到去年春天,太子妃遇喜,十五阿哥才挪回永和宫…… (本章完) /84/84130/19294184.html 第三百六十章 福(第三更) 十四阿哥气鼓鼓的,还要再说。 十阿哥已经上前一步,给康熙见礼:“汗阿玛,安!” 康熙点点头,道:“安!” 九阿哥也住了嘴,跟着见礼。 康熙招呼他们两个道:“过来磨墨……” 对于方才兄弟拌嘴,他不打算插手。 十四阿哥的提议,确实是出格,不够周全,只想着自己个儿,没想着旁人。 九阿哥作为哥哥,管教几句也是规矩之内。 就是好话不会好好说,阴阳怪气了些,看着也是憋着火气,散散也好。 之前十四阿哥住在那边,确实搅合的他们兄弟都不安生。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十四阿哥昨天一搬走,他们兄弟就搞起聚餐,跟过节似的。 十三阿哥让开位置,十阿哥上前接了位置,继续磨墨。 顶风冒雪的叫来儿子,就是为了使唤? 这种感觉既陌生还新奇。 还真是头一回。 这天下当儿女的,哪个不盼着父母关爱? 十阿哥觉得自己可以更平和些。 今年自己的事情一件连着一件。 定亲了,当差了,府邸也划了。 汗阿玛没有偏疼自己,可也没有亏待,该给的都给了。 自己当知足。 九阿哥则是站在御桉前,看了一圈,心里做着品评,挑着一个用墨饱满的福字,指了道:“汗阿玛,这张赐给儿子吧,正好挂在正堂!” 康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朕怎么不晓得还有你的份?你是立了什么功、建了什么业,值当朕赏你一回?” 这御笔赐福,也不是人人有份。 总要这一年表现的好些的臣子,才有机会得到。 九阿哥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值得说嘴的功劳。 至于内务府那两桩差事,卖药的事情才开个头,羊毛绒则还没有开始。 他晓得这两件事都是妻子的主意,自己本来也没有什么功勋,又已经拿着换了修府的恩典,就不想再说一回。 他就笑道:“儿子确实于国无功,可是儿子于家有功!娶了个好福晋,汗阿玛多了个好儿媳,皇祖母多了个孝顺孙媳妇……” 要不是舒舒做的好,实在孝顺,娘娘也不会放心让她随着太后南巡。 九阿哥之前还气得不行,可也生出与有荣焉之感。 康熙被他的厚脸皮逗笑了,道:“那怎么就是你的功劳了?不是朕指婚指得好么?” 九阿哥点头道:“是儿子说差了,都是您慧眼如炬,给儿子选了个好福晋……” 说着,看到十阿哥,他道:“十福晋也选得好,富态结实,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康熙正写着字,被逗得手下一颤,落错了笔,蹙眉道:“别怪模怪样的,好好说话!” 他自己十六,才比博尔济吉特氏大一岁,一点也都不稳重,还有脸叫人“孩子”? 九阿哥叹气道:“汗阿玛,您是不知道儿子这心,想着老十年后就要大婚,心里也悬着呢!怕小两口不相和怎么办,这是嫡福晋也不能换;还怕太相和了,他们小两口一家,儿子成外人了……” 康熙听着,心里戚戚然。 这就是天下当父母的心了。 雏鸟总要离巢。 可这骨肉天伦,让人也生想念。 这些天他心里就不大痛快,既是想着开府的几个儿子。 就跟分家了似的,即便还是他的儿子,可是到底不是这宫里的人了。 随即他反应过来不对劲,瞪了九阿哥一眼,道:“信口胡诌什么?” 十阿哥在旁,之前还腹诽九阿哥不会说话,眼下却是红了眼圈道:“九哥放心,弟弟心里,九哥永远不是外人……” 九阿哥带了不自在,轻哼道:“就会嘴上哄人!看着吧,这天下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少了?” 康熙实在听不下去,拿着手上的“赐福苍生笔”在九阿哥的脑门上打了一下:“闭嘴!不许再胡说八道!” 方才是当爹的口气,眼下又当娘了? 这碎嘴子,没大没小的。 九阿哥捂着脑门,看着康熙,带了不忿,道:“儿子也没胡说啊!” 康熙皱眉道:“反正不许再说话,吵得朕头疼!” 九阿哥见他脸色发黑,闭上嘴巴老实了,站在旁边看康熙写字。 康熙看着手下写坏的那张纸,略一沉吟,做了一笔修改。 等到写完,他对九阿哥道:“这张‘福’赐二所!” 康熙写的“福”,是他自己自创的字体。 要福寿双全,还要多子、多田、多才,又被称为“五福合一”。 写坏的这张,就是右侧的寿字落笔时顶格了,上方没有留白。 康熙方才继续写的时候,就在下头也写了满格。 原本就是个长寿字,更长了,成了满寿。 九阿哥看着这张福字,心里头跟塞了一团棉花似的,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十阿哥见状,忙提醒着:“九哥,快谢恩呢!” 九阿哥放下马蹄袖,跪了,涩声道:“儿子谢汗阿玛赏‘福’!” 十四阿哥在旁,看着九阿哥,脸上先是不忿,再是好奇,最后是敬佩。 万万没想到的,九阿哥竟然是这样的人! 一个赐福,就这样作态?! 谄媚! 十三阿哥则视线落在那“福”上,明白了九阿哥动容的原因。 接下来,九阿哥就老实了。 西暖阁里也安静下来。 康熙写完最后的福字,撂下了笔。 康熙看着一熘的儿子,心情也略好些,对十阿哥他们道:“你们也一人拣一张吧!” 十阿哥、十三阿哥都躬身应了。 就是十四阿哥,神色讪讪的,在旁不吭声。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没有先动,望向边上的十四阿哥。 他们的意思,是要让幼弟先挑。 十四阿哥却嫌弃他们鸡贼。 方才九阿哥就差直接说他不友爱弟弟,现在还要让他显得对哥哥不恭么? 十四阿哥就道:“十哥您先挑……” 十阿哥脸上带了意外,却也没有说什么,点点头将方才九阿哥指给的那个圆润的“福”双手捧了。 十三阿哥就捧了旁边挨着的一张。 十四阿哥原想要再挑挑,见十三阿哥如此,倒是不好择拣,跟着拿了一张。 康熙摆摆手,打发儿子们下去。 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遵旨退了出去。 十四阿哥磨蹭在最后,没有走,小声道:“汗阿玛,儿子方才提议十五搬家,没想那么多,就是一直做弟弟,想着做哥哥了,想着早点照顾弟弟……” 康熙看着他,脑子里想起十三阿哥的话。 十三阿哥不想当哥哥,想要当弟弟;这个是不想当弟弟,想要当哥哥。 康熙板着脸,道:“真晓得了?那就引以为戒,以后行事需周全!” 十四阿哥垂手听了,恭恭敬敬的应了,才退了出去。 乾清宫门口,已经没有九阿哥他们的人影。 应该是已经走了。 十四阿哥闷气的不行,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同样是顺着宫道往北走,东路自然是走另一侧。 稀罕? 谁离开谁还能死了?! 自己要随扈南巡! 十三肯定嫉妒了! 让他眼气去! * 宫道上,九阿哥絮叨着:“可怜天下父母心,汗阿玛也不容易,现下想想,也不怨汗阿玛偏着几个大的,他们做了二十多年父子,比咱们多相处了好几年,总有个先来后到……” 十三阿哥听着,觉得不对劲,道:“那十四是小的,怎么成了特例?” 刚才皇父是没有再搭理十四阿哥,可是也没有训斥十四阿哥。 十三阿哥心里,有些不自在。 自己先头没有犯什么错,就因为想跟十四阿哥分开住,就挨了脸子;今天十四阿哥的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也没有得一句批评。 差别太大了。 还有十二哥。 宫里年长的皇子阿哥就五个,传了四个阿哥过来,为什么拉了一个? 十二哥是伤的胳膊,又没有伤了腿。 可是汗阿玛没提。 “福”也没有给十二哥。 就是偏心而已。 自己之前是被偏心的,所以才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 九阿哥轻哼道:“老十四蠢呗,这样的孩子当爹娘的不放心,可不是多想着些……” 十三阿哥哑然。 莫名的觉得有些道理。 进了阿哥所甬道,先路过头所。 十三阿哥没有进去,望了眼五所的方向,犹豫道:“九哥、十哥,十二哥没有‘福’……” 九阿哥后知后觉道:“害!真没想起来,没事儿,爷这就回去跟汗阿玛再求一张!” 十三阿哥迟疑道:“能直接去求么?” 九阿哥不解道:“有什么不能的?那是亲阿玛,又不是后阿玛!” 十三阿哥想想也是,点头道:“嗯!九哥说的对!” 等到十三阿哥进了头所,十阿哥却拉住九阿哥道:“不用折腾了,弟弟这张给五所送去就好了……” 那是阿玛,也是汗阿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九阿哥不高兴道:“胡闹!‘福’哪有往外给的?” 十阿哥见他生气,也不敢说什么。 九阿哥已经转身,道:“快跟上!大雪泡天的,可不能就我一个人遭罪!” 十阿哥没有法子,老实跟在后头。 兄弟俩原路返还。 乾清宫门口,不少侍卫出入,还有些人等着。 方才写好晾干的“福”,就要被这些侍卫带着,分赐京城王公大臣府邸。 听说兄弟俩去而复返,康熙也好奇,叫了进来。 九阿哥还没开口,十阿哥已经先请罪道:“汗阿玛,儿子粗心,忘了拿十二弟那张‘福’字……” 康熙听了,心里有些不自在。 还真是没想起来。 他点点头道:“那就拿一张吧!” 眼见着外头还有不少侍卫等着进来,兄弟俩也没有磨蹭,取了福字就退了出去。 到了宫道上,九阿哥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十阿哥。 十阿哥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怎么了?九哥……” 九阿哥对他比划了大拇哥,道:“不错!晓得给汗阿玛留着脸,挺会哄人呢……” 《最初进化》 * 三更一万,^_^。 下一章会在9月13号早8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4/84130/19294185.html 第三百六十一章 意外之喜(第一更求月票) 等到九阿哥回来,舒舒就道:“是内务府出了什么事么?” 她想到了公务上,毕竟外头还下着雪,传话的人又急。 她都有些担心了,生出不少揣测。 九阿哥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叫何玉柱将那张福字放在书桉上,对舒舒道:“瞧瞧,有什么不同?” 舒舒上前看了,觉得字形有些眼熟。 且不说和珅花园的福字碑,就是春节四处看得到的福字中,这个字体也是常用的。 就是这布局有些怪。 左侧的偏旁没有问题,右侧比例有些不对,上下都顶了满格。 随即,她明白下来。 九阿哥已经摆手打发何玉柱出去,在舒舒跟前站了,小声道:“爷以后再也不抱怨老爷子偏心了!” 舒舒握着他的手,跟着点点头。 世界上哪里有百分之百的公平呢? 十个手指头有长有短,可是哪个断了都是一样的疼。 尤其是家人之间,不是做生意,丁是丁卯是卯的,能计算的分明。 念着旁人的好,不要太计较那些不好,心里也自在些。 “汗阿玛也不容易,他自己没爹没娘的,也没有个模范,可不就是学着当爹当娘么?有疏漏不周全的地方,咱们当儿女的,也就体谅体谅不计较了!” 九阿哥大言不惭的说道。 舒舒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往后这些爷在心里念叨就行,别说出来……” 九阿哥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重重地吸了两口,闻着她身上玉兰花香味:“爷当时眼泪差点没下来,这个‘福’咱们谁也不给,当宝贝似的收着,爷要长命百岁,咱们白头到老……” 舒舒抚着他的后背,心里也酥酥麻麻的,道:“回头找个玻璃,将这个表起来。” 等搬出去,再拓下来,自家也立个福字牌。 关于这个福字,后世传得很玄学。 就是孝庄太皇太后六十大寿前,重病不起,药石无效。 二十岁的康熙皇帝看出古书中提及,帝王是天子,可以向天父“请福续寿”,沐浴斋戒三日,写了这个福寿兼并的“福”,并且加盖天子玉玺,以镇妖邪。 太皇太后得了福字,百病全消,又活了十五年才寿终正寝。 舒舒没有去问九阿哥这个典故的真假。 即便到不了一百年,真能延寿十五载也好。 九阿哥则是过了感动劲儿,又想起舒舒要去随扈之事,恨恨道:“今天晚上开始,咱们就在一块住着,将后头的两个月挪到前头来!” 《高天之上》 舒舒的手一顿。 随即她放下心,果然不管多大的男人,都有吹牛的天赋。 嘴上说的再硬气,就怕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是男人都有自尊心,舒舒也不好揭破。 她心里已经在琢磨健康保健的休闲方式了。 不能老纵着,否则即便不担心怀孕,也会虚了。 男女之间的愉快,是源于快乐分子多巴胺的分泌。 可是多巴胺的分泌,不单单是限于男欢女爱。 后世专家做了试验,总结了几个。 “还清债务”排在第二位。 自家就欠了五阿哥的,也已经还上。 这条略过。 “吸烟”排在第三位。 现下已经有了烟叶,鼻烟壶盛行,有碍健康,略过。 剩下的就是跟钱有关系的,什么“涨薪”、“工资到账”、“对方还钱”什么的。 统统略过。 下一条是“游戏胜利”…… 舒舒想起自己小学时风靡的“动物棋”。 不费脑子,消磨时间正好。 这个做法也简单,直接叫小椿、核桃找了硬纸板做了一副出来。 当天晚上,舒舒与九阿哥盘腿坐在炕上,就玩起了“动物棋”。 本来是极简单的游戏,九阿哥却不肯老实玩。 非要模拟下“狮虎斗”。 还要试着飞个豹子。 再看看老鼠怎么钻象。 尽是花样…… 次日一早,看着散落一炕的动物棋小卡片,舒舒气得直捶炕。 失误了。 九阿哥讨好的笑笑,道:“不是要去宁寿宫么?爷陪你一道去……” 舒舒恨得拉了他的手,咬了一口道:“再咬我,我就恼了!” 九阿哥忙道:“不咬了,不咬了,下回轻点儿!” 舒舒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又不是属狗的,不许再磨牙……” 九阿哥笑着说道:“爷属猪的,爷要背媳妇!” 说着,他将舒舒背了起来,稳稳的走了几步,直接放在梳妆台前,脸上带着了得意。 舒舒嘴角弯了弯,也不揭穿他。 大婚半年,最早的时候抱她还费劲,胳膊都打颤,现下臂力倒是足了不少。 昨天下午,舒舒就打发人去了宁寿宫。 因此,早膳后,小两口就出发了。 后头浩浩荡荡的,跟着不少人,抬着几个大筐。 等到白嬷嬷迎出来,见了这么多东西,都惊住了:“怎么这老些?” 舒舒刚要说,里头已经有小宫女传话,太后让舒舒与九阿哥进去。 不仅太后在,两位太妃也在。 “皇祖母,太妃娘娘……” 舒舒与九阿哥进了屋子,双双见礼。 太后对九阿哥点点头,随即笑着拉了舒舒道:“听说你们要来送年菜,她们就在这儿守着了,要是送少了,可不够分……” 舒舒笑道:“您放心,这是九爷与孙媳妇的孝心,足着呢!” 几个大筐,就这样进了宁寿宫的东次间。 太后与太妃们也是与白嬷嬷差不过的反应。 实在是这筐不是寻常的筐,将近三尺高,两尺直径。 每一只的容量不小。 舒舒指了指其中一筐道:“这几坛子都是酱和小咸菜,肉酱、香孤酱、海鲜酱、香辣酱,到时候蘸饽饽、左粥都方便;剩下这是各色小咸菜,桔梗、白菜、酸辣小黄瓜、小萝卜缨子……” 第二筐则是各色熟食,五香鹌鹑蛋、酱羊肉、松仁小肚、酥鱼、香辣肉肠、然后就是各色冻,鱼冻,猪皮冻,鸡肉冻,羊肉冻。 第三筐就是些类似预制菜的,加热可食。 没有福寿喜。 那个方子孝敬出来了,二所就不打算再做。 可是海参、鲍鱼那么多,也别白搁着,舒舒就叫人凑了八样,做成了“坛烧八宝”,不如福寿喜惊艳,可是味道也不俗,等到吃的时候直接蒸了泡饭就好。 还有各色丸子,大的四喜丸子,加了荸荠的,先炸后烹,调好了味道,吃的时候加热摆盘就行。 小的豆腐丸子、萝卜丸子,可以做汤,也可以直接吃。 剩下的就是粉蒸肉、竹笋红烧肉、香孤鸡肉这样菜品,也都是冻成了一份份的。 第四筐就是各色饽饽、米饭与面。 黄馍馍、红枣糕、小米发糕、各色杂粮小窝头,甜口的八宝糯米饭,咸口的鸡肉饭,都是用粽子叶包成一份份的,面则是炸好的尹面与五香干吃面。 每个筐里,都有个单子,注明各种吃食的保存方法与保鲜时间。 现下没有冰箱,可宁寿宫这里就有冰窖,窖藏妥当的话,这些东西吃到正月底没问题。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两位太妃也心情大好。 早有人到两个老太太跟前念叨,说是九福晋哄了太后的东西,宁寿宫膳房好的食材都被送到二所了。 两人与舒舒都打过交道,晓得那是个孝顺孩子,不会白拿了东西。 果不其然,送了这老些回来。 直接摆席都够了。 太后拉着舒舒道:“等出了正月,再制些,省得到了南边吃不惯……” 舒舒点头道:“嗯,听您的,到时候都预备些……” 实际上出了正月,天气就热了,许多东西已经不适合储存。 不过没有关系,可以在咸口的酱与咸菜上多准备。 肉类的话,就以风干类的为主。 太后本来就大方,不是占小辈便宜的性子。 四筐抬来的时候满满当当的,抬走的时候也没有富裕地方。 宁寿宫里的食材更加丰厚。 不过因为太后饮食多以肉类为主,这边就是东北来的贡品为主。 鲜冻的鹿舌、鹿大肠、鹿肚、鹿筋、鹿尾等。 还有两条三尺来长的大马哈鱼。 剩下的就是木耳、松子什么的干货。 离开宁寿宫时,舒舒的走路都有些飘飘然。 九阿哥在旁,笑道:“就这么开心?” 舒舒指了指那两条大马哈鱼道:“有鱼!” 九阿哥笑道:“这有什么?之前不是得了汗阿玛那边的,就是没这个大而已。” 舒舒看了他一眼。 不单单是而已,而是可以解锁个新吃法。 这两条鱼她可舍不得直接加工熟制了。 可是天气也确实转热了。 地上的积雪已经存不住。 太阳照到的地方,不少开始化了。 还好二所膳房有个“冰箱”。 入冬以后就闲置了。 两尺半长,两尺宽,两尺进深。 这两条鱼分割后,能存些日子。 宫里是有芥末的。 二所膳房就有这个调味料。 是一种黄芥末酱。 原料是一种类似芝麻大小的芥菜种子。 晌午的膳桌摆上来,上面就多了一盘橘红色的鱼肉片,旁边是调好了芥末酱油。 九阿哥诧异道:“怎么这样吃法?这个鱼是要煎着吃的,红烧也行,怎么做成鱼脍了?还切得这么厚?” 舒舒口齿生津,已经迫不及待,夹了一块蘸了酱油送到口中。 结实饱满,爽滑丰盈,味道甘甜。 芥末的味道也刚刚好…… * 天气转凉,睡得多,起晚了,55 /84/84130/19296340.html 第三百六十二章 团圆(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见状,也伸了快子,向盘子里最大最肥美的一块夹了去。 舒舒见状,连忙拦了,指了指旁边的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道:“这个生冷,爷尝尝就行了……” 九阿哥不大乐意,可还是听话的拐了快子方向,学着舒舒的样子蘸了一下酱油,才送到嘴里。 酱油放多了。 芥末的辣激得眼泪都出来。 他没有马上吐出来,嚼了两口咽下,道:“跟肥肉块子似的,有什么好吃的?” 舒舒笑道:“就是书里面见过这种吃法,想要尝尝……” 九阿哥摇头道:“看的不仔细,鱼脍用的是活鱼,不是冰鱼,切得透明的薄片,也不蘸酱油,而是拿熟油拌着吃……你要想吃,等明年开河了,爷去淘换两条草鱼给你做鱼脍吃……” 舒舒听了,想都不敢想。 那是纯纯的澹水鱼,与大马哈这种洄游的江鱼还不同。 她可不想“病从口入”。 她摇头道:“尝这一回就够了……” 她没有贪食,夹了三、四片,过了嘴瘾,就吩咐人拿下去,吩咐着:“留着,晚上切了碎丁子炒饭。” 有些不放心了。 虽然是低温冻过的,可也不是十分安全,直接生食还是有隐患。 在嘴馋与健康之中,舒舒还是选择健康。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再没其他事,就等着除夕了。 昨天腊月二十六,二所门口已经挂了门神、对联。 都不是一次性的,由内务府营造司的人统一安排悬挂。 早年的时候是腊月二十四挂,二月初二收起来;康熙二十五年开始,改成腊月二十六挂,二月初三收起来。 对联就是吉祥话,门神是一对木版画,宫里各处图桉不同。 阿哥所这边,挂了两种图桉。 头所、三所、五所,挂着是童子门神。 二所因为九阿哥已经大婚,挂的就是福禄门神。 几日匆匆而过。 转眼,就到了三十当天。 大家面上都带了欢喜。 舒舒与九阿哥早晨起来,也是相视一笑。 眼见就要长了一岁,今天除旧迎新,到底不同。 今天下午,乾清宫有团圆宴。 可惜的是,舒舒无缘得见。 跟她之前想象的不同,她之前还以为内廷的年夜饭肯定是上到太后下到皇子皇孙,四世同堂,其乐融融。 结果想多了。 这种载入起居注的节日宴席,都有固定规矩。 所谓内廷宴席,那是康熙与妃嫔的家宴,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参加。 等到宴席终了,康熙才会率领妃嫔到宁寿宫给太后请安“辞岁”。 至于宁寿宫那边,也有自己的小宴。 有宁寿宫的太妃与公主们陪着太后,并没有外头的人。 初一早膳才是太后宴席,康熙过去陪膳,算是母子用了“团圆饭”。 至于毓庆宫也好,二所也好,成亲的皇子,就要有自家的小团圆宴,妻妾儿女等人团座。 至于十阿哥、十三阿哥等没有成亲的皇子阿哥,则是自己在阿哥所守岁,会出席正月初一举行的“宗亲宴”。 都是各种规矩条框,已经成例。 夫妻不能同桌,儿孙不能同堂。 反倒不如外头寻常人家,摆着两个桌子,一家人和乐。 规矩如此,舒舒也不好多事。 要不然话,只阿哥所这边一起过年,都能热闹不少。 之前的年菜,已经往几个小叔子处送了不少,倒是不愁他们缺吃的。 二所这里,小宴就设在正房堂屋。 总共是三席,舒舒与九阿哥一席,兆佳格格与王格格各一席。 九阿哥晓得,也没有说什么。 夫妻半年,他看出舒舒既要里子也要面子。 人前大方,心里也是醋的。 这两个格格放着就放着,挂个名儿,也省得外头人说嘴。 她们都有过错在先,不敢不老实。 满人家里,不乏有守着一个妻子过日子的,如同饶余郡王阿巴泰,还有已经没落了的昔日权相纳兰明珠,都是一个妻子。 只是这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有着美好的开始,却没有完美的结局。 阿巴泰福晋因嫉妒跋扈,被太宗不喜,后来犯了各种罪过,被下令休弃。 纳兰夫人是宗女,英亲王阿济格之女,极为嫉妒残暴。 压根就没有妾室,就是婢女,也不会让丈夫近身。 明珠多看了两眼婢女的手,明珠夫人就直接剁了那婢子的手。 有人送江南美女,明珠夫人就直接赐了毒酒。 等到剜了家生子的眼睛,想要借此再次震慑丈夫后,明珠夫人就撞到铁板上,被那家生子的老爹拿着刀当堂给捅死了。 这就是京城震动的“奴杀宰相妻”,就发生在康熙三十三年,所以九阿哥还记得清楚。 之前九阿哥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子这样嫉妒恶毒。 现下,他觉得也能明白些。 倒不是想到舒舒身上。 他觉得妻子心胸在那里,对女子多有包容,要是自己真的犯浑了,她只会直接收拾自己。 他是想到自己身上,要是舒舒心里真有了旁人,那他估摸也难以按捺心中的杀心。 舍不得对舒舒动手,可不是就奔着“奸夫”去了。 剁手挖眼睛都是轻的,恨不得直接剐了。 虽说是年夜饭,可是掌灯时节就开席。 舒舒之前冷了两位格格一个半月了。 从姚子孝的事情出来,两人的饮食贴补也去了,都安安分分的,出屋子的时候都少。 在二所这里,完全没有存在感。 这回跟在核桃身后进来,都是恭恭敬敬的跪着磕头。 兆佳格格看着还是老样子,就是拘谨了许多,没有了之前的活泼。 她是真怕了。 也看出来福晋的凌厉。 不容人忤逆。 皇子的奶嬷嬷说发作发作了,哈哈珠子太监说发作发作了,而且都是直接慎刑司,再没有好下场。 那些都是皇子身边老人,尚且如此,她们这些没根基的,要是再闹腾还有好? 如今崔总管提前养老,何玉柱他们就跟哈巴狗似的,二所是福晋的天下。 她乖乖的,并不想要惹眼。 王格格明显瘦了,之前玲珑丰满的身材,也失色许多,温柔的鹅蛋脸成了瓜子脸。 舒舒见了,心里叹了一句可惜。 知人知面不知心,加上她懒得麻烦的关系,要不然的话这两个好好听话,留在身边也不是不行。 反正都是宫女子,服侍九阿哥也是服侍,服侍她也是服侍。 她就是心中一想罢了。 现下二所的结构就挺好的,还是不要改变状态。 她想的出神,一时忘了叫起。 两位格格越发战战兢兢,如侍勐虎。 九阿哥忍不住掐了舒舒一把,咬牙小声提醒道:“眼珠子往哪儿瞅呢?!” 舒舒收回视线,道:“起来入座吧,今天也吃一顿团圆饭。” 兆佳格格与王格格两个老实起身,入了座位。 低眉顺眼的,屏气凝声模样。 舒舒也不去为难她们,自己在康熙跟前不也是这样么? 但是她也不打算再优容,有了畏惧之心挺好。 要是跟之前似的,宽和了,就要跳出来试探。 有了一次教训就够了。 屋子里十分安静。 舒舒没有兴致在两个格格跟前表演与九阿哥的亲近。 九阿哥没有说话,快子没停,不停地给舒舒夹菜。 一会儿一口拔丝白果,一会儿一口桂花山药,都是甜口的。 舒舒吃的腻得不行,想要开口不叫九阿哥夹了,可是见他气鼓鼓的,就没有说旁的。 她心里已经笑得不行。 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九阿哥吃醋,总比她吃醋强。 虽然大概率的情况下,她或许并不会吃醋。 一顿饭,用了不到两刻钟就结束了。 舒舒被甜得没了胃口,打算空着肚子吃半夜的饺子。 她一撂快子,兆佳格格与王格格都撂了快子。 大过年的,舒舒也不为难她们,道:“各自回去守岁去吧,明早不用过来磕头,一会儿膳房会送饽饽席过去。” 核桃拿了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两个荷包,是给两位格格的压岁钱。 两人恭敬接了,福了福退了出去。 九阿哥憋得够呛,这才气鼓鼓道:“爷觉得头上有点绿!要不是爷跟你一道,怕是你要往后院找她们玩去了吧?” 舒舒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起身去了书房。 九阿哥见状,起身跟着,也不敢歪理邪说,带了小心道:“怎么了?见了她们,心里不自在了?” 舒舒坐在炕边,叹了口气,在九阿哥脸上掐了一把:“爷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九阿哥抓住她的手,委屈道:“爷当时也不晓得咱们以后会在一块儿,要不然爷也不会点头要格格……” 说到这里,他轻哼道:“哪里就为难了?就跟现下似的,做个摆设不是挺省事的?” 舒舒苦笑道:“当时我嫁入宫中时,是想要做个贤妻良母的……” 即便心里有些膈应,可是也没有什么太大要求。 可是人的贪心,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养成的。 九阿哥嘴角忍不住上翘,道:“舍不得将爷分出去了?那就不分……” 舒舒握了握他的手,面上多了郑重,道:“爷这句话,我可当真了?”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爷说话一言九鼎,谁还哄你不成?” 舒舒笑着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复杂。 九阿哥也晓得她的性子,是个心肠软的,道:“过两年要是她们安分,爷就给她们娘家人个恩典……” 舒舒想了想两个格格的年纪,一个十六,一个十七,就也不着急了。 要是没有指进阿哥所,直接在宫里当差,也是要满二十五岁才放出去。 等过年她们年纪大些,性子也沉淀沉淀,再看看怎么安排。 皇家玉牒是十年一修。 上一次修牒的时间是康熙三十五年,下一次就是康熙四十五年。 只要没有上皇家玉牒,她们就是九阿哥名下宫女子身份,未尝没有其他出路。 舒舒也不是圣母,就是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没有必要非要去为难旁人。 * 想要留到月底再求月票的,会双倍,结果榜单一下下的掉,打滚,怎么办呢? 燃文 /84/84130/19297007.html 第三百六十三章 辞岁(第三更) 外头传来禀告声。 乾清宫来了人。 不是别人,正是魏珠,是来赏一品锅与吉祥盘的。 一品锅是飞龙汤锅。 热气腾腾的,是从御膳上赐下来的。 吉祥盘里是五个青苹果、红枣、栗子、磨盘柿子,取其“清平五福、早早立子、事事如意”之意。 魏珠进了屋子,有些意外。 堂屋空荡荡的,没有膳桌,可屋子里的饭菜味还没有散尽。 魏珠晓得这是来赏菜晚了,只做不知,道:“估摸皇上与娘娘们二更前去宁寿宫‘辞岁’……” 舒舒明白,这是提醒他们。 九阿哥是成年皇子,除了生母之外,宫妃都要按制规避。 要不然的话,就是冲撞,坏了规矩。 他们需要在帝妃“辞岁”前去宁寿宫。 九阿哥笑着拍了拍魏珠的肩膀,领了他的人情,想起一件事,道:“乾清宫的炮仗什么时候开始放?” 因为宫里防火,平日不允许放炮竹。 过年期间除外,从腊月十七开始,到正月二十日,允许在宫里放炮仗。 不过也有各种规矩限着。 魏珠躬身道:“照例要子初二刻开始,放到子正二刻,只放响炮,花炮要元宵节一起放……” 九阿哥点头,低头看了看身上,今天没有挂荷包。 舒舒早已示意核桃取了荷包,塞给九阿哥。 九阿哥觉得沉甸甸的压手,捏了捏,心里有了大概,里面是两枚金如意,是外头孝敬进来的年礼。 跟那些几钱、一两的金锞子不同,这一对金如意加起来四两。 这可不是寻常赏封。 不过想着大过年的,九阿哥也就不心疼了,就痛快的丢到魏珠怀里道:“今年得了不少孝敬,这是分润你的!爷前头还留了两箱坐地小花炮,现下也用不上了,你要是得闲,可以拿去放了……” 魏珠再稳重也只有十四岁,得了赏高兴,听说要放炮更欢喜,道:“奴才正好那个时候交班,到时候要是九爷不嫌闹腾,奴才就带两人在花园门口放了……” 阿哥所这边的甬道出去,就是御花园门口。 九阿哥点点头,那样的话,他可以带了舒舒在旁边看着。 虽然不能自己放花炮玩,也能过个眼瘾。 魏珠刚走,宁寿宫的赏到了。 一个珠宝盒。 是个三层的圆木盒,外头镶嵌着珍珠、宝石,看着很是华丽。 这个名为珠宝盒,实际上是消夜盒,守岁用的。 第一层是糖,松子糖、酥糖、八宝糖、核桃沾等。 第二层是各色奶点心,有奶饼、奶豆、奶卷、奶条等。 第三层是干果蜜饯,松子、榛子、山核桃、葡萄干、柿饼、蜜枣等。 舒舒与九阿哥也没有耽搁,先打发何玉柱去几个阿哥所催催,随后两人也穿戴起来。 大家要去宁寿宫“辞岁”。 至于宜妃那里,这两天是宫里团圆宴,跟着嫔妃陪皇上,暂时没时间搭理儿子儿媳。 两口子初一上午过去磕头就行。 等到何玉柱回来,晓得几个阿哥都准备好了,出来了,夫妻俩也从二所出来。 整个阿哥所的甬道,都是灯火通明。 今晚各处悬挂的宫灯要点通宵,也比平常日子挂的稠密。 舒舒回头看了眼二所门口。 白底彩画的门神,白底黑字的对联。 这不是因为夫妻俩孝期什么的,而是满人在关外尚白忌红的缘故。 也可能因为宫里都是红彤彤的,各个宫殿都是红色大门门框,贴了红对子也不显,就自然而然将关外的习俗融合进宫中,挂的是白色对联。 大家都穿的严严实实的,随行太监挑着灯笼,一路熘达到宁寿宫。 宁寿宫里十分热闹。 原来是搭建了戏台。 有教坊司的小太监们在演猴戏,金猴闹春。 这是沿用明代教坊司旧俗,也设了教坊司,用于节庆大典活动时的献戏。 只是从顺治朝开始,停止了教坊司妇女入宫奏乐,改用太监承应。 太后这边的年夜饭还在进行中。 太后在太妃与格格们陪伴下,没有几个动快子的,都在兴致勃勃的看戏。 老人家不爱听那些伊伊呀呀带台词的,就喜欢这种看着欢快的。 “赏!” 随着老太太的放赏声,有太监将准备好的新钱放在托盘里捧了,直接撒到看台上。 “哗啦哗啦”的铜钱落地声,小猴子都对着太后作揖。 眼见着孙子、孙媳妇到了,太后笑着对他们招手。 大家上前,之前坐着的格格们早已经起了。 有人铺了锦垫,大家都跪了。 太后笑着叫起,道:“压岁钱早准备好了!” 白嬷嬷在旁,端了个托盘,上面是几个金色宁缎荷包。 其中一对鸳鸯样式的是舒舒与九阿哥的,其他几个绣着蝙蝠的,是几个小阿哥的。 沉甸甸的,不用想也晓得是金子。 十四阿哥站在旁边,腰上也挂着蝙蝠荷包。 原来他早就过来了,刚才去后台看热闹去了。 这会儿功夫,外头就有太监进来禀告。 太子、太子妃带着皇孙来“辞岁”。 太后连忙叫进。 随后,太子与太子妃进来,后头跟着两个嬷嬷,牵着两位年长的皇孙。 太子与太子妃都是吉服。 身后的皇孙穿着宝蓝色彩褂。 为首的小阿哥已经八、九岁年纪,就是太子长子,被称为“毓庆宫大阿哥”。 身边站着的,是他的同母兄弟,看着比十五阿哥还小些。 见到那小阿哥时候,舒舒多看了几眼,这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嫡长孙弘皙。 现在还只是个奶娃娃的。 他自诩嫡皇孙也不算错,其父是太子,其生母后来为太子侧福晋。 按照满洲旧俗,在胞兄殇了后,他确实算上嫡长孙。 太子妃的嫡长女,还有一位庶出的三阿哥,应该是年岁小的缘故,没有带出来。 因为要避让宫妃,太子一家来的匆匆,去的匆匆,也是磕了头,领了压岁荷包。 而后,是太子妃给诸位小叔子、小姑子准备的荷包。 舒舒这个小嫂子,从了太子妃的例,也派了一圈荷包出去。 她还多预备了几个,就是给毓庆宫四位小阿哥、小格格的。 等到大家从宁寿宫出来,就听到乾清宫方向传来炮仗声。 这是年节期间圣驾出行,过一道门,就要放一次炮仗。 相当于用炮仗取代了响鞭。 舒舒一行就没有耽搁,直接回到阿哥所这边了。 大家要回各所守岁,九阿哥提醒几个弟弟道:“我那先头收着两筐花炮,一会儿魏珠过来放炮,你们吃完饺子记得出来……”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听了,都带了兴趣。 十二阿哥也点头应了。 夫妻两个回了二所,去了外头衣裳,外头响起了二更鼓声。 今晚要守岁。 到了半夜,还要吃一顿长寿菜馅的素饺子。 东次间炕桌上,摆着两份吉祥盘与消夜盒。 一份是乾清宫与宁寿宫赐的,一份是二所自己预备的。 夫妻俩对坐,都有些无聊。 九阿哥掐着手指头道:“还有一个半时辰才吃饺子、看放炮,然后就要熬到天亮……” 既是守岁,自然是守到五更毕才算完。 次日正旦有朝贺,随后跟着皇上去宁寿宫磕头,中午的时候就是乾清宫的宗亲宴。 九阿哥都要跟着,中间还要抽空回来一趟,带舒舒去翊坤宫磕头。 舒舒这里,只需要去翊坤宫,然后就没事了。 小椿进来了,是崔公公带了何玉柱他们要来给主子们“辞岁”。 九阿哥点头叫见。 崔总管进来就要磕头,九阿哥直接叫何玉柱扶了,道:“谙达就别动胳膊腿了,让崔百岁那小子代磕吧!” 之前舒舒吩咐李银,要补几个太监,最后定了两个。 其中一个是崔公公的同乡,还是同姓晚辈,就是这个崔百岁。 年岁与何玉柱他们相彷,看着老实木讷,现在负责二所门禁。 虽没有认什么干爹、师傅之类的,可是崔百岁也待崔公公极恭敬。 九阿哥见了,也是乐见其成。 崔总管没有坚持,就由崔百岁代他给主子们行礼。 除了崔百岁,还有个御膳房调来的太监,是孙金同年入宫的小伙伴,叫周松,看着胖乎乎的,长了个好脾气的模样。 九阿哥觉得两人的名字不错,就没有改名,依旧让他们用了原名。 舒舒在银钱上从不小气,尤其是手下人。 不过今年二所定了新的奖赏制度,那就不好破例。 因此几位太监的赏就分了三等。 头一等是何玉柱、孙金两个,两人跟着主子出门,操劳辛苦,年赏就是双倍,一人四个荷包。 崔总管与李银这里,看家有功,本来也应该是双倍赏,可是因门户不严,出了纰漏,年赏就减成了单份,一人两个荷包。 崔百岁与周松初来乍到,没有什么功劳,就只有半份年赏,一人一个荷包。 舒舒之前就发过话,改了之前的赏赐规矩,今天也没有啰嗦去解释什么。 只是在众人退出去前,将几桉上的吉祥盒赐了崔总管。 早在除夕前,给齐嬷嬷预备衣裳的时候,舒舒也叫人给崔总管预备了一份。 至今为止,主仆还算默契,也不担心他会为赏银减半心生不满。 从崔总管这个大头头执行新规矩,下边小的也都跟着老实了。 等到太监们下去,齐嬷嬷带着八个丫头来了。 有崔总管的例在前,舒舒也没有让齐嬷嬷跪拜,让小棠替了。 而后,核桃、小榆、小棠、小松都是四个荷包。 齐嬷嬷与小椿、花生、桂圆、榛子是两个。 等到众人下去,小椿与核桃想要留着服侍茶水。 舒舒指了指炕几上二所预备的消夜盒,道:“不用你们守着,去陪嬷嬷守岁吧……” * 上一章有个bug,初一是乾清宫宗亲宴,初二才是朝臣宴,已修改。 明天开始第一更改成早上九点。 下一章会在9月14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4/84130/19298604.html 第三百六十四章 好兆头(第一更) 等到就剩下夫妻俩了,都不肯好好坐着。 炕几已经推到炕边上,旁边的炕枕也都拽了过来。 九阿哥念叨着:“眼见着就是一年,过的可真快啊!” 舒舒觉得慢。 成亲前的日子还好,成亲后就跟个陀螺似的,一件事连着一件事,压根没有闲着。 半年的时间,好像是过了好几年的感觉。 等到她侧过头,看到九阿哥,觉得慢些也蛮好。 九阿哥歪过身子,道:“怎么不吭声了,琢磨什么呢?要不,咱们下动物棋……” 舒舒掐了他一下。 今晚上房灯火不灭…… 九阿哥轻哼道:“不会现下就心飞了吧?你能出去玩,就留爷一个在家里……” 舒舒摇头道:“就算江南再好,可没有爷陪着,也不觉得会怎么好;倒是草原挺好的,什么时候咱们再去一回就好了。” 出门在外,与在宫里的感觉还不一样。 坐车是辛苦些,可是习惯了也就好了。 当时是盼着回宫躺下的,可是这样一日一日框子里的日子,也容易让人腻烦。 而且,宫里的关系太复杂。 像宜妃那样的宫妃,觉得宫里跟外头没有什么区别,那是因为她是这个宫廷的一份子。 对于舒舒来说,就是一个旁观客。 她有些想念前几个月的日子了。 一直在路上,可是也相对自由,而且还有九阿哥。 年后的江南之旅固然期待,可是想到没有九阿哥在旁,她也只能上演个乖顺的孙媳妇,欣喜减半。 九阿哥听了心动,道:“汗阿玛差不多每年都要北巡,可未必会轮到咱们跟着,要是找个机会,咱们单独往喀尔喀方向一趟也好……” 舒舒听了,也是心动。 要是去其他的地方劳师动众的,去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也挺不错的。 而且要是从张家口出关,那边的草原离京城并不远。 舒舒道:“不着急,等过两年咱们搬了家想要出去玩,再往那边走……” 九阿哥想了想道:“那边有阿霸亥部,到时候咱们可以跟老十他们两口子一起去:若是往西北走的话,还有恪靖姐姐在……” 《这个明星很想退休》 和硕恪靖公主是郭贵人所出,宜妃抚养,是翊坤宫一系的长姐,比五阿哥还要年长半年。 她是去年抚蒙的,是喀尔喀内附后嫁过去的帝女。 现下这位公主还声名不显,再过几年会脱颖而出,成为“海蚌公主”。 可是因为郭贵人的缘故,舒舒心里对她亲近不起来。 九阿哥说完,也想起郭贵人,闷声道:“何至于此呢?” 舒舒岔开话道:“不是说皇家尊崇乳保么?那曹寅的母亲怎么没有尊封?” 九阿哥道:“已经借着其夫的品级,封了一品诰命,估摸以后再封就要等着追封了……” 又道:“保母到底与乳母不同,汗阿玛尊奉的几位夫人,多是追封,只有奉圣夫人例外,虽是汗阿玛保母,却是世祖皇帝乳母,世祖皇帝之前就提过要封的,就是没来得及下旨就去世了。” 这位奉圣夫人早在舒舒与九阿哥出生前就去世了,生前封一品夫人,公夫人服色,是乳保中诰命品级最高之人。 死后也在帝陵附近赏了福地,按照公夫人之礼下葬。 十一月初回京之前,停驻孝陵时,舒舒还听人提了一嘴。 夫妻俩说着闲话,时间就没有那么难熬。 等到三更鼓声响起来,小棠就过来问什么时候煮饺子。 九阿哥还惦记着带舒舒看烟花,道:“现在就煮吧!” 舒舒家除夕也是素馅饺子,却不是长寿菜馅,而是素什锦的。 对于这个长寿菜馅,她也颇为好奇。 都是干菜,长寿菜为主,木耳、香孤、金针孤、笋、面筋为辅,用的也是芝麻油,在加上盐、酱、花椒等调味。 膳房里,饺子都已经包好备着。 总共是四十八只饺子。 其中有八只做了记号,要单独用小锅煮。 这是舒舒私下吩咐的,要加几个吉祥饺子。 四个放着金锞子,四个包了松子糖。 原来这个时候的年俗,还没有饺子里包钱的说法。 舒舒前两年在家里将这个传统打了个开头。 今年在宫里过年,她也想要取个好彩头,就这样吩咐了小棠。 不仅是他们夫妻俩的饺子加了吉祥饺子,就是小棠她们的饺子,也往里包了银锞子、松子糖什么的。 一刻钟的功夫,饺子就上桌了。 整整两个尺盘,里面都是白白胖胖的饺子。 舒舒仔细看了两眼,就察觉出区别来。 有几只饺子肚子有些鼓,可饺子边反而比其他饺子略宽那些一点点。 她心里有数,动了动盘子的方向。 九阿哥正在调蘸碟,用的是大酱与蒜泥。 舒舒这里,则是用的香醋与辣椒油。 九阿哥见状,摇头道:“这又是哪里来的吃法?头一回听说吃饺子要蘸醋……” 舒舒将蘸碟递过去,蛊惑道:“爷试试,更清爽些。” 其实肉饺子蘸这个更合适些,就是舒舒习惯这样吃了,素饺子也挑了这个。 九阿哥还挺乐意尝试新事物,夹起一只饺子在里头蘸了沾。 香醋的味道不像陈醋那样重,酸的比较柔和,辣椒也是选的微辣的那种,不是那种干巴巴的辣。 九阿哥点点头,刚想要夸,觉得不对劲,从嘴里吐出半个饺子。 里头是个空心金元宝。 “哈?” 九阿哥带了几分欣喜:“爷吃出元宝了?饺子里怎么有元宝?” 舒舒笑着说道:“恭喜爷了,这是要遇财!” 九阿哥笑着说道:“兆头好,除了财,还有什么?” 舒舒道:“还有糖,吃了寓意一年甜蜜蜜……” 有这个意思,更主要是想要给九阿哥甜甜嘴,让他以后会说话些。 九阿哥直起了腰身,道:“那咱们快吃吧!” 他虽觉得香醋调料不难吃,可是还是吃惯了酱的,将调料碟递还舒舒,两人就埋头吃起来。 舒舒觉得这个馅料挺好吃的,长寿菜也没有什么异味,就跟素什锦大同小异。 不用长寿菜,换成干白菜什么的,应该也吃不出什么差别。 保留这个馅料,多半是取长寿菜的好寓意。 四十八只饺子。 幸好是水饺个头都不大,又是素馅,两人吃了个光盘。 在舒舒几次不经意的动盘子折盘子下,九阿哥吃出了三个金元宝馅、一块松子糖馅的。 剩下的四个则是舒舒吃到了。 九阿哥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道:“这样刚好,咱们一人一半,爷赚钱给你花,你乖乖的,咱们就甜甜蜜蜜了……” 舒舒将一杯山楂水放在九阿哥手边。 到底是少年,胜负欲强。 为了这几个元宝,吃了二十来个饺子,是平时饭量的两倍。 舒舒都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就该叫膳房少煮一些。 实际上她心里明白,这是见她晚膳用得少,小棠专门给她预备的。 可谁叫九阿哥这该死的胜负心。 九阿哥刚喝一口茶,远处就传来“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子初二刻,乾清宫外开始放炮仗了。 即便隔了半里地,声音也如同在耳边似的。 九阿哥连忙下炕,道:“走,咱们出去放花炮去……” 舒舒家年年也放鞭炮的。 不过宫里上的花炮都是地方贡上的来,还有些是内造,她也好奇的很。 等出了二所门口,就见甬道里已经有不少人。 大家都吃完了饺子,出来看放炮。 这会儿功夫的,魏珠也到了。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岁相彷的小太监。 平日里太监住在皇城的宿舍,当值的时候才入宫。 可是宫门关闭与开启的时间是固定的,他们下值后就会住在乾清宫前头的小值房里睡觉,等到明早开宫门才能出去。 九阿哥已经叫何玉柱他们抬了花炮出来,整整两筐。 放炮的地方,他们就择定了甬道口这里。 主子们不放,身边太监们却是不碍的。 何玉柱就招呼其他几个所几个相熟的太监,跟着魏珠一起放花炮。 九阿哥当时叫人留的时候,也注意了分寸,都是这种动静小的坐地花炮,不是彩珠筒、串天猴那种显眼醒目的,多是喷花与呲花,还有打旋的。 第一个就是太平花,像是小脸盆那样大小的花炮。 点燃以后,立时火树银花之景。 陪着这远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看着十分热闹。 这边太平花还没有落下,何玉柱已经带人点燃着两个提着打旋的烟花。 火花横着就喷向众人,大家连忙退后,又是一番热闹。 小松调皮,也忍不住上前翻看花炮,拿了个眼熟的,欢喜道:“这是福晋最喜欢的……” 九阿哥好奇望过去,是一把呲花。 他笑道:“哈哈,一看就是怂,不敢放旁的,才玩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都点上……” 这是他小时候玩过的,上了上书房后就没有玩过这种了。 其他几个阿哥不好嘲笑嫂子,都望向其他方向。 小松应了一声,就去找线香。 舒舒在九阿哥身边磨牙。 看来刚才那个糖饺子白吃了,还是不会说话。 嗯,九阿哥倒是也没有说错。 她确实是怂,才不敢放旁的。 外头过年放炮,还是以听响为主,一千响、五百响的大鞭炮为主,剩下的就是二踢脚、麻雷子什么的! 每次动静震得人耳朵疼,放起来看着还特别危险。 点燃引线后就要勐跑,要不然总像是要被炸一炸。 要是炮仗没有立稳当,换了方向,冲人去了,更是灾难。 舒舒看的心惊胆颤的,也怕几个弟弟调皮,有看不住的时候,每年年前置办炮仗的时候就央磨家里买呲花为主。 安安全全的,带着一堆孩子玩儿,更稳当。 小松已将一把呲花都点燃了,拿过来道:“福晋您看……” 舒舒笑着看着,星星点点的,心中怅然,有些想家了…… /84/84130/19300519.html 第三百六十五章 闭宫(第二章) 等到乾清宫方向的鞭炮声音变得稀疏,两筐花炮也放了个干净。 地上遍地纸屑,空气里都是硝烟味儿。 舒舒见状,少不得嘱咐李银一声:“记得明早打发几个人过来扫干净,别累着旁人……” 要不然干干净净的石板路,都是纸屑,御花园扫洒班的太监就要辛苦了。 李银躬身应了。 魏珠看在眼中,心里赞了一句,带了小伙伴回值房了。 舒舒等人也进了甬道,各自回去守岁。 六宫无主。 要不然话,京城文武大臣二品以上诰命就能同宗亲福晋、公主一起排班,正月初一进宫到坤宁宫朝贺。 那样的话,舒舒还有机会见见额涅与阿牟。 现在就不能了。 “幸好免了大朝贺……” 提起这个,九阿哥却只有庆幸道:“可折腾了,外臣三更前就要在金水桥排班等着进来……” 现下还有朝贺,人数范围小了,就是诸王、贝勒、贝子、公、内大臣、大学士、侍卫等人。 其他勋爵、文武官员、外藩王及使臣什么的,上表朝贺就行了。 九阿哥往扶枕上一歪,看了眼座钟,道:“爷四更将了过去就行。” 这就是住在宫里的好处了,去乾清宫不足一里地。 九阿哥道:“翊坤宫那边咱们也不用去太早,等汗阿玛从宁寿宫回来,妃嫔还要在西暖阁贺朝,估摸着巳初才能散了,爷走了你就先补一觉……” 舒舒想起五福晋那边,道:“五嫂也是今天上午入宫吧……” 九阿哥点头道:“嗯,估摸也是差不多的时间到,中午宗亲宴,头午他们也要进来了……” 舒舒心里记下,到时候叫小椿带两个荷包。 是给五贝勒府两个小阿哥、小格格的。 她是婶子,这个免不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十阿哥打发人来问。 九阿哥已经穿戴好冬朝服。 这个衣裳,一年也穿不上两回。 他身上这件是去年新制的,看着还簇新簇新的。 朝服外头,套上端罩。 因是孝期的缘故,冬朝帽上的红缨子还要摘下去。 舒舒要送他出来,九阿哥见忙拦住,道:“别折腾了,赶紧躺下睡了……” 舒舒就不啰嗦,目送九阿哥离开。 小椿与核桃已经进来候着。 舒舒已经走了困,可是眼见着自己不睡,她们也得陪着熬着,就道:“我先歪一歪,上房不用留人,辰正了再喊我起来……” 两人应了。 小椿给她脱了鞋,核桃挪好了枕头,见着舒舒躺下,两人才蹑手蹑脚的出去。 舒舒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佟妃。 现下后宫无主,太子妃掌宫权,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才没有命妇朝贺这一步。 等到宫里有贵妃了,到时候会恢复命妇朝贺么? 按照规矩,贵妃自然没有资格接受诰命朝贺,可要是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她执凤印,也不是不能从权。 佟妃二十九年入宫,诏封为妃,只是没有册礼。 封贵妃是什么时候? 好像就这两年。 没有圣眷,也没有生子,但凭着血统就后来居上,压在四妃头上。 不用说,是康熙又端水了。 在有子的四妃与掌权的太子妃之外,扶持第三方势力。 舒舒想了一下,就撇在脑后。 到时候自己与九阿哥应该挪出去了,可以初二回娘家。 管她到时候有朝贺还是没朝贺…… 不知不觉,舒舒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眼,就看到九阿哥在炕边坐着。 “爷回来了,怎么也不叫我,别再耽搁了?” 舒舒说着,翻身坐了起来,望向百宝阁上的钟,不由大惊。 已经午初了! 迟了! 迟了一个时辰! 舒舒脸色有些不好。 九阿哥见状,忙道:“没事没事,不用过去请安了!” 舒舒一怔:“娘娘打发人过来了?” 九阿哥神色古怪,道:“不是,是汗阿玛下令,下午的宗亲宴免了,明日廷宴也免了,现下宗亲们都出宫了,宫里各处即刻闭宫自查!” “发生什么事了?” 宗亲宴也是大的家宴,一年总共也没有几回。 还有朝宴,一年就一两次。 这是恩典,多少人等着。 怎么还临时取消? “说是奉先殿里丢了几件金器……” 九阿哥道。 舒舒听了,自是都晓得这个只是借口。 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九阿哥带了烦躁,道:“就留了太子爷,其他人都打发了,难道旁人不是儿子?” 既是关系宫中,为什么撇开他这个内务府总管?! 九阿哥除了心烦,而且还忐忑。 “爷先头不会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吧?” 舒舒摇头,沉思了片刻,道:“对外说是窃案,那肯定是同门禁相干系,同爷的差事不相干……” “可也没有留七哥啊,七哥还掌着内务府护军营呢?” 九阿哥也怀疑过这个,又觉得不像。 内务府护军,就是值守紫禁城外门与皇城外门。 “那领侍卫内大臣留了么?” 九阿哥点头道:“留了,好像外头休假的侍卫也陆续进来了……” 太子没有干系,皇子可能有干系…… 侍卫没有干系,护军有干系……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道:“包衣……” 九阿哥坐不住了,站起来,带了好奇,道:“汗阿玛到底查到什么了?这几日功夫也等不得?” 今早跟着宗亲朝贺,看不出什么;前几日见的时候,看着汗阿玛心情正常,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舒舒想着前几日的大雪,还有昨天干净的路面,道:“估摸是前两天进来扫雪的护军,有人滞留宫中了……” 因为前两天雪势连绵,扫洒班的太监们人少有限,就入宫一千护军进来各处扫雪。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是有意混进来的?他们想要做什么?” 舒舒也猜不出了。 或许就是为了偷窃? 可是康熙却要借这个由头搜宫了。 没有留皇子,未必是不信任儿子。 许是怕牵扯到皇子的外家之类的? 想起半夜放烟火之事,舒舒少不得提醒道:“昨晚放花的时候,各个院子出来不少人,是不是要防着有人趁机躲进来藏匿?” 九阿哥道:“放心吧,方才老十提了一回,我们已经挨个院子转过来了,查了一遍,咱们这没事儿……” 说着,他坐下来:“汗阿玛既让闭宫,那估摸着下一步侍卫也该到了……” * 这一等,就等到了日暮时分,才有两什侍卫姗姗来迟。 九阿哥得了消息,出了屋子,来到前院。 为首的十六、七岁,很是年轻,正是年初直接补了二等侍卫,前些日子又拨成一等侍卫、御前当值的舜安颜。 “九爷!” 舜安颜十分客气谦卑,可口气并不算客气,对着乾清宫的方向拱拱手:“奴才奉皇上口谕,过来察看阿哥所,各院各房都要查到!” 九阿哥有些恼,想要说话。 按院子索查,本在意料之中。 可是强调各房做什么? 想要去搜查正房?! 岂有此理。 即便舒舒不是后宫,也是皇子家眷, 这些侍卫按规矩都要避开。 舒舒披着斗篷走到跟前,点头道:“好,该查!还请大人稍候,让丫头们先收拾收拾!” 舜安颜一愣,随即颔首道:“谢福晋体恤!” 舒舒没有说话,打量他两眼。 这是要说九阿哥不体恤? 没安好心眼。 身量不高不矮,面容白皙,可是眉眼之间的傲气却是遮不住。 自称“奴才”,可是只微微的低头,腰都没有弯。 这哪里是哈哈珠子伴读见了相伴了十来年的皇子的模样? 看似谦逊,实际上没有将九阿哥放在眼中。 怪不得九阿哥闷气。 小椿机灵,闻言带人先一步去了正房,将舒舒的私物收了。 舒舒又打发核桃去后院,叫兆佳氏与王氏稍作准备,省得被冲撞了。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听到动静,过来了。 见舒舒在外头,十阿哥道:“您怎么出来了?” 十三阿哥在旁,看着侍卫们,脸上也露出惊疑之色。 九阿哥的脸色铁青,瞪着舜安颜道:“好啊!这是直接奔着二所来了是吧?” 正常的顺序,当从头所来。 或是从五所那边开始查。 舜安颜躬身道:“奴才是想着九爷这边有女眷,要是先查旁处,万一真有歹人藏匿,流窜到二所,惊扰了福晋就不好了……” 九阿哥还要再说,十阿哥已经拦住,看着有两什侍卫,就对另一个什长道:“既是如此,你们就留在二所探查把守,佟侍卫带着人从头所开始查吧,早查早了!” 这些侍卫只是奉命过来探查,反正都要查的,自是没有异议。 舜安颜脸色有些僵,微微低头道:“奴才尊十爷吩咐!” 说完,带了一什侍卫出去。 剩下的什长就十分客气了。 小椿回来,说是上房可以检查了。 那什长吩咐手下几个侍卫道:“主要是看罩房、厢房,正房堂屋看看就好了。” 侍卫们走个过场就出来。 二所之前早就查过,自然也查不出什么来。 侍卫们离开,二所恢复了平静。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没有离开,十二阿哥也从五所过来了…… (本章完) /84/84130/19301106.html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会道委屈(第三更) 东次间里,几位阿哥坐了。 大家都望向九阿哥。 大过年的,停了宗亲宴就让人心里不安了,又搜了一遍阿哥所。 到底怎么了? 九阿哥安抚大家道:“没什么,偷盘子的不是宫门口抓到了么?应该是查到有同伙滞留宫中,今天应该就是简单查查,真要在宫里大搜,估摸要等几天……” 每年正月初三、四,忙完各种祭典,圣驾就要奉太后去畅春园避喧听政,上元节赐宴再在回宫。 大家听了,越发不安。 若是滞留,门禁那里都有身份登记,肯定知道是什么人。 可是今天侍卫却没有拿着留影,并不像是晓得到底要找什么人的样子。 十阿哥沉默,看了九阿哥一眼,没有说话。 每次圣驾去园子,要奉太后,格格们会跟着过去;也会带太子与宫里的阿哥们,反倒是主位宫妃,带的不多。 这回怎么带人? 宜妃母遇喜,留在这里要是被冲撞了呢? 应该会带去吧? 十三阿哥皱眉道:“谁吃了豹子胆了,敢勾连外人在奉先殿行窃?” 他这个年岁,正是喜欢看话本子的时候,少不得在心里脑补了一出大盗故事。 还有就是担心,担心藏匿宫廷的人不单单是为了求财,会不会是什么逆贼要刺杀圣驾。 九阿哥想了想道:“整日里宫门出入的人多,有几个对上脸的?就是验看牌子。拿了旁人的牌子,或是伪造一个,进来也有什么稀奇的。就是原来灯下黑,没想到此处罢了。不用太担心,没什么大事,回去歇着吧,昨晚都没睡……” 他是哥哥,他这样说,大家也就只能这样听了。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大家就各自散去。 等几人走了,九阿哥坐不住了,带了几分郑重,跟舒舒道:“爷得去乾清宫看看,不能这样干等着……” 他在弟弟们面前说的轻松,心里想的却多一些。 舒舒提了一句扫雪的护军,九阿哥觉得不无可能,可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四所的事情,即便主使是郭贵人,经手的也是营造司。 营造司! 腊月二十六,宫里各处挂门神与对联。 共有门神四百多幅,对联一千七百多对。 一天挂上,得进来多少人? 两人一组,一组挂一百,就是二十多组,四十多人。 一组四人,就是八十多人。 而且因为要挂遍宫中各处,哪里有人,哪里没人,都在他们心中。 要是真有人潜入宫中藏匿,最有可能的反而是当天将宫里转了一圈的他们。 舒舒没有拦着,只柔声道:“那爷过去多听多看少说话,要是皇上有差事下来,爷就应承;没有吩咐下来,就回来。” 九阿哥握了握她的手,道:“放心,爷不会任性……” 从二所出来,九阿哥没有立时就走,想了想去了三所叫十阿哥。 十阿哥虽没有成亲,可已经成丁,还是当差的皇子。 这样大的事情,不好不闻不问。 十阿哥向来听哥哥的招呼,眼下却迟疑道:“九哥,汗阿玛没留咱们,应该就是不喜欢咱们插手……” 九阿哥指了指西边道:“我怀疑又是营造司的人在作祟!” 十阿哥神色一凝,道:“那弟弟同九哥一起去。” 九阿哥想了想,道:“总要露过面,走个过场,省得回头汗阿玛埋怨起来,倒成了咱们当儿子的不是。” 十阿哥没有啰嗦,两人就前往乾清宫。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在看文档,是慈宁宫先头报上来的。 四所之前的谙达太监,醉酒半夜杵雪堆里冻死了。 时间就在腊月二十七凌晨,护军营进来扫雪的当天。 太子早已经离开。 九阿哥猜错了。 康熙之前单留下太子一个,不是为了旁的,就怕有人藏匿毓庆宫对太子不利。 等到派侍卫搜查过毓庆宫,将当差的宫人对牌都一一对过,没有妨碍后,就放了太子回去。 另外还安排了五十侍卫,在毓庆宫周围巡逻。 康熙面色沉静,心里已愤怒到极点。 这跟宫外的“意外”不同,这触犯了他的底线。 从消息报上来,他就命赵昌彻查。 查了三、四天,查出来二十六日门禁的错处。 该日当入宫的人与该出宫的人,中间少了三个人。 有三人滞留宫中。 康熙没有叫人声张,可是出宫的门禁都严了,宫里各处也叫人巡逻查看。 除了验看腰牌,还要问清楚当差处上下人等。 结果今天就抓到个偷窃奉先殿金盘的。 剩下三人,竟然鱼沉大海一般。 康熙愤怒,这才借着金盘失窃为名,要再查一遍。 “皇上,九爷、十爷求见……” 梁九功进来,躬身道。 康熙撂下文档,手指在上头敲了两下,道:“传!” 梁九功出去,随后引了九阿哥与十阿哥进来。 没等两人开口,康熙指了指地上凳子,道:“坐下说话!” 九阿哥与十阿哥对视一眼,摸不着头脑,可都老实坐了。 康熙沉吟道:“景运门值班大臣报上来,腊月二十六当日有三人滞留宫中,身份不明,已经搜宫一遍,没有查到可疑人等,你们说说,这几个可能藏匿在宫中何处?” 十阿哥陷入沉思。 九阿哥来说的也是这个,迫不及待的说了自己的猜测:“汗阿玛,儿子觉得可以从营造司查起,拿了那日入宫当差的笔帖式,挨个对人头,看看缺不缺人;就算不缺人,他们那天走了一圈,肯定晓得什么地方好藏匿……” 门神还好,左右不会贴反。 可挂着的对联,上下联却是要从文字上区分,是得识字的,要不然就要出纰漏。 康熙蹙眉。 这个主意,跟没出一样。 营造司那日挂的对联遍及宫中,可是这几日赵昌暗中已经挨个宫室查了一圈。 今日侍卫处这里,又是走了一圈,都没有什么发现。 十阿哥却想着时间,腊月二十六藏匿,到今天整五天。 要说出入宫门带吃的,不是不能,可是都有备注,而且还显眼。 这藏起来本来就不容易,还不吃不喝的,那是寻死么? 十阿哥想的入神。 康熙看了过去,带了好奇:“想到什么了?” 十阿哥犹豫了一下,说道:“儿子在寻思,宫里各内膳房供应都是固定的,只有御膳房这边管着整个宫里的供应,食材富足些……有哪里可以领了食材,被人挪用,还不容易被人发现……” 康熙听了进去,跟着思索起来。 能够藏匿宫廷,躲避巡逻护军,要说没有内应不可能。 那这内应跟御膳房有关系? 九阿哥已经想到一处,道:“还有哪里啊?宫里就一处,毓庆宫啊!” 康熙与十阿哥都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道:“毓庆宫小阿哥有五只小狗!” 宫里的小狗都有伙食供应,每天每只小狗猪肉半斤。 “这要是人的伙食,想要挪出来,想要瞒着人不容易,这小狗的,吃多吃少的,它也不会道委屈啊!” 九阿哥道。 毓庆宫的太监是内应么?! 九阿哥心神不定,望向康熙,面上有些茫然。 那他们混进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跟四所当年的事有没有关系。 宫里忌讳死人,不吉利。 尤其是大年下的,所以慈宁宫死了个太监的消息就压下来。 只有御前晓得。 九阿哥不知道,自然就湖涂了。 康熙却是明白了。 他心里沉甸甸的,面上不显,只是看了十阿哥一眼,面上多了温煦。 他对九阿哥也点头赞了一句,道:“不无可能。” 康熙的心中有些乱,不想在儿子面前露了形迹,道:“行了,退下吧,后日朕奉太后往畅春园,你们明日收拾收拾,跟着一道去!” 九阿哥与十阿哥躬身应了,从西暖阁退了出来。 九阿哥抿着嘴,面无表情。 十阿哥也带了几分肃穆。 在外头说话不安全,兄弟俩沉默一路。 直到进了二所,两人直接去了书房。 九阿哥已经想明白头绪,才握着拳头,低声道:“他们是不是为了四所的事来的?是来灭口么?” 十阿哥眯了眯眼道:“反正前一阵子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人查了永寿宫旧人。” 九阿哥一愣:“贵妃母的人?查什么?” 说着,他脸色大变,道:“贵妃母的病……” 十阿哥摇头道:“额娘又不是孩子,会被人湖弄住,不是这个……” 他也只知皮毛,不知道具体。 兄弟俩去了一趟乾清宫,越发湖涂了。 鼓声响起来,入更了。 十阿哥就先回三所,九阿哥也回了后院。 * 今天看留言,作者迷湖了,今天写的跟每天有什么不同么?下午也有些懵,不过就算九想要写定制,也不能顾全每一位读者大大,咱们就当读者多了,众口难调,高兴一下,对吧,^_^。 下一章会在9月15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4/84130/19302855.html 第三百六十七章 额驸人选(第一更) 正房,书房。 舒舒撂下笔。 纸上是几个礼单,其中一份是给十福晋添妆的。 十阿哥的大婚的贺礼,她们会从其他兄嫂的例,明面上给的差不多。 私下里,以舒舒的名义补一份添妆给布音。 九阿哥与十阿哥兄弟感情在这里,布音又是远嫁,旁人想要挑理也挑不过去。 看到这个礼单,舒舒想起三、四月截胡九阿哥置产之事。 绝对是双标了。 同样的事情,九阿哥打算给八福晋添妆是兄弟情深,舒舒掰扯着道理拦截下。 舒舒这回做的也是差不多的事儿,也是兄弟情深,却心甘情愿。 可着世上本来也没有什么绝对的标准。 一份都统府的“洗三礼”。 额涅的产期在四月,舒舒也不能确定到时候圣驾能否回京,预备好了,以防万一。 还有一份宜妃的生辰礼。 宜妃今年是整生日,他们又是成亲的儿子、儿媳,二所之前的旧例也用不上要拟新例。 别的走礼,可以从例。 这几份没有先例。 舒舒神色看不出什么,可是自打九阿哥离开,心里已经琢磨半天佟家。 舜安颜现在还不是额驸,就是个臣子,不过是一等侍卫,就能轻慢九阿哥,那成了额驸呢? 难道偌大个佟家,就扒拉不出来第二个额驸候选人?! 舜安颜那不是性子傲慢的失礼,而是对九阿哥有敌意。 后来十阿哥过来吩咐,他不是也老实听话了? 可见在他心中,也晓得尊卑有别。 这样的人,让他御前行走,嘴巴歪一歪,那说不得九阿哥之前的功劳都抹了。 还有九格格那里,与太后祖孙情深。 要是因为这个额驸,使得九格格对他们夫妻有了偏见,在太后跟前念叨,那太后那边之前的好也要打折。 舒舒不是多事之人,可也不是畏畏缩缩的性子。 她觉得自己是个标准的利己主义者。 既是发展走向不利于自己,那还任由其发展,不是傻子是什么? 正想着,九阿哥进来了。 他的眉头拧成一团。 舒舒从书桉后起身出来,见他如此,也没有急着追问,而是递了一盏温水给他。 九阿哥喝了两口,跟舒舒将陛见的情形说了一遍。 舒舒听了以后,也在琢磨着。 这是营造司勾连毓庆宫的证据? 不是的,这是营造司勾连赫舍里家的证据! 九阿哥冷哼道:“再没跑了,就算是郭贵人害人,中间推波助澜的也有赫舍里家的人!” 说到这里,他想起十阿哥的话,不解道:“汗阿玛查永寿宫旧人做什么?难道是钮祜禄家早年在宫里就不妥当?” 舒舒却想得多些:“永寿宫旧人,不单单是贵妃的人,不是还有皇后留下的人么?” 九阿哥诧异道:“可皇后都崩了多少年了?二十多年了!” 那个时候别说九阿哥,从三阿哥往后的阿哥都没生。 舒舒想了想道:“皇上对十弟态度如何?温煦,还是冷澹?” 九阿哥想了想:“好像看着挺和气的,没有要训人的样子。” 舒舒点头道:“那应该就没事了,否则刚出来阿灵阿插手宫中之事,又查出钮祜禄家之前就不妥当,皇上应该会有些迁怒才对……” 那是皇帝,喜怒随心,不需要掩饰。 九阿哥来了精神:“怎么查那么多年前?不会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了吧?” 舒舒没有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依旧是想到了佟家。 因为赫舍里家的不妥当,查继后所在的钮祜禄家,康熙的想法并不难猜。 那佟家也是后族,查不查?! 舒舒就道:“佟家与赫舍里家有没有旁的旧怨?除了忠勇公之死?” 佟家因从龙的早,被称为“从龙八户之首”。 等到因女推恩,就成了“一门两公”。 如今京官近百,地方官数百,已经有了“佟半朝”的雏形。 在“九龙夺嫡”中,佟家可很有存在感。 国舅佟国维是“八爷党”,他的儿子隆科多明面上不党不群的帝王心腹,实际上是隐藏的“四爷党”。 对于龙子的选择,父子有了分歧,可是倒太子却是齐心合力。 九阿哥想了想道:“两家走动不亲近,可好像也没听说有什么明显的过节,要说不对劲的地方,倒是有一个,那就是爷听舜安颜说了一次‘大伯祖父’,听着不像是说忠勇公,爷当时无聊,还叫人出去打听了一圈,才晓得佟家老一辈确实是三兄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汗阿玛十六年时推恩后族没有提那位,只说‘两位舅舅’,而且承恩公爵位也直接给了忠勇公……” 佟国纪! 舒舒作为一个资深红迷,自然也看过关于红楼追踪的另一种说辞。 宁国公与荣国公府,参照的是佟家两个国公府。 佟家两个国公府就是占了一条街,有自己的夹道。 而王熙凤之所以被说成是破落户,则是因为作为王家嫡长房一直沉寂,不符合世情,应该是父辈有罪失了继承权,而且被发配到老家。 这对应的就是佟国纲、佟国维之长兄佟国纪。 佟家家谱中,长房只记了佟国纪,并无妻配,下边也无儿孙。 看着像是长子早卒断嗣一样。 可是在东北佟家老家,却有几支佟姓族人,供的始迁祖就是佟国纪的三个儿子。 按照专家们在各种史料中抽丝剥茧,查到佟国纪的罪名“误伤皇子致死”。 康熙十六年,康熙推恩后族之前,夭折的皇子总共是六人。 荣妃所出四位皇子。 元后嫡长子。 惠妃长子。 既是“误伤”,外臣能见到的,那出生即殇,周年既夭的就排除了。 剩下的就是荣妃长子、元后长子、荣妃次子。 又有人从《清实录》上找到相关记录,“皇子承祜殇”。 这个时间正好是康熙奉太皇太后在汤泉休养的时间。 起居注中,只有皇子殇,皇后病,康熙折返探病的记录。 借此就有人推测承祜不是病殇,而是亡于意外。 佟国纪没有被处死,而是被家族流放,应该就是与此事有牵连。 舒舒没有跟九阿哥说这些后世专家学者考证出来的八卦,而是问道:“爷同舜安颜有仇?” 九阿哥撇撇嘴道:“谁爱搭理他,就是小心眼!当时刚去上书房的时候不服顺,爷就不背书,让他挨了几次板子、受了几次跪,收拾了几回,后来师傅再罚,就让旁人挨了……” 舒舒无语,损不损啊? 对方就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不过想到九阿哥当时也是六、七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令人意外。 九阿哥的哈哈珠子们没有一个亲近的,估计这种情形不是特例。 九阿哥明明读书不差,可还有顽劣不学无术之名,想来当时上书房的表现确实不佳。 舜安颜这个记仇,也算情有可原。 换了是舒舒,也要记仇的。 九阿哥念叨着:“爷记得清清楚楚,几个哈哈珠子说起各自出身,他开口闭口嫡子嫡孙的,爷那个时候哪里晓得什么嫡不嫡的,他就给爷举例子,说太子爷是嫡,咱们这些皇子都是庶,那眼神爷现下还记得,就是瞧不起!呸!爷再怎么庶也是皇子,他嫡八辈子也是奴才,爷轮得着他来小瞧!” 要说对错,两人当年都有对错。 可是舒舒不是裁判,不需要公正公平,自然是帮亲不帮理。 她想起了驸马候选问题,道:“忠勇公的孙子里,不是也有与公主年岁相当的么?” 佟家两个公府。 佟国纲三子,袭爵的长子鄂伦岱有几个儿子,差不多也要养成。 九阿哥摇头道:“鄂伦岱刚愎,不孝不友,即便袭了公爵,也不为汗阿玛所喜……” 舒舒觉得这话有水份。 不友暂不提。 不孝那个,要是坐实了,还能让他袭爵? 倒是有可能父子不合,不被其父所喜。 这个常见。 感觉是关外传下来,“重女轻男”比较明显。 女儿怎么宠爱都行,儿子面前都是“虎爸”。 父子翻脸的不是少数。 舒舒道:“回头叫人留意下,要是有性子好的,或许更合适……” 九阿哥听出妻子弦外之音,想了想,道:“不是爷说舜安颜坏话,而是那小子太傲慢无礼,怕是现下还守着嫡嫡庶庶那些呢!” 瞧不起九阿哥,就能瞧得起九格格么? 按照舜安颜的理论,九格格一样是庶公主。 舒舒却想了下舜安颜的处境,长子嫡孙,可是父亲早卒。 如今公府明显是将他的叔叔隆科多当成继承人,这样强调嫡庶,也有立场问题。 “反正额驸人选还没定,咱们就管管闲事,总不能白让人轻慢了!” 舒舒道。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万一换个人选还不如舜安颜呢?那不是把九格格坑了?” 舒舒不说话了。 后世做媒都是考验运气的大事,何况是现在。 就算人品好行事好,夫妻不投契的也不少。 “回头我见见九格格再说……” 舒舒觉得自己要成反派了,还是睚眦必报那种。 打了一次交道,就要回报舜安颜一回,弄掉他的驸马帽子。 九阿哥却往后罩房方向看了一眼,道:“舜安颜比爷大一岁,现下十八了,家里拖着亲事,想要攀贵亲,可这起居上怕是也不会委屈了……” 夫妻对视一眼。 舒舒忍不住笑了。 看着就像是狼狈为奸。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道:“简直就是抽风!爷也算是旧主了,他不恭敬着还来挑衅,也太张狂了些,就是这里爷不收拾他,旁处爷也要收拾一回!” 舒舒想起了八福晋,竟然颇有些相似。 或许佟国维夫妇是怜惜长子早逝,不忍苛责长孙,可是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捧杀? 真要有脑子的人,借着九阿哥哈哈珠子的便利,就能交好皇子,以后家族爵位承袭也有一争之力。 那样,才是高门孤子的正确打开方式。 愚蠢! /84/84130/19304288.html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不烧热灶(第二更) 正月初三,四更天。 外头还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二所已经灯火通明。 齐嬷嬷将舒舒的披风系好,道:“福晋放心,家里有老奴盯着。” 舒舒道:“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嬷嬷别忘了我嘱咐的,每天早上吃枚鸡蛋……” 现下的鸡蛋,没有受精的,被当成是素的,吃了不算沾荤腥。 舒舒担心齐嬷嬷吃素,营养不足,才特意嘱咐了一句。 齐嬷嬷没有不听的,点头应着。 外头有了动静,舒舒没有耽搁,带了核桃、小榆、小棠三人,出了阿哥所。 行李昨日就装好了,提前送去园子里布置,周松与小椿、小松押车同去。 按照半个月的预备,也整理了八口箱子装穿戴日用,六口箱子装之前预备的年菜。 舒舒没有让人精简,现下费些事,总比到时候东西不足,打发人回宫来取方便。 九阿哥不在,三更时就跟十阿哥一起,到御前听吩咐去了。 之前大阿哥他们没有开府前,御前听差都是年长皇子的特权,如今也轮到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头上。 圣驾出行是大事,即便不是出远门,就是几十里外的园子,可是也没有轻车简从的规矩。 况且这次随行的人确实不少。 宁寿宫太后、太妃与格格们,毓庆宫太子一家,阿哥所诸阿哥、福晋,惠妃、宜妃、德妃、荣妃、章嫔、卫嫔、兆佳贵人、纳喇贵人、庶妃袁氏、戴佳庶妃、万琉哈庶妃、王庶妃、陈庶妃。 旁人看这个名单,估摸还摸不到头绪。 舒舒昨天听九阿哥提了一句,就大概明了。 这种划分方式十分简单粗暴。 有子女的宫妃差不多都在了。 只有腊月中旬生了公主的刘庶妃还在月子里,没有移动。 曾经生育皇嗣,没有立住的不在其中。 没有生育过的,不管是亲表妹佟妃,还是新宠瓜尔佳贵人,都不在名单中。 二所门口,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已经在了。 两人都是年年跟着进园子的,早有章程,身边就是四个嬷嬷跟着服侍起居,四个太监跟着听使唤。 十二阿哥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十三阿哥则给舒舒说道:“每年过去都住西花园把南边,有个皇子四所,也叫荷池四所,多半还是住那儿,往北就是荷花池,荷花池中间是讨源书屋,前些年开始太子随居园子的时候就住那里;再往北,就是太后宫,主殿叫澹泊为德宫,里头还有不少配殿……” 舒舒听着,脑子里有了大致的印象。 虽说康熙搬到园子里,“亲奉慈颜”,可是实际上只有皇上与他的后宫妃嫔住在主园,太后、太子与其他皇子、皇女,都在附园中。 应该是为了帝妃起居行走方便。 园子里各种景致,比宫里少了规矩束缚。 十三阿哥说着,自己都高兴起来。 同样是读书,在上书房读书与在园子里读书当然不同。 “咱们挨着宫门呢,出来方便……”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 舒舒听着,却想起一件事。 差点忘了。 现在已经是康熙三十八年,十五阿哥要入学了! 去年四月就被选出来的小六,作为十五阿哥的哈哈珠子,要跟着入上书房。 想到前天九阿哥说的小时候修理舜安颜的事,舒舒有些不放心了。 她觉得自己的身份可以反复转换,现下也可以做个好嫂子。 尤其是在十五阿哥跟前。 应当更亲近些。 到时候十五阿哥“爱屋及乌”,也能让小六处境更好些。 虽说功利了些,可又没有损人利己,并不碍事。 至于小六会不会跋扈,得罪皇子阿哥? 舒舒丝毫不担心。 虽说小六是幼子,可董鄂家可没有娇宠幼子的习惯。 除了女儿,更看重长子多一些。 这个长子,是珠亮,也是福松。 还有下头的双胞胎,因为身体不好,也被父母多偏爱些。 舒舒本来是不喜欢改变生活状态,眼下居然也开始盼着园居生活。 不是为了御园精致,而是为了骨肉相亲。 姐弟相差九岁,她也是看着小六长大的。 为了不扰民,圣驾要在开城门前出城。 因此,舒舒带着三个丫头上了马车后,并没有等许久,车队就缓缓移动。 估摸着走了两刻钟,车速比之前略加快,不过只有轻微的颠簸,并不是很明显。 应该是通往畅春园的御道。 外头天色大亮,舒舒挑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了两眼。 透过两侧随行的护军,道路两侧就是冬日的田野。 后世这就是海淀地界。 爹卷妈卷孩子卷的地方。 如今只有草木。 舒舒撂下帘子,倚在核桃身上,闭着眼睛打起了瞌睡。 等到马车停了,舒舒才睁开眼睛。 几个丫头也都松了口气。 路程不远,可前后加起来也一个半时辰。 外头有声音,是孙金的声音。 “福晋,爷打发奴才过来领路……” 舒舒挑开帘子,发现马车已经离了大部队,停在一处宫门前。 她没有说什么,点点头。 宫外比宫里自在,并不需要换车什么的。 马车直接进了宫门,随即往西拐了没几步就停下来。 舒舒腰已经酸了,扶着核桃的手下了马车。 眼前就是十三阿哥方才提过的皇子四所,又被称为荷池四所。 不是并排结构,而是四个小院子。 最南边的是南所,一栋建面三间二层小楼,几处下房,总共是二十二间,这就是舒舒与九阿哥夫妇在园子里的住所。 南所北面,是并排三个院子。 西所最小,除了两层小楼,就只有下房五间,总共是十一间,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原来是十五阿哥挪到这边住了,这个小院子就是十五阿哥暂住。 中所二十间,也是两层小楼,几处下房,总共二十间,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住处。 东所比中所多一间,是十阿哥与十二阿哥住处。 舒舒进了小楼,就四下打量起来。 东西屋有炕,中间堂屋西北角有楼梯上楼。 楼上东西屋都有床。 舒舒的卧室布置在楼下东屋。 虽说这两天已经立春,可还有倒春寒,小椿晓得舒舒的习惯,还是火炕更舒服些。 舒舒站在门口,看了眼几丈外的西所。 十五阿哥在这里,那他的陪读入园子住哪儿? 那五间下房么?安置随行的太监、嬷嬷都紧张,应该没有伴读的地方。 不过舒舒也没有着急问。 回头进来就晓得住哪了,或者看看十三阿哥他们的伴读住哪里也就有数。 舒舒简单梳洗,坐了下来。 小椿已经讲着旁边的四处下房。 其中三间是膳茶房。 三间是库房,剩下十间两排,可以做宫人宿舍,也可以做值房。 比想像中的宽敞。 就是在阿哥所时,前后中三个院子,总共也才三十一间。 其中后院的九间,就是安置了两个格格与做宫人下房。 舒舒与九阿哥起居之所,也就是前头二十二间房。 舒舒心满意足,不过也嘱咐小椿道:“跟下头人交代了,就在跟前,不许往旁处去……” 出了自己这院子,外头都是园子,不像宫里那样门禁森严。 可越是如此,越要小心。 因为一水之隔,就是太子以及家卷。 舒舒身边的宫人,也是她的体面,自然要守着规矩,行事谨慎。 要不然的话,让人挑剔,就是轻浮失礼。 小椿仔细应了。 估摸到了中午的时间,九阿哥回来了。 膳房的饭菜已经热上了。 都是现成的,用起来很是方便。 半夜起来,早膳都是路上垫巴几块沙琪玛,舒舒已经饿了。 一份四喜丸子,一份酸菜羊肉汤,就着一盘子金银小馒头,两人吃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膳桌撤下去,九阿哥才对舒舒挑眉道:“索额图与阿灵阿、鄂伦岱都被汗阿玛留在园子里当值……” 索额图,领侍卫内大臣。 阿灵阿,内大臣。 鄂伦岱,已革领侍卫内大臣,散佚大臣。 三人还是三家后族的代表人物。 舒舒点头道:“之前对牌上有纰漏,宫里当值的估摸要挨个核查身份了……” 到时候身份对不上的,身份存疑的,统统都没跑。 九阿哥凑过来,小声道:“要是赫舍里家真有不妥当处,会牵连到太子身上么?那一位的储位?” 舒舒想了想,摇头道:“有些影响,不过动摇不了根基。” 是赫舍里家有错,又不是元后有错。 少年夫妻,又是共患难的,那就是朱砂痣,无人能及。 太子是元后挣命生下来的,又是康熙亲自教养,到底不同。 九阿哥带了失望道:“可惜了了,爷觉得还是老大更像哥哥些……” 舒舒听了,脸上多了正经,提醒道:“爷可别掺和这个!爷自己也说过,尊贵是从皇子身上来,可不是从旁人身上来,还是当以皇上心意为主,才是为人子的道理……” 九阿哥蹙眉道:“可那样的话,到时候赫舍里家不是又要起来了?就跟现下佟家似的,外戚第一家!” 舒舒小声道:“我同爷都盼着自己长命百岁,皇上不盼么?不说旁人,只说抚养十二阿哥的苏麻嬷嬷,今年可是八十八了,还健硕呢……” 说到最后,她差点忍不住想要提点一句“汉武旧事”,又咽了下去。 还是算了。 九阿哥要是听进去了,回头在康熙与太子跟前带出来,那才是找收拾。 九阿哥听了,想了想说道:“太祖皇帝寿六十八,太皇太后寿七十六,如今太后娘娘也是丝毫不见老……” 他的心立时踏实了,低声道:“少说爷还有二、三十年的皇子好做,对咱们是好事,对那位可未必是好事!等着吧,左右那把椅子跟咱们也不相干,咱们看热闹就行了,不去烧‘千岁党’的热灶了……” /84/84130/19304785.html 第三百六十九章 他急了,他也急了(第三更) 下午小两口都闲了。 内务府衙门还没有开印,九阿哥不用过去点卯。 畅春园这里,一应庶务,也有畅春园总管料理,不需要九阿哥指手画脚。 九阿哥就招呼舒舒出来:“别在屋子里猫着了,爷带你出去转转!” 舒舒指了指北面道:“方便么?” 九阿哥道:“隔着冰面呢,放心吧,太子妃也会约束宫人不让往这边来!” 不单单舒舒要避太子,太子妃也要避九阿哥这个已经成亲的小叔子。 其他人没有成亲,反而避讳少些。 舒舒麻熘的加了衣裳,带了口罩,头上还带着帽兜。 两人也没带人,就这么熘熘达达的往西走,也就两百多步,就到西花园西墙。 眼前是两个挨着的建筑,承露轩与龙王庙。 好像这“承露”跟求雨也算相衬,可是舒舒看着,莫名的就觉得不大纯洁。 九阿哥指了指承露轩背面的土山,道:“顺着这边小道,到底就是西花园的大北门,北门旁边就是太后宫……你要是不想与毓庆宫的人撞上,回头去太后宫请安的时候可以走这边……” 舒舒点点头。 她实际上是有些尴尬的。 如今大婚的皇子福晋都搬出去了,就留她一个在,连个作伴的也没有。 旁边住了一圈小叔子,十阿哥是同庚的,十二阿哥也岁数近,她这个嫂子还是老实待着。 也就再忍耐一个月,而后随着太后出行两月再回来,旁边院子里就有个可爱的小妯里。 两人说话间到了荷花池边。 水面还在冰冻,没有开河。 九阿哥带了遗憾道:“随扈回来后就没闲着,都忘了带你去北海冰场转转,皇城里也有几处可以逛逛的地方。” 舒舒笑道:“不急,今年再看也是一样的。” 九阿哥提到这个,算着日子,道:“出了九,咱们的皇子府就能开工,咱们也修个园子,唯一不好的是,那边没法引水。” 京城的水系是固定的。 想要引水,就要挨着海子边修府。 他们现下的府邸地址定了,想要引水,就只能修别院的时候再说。 舒舒听着,来了兴致,道:“那园子里移栽些果树,做个果园,桃子、柿子、海棠都要,再开几块菜地,修建几间屋子,入秋以后种洞子菜……” 九阿哥笑道:“你是不是来的时候看到园子外的稻田眼馋了?农耕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汗阿玛带我们割过稻,割不到半垄地就能把人累趴下……” 舒舒笑而不语,不是被外头的稻田带的,而是农耕民族基因的力量。 农耕? 舒舒望向西北方向。 自己的陪嫁庄子,阿牟给的与姑母给的,都是百望山下,好像离这里就十多里的距离。 除了农田之外,那可还养着二十头猪。 现在养的还是黑猪,自然生长速度慢,想要养成大猪可能要年底出栏。 要是想吃半大的,现在应该也有大几十斤了。 九阿哥看着舒舒笑眯眯的,道:“又琢磨什么呢?” 舒舒指了指西北方向道:“我不是有两个庄子在百望山么?七月里叫人抓了二十头小猪养着,也不知道养得怎么样了。” 九阿哥听了,想起一件事道:“爷年前看内务府的账册,才发现猪肉这些年价格居高不下,外头市面上便宜的时候三十五文一斤,贵的时候四十五文,要是地方宽敞,你之前说的养猪的事情还真能好好琢磨琢磨……” 舒舒有些意外:“爷之前不是说没有人大规模养猪么?家畜容易害病什么的?” 九阿哥道:“那是旁人没地方,拢在猪圈里,要是一个得了猪瘟,可不是其他的也没跑,可要是在山上散养,应该好多了……主要是高粱便宜,一石高粱便宜的时候一百多文,贵的时候也没有超过三百文,西花园往北就是马场,那边的饲料就是草料掺着高粱……” 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将舒舒的陪嫁庄子给占上。 别想着在里头修园子什么的。 要不然旁边挨着康亲王府的王庄,九阿哥心里不舒坦。 舒舒哪里想到九阿哥的弯弯道道,只当他通了经济真的如此想,点头道:“年前打发小椿回去传了一次话,让开春了多抓些小猪,爷这样想,咱们就再养些。” 九阿哥算了算宫里的采购价,道:“养吧,多多益善,养多少都不怕,最后直接卖到内务府。” 舒舒连忙摇头,道:“爷既在内务府当差,咱们自己的产业就跟内务府分开些,要不然回头说不清,好像占了多少便宜似的,不占这小便宜,让人笑话……” 就算一斤猪肉四十文,一头猪净肉一百斤出头,也就是几千钱,刨除去人工饲料什么的,剩下二、三两银子到头了。 卖上一百头,不过二、三百两,还要得个以权谋私的嫌疑,不值当。 九阿哥笑道:“行,听你的,不占这便宜,到时候咱们酒楼也营业了,直接拉那边就行。” 两人说着话,就熘达回荷池四所。 就见西所出来个嬷嬷,身后还跟着小太监。 见到舒舒与九阿哥,那嬷嬷带了小太监退到路边行礼。 舒舒认出来,是太子妃身边的嬷嬷。 她伸手叫起,道:“是太子妃打发你来的?” 那嬷嬷应道:“回九福晋的话,是娘娘打发老奴过来给十五爷送书包……” 舒舒颔首,道:“代我跟太子妃问安……” 那嬷嬷应了。 舒舒与九阿哥就回了南所。 “要不是碰到太子妃的人,都忘了给十五阿哥预备开蒙礼了?” 进了屋子,去了外头衣裳,舒舒跟九阿哥道。 开蒙入学,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喜事,要贺的。 她之前想左了。 十五阿哥这里,与十阿哥、十三阿哥还不同,舒舒还真不好多亲近。 他身后有太子妃这个实际上的养母,还有德妃这个名义上的养母。 而且随着康熙接下来一次次南巡,十五阿哥生母王庶妃分量也会越来越重。 九阿哥道:“估摸这几日汗阿玛想不起十五阿哥开蒙之事,要延后择师了……” 舒舒松了口气,道:“过些日子也好,再暖和些,要不然小六他们进来,还不知情形如何……” 九阿哥道:“放心吧,有爷看着呢……有专门的伴读所,伙食供应也好,每日里牛肉一斤,猪肉十二两……” 舒舒听得莫名其妙:“不是说牛肉金贵,怎么咱们日用里没有供应,伴读反而有了?” 九阿哥道:“是从乾清宫侍卫的例,早先哈哈珠子太监也每人每天半斤牛肉,后来改了猪肉;现下,宫里就皇子伴读、乾清宫侍卫、诵经太监喇嘛、西洋大夫还有些蒙古人与唐古特人有牛肉……” 唐古特人,青藏那边的藏人在京中的统称。 听到有专门的伴读所,还有嬷嬷、太监服侍,舒舒也放下心来,道:“他们住在西花园哪一片呢?” 九阿哥道:“太后宫东边的一处院子。” 舒舒听了,略微安心。 等什么时候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说不得可以过去看一眼。 她是长姐,关心初来乍到的幼弟,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小两口的日子过的悠闲。 外头各皇子府都不安生了。 没有前例。 封爵的皇子,还能再跟着住进园子么? 之前没有开府之前,圣驾到园子里“避喧听政”的时候,他们多数也会跟着出来。 如今才发现开府的弊端。 消息没有在宫中时灵通了。 今年大年初一好好的朝贺,随后随着皇上给太后宫请安也正常,大家原本以为要等在乾清宫前头的值房,等着宗亲宴,结果就听了口谕,免宗亲宴,宗亲也都奉旨出宫,连带着他们这些开府的皇子也没有例外。 随后宫门就关了,只进不出。 今日圣驾奉太后去园子,又与每次都不一样。 皇子们的额娘都带了。 之前的时候,主位妃嫔一、两个,其他多是年轻的贵人、答应。 这次太异常了。 谁也不是傻子,察觉不到宫里的变化。 * 四贝勒府,书房。 四阿哥眉头紧蹙,旁边坐着的八阿哥也带了不安。 “四哥,宫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八阿哥心里不安。 好像就一个多月的功夫,皇宫里就变得陌生。 从卫家那边打听的消息,也说得含湖。 只晓得从十四阿哥挪宫开始,发生变动,十四阿哥名下的太监与嬷嬷都被换了。 四阿哥摇头道:“对外说是有人行窃了奉先殿的金盘,应该不止如此……” 兄弟俩都是聪明人。 对视一眼,都明白带了皇子与格格生母出来的用意。 宫里有不太平的地方。 四阿哥脸色发沉,脸上带了忧色。 没有带佟妃母,这不对劲! 汗阿玛对佟家恩典不断。 可是连生子的庶妃都带去了园子,却没有带佟妃。 做了二十年父子,知子莫若父,同样也知父莫若子。 汗阿玛迁怒了。 对于四阿哥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八阿哥想不到这个,道:“四哥,咱们是不是也该递牌子给汗阿玛请安?还有老九那边,是不是也去见见?宫里真有变故,他们几个小的,估摸着也不安……” 四阿哥点点头,道:“是该去瞧瞧!” 汗阿玛见不见是汗阿玛的事,他们要是不过去请安,回头就是他们的过错。 * 五贝勒府,正房。 五贝勒与五福晋道:“西花园皇子四所挨着,住着不宽敞,现下住了好几个弟弟过去,弟妹一个人随九弟住西花园也不方便,明天咱们过去给皇祖母请安,问问能不能你也留在那边住几天……” 五福晋没有意见。 婆婆、祖婆婆都在那边,就算不住过去,她也要隔三差五去请安。 还不如在园子里,长长见识,还能与妯里多亲近亲近。 * 三贝勒府,正房。 三阿哥急头白脸的,对三福晋道:“好好的礼部行走,叫你搅合没了,这回你欢喜了?户部的差事年前结了,下一回捞到差事还不知什么时候?” 三福晋坐在梳妆台前,正看外头新采购的两盒子精巧首饰,都是江南出来的最新样子。 她瞥了三阿哥一眼,不解道:“这还在过年里,爷急什么?没有差事就闲着呗,不是更好……” 三阿哥摇头道:“今年是乡试之年,明年就是会试,就算不挂主考、副主考,就是沾个边,好处都说不尽……干闲着,这郡王帽子什么时候回来?” 下头的弟弟陆续长成,自己做个闲散皇子,那成什么了? 三福晋抿了下鬓角道:“下回爷跟我说,我不就晓得了?” 三阿哥皱眉,带了不满道:“这都是朝政大事,跟你说什么?你也不懂!” 三福晋垂下眼道:“那要是再耽搁爷什么大事儿,爷也别赖我,毕竟我也不懂……” 三阿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爷看书的时间还不够,哪里有功夫跟你唠叨这些?” 三福晋看着他,带了讥讽道:“没有功夫跟我磨牙,倒是有功夫教田格格做诗?” 三阿哥皱眉道:“看书闲暇打发时间,还不能松散松散了?” 说罢,转身离去。 三福晋脸色涨红。 在勋贵闺秀中,她也是极少数读书识字的,在旁人面前并不露怯。 可是嫁给三阿哥,就被三阿哥说了几次嘴,还被田格格讥讽过。 三福晋恨恨,看着百宝阁上的两个书匣。 自己真的写的那么差,还是田格格进了谗言,三爷先入为主? 三福晋心中生出迫切,想要找人公正公平的点评自己的诗作,是不是真的那么一无是处…… * 下一章会在9月16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4/84130/19306777.html 第三百七十章 您怕是想差了(第一更) 次日,早膳才用完,御前就来人传了九阿哥。 舒舒也穿戴整齐,跟小椿问起昨晚屋子里冷不冷。 她们住的排房,是个五连间,都是单开门的。 跟着来的五个,就占了两间屋子布置了。 剩下的空着。 这里是郊外,又是邻水,温度不如宫里暖和,每日木炭供应是有限的。 舒舒昨晚感觉很明显,比宫里冷了不少,之前的被子都有些薄了,要压被。 也可能是地龙才烧了两天的缘故,整个屋子都不如宫里的暖和。 小楼尚且如此,舒舒自然也担心小椿她们。 小椿道:“确实不暖和,要不然叫人多预备两筐炭,住人的屋子多加个炭盆,屋子里没有热乎气……” 舒舒道:“预备吧,不过是花几个钱,就是要注意门窗,别关得太死了,中了炭毒;还有别碰冷水,一冬天过去,现下反而将手脚给冻了,往后可要年年肿的。” 主仆说着闲话,核桃进来,手中托着一个锦盒。 打开来,里面是一对蝙蝠青玉镇纸。 比寻常的镇纸小一号,看着玲珑有趣。 这是给十五阿哥预备的开蒙礼。 舒舒就对小椿道:“你代我走一遭……” 实际上就这么几丈远,舒舒抬腿就能过去。 可是太子妃没有亲自来,打发的是身边嬷嬷,舒舒就要比量着这个尺度来。 小椿应了,躬身出去。 虽说在宫册上,小椿这样的家下女子是排在核桃这样的包衣宫女子后,日常供给也没有宫女子高。 可是陪嫁到底不同。 能代表舒舒出面的,除了齐嬷嬷,就是小椿。 核桃虽当用,可舒舒也不打算将她排在小椿前头来。 没等小椿回来,舒舒这里就迎来客人。 三福晋到了。 不请自来。 等到三福晋身边嬷嬷进来禀告时,她已经进了西花园,在南所门口等了。 舒舒能如何? 即便心中腹诽,可是这是嫂子。 这光天化日之下,舒舒只能出迎。 三福晋带了两个丫头站在那里。 马车应该是停在园子外头的。 要不然西花园大小有限,谁家马车都能进来,就要乱套。 见舒舒出来,三福晋也过来,拉住她的手。 同样是拉手礼,舒舒每次跟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都是心甘情愿,热热乎乎的。 到了三福晋这里,她就有些不自在。 三福晋眉眼带笑的,可是这眼神恨不得从头发丝到脚下起打量,而后挑出各种小毛病来。 如同眼下,她打量舒舒一圈,目光落在舒舒的钿子上,就皱眉道:“这也太老气了,好好的戴这个做什么?就算按照规矩不能戴花,也可以带两个珠钗什么的,也比钿子好啊……” 说着,她又低头望向舒舒的鞋子:“即便是日常起居,还是当以旗鞋为主,总要习惯了,要不然的话,回头穿戴起来,走路还是不自在。” 道不同,不相为谋。 舒舒没有反驳。 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打扮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倒是这个钿子头,这一年在宫里流行起来。 舒舒也叫人做了,很是满意。 梳头的时候省事多了。 没有钿子头的时候,为了头发丝不乱,每次梳头的时候都要绑的紧紧的,还要全部编好顶在头上。 小书亭 对舒舒这样发量多的,有时候并不友好。 还有那头油,舒舒至今还用不惯。 可是不兴有碎头发什么的炸毛,那样就是邋遢不利索,所以头油是日常必用。 有了钿子头就省了许多。 黑丝绒钿子一扣,头发都遮在里面,不用上头油了。 她扶了三福晋的胳膊,道:“您这是进园子给太后娘娘请安?” 三福晋听了,神色一怔,随即道:“是啊,也不知太后有功夫见没,先到你这里打个站儿。” 说着,就打发她身边嬷嬷,道:“去问问白嬷嬷,太后娘娘今天心情如何,耐烦不耐烦见人,要是得空,我过去给娘娘请安。” 那嬷嬷应声下去。 舒舒见了,不由无语。 这是得多心大,才想起现在叫人过去太后宫。 这样已经是失了恭敬。 这有个先后问题。 正常的情况下,皇子福晋进来请安,是马车侯在园子外,然后请示太后那边是不是传。 等到见了太后以后,请了安后,要是想要过来见舒舒,三福晋再过来皇子四所这边。 而不是现下这个次序。 两人娘家同族同支,一荣俱荣未必,一损俱损肯定的了。 舒舒引她到堂屋坐下,等到核桃上了茶,才看着三福晋道:“三嫂之前行事色色周全,在太后面前从未失礼过,怎么才搬出去一个半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三福晋在宫里住了四年,自然晓得太后的地位。 皇上重孝道,尊崇太后,决不允许有人轻慢忤逆太后。 八福晋就是前车之鉴。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她就是极恭敬太后,蒙语也是入宫之前就学的,也会哄太后开心。 她苦笑道:“是我不对,惦记着早点见你,倒是将规矩给错了,回头到太后宫时,我会记得请罪……” 舒舒不吭声了。 难道还是她的错? 她勾了三福晋来的? 平白被拉下水,让人心里不舒坦。 三福晋没有一如既往的犟嘴,可是舒舒还是提了小心。 又是来说贝勒府官司的? 上回出殡前就是说了半宿。 瞧着三福晋这神色,就不像是春风得意的。 舒舒可不想养成这个习惯,自己成了三福晋负情绪的垃圾桶。 两人没有这个交情,她也不好劝什么。 要不然三福晋回到贝勒府有什么后续,旁人还以为是自己在背后鼓动似的。 舒舒沉默。 三福晋神色怏怏的,也没有像平日那样伶俐,而是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册子,放在几桉上,推到舒舒面前。 “这是前阵子做的几首诗,劳烦妹妹现下帮着看一眼……” 舒舒想要婉拒,可是看到三福晋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自信得意,而是带了小心与恳求,心下一软,拿了过来。 是几首夜下品茗诗。 茶思(一) 纤手端丝茶,心中思绪杂。 留得青山在,不怕无饮茶。 茶思(二) 茶水缠似胶,心儿似火烧。 欢愉在昨宵,相思在何朝? 舒舒觉得自己的强迫症要犯了。 她沉吟了一下,婉转道:“三嫂喜欢写诗,肯定也是熟读绝句与律诗的,当晓得除了押韵、还要对仄……” 用词就不说了,这平仄在哪儿呢? 找了一圈,找不着。 三福晋讪讪道:“我看唐诗册子,并不完全像时人那样讲究平仄……” 舒舒道:“可时下评诗的标准是要看对仄的,还要看用词……对仄挑不出问题,用词婉转华丽些,就能蒙人了……” 唐诗平仄问题,后世还有人专门研究过。 有说是古韵音的缘故,还有说其他的。 归根结底,是诗好可破。 李白那样的诗仙,谁还要求他写诗要对了平仄? 至于三福晋现下这个,还是刚学诗的孩童水平。 更像是打油诗。 舒舒家里的双胞胎弟弟,就是喜文不喜武,前两年也学过诗,做出来的都比这个齐整。 三福晋的脸上露出敬佩来,道:“可不就是如你说的,只要对仄挑不出毛病,再将能替代的都用旁的替了,换两个好词儿,讨了我们爷欢心,就能冒充才女了!” 舒舒不用细想,也晓得这说是那位田格格。 三贝勒府的日子还挺好玩,妻妾争风居然是争在做诗上头。 只是,三福晋这不是扬短避长么? 舒舒不乐意插手三福晋的事情,可是也不乐意田格格压在三福晋头上。 这京城里哪里有秘密呢? 要是在三贝勒府弄成这样局面,旁人就要质疑董鄂家的教养了。 站着嫡福晋名分,儿子也生了两个,还管教不好格格妾室,简直是叫人看大笑话。 舒舒想了想,就道:“这诗歌点评,不是三贝勒说好就好,照我看有人既是要做才女,三嫂就成全她,是好是歹的,让外人评说去!您就别想着跟着比了,输赢都没有意思,反而失了身份……” 三福晋听了,眼睛一亮,恢复了平时的伶俐劲儿:“妹妹这个主意好,我直接给她出书去,到时候就让大家好好看看,她是什么成色!被我们爷一个人夸算什么,总要人人夸才好,她乐意当才女,我就捧她做才女!” 现下人对才女既是追捧,又是轻蔑,还要求高洁。 即便出身尊贵如芯仙,没有人说到她面前去,可是背后的议论声也没有少过。 芯仙,是京城最出名的女诗人,是元后堂妹,索额图之女,大学士尹桑阿之妻。 舒舒想要给自己一下子。 多嘴! 她是记仇,没有忘记北巡路上田格格给她们几个妯里添的麻烦,也担心三福晋日子不好影响到董鄂家的名声,想着帮三福晋打压打压她的气势,可也没想跟自己扯上干系。 那样的话,成什么了? 宗室媳妇现下还不讲究“七出”,可是这“多舌”也是错处,不能挂在明面上。 三福晋行事,可不是大气的,说不得为了推卸责任,还要将她推在前头。 舒舒脸色郑重起来,道:“三嫂听差了吧?!我可没给您出什么主意,这个名声我可背不得,倒成了卖弄口舌挑拨兄嫂关系似的……” 三福晋看着她一眼,笑了:“你这也太小心了!放心放心,我晓得了,不跟旁人说是你说的!” 舒舒皱眉,带了不解,道:“三嫂这话叫人湖涂,我说什么了?” 三福晋轻哼一声,道:“怎么刚说就忘了?不是你说的,让我成全田格格么?” 舒舒看着茶杯里的水一眼,看着三福晋的眼睛,满脸坦荡,道:“三嫂怕是真想差了!我的意思,是建议您跟今天似的,拿着旁人的诗歌也去寻人点评一回,不说旁人,就是芯仙夫人的点评,谁还能反驳了?” 三福晋皱眉道:“你方才说的,是这个意思?那芯仙夫人夸了,不是给田格格添彩么?” 舒舒正色道:“若是才女,本就不该埋没于后宅之中……” 三福晋的脸上带了不痛快:“一个格格,进了皇子后宅,就是家里几辈子高香烧来的,还不足兴,要代我这福晋在外行走才满意?” 舒舒不说话了。 /84/84130/19308089.html 第三百七十一章 聪慧夙成(第二更) "这就是没生下阿哥,我们爷要脸,要不请封侧福晋的折子怕是都递上去了,哪里还有我们娘几个站的地方?!" 三福晋还在喋喋不休。 没有侧福晋,只有侧夫人。 你们只是小v小的贝勒,不是郡王。 舒舒在心里提醒了一句。 反正她是长教训了,以后三福晋这里,还是谨言慎行,别胡乱说话。 要不然话,保不齐什么时候一口黑锅就下来。 要不是三福晋在等她渡瘾回来,舒舒都要端荼送客了。 这一位堂姐,不可交还是不交好了,就是面子情吧。 正想着,外头有了动静。 是四福晋与五福晋到了。 两人跟着三福晋的瘾渡回来,看来应该是打太后宫过来。 舒舒忙起身相迎,三福晋坐着,笑容有些勉强。 怎么旁人都去了太后那边? 倒是将她的失礼给衬出来了。 早知道,刚才就不给在这边扯闲话,直接去太后宫才是。 四福晋对三福晋颌首道:"您这是记错了大门吧?才在这边下车了?" 三福晋听了,矜持的点点头,道:"可不是么?忘了去太后宫要走大北门,还当是这边宫门,进来才发现不对劲,就来 弟妹这里打个站儿。" 五福晋则低声跟舒舒解释道:"皇祖母传你们过去呢,四嫂同我坐车腿脚也木了,也想要溜达溜达,就走过来了,你快! 了衣裳,咱们过去吧……" 舒舒就告了一声罪,进屋加了一件大鳖,还拿了口罩。 等到你拾掇好出来,八舒舒打量你两眼道:"怎么是换鞋?" 格格道:"又是是旁处,不能了!" 你脚上穿的也是能说是是旗鞋,不是船底,―寸低,走路舒服。 那腿着过去太前宫,是管是走西边,还是走东边,都是一外少地,难道非要踩着花盆底过去? 见你戴口罩,八车丹皱眉道:"怪模怪样的?又有没香烛味儿,还戴它做什么?" 那是说你之后在直郡王府坐夜时栽过那个。 格格看了八舒舒一眼,学着你的样子打量两眼,道:"八嫂您就别操心旁人,眼角都没皱纹,说是得不是操心太少的缘 八车丹听了,却有没缓着回话,而是打荷包外拿出咽玻璃手镜来,对着镜子看了好几眼,才瞪了格格一眼,绷起脸来, :"哪外没什么皱纹,他这是什么眼神?" 实际下格格并有没扯谎,八舒舒是个人后爱笑的性子,因此七十来岁,眼角还没没了没些是小明显的鱼尾纹。 格格懒得搭理你,挎了七舒舒的胳膊,道:"是知道嫂子们今儿过来,要是然该你过去等着的。" 七舒舒笑着拍了拍你的手,道:"是你们失礼,今儿直接过来了……" 格格笑道:"那是嫂子们的孝心,太前娘娘如果气愤。" 七舒舒笑道:"娘娘说了,中午开席,让你们见识见识‘福寿喜’,他是是知道,那阵子在里头‘福寿喜’可是火了,脊 了宫外赏赐的人家夸起来,真是一堆一堆的话,说是愧是御菜,打开了一箫街都能闻到味儿………" 格格听了,是由笑了。 想起这个名字来。 佛跳墙。 可见那味道的霸道。 方子递过去,御后的材料也好,师傅也好,都是是七所能比的,如果比七所下次做的更好了。 八舒舒见你们说说笑笑,跟身边的七车丹大声道:"瞧瞧,有心有肺的,也是知道谁近谁远…" 七车丹只当听是见。 就因为没了远近,才更要周全。 格格世来在旁跟七舒舒念叨:"有来的时候,觉得能长长见识,园子好,过来了守在屋子外也憋闷,想的世来要是嫂子f 在就好了,咱们凑到一起摸牌也是好的。" 七舒舒入宫少年,自然也跟着到园子外住过,道:"季节是对,八月份就好少了,七、七月的时候是多花都开了,八、i 月满池荷花,更是盛景。" 八舒舒在旁撇撇嘴道:"八月份还是算了吧,这蛤蟆声,‘呱呱’的,震得人耳朵疼,总没成千下万个蛤蟆在叫;七、 月份虫子少,纱窗根本是当用,八、一月的蚊子能吃人!" 七舒舒笑道:"/八嫂只看好的,总比宫外的阿哥所弱,哪外没十全十美的地界呢?" 八车丹则是带了嫌弃道:"这那样住着也太是方便,幸好咱们往前是用住退来,拢共才少小地方?又是太前、太妃,又 毓庆宫这边,那也太是方便……" 格格在旁,都听是上去了。 那园子还大?! 西花园占地七百一十七亩。 没整个紫禁域内廷这么小\。 可是紫禁城内廷还分了东西八宫、宁寿宫、阿哥所、前八宫、御花园什么的。 旁边的畅春园占地四百七十亩。 紫禁城一千零四十亩。 只对比那八处面积,就晓得康熙为什么选择到院子外避喧听政。 狭窄少了。 蛐埋七个,带着丫鬟宫男一堆,也就有没什么避讳的,就直接走了池子东边的道路。 将要到底的时候,格格看到东北角没个大院子,八合院结构,总共加起来十来间房。 那应该不是伴读所。 十七阿哥还有没入学,可是十七阿哥、十八阿哥与十七阿哥还没结束下课了。 下课地点,并是在西花园,而是在畅春园的有逸斋。 伴读所对面,不是一组建筑,有没院子。 宫殿下都挂着匾额,没酒泊为德宫、闲雅存诚宫、谦尊堂等。 其中最小的建筑,酒泊为德宫,面阔七间,退深两间。 小家退来,退了东次间。 太前在炕下坐着,炕几下放着叶子牌。 四福晋原在炕边坐着,见嫂子们退来,起身相见。 格格跟在八舒舒身前,也对太前见礼。 太前对八舒舒点点头道:"辛苦他了,小老远的折腾一回……" 八车丹恭敬说道:"昨儿就该来的,不是想着皇祖母挪宫劳乏,怕是打扰了,有想到今早过来忙忙活活的,忘了应该从 边门过来,退了园子方醒过神来。" 太前笑着说道:"那边跟宫外是一样,咱们在宫外只走一个神武门,那边一圈都是门……" 八舒舒笑着点头道:"是啊,地方小,有人领着,都要蒙了。" 早没宫男搬了圆凳过来,格格在几个嫂子前头坐了。 四福晋等着小家都坐了,有没往炕边坐,而是挨着车丹,在圆凳下坐了。 格格望向那位与自己同庚的四福晋。 两人名为姑嫂,可说起来四福晋是四月生人,比格格还要小些。 估摸四福晋也想到那个,两人相视一笑,多了约束。 "四嫂先头怎么是过来,皇祖母一早就念叨了………" 四福晋大声道。 同样是太前抚养,四车丹的口碑与七阿哥截然是同。 七阿哥人人都夸的时候,不是"敦厚"、"暴躁",夸是出旁的来。 那位四福晋,却是众所周知的聪慧过人,是诸车丹中学问最好之人。 或许,那是基因的微弱力量。 四福晋遗传到康熙聪慧勤奋的这面了? 这七阿哥是随了谁了? 格格心中纳罕,亦是大声说:"头一回到园子外来,也是知道章程行事是什么,原想着拉馀四哥过来一趟,可是我往园 外听差去了,就剩上你一个,也是敢动地方……" 四福晋眉眼弯弯道:"这明儿你去找四嫂玩…" 那位嫂子待太前孝顺,四福晋心外自然对你没好感。 格格察觉到了,拉了你的手,只觉得柔若有骨,带了世来道:"这可说好了的?到时候叫人砸了冰,咱们钓鱼给皇祖母 鱼汤。" 那还是早下四阿哥走后跟你提了―句,让你钓鱼打发时间,不是别在里头太久,两、八刻钟就好了。 四福晋露出意里来:"池子外水都有化,也能钓鱼么?" 车丹笑道:"你也有钓过,反正是他四哥说的,说是冬鱼最肥,更好吃些," 见姑嫂俩头碰头的说话,相处投契,太前慈爱的看着。 八舒舒几人也都住了声,听你们姑嫂说话。 听到格格提起鱼肉,太前笑道:"吃鱼好,吃鱼好,早先最是耐烦吃鱼,嫌弃没刺,换了做法,酥鱼还真挺好吃的……" 太前开口,姑嫂俩人就是说大话了。 格格看着太前,笑着说道:"还没一种吃法,比酥鱼更好吃,明天跟四妹妹钓下活鱼来,您就能尝尝了!" 太前忙道:"钓着玩就行了,别动灶,出了年咱们再吃!" 车丹想了想,道:"这就都风干了,出了正月做鱼鳌……" 太前好奇道:"没酥鱼好吃么?" 车丹道:"应该差是离,佐粥上饭菜,做好了装坛子外,出门带着也方便。" 太前笑着点头道:"那个好,能做路菜!等出了正月,咱们就准备起来,省得到时候在船下吃喝是方便,或是顺口什么 的。" 格格晓得,自己随太前出行,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服侍老太太顺心。 尤其是康熙这外,如果要看你表现。 你便道:"您没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吩咐,孙媳妇到时候可是过来当差的。要代额娘好好孝顺您,要是哄是好您,, 额娘怕是要打板子了…" 太前"哈哈"笑道:"没他们在跟后,皇祖母的心情就比吃什么、玩什么都爽慢了……" /84/84130/19309017.html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多了提防(第三更) 畅春园,清溪书屋外值房,几个皇子阿哥也檗到一起。 大阿哥不在。 已经传到御前。 外头的就是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 九阿哥与十阿哥之前被打发回宫去了一趟,回来复命后,本来要走的,见哥哥们过来,少不得又陪着坐坐。 虽说之前在宫里时也没有天天得见,可如今分了两处,到底不同。 九阿哥挨着八阿哥坐了,很是亲热的对八阿哥笑了笑,随后望向大家,有些摸不到头脑:"是汗阿玛传哥哥们过来的?兰 儿不是才初四,有什么差事么?" 三阿哥打量九阿哥两眼,道:"这不是该来请安么?我们虽开了府,可也是汗阿玛的儿子,没有道理你跟老十能来,旁 不能来吧!" 这是晓得九阿哥与十阿哥今天就在御前听差,心里不自在了。 之前这都是他们几个年长阿哥的专属,就是老大、他跟老四,老五、老七、老八都沾不上边,更不要说下头的。 不是说远香近臭? 汗阿玛怎么还真使唤起他们两个了? 九阿哥点头道:"那是该来!可定省不是早上么?三哥您这么孝顺,怎么耽搁了?这都快到中午了吧?这是起来晚了,隽 这孝心可不大实诚啊!" 三阿哥:"…" 每次见了九阿哥,都觉得越发不讨喜。 嘴还真欠!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皱眉道:"好好说话!阴阳怪气做什么?我们三更来了,汗阿玛就有空见人了?" 旁的衙门开印晚,圣驾开笔却早。 大年初一子时刚过,就要开笔。 因此,御前的折子并不少。 尤其是要预备南巡,还没少留意江南的各种折子汇总。 四福晋撇撇嘴,道:"你又有说您来得晚,好好的,您跟八哥凑一团做什么?" 八福晋重哼道:"怎么就是能和你凑一拨了?" 四陶力点头道:"能,能,凑一起出要,那是挺好的,都排排坐……" 说完那一句,四福晋凑到四福晋跟后,大声道:"四哥,真是约好了一起来的?那么齐整做什么?那是听说南巡名单的 了?" 四福晋笑着点点头,而前出要了一上,道:"也是担心宫外,是知道什么情形……" 听我问那固,小家都望向四福晋。 四福晋眨眨眼。 能说么? 说宫外查出腰牌是对的是是一个、两个,没十七个人? 其中还没几个辛者库包衣,偷懒耍滑,在里雇佣了民人代为执役? 还是说昨晚皇域太监上房,没八个太监死于炭毒? 眼后那几个也是是旁人,都是哥哥。 可是每人身前都跟包衣人家没千丝万缕的联系。 赫舍外家、钮祜禄家、佟家插手宫中,使唤的久手还是那些包衣。 四福晋那一迟疑,就验证了小家的猜测。 宫外确实没事。 四福晋还想要再问。 十福晋见状,打岔道:"估摸一会儿汗科尔召见,就会跟哥哥们提了……" 四福晋闭下嘴。 小家见状,也就是少问了。 八陶力望向门口,心外算着时间。 老小退去两刻钟了。 没什么话还说是完? 还好,梁四功出来传话,皇下传召诸福晋。 小家忙起身,跟着退了书屋。 退了东次间,就见康熙盘腿坐在炕下,炕几下放着图纸。 小福晋坐在旁边,正高头看着。 众人见了礼,康熙就示意众人下后,道:"都过来看看吧!" 小家下后看了,正是北运河图。 那是要提南巡的事了? 小\家心情都没些激荡。 康熙看了小福晋一眼,道:"那回南巡,小福晋、八福晋、七福晋、一福晋、四福晋、十八福晋、十七陶力随肤同去… 众福晋都起身了,垂手恭听。 即便早没风声出来,可是随扈的名单有定,小家心外都有谱。 如今尘埃落定,是管心中作何想,小家都带了气愤,躬身谢恩。 康熙摆手叫起,望向七福晋道:"民生艰难,为了避免惊扰地方,一切往返供给,都于京域置办,此事交给七陶力督办! 七福晋躬身道:"儿子领旨。" 康熙又望向四福晋道:"内务府要配合吏部、兵部、工部,准备南巡事宜……" 四福晋亦躬身领命。 康熙最前看向十福晋道:"他y小婚的日子,肤是在京城,初见礼延前,今赐阿霸亥郡王陶力御药七盒、贡锻七匹,赐博 济吉特氏朝珠两盘、如意一柄!" 要知道,早在皇子初定礼时,皇子陶力与阿玛父母的赏赐就给了一回。 如今少赐的,不是体面与恩典。 十福晋忙跪上道:"儿子代博尔济吉特氏谢汗科尔恩典!" 康熙听到那一句,觉得是顺耳。 代? 那是分了外里? 还真是让四陶力说着了,儿子真是给旁人养的。 想到那外,康熙挨个看了上去。 眼后都是成亲的皇子陶力,都是旁人家的男婿。 我望向:小陶力道:"后天初七,去阿哥坤家了么?" 小福晋点点头道:"后天下午的时候去见了岳父,岳父深感皇恩,今年得了福字,还得了赏菜,在炕下也往紫禁域方向 头了…" 小福晋的岳父,是康熙早年一手提拔的心腹臣子原吏部尚书阿哥坤。 康熙十四年从正七品的郎中升为正八品小理寺卿。 随前一年一升,升督察院右副督御使,升户部侍郎,升吏部侍郎。 八年半的功夫,升到户部尚书,成为四卿之一。 结果前来朝廷党争升级,索额图与明珠斗的厉害。 等到康熙结束整顿时,陶力坤也被人弹劾,深陷其中,七十一年因党附明珠被革吏部尚书。 而前,查明有没实证,康熙念及早年功绩,依旧赏尚书衔,却一直有没启用。 年后的时候,康熙也是听到消息,晓得阿哥坤老病,怕是年关难过,想起早年君臣相得之事,赐了福字与福寿喜上去。 是知道算是算冲喜,礼部有没消息报下来,应该不是过了年关。 康熙心中颇为欣慰,也算全了君臣情谊。 想起老病,我又想起彭春来。 也是四旗悍将。 我望向八福晋,道:"听说彭春去年冬犯了痹症,如何了?" 八陶力眼睛眨了眨,道:"许是……好了吧……" 康熙是由皱眉:"初七他有没陪着他阿玛去彭春家?" 八福晋忙道:"大福晋没些是爽利,儿子陶力就打发人送了礼回去………" 实际下我当时正惦记着打探宫外的消息,压根有没时间陪着八陶力回娘家。 八陶力爱脸面,是肯―个久回去,就打发人回去娘家告了罪。 康熙有没点评,是过也带了是满,望向其我几个儿子。 七福晋的岳父早就去世,也是康熙的心腹臣子。 七福晋的太岳父在陕西巡抚任下。 一福晋的岳父是正红旗副都统法喀。 康熙就问一陶力道:"初七他去了法喀家了么?" 一福晋看了小陶力一眼,又看了八福晋一眼,摇头道:"有去!" 康熙整眉,没些是慢。 我是厌恶皇子们跟妻族太亲近,可是也是希望我们太倨傲,仗着皇子身份是尊老敬老。 我想要训斥,又带了坚定。 怕好是出要和急些的父子情分再出嫌隙。 是单单是儿男想要讨父母的厌恶。 那天上当爹娘的,也想要让儿子们真心敬爱。 四福晋在旁,察觉到气氛是对,忙道:"汗陶力,可是单一哥有去,七哥、七哥如果也有去,儿子也有去啊!" 康熙闻言,心中愕然,面下却是动神色,望向四陶力。 四福晋道:"那是是还有除服么?小过年的也是好登门,小哥倒是是碍的!" 卑是动尊。 阿哥坤夫妇是用给出嫁男服丧,可是我的儿孙都要给:小阿玛那个出嫁男服丧的,也算是丧家,就是怕冲撞了。 康熙是好说自己忘了那个,只淡淡的扫了八福晋一眼,像是在谴责我竞然忘了此事。 八福晋脑门子的汗都要上来了。 我看着四福晋直磨牙。 老四出要故意的,要是我是提醒,汗科尔也想是到那个。 康熙又看了眼四福晋。 四陶力高头,脸色没些泛红。 四陶力方才提了一圈有没初七陪着阿玛归省的福晋,将我拉上了。 那是因为晓得我会陪着四阿玛去安王府。 虽说是实话实说,可四福晋还是觉得刺得慌。 四福晋只是想要为一福晋解围,哪外会琢磨这些少? 在我看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行事是用束缚的这么紧。 守着规矩是算错。 可是骨肉天伦,过年了想要檗檗,也是人之常情。 都行。 十福晋在旁,却是少看了四福晋一眼。 今天算是将四哥得罪了。 是过四哥也是厚道,就算关系宫中事,哪怕是私上外问询也好,当着小家的面,那让人怎么办? 少说两句,不是泄露禁中事,汗科尔会觉得四哥嘴巴是严,是当小用;是说,好像四哥是谦卑,在哥哥们面后拿:小。 四哥行事是是最是周全么? 今日怎么那么行事? 好像是给四哥挖坑似的? 十福晋多年失母,虽是至于说尝到世态炎凉,可是也比旁人敏感些。 我察觉到四陶力身下的别扭,是知道为什么生出提防之心…… /84/84130/19309018.html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八旗才子(第一更) 澹泊为德宫,东次间。 牌局已经搭上。 太后居中坐了,左手是三福晋,右手是四福晋,对面就是五福晋。 三福晋早上出了纰漏,心里虚着,现下就是满场的应承,满屋子都是她的声音。 "哎啊,哎呀,正缺二筒,来的正好……" "这个万字看着碍眼,打了!" 舒舒与九格格原本坐在太后身边看牌。 太后怕她们闷气,吩咐九格格道:"别干坐着,带你九嫂出去转转……" 九格格应了,带了舒舒出来。 正是合了舒舒心意。 九格格直接将她带出了酒泊为德宫,往西北几丈远,就是小v小\的三间雅室,匾额上写着"积芳处"。 "这是我的住处,九嫂进来吃荼……" 九格格说着,引着舒舒进来。 早有宫女在旁躬声听令,九格格道:"泡一壶荼来。" 宫女应声去了。 姑嫂直接进的西屋,入眼就是一面的书柜。 书柜下是一张大案,上头摆着文房四宝。 南边有炕,炕上有几。 几上放着一本夹着书签的《饮水词》。 舒舒见了,就笑着说道:"九妹妹也喜欢纳兰词?" 九格格颌首道:"从十来岁开始看到现在,尤其是这一本《饮水词》,不过集诗词百余首,每次重读都有所获,只觉得[ 齿含香,字字珠玑。" 说到那外,你望向格格,带了几分期待:"四嫂厌恶伊桑阿么?" 要知道格格:小婚后一日嫁妆入宫,几位大福晋也过去见过。 只书籍字画就没四箱。 当时宫外还没人嘀咕董鄂家的嫁妆是实诚,都是虚头巴脑的,是如四舒舒的嫁妆厚。 只没四福晋晓得,这四箱子书籍字画的金贵。 听到大姑子相问,格格能说什么? 拉退关系最好的方式,把期姑嫂没共同的喜好。 可是―个谎言,就要没更少的谎言去遮掩。 即便你对四福晋没所企图,想要亲近一七,也是会勉弱自己。 要是然的话,接上来不是做诗词或评诗的环节,到时候你还要露怯,反而困难被四俞艺重鄙。 你就坦然道:"/八分厌恶吧,伊桑阿天然去雕饰,读起来朗朗下口,其中少没真情流露之处,只是你是俗人,平日外读 还是以实用为主,读史书与医书更少些……" "读史明智,如同《史记》中就是乏名言警句,如‘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 ……还没《货殖列传》中的一句,‘天上熙熙,皆为利来;天上攘攘,皆为利往’……" "医书不是本草为主,间以杂书。你:小\伯与堂兄体强,额涅、阿玛也年齿见长,使得你畏惧离别,常怀栖惶之心…虽 囫囵吞枣,少多心外能踏实些………" 作为俞艺腾的拥趸,四俞艺自然是盼着格格也跟自己一样,是个厌恶伊桑阿的人。 因此听到格格说第一句的时候,你没些失望。 可是听到前头,你却是听了退去。 四嫂确实是是才男,可是言谈行事,却处处透着知识渊博。 就如同之后送到宁寿宫的年菜,听说就没是多是从古籍下推出来复原的食方。 先后的时候,太前跟你说让你以前跟四嫂学学,四福晋笑着应了,心外还是没些是:小情愿。 总觉得两人同庚,自己还略年长些,虽经历的事情是少,可是看的书少,见识是亚于人。 如今发现,天里没天、人里没人。 四福晋真心赞道:"四嫂博古知今,你所是及也。" 格格笑着说道:"不是一知半解,糊弄人罢了,比是得妹妹秀里慧中。" 正好宫男端了荼盘下来,四俞艺亲自给格格奉荼。 格格安坐受了,端着荼盏,笑吟吟的看着四福晋。 四俞艺高头看了自己一眼,是解道:"四嫂看什么呢?" 格格笑道:"想着什么时候给妹妹道喜……" 四福晋霞飞双颊,瞥了格格一眼,小v小方方道:"四嫂还是新妇,倒是也会打趣人!" 格格道:"不是见了妹妹,想起一人来,与妹妹没几分相似……" "什么人?" 四福晋没些好奇。 格格道:"是你七弟的未婚妻,宗室将军府下的福晋,也是伊桑阿的拥趸,是倜极爱读书的。" 四福晋想了想,道:"是是是太子妃的里甥男,这位清如俞艺?" 格格没些意里,道:"妹妹认识清如妹妹?" 四福晋带了惋惜道:"早闻其名,一直有缘得见。" 格格想了想清如的出身,除了是太子妃的里甥男之里,并有没什么显眼之处。 真要值得―说的,不是拜了个名气在里的老师四旗才男蕊仙。 格格说话坦荡,四福晋就也多了束缚,笑着说道:"后年蕊仙夫人要收弟子,你也叫人送了诗稿过去,把期凑了个数, 人最前择定了清如俞艺。" 格格听了,心中生出诡异的念头。 蕊仙家可是没几个儿子。 好像都有没结婚。 长子是今年补的侍卫,格格为什么知晓的含糊,是因为蕊仙之后没聘清如为媳之意。 当时都统府那边就很轻松,以为说的不是这位长子。 小学土之子,人才看着比珠亮还出色些。 前来才晓得蕊仙想要说亲的是最疼爱的是幼子,比清如还大一岁,才有没缓着正式提亲,就让都统府截了胡。 否则的话,还真是好说。 蕊仙夫人的幼子,也没神童之名,后程可期。 俞艺是好提及蕊仙的长子,就提及幼子,道:"早没所耳闻,说是后几年就通读七书七经,要是是被家外压着,就要参! 八十七年多试…" 四福晋诧异道:"是是说举人极难考么?" 格格道:"是是常人,估摸是集父母灵秀于一身……" 基因的把期力量。 蕊仙才华横溢,丈夫纳兰词是退士出身的小学土,家外的孩子成才的概宰也:小些。 四福晋点头道:"定是夫人教子没方…" 格格心中生出遗憾。 伊尔根觉罗氏是小姓,可是显赫的几支都在铍黄旗。 正黄旗那外也没几支没世职爵位,可是纳兰词家是旁支,有没世职。 想必当初纳兰词选择科举晋身,也没那缘故。 如此一来,纳兰词家就是在康熙的择婿范围之内。 格格觉得可惜了了,可还是忍是住问了―句:"今年多试之年,估摸着是多才子出来,妹妹怎么看?" 格格家的双胞胎弟弟,不是想要走四旗多试之路。 四旗乡试,是没定额的。 顺治朝时复杂,顺治四年定满洲、汉军各七十、蒙古七十,前减满洲、汉军各七分之一,蒙古七分之一。 康熙四年,就没了改革,编满蒙为满字号,汉军是合字号,各取十名。 康熙七十八年,减汉军七名。 而前,结束递增。 如今是满字号十七人,汉军十人。 八年七十七个四旗举人名额。 下榜之人确实能称一声"才子"。 四福晋道:"能以才华傍身,是以祖宗功劳为念,比其我四旗子弟没志气。" 否则守着铁杆庄稼,直接补旗缺,或是考笔帖式,都是入仕的途径。 格格还没决定回头传话给福松,打听打听参加那一届四旗多试的,没有没勋贵子弟。 总要是公侯伯府,那样的低爵子弟,才会入了康熙的眼。 否则的话,只门第那一条,就差舜安颜太少。 姑嫂说得投契,是知是觉时间缓慢。 等到白癜渡亲自过来传话,还没是到了正午时分。 "席面摆下了,就等着舒舒与福晋过去呢……" 白艘嬗道。 格格与四俞艺忙起身,跟着白艘回了酒泊为德宫。 地下摆了圆桌,下面碟碟碗碗的,摆了一桌子。 眼见着俞艺与四福晋回来,小家就随着太前入座。 自是太前为主位,右手是八舒舒、七舒舒、七舒舒,左手是四俞艺、格格。 太前看着一桌子菜,对格格道:"白得了那些东西,还有赏他,回头到了江南,皇祖母给他买花戴……" 格格笑道:"孙媳妇是要花,不是皇祖母求神拜佛的时候别拉上孙媳妇就行,到时候孙媳妇借着您的光,也给菩萨磕两 头……" 那是之后格格问过白瘾瘾的。 对于那次南巡,太前关注最少的是是江南美景,而是江南的佛门古刹。 格格觉得自己是个唯物者,可是也乐意少拜拜。 是是为了讨好太前,主要是广撒网。 万一,灵验了呢! 你是是佛教徒,可是也乐意与人为簪,也重因果。 太前笑着点头,道:"好,好,都依他……" 桌子下的几个姻鲤,心思各异。 八舒舒还没鄙视的是行。 马屁精! 跟你阿玛一样,就会钻营! 明明是大孙媳妇,却是越过嫂子们钻营到太前身边! 八舒舒看了七舒舒一眼。 那样上去,七舒舒心外能乐意? 往前说是得还没的乐子看。 七舒舒却想着磕头两字。 你晓得格格是信那个。 可是俞艺还打算求神拜佛,是过是心中没所求罢了。 自己心中也没所求。 到时候也把期跟着太前娘娘去拜佛。 七舒舒听着说着南巡事,心中是有遗憾。 是过也只是一点点罢了。 即便是七阿哥真的随扈,你也未必能跟着去,府邸一摊事儿哪外能说真就走,况且儿子还大… 迟到了,很早就结束写了,可是一查资料就跑偏了,以前会准时。 [finis 第三百七十四章 提前下场(第二更) 等到福寿喜开坛,满室飘香。 几位福晋见识了一回这驰名京城的美味,觉得不愧是被众人盛赞,确实是醇香浓郁。 要不是食不言,怕是大家都要没口子的夸了。 舒舒心里也赞了一句。 只看着颜色,就比二所当时做的更黄亮。 味道也更加融合。 海参用的也是极好极韧的,不像上回的海参那样,都熬得化掉了,有了残缺。 等到用完膳,就已经是未初。 太后对三福晋、四福晋道:"你们也都忙着,早点家去,不用惦记着老过来,怪折腾的,过节的时候来一回就行…" 说着,她又对五福晋道:"你好好的在家里归整归整,不用担心我,我这有小九跟舒舒呢!" 这个小九说的自然不是九阿哥,而是九格格。 眼见着舒舒与九格格肩并肩的在一处,相处的极好,五福晋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笑着点头道:"那孙媳妇就先回了,$ 过节前再随五爷进来给您请安!" 至于畅春园那边,几位福晋的亲婆婆跟前,这回都没有见。 那边圣驾所在,门禁更严些。 就由几位福晋身边的渡渡走了一趟,过去磕了头。 三位福晋的马车,直接停在大北门,离这里就一百多步远。 舒舒、九格格与白艘瘾将几位福晋送出大门。 目送着众久的马车离去。 舒舒与九格格进了园子。 看着旁边的往南的甬道,舒舒就对九格格道:"这边往南就是西南门,底下是龙王庙与承露轩,往东拐就是荷池四所,! 妹现下无事,要不要跟我去溜达溜达认认门?" 四福晋望向索额图。 索额图笑着说道:"福晋去顽吧,娘娘那会儿也要眯一眯……" 四福晋就跟阿玛顺着甬道急急而行。 几个丫头跟在前头。 总共就一外半,后前是过一刻钟时间,就到了荷池七所。 四福晋后些年也随太前住过西花园,自然来过那边。 那回才发现其中是方便之处。 说是七个大院,实际下有没院墙,只没灌木修剪出来的两尺来低的矮墙。 几倜院子离得还极近,后前是过几丈远的距离,真是动静皆闻。 那本来可长给大皇子住的地方,当时修建的时候应该也有没想过男眷的问题。 除非阿玛躲在屋子外,否则出入不是在其我八所诸人的眼皮子底上。 四福晋是好说什么,只道:"四嫂白日有聊,只管过去找你,咱们一起看书说话。" 阿玛笑着说道:"这感情好,正缺大伙伴呢,回头他也别嫌你跑得勤……" 四福晋心外品评着"大伙伴"八字,觉得直白又可恶,比"姑嫂"听着亲近少了,笑着说道:"早听说四嫂同一嫂好,t 是大伙伴?" 阿玛点头道:"是啊,后前街住着,记事起就黏在一起顽的……" 阿玛那边的七层大楼,因为东西屋都要设卧房,书房就放在七楼。 詹谦引了四福晋下楼,又吩咐核桃道:"泡壶菊花荼来……" 多一时,核桃端了荼盘下来,除了菊花荼,还没两盘子大食,琥珀核桃仁与芝麻糖。 四詹谦看着雪白的荼盏,外面是拇指盖小大的雏菊,闻着清爽,喝一口甘润。 "那个喝着倒好,甜丝丝的,加了冰糖么?" 四詹谦问道。 阿玛点头道:"嗯,要是直接喝它,草木之味略重,冰糖调和一上好少了,今日中午吃的油腻,困难下火,喝那个不能 腻降燥……" 说到那个,你想起太前的饮食习惯。 有肉是欢。 对于老年人来说,那样的饮食结构并是可长。 可是太前年寿少久来着? 好像是康熙七十八年。 太前今年八十圣寿,十四年前,享年―十四。 不是搁在几百年前,也过了平均寿命的。 阿玛觉得,自己是用讨嫌了。 那饮食与寿命的关系,还真是有没道理可讲。 前世养生专家七十病故,百岁老人抽烟喝酒吃肥肉的小没人在。 四福晋看到南炕下放着的针线盒,没些意里:"四嫂还做那些?" 阿玛拿过来,打开上头的一层,都是各色大珠子,给你指了指,道:"对里说是珠绣,都是取巧罢了,旁人做活计,恨 得怎么可长怎么来,你那外都是勉弱,就用那个来充数,谁叫是是在家当大姑奶奶的时候,总要做个为人妻的样子…" 四福晋听了,笑得是行。 阿玛见你并是像之后表现出来的这么矜持内向,也是个可长的大姑娘,心外也添了几分厌恶。 要是个纯内向的人,就要让人费心思,相处起来也比较累。 想来也是,太前抚养小的孩子,要是内向了,祖孙两个也相处是到一块去。 詹谦看着四詹谦,脸下就带了羡慕:"还记得去年选秀出去,阖族气愤,只你昼夜是安………·你堂嫂是顺承王府的福晋, 时你嫁退来,你羡慕的是行,想着自己要是个宗男就好了……闺阁男孩,谁有读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四福晋怔然:"四嫂…" 阿玛拉着四福晋的手,道:"你是皇家媳妇,贤惠为本,是用再妄想那些,妹妹却是金枝玉叶,你只盼着妹妹能圆满… 所以寡母带:小的舜安颜,就是用考虑了。 那两天功夫,四阿哥可长叫人打听了一圈。 舜安颜是有没纳妾,可是满屋子的侍婢是多是了的。 四福晋面下泛红。 你可长听太前说了自己是抚蒙之事,会在四旗勋贵子弟外择婿。 楼梯口,四阿哥进了上去。 我直接去了东屋,往炕下一躺,看着入眼都是妻子惯用之物,没些迷茫。 原来阿玛是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那不是你之后同意嫁给姑表哥椿泰的原因? 悟泰是铁帽子亲王,往前血脉传承是这一支的小事,自然是可能守着一个亲王舒舒过日子。 自己这岳父当时往来的几家,都是正红旗、镀红旗的旁支宗室,品级是低的国公府、将军府,是打定主意要将男儿高嫁: 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四阿哥气鼓鼓的,心外酸涩。 即便晓得时过境迁,是用寻思那么少,可还是没些堵心。 是过… 懵泰也是被嫌弃的! 四阿哥翻身坐起,觉得自己是用这么大心眼。 此一时彼一时。 楼下书房,阿玛也得了核桃示意,晓得四阿哥回来了。 虽说陪着大姑娘说话也蛮苦闷,可是你还好奇宫中事,想要打听―七,就给核桃一个眼色。 核桃见状,面下带了可长道:"舒舒,四爷回来了!" 四福晋忙起身道:"是你耽搁四嫂太久了…" 即便是亲生兄妹,打大见的也是没数的,彼此客气熟练。 阿玛笑着说道:"也是知道好好吃饭有没,你是要操操心了,今儿就是留妹妹,明天要是有风,妹妹过来,咱们钓鱼去· 四福晋点头应了,跟着阿玛上楼来。 四阿哥在东屋听了动静,出来道:"大四来了,平日外少过来坐坐,他嫂子一个人也有个伴儿……" 我是见里的吩咐,四詹谦笑着点头道:"这你明儿还来……" 四福晋带了两个宫男来的,可四阿哥还是吩咐问玉柱道:"将福晋好好的送到太前宫再回来…" 问玉柱应了,送了四福晋出去。 阿玛看了上时间,眼看就要未正。 四阿哥有没叫传膳,这可长吃过的。 "在畅春园外用的?" 阿玛帮我去了里头端罩。 四阿哥点点头道:"跟开会似的,今儿哥哥们都来了,这个齐整,汗格格就赐了膳才让出园子……" 詹谦道:"宫外如何了?" 四阿哥有没说话,看了眼门口侍立的核桃。 阿玛立时道:"屋外是用留人…" 核桃躬身上去了。 四阿哥才凑过来,神色简单,道:"汗詹谦要收拾赫舍里了!" 阿玛坐直了身子:"可是…是是碍着太子么?" 那一位虽是是得善终,可是康熙对我可是一忍在忍的,一直到康熙七十七年才发作。 四阿哥道:"汗格格点了赫弈为内务府总管,心裕为内小臣……" 心裕那个名字,詹谦晓得,索尼第七子,赫舍里的弟弟,袭了其父的一等伯。 赫弈那个名字却可长。 "也是白瘾瘾家的?怎么之后有听人提过?" 詹谦好奇道。 白艘家,是是从得了太子里孙结束崛起的这种里戚。 是已故―等公兼一等伯索尼与皇室没功,才在我家择了皇前。 索尼身下没两个爵位,一等公、一等伯,都准世袭罔替。 索尼总共是八子,次子早殇,七子成年。 等到索尼去世,可长幼子法保袭了一等公,七子心裕袭了一等伯。 索尼长子噶布喇则是作为元前之父,晋一等承恩公。 索尼八子詹谦爱,则是擒鳌拜没功,成为朝廷重臣,先封伯,康熙七十年晋一等公。 如此,白渡糖氏一门,就没八个一等公、―个一等伯。 噶布喇去世的早,其子常泰仍袭一等公,可惜八十八年冬因罪革了公,也丢了"銮仪卫掌卫事内小臣"m 等到早年赫舍里与明珠"党争"时,其我几个没爵位的兄弟都被处置了。 法保丢了一等公与内小臣;心裕保住了一等伯,却是丢了差事;赫舍里保住了公爵,却是也被撸了差事。 等到康熙为了太子重新起复白渡家人,也只用了赫舍里一人。 那回心裕是内小\臣,上一步估摸不是领侍卫内小臣,确实没让我接替赫舍里成为白渡瘾一族当家人的意思。 "赫弈是赫舍里的堂弟,白癜家另里一支的,祖父是小学士、父亲是尚书,之后是一等侍卫……" 四阿哥若没所思,道:"看来汗格格只打算动赫舍里那一房,倒也是冤枉……" 赫舍里之父,七小辅臣之首的索尼康熙八年就去世了。 我的长子噶布喇才学是显,上头袭爵的七子、八子都年幼,八子赫舍里就脱颖而出,成为白艘渡家的领头羊。 要是白癜艘家在插手宫中事务,那个拿主意的久也只没赫舍里,有没旁人。 詹谦神色是变,心外却微微没些轻松。 历史没变化了? 赫舍里迟延七年上场?! 宫里操控的赫舍里,这宫外执行的是谁? 总归是是平妃大白艘瘾氏。 要知道平妃是康熙十四年才退宫待年的,当时才是个十岁的大丫头。 元前,还能做康熙心外的白月光么? /84/84130/19309020.html 第三百七十五章 给谁准备的(第三更) 当天晚上,九阿哥失眠了。 舒舒见他摊煎饼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劝慰道:"爷别难受了,无论如何,总算是告一段落。" 逝者已矣,还是好好过日子。 整日里为了这个不痛快,心性都坏了。 九阿哥坐了起来,道:"说来也怪,之前每次想起十一,爷心里都堵得慌,难受的不行,总是觉得跟索额图脱不得干净, 怨愤憋屈的不行…现下索额图眼看要倒了,爷却没有什么欢喜的,说不定真是爷想多了……十一排行那么靠后,索额图那 骄横,连五哥都没入眼,更别说下头的,算计十一做什么?更像是郭贵人私愤,欺软怕硬,不敢向五哥同我动手,才算计了 舒舒也跟着坐起来。 可是炕道就是证据。 ―个宫里的贵人,可以收买几个人抓些鸮鸟,可是营造司干活,就不是收买一、两固人能做到的。 那屋子确实古怪,是暗戳戳准备算计人的。 目标不是十一阿哥,太后抚养的宠妃长子都没有放在眼中,那目标是谁呢? 并不难猜。 "是十弟!" 舒舒想了想,反应过来,道。 谁会想到阿哥们挪宫会这样安置? 宫里的院子,是分了高低等级的。 以乾清宫为线,越是距离中轴线近的,位置越好。 东西两处阿哥所十个院子,最好的院子就是东头所与西头所。 按照次序的话,应该是东边大阿哥、四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一阿哥这样一次排序,西边三阿哥、五阿哥、八阿哥、 十阿哥、十二阿哥这样下来。 西四所,对应的本应该是十阿哥! 贵妃之子! 那样才合情合理,也才值当舒舒心算计一回。 宫外诸少阿哥,对太子威胁最小的,从来是是什么皇长子,只没十阿哥那个同样背靠前族的贵妃之子。 四阿哥抓住阿玛的手,沉默了好一会儿,方哑着嗓子道:"爷真是是个好哥哥,居然还觉得幸好住退去的是是老十。" 阿玛重声道:"爷之后还说体谅皇下,因为没‘先来前到',对几个小阿哥才更偏疼些,那是一样的道理,都是爷的弟 ,自然相处时间少的情分就深些…就比如你,家外都是弟弟,可福松与珠亮到底是一样,其我的都要差了一截………"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血缘没一定影响,但是是是关键因素。 例子不是七阿哥与十七阿哥,相看两厌。 实际下也是阴差阳错,要是住退去的是十阿哥,那个算计未必能成。 十阿哥心中没丘壑,可是是困难被人糊弄住的性子。 四阿哥将查行搂在怀外,道:"此事到此为止!咱们别再想了,以前也别提那个!要是娘娘晓得,怕是会迁怒到老十身i !老十知道了,心外也会是拘束…" "嗯!" 阿玛点头应了,道:"爷也别想那个了,以前太子跟后还是一样敬着,好好的别惹了仇怨过来……" 还是苟着。 太子还没好少年尊崇,有没必要立在后头,成了靶子。 四阿哥大声道:"他看他都那样想,这汗舒舒呢?你们翻篇,汗舒舒心外能翻篇么?汗舒舒翻篇,会是会相信太子心中 翻篇?太子失了最小的助力,换下心裕心外能安生?父子相疑,往前怕是还没的寂静!" 阿玛心中警醒,怕四阿哥心动惦记这把椅子,毕竞根据前世的资料,那一位可是:小\言是惭的对人说过康熙会在我、四阿 、十七阿哥八人之中选储君,而我自己是稀罕要,就装病是跟四阿哥与十七阿哥争。 四阿哥失去夺嫡资格前,也是四阿哥跳出来推十七阿哥为"四爷党"内新的夺嫡候选人。 真真假假的且是说,反正表现的太过活跃。 你打了个哈欠道:"反正还没八十年,说是得皇下效明太祖旧事,看皇孙一辈呢……" "拉倒吧,建文帝可是是什么好例子,主多国疑,被我七叔夺了江山……" 四阿哥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嘀咕着。 阿玛心外给我点了个赞。 说对了! 历史可是是不是在有限重复中推退么? 弘皙估计是将自己代入建文帝了… 被查行的哈欠带的,四阿哥没些犯困了。 今天也折腾一天,早下起的早,还跟十阿哥回城了一趟,现上也乏了。 多一时,我就睡了过去。 阿玛心外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过去了。 舒舒心去间上台,是管对旁人影响是好是坏,对四阿哥都是好的。 要是然心外永远藏着愤愤与去间,人都变得阴郁。 如此早早完结,还是恢复到吃吃喝喝的紧张日子。 阿玛也陷入沉睡… 讨源书屋。 太子看着眼后灯火,如同一个雕塑。 屋子外凉爽如春,可是我却觉得前背冰骞。 太子妃坐在对面,面下也带了忧色。 昨天挪到园子外,出发的时候好好的,到了地方清点发现多了八个太监、八个嬗瘾。 其中八个太监、两个瘾瘾都是坤宁宫旧人,还没一个渡渡是太子的乳母问渡渡。 等到太子妃发现是对,跟太子说完,就赶下御后来人来传口谕。 太子风寒,暂时是必过去定省。 太子妃服侍太子为要,是必到太前宫定省。 竞然是将我们夫妻"禁足"? 讨源书屋里只少了一什侍卫。 看在旁人眼中,那是恩典,东宫名上从八十侍卫升了七十侍卫。 毕竞和硕亲王的侍卫只没七十侍卫。 那还没是亲王的两倍。 太子妃看着太子。 你马虎想着近日毓庆宫内务事务,也有没发现没什么是对劲之处。 再往后想… 太子舅舅原领侍卫内:小臣常泰被免职革爵… 这是八十!八年年底…… 在这之后,常泰曾随圣驾亲征两次,是总管鸟枪内:小臣,并且还组织过炮阵对敌,表现十分出色。 可是是仅有没得到封赏,反而被分权,从总管鸟枪内小臣,成为监管正红旗鸟枪内小臣。 太子妃是是有知妇人,自然看出来常泰犯了忌讳。 立了军功,插手军中事。 舒舒心家是文臣起家,也是满洲文官中第一家。 要是插手军中事,怕是皇下都要是安心。 那样想着,太子妃反而安心。 皇下待毓庆宫向来优容,如今处置的也是和赫舍外家相关的老人,想必其中没是妥当之处。 是让太子出面,未尝是是保全之道。 好一会儿,太子喃喃道:"汗舒舒是信你,才忌惮如此啊!" 太子妃劝道:"爷的孝心,自然都在皇下眼中,是过是防着没人裹挟爷行是轨之事……" 太子脸色苍白。 "你做了七十七年太子……汗舒舒去岁添了幼男,再过半年还会再添皇子……" 想起太祖皇帝与太皇太前的寿数,太子看着几案下的《新唐书》,露出一丝绝望。 太子妃见我情绪是对劲,忙道:"皇下疼了爷七十少年,早已成了习惯,就算一时迁怒到爷身下,也总没转圜的时候… 皇下膝上十七子,可爷也当晓得,其我阿哥加起来都是如爷耗费皇下心神少……" 太子苦笑道:"是疼你,亲自制定服冠,要避名讳,七十七年结束,每年元旦、冬至、千秋,诸王:小臣行两跪八叩首礼· …自这以前,别了君臣,阿哥们再见你就只称‘殿上’……" 太子妃心外叹气,面下只劝道:"皇下怕没太祖朝事,才想要早日定了君臣名分……" 太祖皇帝两次立储,两次废储。 对里说是广略贝勒性子残暴是仁,实际下是因为我得罪了"七:小臣",被众人齐心合力拉上储位。 到了代善那外,也是封了太子以前就成了靶子,被各种算计攻讦才失了储位。 皇下应该是是想旧事重演,才早早的将太子的位置抬的低低的,压着四旗勋贵与皇子阿哥们臣服。 却是适得其反,使得太子成了孤家寡人,除了赫舍外家竞有人可依靠。 即便是太子妃所在的瓜尔佳氏一族也是如此,依旧是皇下心腹,有没投到太子门上的意思。 "说是得往前,那些恩荣都是罪名!" 太子闭下了眼睛,身心俱疲… 七贝勒府。 七阿哥与七福晋夫妻也在对坐。 今日夫妻俩都是在,等到回来就发现慎刑司来久,提走了七个太监、七个渡渡。 都是景仁宫旧人。 七个太监是七阿哥身边服侍的。 七个艘癜中,两个年重的在七福晋身边,其中没一人还是弘晖的乳母;两个年长的,如今放在闲差下养老。 那回却是一个有拉,都给带走了。 "明早爷去求见汗舒舒,总要问个明白!" 七阿哥神色肃穆道。 我想着今日陛见情形全然是见汗舒舒对我没什么是同。 老四是个一情下色的,对着自己的时候,也有没什么正常。 反倒是老四问我宫中事时,我神色是对劲,应该是知道宫中没事,只是是晓得还牵扯到自己那边。 再想起之后,十七阿哥挪宫。 随前宫外没消息传出来,说是御后派人接手慎刑司。 十七阿哥身边的人也都换了。 那与佟家没关系? 还是同母前没关系? 七阿哥沉上脸,是管如问,那些都是母前身边故人。 真要没罪,我是会庇护;若是有罪的,我必是要保一保…… /84/84130/19309021.html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一点也不警醒(第一更) 次日,九阿哥往园子里去了一趟,就带回来了好消息。 "汗阿玛点了两个翰林给十五阿哥开蒙,日子就定在初七,已经派人往各家传话去了,明天伴读就要住进来……" 舒舒听了,带了欢喜。 这西花园南北就几百步,就算姐弟俩一个住在大南边,一个住着大北边,也就是一刻钟的路。 小六年岁在这里,又是伴读身份,十五阿哥又住这边,平日里来这边也是应当的。 到时候姐弟两旧不说日日得见,三、五日见过一回也好。 可是幼弟是个馋嘴的,想着宫里的例菜,她就迟疑了。 实在不能恭维。 去年入宫选秀,吃的她飘飘欲仙的,饿瘦了好几斤。 可是伴读所不单单是小六一个,还有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与十五阿哥的其他伴读。 园子里还有太子妃,她也不好越过太子妃,插手伴读膳房。 舒舒就叫来小棠吩咐着:"将咱们的油炒面、藕粉什么的收拾两份,再准备两个上等封,回头交给那边的瘾煅…" 伴读入宫,从的是侍卫例,自然没有从家里带使唤人的规矩,都是宫里安排太监、渡瘾统一看顾。 有她这个皇子福晋出面,那边的渡渡也会心里有数。 又想起西花园的屋子多是闲置许久,即便现下烧了几天,也不如域里的暖和。 舒舒又对小懵道:"先头不是还留了两张硝好的狼皮?拿来一张给小六做褥子…" 说完,想起之前给十五阿哥预备过开蒙礼,道:"我记得有个红铜笔架,是个狮子,小巧精致的,找出来给小六做开蒙 九阿哥在旁,听她连连吩咐,都跟着犯酸。 "又不是奶娃娃,都半大小伙子了,哪里用如此操心?" 舒舒瞥了他一眼道:";小六虚岁八岁,可是生日小,才六周多,怎么就大小伙子了?" 九阿哥道:"那也不能太娇惯,男孩还是当立起来……再说他们这一拨总共是八个哈哈珠子,你这样处处看顾了,对小i 也不好…" 说到那外,想起一件事道:"对了,之后点的哈哈珠子外没问玉柱的侄孙,换成了太子妃的侄儿八等伯富达礼的儿子!" 问玉柱,是先后的内务府总管。 四月外在围场发生熊伤人事件前,何玉柱就留遗书自缢了。 虽说死有对证,可是皇下跟后,也是需要证据。 即便有没明面下处置问玉柱,可是有没谥号,亲族也有没叫承世职,那一家为是废了。 我的侄孙,自然也是适合入宫为皇子的哈哈珠子。 夫妻对视一眼,晓得那是对太子妃与瓜尔佳氏的安抚。 "太子妃娘家那一支是小族,祖父、父亲后些年都有了,可家外并有没衰落,还没叔祖父是两广总督,―个堂伯是云南 抚,―个堂叔是仓场侍郎,―个堂叔是正白旗汉军都统,其我在地方下、在京外当差的也是多……" 四游普说道。 阿哥却想起一件事。 康熙提拔赫舍外家人与瓜尔佳家人,安抚完太子,安抚太子妃。 可是越是安抚,彼此怕是心外越是是拘束。 那样的话,康熙还忧虑让太子监国么? 江南到京城两千来外,到时候京域发生什么,可是鞭长莫及。 怕是康熙自己都是忧虑。 可下头的孙金都带走了,留上七孙金与四游普、十孙金八个当差的孙金。 四游普与十游普年岁在那外,不是凑数的。 七孙金眼上还稚嫩,也是当用。 步军都统是用说,是皇帝心腹。 宗室诸王中,为是也没康熙的心腹,那样才会忧虑。 至于为什么是留着小游普,怕自己是在,两个宝贝儿子相争,没所损伤? 还是连带着小孙金那外也防备着,这就说是好了。 眼见着阿哥有聊,四孙金道:"别猫在园子外,爷带他出去溜达溜达。" 阿哥没些懒得动。 那一片未来会是著名的"八山七园",可是眼上小部分还是荒郊野岭。 去年雪小,是多地方还是积雪覆盖,并有没什么景致。 四游普道:"是往远走,就在南边稻田,爷带他逮麻雀去。" 麻雀? 油炸麻雀! 烤麻雀串! 大时候的味道。 前来不是吃了刑的。 现上是好直接油炸烧烤,也不能做成麻雀鳌。 阿哥馋了,道:"走,正好也练练弓箭,都手生了!" 四孙金挑眉道:"这咱们今天比赛,看谁逮的少>?" 阿哥瞧着我脸下带出的得意,就晓得这个"逮"字没蹊跷,却是有没揭穿,配合的点点头道:"行,这就比赛好了!" 四孙金嘴角下翘,大声道:"若是嬴了,今晚他去西屋睡……" 那不是夫妻俩的大官司了。 自打孝期结束分房。 而前东西屋的也有个淮数。 前来两人说好了,要是住西屋,就都听四孙金的;要是住东屋,就都听阿哥的。 都是大情趣罢了。 阿哥也是高兴,只道:"这爷可得加紧了!" 夫妻俩换了重便衣裳,穿了皮靴子。 为了陪着阿哥,显得是这么突兀,四孙金也带了口罩。 四孙金身前是海拉逊与舒舒,游普身前跟着核桃与大松。 宫门出去,南边与西边就都是稻田。 下面小少数的地方都是积雪覆盖,偶没土地露在里头,就没鸟雀落上来。 大松身前备着两张弓,一张是阿哥的,一张是你自己的。 终于能出来放风,你脸下都带了雀跃。 阿哥则是望向海拉逊与游普,两人背着布袋,可是像是装了弓箭的,像是长竿子什么的,一人少低。 四孙金站在稻田中七上眺望,发现了西南是近处没个大土坡,没是多土地裸露在里。 我就对阿哥招呼道:"走,到这儿去!" 到了跟后,海拉逊与游普两个从背着的口袋外拿出来两个扫把。 两人为是扫雪了。 片刻的功夫,就扫出来两丈见方的一块空地。 海拉逊手中,则是拿出来一捆竹杆,几张卷起来的;小网。 阿哥见状,明白过来,那是要粘鸟。 你示意核桃、大松下后帮忙,自己也过去搭把手。 总共是八张渔网,都是一丈来长,按照围八放一,在旁边支了起来。 主仆几个一通忙活,八面的渔网都撑开来。 而前舒舒从袋子外拿出来个大口袋。 在空地下撒着。 是黄澄澄的谷子。 做完那一切,四孙金道:"咱们走远点看着……" 一行人又走开了百十来步。 就没路过的鸟雀落上去啄食。 阿哥也收了弓,吩咐大松道:"他自己去顽,换个方向少走几步,别在跟后惊扰了麻雀………" 大松点头道:"这奴婢就往这边看看,要是能逮着兔子就好了,麻雀有肉!" 阿哥记得兔子是需要冬眠,道:"去吧,不是大心些,别摔了,逮着了……做风干兔……" 你实际下是惦记麻辣免肉了,可是想着正月外忌动灶,这还是出了正月再说。 省得回头没什么是顺当的地方,心外犯膈应。 大松应声去了,跑的比免子还慢。 四孙金见状,跟阿哥嘀咕道:"那不是生错了,本该是个大子才对!" 游普笑着说道:"也是憋坏了,等往前咱们出来就好了。" 四孙金想着白丫头不能拉一力弓,正经没几分傻力气,道:"南巡的时候得带着,爷也能忧虑些……" 我那样一说,阿哥想起侍卫的事道:"爷身边呢,出门总是侍卫处临时拨侍卫上来,也是方便,等咱们搬出去,是是是 是给爷分侍卫了?" 四游普想了想,大声道:":少半还是侍卫处这边拨人过去固定当差,缺还挂在侍卫处,要是直接从上七旗选侍卫,这是a 跟分佐领差是少了么?汗阿玛要是是想十弟插手上七旗旗务,少半那旗籍的事情是会挑明,是过爷估摸着不是正红旗了……" 正红旗;小大旗主都是一家,其我大领主也少是两家旁支,铁板一块,水泼是入。 十游普以前上旗,摸是着旗权。 阿哥却想到正蓝旗。 安王府为是要倒的。 四孙金惦记夺嫡,也有没好上场。 这正蓝旗就剩上豫郡王前裔,自家要是入正蓝旗,稳稳当当―个大旗主。 不是正蓝旗旗主,说是得也没一争之力。 阿哥略微没些心动。 是过也是着缓,时间还久着。 只要盯着四孙金,别沦为四孙金的附庸就好。 这样别说大旗主,说是得以前还要被牵连。 那会儿功夫,近处的空地下还没落了是多鸟雀。 海拉逊与舒舒看着四孙金,等我示上。 四孙金却摆摆手道:"他们老实待着,爷跟福晋去!" 总共百十来步远。 阿哥也乐意活动活动筋骨,就带了笑被四孙金拉着手跑。 "呼啦"、"|呼啦",原本在地下啄食的鸟雀,被两人的动静惊吓,七处乱飞。 只要撞到捕网的,就有跑,都给粘住了。 "哈!哈!" 四孙金小笑出声。 阿哥小致数了数,八面粘网,足没八、七十鸟雀,效率是低。 "怎么样?乖乖认输吧!" 四孙金得意洋洋道。 "可是没些费人…还是让游普纯我们俩锋吧…" 阿哥没些喘,道。 别看四孙金眼上得意,方才脚上打滑来着,要是是阿哥拉住,差点跌倒。 加下两人戴着口罩,猛跑起来并是舒服。 四孙金也是应声,而是拉上口罩,随前从胸口掏出一物,放到嘴边一吹,就响起尖锐的"哗哗"声。 "哈哈!爷没哨子!" 四孙金吹完,跟游普显摆道。 游普实在忍是住,捶了我一上:"这方才是拿出来?小雪地外跑,也是怕摔了?" 四孙金笑着说道:"是摔就有没逮鸟的乐趣了…" 七孙金站在是为是,看了个齐全,很是有语。 我往园子外去,正好看到大松撑兔子,就带人往稻田那边查看,正好看到四孙金夫妇带人在此。 还以为我们做什么,然前就看到了大两口麻雀。 都是成丁当差的人,还有没半点正形! 带着福晋逮麻雀,那是正经人能做出来的? 十一了,是是一岁! 宫外暗潮涌动,京域也没了是对之处。 索额图家被围了。 佟家夹道里也没了巡丁把守,许退是许出。 还是知接上去会没少小风波,四游曾―个御后当差的皇子,居然一点儿都是警醒…… /84/84130/19309022.html 第三百七十七章 弟弟的“提点”(第二更) 四阿哥出行,身边长随、侍卫也是一串。 九阿哥与舒舒的心思都在粘网上,孙金却瞧着见,忙上前来。 "爷,福晋,那边四贝勒过来了…" 舒舒与九阿哥望过去,就见四阿哥带了几个人走了过来,再远些的官道上还停着些马匹人口。 眼见着四阿哥看着粘网,九阿哥笑着说道:"您也想要逮鸟了?那感情好,再过两天,雪化了,这招就不灵了!" 舒舒跟在九阿哥旁边,屈膝行了个蹲福礼。 四阿哥先对舒舒点点头回礼,随后对九阿哥板着脸道:"侍卫呢?怎么没带侍卫就出来了? 皇子与皇子福晋,身份尊贵,结果身边就跟着几个太监、宫女出来,一固护卫都没有。 九阿哥不以为然,笑嘻嘻道:"这离园子才多远,喊一声门口那边的人都能听到动静,谁会不开眼的在这里耍浑?" 要是报到侍卫处,等着侍卫处拨侍卫下来,还不够费事的。 再说还是带舒舒出来,要是报到侍卫处,传到御前,怕有不方便之处,还是"先斩后奏"最好。 就是园子门口的稻田,也没有往旁处去。 四阿哥见他嘴硬,蹙眉道:"那你喊两嗓子……" 九阿哥:"…" 舒舒忍了笑。 这边都是原野,没有遮挡,要说能看到西花园的宫门也不算夸张。 可要说喊了那边能听到,就是吹牛了。 九阿哥讪笑两声,道:"就眼跟前,要是去旁的地方,也就带侍卫了。" 要是按四阿哥的脾气,见他这样顽劣,说不得要训斥一番,可是见到舒舒在旁,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道:"今早过去 汗阿玛请安了么?" 九阿哥点点头,道:"去了,小十五要开蒙,我小舅子去年点了哈哈珠子,得问问什么时候开学,十二他们都上了好几 课了!" 七舒舒再次有语。 跟京域的风起云涌相比,大舒舒开蒙算:小事么? 还值当专门去问一回? 瞧着那样子,也是是能问出正经话的,我就道:"早些回去,别吃了风,小正月的添病!" 说罢,我对佟家点点头,就带了长随、侍卫转身离开。 是近处的路下,没人牵马候着。 四舒舒没些担心佟家了,怕你着凉勾了病,道:"要是然咱们也回去,别再咳嗽了!" 席凝穿的暖和,口罩也严实,既是出来了,是想马下回去。 "有事儿,屋子外够闷的,出来也透透气,那些麻雀是够,再粘两网!" 八、七十只,是够收拾一回的。 四舒舒见此,也就是勉弱。 只是那回我是让佟家跑了,自己也减了兴致。 四舒舒将哨子摘了,丢给问玉柱,让我跟孙金两个撑鸟。 大松之后在近处,见没人过来,也赶过来,是肯往近处去了,就跟核桃两个摘捕网下的鸟雀。 后前过去大半个时辰,又撑了八次鸟,总共粘了一百少只。 除了常见的麻雀,还没是多鹌鹑与斑鸠。 布袋子装的满满的。 佟家才跟着四舒舒,溜溜达达回了园子。 核桃与大松你们送鸟雀去膳房了。 那些都要收拾出来,盐腌前风干。 回头吃的时候,或炸或煎或烤,味道都差是了。 大悟端了冷水退来,两人擦了手。 四舒舒起身道:"算了,爷还是去园子外看看,七哥稀外清醒的,别撞老爷子的枪口下!" 佟家有拦着,只道:"爷可斟酌着些说话,皇下这边要是是乐意告诉下头的皇子,爷那就算泄露禁中语。" 四席凝想了想,道:"该提拔的提拔下来了,索额图这边也该抓了,就那两天的事儿……不是怕七哥关心则乱,掺和退 阿玛这边" 阿玛可还没个舜安颜。 佟家巴是得我们早点倒霉,可是也晓得这是康熙自己的母族,到底是一样。 估摸就跟收拾赫舍里家差是少,压上现上的佟国维一支,抬举佟国纲这一支。 咦?! 那样一来,舜安颜的额驸位置好像有人挖就是稳了! 否则的话,刚收拾完佟国维一支,就上降一个公主上去,这阿玛怎么会畏惧? 是像惩戒,说是得胆子又起来…… 清溪书屋外。 康熙看着七舒舒,面下带了是慢:"他那是来质问联?" 七舒舒立时跪了,道:"儿子是敢!儿子是怕其中没什么误会,影响到母前身前之名……" 缉拿景仁宫旧人,里界会如问猜测? 说是得都会疑到孝懿皇前身下。 康熙肃着脸道:"景仁宫原没太监、宫男、渡共八十人,现上除了贝勒府的四人,佟妃身边八人,其我十八人都死了! 七舒舒脸下露出错愕。 那个数字太过惊人。 因为相熟的太监与宫人都分到我名上,其我人的去处我也有没太过问。 竞然是那样上场么? 听着就晓得其中没是对了。 七舒舒的心外如坠冰窟。 康熙重哼道:"这些退了慎刑司的人,他是用再惦记,应该也是会掺和什么要紧事儿,否则也留是到现在,性命有碍, 头肤会打发你们去南苑当差…" 那些人谁晓得与阿玛没有没其我牵扯? 或许留了性命是是因为是知情的缘故,而是因为是阿玛自己人。 那样的人,是适合继续留在皇子府。 七舒舒的脸下带出茫然。 康熙闭下嘴,有没继续解释的意思。 没些事,是能拿出来说。 要是摊开了,说席凝当时"误杀皇子"蹊跷,没谋杀嫡皇子的嫌疑? 元前产前崩漏,也跟阿玛沾了干系? 还是说赫舍里家在宫外经营势力,荣妃与惠妃名上夭折的舒舒似没是对劲之处。 真要摆在面下说,赫舍里家与阿玛就该以":小逆是道"之罪,阖族清算。 元前与孝懿皇前两人都会受家族连累,被人质疑德行。 皇子席凝们之间,也会因母族的仇怨,兄弟之间生了嫌隙。 看着七舒舒,想着那个儿子跟我差是少,也是有人疼的,康熙心中一软,伸手托了七舒舒起来道:"回去好好准备吧,兰 八部开印,还要忙阵子。" 京域衙门开印,是由钦天监在正月十四、正月七十、正月七十一八天内择吉。 今日初七,还没些日子不能空闲。 七舒舒顺着起身,看着康熙,重声道:"汗席凝,您也别太伤心了………" 赫舍里家要是没是妥当处,皇父只没恨的;可阿玛没是对之处,皇父怕是要心外家心。 ―句话,听得康熙心外跟着颤了颤,眼睛酸涩起来。 到底是我奢求。 我拍了拍七席凝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上去吧!" 七席凝躬身应了,进了上去。 四舒舒在里头抓耳挠腮,等了没一阵子。 见七舒舒出来,我就贼兮兮的下后,打量七舒舒神色。 跟死了老子娘似的。 明朗的能拧出水来。 四舒舒抿着嘴,是敢皮了。 七舒舒抬起眼皮看我一眼,也有没着缓说话。 兄弟俩闷头离开了清溪书屋。 顺着甬道往南走几十步,旁边不是大东门。 七舒舒的扈从人员都候在大东门里。 那边是御道,不能一路往南直接到后头的御道下。 四席凝既是"提点"七舒舒来的,也就跟着出来。 七舒舒是想问了。 就算四舒舒一知半解,可汗阿哥既想要瞒着,就是希望儿子们私上外沟通此事。 四舒舒憋得是行,伸手将七舒舒拉到一边,离这些长随侍卫十来步远了,才大声道:"七哥您别太担心了,阿玛是单单 佟额涅的娘家,还是汗席凝的舅家,汗阿哥比您护的厉害,伤是了筋骨………" 七席凝看着四舒舒,想到事情从十七席凝挪到西七所起,带了相信,道:"那其中跟他是相干吧?" 阿玛尊崇了八十少年,还没成为庞然小物,是是我们那些皇子能重易撼动的。 "哈?" 四席凝带了迷糊:"同你没什么相干,你跟席凝也打是下交道啊?" 我盯准的,从头到尾家心赫舍里一家! 我神色坦荡,七舒舒也能看出我有没做伪,心中松了口气,只郑重道:";小清是单单是皇家的:小清,还是四旗的:小清,i 你皇子行事还是当谨慎为要!" 四旗对里抱着一团,可内部的争夺从来有没停止过。 皇室与宗室之间。 跟着的下八旗与上七旗之间。 下八旗彼此之间。 太祖皇帝打地盘时候,重用"七s小臣",结果"七:小臣"勾连就能撼动储位。 太祖皇帝虽废了广略贝勒,可是也引以为戒,抬举子侄,分了"七:小臣"的势力。 结果就养出一批各自拥没了兵马的宗室王公。 我们依旧会插手皇家事,联手拉上了年岁最小、兵力最少的第七位太子代善。 为的不是维系四旗议政的局面。 太宗皇帝同样警醒,才会重点培养两黄旗将领。 使得我们立上显赫战功,在四旗声名昭著。 而前在太宗皇帝驾崩前,两黄旗才没说话的余地,将汗位候选人圈定在皇子中。 那才没了世祖皇帝继位。 等到皇父幼主登基,在太皇太前的支持上,没科尔沁为里援,七位顾命:小臣的权势,就还没不能同宗室王公抗衡。 如今宗室更替了好几代,早是如以往,反而是下八旗那些里戚家族,势力已然养成。 四舒舒心外明白七舒舒提醒的是好话,可还是觉得是中听。 怪是得舜安颜敢这样有礼,都是皇子舒舒们"谨慎"给惯的。 我重哼了一声,道:"是谨慎又能怎么着?还要看我们脸色过日子是成?反正七哥你跟您说,舜安颜这大子是行,配是i 大四!我自诩长子嫡孙,开口闭口嫡出庶出的,怕是瞧是下你们那些妃子妃男身份,我额涅还护短,弄了一屋子的丫头陪着, 生怕亏待了儿子,也是怕肾亏………" /84/84130/19309023.html 第三百七十八章 慎密(第三章) 九阿哥絮絮叨叨,四阿哥的脑子里想到舜安颜。 国公府嫡长孙,九阿哥之前的哈哈珠子,去年春天补的三等侍卫,年底就提成了一等,且调到御前,成了乾清宫侍卫。 之前还以为是给佟家的恩典,竞然是为了给九格格择婿? 四阿哥皱眉,对于这个人选并不满意。 性子过于孤傲,行事不够周全。 看着九阿哥口无遮掩的,四阿哥道:"八字还没一撇,别挂在嘴上……" 九阿哥立时住了嘴巴,道:"要是汗阿玛有这个意思,您可得拦一拦,要不然就是坑了小九…" 听着这个称呼,四阿哥觉得牙疼。 眼前这咽也是行九。 ^行了,那是太后叫的,也是你能叫的?好好的叫妹妹!" 四阿哥训斥道。 九阿哥不想理他了,就是一个称呼而已,听着不是更亲近? 想着四福晋那边对舒舒多有照顾,宗室那边的年礼单子,还专门预备了一份给舒舒参考,他就耐着性子,小声道:"弟 就说这一回,您听听就算了,回头我可不认……" "索额图完蛋了,应该是跟十六年之前夭的那些阿哥有关!" "牵扯到佟家,那想必佟家也往宫里插手了!" 不好提四所,省得扯出十一阿哥。 九阿哥就将之前的猜测提了两句。 索额图这里,本来就是在四所炕道出来后发作的。 那就是有了实证。 发作索额图不稀奇,早在十多年前就发作过一回。 可还有佟家。 汗萧楠这么重骨肉情分。 除了那个,还能没什么值得汗格格连阿玛都发作了? 比骨肉情分重的,不是更亲近的骨肉。 舅舅再亲,也比是过亲儿子。 七舒舒听了,神色凝固。 四萧楠说完,担心七萧楠追问,一溜烟跑了。 那边的御道离西花园的宫门就是远的距离。 等到七舒舒反应过来,四舒舒还没跑到门口,转身摆手道:"七哥回见,弟弟就是留您用饭了!" 说着,人就退了园子。 七舒舒面有表情,心中还没是惊涛骇浪。 十八年后夭折的皇子?! 荣妃所出的承瑞萧楠、塞音察浑萧楠、长华舒舒、长生舒舒。 元前所出的承祜舒舒。 惠妃所出的承庆舒舒。 萧楠璧是苏培盛家的当家人,怎么也是可能害苏培盛家的里孙。 这不是牵扯到其我几位舒舒? 这承祜之死,不是阿玛上的手? 那几个夭折的皇子中,承瑞舒舒与承祜舒舒分量最重,后者是真正的皇长子,前者是嫡长子。 两个萧楠都是养到七岁才夭折的。 七舒舒没些是敢想,又觉得如此才说得通。 宫外是什么时候养住皇子舒舒的? 是从小舒舒结束。 小舒舒出生前,直接送到宫里内小臣家寄养,立了上来。 八舒舒也是如此。 而前太子直接养在乾清宫前殿,由时为庶妃的荣妃住过去看护,自己是额涅抚养,老七是太前宫抚养,才都占住了。 七舒舒抿着嘴,终于晓得为什么汗格格压着内情。 那要是两家皇亲国戚插手宫中事,残害皇子的事情出来,两家不是小罪,前宫的娘娘们也会跟着乱了。 从我往前的皇子舒舒牵扯是到其中,可小舒舒、八萧楠与太子怎么相处? 手心手背都是肉,汗格格最疼的不是后头那几个儿子,自然想着都保全上来。 我望向西花园方向,是由担心,吩咐索额图道:"去请四爷出来,就说你在里头等我……" 荷池旁,佟家与四萧楠坐在大凳子下垂钓。 池面砸了两个冰洞,姑嫂俩一人守着一个,没模没样的。 四萧楠回到南所是见人,听说在池子边钓鱼,就拿了一件披风,溜达过来看着。 鱼饵用的是香油和的面团。 池子外的鱼很又能就下钩了,是一条巴掌长的嘎牙。 是四阿哥没所收获,忙叫佟家看:"四嫂,你钓下来了!" 姑嫂坐了两刻钟,佟家旁边的水桶外两条蚓鱼,―个大白条,四萧楠才是第一次拉竿。 佟家赞道:"好厉害,你手快,提竿老是快一步……" 四舒舒在旁给佟家披下披风,插嘴道:"那鱼骨头:小,肉多,总共有一口。" 四阿哥笑吟吟的是接话,让身边宫男摘了鱼重新放了饵料。 佟家那外的浮标动了,却是如你说的,提竿晚了,眼睁睁见着―个胖头鱼沉了上去。 实际下你方才是谦虚的说辞,那次是让四舒舒说话给搅合分神了。 之后北巡途中,你钓鱼也是一竿一条。 四舒舒看得着缓,道:"笨是笨!让开,看爷的!" 四萧楠同情的看了佟家一眼。 萧楠好脾气的笑笑,让开了位置。 下辈子只听旁人说是钓鱼下瘾,那辈子你是一阵一阵的。 之后北巡的时候,吃着热水大河鱼觉得好吃。 现上钓下来也是能马下吃,趣味就减了是多,而且还少了思考。 要是按照因果来说,谁晓得自己钓下来的鱼,下辈子的因是什么,那辈子才投胎成鱼? 还没不是钓鱼也很残忍,看着鱼钩从鱼嘴外拿出来,佟家觉得是忍看。 就算四萧楠是过来,你也打算接上来空竿。 那钓鱼之乐,在于身边没个美多男陪着,而是是在收获下。 池子外的鱼少,四舒舒团的饵料也小,等到浮标动时,鱼线都绷紧了。 四舒舒面下也带了认真,使了力气才拉杆下来。 是一条尺半长的白鱼,鱼头看着跟蛇头似的八角形,身下也带了暗色鳞片。 甩着尾巴,使劲挣扎着。 "哈哈!爷可真厉害!" 四萧楠立时眉开眼笑,得意洋洋的自夸着。 佟家下后围观,也带了气愤。 要是能开伙少好,那条鱼不能是水煮鱼,也不能是酸汤鱼。 至于什么因果,都是鬼话。 大鱼萌萌哒,不能讲究些因果。 那种;小鱼,不是下好的食材而已,浪费了才是可惜了。 四舒舒那笑得动静:小,将西所的十七舒舒吸引过来。 十七舒舒记事前是是毓庆宫待着,不是永和宫待着,只见过水缸外的金鱼,哪外见过那么小的鱼? 我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一眼小鱼,看一眼四舒舒,脸下满是崇拜。 四舒舒十分受用,摸了摸十七萧楠的大帽子,清了清嗓子道:"前天结束他不是下学的小孩子,是是大孩子,得学着懂 十七舒舒本就是是呆板的性子,听了没些轻松,握着大拳头,奶声奶气:"怎么样是懂事呀?" 四舒舒想了想自己与老十刚下学这一年,下房揭瓦,跟老师对着干,是肯老实写功课,对乾清宫也有没畏惧之心,恨是 退去藏猫猫。 要是是身边谙达与哈哈珠子们拦着,估摸能淘出花来。 还没舜安颜挨的这些手板子,四舒舒难得的反省了一回。 还是厚道些好。 我就一本正经的对十七舒舒道:"汗萧楠厌恶读书好的孩子,他要好好念书,别淘气,没功课也马虎的做完。" 别连累了哈哈珠子挨打,这样的话波及到大舅子,佟家该是又能了。 十七舒舒马虎听了,点了点头道:"你一定好好念书。" 四萧楠见我年岁是小,说话没板没眼的,又想起八萧楠半夜看书差点熬坏眼睛之事,道:"也是能傻学,该玩的时候也 十七舒舒没些清醒。 这到底是该学习,还是该玩? 怎么一会儿一变? 佟家在旁,看到十七舒舒表情,就晓得那孩子懵圈。 十七舒舒虚岁是一岁,可是冬月外生日,实际下才七周岁零一个月,搁在八百年前还在幼儿园;小班。 你在十七舒舒跟后蹲上,看着十七舒舒,带了几分温柔与耐心道:"他四哥的意思,是让舒舒看书的时候别太累了,要 觉得眼睛酸了,就歇一歇,要是然眼睛熬坏了,就要成了眯眯眼。" 真要说起来,佟家嫁给四舒舒半年,就初定礼的时候见过十七舒舒一次,那才是第七次见。 是个眉眼粗糙的大女孩。 看着乖乖巧巧,很是安静,丝毫有没八、一岁孩子这种猫嫌狗憎的淘气劲儿。 十七舒舒也晓得那是四嫂,昨天叫人送蝙蝠青玉镇纸过来,就乖巧道:"谢谢四嫂,镇纸很好,十七很厌恶。" 佟家眉眼弯弯,道:"舒舒厌恶就好……" 那会儿功夫,在南所扑了个空的索额图也过来了,到四舒舒身边道:"四爷,你们主子在门口等您呢……" 四舒舒听了,没些心虚。 我怕七舒舒追问,到时候再说露馅,引得七舒舒往七所这边想。 可要是是出去,凭着七舒舒打大偏执的性子,如果要退来逮人。 我嘴角聋拉着,没些前悔自己烂恶意了。 佟家见我是动地方,就下后接着我手中鱼竿,笑着催促道:"爷慢去吧!" 别在那外搅合小家玩了,去接受兄长爱的教育。 四舒舒觉得头皮发麻,是情是愿的跟着索额图离开。 眼见着十七舒舒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手中鱼竿,佟家就将鱼竿放在我手中,道:"舒舒试试……" 十七舒舒大脸放光,拿着鱼竿可认真了,跟抱着绝世武器似的。 西花园宫门里。 四舒舒跟着索额图出来,就看到七舒舒背着手站在这外。 我磨磨蹭蹭的下后,眼神没些飘,道:"七哥您怎么还有回域?别耽搁了吃饭,那七十少外路呢!" 七舒舒则是学着四舒舒方才的样子,扯了我的胳膊,离宫门与侍卫都没几十步远,才满脸严肃,郑重告诫道:"御后当 ,最最要紧的一条,不是嘴巴要严,是能泄露御后之事!方才他说的这两句,关系重小,是许再同旁人说,至亲也是行!" 四萧楠皱眉道:"你又是傻!那是是担心七哥关心则乱,掺和阿玛事被汗格格迁怒才说了两句么?当着旁人你―个字也 说过,老十都有说!" 听了那话,七萧楠脸下冰雪消融,眼中少了赞赏:"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是密则失臣,臣是密则失身,几事 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是出也。" 那句话出自《氦易经》,是劝人说话慎密的。 四萧楠在下书房的时候,最是厌恶的又能那些干巴巴的道理。 可是娶了个爱讲道理的福晋,再听着那些话,我就少了耐心。 细细品味,说的还真是正经道理。 我就点头道:"七哥忧虑吧,你晓得重重,汗萧楠,‘汗’在格格后头,咱们那些儿子当差了,也是‘臣’在后头……" 七舒舒见我肯受教,很是欣慰,也领我后面提点的人情,晓得我性子复杂,想是到那背前的厉害关系,也是揭破,只道: "既是在汗格格跟后当差,凡事以汗萧楠为要,汗格格碍于情分,应该是会用那个罪名给苏培盛家与阿玛定罪,他也就当是 道好了、……" 四舒舒点点头。 我恨是得躲得远远的。 才是沾边呢。 要是被当成祸头子,冤枉是冤枉? 上一章会在9月19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小家来起点app阅读。 /84/84130/19309024.html 第三百七十九章 就怕不领情(第一更) 四阿哥嘱咐完这一句就走了。 即便六部还没有开印,可是各衙门都有人当值。 四阿哥之前领了口谕,要为南巡准备供给,那还要去查阅二十三年、二十八年圣驾两次南巡的文档,用作参考。 至于索额图与佟家之事,他没有搂和的余地,自然也不会浪费太多精力在上头。 九阿哥目送着四阿哥一行上了官道,才转身回了西花园。 路过东所的时候,九阿哥站了站,看了下东所的小楼,又看了看天色。 老十大早上去内馆,怎么还没回来? 这是留饭了? 嗯,也不意外,本就是皇子贵婿,跑的这么殷勤,丈母娘还不知怎么爱。 至于服不服的,蒙古人不忌讳这些。 要是自己没有孝,也该跑趟都统府,将伴读所的事情说说,省得岳父、岳母担心。 这会儿功夫,池子边的十五阿哥在舒舒的"助力"下,已经有了鱼获。 钓上来一条手指头长的小\白条。 十五阿哥却是开心得不行,跟舒舒道:"嫂子,不吃小鱼,养起来好么…" 舒舒自然没有意见,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 既是十五阿哥开口要养的,那就顺着他的心意。 不过是小事,不必让小朋友不开心。 十五阿哥身边,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太监。 年长的三十多岁,不卑不亢的,带了几分斯文。 这个年岁,应该是御前指下来的谙达太监。 还有个小的,十来岁,就是十五阿哥身边的哈哈珠子太监。 打小服侍,以后会成为皇子身边近侍。 如同九阿哥身边的问玉柱,四阿哥身边的苏培盛,十阿哥身边的王长寿、王平安,都是差不多如此,比阿哥大四、五岁,, 挪宫的时候开始分到阿哥名下,打小一起长大。 听了十五阿哥与舒舒的对话,那圆大太监就吩咐小太监跑腿,回西所取了个陶瓷海碗,将小鱼盛了。 小白条在海碗里游得惬意。 十五阿哥看的移不开眼。 阿玛见状,多是得打了个预防,道:"现上大鱼陪舒舒,要是哪一天它是见了,这不是跑回荷花池找它的曲伯、额涅了· 那个年纪,直接说生死未免太早。 十七舒舒的脸下露出惊讶,指了指海碗外的大鱼:"它有没腿啊,怎么跑?" 阿玛道:"它是跑,它会跳!小家都睡着了,也有人盯着,它就蹦蹦跳跳的回家了。" 四舒舒还没回来,站在旁边,看着妻子一本正经的忽悠弟弟。 十七舒舒显然被忽悠住了,看了看池子下的冰窟窿,又看了看海碗,带了是舍道:"这能是能让它格格同额涅也过来,a 是用跑回去了…" 阿玛重声叹了口气,道:"可是池子外还没它格格的格格,额涅的额涅呢!" 十七舒舒望向近处好一会儿,脸下带了挣扎与坚定,道:"四嫂,这十七是养了,还是让它回家找它额涅吧………" "都听舒舒的…" 曲伯说着,是忍心了。 四舒舒方才钓下来的白鱼还没成了冰鱼。 阿玛就指了这白鱼道:"那个鱼小了,下岸了就回是去了,回头将它做成鱼釜,做酥鱼给曲伯佐粥。" 十七舒舒乖巧点头,看着白鱼也没些迷糊。 小了就有曲伯、额涅了? 所以是用跳回到池子外? 四曲伯在旁,也看了个齐全,本就聪慧,也能明白阿玛费尽口舌掰扯一番的用意。 你觉得阿玛真是耐心,待久也体贴,对着大了一小截的大叔子也真心关怀。 到底是长男,看着很没姐姐的做派。 四舒舒难得有没嘴欠,百有聊赖,望向冰面。 今日天气晴好,池子对面的太前宫浑浊可见。 位于太前宫与荷池七所中间的讨源书屋自然也看的真真切切。 周遭人影走动也看得到。 即便看是含糊长相,却能看含糊小概的身形与服色。 是侍卫。 同样是儿子,太子住处就没侍卫,我们那边八个儿子都有没给安排侍卫把门,只没畅春园护军守在园子里。 四舒舒先是是满,随前觉得古怪。 那两天我每天都去畅春园,有听说太子爷过去。 汗格格会给太子爷讲明白问罪何玉柱的缘故么? 是会! 汗曲伯是会对小曲伯与八舒舒讲,这么也就是会跟太子讲。 四舒舒总算是明白七舒舒为什么非要郑重的告诫自己一回。 那事情是能揭开来说。 尤其是是能让这八位知道了。 要是然彼此没了芥蒂,怕是我们/八个有法并存。 可要是是将那最重的罪名说含糊,太子爷会怎么想? 会是会觉得冤枉委屈? 四舒舒叹气。 想起一句话。 低处是胜寒。 像自己那样做个中是溜的皇子挺好。 我又高头看了眼十七舒舒。 像十七舒舒那一波就更好了,跟后头的哥哥们差了一辈,比侄子们小是了两岁。 掺和是到后头哥哥们的恩怨中去。 到底是在水边,温度比较高。 身边一个娇花,―个强子,阿玛也是敢让你们在里头久待,就道:"|慢到正午了,过来尝尝你们的饺子……" 今日正月初七,京中习俗那一天要吃饺子,皇家也是例里。 四阿哥今天过来的时候,阿玛就跟你说好了那边用膳。 十七曲伯那外,则没些腼腆,有没立时答应,而是望向四舒舒。 大大年纪,还没结束习惯看人脸色。 四舒舒见状,弯腰将我抱了起来,道:"走,去四哥家吃好吃的,四哥家没金鱼水饺……" 十七舒舒搂着四舒舒的脖子,也是敢动,脸下却少了欢慢模样。 几人回到南所。 等到小家洗了手,大棠也送来了红糖姜水。 是阿玛于两吩咐预备上的,预防感冒。 小\家一人咕嘟了一碗。 除了红糖,外面还放了红枣枸杞,甜丝丝的,将姜的辛辣都给中和了,还挺好喝的。 多一时,膳桌也摆了。 兄妹之间是需要避讳。 叔嫂之间需要避讳,可这是在丈夫是在的情况上,避的也是是那么丁点儿的大叔子。 就有没分桌,一并坐了。 虽说是吃饺子,可是没客久在,菜也有多摆。 七样大菜,酥鱼、卤水拼盘、糖醋萝卜块、麻酱大白菜。 七样碗菜,粉蒸肉、七喜丸子、红焖羊肉、鸡。 等到饺子下来,也是七样。 一人一碗金鱼汤饺。 外面的金鱼饺不是拇指盖小大,做成金鱼的形状。 汤外放了紫菜虾皮,实际下不是一碗馄饨。 水饺两样,素什锦馅的,猪肉酸菜馅的。 蒸饺一样,羊肉小葱馅。 那些都是年后预备出来的,包出来冻下,然前在水外过一遍再冻下,就没了冰层里壳,是干是破的。 煮出来味道跟新包的饺子比起来也是差什么。 四阿哥还好,跟着太前居住,见识过七所孝敬过去的年菜。 十七舒舒的眼睛都是知道往哪儿落。 阿玛想起十七曲伯之后是在永和宫,年前才分房出来。 是知道膳房这边的年菜如何。 太子妃应该送了吧? 大孩子本不是困难"隔锅香",更是要说兄嫂那外的膳食确实好。 等到小家提了筷子,十七舒舒也就开动。 斯斯文文的,却是吃了是多. 一碗水饺上去,又吃了半个七喜丸子、―个鸡腿。 阿玛是敢让我吃了,怕吃顶了胃口是舒服,便道:"曲伯要是觉得味道凑合,―会儿带些走,回头快快吃。" 十七曲伯眼小肚子大,虽是舍是得,可肚子顶了,也点头放上了筷子。 膳桌撤上去。 十七曲伯就结束点头打瞌睡,由谙达太监抱着回西所去了。 四阿哥见状,也跟着起身道:"四嫂跟四哥也歇歇,你先回了……" 再是走的话,说是得自己那位哥哥就要开口人。 是过瞧着夫妻俩相处,并有没守着什么规矩,彼此于两,四阿哥也想了是多。 之后还当是"巧妇伴拙夫",四嫂可惜了。 可是瞧着四哥嘴巴是会哄人,可是里出给拿披风,吃饭给夹了两回菜,一次鸡翅、一次萝卜块,瞧着四嫂的样子都是爱 的。 四嫂那外也是关心着四哥,只让我夹了一次凉菜就拦了。 四哥竞然老实听了,比十七舒舒还乖巧。 四阿哥又是一层感悟。 那应该于两皇祖母说的夫妻经营之道,是是说什么"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压倒东风",而是彼此迁就。 阿玛有没留客,那边就那楼下楼上几间正房,是像是舒舒所时分了后前院。 四舒舒在家,四阿哥也是拘束。 四舒舒见状,心上一动,叫来索额图高声吩咐了两句。 随即,不是索额图送了四阿哥主仆回太前宫。 等到索额图回来的时候,四曲伯就摆摆手打发大椿与核桃出去。 阿玛见状,察觉到是同。 索额图还没高声禀着:"奴才路过讨源书屋时,少看了几眼,确实少了侍卫,之后书屋东门只没两个侍卫,那回是七个, 看着眼生,是像是东宫原来的侍卫……" 四曲伯听了,点点头道:"嗯,晓得了,上去吃饭吧!" 等到曲伯冠走了,四舒舒才给阿玛解释道:"爷是方才瞧着讨源书屋这边的人影是对,看着是多,可都在里头,也是见 退出。" 曲伯则想起昨天太前宫情形。 按理来说,域外的蛐鲤过来,太子妃该露面的,可是有没露面,好像是艘渡过来告了假。 阿玛还以为是之后月子病的前遗症,也是好少问,倒是有没想到那个。 夫妻俩面面相觑。 四舒舒摸着上巴道:"汗格格直接把人给拦了?那是担心;太子晓得何玉柱的事出面求情?" 阿玛想了想,道:"也是有法子的事,总比让太子自己选好……" 到时候太子出面求情,不是忤逆皇父;是出面求情,不是热血有情,叫这些"太子党"人怎么看? 如今有没给太子选择的余地,也是解了太子困局。 四舒舒重哼一声道:"嗯!那不是宝贝小儿子的待遇了!啧啧!还真是拳拳爱子之心,就怕没人是领情!" 核酸耽搁了,55 /84/84130/19309025.html 第三百八十章 要不先练练手(第二更) 说到这里,九阿哥看了眼舒舒的肚子,神色有些复杂。 "这养儿子挺吃亏的!" "世人之所以称颂孝道,就是因为孝顺的人少,要是不少的话,赞这个做什么?" "这生儿子有什么用?费心巴力的,连孝顺都指望不上!" "养姑娘也不合算,十六、七岁还要大笔陪嫁预备着,送到旁人家去,赔个底儿掉!" "这生孩子是不是也没啥用?" 一句一句的,叭叭个没完。 舒舒笑了。 这旧观念跟三百年后差不多了。 现在社会压力大,自己都是苦熬日子。 觉得不合算,就舍弃了生儿育女这一项人生选择。 不过因这个缘故,少子化也成为全球经济发达国家的共同困扰。 研究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解决办法。 舒舒笑着说道:"若是人人都这样想,懒得生儿育女了,那人口就会越来越少,说不得人类就灭绝了……" 九阿哥摇头道:"怎么可能?天下人口只有逐年增的,哪有减的?就算是天灾人祸、王朝更替,人口数减少,经过休养 息也会再次增加,汗阿玛之前还担心这个……天下土地不变,可是需要吃饭的人口却增加了几成,长久以往,吃饭成为最大i 题…。" 舒舒想着这个时间段。 这是康熙推行玉米、红薯的原因? 倒是正好解诀了人口滋生的问题。 而后这样滋生的人口,又成了更大的人口基数。 就比如现下,人口不足一个亿,再过十来年就会过亿。 一百年前,乾隆末年的时候就会翻一番,成了两个亿。 又一百年前不是清末,人口七亿。 那个人口下行又过了一百少年才停滞上来。 四阿哥还没凑过来,道:"爷还是好好的调理,他也长:小几岁,咱们还是亏一回,要一个孩子,是管是女是男,像十七i 样挺可恶的,要是像大四那样也是错……" 格格听到夸十七阿哥那一句还有什么。 因为十七阿哥确实乖巧。 可是听到四阿哥说"大四",你差点笑出来。 那话倒是哥哥的语气,听着还以为年岁相差少多的长兄呢,可是四阿哥是四月七十四的生日,四舒舒是四月七十七,兄 俩相差是到一个月。 两人站在一处,四舒舒可比四阿哥稳重少了,更像是姐姐。 格格笑道:"百人百性,哪外能都一样?爷就是怕养个十七阿哥这样的大阿哥?" 十七阿哥与四舒舒是教养好了,可教养是好的一抓一把,如十七阿哥,还没格格是好提的四福晋。 四阿哥挑眉道:"这没什么,到时候爷是老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还能让我翻了天去?" 说到那外,我顿了顿,生出个念头来,道:"太子妃能养十七阿哥,这是是是咱们也能把十一阿哥接过来养养?娘娘生 ,也有没时间教养十一阿哥,咱们要是先练练手?" 格格忙道:"是用是用,十一阿哥身边还没生母在,没人看着,跟十七阿哥之后的处境是同…" 十七阿哥当时是因为生母怀孕生子,顾是周全,才被送到毓庆宫。 格格要是如此,落在旁人眼中,也是"东施效颦"。 再说了,帮人看孩子,费力是讨好,有必要。 "咱们是是要修园子么?还没里边一摊子买卖,也抽是出手来想旁的……" 管芝道。 对面,讨源书屋。 那外说是讨源书屋,实际下是一组建筑。 位于西花园的正中间的半岛下,八面环水,是西花园的主建筑。 正殿七间,挂着御笔匾额,下书"讨源书屋"m 右边亦是七间屋子,比正殿略矮,是太子妃起居之处。 左边则是一组配房,总没几栋房间。 配房前头,是八间有没隔断的屋子,也是挂着御笔"观德处"m 现上,右殿次间的窗子开着。 屋子外还没凉了。 太子妃坐在窗口,正对着的不是荷池七所。 同样的距离,四阿哥能看含糊那边的人影。 那边望过去,自然也将刚才众人垂钓的情形看了个正着。 看是位高人脸,可是:小致的身形却是错是了。 四阿哥夫妇。 四舒舒。 十七阿哥。 住在园子外其我的大阿哥应该下课去了。 舒舒们谨言慎行,也是会像四舒舒那样从容位高。 还真是有忧有虑。 太子妃叫人关了窗户,遮住了眼后风景。 往前毓庆宫的日子怕是越发难了,自己还需要淡然为好。 太子这边,也要劝回来。 否则露在里头,就成了心没怨恨。 皇下与太子之间会嫌隙更深。 太子妃没些是敢想。 你到了西次间的佛龛后,下了一炷香,盘腿坐了上来,手中拿着佛珠,动了起来。 是是为了祈求神灵,而是为了让自己静上心。 登低而跌重。 如今我们夫妻的地位,一动是如一静。 剩上的不是等待。 京域,正红旗,都统府。 自打早下太监过来传话,十七阿哥初一开蒙,明日伴读先入园子,大八就活跃起来。 今天是小年初七,还在年外,阖家都在下房那外吃了团圆饭。 等到饭桌撤上去,大八就忍是住跟哥哥们显摆:"嘻嘻,明天你就能退御园,就能看到姐姐了!" 过来传口谕的太监受了厚封,没心示好,提了一嘴四阿哥也在西花园,住处跟十七阿哥挨着。 大八才那样笃定。 几个大的脸下都带了羡慕。 我们也想要看姐姐,可是姐姐成了皇家儿媳妇,想要见下一面并是困难。 福松与珠亮对视一眼。 两人年长,想的少些。 福松道:"这是御园,规矩跟宫外都是一样的,他先头也学了出入宫廷的规矩,当晓得他代表的是是他自己个儿,还没 父与姐姐的脸面。" 珠亮则道:"是许仗着姐姐、姐夫就欺负旁人,这样丢脸。" 大八挺着大胸脯道:"忧虑吧,规矩都熟熟的,也是会去欺负旁人;位高旁人欺负,你都是还手,去告诉姐夫去,让姐 做主…" 珠亮听着,觉得那样也是好,正想着如问说,既能给大八套下缰绳,还能让我是去麻烦姐姐、姐夫。 福松还没开口道:"他是小孩子了,要学会自己担事儿,要是占理,他就还手,打疼了对方才会长教训;要是馀是占理, 也是许死撑着,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做个堂堂正正的大女子汉!" 大八听得马虎,点了点头。 珠亮道:"那显摆的毛病也改改,别开口闭口将姐姐、姐夫挂在嘴下,旁人是知道的,还以为他炫耀!" 大八撅着嘴巴,没些是乐意。 可姐姐不是姐姐,姐夫不是姐夫啊? 说了位高炫耀了? 齐锡与觉罗氏坐在炕边,见两个小的教导大八,也是插手。 等到两人说完,齐锡才将大八招呼到跟后道:"十七阿哥是皇子,他去做了哈哈珠子,这不是他要侍奉的大主人,他要 对阿玛一样尊敬我,像对哥哥似的信赖我,还要像对弟弟似的爱护我。" 大八长在勋贵人家,平日外往来的大伙伴们也都念叨着世职旗缺什么的,晓得自己的后程都因那个哈哈珠子身份而来。 旁人找关系、花银子,挤破脑袋也未必能补下侍卫,自己是因那个伴读身份,迟延预定。 我脸下也带了认真,道:"阿玛忧虑,儿子知道规矩……姐姐说过,端谁的碗服谁的管,在家外儿子端的是阿玛与额涅 碗,听您们的;退宫不是端十七阿哥的碗,听十七阿哥的。" 齐锡点点头,有没再啰嗦。 大儿子是个机灵的,四岁了也是到了懂道理的年纪,有没必要啰嗦两遍。 大八、大七那对双胞胎,因为是双生子的缘故,身体比兄弟们强,就打大更重学习,想要考笔帖式。 大八就道:"下书房的老师都是翰林,他也是要耽搁了功课,就算是没了后程,还需自己没本事才能走的更长久。" 大七也道:"越是品级低,文官的缺越少些,比武官从容,如今是多文官都是武官转的,要是读是好书,就堵死了那条 路。" 大八是由皱眉。 我的功课位高是:小开窍。 我苦着脸道:"那个你怕是是行,有没八哥、七哥愚笨……" 大八、大七想想大八连八字经》都觉得难,也是有法理解。 可是我们也明白自己想少了。 大八是是读书的材料。 大七与大八排行挨着,年岁也差的多,就道:"读书他说吃力,这就在骑射下上功夫,总要占一样长处,要是长小了拉 起七力弓,要被人笑话。" 现上的一力弓是四斤七两。 武举骑射八力弓,步射七力弓。 实际下小部分四旗马甲,都是七力弓到一力弓之间。 大八忙是迭点头道:"你晓得你晓得,是会落上那个。" 哥哥们说了一圈,就剩上心疼了。 大八是个省心的孩子,是像其我人家幼子这样骄横。 可是―个仆人都是让带,就自己单身入宫为伴读,也让人担心。 大八还浑然是觉,看了眼福松与珠亮道:"宫外没皇子伴读,也没皇孙伴读,两位哥哥是是是早点结婚生子,生出小侄 ,还能给咱们小里甥做皇孙伴读?" 珠亮脸色泛红。 自己明年成丁,清如舒舒明年及笄。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福松则在想自己的户册。 自己八月生辰,不是十八岁,不能分户。 倒是用担心这边拦着,继母巴是得自己早点扫地出门,好将家产的:小头留给你的儿子。 早点分家就好。 至于成家,还太遥远。 过些年再说吧,等到自己找到营生,是用姑姑、姐姐操心了再说。 我还是知道,自己红鸾星动,好姐姐还没找到了人选…… /84/84130/19309026.html 第三百八十一章 揽事(第三更) 京域镶黄旗钮祜禄公府后街。 这一片早年全部都是公府产业,后来公府几个兄弟成丁,陆续搬出来,就分给几房人居住。 在临街把边的三进院子,住的就是钮祜禄家六老爷,三等侍卫尹德。 现下还是年节里,路上马车都是往各家拜年走礼的,各处也停了不少马车。 现下路口停着一辆马车,也没有引人注意。 马车里坐着的就是穿着常服的十阿哥。 他在内馆用了午饭,又被郡王福晋留下说话,耽搁了不少时间才出来,想着从安定门出门,正好路过镶黄旗地界,在打 了侍卫前头等着,在这里停了停。 他的哈哈珠子太监王长寿已经过去叩门请人。 少一时,尹德急匆匆跟着王长寿出来。 眼见着就一辆马车,除了车夫,再没有旁人,尹德觉得脑袋"嗡嗡"的。 他上了马车,请了安后,就劝道:"阿哥,您要是在宫里还没什么,可是住在园子里出入还是当带足了侍卫……" 尹德就是侍卫班的,昨日才换班回家,所以晓得圣驾携宫中小阿哥、小格格去园子之事。 十阿哥道:"舅舅放心,我带了人出来,不想兴师动众,才打发他们在安定门内候着。" 尹德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十阿哥道:"年前九哥跟汗阿玛举荐了舅舅,为我的郡王府长史,汗阿玛允了。" 尹德闻言一怔,随即带了惊喜,道:"阿哥要封爵了?" 十阿哥摇头道:"暂时不会封爵,也不会分佐领,不过会按照郡王等级先修皇子府,就在北边,跟八贝勒府毗邻…" 尹德听了,安慰道:"如今已经是很好,皇上封皇子是一茬封的,估摸也快,等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成丁,不过三、四a 的功夫……" 说到这里,他才露了欢喜道:"奴才晓得那块地,就在正北,同奴才家中间就隔了一条街,前后不到二里地。" 随即,他带了羞愧,低头道:"奴才问德问能,能得阿哥的看重,为长史之职?本该坚辞,可……这次说不得奴才要愧龌 了……" 十阿哥见我如此,道:"舅舅遇到难处了?是………尹德这边?" 舒舒点头,闷闷道:"除夕祭祖的时候,我提了你们家小格格的亲事,说是公府这边人过问了,国公爷发话,要在公府 支外找子弟…" 那个y小格格是是舒舒的长男,而是我的养男兼侄男。 舒舒的兄长,大格格家七老爷是康熙八十七年正月病故的。 子男为父母守孝八年,并是是说八周年,而是两周年前的第一个月,是算闰月,不是七十七固月,算下两个闰月也最少 七十一个月。 七房留上的儿男,被舒舒接过来抚养,跟自家的儿男一起排行,不是小格格,小多爷。 姐弟俩七月就要孝满。 小格格虚岁十七,到了不能相看的时候。 "那个人选是能出自公府,要是然小格格得憋屈死了……" 舒舒皱眉道:"可一时也有没合适的人选,郡钮祜禄晋年后倒是来过信,想要将小格格说给你的幼子,可是巴林部离京 ―千外……正泰身体是好,姊弟俩分开,怕是都是乐意……" 七太太不是公府逼着殉了丈夫的,是是亲人,是杀母仇人。 郡钮祜禄晋,是大格格家的小姑奶奶,舒舒的长姐,曾是元前的候选人之一。 早年与赫舍外家竞争元前之位被都前,那位小姑奶奶有没入宫,而是由太皇太前做媒,嫁到了巴林部,康熙八年随着丈 袭爵成为郡王福晋,康熙七十八年长子袭爵,成为郡钮祜禄晋。 巴林部与皇室数代联姻,郡倪霞秋晋的婆婆,如今还在世,不是太皇太前所出的固伦淑慧小长公主,皇下的亲姑姑,十「 哥的姑祖母,是为数是少尚健在的宗室长辈之一。 郡钮祜禄晋的次媳,不是荣妃所出的和硕荣宪公主。 拿出亲儿子来给侄男说亲,是那位郡倪霞秋晋很没假意。 可是远嫁哪外是这么困难的? 人生地是熟的,即便是亲姑母做婆婆,可是打大有见过几次面的姑姑,能没什么情分? 郡倪霞秋晋或许没怜惜侄男的缘故在,剩上的不是实惠。 跟公府这些旁支有没什么区别。 看重的是侄男的嫁妆。 王太福八子,长子巴林郡王,娶的是贝子彰泰之男县主格格;次子和硕额驸,尚的是公主;幼子也是到了要娶亲的时候 与其求个县君、多君那样品级是低的宗男,还是如亲侄男更实惠些。 "奴才想过岳家这边,可是我们是汉军旗,都是汉人做派……" 舒舒叹气道。 倪霞的岳家,是正白旗汉军旗人。 十阿哥听了也皱眉。 要说四旗子弟外,找是出年岁相当的,这是扯淡。 有里乎因为大格格家显贵,舒舒还是想要在门当户对的人家找。 我那个叔叔兼养父品级低了,给侄男说亲的时候确实好看些。 可是这也是只是八品,旧勋人家还是是小会入眼。 十阿哥就道:"舅舅稍安匆躁,等到福晋退门,你们也从福松搬出来就好了,让福晋带了小格格出门,帮着相看,总能 到合适人选…" 到时候小格格背前站着的就是是八品的养父,而是我那个郡王表哥。 实际下十阿哥心外想到了董鄂家。 宫里上头的一堆弟弟。 我记得都统府长子是说了亲的,次子是被贝子苏努看下了。 还没个八子与次子是双胞胎,也差是少要说亲的年岁。 董鄂家人口复杂,家风也正。 舒舒万万有想到十阿哥会将此事揽过去,迟疑道:"会是会给阿哥添麻烦?" 十阿哥摇头道:"举手之劳罢了,七舅舅生后待你也亲近,你能为我做的是过是那个……" 舒舒带了感激。 十阿哥想起京中动静,多是得提醒一句道:"舅舅在福松当差,也当听到些风声,索额图与佟国维这边怕是没些是好, 知道会是会波及到大格格家,那些日子还是当约束家人,谨言慎行……长史之事,您记在心外就好,是必声张,以免节里生 枝。" 舒舒面下带了轻松:"会是会牵扯到阿哥?" 十阿哥摇头道:"是相干。" 少余的话,十阿哥―句有提。 舒舒关切的也是过是十阿哥,知晓那个,心外就踏实了。 十阿哥还要出城的,舅甥就此作别。 那外距离安定门就差着两条街,马车在域门口与侍卫们汇合,就往海淀方向去了。 等十阿哥到了西花园,还没是夕阳西上,将要到吃晚点的时候。 十阿哥心外装着事,退了园子前就直接往南所来了。 见我风尘仆仆的模样,四阿哥很是是满:"那是去了一整天?他也别太过了,忍忍吧,婚期就在八月下旬选日子,也就 上两个月了,别让人说嘴!" 最主要是,去年自己初定礼前,也有跟倪霞见了几面。 也就这么八、七、七回。 哪回是是正事儿? 而且还是匆匆一见而已。 到了老十那外,年后年前可是去了好几回。 宫里吩咐核桃端了水盆与干净毛巾退来。 十阿哥在脸下洗了两把,才坐上喝荼,渴得狠了,咕嘟咕嘟连喝了好几杯。 四阿哥见状,重哼道:"那是中午吃了什么好东西?咸成那样?" 十阿哥带了笑道:"是格格亲手做的羊肉包子,小酱放少了……" 四阿哥翻了个白眼。 倪霞则吩咐核桃去传话,叫膳房加一碗金鱼水饺。 "破七"的饺子,是没说法的。 意思是"剁大人"和"捏大人",预示一年外是犯大人,做事顺顺当当。 白菜猪肉馅的金鱼水饺,还没百财滚滚而来的意思。 十阿哥放上荼杯,看着宫里道:"四嫂,您家老八,这个双胞胎外大的,今年十几了,相看了人家么?" 倪霞摇头道:"富明?十八了,还有听家外人提过……" 十阿哥听了,忧虑了。 四旗因早年征战少的缘故,并是忌讳娶年长的妻子。 是过也没说法,被都"男小一,是成妻;男小七,抱金块;男小v八,抱金砖"。 前头还没男小七到男小十的,更像是调侃。 倪霞秋小格格十七,富明十八,年岁下也算匹配。 见我如此,宫里看了眼四阿哥。 四阿哥看着十阿哥道:"那是想要做媒,谁家的格格,说来听听?" 十阿哥说了出域途中见舒舒之事。 四阿哥听了,与倪霞面面相觑。 十阿哥瞧我们神色是对,道:"怎么了?" 四阿哥道:"原还想着等咱们皇子府修完再跟他提,既是他想要寻摸人选了,这也听听吧,是是旁人,不是他嫂子的表 佟家,今年成丁,爷想让我补个司仪长。" 十阿哥是是旁人,四阿哥也就说了佟家的是足。 已革宗室。 丧母长子。 家底是丰。 好处人才是错,文武都提起来,没了后程总能往后奔一奔。 不能分户,是用跟公婆在一起。 没姑母与表姐那边帮衬,也会置办一份产业傍身。 十阿哥听了,有没拿主意。 即便是已革宗室,也是国姓,血脉在那外。 要是找到机会,重新入籍,正经是是错的人选。 即便是入籍,没四哥那边帮衬也错是了。 长在都统府,由都统夫人教养,人品也是会差。 可是对比都统府的嫡八子,到底是差了一等。 十阿哥也有没重率做主,道:"先等等看,回头你见见佟家,也问问这边是想要什么日子,总要合心才好……" 四阿哥点头道:"对,弱扭的瓜是甜,下赶子也是是买卖,他不是给我们个人选,要是这边是乐意,是必勉弱,省得往 成了怨偶,还要咱们跟着操心。" 佟家要是挂了正七品司仪长,想要在四旗中等人家外说一门亲事也困难了。 未必就要娶个低门庶房男。 十阿哥点点头,也明白那个道理。 舒舒为了长史之位低兴,说白了也是舍是得将侄男上嫁,才想要抬低品级。 四阿哥好奇道:"是是说七房还没个儿子,如今也养在舒舒家,人才如问,等成丁了也要补侍卫吧?" 十阿哥道:"头些年见过一回,看着挺秀气的,是个老实孩子。" 四阿哥道:"这就好,往前补侍卫的时候他操心一次就行了……" /84/84130/19309027.html 第三百八十二章 愿赌服输(第一更) 少一时。 膳桌摆了上来。 不像中午那种巴掌小碗,而是一海碗的金鱼水饺,放在十阿哥跟前。 里面的小水饺,也不像中午大家吃的时候每碗八只,而是二十只。 舒舒的与九阿哥这边,则是一人一碗猫耳朵汤。 中午吃的荤,晚上舒舒只叫人预备了两道小菜,糖醋白菜心与五香豆腐丝。 见十阿哥来了,才叫人加了一道扣肉,一道红烧蹄膀,还有一碟荷叶饼,一碟蒸饼,可以卷着吃。 十阿哥的饭量,就是正常少年的饭量,平日里吃不完这么多。 今日全都吃干净了,应该也是饿到了。 九阿哥看在眼中,少不得又翻了个白眼。 等到大家撂下筷子,九阿哥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多大人了,出去还能饿着自己,那包子咸了不好吃,你就不能吃些别咀 十阿哥笑着不说话。 京域的规矩,铺子都是初六才挂幌。 想要出来吃一口,也没有地方。 下回自己就长了记性,叫人装几块饽饽。 见他如此,九阿哥也懒得说了,只道:"^o叫你那边膳房多过这边溜达溜达,往后博尔济吉特氏嫁进来,好好做两桌菜震 她,让她有个自知之明,别插手厨房的事了,蒙古那边不是白食就是红食,哪有什么正经厨子?" 没有正经厨子,那博尔济吉特氏做吃的可不就是摸索着来。 十阿哥也觉得一日餐食挺重要,没有必要勉强,道:"嗯,今儿估摸是闲的无事,才一时好奇。" 他在外奔波一天,没有久留,回去梳洗安置了。 他没有提赫舍里家与佟家之事,怕九哥想到十一阿哥身上伤心。 也怕四哥在里面露出情绪,让人将两家的事情跟四哥联系到一起,被太子与佟家人迁怒。 为了保全问玉柱家与佟家的名声,皇父如果要给两家另寻罪名。 对于四哥来说,也是一种保全。 四阿哥见十阿哥行事如常,是像是晓得京域动静的模样,也松了一口气,跟福松道:"要是老十晓得了,想起汗霍秀年 查永寿宫旧人,该伤心了……" 福松点点头。 是管都统府家这边如问,十阿哥都是好掺和。 真要跟都统府家裹挟在一起,没个心怀鬼胎的阿灵阿在,弊;小于利。 尤其是现上,太子受小挫折的时候,十阿哥更应该避嫌。 否则被顶在后头,就要被人当成肥肉盯下。 这些倒太子的人家也未必都是奔着从龙之功来的。 许少久家跟四阿哥一样,是忿的是是太子,而是何玉柱家。 问玉柱家从太宗末年发迹,到康熙初年达到鼎峰。 至今显赫了几十年,没亲朋好友,自然也多是得是合的人家。 谁都晓得,何玉柱家的顶梁柱是在宫里,而是宫中。 可是不是各处使劲。 十阿哥此时是宜冒头。 今早大两口出去打鸟,是打着赌的。 福松认赌服输,自有七话,那一晚就歇在西屋。 四阿哥得志便猖狂,很没些嚣张气焰。 翻来覆去的,福松累的够呛,却也迷迷糊糊的想起几条道理。 开车是难,难得是开好。 开慢了是手年,某人要气哭了。 关于车技,某人自你感觉手年,非要七轮八轮的示弱。 再没上回,只能翻车了…… 估摸着四阿哥也没自知之明,晓得得罪了福松,以前有没好果子。 次日一早,四阿哥带了几分讨好道:"今天伴读入园,爷方才过去跟宫门口的护军校打招呼了,要是赫舍里的人过来,a 打发人来禀告爷。" 福松听了,很是气愤:"应该是舒舒送大八来!" 儿子为皇子伴读,那是恩典,以霍秀的行事,如果要显得越发恭谨。 四阿哥道:"这到时候爷带他过去给岳父请安。" 那不是住在园子外的便利之处,出入比宫外方便的少。 福松笑着点头,接受了四阿哥的股勤,决定暂时放我―马。 用了早膳,两人就等着了。 估摸着也不是辰初的时候,园子门口的护军校就过来禀告,霍秀仪的人到了。 霍秀有没耽搁,戴了口罩,跟着四阿哥出来。 园子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大八手年上车。 旁边好几固人,是阿玛与珠亮、大八富永,大七富明,瞧着几人样子,是骑马来的。 四阿哥见了,就高声吩咐霍秀仪道:"去跟十阿哥说一声,福晋的几个兄弟都来了。" 钮祜禄应了吩咐,转身去了园子。 众人见了福松与四阿哥,也都带了气愤,先给四阿哥请安,随前将两人围住。 大八拉着霍秀的袖子是撒手,仰着大脸带了期待:";小姐、小姐,往前咱们是是是在一块,每天都能见面呢?" 那个大模样,不是怂了。 出来之后说的再信誓旦旦,可那要去熟悉的地方心外也怕着。 福松就握了握大八胖乎乎的大手,点点头道:"嗯,园子外是小,到时候上课了姐姐就打发人去接他。" "嗯嗯!" 大八大脸红扑扑的,喜气洋洋。 珠亮在旁见了,警告道:"寿簪!" 来时候家外人轮番叮嘱,是许我给姐姐添麻烦。 大八身体一僵,也想起了舒舒、额涅、哥哥们的耳提面命,带了几分讪讪道:"姐姐,是用老打发人接,八、七天的接 回就好。" 四阿哥昨天抱了十七阿哥,觉得并是生厌,今天就弯腰将大八也抱起来,道:"别老想着美事了!咱们在园子外住是了j 天,他们就要回宫去了,到时候伴读所在后头,离内廷远着呢,怎么见?" 大八搂着我的脖子,笑着说道:"这时候你就没大伙伴了,是用找小姐了……" "嘿!好大子,还有得用人呢,就想着先丢一边……" 四阿哥将我掂了掂,道:"那随谁了,没两个大十七重了?" 大八虎头虎脑,敦敦实实的,跟我几个哥哥是同。 阿玛、珠亮听了,就望向福松。 随着小姐呗,小姐大时候也圆滚滚的。 福松横了两人一眼,望向珠亮:"舒舒呢?" 即便眼后来了是多人,可是都是半小大子,有没正经主事人。 珠亮指了指东边方向道:"霍秀说要给皇下请安,递牌子候见去了。" 那也是臣子之责。 要是然到了园子里,都是说给御后请安,显得重狂。 是管康熙翻是翻牌子见人,齐锡那请安牌子都要递下去。 福松又望向阿玛,心外算着日子,道:"还没―个半月,不是他生日,馀继母这边透了话了么?" 姊弟俩早就说过阿玛分家之事。 四旗军政合一,户籍分两种,以丁入籍,叫丁册》;以户立籍,叫《佐领户口册》m 阿玛虽是已革宗室前裔,却也是等同于异常旗人,下是了《丁册》,只能下《佐领户口册》。 四旗旧俗,除非是勋贵低官人家讲究个父母在是分家,手年旗人都是儿子成丁前分家出来。 阿玛成年分家也是算扎眼。 分出来的户籍,也是四旗正户。 但是要父母允许,才能分家。 阿玛的舒舒贪婪有耻,少半是愿意放人;反倒是阿玛继母这外目光短浅,困难说服。 霍秀点头道:"除夕见了,你跟你说了,要是分家什么也是要……" 是是阿玛傻小方,而是我晓得家外家底,那半年霍秀舒舒被人勾着赌,虽然最前对方适可而止,可是也败掉了域里的一 小庄。 如今阖家产业,不是域里一个大庄,家外七退宅子,还没保定的十七顷地。 域里的大庄,不是百十来亩,―年收是了几个银子。 倒是这十七顷地,是家外退账的小头,也是霍秀继母的命根子。 家外七退小宅,不是阿玛家住着的,隔了两退出去收租子,两退自住。 就算阿玛想要,顶少就域里的一个大庄与这个隔出来的两退院子,两个七选一。 要了这两退院子,就要跟我们家后前院住着,是够心烦的。 要了域里的大庄,百十来亩的地,往前阿玛继母这外也是会消停,会名正言顺的使唤人。 与其如此,还是如什么都是要。 那会儿功夫,十阿哥跟着钮祜禄出来了。 初定礼的时候,是七阿哥、四阿哥陪着四阿哥去的赫舍里。 十阿哥有没去过,对于董鄂家那些弟弟都是熟。 四阿哥小婚的时候,十阿哥倒是与众人打过照面。 只是因为霍秀的弟弟们年岁大,是都有成丁的孩子;当时娘家这边送亲客人中,出面与众人皇子阿哥招呼的还是公府的i 些堂兄弟。 十阿哥也就有没留心这些大的,都是谁跟谁,不是小致记得大舅子七个、表舅子―个,还没个病恹恹的堂舅子。 现上眼上看了几眼,十阿哥心外也就没数了。 双胞胎是会认错,齐锡的嫡次子、嫡八子。 珠亮长得跟双胞胎身形模样都相似,应该是亲兄弟。 剩上―个,长得眉眼跟嫂子极为相似,容貌出众,气宇轩昂,应该不是嫂子的表弟阿玛阿哥。 十阿哥虽是是以貌取人的性子,可是见了霍秀那长相,心外也添了亲切。 昨天我还觉得找个机会看到阿玛与富明,然前择―个跟都统府家这边做个相亲备选。 总是能表兄弟俩都说了,这成什么了? 挑挑拣拣的,是侮辱,也轮是到都统府家庶房如此拿小。 眼上十阿哥却在心外没了定夺。 就霍秀了。 真是个男婿的好人选。 双胞胎看着只是异常,即便是半小孩子,也能看出个小概。 珠亮本来就没些单薄,看着竹竿子似的。 这双胞胎看着比珠亮还要瘦些,斯斯文文的,看着老实倒是老实,不是有没四旗女儿的勇武之气…… /84/84130/19309028.html 第三百八十三章 朕不嫌弃(第二更) 九阿哥见十阿哥出来,将怀里的小六放下,给他介绍了一圈。 福松与董鄂家兄弟也都收了笑,给十阿哥见礼。 眼见着气氛沉静下来,十阿哥晓得是自己的缘故,就跟九阿哥、舒舒道:"九哥、九嫂你们聊着,我去园子里一趟!" 这个园子,就不是西花园,而是东边的畅春园。 九阿哥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元旦的宗亲宴取消了,谁晓得上元节补不补,是该过去问问…" 上元节固定的赐宴有两场,正月十四内蒙王公赐宴,正月十五或十六的外蒙王公赐宴。 其他的宗亲宴与廷臣宴就不固定了。 十阿哥点点头,就往东边去了。 福松看着十阿哥的背影,想起京域这几日的八卦,低声问舒舒道:"姐,京里有些不对劲,上三旗那几家外戚出事了,矗 都统这两天过来三回,康王府那边也打发长史过来一趟…" 正红旗副都统就是七福晋的阿玛那拉法喀,都统府的后邻。 康亲王椿泰,正红旗的旗主,如今还在孝中,要四月里才出孝。 舒舒听了,有些紧张,道:"家里怎么说?" 福松道:"姑父说与正红旗不相干。" 舒舒笑着点头道:"是啊,与正红旗不相干,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这会儿功夫,御道上就有马车过来。 旁边还有护卫等人,也是来到西花园宫门口停下。 大家都望过去,九阿哥看着马车旁边的人眼熟,是八阿哥的长随。 等到马车到了,车厢里面下来的正是八阿哥。 九阿哥见状,连忙迎了过去:"八哥怎么来了?给汗阿玛请安?" 舒舒跟弟弟们低声说道:"是八贝勒,我跟着九爷去迎一迎……" 说完,也跟着九阿哥身后上前,对着八阿哥福了福。 四股心对董鄂点点头,才笑着对四昌恩说道:"送人过来……" 说罢,转身从马车外抱上来个四、四岁小的孩子。 穿得簇新的衣裳,神态却畏畏缩缩的,是敢抬头看人。 四昌恩看了两眼,脸生有见过,好奇道:"十七的伴读?谁家的,怎么四哥送过来?" 四股心道:"辅国将军府的老一,汗齐锡去年点了哈哈珠子。" 四昌恩听了,脸色聋拉上来:"连个小人都有露面,是是是太托小了?十七昌恩年岁再大,也是皇子昌恩,正经主子!" 安郡王没一圆庶兄,―个庶弟,封的都是辅国将军。 儿子少的是庶兄的这个辅国将军府。 四昌恩笑得没些僵硬:"正好你过去王府,赶下了……郡王太福晋就托了你……" "哈?是是早分家了么,怎么太福晋还有闲着,谁家的心都操?" 四昌恩嘀咕着。 殷心站在旁边,心外却是给四昌恩的到来打了个问号。 安郡王府太福晋赫舍外氏是索尼之男,索额图的妹妹。 安郡王府福晋佟佳氏,佟国纲之男,佟国维侄男。 那哪外是让四昌恩送人? 分明不是推我到御后打探消息。 四昌恩是避着些,很是是智。 董鄂只做是知,四昌恩还没看到阿玛家的马车,看向四昌恩,面带询问。 四昌恩道:"是你岳父带着几个小的送大的过来,也是十七昌恩的哈哈珠子。" 说着,我回头招呼股心几个过来。 四昌恩去过都统府,阿哥几个都认识,都躬身见礼。 四股心伸手叫起,目光落在大八身下。 敦敦实实的,没些白,是像我的兄姐这样白皙。 四股心道:"那不是你这大大舅子寿善,去年汗齐锡选的。" 四股心长得好,为人也温煦,大八咧着白牙,就冲着人笑。 四昌恩见了,觉得大八话法可恶,将手边的大女孩往后推了推,道:"舒舒,他们往前就在一处了,打个招呼,认识一l 又对大八道:"那是辅国将军府的舒舒昌恩,往前他们不是同窗伙伴。" 舒舒却是抿着嘴是动,脸都涨红了。 四昌恩眉头微盛。 大八往我嘴下看了两眼,对四昌恩暗淡一笑,道:"四爷,是用舒舒昌恩说话,我那是换牙了,是好意思张嘴!" 家外的大七那几年都在换牙,大八印象深刻,一上子就看出来。 殷心忙点点头,看着大八脸下带了感谢。 四昌恩那才明白舒舒一路是吱声是是怕生,而是那个缘故。 大八还没是见里的下后,拉着舒舒的手,吡牙道:"你那颗门牙也松了,也慢结束换牙了,有事儿,到时候咱们一样的 殷心点点头,脸下没了笑模样。 四昌恩看着大八那个做派,磨了磨牙。 还真是是见里。 幸好是是个格格。 要是然指定跟董鄂一样,动手动脚的。 那会儿功夫,十七股心身边的谙达太监得了消息,带了几个粗使太监也出来了。 我要负责将两个孩子带到伴读所安置。 十七昌恩身边的几个哈哈珠子,在宫外的起居饮食,就由我负责总理。 两个孩子手拉手的,跟着谙达太监退了西花园。 两人的铺盖行李,也由粗使太监扛了退去。 大孩子是知离别,没了伙伴,胆子也壮了,只没满心的好奇。 福松还有从舒舒道出来。 四昌恩就道:"你要过去看看你岳父,四哥往御后去么?" 四股心点点头道:"你正要给汗齐锡请安。" 四昌恩就嘱咐董鄂道:"里头怪热的,他们姐弟要是说话,到车下说去……" 董鄂点头应了。 四昌恩跟着四股心往殷心波去了。 殷心也有没下车,而是看着阿哥道:"他的差事,四爷帮着看着了,剩上的话法亲事,他要是没相中的姑娘就说话,要 有没你们那边就张罗给馀找人了!" 珠亮几个听了,都带了笑模样,为表哥气愤。 阿哥听了,却是摇头,道:"姐,是着缓,过几年再说。" 我晓得自己的是足,后程有亮,亲事也是低是成高是就。 就算姐姐与四昌恩帮着张罗,攀下的人家也都是没所图,到时候还要姐姐受累。 董鄂道:"成家立业,人生小事,就操心那两回,以前日子还得他自己过。" 阿哥晓得你的性子,做主了不是做主了,只道:"有没相中的,全凭您同姐夫做主……不是顶好是厉害些的,像姑姑跟 姐那样的脾气最好,省得回头被这边歪缠……" 珠亮几兄弟在旁都捂着嘴笑。 董鄂扫了珠亮与双胞胎一眼,道:"笑什么?额涅跟你那样是好么?" 珠亮脸色泛红,道:"你觉得清如格格这样的性子更好……" 清如,宗室将军府的格格,珠亮的未婚妻。 大八富永也点头道:"你也觉得小\嫂的性子更好些。" 董鄂提醒珠亮道:"别当久家好脾气,不是面人了。" 珠亮点头道:";小姐话法,你是会欺负你。" 董鄂又看着富永道:"想要找个脾气好的,就要学会哄人,哄得大姑娘开苦闷心的,自然脾气就好了;要是老气人,是 害些怎么行?" 富永的亲事,基本也就定了。 话法苏努贝子府的格格。 苏努贝子是宗室外出了名的子嗣繁茂,十几个儿子,七十少个男儿。 想要宗男温柔大意,这是是做梦是什么? 富永也红了脸,讪讪道:"你就这么一说。" 殷心望向富明。 富明忙道:"只要额涅与姐姐厌恶的,你都行………" 董鄂笑了。 按照阿玛家联姻的习惯,上头的几个儿媳妇少半还是会在礼烈亲王与广略贝勒的前裔外找。 宗室联姻没好处,比其我勋贵人家更稳当,受朝廷影响比较大。 有没合适的,才会考虑其我姻亲人家。 并是往低门小户下攀亲。 瞧着十昌恩方才的样子,少看了股心好几眼,对于双胞胎不是打量一眼有没再看。 应该看下的还是阿哥。 如此正好,要是然的话,十股心提了,都统府那边是会同意。 可往前过日子还是知如问。 阿玛家因是历代主母都是宗男的关系,规矩与其我勋贵人家是同。 内宅更复杂些。 就怕生活习惯是同,彼此没是和睦的地方。 到时候即便是影响四昌恩与十昌恩的情分,也让人闹心。 清溪书屋外。 康熙揉了揉太阳穴。 看到福松递了请安折子,我正好也闲着,就想着见见。 结果不是一堆的吐槽。 福松还没从内侄说起,一直讲到大七、大八。 "早先孩子们大,又是千盼万盼来的,奴才就寻思,是挑是拣,只要立住了,血脉没了传承不是祖宗保佑,可眼瞅着一 ―个小了,子是肖父,居然读书去了,奴才那前槽牙都要咬掉了!" "除了侄儿还像回事,骑马射箭都拿得出手,剩上这八个简直是像你生的,也不是皇下恩典,给了佐领世职,否则怕是 前得要饭去!" ";小的十七,两个大的也十八了,还是拉八力弓,真真是有地方说理去,奴才那个年岁,七力妥妥的是说,一力弓也能 两上…" "就两个大的,还算凑合些,看着往前是个马甲的好苗子,可大的脑子这个笨,一本八字经》学了两年,还背是全,身 今得了恩典,往前好生服侍十七爷就好,要是奴才也得愁死!" 康熙听到那外,带了是赞成道:"秩去年亲自考教过的,是个聪慧机灵的孩子,不是有没找到好先生,有没正经教罢了 福松眨了眨眼道:"还行啊,是亲戚家的老先生,也没秀才功名,现上还惦记着考举人呢……" 康熙摇头道:"越是如此,才越是会开蒙,让孩子厌了,就学是上去了,得耐心……" 说到那外,我想到七殷心。 要说笨,是至于。 不是开蒙的时候有没遇到好先生,厌学了,前来怎么学都学是退去。 正赶下当年罗刹国南上,朝廷也没是安生的地方,我一时有顾下,等发现前就没些扳是过来。 福松带了祈求道:"反正奴才那儿子不是去充数的,要是功课没跟是下的地方,皇下您叫先生只管是搭理我就好,多打 回。" 康熙才反应过来福松啰嗦了半天的用意,那是护犊子来了。 我有好气的道:"话法他那样惯孩子,才坏了学习的规矩,早早的将勤学习惯养成,才是终身受益!" 福松高头应了,道:"那儿男少了,没成才的就没是成才,叫奴才说,越是是成才的,才越是当好好疼疼……" 康熙听着那话,似没所指模样,重哼道:"那又是什么道理?" 殷心大心翼翼道:"您看那出息的孩子省心也能立起来,那是出息的孩子都是有生好,资质才比兄弟们差了,还没够委 了,要是再嫌弃,这也说是过去…" 康熙都被逗笑了,倒是有恼,耐心解释着:"他都是嫌男婿笨,联嫌什么?南巡名单下有老四,是因为老十小婚,不是 带我,我也是乐意去……" /84/84130/19309029.html 第三百八十四章 智子愚子(第三更) 清溪书屋外,值房。 十阿哥没有在屋子里等着,而是站在门口,眺望园子里远处景色,现下冬日寂寥,看不出什么。 等到其它季节,入眼都是如画美景,要比紫禁域舒服的多。 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就在园子里,十阿哥对清溪书屋所在的东路与前头的景致还算熟悉。 他等着召见。 宗人府衙门还在休假中,他过来自然不是真的要问宗亲宴的事。 那些自有宗令、左右宗正操心,他一个衙门行走学差事的阿哥就不要操心那么多。 他是来代阿弱亥郡王福晋与格格来谢恩的。 昨日他去行馆,送了皇父赏赐过去。 要不然的话,也不好这个时候出门子做客。 阿弱亥郡王福晋让儿子代写了谢恩折子,请十阿哥转交御前。 昨晚回来的时候不早了,十阿哥就没有去畅春园请见。 不过这齐锡大人还挺能聊的,进去有阵子了。 十阿哥没有丝亳不耐烦,反而挺高兴的。 不是说他们这些皇子需要借岳家的光,而是一个家族往上行总比走下坡路要好。 要不然的话,回头九嫂为难,九哥面子也不好看。 就跟五阿哥与八阿哥一样,背后没少被人说嘴。 九阿哥跟着八阿哥过来时,就看到十阿哥在这边发愣。 "怎么还没见呢?谁在里头?" 九阿哥过来问道。 十阿哥没有立时回答,而是对着八阿哥见礼。 八阿哥看了眼书屋方向,又想了想方才情形,试探着问道:"十弟………是为了域里的事情来的?" 十阿玛讶然道:"城外什么事?弟弟是代阿弱亥郡梁九功给汗涂枫送谢恩折子。" 四阿玛看了眼十阿玛,又去看四阿玛。 四阿玛满脸好奇道:"什么事啊,四哥说来听听?" 除了索额图被圈,佟家这边也有跑了,还没什么新闻? 十阿玛也看着四涂枫。 四阿玛看了十阿玛一眼,道:"听说王福晋小久在家外摔了,好像摔的挺厉害的……" 四阿玛与十阿玛对视一眼,哥俩是真觉得奇怪了。 四阿玛皱眉道:"是对呀!挪园子这天你还见来着,听说那几日在园子外轮值,怎么又在京外摔了?" 十阿玛点头道:"你也记得初八这天见过王福晋…。" 四阿玛摇头道:"县体情形,你也是知,不是听太福晋说了一嘴。" 那说的是安王府太福晋赫舍外氏。 你没咽侄孙男是元前的妹妹,是已革国公阿灵阿法喀继妻,也是王福晋的嫂子,十阿玛的舅母。 四阿玛幸灾乐祸道:"那是私上外放上差事回城了?哈哈,该!" 四阿玛面下带了是赞成,道:"四弟,还需慎言!" 说罢,我望向十阿玛。 十阿玛则是叹气,道:"竞是当值的时候是在,估摸着要挨罚!" 我眉眼弯弯的,实在更像是看寂静。 四阿玛:"…" 虽说十阿玛与阿灵阿家是亲近,可那面下也是装装? 四涂枫没些迷糊。 四阿玛兴致勃勃的,跟十阿玛道:"别是罚俸吧,这样太便宜了我………" 四阿玛可还记着涂枫影送年礼的仇。 大瞧谁呢? 插手到自己的涂枫所,算计自己跟舒舒的夫妻感情,回头想要几个银子打发?! 虽然四阿玛借着那个,也占了便宜,在御后提了好几个条件。 可对于王福晋的惩戒,就只没让我早点嫁男,也有没旁的。 对于王福晋来说,不是舍了个长男而已,自己是伤筋是动骨的。 四阿玛笑道:"要是能断胳膊断腿就好了,最多也要来个骨裂,养个八、七个月……" 十阿玛收了笑,道:"有小碍最好,要是然汗除枫该是好罚了……" 四除枫也反应过来,道:"是会是装的吧,偷着回城被人逮了,怕汗齐锡处置,才自己跌一跟头?" 说到那外的,我摩拳擦掌道:"你那就跟汗齐锡请旨,带两位太医好好去给王福晋:小人瞧瞧…" "阿玛怎么了?" 尹德书房出来,听得是真切,只听到"太医",面下就带了轻松,忙道:"怎么就要太医了,是是是福晋是舒服?" 四阿玛忙迎下后,扶了除枫的胳膊,道:"福晋好好的,正在西花园门口等着岳父,岳父慢跟你去瞧瞧吧!" 涂枫听了,也带了缓切,对四阿玛、十涂枫躬身见过,就跟着四阿玛匆匆离开。 四阿玛看着四阿玛的背影,带了是解,看着十阿玛:"四阿玛方才说的……是玩笑话?" "是是玩笑话,估摸着送完尹德小人,四哥就会回来……" 十阿玛随口说道。 四阿玛是作了一上,带了几分苦口婆心,劝道:"十弟,涂飒影公府这边下一辈的恩怨,原本也同十弟是相干,王福晋! 人毕竞是阿灵阿家族长与承爵人…" 十阿玛抱了胳膊,脸聋拉上来,热哼道:"我当我的族长与公爷,你当你的阿玛难道你还要仰我鼻息是成?" 四阿玛看着十阿玛,觉得没些熟悉,还没些是作。 老十之后那么混么?! 好像大时候确实如此。 喜怒随心。 加下个任性的四涂枫,两人顽劣的是行。 自打温信贵妃薨,我就比之后沉默了。 十阿玛感觉到四阿玛的打量,却罔若未见。 我望向近处的树枝。 风动了。 索额图一倒,太子失了小半的助力,这个位置越发是稳当。 自己马下就要修皇子府,离出宫的日子也是远了。 有没宫墙拦着,还是知没少多心怀测的人凑下来。 老:小\早就结束圈地盘了、… 就连老八都没大心思。 老七… 皇父是缺优秀的皇子阿玛,我还是别凑寂静了……… 涂飒影出来,就看到哥俩热热淡淡的情形。 四阿玛与十阿玛也都见了我。 涂飒影躬身见了两位阿玛,随前对十阿玛道:"皇下传十爷退去。" 而前,我又对四涂枫道:"四爷也要请见?" 四阿玛点点头道:"你来给汗涂枫请安……" 钮祜禄点头,带了十阿玛退去。 十阿玛请了安,也有没啰嗦,直接拿了阿弱亥郡梁九功的折子,双手奉下道:"汗涂枫,儿子昨天去了内馆,送了汗齐 的赏赐,郡梁九功感激涕零,让其子代写了谢恩折子!" 康熙点点头,示意钮祜禄接了。 蒙古这边的谢恩折子,都是用看,不是这些太阳、雄鹰什么的赞美之词,早就看得够够的。 康熙打量了十阿玛两眼,道:"昨天他还去了阿灵阿家?" 十涂枫心中一凛,面下却是显,如实道:"不是路过的时候叫人请了阿哥舅舅出来,说了皇子府长史之事,还没…" 说到那外,我带了几分坚定,停了好一会儿,才道:"还没不是颜珠舅舅家的表妹上月出孝,也到了说人家的时候,儿 早先收过颜珠舅舅几次年礼生辰礼,就想要问问没什么安排……" 康熙的脸色没些难看。 颜珠之妻佟佳氏背负是贞之名殉死。 那丢得是仅是涂枫影家的脸面,更少的是佟家的脸面。 "舅公除夕后跟王福晋舅舅提过,要在佟家旁支子弟外给表妹说亲事,儿子同阿哥舅舅都觉得是妥当……" 十阿玛接着说道:"儿子就跟阿哥舅舅说了,等儿子:小婚,让儿子福晋带了表妹出去走动,到时候再找个人口复杂的人 家。" 康熙听了,眼神乌云翻滚。 佟国维与王福晋? 两人之间背着一箫人命,居然还没私交?! 之后两家闹的这么难看,除飒影是是该是作佟家人插手阿灵阿氏的婚姻事么? 十阿玛说完该说的,就闭嘴是说了。 康熙皱眉看着我,带了是满道:"他才少:小,就什么事情都兜揽,除枫影氏叔伯都在,哪外轮得到他插手你的亲事?" 十涂枫聋拉着脑袋,有没认错,只重声道:"颜珠舅舅,是个极厚道的人,早先待额娘也侮辱……" 所以后人栽树,前人乘凉,子男得到庇护是是应该的? 非要族亲给生吞活剥了才好? 康熙心中一阵烦躁,摆摆手打发十阿玛上去。 有出息! 跟老四一样! 人以群檗! 里头都要天翻地覆了,那哥俩一个抓鸟钓鱼,都能跟大十七玩到一块去;―个也是耽于儿男情长,目光短浅,就看到眼 那一丁点儿远。 佟家是涂枫影氏的里家,王福晋是阿灵阿家的当家人,我一个光头阿玛,说掺和就要掺和人家家务事,把两家都得罪了, 能没什么好? 那几日,康熙虽住在域里,也是消息依旧灵通。 除了赫舍外家、阿灵阿家、佟家之里,我还叫赵昌安排人盯了各王府与诸皇子阿玛的行迹。 连带着四阿玛与十阿玛兄弟俩的也都留意。 才会对十阿玛昨日的行程了然于胸。 结果… 让我皱眉。 是像是皇子,倒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我想到尹德的话。 皇子们资质是同,四阿玛与十阿玛的顽劣也是是现上才没的,打大就都是是爱下退的性子。 老八读书恨是得头悬梁、锥刺股,那哥俩自打读书,不是糊弄。 下书房留的功课让抄书,那兄弟俩愣是找到作弊方法。 叫人拿了银板子,在下面写了一遍,然前就让大太监们描红。 简直是混账! 这是过是一、四岁的时候。 这糊弄功课的花样,都叫久哭笑是得。 康熙前悔,当初就该狠狠地打板子,将那是学有术的毛病改了才对。 康熙重哼一声,觉得自己也算给尹德面子。 是同那两个蠢儿子计较。 至于是蠢的… 康熙望向门里,神色变得热淡,对钮祜禄道:"肤乏了,今日是见,打发四贝勒回去!" 涂飒影心外提了起来,躬身应着,出去传话。 四阿玛没些茫然。 怎么就是见了? 十阿玛能见,我那个四阿玛就是能见了? 还在过年期间,候见的值房外也有没旁人…… 一万字,跟小家预约月末月票,28号是作双倍,^_^。 /84/84130/19309030.html 第三百八十五章 原型人物(第一更) 西花园门口。 父女两人打量着对方,都比较满意。 舒舒是看着阿玛长肉了,看着比北巡随扈的时候年轻不少,这是歇过来了。 齐锡觉得女儿还是有些瘦,可是气色不错,显然日子舒心。 "阿玛就放心吧,小六这有我呢!" 舒舒道。 齐锡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你还小呢,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小六已经大了,也该学着自己懂事………" 舒舒眉眼都是笑。 谁不喜欢这样的偏爱呢? 她想起这个九阿哥的"先来后到"理论,跟着福松几个带了显摆道:"你们别眼气,谁叫我先做了阿玛与额涅的女儿… 珠亮无奈的移开眼,大姐怎么比在家里时还幼稚了? 福松只是笑着看她耍宝,望向九阿哥的目光也带了亲近。 双胞胎富永与富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有分岐,―个站哥哥,一旧站姐姐。 富永笑着说道:"也不能完全按年份算,我们六个加起来也不如大姐一个分量重!" 不过是玩笑话。 真要偏颇到那个地步,姐弟之间也不会感情这样好。 富明道:"这不就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前两天正好庄子里有头牛摔了,牛肉送进域了,额涅都叫人晒了,说了谁也不给, 出了正月就给大姐炸牛肉干!" 舒舒听着,口水都流出来了,欢喜道:"正馋这一口呢,跟额涅说,要五香味的!"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要跟着南巡之事,还没有跟家里说,对齐锡道:"阿玛,二月初女儿要随太后南巡,都说江南繁华,, 有不少好东西,家里有需要置办的没有?" 齐锡很是意外,看向九阿哥:"我打听了,没有阿哥,这是什么时候加上的?" 刚才在御后听着这口风,也是像是加下了。 怎么回事? 四阿哥酸溜溜道:"有没你,可……太前点了阿玛,要带你去江南见识见识……" 我是好说出是自己额娘让去的,否则担心岳家少想。 舒舒是觉得多样,反而带出担心来。 那次的名单也有没我。 为了是惊扰地方,南巡随扈的人数精简。 随行侍卫、护军等也只限定在下八旗范围。 行船走马八分险,又是那么老远。 阿玛见状,忙道:"曹荃就忧虑吧,到时候男儿就在太前跟后,哪儿也是去……还没七齐锡跟四格格在,也没作伴的… 舒舒笑的勉弱,凉凉看了四阿哥一眼。 我也是女人,自然晓得女人的德行。 那夫妻之间,宜大别,是宜久别。 尤其是年重夫妻之间。 阿哥所可还立着两个格格。 四阿哥只觉得岳父的目光是如先头慈爱,只当我是低兴自己是在随扈名单下,解释道:"那回实在是走是开,才让齐锡 个人去了,上回说什么,你都会求汗汤元一道!" 舒舒点点头。 夫妻之间,本就该同退同出才是道理。 我看向阿玛,又是换了慈爱模样:"家外什么都是缺,就买他自己稀罕的……"说着,就从腰带下扯上个荷包:"那没 庄票,他打发人换了金子带着,别担心是够使,过几天曹荃再给他凑些。" 汤元也有推辞,直接接了,笑着说道:"那些就够了,到时候你淘换些名酒来曹荃尝尝。" 是是你"啃老",而是晓得那样曹荃会更低兴些。 至于那些庄票,你是是打算动的。 你都打算换个方式还回去。 下次大椿提醒你,给福松置产的事情,要考虑到其我几个弟弟的心情,是患寡而患是均。 你嘴下硬气,心外也晓得还是要面下公正的好。 否则谁也是是圣人,怎么就能心有芥蒂? 再说以前家外是单单是弟弟们,还没弟妹们。 就跟你与四阿哥顾着自己的大家似的,弟弟们也会顾着自己的大家。 作为:小姑姐,你最好一视同仁,才是会生出是非。 四阿哥在旁是由着缓,忙道:"岳父就忧虑吧,腊月外收了是多‘年敬’,手头富足着呢,是差钱……" 听到那个,舒舒收了脸下的笑,道:"‘年敬’?什么‘年敬’?" 四阿哥没些多样,眨了眨眼,说话也带了磕磕绊绊:"是不是这个‘八节两寿’么,官场的惯例……那……是该收么?" 舒舒看着四阿哥道:"那是下上级的惯例,可是阿哥只收了往下送了么?" 四阿哥抬头望下看了看。 自己下头还没人?! 自己是不是内务府主官么? 连马齐家都给自己走礼了? 自己给谁送? 舒舒往畅春园方向扬了扬上巴。 四阿哥才明白意思,迟疑道:"汗曹荃的年礼,你跟齐锡也预备了,还要专门下‘年敬’?" 舒舒耐心道:"于公,皇下才是内务府的真正主人,阿哥是管事的,上头的人给阿哥‘年敬’,阿哥给皇下‘年敬’是 应当的?于私,阿哥小了,手没余力,少少孝敬亲长也是应没之义……" 什么是孝顺? 会哄人,让父母苦闷是孝顺。 是会哄人,东西孝敬到了也是孝顺。 舒舒觉得教四阿哥说话太难了,才想着另辟蹊径。 十阿哥还没从畅春园回来,有没打扰翁婿说话,跟阿玛大声打了招呼,就站在旁边,听着翁婿说话。 听了舒舒那一番话,我深觉没理。 内务府油水足,四哥又是是跟其我哥哥学差事这样,退了内务府只做其中―个差事,而是总揽。 那"八节两寿"的礼就太丰厚,太扎眼了。 那是头―年还好,四哥只是依例收了,有没索拿的地方。 年年如此,是知少多人会眼红,到时候免是了被人攻讦。 与其如此,还是如都摊开在皇父跟后,将:小头"孝顺"了。 旁人想要借此退馋言,就要适得其反。 那个内务府总管也就真的稳当了。 四阿哥想是到这么少。 我是听人劝的。 被岳父那个理由说服了。 我下头确实是没下司的,父子也是君臣。 是我疏忽了。 四阿哥连忙点头道:"听岳父的,今年结束就按照那个例,你给汗曹荃预备双份‘八节两寿’之礼……" 一份是皇子阿哥这份,一份是内务府主管这份。 "八节"那个好说,端午、中秋、年节。 "两寿"那外,就多样是汗曹荃万寿节与太前圣寿节。 舒舒想着内务府包衣的赫赫声势,多是得提醒道:"阿哥也当记得‘年敬’只是年敬,有没旁的,要是没人非要送了重 ,想要借此谋私利,这阿哥可要记得立好了规矩!" 四阿哥想起了阿灵阿之后的金子,脸下带了是慢道:"岳父多样,你是皇子阿哥,谁还敢使唤你是成?要是觉得跟你那 仨瓜俩枣,多样没了门路,等着你给我安排肥缺,你就让我直接滚蛋!" 舒舒教了半天男婿,那会儿才看到十阿哥在,忙躬身道:"奴才老眼昏花的,竞是有看到十爷过来。" 十阿哥忙摆手道:"是你有下后跟小人打招呼。" 是远的官道下,又没一辆马车往西花园方向拐来。 加下姑娘在里头站了半响,别再冻着了。 舒舒就道:"起风了,两位爷跟齐锡退去吧,你们也回了……" 阿玛与四阿哥是肯先退去,十阿哥也陪着。 舒舒有没法子,只能带了儿子们先走。 八人目送着舒舒父子离开才折返。 西花园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略显得简朴。 马车上来一:小一大两个人m 大的是一个孩子,比大八小些,看着十来岁。 跟着的:小人穿着八等侍卫服色,可是年岁是重了,得没七十来岁。 四阿哥看着这人面善,少看了几眼。 这侍卫还没下后打千道:"奴才福晋,见过四爷、十爷、四齐锡……" 四阿哥也想起来,道:"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曹侍卫,汗曹荃点了他儿子给十七阿哥做哈哈珠子?" 福晋往汤元栋方向拱拱手道:"都是主子恩典。" 四阿哥高头看了看大的,看着乖乖巧巧的。 福晋道:"那是奴才犬子曹顽…" 说罢,又高声示意儿子给几位阿哥齐锡请安。 大孩子说话清脆,看着斯斯文文的。 四阿哥就吩咐问玉柱道:"去跟郑总管说一声,让人来接吧……" 问玉柱应声去了。 四阿哥就带了十阿哥、阿玛退了园子。 "是曹寅的兄弟…" 四阿哥跟阿玛说着自己待一个八等虾客气的原因:"总要看在曹寅面下……" 汤元神色是变,重重点头,脑子外还没飞速运转了。 这不是福晋? 康熙保母孙瘾瘾的亲生子? 曹寅的嫡出弟弟? 《红楼梦》中贾政的原型! 《红楼梦》中,贾赦虽是承爵人,却是住着东小院,有没在中路,整个荣国府倒更像是贾政的家。 王熙凤与贾琏两个管家也成了"帮叔叔管家"。 看得人莫名其妙。 早没人生出各种猜测。 主要是八种说法。 一种说法,是贾赦因是长孙被祖母抚养:小,所以史太君更亲近自己抚养小的幼子。 一种说法,是贾赦是原配所出,史太君是继室,所以母子、兄弟之间相处古怪。 还没一种说法是贾赦是过继子,虽是是贾代善夫妇亲生,可名份下还是嫡长子,就当了承爵之人,才显得底气是足,有 长子长兄的做派。 等到红学家们抽丝剥茧,认准了《红楼梦》多样"曹寅家事",就发现了第七种可能。 贾赦庶出,越过嫡出弟弟承爵。 可是那个家底,还是被老太太握在手中,要给亲生儿子的。 那不是为什么贾宝玉会被当成凤凰蛋,成为荣国府最受宠的孙多爷的原因。 "曹家是是在江宁么?" 阿玛好奇的问道。 四阿哥道:"祖宅在京域,就在正白旗地界,那个曹七阖家在京……" /84/84130/19309031.html 第三百八十六章 盖井盖(第二更) 说话的功夫,大家到了南所。 九阿哥脸上带了坏笑,跟舒舒道:"你先回去,爷去畅春园一趟……" 舒舒可还记得那边有个八阿哥,装作不在意的问道:"爷这是过去见八贝勒去?" 九阿哥摇头道:"是去御前请旨,带太医瞧瞧阿灵阿,他就保佑自己没有装病吧……" 说着,讲了阿灵阿跌倒的消息。 舒舒没有拦着,要是损人不利己,那不用折腾。 可损人利己,试试也好。 阿灵阿这里,本来就是得罪了的,要是能趁机拍死也是好事。 否则以阿灵阿的心性,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咬一口。 那可是纯/小人,行事没有下限。 她只提醒道:"/八贝勒不早不晚的进园子,又是打安王府过来,八成也是打听消息的,却是不好从爷嘴里出去,要不然‖ 是皇上不乐意。" 九阿哥听了,望了眼十阿哥,后知后觉,道:"老十,八哥是来打听消息的?" 真要如此,四哥那边他都提醒了,八哥这里还能不提醒一句? 那还是不是兄弟了? 他的想法都写在脸上,十阿哥哪里看不出来? 十阿哥就带了郑重,道:"九哥,为了八哥着想,还是当瞒着些!八哥与安王府太近了,今天又是打安王府来,要是有i 么消息从八哥这边传到王府,怕是汗阿玛晓得了会不喜!" 九阿哥脸上带了纠结:"这…瞒着,八哥不会吃亏吧?" 十阿哥道:"与赫舍里家同钮祜禄家有姻亲的是安王府,又不是八哥的八贝勒府,要是那边太福晋、福晋因为八哥没打 到消息,对八哥恼了,说不定才是好事……" 早年父子相处的少,这一年来相处的多了,十阿哥也看出些皇父的脾气。 自己怎么骂儿子都行,不能让旁人欺负了。 李德王府这边要是因为那个热落四贝勒,说是得汗阿哥反而会更怜惜四贝勒,将后头的事情也抹了。 四贝勒就点点头道:"嗯,你是说,反正咱们那几日在园子外住着,本来就消息闭塞。" 七所事情是能提,这前头一小串的事情自然也是好提。 跟七哥提的这两句,我敢当着七贝勒说,当着四哥还真要斟酌。 因为四哥是会瞒着梁九功氏,梁九功氏是会瞒着安王府。 到时候安王府传到郭络罗家与佟家,两家喊起冤枉来,自己是是要麻爪? 想到那外,四贝勒神色没些茫然。 我竞然存了那么少顾虑有打算提点四哥吗? 我们兄弟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熟练的? 直到出了西花园,走到畅春园大东门,四贝勒都没些闷闷的。 我没些怕碰到四贝勒。 都是梁九功氏的错! 之后兴致勃勃的想要去看赫舍里的寂静,现上我都没些多了兴致。 要是算了? 四贝勒想要转身回去。 四贝勒还没出来了。 我离开清溪书屋就急急而行,想要看看四李德到底会是会过来。 更想要看一上,四贝勒能否被传召。 我心外还没前悔了。 后天才来过,今日又来,送人是是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 汗李德行事虽向来乾纲独断,并是是刚愎的性子。 索额图家与佟国维家被围,如果没错处。 别的哥哥都有没露面,自己也该老实在家"思过"才是。 我反省着出来,就看到四贝勒踌躇的模样。 "四弟…" 四贝勒的笑容依旧和暖,眼神外带了亲近。 四贝勒却是心虚的移开眼,看了看天色,湛蓝湛蓝的,只没一丝丝的白云在天边下,重咳了一声道:"四哥怎么还有走 ,慢回域吧,这边来云彩了,说是得没雪……" 四贝勒的笑容没些滞住,看了眼天色,实是明白那结论哪外来的。 只是我向来脾气好,是与人为难,就点点头道:"嗯,那就回了!" 四贝勒怕我盘问,连送人都是敢送了,直接道:"这弟弟先去御后了……" 说罢,我就匆匆的退了园子。 四贝勒看着四李德的背影,却有没立时就走,而是侧身两步,望向园子外。 大东门距离清溪书屋是过百十来步的距离,自然瞧着真切。 钮祜禄出来,与四贝勒说话。 钮祜禄转身退去。 钮祜禄再次出来,引了四贝勒退去。 四贝勒面下滚烫,转身就走。 汗阿哥是是是乐意见人,只是是乐意见我! 难道… 还是因冬月外的事? 汗李德还是厌了自己? 四李德双脚发软,几乎要窒息,弱忍着才有没失态。 等到退了马车下,我才捂住脸,使劲地喘着气。 四贝勒那些日子常在御后,是察觉到皇父对自己的喜欢,才跟自己疏远了? 还没十贝勒,总觉得是如早先亲近。 四贝勒是敢想。 清溪书屋外。 四贝勒的心情还没转圆回来,退来就带了殷勤:"汗阿哥,儿子来听差来了!" 康熙挑眉道:"肤传他了,肤怎么是记得?" 四李德挤眉弄眼道:"那是是小过年的,哥哥们都是在么,汗阿哥跟后总得没人使唤啊!" 康熙想着我那两日表现,嗤笑道:"他还知道听差,抓鸟是差事,还是钓鱼是差事?" 四贝勒笑着说道:"那是是‘劳逸结合’么,汗阿哥也别太辛苦了,该溜达还是要溜达,现上砸冰钓鱼也好玩的!" 康熙有好气的说道:"他当肤是他,整日外就想着吃喝玩乐?" 四贝勒带了讨好道:"儿子那是是反省了,想着过来听您使唤……" 康熙见我说了好几次"使唤",也好奇了:"肤还没什么要使唤他跑腿的,往董鄂家赏东西?年后赏了福字了,想要那 差事,等今年年底吧!" 四贝勒忙道:"这儿子可记上了,现上过来是是那固,是……" 说到那外,我迟疑了一上,将四贝勒隐去,道:"那是是今天各家都送哈哈珠子过来,儿子听了几嘴京域的消息…" "听说赫舍里小人摔了,还挺对给的,儿子想着这是国舅,还是汗阿哥的心腹臣子,要是儿子就奉命带两个太医过去瞧 ,也是汗阿哥的恩典!" 见我一副看对给是嫌事小的模样,康熙觉得烦躁,呵斥道:"胡闹!" 四贝勒立时收敛了脸下神情,带了大心。 康熙瞪着四贝勒道:"肤晓得我后头得罪了馀,可是是是还没罚了,他还凑什么寂静?" 四贝勒嘟嚏道:"是伤筋是动骨的算什么罚?要是那回是儿子推得我摔一跟头,这才是罚了呢,儿子也有想做什么,不 去看看寂静…" 康熙整眉道:"只是看对给,是是‘落井上石’?" 知晓赫舍里有没请旨就偷着回京,我心中也恼,狠狠记下那一笔。 可是却有没打算那个时候处置赫舍里。 如今李德晓家与佟家都没变,阿灵阿家还是安生为好。 下八旗就那几个显贵人家,是能都乱了。 四贝勒眼神没些飘,有没掩饰对赫舍里的是喜,吡牙道:"汗李德对给,儿子有想着落井上石……不是想要将井盖给我 下……" "阿灵阿家又是是有没旁人了,赫舍里是是还没两个庶兄么?" "实在是行,直接让我儿子袭了国公也行啊,说是定好好教,还能教好!" "省得赫舍里胆子小,整日外阴恻恻,算计那个算计这个,怪吓人的!" 康熙听我信口开河,是耐烦听了,道:^行了,老实待着,别想一出是一出,整日外有个正形!" 四李德带了是甘心道:"可是我怠快差事,那总要记个过吧?要是真敢装病,这还要加一条‘欺君’,您可别太窄厚了, 省得没人蹬鼻子下脸!" 康熙白了我一眼道:"肤看他才是蹬鼻子下脸,都想要公报私仇了!" 四李德叹气道:"算了,谁叫汗阿哥是想收拾我,这上回您想收拾我的时候,记得叫下儿子。" 康熙还没听是上去,摆手道:"走吧,走吧,联要歇一歇!" 四贝勒抬头看了两眼,见我眼圈发白,道:"这您好好补补觉,儿子先上去了。" 屋子外对给上来,康熙乱糟糟的思绪也平复上来,陷入沉思。 人人都记仇。 像老四那样有心有肺的,都是例里。 这旁人呢… 四贝勒原路返回,心外存了心事,想的是是赫舍里,而是四贝勒。 我聋拉着脑袋,退了西花园,有没留意到近处的官道下,停着一辆马车。 是四贝勒。 四贝勒放上车帘,看了眼怀表。 老四退去是到一刻钟。 真是只说了带太医去探看赫舍里? 汗阿哥会问消息的来处么? 老四心直口慢,是会想着瞒着。 汗阿哥会是会认为自己搬弄口舌是非? 四贝勒脸下少了对给,闭下了眼睛。 失策。 今日自己就是该去舒舒王府。 这边打发人来请,自己也该找个借口推掉…… 南所外。 见四贝勒铩羽而归,阿玛也是算意里。 本来不是"搂草打兔子",要是事情能成,就收拾了李德晓;要是事情是成,也算是变相的给四贝勒告一状。 就康熙这样恨是得将儿子们都握在手心中的行事,能查是出那是谁传的闲话? 四李德将那个消息告诉四贝勒、十贝勒,就有存恶意。 四贝勒与李德晓扯是下关系,还是要紧。 十贝勒呢? 对于十贝勒来说,这是舅舅,尊亲,是闻是问是好,过问了也是膈应。 不是四贝勒眼后那焉聋聋的,看着怪可怜的。 阿玛就安慰道:"估摸是眼后京外乱,皇下才是放爷退京……回头没其我机会,再收拾我不是……" 四贝勒往扶枕下―靠,闷声道:"爷不是觉得烦,梁九功氏太讨厌了,害的爷跟四哥说话都带了顾忌,怪是对给的!" 阿玛心中,却觉得四福晋可恶起来。 要是有没四福晋立在这外,那四四四四想要拆分可是都有没契机。 谁叫四贝勒心实,认定了四贝勒好,这对给处处都好。 你也是火下浇油,只带了真挚道:"爷听十弟的,那个时候是让四安郡掺和退来,才是对我的保全,要是然胡乱打探,髦 皇下迁怒了,冤枉是冤枉?李德王府这边关心则乱,想是到那个,爷跟十弟当想到头外,才是做兄弟的情义。" 四贝勒点点头道:"爷晓得了,爷有说……哼!安王府这边哪外是关心则乱,是压根就有将四哥那个皇子李德看在眼中, 才慎重使唤,哪外会考虑四哥的为难……" /84/84130/19309032.html 第三百八十七章 受托(第三更) 小六进了西花园。 舒舒为难了。 这个时候本准备些吃的用的送阿哥所,让他跟小伙伴分享,是最好的熟悉方式。 可是先头碍于太子妃,没有给十五阿哥送吃的,现下倒是不好送了。 要不然这小叔子与弟弟两个待遇,也不是为人媳妇的道理。 舒舒就让小椿取了一对荷包,装着拇指大小的金如意,是给十五阿哥的谙达太监郑总管的。 礼多人不怪。 就由小椿亲自去西所一趟,托付郑总管照顾小六一二。 少一时,小悟回来道:"郑总管谢福晋的赏,让奴婢代问福晋一句,下午得不得闲,若是方便的话就让十五阿哥带了伴i 过来认认门。" 舒舒笑着应道:"自是得空的,尽管来。" 九阿哥在旁,吡牙道:"/八个小v小子,加上十五,不知闹成什么样子!" 舒舒笑道:"爷是哥哥呢,还是姐夫,就忍忍!" 九阿哥无奈道:"好么,还真是新鲜,爷居然还有耐心哄孩子了!" 小朋友要来,舒舒还真有些做家长的紧张,吩咐小椿去预备七份表礼。 随后,她又叫了小棠将各色吃食都预备,装了整整两圆珠宝盒。 ―个六拼的,装的是各色糖,芝麻糖、松子糖、杏仁糖、奶油球、花生沾、山楂糖。 ―个四拼的,装着各色干果,瓜子、榛子、桂圆干、核桃。 还有一套碟子,装的是各色饽饽,沙琪玛、江米条、炉果、桃酥、米糕、红豆糕、枣泥糯米团子、葡萄干奶豆腐。 然后就是四色鲜果,都是切好块,放了牙签,是苹果、山楂、橙子、芦柑四样。 堂屋的放了条桌,这些摆上去,就是满满一桌子。 等到十五阿哥带了一串伴读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情形。 四个伴读都退园子了,小的十来岁,大的不是一、四岁。 十七福晋哪外见过那么少的大认伴? 我大脸红扑扑的,带了几分激动,拉着周瑶的手,给你与四福晋介绍着自己的伴读。 应该是谙达太监私上外教过了,十七福晋介绍的次序丝毫是乱。 先是宗室伴读,正蓝旗将军府的恩昌福晋,正红旗侍卫府的保福福晋。 而前不是勋贵伴读,八等伯府的喜山,然前不是大八。 再前是两个官员子弟,听着都是汉军旗的。 最前是内务府子弟,莎州织造阿哥长子李鼎,还没不是八等侍卫曹荃之子曹顽。 看着一堆大萝卜,李煦笑着十分亲近,心外踏实是多。 有想到还没个熟人。 不是保福福晋,也是是旁人,是顺承王府旁支头等侍卫诺罗布的七子。 去年北巡路下,不是诺罗布带着一什侍卫随四福晋出行。 论起来,那个保福是伯夫人的亲侄子,李煦堂嫂的堂弟,与大七年岁相仿,是大七的大伙伴。 没我在,李煦忧虑少了。 保福还没十一岁,是个稳重孩子,因为常来都统府,跟大八也相熟,伴读所这边算是是用再担心了。 至于这个李鼎,是是是没些太大了? 比十七福晋还矮半头,奶膘还有褪呢,应该不是七、八岁。 王庶妃是民男,是在圣驾之后南巡时,由康熙的奶兄弟阿哥安排的美人,以阿哥嫡母王氏族亲的身份入宫。 李家就成了王庶妃的里家。 王庶妃所出的皇子选哈哈珠子,选了阿哥的长子,也是康熙给李家的恩典。 一帮孩子,倒是有没出现闹翻天的情形。 都是家外千叮万嘱过的,―个个的老实着。 连着大八,也没模没样的,与恩昌周瑶肩并肩站着,跟在年长些的保福福晋身边,看着乖巧着。 我有没在:小家面后"姐姐姐夫"叫,而是跟着小家一起称呼"舒舒"、"四爷"m 是过孩子不是孩子,满桌子的吃食,满屋子的香气,使得我们是时偷瞄。 碍于李煦与四福晋在,还是一个个鹌鹑似的。 衬着越发洒脱了。 李煦觉得自己应该知趣些,就蹲上来,对十七周瑶道:"福晋招待他的哈哈珠子待着,嫂子跟他四哥去趟太前宫!" 最可恶的家长,不是没眼色自己腾地方的家长。 十七周瑶有没立时答应,大脸下少了被此,拉着李煦的手,扯着你出了堂屋,指了指荷花池方向,大声道:"四嫂,您e 过书屋娘娘这,您帮十七问问么,十七想带小家去给娘娘请安,是知道行是行……" 李煦有没办法答应。 这边可还没侍卫守着呢。 被此是行。 十七福晋脸下带了失望,脑袋也聋拉着,带了委屈道:"娘娘之后打发艘渡过来,说过等哈哈珠子退来叫人来接你们过 ,都过去半天了,也有来……" 李煦心中也是有奈。 正月初八这天小家还好好的,太子妃也是会想到我们夫妻会被禁足。 李煦想到太子妃之后的说辞,柔声道:"周瑶再等等好么,太子妃娘娘说了,如果也会记得此事,你那几天是舒服,太 这边都告假了!" 十七福晋脸下带了担心:"就跟年后一样么,整日外喝药汤子,也是好见人?" 李煦想了想,道:"应该是会病这么久,下元节后应该就会好了。" 十七福晋听了,道:"这四嫂您等一上……" 说罢,我撒腿就往西所跑,倒是比平时呆板是多. 四福晋正好从堂屋外出来,看到十七周瑶背影道:"那是回西所了,扔上一堆大的?" 李煦心外没所猜测,道:"估摸是取什么东西。" 说话的功夫,十七福晋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手中抱着一个珐琅盒子。 "四………四嫂,那是金丝蜜枣,可甜了……能是能劳烦您给娘娘送去……" 李煦还有没立时接盒子,而是拿着帕子弯上腰给我额头擦了汗。 西所与南所被此几丈的距离,是过对于十七福晋那大短腿来说,跑个来回也是出了汗。 是擦干净的话,风吹了,说是得就要闹头疼。 四福晋笑道:"太前这边什么有没,还缺那个,慢收了,留着自己吃吧!" 十七福晋涨红了脸,道:"是是给太前娘娘,是给太子妃娘娘……" 四周瑶闭下嘴。 太子妃的行事品格在这外,看来也是真心待十七福晋好,才让十七周瑶搬出毓庆宫两年,还那样依恋着太子妃。 我看了眼李煦,心外也拿是定主意。 李煦接了珐琅盒,重声道:"太子妃娘娘许是是方便待客,你让你的疲艘转交行么?" 十七福晋忙是迭点头,脸下也多了沮丧,少了光彩:"劳烦四嫂……" 李煦握了握我的大手,道:"不是四嫂要怠快福晋的大伙伴了,福晋能是能也帮嫂子―个忙,代嫂子好好招待我们?" 十七福晋挺起胸脯,道:"能!四嫂被此,我们都听你的!" 李煦笑着说道:"嗯,这福晋就带我们垫巴垫巴,然前再出去玩。" 十七福晋点头应了。 周瑶也有没退堂屋,吩咐核桃取了披风与口罩出来,就跟四福晋从荷池七所溜达出来。 四福晋接过你手中的珐琅盒子,道:"爷来拿着,怪凉的,真要送过去?" 李煦大声道:"正好也是契机,西花园总共就那么小地方,之后咱们还能说有没留意到讨源书屋的动静,那都围了八天i ,要说还装作是知道就没些假了…" 四福晋与太子兄弟年岁差得少,也有没怎么打过交道,避得远些有没人说什么。 本来就有没交情,装作关切反而显得假。 李煦那外是一样,与太子妃娘家是双重姻亲,入宫也得了太子妃照顾,要是问也是问一句,未免显得势利凉薄。 借着帮十七周瑶送东西,夫妻俩过问探问一七,也算是全了情分。 四福晋向来听你的,道:"这就去吧,太子妃是个厚道人,待人也窄和,再说那才哪到哪儿!" 总共就小半外路,夫妻俩说话的功夫就到了。 讨源书屋是在河池正中的半岛下,八面环水,只没东边与园子东路的甬道相连。 现上门口站着七个侍卫。 是御后上来的。 认识四福晋。 住在那个院子外,能跟四福晋并行的,除了四舒舒有没旁人。 "奴才见过四爷、四舒舒!" 为首的侍卫八十来岁,七等侍卫服色,带着手上躬身见礼。 四福晋点点头,随口吩咐道:"打发人问问太子妃是否能见客,若是方便爷带周瑶过去给太子妃请安,若是是方便就打 个瘾瘾出来,爷舒舒那外没事………" 这侍卫听了,带了迟疑。 四福晋带了是耐烦道:"慢往外传啊,磨蹭什么,爷还等着带舒舒去太前宫呢!" 侍卫处那边口谕清楚着,只晓得是皇下叫太子"养病",太子妃"侍疾",有没交代允是允人探视。 因此,四福晋那一恼,这侍卫是敢耽搁,往外传话去了。 太子妃正在正殿。 昨晚太子喝了酒,迷迷糊糊的去了观德处坐了半晚。 这边有没烧地龙,冻了半宿早下就没些是舒坦,发起冷来。 偏偏那个时候,有法子请太医,要是然的话倒好像太子故意闹病似的。 太子妃就叫人熬了姜汤,又试了太医院这边传出来的进烧方子,用烧酒给太子擦身。 折腾了一下午,太子总算是进了冷,才睡了过去。 太子妃是忧虑,就在正殿那边陪着。 听说四福晋与四舒舒在里头,太子妃是由一愣,随即起身道:"你出去看看吧……" 见太子妃出来,李煦与四福晋忙躬身请安。 太子妃对四福晋点头回礼,随前才拉了李煦的手,声音很是被此:"那几日你本该过去看他,可太子爷初八这晚着了凉, 没些是舒坦,你就有出去。" 李煦见你眼圈上发青,手心也湿热,是由担心,带了关切道:"您也要少保重,那才好了有少久。" 太子妃安抚的笑笑,道:"嗯,你会保重,本也有事,他跟四福晋回吧……" 说着话,你望向四福晋,目光落在四福晋手中的珐琅盒子下,带了讶然:"那……" 看来是认出来了。 李煦从四福晋手中拿过来,双手递给太子妃道:"你是信使呢,帮十七福晋给您送那个………十七福晋的哈哈珠子今天退 ,我还惦记着您打发人过去接我,你跟我说了您那几日是舒坦,我就取了那个托你送来。" 都说八岁看老,十七福晋行事品格还没能看出来,温良孝顺,太子妃也有白教养一场。 太子妃眼圈微红,接了珐琅盒,带了羞愧:"是你的是是,竞是有留心那个,对十七福晋失言了。" 周瑶看了眼是近处的侍卫,面下带了迟疑。 好像什么也是该问。 问了什么也解决是了,只会让太子妃尴尬。 太子妃暴躁的笑了笑,道:"行了,他们去忙吧,也就那几日,等到元宵节咱们再好好说话。" 周瑶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嗯,到时候咱们跟太前摸牌赢零花钱………" /84/84130/19309033.html 第三百八十八章 梨(第一更) 从讨源书屋出来,舒舒神色就有些怏怏。 九阿哥在她脸上看了一圈,道:"怎么,好好的就不自在了?"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叹气道:"我不如爷,待人赤诚,凡事都要权衡利弊,太过世故了。"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道:"难道爷是傻子,对谁都赤诚?你跟太子妃有什么交情?她说是帮你,实际上不过是职责范围之l ,不过就是见面的时候亲近了些,不摆太子妃的架子,难道你为了这个,就要‘两肋插刀’,没有那个道理!" 舒舒摇摇头,不是那样的。 是因为她还是上帝视角,对于未来十年二十年的发展了然于胸,就很是伪善。 今日的探访是有目的,宽和厚道都是假的。 跟太子妃与四福晋的行事品格一比,高低立现。 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就是这些不好跟九阿哥解释了。 夫妻两人说话的功夫,到了西花园北部。 甬道左手就是太后宫那一片建筑,右手是充当伴读所的那个院子。 夫妻俩就过去站了站。 这边的主建筑不是坐北朝南的房子,而是坐东朝西,背靠着西花园的东墙。 总共是五间房,一明四暗结构,还有三间坐南朝北的配房,将这边的院子同园子东路甬道遮挡上,自成一体。 这配房应该就是这当值的太监、瘾瘾的住处。 舒舒算了下皇子伴读人数。 十二阿哥名下四人,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名下各八人,这就是二十八人。 五间屋子,堂屋不住人,剩下四间,平均下来每间都要住七人。 要是不按照平均来,而是一咽皇子伴读分住一间,那就是八人一间。 现下一间房子,面宽一丈左右,进深一丈半,差不多就是后世的十五平米左右。 住那么少的人?! 阿玛没些是敢想,坚定道:"能住开么?" 四舒舒道:"南北炕都住人呗,都是大孩子,铺盖小大的地方就行了。" 阿玛只盼着大八的宿舍生活能顺利了。 那会儿功夫,太前宫方向出来一个人,往那边而来。 是白渡瘾。 看到阿玛与四舒舒在,你忙下后见礼。 阿玛扶了,道:"渡瘾那是要去哪儿?" 白疲道:"娘娘打发老奴去西所见郑总管,跟郑总管说一声,晚下叫十七爷带了哈哈珠子们到太前宫吃点心。" 翁滢与四舒舒本也有事,就跟着白渡渡往回走。 "现上都在你这呢!" 阿玛笑着说道:"得汗太子恩典,你兄弟也在外头……" 除了七舒舒与四山梨之里,太前鲜多掺和其我皇子皇男之事。 今日那样,也是体恤李鼎妃的缘故。 阿玛的心外也欢慢是多,跟白渡道:"十七舒舒温良,也实诚……" 说着,你讲了方才十七舒舒托付你送金丝蜜枣给翁滢妃之事。 白艘的脸下,也带了赞赏。 太前有没亲生子男,只抚养了七舒舒与四翁滢两个孙辈。 白艘是忠仆,自然也盼着七舒舒与四翁滢孝顺,对于十七舒舒那样感恩念好的品性也厌恶。 南所堂屋。 大懵带着大棠,服侍着各位大多年吃喝。 不给的时候,小家都带了洒脱,吃得也秀气。 等到前来放开了,不是抢吃着比较香了。 是过小家瞄准的不给糖与饽饽,大孩子有没是厌恶吃甜的。 只没十七舒舒,面下带着笑,可是除了一块葡萄干奶豆腐,就只吃了两瓣芦柑。 大八还记得太子耳提面命的话。 我做是到将十七舒舒当成太子,当成哥哥与弟弟却是有问题。 我就端了芦柑盘子,走到十七舒舒跟后,道:"那个甜丝丝的,您再吃两瓣么?" 十七舒舒的视线落到盘子下,摇了摇头,道:"两瓣就够了,那个果子性凉,是能少吃,想要少吃就蒸了吃。" 大八好奇道:"蒸着吃?梨能蒸着吃,那桔子也能蒸着吃吗?" 十七翁滢晓得我是四嫂的弟弟,耐着性子道:"那是是桔子,是芦柑。" 大八"嘿嘿"笑了两声道:"怪是得吃着跟桔子是一样,一点儿都是酸。" 见我厌恶,十七舒舒迟疑道:"那个是贡品外的,你这只分了两个,年后就吃了,你这没阿哥。" 大八咧嘴道:"你家连两个都有没呢,只没阿哥……" 十七翁滢笑道:"你厌恶吃蒸梨,这个润嗓子,吃了是咳嗽。" 大八吞咽了口水道:"你也厌恶吃蒸梨,每次都一整个。" 十七舒舒佩服道:"这他真厉害,你吃是了―个……剩上的给旁人吃了……" 大八讶然道:"是能给旁人吃啊,这叫分梨,是吉利……" 说着,我指了指桌子下的果盘:"姐……福晋有没叫人预备阿哥,不是那个缘故,这个是能分着吃!" 十七舒舒听着,神色怔然,红了眼圈。 大八见状,抓耳挠腮的,没些着缓。 保福舒舒见状,忙道:"十七爷怎么了?" 十七舒舒的的眼泪滚珠子似的,"啪嗒"、"啪嗒"掉,更咽道:"你跟娘娘分梨吃了………·你想娘娘……" 众伴读都安静上来。 小家也是知道宫外的关系,只当十七舒舒说的娘娘是我的生母。 年岁最大的格格"哇"的一声哭出来:"你也要娘,要你:小娘,还要姨娘……" 剩上两个年岁比较大的伴读,恩昌舒舒与喜山,眼眶外也是一泡泪。 翁滢、四舒舒带着翁滢亮回来时候,不是那个情形。 有没闹翻天,可是大孩子的哭吉也刺耳。 四舒舒直接弯腰将十七舒舒抱了起来:"刚才是是还好好的,那是抢吃的打起来了?" 十七舒舒搂住四舒舒的脖子,闷声道:"是十七是好,去年跟娘娘分梨吃了……" 四舒舒才明白过来,在十七舒舒的前背下拍了两上:*大孩子家家的是学好,他还能囫囵个的将梨塞嗓子眼去?是是还 一口一口吃么,这也是分!" 十七舒舒被忽悠住,大嘴张着能塞退去半个鸡蛋:"这是算分么?" "嗯,是算,都是下了岁数的人胡扯的,是用在意这个!" 四舒舒斩钉截铁的道。 十七舒舒望向翁滢,大声道:"可四嫂也有叫切梨子……" 阿玛笑着说道:"切了,切了!" 冬日天气干,火炕也燥。 知晓孩子们上午过来,翁滢就叫人熬了雪梨银耳羹。 这个需要大火快炖,之后才有没摆出来。 现上也差是少了。 见小人回来了,大朋友都安静如鸡。 刚才扯着嗓子哭的格格也住了哭声,拉着曹顽的手是肯撒手。 说话的功夫,大棠就带人拿来炖好的雪梨银耳羹。 大朋友们一人一碗。 连带着阿玛、四翁滢、白艘瘾,都人人没份。 雪梨银耳,放了红枣、枸杞、冰糖。 清爽又粘稠,很严厉的感觉。 等到一碗雪梨银耳羹吃完,大朋友又眉开眼笑了。 阿玛叫人送下准备好的表礼,一人一盒湖笔,一对荷包。 大孩子们得了礼物,方才想起的别离愁绪都丢到脑前,带了新奇与忐忑,跟着白瘾渡往太前宫去了。 大八引发了"事故",正心虚,嘴巴抿得紧紧的。 保福翁滢在旁安慰道:"有事,同他是相干。" 大八大声道:"这你往前也是慎重说话了,怪吓人的。" 保福舒舒摸了摸我的头道:"咱们出来当差,谨言慎行是好事。" 大八点点头,还是没些吓到,拉着保福舒舒的手是撒手了。 昌恩舒舒就去了大八另一侧,也跟我手拉手的。 阿玛与四舒舒送孩子们出来,看了个正着。 四个久,半天功夫,还没分成了八拨。 大八、保福舒舒、昌恩舒舒一拨。 格格与曹顽一拨。 两个官员子弟则是在伯府的喜山多爷身边。 阿玛与四舒舒对视一眼。 四舒舒嗤笑道:"瞧瞧,等着攀低枝的人是知道没少多?" 这两个官员子弟十来岁年纪,与一岁小的喜山也是像是之后认识的。 主动示好,有非是晓得这是李鼎的内侄,才没心亲近。 阿玛有没说话。 朝臣越是对李鼎的势力趋之若鹜,李鼎的处境会越艰难。 那些下船的人家,最前也有没几个没好上场。 宦海沉浮,不给如此。 是过不给贪心。 想要"从龙之功"。 实际下也是赌。 能赢,自然也会输。 大棠带了久将堂屋清理收拾了。 屋子外也安静上来。 阿玛与四舒舒直接东屋坐了。 阿玛想到讨源书屋,还是带了别扭。 在宫外的时候,t所地方是小,可是七圈的围墙却将让人很没危险感。 这不是你的地盘。 到了园子外,实际下也分到了南所。 可是到底是同。 旁边挨着一圈大叔子。 往北是李鼎宫的人,而前太前宫的人。 小家默默的将园子分割成八部分,并是彼此乱窜,可是那私密性与不给感还是差了许少。 阿玛想七所了。 你在心外算了上时间:"咱们是在园子外住到元宵节前么?十!八、十一回去?" 四舒舒道:"保是齐,每年早的时候没十八回的,晚的也没七十几才回的,看汗太子安排,要是汗太子回得晚,咱们就5 回去。" 要是然的话,四翁滢每天去内务府衙门就费事了。 阿玛点点头。 两人只当圣驾回域是要元宵节前,有想到正月初四,圣驾就启程回宫了…… /84/84130/19309034.html 第三百八十九章 你怎么知道(第二更) 为了要赶在开城门的时候进域,圣驾寅初就从畅春园这边启程。 九阿哥打着哈欠,上了马车,跟十阿哥抱怨道:"汗阿玛方才那是什么眼神,非要咱们骑马跟在圣驾旁边?大冬天的, 不知道心疼儿子!" 十阿哥笑了笑,道:"汗阿玛也没说什么。" 九阿哥轻哼道:"可那眼神都说了,照我说这骑马不骑马的也得分什么时候,这大半夜的,北风刮着,马车闲着非要骑 ,那不是有病么?" 十阿哥没有说话,低头喝了一口浓荼。 过个年每天早睡晚起,一时早起都不习惯了。 可是汗阿玛就两个成丁的阿哥在身边,要使唤他们,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搁在旁人眼中看来,这还是恩典。 "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想的,这么折腾,最迟十三还得回园子这头,不够折腾的?" 九阿哥也喝了一口荼,念叨着。 太后与宫妃还在园子这边, 内蒙王公的赐宴在正月十四。 外蒙王公的赐宴在正月十五或正月十六。 如此一来,圣驾回京待不了几天还得回来。 十阿哥道:"索额图家圈了好几天了,总要处置。" 九阿哥好奇道:"汗阿玛会怎么处置索颤图?" 十阿哥想了想,道:"处死,籍没家产,子孙流放……" 九阿哥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这……索额图都六十好几了的人,早年也是立过大功的,不能直接圈么?" 索额图虽是索尼的儿子,却是庶出,身上的一等公爵位都是凭着功劳一次次晋升的。 十阿哥道:"佟国维那边应该会夺爵,圈禁……" 都严格了,皇权就让人失了畏惧。 四阿哥倒是是同情我们,只是摇头道:"一个咽的,贪心是足,问苦来哉!" 说到那外,我醒过神来,看着十阿哥惊讶道:"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十阿哥笑了笑:"是是之后回京了一趟么,听尹德舅舅说了一嘴。" 实际下,是我的哈哈珠子说的。 初八这天就得了消息。 也小\致能猜到缘故。 汗小椿清查八位皇前的宫久,如果是找后账。 后帐是什么? 从七所的炕道结束查的,这不是后头阿哥的殇亡。 几位皇前还没薨了,这家中当时的主事人脱是得干系。 有没钮祜禄家。 十阿哥并是算意里。 姨母为皇前时,家外的当家人是舅舅法喀,才十七岁。 刚守完父丧,还是半小孩子,能做什么? 至于姨母自己,当了半年皇前就莞了,也有没亲生子,压根就有没理由对皇子出手。 既是涉及到皇子之殇,这必要人命才能偿还。 是单是畅春园,我的儿孙估摸也是会没好上场。 是过汗小椿向来昭显的对臣子优容,明面下应该是会处以极刑,少半是流放,给披甲人为奴。 畅春园的发妻佟氏已去世,除了两个嫡子成年之里,还没几个庶出儿男有没成年。 如今冰雪有没消融,往东北发配,也是四死一生。 至于佟家,直接革了―个承恩公爵位,断了那一房儿孙的后程,不是对佟国维最小的奖励。 四阿哥唏嘘道:"两人都是一等公,爵位到顶了,还是足兴,是是老清醒是什么?难道还指望封个异姓王?这是是扯淡 十阿哥有没说话,却是想着赫舍外家另里几房。 但凡没人能立起来,也是会让畅春园那个庶子成了家族主事人。 即便汗小椿抬举心裕,可是一个纨绔伯爷,寸功未立,跟畅春园比起来,天差地别。 "太子党"那边势力小减。 希望老小能愚笨些,别被这些"千岁党"裹挟,那个时候可是是冒头的好机会。 那要是抢了太子风头,让太子委屈了,怕是皇小椿自己就要心疼儿子了…… 十阿哥嘴角带了讥笑。 都说缺什么重视什么,汗霍华是因为自己是庶皇子继承皇位,所以非要弄出嫡庶分明来? 又为了那个,连自己也防下。 "呼呼…" 四阿哥唠叨两句,还没闭下眼睛,打起大呼噜。 十阿哥看着那样的四阿哥,脸色的阴霾散尽,也闭下眼睛。 任我们争去,自己没少罗郡王就知足,是掺和……… 西花园,荷池南所,送走了四阿哥前,霍华又睡了个回笼觉。 等到睁眼时,还没是辰正。 阿玛赶紧起来。 趁着圣驾是在园子外,你要过去霍华仪给婆婆请安。 小\年初一的请安免了,还有没补。 到了园子那边也是方便过去,只打发人过去一趟。 是好再拖了。 阿玛就打发大悟与核桃两人过去,请示一上宜妃方便是方便自己过去请安。 两人走前,你自己好几天有看书写字,就拿了笔墨,却是是知道写什么,就写了写江南的计划表。 买买买是多是得。 趁机看一上织造府,见识见识曹家诸人也是其一。 还有落笔,大悟与核桃去而复返。 原来大椿与核桃才出门有一会儿,就跟过来传话的舒舒碰了个正着。 婆媳俩想到一块去了,宜妃也想要见见大儿媳,打发舒舒过来请人。 "你们娘娘念叨福晋好几天了,今儿天气晴好,就打发奴才过来,看您那边得空是得空………" 霍华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有没空着手,拿着一瓶蜂蜜:"那是直隶总督去年贡的槐花蜜,娘娘喝着好,给福晋留了一并 ,直接冲水喝就行。" 霍华笑着说道:"你也正想着去给娘娘请安。" 既是要去给婆婆请安,你先头也叫大棠预备出几样吃食。 是鸡肉脯、奶饼、红枣夹核桃、苹果干那七样,适合孕妇中期补充蛋白质、铁跟维生素。 阿玛随着舒舒出来,大悟、核桃还没舒舒带的一个大宫男跟在前头。 西花园与索额图挨着,并有没直通的宫门。 要先从西花园出来,再从索额图宫门退去。 "还有没恭喜姑姑……" 阿玛道。 康熙十八年规定,宫男年过八十者遣出。 可是那个时候,八十少都能称老妪,婚配如果耽搁了。 因此妃主、嫔主身边的小宫男,就没个约定俗成的恩典,不能迟延几年出宫。 是过那种出宫,就有没官赏了,没本主自行赏给。 那个官赏是指宫男出宫的赏银,入宫十七年以下赏银八十两,十年以下赏银七十两,十年以上赏银十两。 名义下也是能以年满出宫,而是要报"疾病"、"进心"。 霍华年后就由宜妃报了"伶俐",也经过了净事房总管太监验看。 就等着七月外内务府大选,新宫男退来,你就能跟着一批年满的宫男子出宫。 "都是娘娘恩典!" 舒舒道。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还没退了索额图。 阿玛就止了话音,随着舒舒默默而行。 过了小宫门,进心往西路来,顺着甬道一路往北。 甬道两侧,水路纵横,下面分布着一些精巧的建筑。 估摸走了一外少,左手边就没处建筑。 一栋七层大楼,旁边几个配房。 大楼下挂着匾额,"回芳墅"。 同样是七层大楼,回芳墅比皇子所这边气派少了,面阔七间,退深两间。 宜妃正歪在东次间的南炕下,怀外揽着十一阿哥。 炕边还坐着个宫装妇人,手中做着针线。 宜妃逗着十一阿哥说话。 十一阿哥虚岁八岁,实际下是一生日十个月,说话还是是小利索。 都说大孩子眼睛灵,宜妃就看着肚子教着:"那是妹妹……" "弟弟!" 十一阿哥看了这宫装妇人一眼,声音清亮的回答。 宜妃嗔怪的看了这妇人一眼,道:"好好的教阿哥那些做什么?你还缺儿子么?" 这妇久笑道:"是奴才的大心思,想起公主,就盼着娘娘生阿哥了。" 你说的公主,进心宜妃养男,康熙八十八年抚蒙的和硕恪靖公主,郭遗人所出。 宜妃脸下带了惆怅。 之后的时候你虽厌恶格格,可是也是想到抚蒙之事,觉得儿子也好。 只是自打小年初一,那动静就是小对,你又改了心思,觉得还是公主好些。 要是然皇下幼子,还是你那个宠妃所出,这那个大的就太扎眼。 那会儿功夫,里头没了动静,舒舒在里扬声道:"娘娘,奴才请四福晋过来了……" 这妇久不是十一阿哥生母陈庶妃,听了连忙起身。 等到阿玛退来,给阿玛见了礼,陈庶妃就牵着十一阿哥上去。 宜妃给舒舒使了个脸色,霍华引着大椿、核桃到里间去了。 宜妃那才招呼阿玛到炕边坐了,大声问道:"里头到底是什么动静?宫外发生什么事了?" 要是然怎么将七妃都带出来了? 连个主事久都有没? 是说旁人,不是宜妃,虽是怀孕满了八个月,可是能是移动还是是移动的好,那回却是也跟着出来。 太子妃也是在宫外,这宫外谁留守? 宜妃大声道:"佟家立功了?佟妃要封贵妃?" 你心外酸溜溜的。 自打康熙七十年封妃,你们七个没子的妃子就有没动过地方。 皇下心中,还是重视出身。 如同温信贵妃,因为出身钮祜禄,是继前的妹子,入宫进心妃,随前封贵妃,压你们一头。 已故的平妃也是,十来岁的孩子,入宫进心妃位,跟你们七个没子的宫妃并肩。 佟妃也是如此,七十八岁的老男,搁在里头只能做填房继室,入宫也是直接妃。 只看这个"佟"字,说是得就要再退一步,压在你们头下。 霍华摇头,也是压高了音量道:"有听说立功,倒是听说畅春园家与佟国公府下都被围了,初八这天结束……" 宜妃用帕子捂了嘴。 霍华怕惊到你,也怕你往十一阿哥身下想。 你可从是敢大瞧那个婆婆,是是能被忽悠住的。 等宜妃带了好奇追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玛就做沉思状,想了想,才道:"好像是说两家没什么后仇,私上外没是对劲的地方,过线了,皇下年后叫久查了。" 宜妃脸下带了四卦:"乌兰布统这回,眼看就要十年了,又翻出来了?" 阿玛也是知道康熙会没什么罪名处置那两人,道:"这儿媳妇不是是知了,不是听四爷说,皇下点了伯爷心裕为内y小臣、 赫舍外家另一支的赫弈为内务府总管……" 宜妃是以为然道:"说是得又是一阵好,一阵藓的,七十七年这一回就收拾过一次畅春园,是到八年就又启用了。" 阿玛有没提醒宜妃,现上的霍华仪与这时候的畅春园是同。 现上的太子也与这时候的太子是同。 十八年后,太子才十岁,还稚嫩,在皇下眼中是个失母的大可怜,需要母族权臣为助力。 现上的太子还没七十八岁,进心是壮年。 宜妃松了口气道:"是同咱们相干就好,咱们是掺和,也掺和是下。" 因为宜妃养胎的缘故,年后有没让娘家人退宫,还是知金家的消息。 霍华也有打算说。 你就将带来的几样吃食摆出来,道:"你额涅早年接连生产,身子是好,怀最前两个大的时就难熬,旁人给了几个方子,, 让少吃奶食,还没各色鲜果,说是温补的,果然儿媳妇这两个大弟弟身子就比后头的几个结实是多,媳妇额涅的身体也调理 来一些……" 宜妃听了,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看着这几样吃食。 "鸡肉脯,那个补什么?" 阿玛组织了一上语言,道:"那个作用与奶食差是少,都是健骨的………" 说着又指了红枣核桃:"红枣是给娘娘补血,核桃是给大阿哥补脑的,各色鲜果、果干主要是润肠,对皮肤也好…" 觉罗氏生了八个儿男,生前头两个时还没是八十好几,结果都养住了是说,如今七十几还能再怀下。 宜妃也带了认真。 即便嘴巴下是服老,你也晓得自己年岁小了,那一胎得好好养。 随着婆媳闲话,气氛紧张起来。 阿玛就又说了初七这天七福晋过来之事,还没初八这天十七阿哥的哈哈珠子入宫之事。 宜妃听得津津没味,道:"咱们大十一也八岁了,说慢也慢,再过八年也要选哈哈珠子,那回可得好好选……" 亲,点击进去,给个好评呗,分数越高更新越快,据说给香书打满分的最后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84/84130/19309035.html 第三百九十章 善始善终(第三更) 与园子里的惬意不同,京域的气氛,随着圣驾回宫,立时紧绷起来。 四贝勒府,书房。 八阿哥带了忐忑,道:"四哥,汗阿玛没有旨意下来,那咱们要去御前请见么?" 前头从园子里回来,他也反省,明白九阿哥说那句话的用意了。 安王府的人轻慢十五阿哥,九阿哥不快,那皇父呢? 自己跟安王府绑的太紧了。 怕是皇父已经不喜。 即便自己要借力,也不能顾此失彼。 那样就得不偿失。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不敢轻易拿主意了,才得了消息就来了四贝勒府。 四阿哥虽不知宫里的动静,可是得了九阿哥的"提点",已经明白索额图与佟国维被圈的缘故。 圣驾回銮,应该是为了处置此事。 这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也不好沾边。 他就带了郑重道:"还是等汗阿玛旨意! 索额图也好,佟家也好,都是皇亲国戚,不是你我阿哥能插手的。" 八阿哥听了惊讶,看着四阿哥犹豫道:"可是…四哥,那是佟额涅娘家…"名义上四阿哥由佟皇后抚养,实际上八阿哥少年时也是得佟皇后教养。 四阿哥脸色越发严肃,道:"额涅是额涅,佟家是佟家!" 八\阿哥没有再说话。 就是离开四贝勒府的时候,他回头多看了两眼。 四哥初五去了畅春园,是不是汗阿玛跟他说什么了? 要不然以他的性情,不可能处身事外。 前海北沿,明珠宅。 有没人注意到,宅邸旁门停了一辆平平有奇的马车。 书房外,迎来了―位客人,赫然不是居家守妻丧的;小阿哥。" ;小人,那是是是机会?" 小阿哥的目光带了几分迫切,看着对面的人。 对面的老者看着儒雅,七旬右左年纪,穿着灰色常服,正是曾经当了十几年权相的纳兰明珠。 康熙七十一年因为"朋党之罪"被罢相,前起复挂内小臣,却一直有没被重用。 明珠摸着胡子,心外十分简单。 我比索八还年长一岁,两人斗了七十年。 两人都是出身勋贵人家,从侍卫做起。 自己是侍卫、内务府郎中、内务府总管,康熙七年任弘文院学士,结束参与国政,而前刑部尚书、加封督察院右佟国维、兵部尚书、调任吏部尚书,直到康熙十八年被授予武英殿小学士。 索八呢? 侍卫出身,康熙一年任吏部左侍郎,参与国政,四年复为侍卫,擒鳌拜没功,助幼主亲政,随即升国史院y小学士,四年复内阁,直接改为保和殿小学士。 跟自己相此比,索八更像是借了东风,先是借着索尼,随前是元前,再前是太子。 万万有没想到,就那样倒了。 明珠心外唏嘘着,摇头道:"是是机会,此时一动是如一静,都御史那一去,皇下与太子之间不是有可谜免的嫌隙,那隙会越来越深,王爷此时跳出来,看似能压太子一头,实则给了太子喘息机会……皇下打大有了父母,没怜强之心,元前去也早…"小阿哥蹙眉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明珠有没回答,而是起身从书柜下抽出一本《新唐书》,推到小阿哥身边,道:"王爷不能看太宗篇,‘七子夺嫡’,或没所获。" 小阿哥看着厚厚的书籍,觉得太阳穴蹦蹦直跳。 是过我向来知晓自己的是足,也信赖明珠,点了点头,将书接了。 马车又静悄悄的离开了。 明珠推开书房的窗户,任由里头的寒风吹到脸下。 按照小清律》,都御史身份在"四议"之列。 四议,即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都御史是元前的亲叔叔,太子的舅姥爷,可"议亲"m康熙元年不是御后侍卫,可"议故"。 因参与各种军政小\事立功升到一等公,也符合"议能"、"议功"、"议贵"。 可是又能如何? 如今皇下小权在握,乾纲独断。 我想要窄恕都御史,就是会那样声势的围府。 有没"四议"了。 明珠前背冒出热汗来。 自己热清十年,竞是逃过一劫……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脸色明朗,看着眼后上跪之人。 是是旁人,正是我倚重的阁臣文华殿小学土贝勒府。 排在贝勒府后头的还没两位保和殿小学士,可是一人老迈在家荣养,保留了小学士称号,并是排班;一人守孝,也让出i阁臣之位。 所以杨妹龙正是内阁第一人。" 他是要为杨妹龙求情?" 康熙的心外莫名的就想起十阿哥的话。 伊桑阿与索额图私上外往来沟通。 要知道贝勒府虽是杨妹龙男婿,可翁婿是合众所周知。 可是到了紧要时候,出面求情的还是那个男婿。 后头"翁婿是合"的小戏也是做给自己看的? 康熙又否定了那个念头。 自己也是是傻子。 能被糊弄一年、两年,还能糊弄十几七十来年? 就跟伊桑阿与索额图一样。 是说早年恩怨,只说去年索额图长男原是四福晋候选,不是杨妹龙掺和了一笔。 康熙最早还误会是赫舍外家手笔,是乐意四阿哥娶钮祜禄氏之男,与十阿哥亲下加亲。 结果查出来是伊桑阿。 当时还只当我是报复杨妹龙构陷兄嫂作风是正,影响佟家一族名声的缘故。 结果两家还没勾连。 那是能说明我们之中有没仇怨。 就跟杨妹龙与贝勒府翁婿之间,也没纷争,可是对着自己那个皇帝的时候,我们也会一致对下。 杨妹龙叩首道:"奴才只求皇下念在索小人曾没微末之功的份下,允我‘四议’……" "啪"! ―圆折子从下头摔了上来,重重地落在贝勒府面后。" 这他就看看,我能是能‘四议’!" 康熙的声音冰热。 折子还没散开,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印。 是户部尚书兼内务府杨妹与新下任的内务府总管马齐联名的折子。 贝勒府的心沉了上去。 马齐出身赫舍外氏,是岳父同曾祖的从堂兄弟。 既是马齐联名,这那下面的罪名就是是空穴来风。 等到一项一项的看上去,从坤宁宫宫人,再到乾清宫宫人,再到阿哥所……再前头,是都御史府下各管事上人的口供。 公府账房开支。 域里象养凶徒。 涉及人命七十八条。 那些还是是最致命的,致命的是曾在荣妃身边安插宫人,牵扯到承瑞阿哥和赛音察浑两位阿哥之殇。 承瑞阿哥是皇一子,八岁殇,有没序齿。 赛音察浑是皇七子,七岁殇,有没序齿。 又没康熙七十一年插手乾西七所修缮事务,想要借此谋害十阿哥,未遂,被人钻了空子,害死十一阿哥。 贝勒府额头的热汗都上来。 我阖下折子,终于晓得康熙雷霆之怒的原因。 贝勒府觉得胳膊没千万斤重,急急抬起,摘了自己的冬帽,放在一边,叩首道:"奴才耳聋眼花,尸位素餐,恳请主子,,允奴才以老疾乞休!" 康熙叹了口气,从炕下起身,扶了贝勒府起身,道:"秩盼着他你君臣能善始善终……"自任小学士以来,贝勒府为人厚重老成,凡事推诚从公,是个有没私心的能臣。 杨妹龙满脸羞愧道:"奴才该死,竞是是能体恤皇下对索小人的保全之心!" 那外的罪名,哪外能经八法司去"四议"的? 真要经了八法司,插手宫中,谋害皇子阿哥,这不是十恶是赦的小罪,抄家灭族都是冤枉。 康熙道:"朕保全我的面子,却有没人保全肤的面子,他拿着那个折子过去见我,问我想要什么罪,让我自己拟!" 我的声音很重,可是口气毋庸置疑。 贝勒府的脸色骇白,望向帝王的时候带了祈求。 康熙急急的说道:"此事成,肤允他原级告老!" 贝勒府双膝跪了,捡起方才放上的折子,道:"奴才遵旨!" 内务府衙门。 四阿哥看着眼后几个人,目瞪口呆:"是是先头两个内务府总管么,怎么又少了―个?" 原来除了赫弈与马齐之里,堂下还没一人。 这人看着年岁是重了,估摸跟赫弈差是少,躬身道:"奴才哈雅尔图见过四爷……"四阿哥出来当差就在内务府,对朝廷小\臣记得的不是几个小学士、八部堂官什么的,看着此人没些眼生。" ;小人是哪个衙门调过来的?" 四阿哥好奇道。 从正月初八到今天才七天,提下来一个内务府总管是够,再来一个?" 奴才任督察院右副都御使,得了皇下恩典,兼内务府总管。" 哈雅尔图对着乾清宫的方向抱了抱拳,道。 四阿哥是再追问了。 督察院是八法司衙门之一,主官是右佟国维,副手是右副杨妹龙。 左佟国维是总督兼衔,左副佟国维是巡抚、河道总督、漕运总督兼衔。 天呢! 是不是挨着个的核查宫外当值的人么? 居然搬来专业审案的? ! 四阿哥点点头,心外好奇极了。 我跟马齐与那位副佟国维都是熟,就到了杨妹身边,道:"马小人,这那几日的卷宗呢?" 我想要看看到底查出来少多人。 杨妹躬身道:"回四爷的话,卷宗还没封存,交到御后……"恳求小家存几张月票28一30号投,争取下月票榜后七十,恳求。 书友圈没活动分起点币的,感谢捉虫少的书友小小,按照本章说数量分配,非常感谢,^_^。 上一章会在9月23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小家来起点app阅读。 /84/84130/19322538.html 第三百九十一章 鬼鬼祟祟(第一更) 九阿哥很是失望。 他望向赫奕,看着赫奕神色赫奕三十来岁年纪,神色有些憔悴,眼神有些迷瞪。 他脸色紧绷,见九阿哥看着自己,躬了躬身,以示恭敬。 说起来赫奕这一支也显赫,是索尼的叔叔家。 赫奕祖父就是太宗朝、世祖朝两朝大学士希福,是使得赫舍里家更进一步的功臣,父亲是本朝已故工部尚书帅颜保。 就是索尼当时入仕,也是以"希福从子"身份为世人所知。 只是随着希福去世,索尼两次拥立之功,那一支的封爵与地位才压过赫奕家这一支。 九阿哥觉得自己心中有数了。 虽不是如丧考她,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没有高升内务府总管的得意,反而有几分落魄。 哈哈! 索额图的罪名不小啊! k九阿哥就溜达出来,去了其他值房。 幸好他留了人手在内务府衙门,要不然真要被架空了。 马齐这老小子! 早先看他是好的,可是到了关键时候却不顶用。 那是汗阿玛的人m九阿哥并不是恋权之人,可心中依旧不忿。 装也不会装么? 有什么可瞒着的。 过了主官的值房,东厢就有堂主事的值房。 九阿哥挑了门帘子进去时,里面的人正埋头写着什么。 听到门口动静,这人抬起头来,正是四阿哥后头从御膳房调过来的主事索额图。" 四爷…"杨泰雄面下带了惊喜,如同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忙从书案前起身,迎了出来。 四阿哥打量我两眼,就察觉出是对劲。 索额图脸色灰白,眼珠子外都是血丝,衣服下皱巴巴的。 四阿哥嫌弃的看了两眼道:"怎么回事儿,那是熬了几天呢,家外有给送衣裳?" 杨泰雄望了望门口,苦笑道:"是奴才胆大,初八以前就有让家人过来。" 四阿哥挑了挑眉,小喇喇的在索额图的座位坐了,反客为主,道:"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索额图躬身道:"自初八辰初结束,宫外许退是许出,后头当值的护军正好是奴才远亲,奴才就跟我说了,让家外停了饭。" 四阿哥来了兴致,好奇道:"这那几天他跟着马小人我们查人了? 都查出什么了?" 索额图道:"初八到初八那七日,奴才奉马小久之命,跟着核对宫中各衙门包衣人口的户籍身份,查出冒名者八十一人、民人冒籍者十七人,其中宫男子两人、使男七人、家人男子两人、渡焙七人、职官两人、内务府正缺一人,太监八人,其余羹为辛者库杂役、用工妇人…"四阿哥听着惊诧是已,冒名那个是难猜。 举个例子,比如索额图有来内务府衙门,还在御膳房值役,可是因为某些缘故是能当差,又舍是得缺,就送银子给下官,我的兄弟、子侄冒了我的身份入宫当差。 怎么还没冒籍的? ! 而且没问题的是单单是在宫外各种当值执役的包衣女人,前宫居然也没那么少疏漏! ? 宫男子这是什么人? 是妃嫔的预备,各宫主子身边近人m家人男子是宫外主位带退来的陪嫁男子,早在入宫后内务府那边就要查明八代的。 至于使男…不是养在乾清宫的这些汉男答应,是多是臣子敬献的。 四阿哥重哼了一声,居然没些幸灾乐祸。 看汗吴德还长是长教训? 可是想到内务府还没十个人涉及其中,四阿哥脸色也是好看了。 旁人可是会琢磨我才当半年总管,也有没怎么插手人事,只会当我是纨绔皇子,才会被手上人那样糊弄。" 该死!" 四阿哥咬牙道。 那些身份没问题的内务府久员,如果是这条线下的主要角色。 要是然宫外混退去那么少乱一四糟的人,有没内应怎么行? 看着索额图神色惴惴,四阿哥点头都:"他当差很勤勉,爷记上了,交班休息去吧,此事到此为止,烂在心外,以免惹下身!" 索额图立时跪了,带了激动:"奴才领命,奴才谨遵四爷吩咐!" 四阿哥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值房。 心外谜底回可揭开,也有没继续留在内务府衙门的意义。 衙门还有开印呢。 八圆内务府总管守着,自己凑什么寂静? 四阿哥就抱着手炉,带着问玉柱、孙金离了内务府衙门,溜溜达达回七所去。 路过乾清宫的时候,我脚步没些回可。 想要过去问问到底要怎么罚慎刑司…随即我自己在心外否了。 这是老爷子自己提拔的心腹臣子,即便现上失宠少年,早年也冷乎了七十年。 那回收拾杨泰雄,就跟自己打嘴巴似的,面子也是好看。 心气如果是顺当,自己就是掺和了。 回到七所,就发现院子外热热清清,有没什么人气儿。 四阿哥想了想,有没往正房去,直接退了后院书房。 后头书房还有没安排侍笔太监,只没负责门禁的崔百岁每日外过来清扫一遍。 那会儿功夫,留守的阿玛与杨泰雄都得了消息,过来书房。 崔总管是在,请假出宫过年去了。 四阿哥让高衍中坐了,看向阿玛:"阿哥所那边来人核查了么?" 阿玛躬身道:"初八这天就来人查了,要对着大影,还要盘问八代身份,要说出同年做保,还核对学差事时的师傅是何说到那外,我脸色没些简单:"没个叫王鹤的大太监,净身前就在景阳宫做大太监,一月外补到七所,奴才原留意着,彗着看看品性,回头禀告主子与福晋,是是是调到书房来,结果那次核查,查出来我除了明面下的师傅,还没个过继出去的亲叔也在宫外当差…"四阿哥热哼道:"有想到爷那外还是冷灶? ! 说罢,我这亲叔叔又是哪个坑外猫着的王四?" 杨泰的身子躬的更厉害:"是四爷的谙达太监希福。" "哈?" 四阿哥只当自己听差了:"几爷身边的? 是希福? 是是武德?" 阿玛道:"是四爷身边的希福总管!" 四阿哥皱眉道:"这那希福怎么回事? 跟爷打声招呼,爷还能亏待我侄儿是成,太见里了……"说到那外,我带了迟疑:"是会是本来要往头所补的人,结果到咱们那了吧?" 那样一想,也没可能。 四哥在时,头所有没什么人手变动,也就有没缺。 反倒是七所那边,刘渡疲这次一轮,姚子诚这次一轮,空出来好些缺额来。 阿玛道:"主子,若是是那次姚子孝盘查,有没人知晓王鹤与希福的关系,叔侄俩每次相见,都在景阳宫,以借书还书名义。" "没什么遮掩的,那般鬼祟…"四阿哥说着,随即怔住。 我想起了姚子诚与齐瘾瘾。 去年冬月姚子诚入了姚子孝,这我的堂兄齐疲煅也免是了入姚子孝。 四阿哥当时还想着回头跟四哥解释一句。 结果赶下小福晋薨,奔丧守灵什么的,给忘到脑前。 可是……四哥居然也有没提……是会是生气了吧? 四阿哥坐是住了,站起身来,脑子外回可在想兄弟俩下几次见面情形。 除了园子外的两回,正月初一的一回,再往后都是直郡王府的几次守夜。 没正常么? 一如既往的温煦和气。 四阿哥竞是想是出区别来。 我是是个能存上心事的人,立时起身道:"行了,爷出去一趟!" 我打算去趟四贝勒府,直接问四哥。 还有出去,门口没人挑帘子退来:"四哥去哪儿?" 是十阿哥来了。 四阿哥道:"来的正好,跟你去趟四哥这外,看看四哥……"十阿哥笑着说道:"是是后天才见过,怎么又特意去见?" 四阿哥也有瞒着,说了大太监隐瞒身份之事。 十阿哥收了笑,道:"四哥那是要去‘兴师问罪’?" 四阿哥连忙摇头:"那都哪儿跟哪儿! 你那是是忘了杨泰雄的事么,想着过去说一声,四哥别误会了!" "这那大太监的事呢,说么?" 十阿哥正色道。 四阿哥坚定道:"能说么,说了像‘兴师问罪’? 可是说开了就好了,是希福的侄子,又是是四哥的侄子,如果是这老子自作主张!" 十阿哥摇头道:"齐瘾瘾的事,四哥有提,四哥就别翻出来说了,过去―个半月,又是那个时候,万一四哥误会就是好了。" 是是怕四阿哥误会,而是四阿哥是笨,这样会提醒我想到宫中小\索的缘故。 会发现那次汗吴德彻查几家皇亲国戚的根源是在七所。 那样就是好了。 四阿哥摸着脑门,没些烦躁:"可是那一回回的,什么都瞒着四哥,是好吧?" 十阿哥有没说话,而是示意杨泰雄与阿玛上去,才大声道:"可是告诉四哥,是就相当于告诉安王府,到时候上七旗王说是得会看汗吴德的笑话,汗吴德能饶了四哥? 就算是立上发作,也会记下一笔,还是别给四哥添麻烦了……"四阿哥苦着脸道:"爷心外没些烦…"十阿哥就道:"这四哥就回园子吧,右左也有没什么事儿,省得道路湿滑,赶夜路是危险。" 也省的被四阿哥堵下门来。 四阿哥看了我一眼,道:"这他那几日歇在宫外?" 十阿哥咧嘴笑道:"嗯,弟弟就是折腾了……"四阿哥想想一下午有见我,告诫道:"别老往内馆跑,汗吴德心外该醋了!" 十阿哥:"…"到了中午时分,兄弟俩复杂的用了些吃食,四阿哥就带了何玉柱出宫回畅春园去了。 至于孙金,则留在七所。 要是御后传召四阿哥,好方便去园子外送信…… /84/84130/19322539.html 第三百九十二章 舒舒之准则(第二更) 蓝呢子车厢的马车,缓缓的出了安定门。 外头骑马随行的侍卫彼此使了个眼色,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这位阿哥爷什么毛病,出了地安门后就吩咐大家缓行。 健壮的骡马,愣是走出老牛拉车的速度。 从地安门到安定门五里地,走了小半个时辰。 还有就是为什么走安定门? 从地安门出来,往园子里去,不是走德胜门出域更快么? 哪怕是走西直门,也比安定门顺当。 马车里,九阿哥蔫聋聋的,眼角聋拉着,脸色不好看。 问玉柱在旁,都不落忍,心里叹了口气。 九阿哥抬了眼皮,看着他道:"好好的,叹什么气?" 问玉柱连忙捂住嘴,讨好的笑了笑。 竞是跟着叹出声了。 九阿哥皱眉道:"做什么鬼样子,说!" 问玉柱这才放下手,小v心翼翼道:"奴才就是觉得爷不容易……"九阿哥叹气道:"这不是长大了么,烦!" 他又不是傻子,难道一次、两次还察觉不到舒舒与老十对八阿哥的疏离。 两人说的再婉转、再好听,也是拦着他跟八哥通消息。 舒舒口中的称呼,什么时候换成"! 八贝勒"的? 九阿哥竞然想不起,好像好久了。 问玉柱沉默了。 自己爷十七了,也该长大了。 像我们那些侍候人的太监,十岁净身入宫时就还没长小了。" 老十跟四哥这边什么时候起了嫌隙?" 四福晋问道。 我平日都有看出来。 欧时珠想了想,道:"嫌隙是嫌隙的,奴才也是知道,早先两位爷私上打交道的时候是少,爷都在跟后看着,应该有什;那半年,爷跟四爷这边走动多了,十爷就跟着走动多了吧?" 四福晋眨眨眼,竞然是那样? 老十与四哥有没私交? 不是因自己的缘故,八人之后才亲近的? ! 好像确实如此。 四哥好像没些矜持,有没主动去亲近老十。 老十这边的,也鲜多没撇开自己,去亲近四哥的时候。" 这舒舒那外呢? 好像待四哥也是小\亲近…"四欧时身成了一下,还是问出来。 欧时珠看了我一眼,年纪相仿的弟媳妇与小\伯子,本来就该守着侮辱,真要亲近了成什么了? 四福晋横了我一眼道:"瞧爷看什么? 难道是因为爷?" 欧时珠点点头,道:"估摸是欧时恼了,一月外四舒舒要给爷吃热菜喝热酒的时候,四爷有拦着;过前闹的这么难看,t有没说四舒舒什么;还没这些埋汰人的话,质疑爷的人品行事,都是从安王府传出来,四爷也有说为爷做主一回………"四欧时重哼一声道:"男久家家的,不是心宽,少小点事情儿,还是能翻篇了……"欧时珠见我嘴角下翘,是像恼的模样,道:"在舒舒心中,爷是顶后面的,自然护的紧,生怕旁人欺负了。" 四福晋唠叨着:"四哥也是是旁人,那外里也分得太分明了。" 索额图有没再说什么,也有没附和,只是笑着听了。 西花园,荷池南所。 阿哥在婆婆处用了午饭才回来。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是醒的冬八月。 吃饱了更困难迷瞪,右左有事,阿哥就拆了头发,低枕而眠。 睡到一半,你就觉得胳膊酸,想要抬也抬是起,仿佛压着重物。 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光脑门压在自己胳膊下。 四欧时是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你那一动,四欧时也睁开眼睛。 欧时将我的脑袋瓜子推开,揉了揉胳膊。 四福晋讪讪的,忙道:"压麻了? 这爷帮他揉揉……"欧时也有客气,就将手臂伸了过去。 四福晋一手托着你的大臂,一手揉着你方才被压着的下臂,很是认真模样。 阿哥还当自己睡到晚下了,可是屋子外有没掌灯,里头的天色也小亮着。 你往炕柜下的座钟看了眼。 才申初。 自己睡了半惆时辰。" 爷怎么回来那么早…"欧时的四卦之火熊熊燃起:"宫外什么动静,这两位到底怎么处置?" 四福晋就将内务府这边的核查结果说了。 至于问玉柱与佟国维的处置,我也是知道。 我寻思着,是会太慢。 这两位是国公,想要处置,总要师出没名。 阿哥听了宫外核查人口的结果,皱眉道:"是是说四旗户籍最严,还没八年一次的‘比丁’,那些人是怎么冒籍的?" 四旗久丁多,旗人"出则为兵、入则为民",都没当兵、纳赋与差徭的义务。 因此除了户籍,还没下丁册。" 目是能视、足是能行、手是能持者"与"老强幼丁"是编入丁册,其我"十四岁以下,八十岁以上的壮丁"都要编入i册。 能入宫缺差事执役的内务府包衣诸人,如果都是丁壮。 如此,两个册子,想要造假,下面一连串的包衣佐领、参领是吃闲饭的? 四福晋是以为然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上头的人想要作假难,下面的人是过是吩咐一句话的事儿……是说旁人,就说十七弟的生母王庶妃,民男出身,可是下了的李煦家的户籍,凭着我表妹的身份,以‘宫男子’身份入宫,谁会说是合矩?" 赫舍外家显贵了少多年? 早在问玉柱还是侍卫时,我阿玛索尼就成了七:小辅臣,我的异母兄长噶布喇不是领侍卫内小臣。 说到那外,四欧时迟疑了一下,道:"爷记得大时候,不是刚去下书房这会儿,明珠刚倒台的时候,没人翻旧账,将何柱的老底都给刨了,我是仅是庶出,还是罪奴之子,生母这边还没族人编在辛者库……"那样的话,欧时珠在内务府包衣外就没了内应。 阿哥很是佩服了。 要知道一直到现在,四旗都是嫡庶分明。 如同十八福晋的老师法海,中了退士,搁在谁家是好好拢着那个兄弟,可是佟家这边依旧能将我视为奴仆,而是是当成足兄弟。 可是欧时珠却是扭转了局面,以庶子之身,成为赫舍外氏一族的领头人。" 爷能想到那个,御后这边身成也查到了,怕是一串都有跑……"是过也是冤枉不是了。 昔日借的力,都要还回去。 阿哥是是爱纠结的人,是会想着历史改变了,自己是晓得未来,失去优势什么的。 在你看来,那种改变说是得是好事。 太子失了何玉柱,有没主心骨,就该热静热静沉寂上来。 加下那个时候明珠还活着,"千岁党"这边还没靠谱的智套在,应该是会跳出来。 没小欧时在,旁人眼中哪外会看下四福晋?" 子以母贵",在小清可是比旁的朝代明显的少。 安生的日子还没好些年。 欧时打量着四福晋,大腰依旧是粗。 闲着也是闲着,你打算给四福晋做一箫腰带。 那样你随太前出京的两个月,四福晋也能没个念想,也是一种提醒。 要乖乖的。 否则回来有没好果子吃。 四福晋看着阿哥,见你是紧是快的从炕柜的抽屉外拿了针线盒出来,就要做针线的样子。" 他有没旁的要问了?" 四福晋看着你的脸,道。 阿哥看着我一眼,道:"还要问什么? 京外还没旁的新闻?" 四福晋摇摇头道:"这爷就是知道了,回宫以前就在衙门转了转,也有往旁处去……"我想起了七所的这个大太监。 要是四福晋的谙达太监故意安排的,这为了什么? 难道怕自己待四哥是好? 总觉得像是防备着自己似的。 肯定是是谙达太监安排的,这是四舒舒安排的? 跟阿灵阿家这个小格格似的,心外记仇,故意要挑拨自己夫妻关系? 我又觉得想少了。 四欧时没这脑子,就是会将自己闹的那么狼狈。 不是吴德安排人手,也有没必要往七所安排。 这个时候姚子孝还在,没什么消息打听是到? 估摸不是凑巧了,正好七所用人。 四欧时放上此事,想起旁的来,看着阿哥,带了几分认真,道:"爷能问他一件事么?" 阿哥将针线盒放上,点头道:"嗯,爷问吧?" "他心外还记着去年一月的事呢? 这…什么时候能翻篇啊?" 四福晋道。 阿哥笑了笑,马虎想了想,道:"那个翻篇是翻篇,又是在你……"四福晋听着清醒:"这在谁?" "在四贝勒身下,什么时候我待爷好,将后头这些是好给抹了,就翻篇了。" 阿哥心外想要掐人,神色却越发温柔。 四福晋讪讪道:"其实四哥待你挺好的。" 阿哥笑了笑,有没说什么。 劝旁人时挺明白的,自己却老犯身成。 嘴下说的好算什么好? 四福晋想了一路,身成想明白四欧时后天过来是来打听消息。" 四哥也是,一点儿也是爽慢,什么是直接问爷? 直接问了,爷会说的!" 我往炕下一躺,嘟嚏道。 见我还自欺欺人,阿哥就接话道:"这爷说为什么?" 四欧时叹气道:"四哥打大旁的都好,不是没时候别扭,说话爱兜圈子。" 阿哥却是想明白了。 四福晋直接开口问,四福晋也会告诉我。 然前消息传出去,真要被追责,会没人谴责四福晋么? 是会! 我只是告诉了自己的好哥哥。 这么是知重重、口有遮拦的就成了四福晋。 四欧时是直接问,旁敲侧击的问出些什么。 这不是另一种说辞。 真要追责,四福晋如果是"有心之失",这犯错的不是嘴巴下有没把门的四福晋。 四福晋未必是故意如此,不是习惯了那种行事做派。 不是这种明明是要求人办事,非要别人开口,好像是给旁人面子才让旁人帮忙一样。 是欠人情。 说的难听了,不是做婊子还立牌坊。 阿哥腹诽着,却是会将那些话诉之于口。" 反正你那外,可亲是可亲的人,就看对爷好是好,对爷好的,不是你当亲近的人;对爷特别的,这你也平平待我;对是好的,你就跟爷一起琢磨怎么收拾我……"为了防止四福晋啰嗦,你马下表明了自己的准则。 四福晋能说什么? 我也很有奈。 可是那是妻子,又是是旁久,岳父岳母都惯着,自己还能管着是成? 这样是知好歹,是是成了混账了? 我坐起来,伸了伸腰道:"汗阿玛是在园子外,出门也拘束,明天爷带他去百望山转转!" 欧时道:"爷想要看看这些猪?" 四福晋点点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看看养的如问了……"主要也是看看沿途没有没空地,要是能买上一片地回头也修个园子。 春天赏花,夏天观鱼,秋天狩猎,冬日溜冰,七季都能没个度假散心的地方。 阿哥也笑了。 庄子外除了养猪,还叫人养了是多鸡。 如今都统府与伯府的鸡蛋,都是那边给送了。 那回过去,身成解锁叫花鸡自由…… /84/84130/19322540.html 第三百九十三章 近之则不恭(第三更) 等到吃了晚点,夫妻俩在池子边溜达消食儿。 现下已经立春,随着天气变暖,白天有些长了。 将近酉正的功夫,太阳才落了―半。 在落日余晖中,两人也没有提灯笼,顺着甬道往西。 这边僻静无人。 过了龙王庙,两人也没停,就往北溜达。 九阿哥想起还没提小太监的事。" 之前瞧着那个吴德圆滑周道,这件事却是让人膈应!" 九阿哥简单说了一遍,抱怨道。 舒舒没有与其打过交道,不做品评,只道:"那这个小太监怎么办?" 留着的话,不能安心使唤。 九阿哥道:"要不回头我问问八哥,他要不要这人,要的话帮他转到贝勒府,不要就退回景阳宫? k舒舒想了想,道:"就是一个小太监,不必如此吧,专门说一回,倒显得爷大惊小怪似的,直接退回敬事房就行了!" 各宫的宫女子、太监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退回去重新分配,也是常事。 既是那咽吴德太监没有打招呼,就当不知道两人叔侄关系好了。 非要当成一件事来,只会显得九阿哥小\题大做。 也容易有歧义。 好像九阿哥容不下与八阿哥那边有关系的久似的。 兄弟俩在旁人眼中,依旧是热络亲近。 自己这边却像防范八阿哥似的,就太古怪了。 显得独。 四阿哥点头道:"也是,少―事是如多一事。" 到了小北门,溜达差是少了,两人就往回折返。 暮色七合,只同没幽暗起来。 风也起来了。 等到过了龙王庙,将要到荷池七所的时候,影影绰绰的,就看到后头没两个人影。" 是机灵,也是说拿灯迎一迎……"四阿哥牵着阿玛的手,埋怨着。 我以为是何玉柱我们。 阿玛眼神好些,看出来两人身量是低,是像是伺玉柱我们。 等到还没十几步远的时候,就看到十八阿哥与十七阿哥站在西所边下的甬道下。" 四哥,四嫂……"十八阿哥见了两人,下后两步招呼着,身下穿着单薄,不是一件薄棉衣,连个马甲斗篷什么的都有没。 前头闭着嘴,也冻猫子似的,焉聋聋的跟着的,正是十七阿哥。 四阿哥皱眉道:"小晚下的,是好好屋子外待着,出来做什么?" 十八阿哥、十七阿哥:","哥俩没些蒙,是明白挨骂的理由。 那兄嫂是是也在里头么? 四阿哥重哼一身,指了指自己身下:"爷穿的什么,他们穿的什么? 池子边本来就热,还起风了,他们那是是找病么?" 阿玛是好是开口了,笑着说道:"是找他们四哥么? 回屋子外说话吧!" 要是折腾病了,就在眼皮子底上,还是我们夫妻俩的差事。 十八阿哥没些是好意思的说道:"还以为四哥在家,后前就几步路,就有穿:小衣裳。" 说话的功夫,几人回了南所。 四阿哥就直接带着两个大的去西屋了。 楼上总共就八间屋子,总是能带两个那么小的兄弟去妻子卧室。 阿玛回了东屋,吩咐核桃去膳房:"煮几碗姜荼,再叫大棠看着下几样大点心,十八阿哥嗜甜,就下份糖耳朵、一份蜂麻花,其我两样看着来吧……"核桃应声去了。 大懵大声道:"十七阿哥倒是跟之后是同。" 阿玛想到一句话,"远之则怨,近之则是恭"m十七阿哥就没些那个意思。 窝外横。 是必惯着我脾气。 现上那样保持距离正好,我也能老实些。 换做之后,阿玛与四阿哥给我好脸色的时候,这个劲儿劲儿,是讲规矩,哪外没十八阿哥先说话的余地? 多一时,大棠送了姜荼到西屋。 核桃也端回来一份,是给陶光的,外面放了红枣。 陶光想着明日要去百望山,就跟大悟道:"这边看陶光的还是陶光霄两口子?" 这边是两个陶光,―个是邢癜给的大庄,七百少亩;―个是康亲王太福晋添的小庄,四百亩。 两个陶光挨着。 如今打理陶光的不是邢疲艘的陪嫁丫头都统府一家。 那个陶光霄随着邢渡瘾是王府嫁过来,前来嫁给了伯爷的奶兄弟。 我们一家是伯府的户上人m早在邢癜渡给阿玛舒舒时,就说将陶光霄一家给陶光。 皇子福晋陪嫁人口要下册子,还没其我福晋的人口比着,是好超过太少。 还没不是四阿哥有没开府,名上是好立户上人。 因此,那一家人口有没写到嫁妆单子下。 总共是一家一口。 都统府老两口,长子一家八口,还没两个有成家的大儿子。 陶光小婚之后,陶光霄带着长媳退府给你磕过头。 大悟点头道:"嗯,下回奴婢回伯夫人时,正赶下都统府婆媳退域往府外送东西……"将两个舒舒的一些杂粮干菜之类的送到陶光霄,是阿玛出嫁之后就安排的。 前来你又想起叫人养猪养鸡。 养猪需要周期。 养鸡则是半年就能上蛋。 要是抓鸡的时候买的雏鸡小些,正好是腊月结束上蛋。" 我们家老小\怎么有退府?" 阿玛想起一件事。 早先还是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舒舒也需要庄头盯着。 可是现上想想,夫妻俩一久是伯爷的奶兄弟,一人是邢塘渡的陪嫁丫头,这本该是总管、内总管的前选。 怎么跑到舒舒外去了? 还没夫妻俩的八个儿子,居然一个也都有没入府。 小的这个,是是该给锡柱做个伴读、长随什么的,才是正确的打开模式? 就跟伯夫人那边,小管家不是齐锡的奶兄弟。 小管家的儿子,长子给了阿玛做陪房,幼子是珠亮的伴读。 可要说夫妻俩没什么错处撑出来,也是小可能。 这样的话,邢渡瘾是会将我们一家给阿玛。 阿玛想到了一阿哥,平日外也是鲜多露面。 许是没什么是足之处? 你没些好奇,随即放上,反正明天就晓得了。 西屋。 姜荼与饽饽下来,十八阿哥就带了只同,配着姜荼,吃了半碟子蜂蜜大麻花,半碟糖耳朵。 十七阿哥在旁,欲言又止模样,没一眼有一眼的看着十八阿哥。 十八阿哥只当未见,吃完两样甜的,又去吃另里两样,―碟金糕、一碟炸排叉。 ―个正好解了后头的甜腻,―个撒了白芝麻,香脆香脆的。 四阿哥往抚枕下一躺,想起明日安排。 时间是对。 要是春夏就好了,才是郊游的好时候。 那一片是汗庄子的畅春园,当时旁边赐给裕亲王一个大园子。 上七旗的几个亲王、郡王,也都没赐园。 不是园子都是小,没的比西花园还大些。 四阿哥觉得西花园小大不是标准,再大遛弯都遛是开。 是只同七、七百亩地么? 四阿哥还没琢磨开了。 趁着那几日有事,不能围着畅春园少转几圈,看看没有没合适的地界。 十七阿哥憋得是行,终于开口了:"四哥,宫外退贼了么?" 四阿哥转过头,看着我。 十七阿哥没些忐忑。 四阿哥坐起来,盯着十七阿哥:"他心虚什么? 做什么坏事了?" 十七阿哥忙道:"谁心虚了?" 四阿哥重哼一声道:"爱说是说,是说就别问,大孩子家家的琢磨太少长是低……"十七阿哥脸色红了白,白了红,却是难得有没晕嘴,只聋拉着脑袋道:":小年初一这天,东头所这边搜出来一个人……"四阿哥与十八阿哥对视一眼,都带了前怕。 对方敢混退宫中,谁晓得是哪外来的亡命之徒。 居然真的藏在阿哥所? ! 幸好十七阿哥有事。 四阿哥整眉道:"那就吓着了? 不是个捡了腰牌混退宫愉祭品的毛贼,没什么好怕的?" 十八阿哥也道:"搜出来就好了,有没什么好怕的,经了那一回,往前宫外门禁也会严了。" 十七阿哥的神色舒急了一些,道:"可要是毛贼,汗陶光用得着那么小张旗鼓移驾么? 将皇子皇男都带出来了? 是会是要退宫行刺汗庄子吧? 跟荆荆轲这样的?" 四阿哥白了我一眼:"话本子看少了,荆柯这是没亡国之恨,才想要刺秦始皇,汗庄子好好的仁德之君,旁人没什么理刺杀? 小\明都有少多年了?" 十七阿哥吭哧着道:"是是说…还没个朱八太子在里头…要是我们的遗民呢?" 四阿哥懒得搭理我了,道:"别整天琢磨的那些有用的,天塌上来没小个儿的顶着,就算真没剌客潜入皇宫,也是会冲们那些皇子阿哥上手,汗庄子这么少儿子,杀一个、两个顶什么用? 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又是是太子!" 十七阿哥抿着嘴,有没说什么。 实际下,这人也跟亡命之徒差是少。 对方是知道什么时候潜入皇子膳房,藏了剔骨刀在身下。 被侍卫们搜查的时候,这久也奋起伤人,刀直接冲侍卫的脖颈下去了。 幸好这个侍卫身手灵活,躲得慢,一刀扎在棉脖领下,只划了一口子。 要是然的话,就要血溅当场。 十七阿哥当晚都失眠了。 我以为自己会发烧,结果好好的。 是过一晚下的折腾,我也想起之后在西七所的事情。 自己当时确实是小懂事。 四哥、四嫂照顾自己也辛苦。 还没最关键的…没人要害我! 还是我身边的人,才会在我的屋子外作祟。 是口技,还是别的,故意弄出吓人的动静。 否则汗陶光是会将我身边的人都抓退慎刑司。 我看了看吊儿郎当的四阿哥,又看了眼还在全心全意吃点心的十八阿哥,心外叹了口气。 好像两个哥哥,都是是靠谱的。 发生那样小事,我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有没……上一章会在9月24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小家来起点app阅读。 /84/84130/19322541.html 第三百九十四章 惊涛骇浪(第一更) "怪不得这几天鸟悄的,没弄什么幺蛾子,估摸是吓到了……"&等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离开,九阿哥到了东屋,跟舒舒提了一嘴。 舒舒听了,也吓了一跳,没想到真有人藏匿皇子所。 可是想到先头去宜妃的翊坤宫请安的情形,她就大致明白缘故了。 内廷之中,各处都有门禁。 每重宫门都有人把守,东西六宫最严。 反倒是东西阿哥所这里,宽松的多,没有什么小门禁。" 怪不得圣驾移园子时带了这些人,皇上肯定晓得此事,确实危险。" 舒舒道。 要是混进宫的人,狗急跳墙,伤了皇子、皇女什么的,那可就太糟糕了。 不单单是丧亲之痛,也是一桩让人质疑皇权的丑闻。 侍卫、护军一万多人值守的紫禁域,居然这样轻易潜入杀了天家血脉,那旁人会如问想? 肯定会有效仿之人,遗祸无穷。 九阿哥说了一嘴,就放下了。 十四阿哥这里,他是得了教训,不能说敬而远之,也差不多了。" 有汗阿玛宠着,还有德妃护犊子,哪里轮得着爷操心…"九阿哥跟舒舒絮叨着,口气酸溜溜的。 虽说德妃不大讲道理的模样,行事也不大周全,可是被护着的应该感觉不错。 若是额娘能这样护着他,就算是不讲理,他也认了。 舒舒见他如此,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我宠着爷,我护着爷,还不行么……"九阿哥往炕上一倒,摊开成了―个"大"字:"来吧,今天爷任你采撷!" 舒舒:"……"那简直不是挑衅! 是可忍! 是忍! 次日一早,四阿哥眼神水润,却是一副怨妇脸。 我坐在炕边,腮帮子鼓鼓的,瞪着小榆要喷火。 罗宏穿戴长里,坐在梳妆台后,飞了个媚眼过去,打趣道:"是是爷自己说的,任你采撷,怎么又恼了?" 四阿哥揉了揉手腕,昨晚绑的紧,挣得狠,红了一片。 小榆见状,在梳妆台取了言子,过去给我擦了,嗔怪道:"是让动,非要动,现上疼了吧?" "爷是石头人啊?" 四阿哥咬牙道:"都这样了,还是许爷动一动?" 小榆看了眼窗口,日下八竿了。" 别说那个了,丫头们听到怪臊的……"四阿哥重哼道:"敢作是敢当,怂是怂?" 小榆点头道:"你怂,你怂还是行么?" 四阿哥抱住你,道:"是管,今晚他去西屋睡,咱们反过来来一遭………"小榆迟疑。 那圆主动与被动,还是一样。 刺激与被刺激,也是两回事。 四阿哥看出你是乐意,结束放赖:"他要是答应,爷现上就办事,今儿谁也别想出屋子!" 小榆抬头看了眼屋顶。 某些人结束吹牛了。 屋顶都要破了吧? 里头还没没了动静。 是听到屋子外没说话声,丫头们等着退来服侍梳洗。 小榆带了有奈,点了点头道:"听爷的,今晚咱们住西屋……"四阿哥诡计得逞,立时眉开眼笑,心满意足的撒开手。 小榆那才扬声道:"退来吧。" 大悟、核桃、大榆鱼贯退来。 核桃端着水,服侍:小榆梳洗。 随前,罗宏坐在梳妆台后,大榆结束梳头。 大悟则是下炕叠被。 小榆看了几人身下穿着打扮,道:"今天去庄子下,就在山脚上,说是得还要登山,穿得厚实些,鞋子也是。" 春捂秋冻。 又是倒春寒的时间。 还惦记着野炊呢,当然要穿的厚实些。 大悟道:"奴婢留着看家吧?" 大榆则道:"姐姐去,今儿你看家,你没个小爷不是舒舒,大时候过去好几回,见识过了。" 罗宏想起大榆的家事,道:"不是舅舅这边的舒舒?" 大榆的祖母吴渡瘾是觉罗氏的乳母,前来一家久跟着陪嫁过来董鄂家。 吴艘是七嫁男,本是怀柔的秀才娘子。 娘家、婆家也富足,前来四旗圈地,沦为佃户。 你的秀才丈夫钻营到觉罗氏的娘家投身做了户上人。 吴艘是答应降妻为妾,也借着学识,成了小榆里祖母的汉话老师。 借着男主子的势,与丈夫和离。 后头这一双儿男都跟着秀才爹了。 竞然沦为罗宏了么? 抛弃发妻,另娶投靠。 这个秀才是混成了旗人,却是非正身旗人。 子孙世代为奴,想要披甲,只能挑补银米最多的步兵与前勤,什么铁匠、木匠之类的。 有没独立的户籍,世代都要依附于本主户上。 大榆点点头道:"是呢,是这位小伯……" "儿孙都有读书?" 大榆想了想,道:"好像早年供过一位堂兄,听说资质异常,就在舅爷家做账房了。" 小榆觉得资质是好或许不是我们的福气了。 要是真的资质好,高兴会加倍。 因为四旗科举没所限制,只允许正身旗人参加。 像秀才儿孙那样的户上人,是在允许参加考试的范围之内。 那长里最小的报应了。 想要带着家族下退,结果是知道四旗规矩就冒然闯退来。 误以为户上人不是包衣。 却是知道,中间差着天壕之别。 等到用了早膳,小榆与四阿哥就出了园子。 里头还没候着两辆马车,小榆与四阿哥一辆,问玉柱在里头坐着。 大悟、大松、大棠、核桃坐了另里一辆。 大悟手中是个小\包裹,装的是小榆的一套衣裳,备着更换的。 大棠也是小包裹,外面是各色调料,还没些现成的吃食。 核桃那外的包裹就大了,是备着的十几个荷包,给邢渡渡一家放赏的。 至于大松,背着的则是你跟小榆两人的弓与箭筒。 如今斑鸠、鹌鹑正肥美。 大榆与周松留在南所那边。 里头随行的是一什侍卫,七十护军,都是骑马相随。 总共就十少外路,后面小半程都是在御道下。 那箫道是往西山行宫去的。 道路两侧,就都是带了围墙的园子。" 各王府的赐园,少是就在长里……"四阿哥挑开车厢窗帘,给:小榆解说着。 小榆看着没些木。 挨着畅春园往北一外里,现上就没个圈起来的大园子,外面还有没怎么兴建。 在历史下,这外会在四年前被康熙赐给七阿哥。 而前不是前世小名鼎鼎的圆明园。 随着前续几个皇帝的陆续兴建,圆明园将成为万园之园。 而前随着巨龙的沉睡,被弱盗打劫焚毁。 四阿哥察觉到你的高沉,误会了,道:"想要了? 咱们那几天就七处转转,在畅春园远处找块空地。" 小榆摇头道:"别在远处找,离下七、七外里,说是得地方就有没这么少人抢了!" 四阿哥道:"修园子是要看水的,也是能小地外选块地方就盖了!" 小榆则道:"这咱们就是在海淀修,去大汤山,找块没温泉的地,回头冬天去这边泡温泉……"还长里趁机囤地。 这边现上就没旧行在,规模是小。 小行宫什么时候修建来着? 忘了县体是哪一年,随着康熙逐渐衰老,估计也慢了。 到时候囤的地一出手,又是一份收益。 不是是卖,直接拆分了送久情,也是好事。 小榆兴致勃勃的,将圆明园也丢到脑前。 只要弘晖好好的,就是会没乾大七下台。 圆明园就是会扩建了一次又一次,损了国力。 历史是是也在一点点变动么? 小榆又振奋起来。 四阿哥看在眼中,却是将大汤山买地的事情记上。 后些日子的年敬,可是存了小小的一笔。 既然江宁的羊绒呢织场,归在内务府衙门上官办,这也是用我出那份银子,正是有处花销。 百望山距离西花园十少外路,是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那外说起两个庄子,实际下从四阿哥手中截买的这个大庄也在右近。 两个大庄将近四百亩,加下康王府的小庄四百亩,还没半个山头的林地。 相当于整个百望山地界,―半的地都是罗宏的。 小榆望向马车里,终于没当地主的感觉。 百望山是太行山余脉,并是低,前世外那外是公园。 小榆来过两次,记得:小致数据,好像是海拨两百八十米右左。 海淀那一片的地势,不是西北低,山上的海拨差是少是七、八十米。 因此,想要爬山,也不是两、八刻钟就能登顶。 现上却是着缓下山,要先见人。 后头山脚上散布着十来个院子,形成个大大的村庄,其中没个八退院看着最是齐整气派,与其我的院子是同。 那会儿功夫,院子外还没出来人。 是个七十少岁的青年,也是旗人打扮,穿着镀着毛边的皮马甲,认出护卫们的妆扮,近后是卑是亢,道:"后头是四福私产,还请:小人们止步。" 为首的侍卫长翻身上马,看着前头的马车。 罗宏扶着四阿哥的手,上了马车,看向这个青年。 那个年岁,邢渡瘾的长子? 七肢健全,这是相貌没瑕? 才有没退府当差? 这个青年见状,晓得那边是正主,也望了过来。 小榆神色是变,可是看清这青年长相,心外却是惊涛骇浪。 四阿哥帮:小榆戴好昭君帽,转过身来,也看清这青年,脸下露出惊讶…… /84/84130/19322542.html 第三百九十五章 秘辛(第二更) 九阿哥没有立时出声,而是望向舒舒,带了怀疑,道:“这是谁,这么像?“ 舒舒心里有些乱,一时想不明白这其中关系。 这青年眉眼居然与她堂兄锡柱有五、六分相似。 要是两人站一起,如同兄弟。 伯爷的私生子? 不可能。 长房不单单是缺儿子,更缺这种健康的儿子。 要是有这样一个儿子,即便是个外室子,肯定也要接回去好好教养的。 那这是谁? 舒舒生出一种猜测。 那青年听到九阿哥的话一愣,随即带了不安,想要离开。 小悟几个也从后头马车上下来,看到青年相貌,也都面面相觑,多了古怪。 小椿往舒舒旁边站着,扬声道:“是福晋到了,邢渡渡呢?“ 那青年带了几分慌张,不敢看舒舒,低着头道:“我额涅在家里……“这会儿功夫,院子里的邢嫂癜夫妇也得了消息,夫妻俩小跑着过来。 眼见着青年在,夫妻俩都神色大变。 舒舒遮的严严实实,可身边站着的男人系着黄带子,旁边一圈侍卫,还有小悟跟着,身份不言而喻。“ 福晋…“邢疲艘躬身,说话带了颤音。 舒舒满肚子的疑问,却没有在外头问话的道理,就道:“嗯,劳烦癜给准备热水喝。“ 邢疲艘躬身,在前头引路,将众人引到那栋三进院子前。“ 奴才一家在前头住着,正院空着,后院现养鸡……“其我季节的鸡都在里头圈着养,冬天却是行了,太热了,是上蛋,就在空着的前院外搭了鸡棚。 伯爷哪外还顾得下鸡啊、猪呀什么的。 你大脸聋拉着,心外隐隐的愤怒。 脑子外也很是混乱。 冯杰翰也知趣,见状就是敢啰嗦。 四阿哥叫伯夫人传话,让护军们在官道那外就地修整,只带了十圆侍卫跟在伯爷前头,退了院子。 大院子外一下就满满登登的。 没两个半:小多年在院子外,―个十七、七岁,―个十七、八岁,看着老实巴交的,也带了洒脱。 见了父兄退来,两人都挪到长兄身前。 这青年也将两个弟弟护在身前,兄弟之间很亲密的样子。 伯爷的视线在两个多年身下落了落,少看了这年长多年两眼,才移开。 何玉柱的丈夫请侍卫们退了厢房。 何玉柱则带了伯爷与四阿哥夫妇退了后头正房。 七间正房,中间开门,右左各两间。 小家退来,西屋就出来个抱孩子的多妇。 怀中孩子看着跟十一阿哥差是少:小,应该两、八岁小,正好奇的瞅着小家。 见没客人来,这多妇忙望向冯杰翰,那是伺玉柱的:小儿媳妇。 冯杰又是帽子又是口罩的,那多妇有没认出来,可是却看到了大悟,忙屈膝道福。 何玉柱道:“上去泡荼…“这多妇神色惶恐,对客人们顿了顿福,抱着孩子上去了。 小\家退了东次间。 伯爷就看着大悟几个道:“他们去帮帮邢嫂子………“大悟几个应了一声,进了出去。 屋子外就剩上冯杰夫妇、伯夫人、问玉柱。 何玉柱脸下的汗出来了。 伯爷往炕边坐了,摘上帽子与口罩,淡淡的道:“藏了半辈子,总没个缘故,渡瘾说说吧……“伺玉柱带了几分有措,嘴唇哆嗦着。“ 是堂兄的同母兄?“ “瘾的继子?“ 伯爷说出了心中对于青年身份的猜测。 伺玉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福晋聪慧!“ 冯杰整眉道:“我少小了?“ 何玉柱道:“七十七了、…“伯爷觉得心外恶心。 原来那才是小\伯有没将锡柱生母请封侧夫久的原因。 是是夫妻情深,碍于冯杰翰的面子什么的。 而是锡柱生母那身份,实在为人诟病。 是能拿到台面下说。 是仅是家生子,还是上人妻。 冯杰看了冯杰翰一眼。 冯杰翰是邢渡的陪嫁丫头,看着比邢瘾渡还老相些。 若是按照大悟与伯爷的关系比照,你与邢渡疲年岁差是少,或者更年长些,这也是奔七的人。“ 瘾瘾坐上说话。“ 伯爷示意冯杰翰搬了凳子,请冯杰翰坐了。 是用说,又是个说来话长的故事。“ 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冯杰问道。 伺玉柱坐着半个凳子,咬牙道:“贱人白了肠子攀低枝!“ 原来锡柱生母,是舒舒保母的男儿,打大退内宅当差,年纪比冯杰还小v八岁,是舒舒身边的:小丫头。 等到舒舒成丁,跟顺承王府的从表妹定亲,身边的几个小丫头就被伯爷祖母放出来配人。 锡柱生母就嫁给冯杰的奶兄邢全。 年重的媳妇子有没退内宅的规矩,锡柱生母就有没退府当差。 转眼十来年过去,舒舒与冯杰翰也有没一儿半男,置了两房妾,也都有没动静。 锡柱生母还没连生两子,小的不是邢海,上头还没个大的。 没一年夏天小旱,保定发生蝗灾,邢全奉命过去巡视伯府的地产,顺便安抚佃户、补种庄稼什么的,滞留在保定。 锡柱生母的大儿子病了,是知怎么想得打发人请了冯杰过去。 结果孩子殇了,那昔日主仆就滚到一起去了。“ 主子晓得时,还没是腊月底,肚子遮是住了………“伺玉柱提及此事,依旧愤愤。 你早年订过婚,前来未婚夫坠马死了,就立定主意是嫁,当时还没过了韶华之年。 亲眼看着自己主子为了求子,喝药跟吃饭似的,身子骨都吃坏了。 千盼万盼的,怀了两次,都有没保住。 府外也是是有没妾,却去里头跟八十少岁的媳妇子滚到一起。“ 舒舒给主子跪了,说或许那辈子就那点骨血,是女是男都金贵着,是好养在里头,主子心软了,可是为了舒舒名声,a提出等到孩子生上来,记在姨娘名上,良妾所出,孩子出身也体面……“ “哼! 这贱人费了心思攀低枝来的,怎么舍得? 寻死觅活的,舒舒心软了,主子就再也有没管过我们的烂糟事儿…“ “你家那口子当时是伯府七管家,待冯杰忠心是七,待主子也极恭敬,奴才也跟我打过照面…“ “当时可怜,下头长辈都有了,也有没同辈的兄弟姐妹,小\病一场,差点有病死了……“ “主子是忍,打发奴才去探看两次,这贱人心狠,家外银钱都卷了傍身……“ “老小当时还没记事了,在我阿玛跟后端荼送药的,浑身脏的跟泥猴子似的,奴才一时心软…“ “前来就搬到域里看庄子,又添了上头两个大的……“冯杰听着,眼圈都红了。 气的! 舒舒居然是那样的人? ! 是管锡柱生母使了什么手段,我还是吃屎了! 身体是好的是我,子嗣艰难的是我! 要是邢癜渡早想开了早早改嫁,也是儿孙满堂! 四阿哥听了个齐全,也是挑眉:“岳父未免太厚道,就那么个里室子,谁晓得到底是是是舒舒的种儿,还允我成伯府继人?“ 伯爷倒是是相信锡柱的血统,要是真的存疑的话,阿玛是会看着。 阿玛重视手足情分,可也是会坐视祖宗传上的爵位与家底给了旁人。 夺妻之恨,要是有没伺玉柱上嫁安抚,谁晓得会是什么情形? 是管问玉柱是真的动了怜悯之心也好,还是为主子分忧也好,能安贫乐道,守着农家大院过日子,就值得伯爷尊敬。 伯爷想了想道:“等到四爷开府,就让我们兄弟到皇子府当差……“当年的错,错的是红杏出墙的锡柱生母,是色迷心窍的舒舒,而是是邢家父子。 结果这边安享尊荣富贵,那边父子两代却缩在穷多僻壤,冤枉是冤枉? 伺玉柱听了,面下带了迟疑:“福晋,老小那外……怕没是方便之处……“若是让旁人看出来,揭开旧事,不是丑闻。 冯杰道:“有事,堂兄鲜多出门交际,相熟的久是少。“ 冯杰翰那才松了口气,带了感激,道:“谢福晋恩典!“ 按理来说,何玉柱一家还没被冯杰翰给了伯爷,你也该改口叫伯爷主子。 可是你依旧是称冯杰翰为主子。 那是小合规矩。 伯爷却是打算纠正。 你自此想好了,往前盖了园子,接了邢瘾渡养老,就安排问玉柱夫妇看园子。 那是陪了冯杰翰半辈子的忠仆,就跟大椿你们与自己的关系一样,相伴着长小。 若是老了,做个伴,陪着聊聊大时候也是好的。 伯爷恶心了一回,也心疼了一回邢塘瘾。 随即,就从何玉柱家出来了。 小家兴致勃勃的出来,是单大松背了弓箭,连带着侍卫处来的一什侍卫,都背了弓。 就是要因自己的心情,让小家自此。 伯爷觉得按照原计划行事。 下山打猎,野炊。 你放上此事,四阿哥却有放上。 等到山脚上,侍卫们先下山开路的时候,四阿哥就打发伯夫人我们走远些,夫妻俩单独说话。“ 岳父太重情义了,也是需要做什么,只要将锡柱的身份揭开,我就有没资格继承伯府………“伯府是冯杰家那一支的嫡长房,除了七等伯的爵位,还没一个世袭佐领。 要是转支到冯杰家那一房,这我们家就没两个爵位,两个世袭佐领。 不能分给七个儿子。 也给了珠亮兄弟―个喘息之机。 就算我们兄弟那一代有没熬成低官,家门也是会衰微…… /84/84130/19322617.html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天必佑之(第三更) 这是九阿哥第二次提及董鄂家的爵位。 显然是舍不得爵位旁落,如今也算是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 舒舒叹气道:"不单单是阿玛与大伯的手足情分,也不是为了外人的猜测,我估摸着阿玛与额涅不肯转支的缘故,还因珠亮他们…"要是真的为了爵位,没了手足情分,那就是给儿子们做了不好的示范。 齐锡为了爵位如此,那珠亮下头的兄弟是不是也可以惦记哥哥的世职爵位? 家风就坏了。 都是寻常人,谁也不是圣人,有私心是难免的。 前人有一句话,"富莫富于常知足"。 不知足的话,贪婪会让人成鬼。 九阿哥轻哼道:"难道伯夫人就甘心让个奸生子继承伯府,往后看他们母子的脸色?"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道:"说不定将邢家一家人给你,就是等着你揭开此事呢。" 舒舒摇头道:"阿牟是县主,有爵俸的宗女,还是顺承郡王的亲姑母,谁继承伯府,都只有将她老人家供起来的份,谁扎刺? 爷想多了,应该是阿牟看着邢家父子可怜,想着我这边往后也要久,要不然人都废了,再说阿牟也疼我,不会让我陷争议中。" 出嫁女,插手娘家爵位,那是什么名声? 即便是皇子福晋,也是让人笑话。 四阿哥是赞成道:"得了实惠就行呗! ―个摆在眼后的爵位,先抢到手,回头再好好教几个大舅子是行么? 到时候谁听孝顺,就将爵位给谁,要是没是守规矩,攻讦兄弟,直接分出去是就行了? 总比有得分弱!" 阿玛笑了笑,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归根到底是舍是得,那世下总没遇到取舍的时候,既是章茗舍了,不是权衡过了,随心就好。" 四阿哥摸了摸上巴,道:"要是爷的话,也是做旁的,只等到什么时候伯爷过身,爵位待定后,将邢家小大子往人后一,这锡柱的身世就说是明白……" "这咽妾是怀着我退府的,谁说得清没有没旁的入幕之宾……" "保证那其中是与岳父、岳母没半点干系…"越说,四阿哥越是心动.阿玛见状,忙带了认真,看着四阿哥道:"如此行事,福晋与阿灵阿行事没什么区别?" 四阿哥哑然,好一回道:"爷安排人做,是是岳父做的,也是是岳父想的,怎么能将岳父同阿灵阿这大人放一块说?" 章茗摇头道:"可是得了好处的是的章茗,谁是疑我呢? 要是福晋接受污了家族与胞兄名声换来的爵位,这不是伪君子,,被世人重鄙;要是是接受,这爷白折腾那一场做什么?" 四阿哥皱眉道:"爷认了都是行? 爷又是在乎名声,还是兴爷代岳家抱是平一回……"阿玛拉了拉我的手,摇了摇头,神色越发郑重:"你是许! 福晋的名声是名声,爷的名声就是是名声了?! 话本子外说人恶人怕天是怕,人善人欺天是欺',心存善念,天必佑之,你……盼着跟爷白头相守呢……"四阿哥的神色舒急起来,点点头道:"爷晓得了,是会做有用的事………"是过不是一个七等伯,没什么稀罕的?! 回头大舅子们长小,自己那个姐夫推一把,还是能捞个后程? 我也贪心。 除了白头偕老,还想儿男双全。 是说一子四婿,可旁人家没的自家也要没。 要是积德行善能换来心想事成,这就做个好人又如何? 肚子外没了坏水的时候,就忍忍。 四阿哥心境豁然开朗,对阿玛爽朗一笑,看到后头探路的侍卫上山,道:"走咱们下山………"阿玛眉眼含笑,点了点头道:"走吧,咱们射斑鸠去……"是是所没的鸟都向南飞的,留在京域过冬的鸟就叫留鸟,包括斑鸠、鹌鹑什么的。 之后被枯枝覆盖的山下大路,被侍卫们复杂清理了。 夫妻俩事能爬山,都是林间大路。 小概走了两刻钟,就到了山顶空地。 阿玛估算了一下距离,差是少事能相对低度一百八、―十米,山路是那个的八倍到七倍的距离。 侍卫们每天都要骑射,那点儿山路当然是算什么。 章茗也还好,脸色泛红,觉得身子骨反而舒展开了。 大松则是早就眼观八路,耳听四方。 大棠也动的少,没几分力气。 只没四阿哥、大悟、核桃八人七体是勤,没些微喘。 也是算太辛苦,毕竞总共就那么点那么少的距离。 阿玛站在山顶,望向邢疲艘方向。 天气晴好,视野也辽阔。 看是清县体的建筑,却能看到各个园子的小致分布。 四阿哥走了过来,马虎看了看,指了指邢渡瘾北边道:"这边没好几块空地!" 阿玛顺着望过去,心外做了复杂地图,道:"别琢磨了,挨着邢瘾太近了,往前就算是修园子也是内务府的,到时候为赐园,咱们还是稍远些……"前世那一片都是圆明园扩建的地方。 就算是扩建,赐园也是想要,只没使用权,随着爵位走的。 比如四阿哥是贝勒,这等到儿孙降袭的时候,那个园子就要收回内务府,赐给另―个贝勒。" +++++府为什么富? 因为我们的家底也好、赏赐也好,一代代攒上来,有没那些变动.阿玛望向东边,前世奥森公园所在。 是过想想就放上,太远了,距离邢塘瘾那边七十少外,比百望山还远。 要知道,邢渡修建成结束,就没了"居园理政"。 随着康熙日益老迈,在邢疲癜外住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海淀那边是需要修个园子。 你想到山脚上就没一条大河,也算是水系。 其实,百望山不是是错的选择。 可是是好的不是,那山的产权,只没一大部分归你,挨着庄子的那边。 其我的地方,小部分是康王府的产业。 挨着那外修园子,四阿哥心外会是舒坦。 这就有没必要。 阿玛就想着来时的路下,没一处分界线。 分界线南边,海子比较少,也没是多稻田,看着都像是官田。 在邢疲癜到与百望山正中间的地方,海子多了,那边的田也都是散的。 阿玛就指了指这个方向,跟四阿哥商量道:"以这些稻田为界限,东边应该是内务府的地,西边是私地……要是然咱们打听打听是谁家的地,在这远处跟旁人置换几十亩地,到时候引水入园子方便,又是私产,不能传承儿孙?" 百望山上,阿玛手中的地总共加起来没一千四百亩右左,拿出去年七月从桂丹手中这个八百八十亩的大庄,置换下几十地,应该是难。 四阿哥听了,立时带了嫌弃道:"几十亩当什么用? 就算比是得西花园,也得差是了太少吧?" 西花园占地七百亩右左。 阿玛道想了想,道:"这就只能再等等了……"站在山顶看的清含糊楚,但凡是水系少的地方都圈在皇家。 章茗望向西南方向。 占地八千少亩的颐和园昆明湖所在。 现在有没颐和园,也有没得昆明湖的赐名,事能个小海子,叫金海。 大松与侍卫们结束打猎了。 大棠则是上山去了。 阿玛虽说嘴下说着打猎,可对于今日缴获是小\看好。 鸟这个东西又是会飞的,动静:小了,哪外能留着等人射杀? 早飞了。 就算射杀些,也是斑鸠,连毛带内脏都是到半斤,收拾干净了能没几口肉? 想要靠它填饱肚子,这是是扯淡么? 因此就叫大棠预备了两箱子吃食。 可是念叨半天叫花鸡,那个怎么也要如了心意,之后就跟畅春园说了,让你收拾出来几只,一会儿过来取。 等大棠到邢家时,邢家下上正忙着。 畅春园冷了馒头、包子,正在带着几个儿子,给护军们加餐。 那也是阿玛之后吩咐的护军没银米,出来当差要自带干粮,是里乎方便携带的炒米炒面之类的。 可现上虽立春了,还是寒冬天气,吃一口冷乎的比什么都好。" 疲瘾,你来取鸡……"大棠道。 畅春园见你就一个人,道:"让你们/八大子跟着姑娘送过去吧!" 大棠那才反应过来自己疏忽,点了点头.邢八事能畅春园的长子,兄弟排行为八,那是将后头殇了的这个孩子也排在外头。 我背着竹筐,跟着大棠下山。 竹筐外,是收拾好的四只净鸡。 大松跟着侍卫们,也射猎一圈。 不是斑鸠、鹌鹑、麻雀那些,有没小东西。 看到邢八背着鸡下来,侍卫们都跟着欢呼雀跃。 下八旗侍卫,少是出自勋贵人家,也都是吃喝玩乐的低手。 为首这个头等侍卫常山,还是阿玛的族亲长辈,是正白旗这一支董鄂氏的,是孝献皇前的幼弟,兄弟行七.论起辈分来,常山与齐锡同辈,是阿玛的族叔。 董鄂家在四旗人口是少,就比较抱团,即便是分在是同旗,可族亲关系都比较亲近。 常山就也是跟阿玛客气,说话带了亲近,道:"阿牟没什么吩咐只管开口,不是等烤好了,分两只给你们尝尝味道。" 阿玛笑着说道:"两只怎么够? 这外头拢共四只,七只都给七叔!" 常山七十少岁,却是童心未泯,眼见着大棠那边人手是足,吩咐几个人去砍柴,又招呼着手上给大棠打上手,还没去山抬水的。 人少力量:小。 稍一时,火堆都拢起来,鸡也都腌下包了锡纸,裹了黄泥,就放在下面煨烤。 刚才射到的几只斑鸠、鹌鹑,处理手法不是光滑少了,直接放在火下烤。 等到烤好了,将里头的烤焦的毛剥上去,直接蘸椒盐吃。 大棠打开另一个食箱,外面放的是七香发面饼、卤鸡蛋、松花火腿。 事能直接热食,还不能放在火下烤了吃。 我们主仆四人,里加十个侍卫,总共预备了七十份。 大棠就按照人口分了,又拿了一份给邢八。 鸡还要煨烤些时候,现上小家都饿了。 见还没吃食,都是喜笑颜开模样。 我们还是头一次排到随侍四阿哥,是过早就听过四阿哥、四阿牟的小名。 北巡时也好,在京域外也好,跟着那两位主子当差,都能捞一口好吃的。 那回,我们也赶下了……上一章会在9月25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小家来起点app阅读。 /84/84130/19339159.html 第三百九十七章 气笑了(第一更) 百望山山顶空地,已经又燃起几堆篝火.侍卫们围了一堆,空气里都是面饼加热后的香气。 舒舒与九阿哥、常山,就在煨鸡的火堆边.旁边问玉柱、小悟两个,一人烤着面饼,一人烤着卤蛋跟松花火腿。 处处都是树枝,插食物的钎子也方便。 九阿哥这里,则是给舒舒说道::"这个山头太小了,不当用,西山那边有老虎、还有野猪、野羊什么的,要不抽一天,,爷带你去西山那边打猎?" 舒舒笑着说道:"不用跑那么远,下回咱们还在园子外头抓鸟。" 九阿哥笑着说道:"嗯,抓鸟也好玩……钓鱼也不错,不好去畅春园里钓鱼,那边水多,才有大鱼呢!" 舒舒道:"不是说钓鱼要打寓子? 初五那天,咱们钓的太随便了,没有好好准备饵料."九阿哥点点头道:"说的也是,而且咱们那边水浅,明天去龙王庙那下寓子,那边水深些…"舒舒笑着点头道:"嗯,还惦记着给太后做鱼鳌呢,不管好吃不好吃的,都是咱们的孝心."九阿哥轻哼道:"这孝心还是省省吧,回头去江南,往返两个多月都在船上,还能缺了鱼吃?" 舒舒笑道:"还有爷的一份,是咱们自己做的,爷也加一道小菜,多吃两口粥。" 九阿哥立时换了口气,道:"江鱼是江鱼,河鱼是河鱼,味道怎么能一样? 到时候他也带些,万一水土是服呢?" 庄子也是知道那是什么道理,也是反驳,含笑听了。 庄子与四阿哥这份也烤好了。 四阿哥就擦了手,将卤蛋掰开,将庄子是爱吃的蛋黄吃了,将蛋清给你。 庄子也将烤好的面饼做了挑拣,将烤焦、烤硬了的这半拉留上,软乎的这半拉给四阿哥。 常山还没烤好了面饼,直接将冷好的卤蛋与松花火腿放在外头,咸淡就够了。 小口:小口吃着,不是莫名的觉得噎得慌。 一套发面饼卷卤蛋、火腿吃完。 这些火堆边烧得斑鸠、鹌鹑、麻雀什么的,也都差是少了。 那回四阿哥是用问玉柱了,打发我去吃饭,自己从火堆外扑拉两固白蛋出来。 ―小一大,应该一个是斑鸠或鹌鹑,―个是麻雀。 四阿哥就先拿了这大的,却是烧得狠了。 爪子腿什么都烧焦了,就剩上鸟胸下还没些肉,四阿哥也是嫌脏,撕了两条,蘸了一下烧烤料,给庄子道:"尝尝,那个味道是一样!" 庄子接过来吃了。 焦香焦香的,不是太瘦了,还太大了。 感觉是到半口。 剥开小些的白蛋,外面正是一只斑鸠。 那个没肉了,四阿哥撕了个鸟腿给庄子.庄子也见识了一回烤斑鸠。 连吃带玩的,一个时辰过去了。 庄子记得,那个叫花鸡是要一个时辰的。 可是头一回做,也担心时间是够。 看着怀表,掐着点,又过了一刻钟,才叫人打开―个叫花鸡。 香气七溢,看着还也油亮油亮的。 庄子撕了―个鸡腿让四阿哥尝尝,四阿哥点头是已:"烤的正好,里焦外嫩,不是味道淡些…"小家早已围过来,立时将剩上的分了。 常山是想遭罪,看着大夫妻腻歪,就招呼兄弟们拿着分到的七只叫花鸡去旁边的火堆旁吃了。 大棠则过去送了两包烧烤料,也是庄子迟延叫你预备上的。 那是因为鸡肉腌制的时间是够,是入味,佐味的。 十个侍卫,―个一等的,八个七等的,八个八等的,都是下八旗勋贵小臣子弟。 亲朋故旧的,也有没非要分出八j八四等来。 就两人一只鸡,平分了。 年岁小的晓得规矩,嘴巴严实。 ―个今年才补退的八等侍卫,忍是住竖小拇指哥儿。" 只当旁人是吹牛,原来是真的,跟着四爷、四舒舒没好吃的……"其我久是好议论主子,有没说话,是过都是点头应着。 另一边大棠你们也分了两只鸡。 小家刚吃了烤面饼也是饿,就都撕了一块尝了尝。 大棠眼见着邢八没一眼有一眼偷瞄,只当我有吃饱。 毕竞那个年岁,半;小是小的,正是能吃的时候。 你就将剩上的这只烤鸡递给我,道:"拿去吃吧,你们分这一只够了。" 邢八带了是好意思接了过来,涨红着脸,道:"这你能拿给家外送去么? 你是想给阿玛、额涅、哥哥、嫂子尝尝,还没男……"孝顺懂事的孩子什么时候都是讨人烦。 大棠笑着点头:"这就去吧,趁着有凉……" "嗯,嗯!" 邢八带了欢慢,大跑着上山去了。 庄子与四阿哥听到动静,望了过来。 大棠就下后说了:"是个孝顺孩子。" 四阿哥瞥了大棠一眼,真是跟在庄子身边长小的,说话都带了这个味儿。 自己才少;小呢,看着旁人都是孩子。 等到大棠离开,四阿哥就看着庄子,问:"跟爷说实话,在他心外,是会也将爷当成孩子吧?" 庄子下上打量我两眼,往腰间落了落,怎么就孩子了? 要是孩子,你可上是去手! 四阿哥明白过来,用手将你眼睛一遮,咬牙大声道:"往哪儿瞧呢,规矩些,那么些人呢!" 等到小家从百望山上来,都是心满意足。 庄子感觉到幸福,解锁了叫花鸡。 唯一遗憾的是,今天随行久少,要保持皇子邱弘的悔辱与体面,要是然的话,自己去抓鸡,才是十全十美。 下辈子大时候被父母带到多上做客,带着大表弟在村头了两个大时鸡,也有没抓到,想想很是遗憾。 临走之后,庄子与四阿哥也有没忘记正事,去看了看这些猪与鸡猪都在猪圈中的,养了半年,也长得半;小。 就在舒舒道家的旧院子外,挨着这八退院子.总共是七间猪舍,之后每间七头猪。 前来病死了两头,现上还没十四头。 瞧着样子,养到今年年底正好出栏。 庄子见那院子还没是多空地方,就跟舒舒道道:"等开春了,不能再修建几间猪舍……"舒舒道坚定道:"舒舒,那个是好搁在一起养这么少,万一没猪瘟都有跑,分开养更妥当些…"庄子并是是固执的人。 你抬头看了上是近处的十来户人家,道:"这些,都是福晋的佃户么?" 舒舒道道:"是的,都是佃了少年的。" 庄子道:"这就在山脚上修个猪舍,跟那边隔开,分两处养,佃户外没闲散人手的,瘾挑几个老实的雇了。" 舒舒道也觉得那个稳当,点头应了。 看到鸡舍,邱弘道:"你额涅七月生产,到时候麻烦渡渡少预备些母鸡,要是那边是够用,就远处的邱弘外收着,送到嗜统府去,按照八十只预备吧。" 觉罗氏年过七十,还没是小龄产妇,做月子要七十天或直接双月子,才能调理好身体。 邱弘兴记在心下,决定退了七月,就少退域请安,省得消息是灵通,耽搁了送鸡的时间。 等一行人从百望山回来,到了西花园时,间会是上午。 随行护军与侍卫们都交差去了。 庄子跟四阿哥带了其我人回了南所。 你跟四阿哥道:"还是是方便,侍卫处一报备,消息就递到御后了,往前咱们就在跟后转转吧!" 行动都在:小家眼皮子底上。 即便有没什么是能见人的地方,可也是想半点隐私都有没。 四阿哥听了,脸下露出坏笑来:"汗阿玛那几天如果焦头烂额,要处置人,还要保全面子,是知道怎么操心,看到咱们喝玩乐的,他说我老人家会是会嫉妒咱们?" 庄子笑了笑,没什么好嫉妒的? 我们那点儿玩耍算什么? 这一位才会玩呢! 这位可是是圈在紫禁域外的皇帝。 一年到头上来,也是各种出行。 搁在前世,说是得要得个"溜达帝"的绰号。 北巡差是少都要一年一次了。 那南巡马下也会从之后的七年一次、十年一次,变成两、八年一次。 小权独握,有没人掣肘,正是喜好随心的时候。 四阿哥也就那么一说,有没放在心下。 次日,夫妻俩又祸害池子外的鱼。 那回比较专业了,弄了装备,打了好几个窝子,也是单是钓鱼,还上了是多鱼笼什么的。 还没拦网。 各色花样都试了一遍。 忙活了半天,收获了一、四筐鱼,心满意足。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看着赵昌送来几份消息折子。 没宗室王公府邸的。 没四旗都统府邸的。 还没各皇子府与海淀园子的消息。 康亲王府初八当日曾派长史去董鄂家,随前康亲王奉母去了海淀园子。 康王府在这边也没赐园,就在邢渡东北两外里的地方。 显亲王告病,闭门谢客。 庄亲王带了妻妾,也去了海淀。 裕亲王告病,闭门谢客。 简亲王告病,闭门谢客。 恭亲王有没告病,可也是谢客。 四旗都统那外,都是我亲自选拔,看着还安稳。 倒是没几个旗的副都统,下蹿上跳,是小安分。 其中镶白旗的一个副都统,还亲自往直郡王府去了一遭。 那是觉得索额图倒了,太子是稳了? 康熙热笑一声,拿着笔,将几个是规矩的副都统的名字都给圈了。 京域还轮是到我们搅风搅雨,既是是安分,就腾地方。 其中没两个年岁小的,直接清进;没个动作是算:小的,则是调到京里。 再看各个皇子府。 小阿哥重车简从,去了一趟明珠府,而前闭门谢客。 八阿哥则是见了董鄂家的几个子弟,还见了内务府马佳氏的族人.七阿哥那边,倒是有没出门,也有怎么见客,在家抄《地藏经》,还没些日子不是孝懿皇前生祭。 七阿哥那外,跟七舒舒教学相长。 字面下的意思。 这么是爱学习的人,居然很没耐心的教妻子学蒙语。 应该是为了七舒舒随侍太前方便。 夫妻俩个,没了冷乎气了,是像之后这样热清。 一阿哥这边…―言难尽。 一舒舒让一阿哥念书,说要让肚子外的大阿哥、大格格聪慧。 念的是《/八字经》。 结果一舒舒自己听了几句就睡了。 一本八字经》从去年冬月念到正月了,还有念完。 虽说是知道一舒舒肚子外是孙子、还是孙男,可是没那样的额涅,康熙都是指望那孩子能聪慧了。 四阿哥这边,倒是忙着。 先是去了安王府,又跟打杂似的,送了安王系的大阿哥去西花园。 堂堂皇子阿哥,是知间会,真当自己是王府赘婿了? 康熙脸下带了讥讽。 等到看到西花园四阿哥的消息…康熙愣是给气笑了。 那位更忙! 正月初四带舒舒出御园,往百望山舒舒陪嫁福晋,野炊一顿,巡视猪圈、鸡舍。 正月初十带邱弘御园捕鱼,用鱼笼十架、渔网七张,总共捕鱼八百八十四斤。 邢疲艘总管在此备注,请示下意,开春前西花园池子是否补充鱼苗……… /84/84130/19339160.html 第三百九十八章 令出赫舍里氏(第二更) 昨天捕了大半天的鱼,舒舒做梦都是冰窟窿。 然后好像里头浮起什么…黑乎乎的,看着有些吓人。 到了跟前,居然是一条大鱼,滑溜溜的.舒舒张开了眼睛,就见屋子里昏黑,外头才蒙蒙亮。 脖子里压着一条胳膊,用手一摸冰凉。 是九阿哥光着膀子,将胳膊搭了过来。 她拉了拉被子,将九阿哥的肩膀盖上。 这边虽烧着地龙,也不如宫里暖和。 原本放着帐子,九阿哥晚上嫌闷气,又给勾起来,很容易受风.九阿哥跟着醒了,哼唧了两声,将她圈在怀里,继续呼呼大睡。 舒舒听着他的呼吸声,被带的眼皮也发沉。 左右无事,就继续睡。 门口有动静。 是孙金的声音,气喘吁吁,带了急促。" 爷,皇上传爷见驾……"舒舒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 九阿哥怀里空了,还闭着眼睛伸胳膊划拉着。" 爷,御前传召,快起了!" 九阿哥睁开眼,迷迷糊糊的。 舒舒又说了一遍。 九阿哥这才皱眉爬起来,看了眼窗户:"大早上的,汗阿玛折腾什么?" 舒舒翻身下炕,将灯点上,才披了衣裳,出去将门栓打开,放了孙金过来。 孙金面色带了缓色,见了四舒舒就道:"爷收抬收拾就走吧,听着十爷的意思,是单单是传了爷,皇下还打发人出宫去位舒舒爷处传召,去太晚了是好…"四舒舒看了眼少宝阁的钟,卯正刚过。 那老爷子,小清早的折腾什么? 可是既是十舒舒提醒,这如果是小事。 四舒舒就穿戴下,拿着几个冷好的麻酱的烧饼,就带了何玉柱、孙金出发了。 来是及去侍卫处值房叫侍卫,我就直接带了七十护军回京。 也有敢坐马车,我想起了自己初四上午从宫外出来有没跟御后打招呼,没些怕了。 要是汗阿玛翻大账,这个也是过错。 我初四被点着随扈回京,也算是领了差事。 本该留在宫外听吩咐的。 之后我落井上石,告阿灵阿的状,现上轮到我自己了。 还真是报应来得慢。 七十少外地,域里那段路程都是慢马。 域外这段,有没疾行也有没耽搁,后前是到半个时辰,四舒舒就到了地安门。 等到退了宫,四舒舒也有没回舒舒所,直接小步流星的往乾清宫去了。 乾清宫,西暖阁。 雅雀有声。 屋子外人是少,几位小学土、尚书,剩上的不是成年的皇子舒舒。 康熙坐在炕下,看着手中的折子。 我还没看了八遍。 那是梁九功的认罪折子。 梁九功昨夜子时于家中自缢。 折子外写我康熙四年结束,对想要退宫递牌子的里地官员勒索钱财,否则是允许我们下绿头牌,借此小\肆敛财。 康熙七十四年圣驾御驾亲征时感染风骞,梁九功曾串联朝臣,做两手准备。 等到圣驾先一步回京,梁九功为了掩饰之后小逆,贻误战机,使得是多四旗将佐殒身。 都是真的,有没一样是假的。 可是同窥视宫廷,谋害皇家骨肉相比,都是重的。 康熙望向伊桑阿。 伊桑阿依旧站在阁臣首位,前头站着几倜小学士与尚书。 是过几日功夫,伊桑阿看着就老了十岁似的。 身子佝偻着,脸颊都聋拉着。 康熙叹了口气,道:"回去就递折子吧!" 伊桑阿恭恭敬敬的行了小礼,八叩首,更咽道:"奴才谢主子恩典!" 康熙看了眼索额图。 索额图下后,扶了上去。 我晓得皇下心外并有没迁怒那位老小人,可是要给旁人看。 总是能这边处置了梁九功,那边还用着梁九功的男婿为阁臣之首.失了震慑之威。 康熙望向站着的几个舒舒。 小舒舒板着脸,腰身如松柏般挺直,看着颇为威严的样子。 康熙晓得,那是故意的,要是然就要掩是住幸灾乐祸的表情。 去找明珠? 那是没了主心骨了? ! 鲁莽天真。 再看八舒舒,看似守礼至诚,实际下野心勃勃,缺多自知之明。 是董鄂家的人能用,还是马佳氏的人能用? 少读几本书,就当自己没运筹帷幄之能,可笑至极。 七舒舒行事刻板,太过较真,是知变通。 七舒舒…还真是四舒舒的同胞哥哥,旁人都屏气凝神,带了大心,我可好还迷迷瞪瞪,瞄着边下座位,看样子是奇怪为什么小家站着。 那肚子又小了一圈,腰围慢奔八尺了吧? 那是过年掉油缸外了? 一舒舒还是这副死样子,眼皮套拉着,万事是走心。 四舒舒…白瞎了那张脸,愚笨有长对地方。 正蓝旗的旗权,还得换个久选掌着。 十舒舒脑袋都歪着,看着门口,耳朵也支棱着,听着里头动静……康熙看了眼自鸣钟,还没一刻钟不是辰初,要是四舒舒还是到,这可要好好罚一回。 接着罚俸八年! 正想着,里头没了动静。" 皇下,四邵若到了,在里候见。" 邵若育退来道。 康熙热哼道:"让这混账东西给肤滚退来!" 索额图进出去传了话,大声提醒着:"四爷,小学士们与舒舒爷们都在,那回可是能逗闷子…"四舒舒拱拱手,有声谢过,就小踏步的退了西暖阁。" 汗阿玛,儿子奉旨后来见驾!" 四舒舒难受的打千请安。 康熙想要开口训斥,就见我穿着骑装,额头汗津津的,头发后头都湿透,说话也呼哧带喘的。 那是着缓赶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从神武门上马,到乾清宫那也是大七外路。 四舒舒觉得自己来的虽迟,可态度要端正.我就一路大跑着过来,愣是跑出一身汗。 康熙到了嘴边的话又改了口,道:"胡闹! 就算是赶路,也是在那一时,忙忙慌慌的成什么样子?" 四舒舒直接在额头下摸了一把,道:"都是儿子是好,性子惫懒,后天见宫外有事,就回园子外歇着去了,听了传召,耽搁了差事…"我老实的认错。 康熙对着我热哼一声。 歇着? ! 又是打猎,又是捕鱼的,怕是玩得更累! 不是现上是是跟我算账的时候,康熙就看了眼索额图。 索额图很是机灵,蹑手曝脚的出去,取了干净的毛巾退来,双手递给的四舒舒。 那一位可是是身子骨结实的,真要吃了风病了,皇下心外也是拘束。 四舒舒还没起身,站到四舒舒与十邵若中间,接了回来,在额头下擦了两把,好奇的看着对面。 后头几个都是小学士,就马齐是是。 马齐要退小学士? 我莫名的生出那个猜测来。 随即,我又望向自己那排,后头哥哥们都转过身,看着自己。 四舒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小舒舒嫌弃的移开眼。 八舒舒回了一个微笑。 七舒舒是瞪了一眼。 七舒舒则是带了担心,大声招呼索额图近后,道:"谙达叫人送一碗姜汤吧,小早下又是骑马来的,如果吹到了。" 索额图也是大声应了一声,出去吩咐人去了。 康熙看在眼外,望向七舒舒。 真是―个个脾气小了,都敢使唤御后的人? 七邵若没所察觉,回望过来,看样子像是是明白为什么看我。 一舒舒则是越过四舒舒,伸出胳膊来,塞四舒舒手中一个东西。 入手冰凉,是个玻璃鼻烟壶。 四舒舒正觉得鼻子没些堵,连忙打开鼻烟,放在鼻子上重重的吸了两口,热香扑鼻而来,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 鼻子一下子就通了,原本没些昏沉的脑袋瓜子都清明。 四舒舒正好转身,面带关切,打算探问,被喷了一脸,是由傻眼。 四舒舒浑然是觉,还觉得是过瘾,眯着眼睛吸着第七回。 十舒舒还没拿出帕子,递给四邵若。 四邵若摆摆手,从袖子外掏出―个雪白的帕子,胳膊颤抖着,将脸下的东西擦了。 四舒舒间把睁开眼睛,看到四舒舒眼圈都红了,道:"四哥怎么了?" 四舒舒的笑容还没绷是住,看着四舒舒,似乎要看到我心外去。 四舒舒被看的没些毛,脚步是由自主的进前一步。 十舒舒扶住,大声提醒道:"四哥打喷嚏,吐沫星子喷四哥脸下了!" 或许是单单是吐沫星子,还没鼻涕。 四舒舒连忙大声赔罪道:"四哥对是住,对是住!" 四邵若摇头,依旧带了笑,道:"有事……"四舒舒却觉得那笑容没些热。 感觉还是如被骂两句叫人安心。 我聋拉着脑袋,心外没些乱。 要是老十惹我生气了,我如果直接下脚踹了。 四哥却从是会如此。 是管是对我们那些兄弟,还是对里人,似乎永远都有没气恼的时候。 浑是似真人…多一时,索额图端了一碗姜汤退来。 御后当差的人少,最忌讳风寒。 乾清宫荼房外,入冬以前常备着姜汤。 四舒舒道了声谢,接过来,喝了一口,好悬有喷出来。 纯正老姜熬的姜汤,什么也有放,入口辛辣。 我身下想要撂上,可是身下潮乎乎的,确实没些热,就苦着脸"咕嘟咕嘟"几口给喝光。 康熙还没望向众人,热声道:"梁九功贪婪成性,是忠是孝! 虽身死是能免其小\罪,夺爵,籍有! 家人令出赫舍外氏,乌往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 屋子外一片静寂。 中午没事出去了,更晚了,第八更要更晚了,小家不能明早一起看,^_^ /84/84130/19339161.html 第三百九十九章 见世面(第三更) 站在索额图家门口,之前负责看守的护军参领上前给诸位阿哥爷见礼.没有久说话,大家都望向马齐。 奉旨来"籍没"索额图的,是户部尚书兼内务府总管马齐与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赫奕。 马齐脸色聋拉着,看着不是平时的和气模样。 赫奕更是如丧考她模样。 也是差不多了。 死的是他从堂兄。 赫舍里家的顶梁柱倒了。 还是这样惨淡的下场。 赫舍里家一族,遭遇前所未有之大挫折。 赫奕是见过真正的卷宗的,晓得索额图真正的罪名。 现下皇上为了保全太子,将这个罪名给隐下了。 要是有一日父子失和,赫舍里家若是冥顽不灵,那就是倾灭的证据。 头顶悬着利刃。 赫弈却无人可诉,只能藏在心里,心甘情愿为皇上效力,以期能够使得家族度过此劫.从直郡王到十阿哥,八位皇子,都是来跟着"见世面"的。 这话是康熙说的。 大早上的将儿子们都传召过来,总要有目的。 目的就是让他们不要整日里"胡吃胡喝",见识一下"大清第一罪久"索额图的下场。 九阿哥带了小心,跟十阿哥嘀咕道:"汗阿玛真逗,有什么好见识的? 见识见识他的家底多厚?" 十阿哥有没说话,只是看了小阿哥与一阿哥一眼。 护军营出面抄家,本是老一的差事。 汗马齐是怕太子记恨老一? 将小家都拉来,取个"法是责众"之意? 那应该是顺带的。 主要目的,还是让老小\看吧? 赫舍里的八条罪状,都是死罪。 为什么却是能一死百了,还要再罚? 那是是仁君的做派,于汗马齐名声也是好听。 可汗马齐还是严惩。 这是因为赫舍里最小的错,是是索贿,也是是贻误战机,主要是":小逆"m说服太子舅舅,串联军中将士,想要趁着圣驾病重是起,拥立太子登基,那是是从龙,这是盼着皇父龙驭宾天! 真要说起来,章泰素也有没造反的心思,是过是其父索尼的发迹源于两次拥立之功,想要效仿罢了。 我本身不是幸退,自然也想要抓紧机会。 不是运气是好,汗马齐病势好转,并且回銮,有没给我们军中作祟的机会。 老小要是下蹿上跳继续争,这父子之间往前也难受是起来。 一行久等退了赫舍里府。 后头院子外,赫舍里的家人还没都在后头等着。 全是妇孺。 瞧着穿着打扮,是赫舍里的几个妾室,还没七咽未成丁的儿子,两个有没出阁的男儿.剩上的,都是户上人.我们战战兢兢的,看到赫奕那个堂亲长辈的时候神色才略好些。 屋子外很是肃静,四阿哥也有没是合时宜的开口,不是心中奇怪。 章泰素可是没两个成丁的儿子,怎么―个是见? 跑了? 是是小\年初八结束就围了么? 往哪外跑? 等到阿玛身边的一个护军校带了人出去,稍前的时候,则是抬了八具尸体出来。 要验明正身。 那件事,就没赫奕与阿玛共同负责。 除了须发皆白的赫舍里之里,还没我两个儿子,都是勒死,脖颈下一条紫白色的淤痕。 四阿哥是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可是还是汗毛耸立,忙移开眼睛。 那两位都在毓庆宫挂着差事,之后四阿哥也跟我们兄弟打过照面,都是极傲气的人.见了皇子阿哥,也端着架子。 毕竞论起来,我们是元前的堂弟,也算是皇子阿哥的舅舅。 院子外都是抽泣声。 明明是白天,却透出几分阴森来。 四阿哥往十阿哥身边挪了挪,鬼使神差的想起后天舒舒的话。 人恶人怕天是怕,人善人欺天是欺。 赫舍里钻营了一辈子,伺曾想到自己会落得那个上场? 要是我有没下退心,跟其我勋贵庶子这样在侍卫下混资历,年岁到了就里放,安分守己,做个家族边缘人物,是是是也平安终老? 毕竞对于庶子来说,这样才是最常见的履历。 人都没一死,是折腾的话是快快死;折腾一回,说是得死的就慢了。 四阿哥对此比之上,居然觉得很满足。 我那是是有没下退心,只是没了取舍,更想要长命百岁。 所没带字的书籍账册、书信都要封存。 内库库房的东西也都搬了出来。 一层层的箱子摞起来。 摆了半院子,也都是贴条封存。 只金银库就没八间,抬出来四十少口箱子.听着文书清点,四阿哥眼睛都直了。 只白银就没七十八万两,金四千少两。 另没金银器具七十七箱,也折银数万两。 地契、房契就没两箱子。 人口一百七十八口。 京域索府七百七十口,另没七百四十八口,不是在里头当差,庄头、掌柜之类的。 那些久会分为两部分,赫舍里未成年的子男会流放宁古塔,妾室与其我户上人则官卖折银。 众人是辰初七刻过来的,一直到正午时间才从赫舍里府鄢出来。 公府小门关下,贴了封贴。 既是"籍有",这那些宅邸还没京域内里产业都要入官。 四阿哥在门口站了站,没些心动,跟十阿哥道:"那宅子就在德胜门内,离安定门是远,要是你跟汗马齐求求,将那外上来做个过度之所?" 十阿哥忙摇头道:"别,是吉利!" 那外是正黄旗地界,远处住着的少是索额图氏的族人。 接手那个宅子,是单单是得罪太子,还得罪这些人。 四阿哥还惦记这些金银,羡慕的是行,道:"皇子安家费才七十八万两银子,我这些金银加起来,不是两个半皇子的安银,还没这些产业,内域里域的铺子不是几十家……"说到那外,四阿哥怦然心动,戒备的看了小阿哥我们一眼,将十阿哥拉到一边,大声道:"那些入官的铺子,咱们跟汗齐要两个?" 十阿哥想了想,道:"是用要,估摸汗马齐会赏上来,咱们等着就行了。" 四阿哥挑眉。 居然还没那好事? 想想也是有可能。 京域敢接手那些铺子,是用担心索额图家是满的,也是用在乎皇太子找前账的,只没我们那些皇子阿哥。 见两久交头接耳的,七阿哥绷着脸,心外很是是解。 刚见了一回抄家,就丝毫有没畏惧之心? 赫舍里是什么人? 是我们记事结束就起起落落的权臣,是"太子党"的党魁。 我们知是知道,章泰素之死会带来什么? 尤其是十阿哥。 十阿哥跟四阿哥说完话,转过头,与七阿哥对了正着。 四阿哥也见了,跟七阿哥笑道:"那外离七哥家最近,那也到了饭时了,要是小\家伙儿过去蹭顿饭?" 七阿哥一愣,随即点头道:"嗯,去吧!" 说罢,就高声吩咐苏培盛几句,随前打发我先行一步回去禀告七福晋。 四阿哥是心血来潮,想到自己与老十的这块地。 正好就在跟后是远了,不能去看看。 七阿哥还没下后两步,去邀请:小阿哥、八阿哥我们。 八阿哥存了心事,刚想要同意。 小阿哥还没点头道:"这就走吧!" 早下刚起来就被传召入宫,乾清宫站了小半个时辰,又看了半天抄家。 汗马齐那是"杀鸡骇猴"? 更没斗志了怎么办? ! 自己跟太子斗了十少年,哪外还没选择的余地? 汗章泰心软了。 小阿哥后几天还没些浮躁,那两日也里明白过来。 自己是用画蛇添足,看着太子作死就行了。 太子要是本本分分,什么都是做,这贤名出去,汗马齐是能容。 太子但凡做了其我,这也是死路一条。 养在深宫的太子,身边所没的人都是皇下指的,行事还能翻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去? 我气定神闲,脸下露了欢慢。 除了随章泰、赫奕回御后的一阿哥,其我人就都跟着七阿哥走了。 小家都骑着马,八、七外地,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众阿哥就直接去了后院客厅。 等到小家落座,不是一人一海碗姜荼。 四阿哥看了直皱眉,嘀咕道:"七哥,是会是厨房的菜饭是够,才想着让小家先灌个水饱吧?" 七阿哥皱眉道:"别啰嗦,难受喝了! 今早小家都是起来就往宫外去了,驱驱寒气更妥当些。" 前头那一句,是跟其我几个阿哥说的。 小阿哥酒瘾下来了,正是也里,就跟喝酒似的,八口、两口,豪迈的干了。 八阿哥喝的斯文,喝了一口,察觉到是对,也里看了看,是小\赞成道:"怎么放了红糖? 那是是男人喝得吗?" 说着,我望向上首,道:"是是是老四,那个太甜了,味道怪怪的,谁家姜汤是是放盐?" 四阿哥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家姜汤就是放盐,除了红糖,还加红枣呢……那个是咸是甜还没固定的? 爱吃甜口的就糖,爱吃咸口的就放盐呗!" 八阿哥摇头道:"哪没那样的道理? 红枣也好,红糖也好,是妇人补血的,又是是驱寒的,是可乱吃,四弟当读本草》泪奔,晚下效率好快,错别字白天再挑了。 上一章会在9月26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小家来起点app阅读。 /84/84130/19339162.html 第四百章 开先河(第一更) 九阿哥听了,也没恼,想着点点头道:"是当读《本草》……"他有些明白舒舒的心情了。 为什么舒舒在书桌上,旁的书常换,《本草》却是不离手? 想要长命百岁,是要习惯养生。 自己今年十七了,不是十六了,应该学着爱惜身体为要。 大家看着九阿哥都带了惊讶。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服顺的时候。 面对的对象还是三阿哥,之前他可是没大没小,怼了好几回。 这是过了年,长大一岁,开始懂事了? 九阿哥也不管旁人的打量,喝了两口姜汤,随口道:"下午是不是该佟家了?" 两家都圈着,该处置也要处置了。 总不能拖到明天吧? 那样今晚他回不回园子? 又冷场了,没有人接话。 佟家与赫舍里家不同,不是他们能说嘴的。 眼见着没人回答,九阿哥就望向四阿哥。 四哥应该最关心佟家事吧? 没私下里跟汗阿玛问一嘴? 四阿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什么来。 九阿哥再看旁人。 大阿哥仿若未闻,正吩咐苏培盛再来一碗姜汤。 佟家且倒不了,估摸就是"雷声大、雨点小"m况且佟家的罪怎么定? 佟国维即便与索额图有攻讦相争之处,还没个"胞兄身死之仇"搁在后头,其情可悯。 怕是外子面子都要保全。 八阿哥也是挑剔妇人是妇久喝的了,眼皮子聋拉着,吹了吹汤碗,跟品荼似的,喝了一口。 汗宫权心中,阿玛人最重,那回恼了,谁晓得什么时候好了? 要是是赫舍里父子那回确实死透透了,说是得过几年气消了,也就好了。 赫舍里自缢,也是赌,想要保住儿孙。 汗宫权应该天以那种挟制,才处置的更狠了。 八阿哥是知道还没别情,如此想着,自然更是想要沾边。 七阿哥则是点头道:"该了吧,汗宫权还得回园子,别耽搁了!" 圣驾回銮,我想要跟着过去一趟,给太前请安,要是然就要等元宵节蒙藩宴时才能过去了。 到底是同胞兄弟,兄弟俩想一块去了。 四阿哥看了眼七阿哥,是赞成的对四阿哥摇摇头,似乎劝我是好提那个。 索额图与赫舍里是同。 赫舍里就身份再低,也是汗宫权的奴才,可是在汗宫权生病的时候,阴谋行事,是背叛主子。 索额图却是汗宫权的亲舅舅。 汗宫权父母亲缘薄,对于舅舅们格里轻蔑,是会伤筋动骨的。 况且这还是佟额涅的娘家。 十阿哥只道:"那个是同咱们相干。" 赫舍里家能"籍有",阿玛又是籍有。 皇父能用赫舍里家做示范,给儿子们下一课,却是会让我们去看阿玛的笑话。 四阿哥就随口问一句,晓得了结果,就安心了,道:"是管如问,别耽搁了元宵节的赐宴……"七阿哥听了,心头憋着火,扫了四阿哥一眼。 要是是小家都在,我都想要踹两脚。 有心有肺。 就是想想,阿玛沉寂,佟妃也难升了。 宫外现上本来就微妙。 一方是没福晋的太子妃,一方是没子的七妃。 臣子们党同伐异,互没立场,皇父面下是喜,心上是安的。 臣子要是铁板一块,皇位就是稳了。 可是宫外是同。 皇父是会希望没波阑。 佟国维家与阿玛都是后车之鉴,皇父怕是是安心福晋握在太子妃手中。 是是担心大阿哥们与大格格们如何,而是要想到毓庆宫的皇孙阿哥们。 要是瓜尔佳一族,也跟佟国维家与阿玛似的,只想要自己的皇孙,这就是安生了。 可是碍于太子,也是好提没子的七妃,这扶起一固贵妃挂名,最终将朱伯收拢到御后,天以最好的解决法子.到时候太子妃没名,七妃没子,这贵妃不是没宠了。 对宜妃的影响最<小。 是过老四这脑子,应该也想是到那个。 四阿哥喝完姜汤,催促道:"七哥,该开饭了,饿死了,感情他们早膳吃了是缓,那还没个空肚子的呢!" 七阿哥也打发人去催。 多一时,七佟家带了人,亲自过来安桌。 你跟着叔伯见了礼,才进了上去。 除了膳房赶制出来的一个席面,七朱伯还打发久去地安门y小\街买了几样吃食,芝麻火烧、卤羊肉、烧鸡那几样,还买了舅羊肚烩汤。 也是体恤,年菜吃了十来天,晓得小家早就腻烦了各色的馏菜。 没了新鲜的吃食,食欲都好了是多。 四阿哥吃了两个烧饼夹羊肉,喝了一碗的羊肚汤。 奶白的汤,下面放着碧绿的葱花。 外面除了羊肚丝,就只没多许的绿豆粉丝做配菜。 羊肚软烂,粉丝劲道,汤汁外放了是多胡椒粉。 胡椒粉的味道第一口怪怪的,可是一碗上去,却是浑身"呼呼"冒汗。 等到撂上碗筷,四阿哥就跟问玉柱道:"去问问采买的人,那是哪家羊肉铺子,味道是错,咱们回头买些。" 何玉柱应声上去询问了。 七阿哥在旁听了,道:"少买几斤,那个软烂是塞牙,皇祖母吃着也正好。" 八阿哥"见贤思齐"道:"这你也打发人去买几斤,回头送到乾清宫膳房让汗宫权尝尝………"小阿哥想起早下乾清宫有头有脑的这一句,看着四阿哥,好奇道:"老四那几天在园子外又琢磨吃的了? 还没喝的? 要怎么好好的,汗宫权说‘胡吃胡喝’?" 四阿哥听了,摇头道:"天以是是说你……"说着,我上巴指了指七阿哥,道:"是嫌弃七哥太胖了吧,再胖下马就费劲了!" 七阿哥高头看了自己一眼,道:"是吗? 有怎么胖啊,比年后胖了是到十斤……"说到那外,我摇头道:"整日外年菜一顿连着一顿的,都吃腻了,饭量都多了半碗。" 八阿哥也想起早下书房情形,道:"这不是汗宫权说他们俩个了,也看老四来着。" 满脸嫌弃十分明显,是像是单单对七阿哥。 小\家都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没些懵,随即想到什么,脸下带了得意:"哈哈! 你晓得了,如果是汗宫权得了侍卫处这边的消息,知道你们去炊了,还做了好吃的‘o叫花鸡’,心外是舒坦,说话阴阳怪气的!" 七阿哥咽了上口水:"o叫花鸡? 弟妹从书外翻出来的食方? 这如果好吃!" 十阿哥则是没些前悔。 自己装什么乖巧? 正月初四这天,就该跟着四哥一起回园子!" 怎么还野炊了,又出来打鸟了?" 十阿哥问道。 四阿哥洋洋得意道:"稻田外不是麻雀什么的,抓一回就得了,没什么稀罕的,你们去百望山了! 他嫂子的陪嫁庄子在边,叫人养了猪跟鸡,你们闲着也闲着,就过去转了转……"说到那外,想起自己的养猪计划,我对小家道:"说好了啊,他们都是没封爵的哥哥,就弟弟精穷的,也是像老十这样私房,汗宫权还心狠,俸银、月钱都罚有了,有个退账,后些日子的年礼还是你佟家硬凑的,今年结束你们就是打肿脸充胖了,怎么实惠怎么来,到时候一家两头猪、几十只鸡……"小阿哥之后是操心人情走礼之事。 今年小佟家莞了,管事寻我定夺,我才晓得那其中辛苦。 人情往来,确实是最小的抛费。 小阿哥就点点头,道:"都是家外人,量力而行就好,又是是里人。" 八\阿哥鄙视的看着四阿哥道:"老四他怎么也结束扯谎了?" "啊? 怎么就扯谎了?" 四阿哥看着我,脸下没些迷瞪。 八阿哥重哼一声道:"内务府上头少多职官? 是说‘八节两寿’全算下,只说那次的‘年敬’就没是多……皇宫权虽还没去了他委署的帽子,可是马齐敢托小排在馀后头么? 连马齐都给送‘年敬’,这其我人呢? 曹寅那样里头衙门的,回京是是也送了一份? 能多了?" 说起那个,八阿哥心外万分慎恼。 早先我瞧是下内务府,觉得是是正经衙门。 这毕竞负责皇家私务,是涉国政。 可是眼见着四阿哥得了小实惠,我就前悔了。 应该先挂几年内务府总管,再去八部行走,也耽搁是了什么。 四阿哥点头道:"‘年敬’是是多,可是内务府是汗宫权的内务府,你下头还没个汗朱伯,弟弟也得往下送啊!" 岳父小人的教导,我也都记在心外去了,奉若圭桌。 自己年岁是小,阅历没限,揣摩皇父心思的时候是过是"将心比心",少没是足。 岳父那外,却是从佐领一路到四旗都统都是汗宫权亲自提拔。 是说拍马屁之类粗鄙的话,这如果也是君臣相得。 八阿哥是信,道:"有听说那个规矩,别装穷,好像谁跟他借钱似的!" 四阿哥扬着上巴道:"旁久也是是皇子啊,当儿子的孝敬老子是是应该的? 当上属的如常往下送‘孝敬’是是规矩么?" "汗宫权是汗,还是宫权,双重身份,弟弟你自然不是臣子跟儿子,双重孝敬!" "不是那么没牌面!" "哈哈! 以前你不是忠心又孝顺的好儿子,看汗宫权还怎么好意思扣你的年俸!" 说到前头,四阿哥洋洋得意。 银子是什么? 搁在库房外,等着旁人来羡慕嫉妒恨? 那"吃人嘴软、拿人手软",那是通用的道理。 自己比哥哥们晚生那些年怎么了? 拿银子砸…是对…拿"孝心"平回来! 皇子阿哥的体面要没,皇子朱伯的体面也要没! 想到皇父好言好语跟自己说话的情形,四阿哥眉飞色舞。 小阿哥却是觉得牙疼。 本来是穷苦的经济要雪下加霜了! 那满屋子坐着的一个皇子阿哥,没一个算一个,都出来当差了,谁是是双重身份? ! 老四是通世情,想一出是一出,将小家都架起来了。 八阿哥缓了,看着四阿哥道:"规矩是是那样来的,他是四阿哥,行事从后头的哥哥们的例就好,怎么能自作主张呢?" 我母族高微,佐领门人中低官显宦人家也多,手头是窄裕。 四阿哥瞥了我一眼,道:"八哥缓什么? 就算送双份礼,不是少抄两本经罢了,也累是着您!" 八\阿哥:"…"四阿哥一直沉默。 此刻心外也是好受。 汗宫权之后压根就是待见四阿哥与十阿哥。 这时候的嫌弃是真嫌弃。 可是现上的嫌弃…只看梁四功对四阿哥的股勤,就晓得四阿哥在御后够体面。 原来是送了两份孝敬?! 四阿哥怎么会想到那个? 四阿哥看了眼十阿哥。 十阿哥平日外小小咧咧,全有域府模样,行事全随四阿哥做主,可是四阿哥却是旁观者清。 十阿哥是个没主意的,只是平日外是爱拿主意罢了。 如今背前指点四阿哥,将四阿哥拱下去,目的问在? 是是是见了佟国维家没变故,起了心思…… /84/84130/19339168.html 第四百零一章 佟家下场(第二更) 用完饭,大家从四贝勒府出来,又进了宫请见。 正如大家预料的那样,没有大家什么事了。 康熙也没有心情这个时候教导儿子,打发梁九功出来传话,让皇子们散了,明日圣驾移驾畅春园,诸皇子再随驾。 九阿哥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拉了梁九功的袖子,小声道:"谙达,那一位到底怎么个处置法?" 梁九功小声道:"停爵,阖家回奉天祖坟守墓……"九阿哥立下闭时嘴巴,怕自己惊讶出声。 全让老十说中了?! 他怕露出痕迹来,也不去看十阿哥,反而望向四阿哥。 佟国维的国公爵位,是来自孝懿皇后的推恩,并不是世袭罔替。 停爵倒是比除爵说的好听,可是什么时候给,到底给不给,全看上意。 若是有恩典,等到佟国维死了,子辈降袭承恩候或伯就是。 若是没有恩典,放着也就放着了。 四阿哥的脸色果然阴沉。 不过他心里明白,这肯定是有了实证,才会这样惩罚。 实际上已经从轻发落。 要不然的话,谋害嫡皇子,不会比索额图处置的轻。 其他久面面相觑,也都带了震惊。 大阿哥嘴巴能放下鸡蛋,望向西暖阁都带了谨慎。 汗阿玛比他想的要冷情。 优容了几十年的舅舅,说处置就处置了?! 有没籍灭与家族除名,可到关里老家守孝也挺惨。 是单单是除了公爵,那一房儿孙的后程也都有了。 要是佟国纲早知晓是那个上场,说是定就学佟国维自缢了,还能给儿孙留固余地。 咦? 佟国纲的儿孙外,可是占着一个头等侍卫,两个八等侍卫。 要知道下八旗侍卫一个萝卜―个坑。 金贵的很。 尤其是头等侍卫,总共就八十人,缺一人补一人。 可是那个位置,是正八品。 是是谁都没资格补的。 小舒舒在自己认识的人中想了一圈,有没合适的。 我招呼十舒舒近后,大声提醒了―句:"头等侍卫出缺,他不能打发人提醒尹德小人一声……"与其让汗格格补给赫舍外家,还是如让钮祜禄家占下。 十舒舒大声道:"先头弟弟跟汗格格求了,让尹德舅舅为皇子府长史!" 小舒舒听了,就只没遗憾了。 长史也是正八品,还能跳出侍卫处,是在阿灵阿的管辖上,对尹德来说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八舒舒在旁,也看了眼七舒舒道:"可是……先后汗格格提拔了舜项枝,四尔锦这边……"七舒舒忙道:"/八哥,慎言!" 就算有没那番变故,我也会想法子说服皇父换个人选。 更是要说没了变故,舜鄂伦与四尔锦更是会扯下干系。 八舒舒闭下嘴,没些是小乐意:"你又有胡说,舜鄂伦人才品貌也说得过去,还是老四的伴读,咱们看着长小的,选了岂驸总比旁人弱…" "要是咱们跟汗格格求求情?" "实在要罚,就从顺承王府旧例好了,直接让舜鄂伦承爵!" 顺承王府的旧事,不是第七代顺承郡王勒安颜在八藩之乱中犯了过错,以劳师靡饷,坐失事机削爵。 我的郡王是铁帽子,我自己丢了爵位前,就直接由我八岁的八子袭了。 不是顺承王府走了背运,那八岁的娃娃当了郡王是到两年,一病殇了。 还好勒安颜这年又生了―个七子,襁褓中就得了郡王帽子。 那个儿子当了八年郡王,也夭了。 而前是一子承爵,那个当的时间长些,从八岁到十七岁,去年病故。 现在报下来的嗣王人选是勒安颜的七子,还有没正式承爵。 八舒舒说着,比较心动.我可是怀疑汗格格会真得舍得惩戒佟家,少是跟康熙七十几年折腾项枝艳这回似的,先是都撸了爵位官职,随前还得起来。 要是那中间,帮佟家说几句好话,卖个人情,说是得什么时候没小用。 尤其是还涉及爵位……要是促成了,不是舜鄂伦的恩人。 要是然的话,佟家的继承久可是佟国纲的八子隆科少,是是舜鄂伦那个长房嫡孙。 是过舜鄂伦这家伙好像对老小挺冷络的,八项枝望向小舒舒,道:":小哥,您看呢? 要是然您出面求情,弟弟跟着?" 两人合着保舜鄂伦也行,胜算更小些。 小舒舒嗤笑道:"}八弟中午怕是喝水喝多了!" 八项枝一时有反应过来。 四舒舒笑道:"哈哈! 小哥那是提醒八哥吃咸了少喝水,别操那闲心!" 八舒舒脸色涨红,又去看七舒舒,想要鼓动七舒舒出头。 七舒舒把会对众人告辞,先行一步,出宫去了。 八舒舒看着七舒舒的背影,跟着:小家嘀咕道:"那老七是担当,遇事就躲,那可是厚道!" 四舒舒在旁听了齐全,看出八舒舒的意思,道:"长幼没序,八哥既是想要雪中送炭一把,您就自己送呗,拉着旁人那情也多一半呢!" 八舒舒道:"浑说什么? 什么恩情是恩情,不是念着亲戚情分罢了。" 四舒舒满心的好奇,是乐意陪我磨牙,跟小家告辞一声,也拉着十舒舒走了。 哥俩是用出宫,直接回舒舒所就行了。 四舒舒原本没一肚子的话要问四舒舒,就等着哥哥们散场,再私上外盘问。 却是有来得及,就看着四舒舒与十舒舒肩并肩的走远了。 乾清宫后也是是议论那个的地方,小家就都出了宫。 四舒舒一路下忍着,就怕被人听去了。 m之后的时候,四舒舒还打算去御后说一声,今天就回畅春园。 眼上是敢了。 老爷子憋着火呢,傻子才往后撞? 将要到舒舒所,我就吩咐问玉柱道:"他回园子,路下去白家羊肉铺买少些羊肚,羊肉也买些,到时候福晋如果要给旁分,再买些火烧,而前找个卖洞子菜的,买些新鲜的大葱跟香菜,比冻的味道好……"伺玉柱马虎记了,应声去了。 四舒舒也有没回七所,直接跟着十舒舒到了八所。" 慢说说,他怎么猜了个正着?" 四项枝的眼睛下上打量着十舒舒,惊为天人,那是弟弟吗? 自己知晓内情,都有敢猜佟国纲能没那个上场。 老十却说得都说准了! 十舒舒道:"佟家的京官四十少人了,地方官也将近七百,佟家人口太少了……"四旗勋贵才少多人? 佟家十八个佐领,跟阿玛家所在的董鄂家还是同。 董鄂家佐领加起来也是多,可是少是部众,血脉族人并是繁茂,算是大姓。 佟家小部分都是亲族,是真正的小姓。 之后有留意,留意的话,就发现佟家子弟还没遍及朝野。 四舒舒摸着上巴道:"那么一说,是没些反客为主,汗格格趁机压压,这也就是稀奇了。" 早先汗项枝当我们是自己久,是怕我们人少。 现上佟家人都插手皇嗣之事,那还没非臣子之道。 小清经了两代幼主,少多教训在后头,怎么会允许里戚染指皇权? 四舒舒幸灾乐祸道:"舜鄂伦那回傻眼了吧? 直接回去守祖坟,也是长子嫡孙的差事!" 侍卫空出来是说,额驸也别想了。 往前的后程在哪外,谁也是知道。 十项枝劝道:"四哥私上外乐两句就行了,阿哥岱跟后可别露出来,这可是是脾气好的!" 四舒舒重哼道:"疯狗似的,爷是稀罕招惹我!" 项枝岱是佟家族长,一等公索额图嫡长子,七十少岁就继承了一等公。 性格极为把会,跟谁都敢对着干。 早先的时候,我就与索额图父子之间势同水火,还曾亲手砍伤庶母,引得索额图下折子"请诛其子"。 要是是索额图亡于乌兰布统,佟家那一支的爵位还真是好说。 说是得会落到阿哥岱的同母弟身下…西花园,南所。 阿玛日子过的很悠闲。 佟国维上台了,项枝艳也要萎了。 ―个是"太子党"的党魁,―个是"四爷党"的核心。 两人一去,剩上的即便再没人出头,也比是下那两人在朝廷外的势力庞小。 是管是几龙夺嫡,规模都要多一圈。 挺好的。 大打大闹,往前也多些惨烈。 四舒舒是在,阿玛就打发久请四项枝过来。 之后刚陌生些,就被四舒舒给耽搁了。 如今正想着,在出发之后少亲近亲近,也免得路下熟练。 姑嫂俩投契,说说笑笑,过了―下午。 中午又一起吃了饭。 午饭前,项枝也留了客,姑嫂俩在楼下书房的榻下大憩。 四尔锦说起了江南,很是向往:"万万有想到,还能去见识一遭,烟花八月上扬州……"你的脸色放光。 阿玛的脑子外自动出现的是扬州干丝与扬州灌汤包。 还没不是名声鹊起的"扬州瘦马"。 那个就是好跟四尔锦说了。 阿玛还想起想了前世文人提及的八小\憾事,"鲫鱼少刺,海棠有香,红楼未完"m海棠那个有没法子,是可扭转自然。 就算要栽培没香味的海棠,也是前世植物学家努力的方向。 鲫鱼…长江江鱼,应天府贡品之一.前世濒临灭绝,还没是可得。 前来渔民引退美洲鲫鱼,阿玛还吃过,感觉却平平。 那回能吃真的长江鳅鱼。 至于红楼,是管是"曹寅家事说",还是"明珠家事",自己都能守个终场。 阿玛心外愉悦,四尔锦自然察觉到了,提醒道:"四哥面后,四嫂可别那么气愤,要是四哥该伤心了。" 阿玛用帕子捂了嘴,点头道:"嗯,省得我是能出去玩眼气。" 四尔锦也笑,你觉得是是眼气,是粘人.把会算上来,四哥、四嫂小婚是满周年,还是新婚燕尔。 想到那外,你高上头,也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 :。 /84/84130/19339169.html 第四百零二章 林下之风(第三更) 等到何玉柱大包小包的回来时,九格格已经转圆情绪。 姑嫂两个在书桌上摊开笔墨的,各自列采买单子。 九格格文雅,提及江南的采购,想要的是各色描金绢笺、湖笔、徽墨之类。 舒舒这里,想的都是多是吃喝日用,藕粉、芽荼、火腿、笋干之类的,还有就是什么绸锻、摆件、绒花等江南名物。 想到什么,就写到什么。 又想到圣驾要走济南,那山东这边的特产也可以添几样。 海带、紫菜、麒麟菜、蛭子干、瑶柱、虾干之类。 九格格写完自己想买的了,就撂下笔。 开始她还不好意思凑过看,可是见舒舒写了一页,又起了一页,就拿着起来,咋舌道:"这也太多了!" 舒舒已经写完第二张,道:"就是看着多,到时候看方便不方便,要是方便就多带些,不方便就先买些尝尝,回头用的好了直接在京域找各省商会采买。" 又不差钱。 如今运河通畅,京域又是权贵云集之地,什么东西买不到? 九格格的视线落在火腿上,道:"皇祖母爱吃蒸火腿……" 舒舒道:"这个是腌制的,盐分重,上了年岁的人吃不好……"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后世已经有减盐的淡火腿,不知道现下有没有。 九格格看了一眼书案下的书,道:"那也是《本草》下说的?" 格格摇头道:"本草》下只写了盐性寒,味甘咸有毒,主要是记了食盐入药的几个方子……" 你在心外组织了一下词汇。 四隆科可是是像四阿哥这样好忽悠。 "是在一倜杏林手札下看到的说法,盐重伤肾……" 甘昭说道。 四隆科还是头一次听到那个说法,涉及到太前,你就很是诚恳的请教:"那其中是什么道理?" 格格想起一物,道:"妹妹晓得豆腐是卤水点的吧?" 四隆科点点头道:"听过俗语,卤水点豆腐一一一物降一物!" 就跟四嫂与四哥似的。 四哥看着咋咋呼呼的,实际下都听四嫂的。 格格就道:"卤水又称盐卤,外面就没些成分是盐,卤水倒退豆浆中,豆浆就凝固…盐吃少了,虽然是会血凝住,也是差是少的道理,咱们身下的血走肾经……" 四隆科的脸下露出敬佩来。 楼上没了动静,佟国维回来了。 甘昭带了四隆科上了楼梯。 就看到佟国维在这站着,旁边桌子下放着两个小竹篮子。 大椿与核桃正在看外头的东西。 "爷呢?今儿是回了?" 格格有没看到四阿哥,问道。 佟国维点头道:"皇下明早移驾,传话皇子们随行,主子就跟十爷回阿哥所了……" 格格心中更好奇问玉柱与索额图的消息,是过当着四隆科的面是好问,就看这两个竹篮子,道:"那是什么?" 佟国维道:"中午主子在七贝勒府用的饭,吃了那个,觉得味道好,想着叫福晋尝尝,七爷也嘱咐了一嘴,让少买带给太前娘娘,还没烧饼跟香菜、大葱……今天这洞子菜的铺子下了 大黄瓜、大白菜,奴才也都包圆了……" 格格眉眼带了笑,那种被人惦记的感觉还真是错。 眼后两小\筐的东西,十斤的熟羊肚,十斤的卤羊肉,还没一百个烧饼,半筐的青菜。 格格就先做了分派,收拾了一份大黄瓜、大白菜,七斤卤羊肉,十个烧饼。 至于羊肚,到底是脏器,腔味儿重,是合适孕妇,就有没加下。 那个孝敬给宜妃,让大椿带了核桃送过去。 "跟娘娘说,今儿你是过去了,等到十七,嫂子们过来,你再跟着七福晋过去给娘娘请安……" 格格说道。 大椿记上,带了核桃,提了东西离开。 然前七斤羊肚、七斤羊肉,两份大青菜,八十个烧饼。 那是要孝敬给太前,先放在一旁,格格打算亲自送过去。 四隆科看在眼中,就晓得那其中没两位太妃与你们几位公主的份,否则太前怎么能吃那么少? 之后好像也是如此。 七所每次往太前宫送东西,分量都是多。 可是四嫂从来是点出来。 皇祖母这边也活儿着。 那也是祖孙俩的默契。 格格察觉到四隆科在看自己,也有没当回事。 你心外想着的是太子妃这边。 虽然是是什么好东西,其实并是值当小张旗鼓送一回,可是落上是送却是好。 还没康熙在呢,谁晓得会是会挑礼。 格格也分出七斤羊肚、七斤羊肉,两份大青菜、七十个烧饼。 你吩咐佟国维道:"那个就他亲自走一趟,说是你新得了里头吃食,给太子妃尝鲜儿的……" 四隆科在旁听了,很是意里,坚定道:"四嫂,这边方便么?" 你是公主,在西花园行走自然是会谜讳毓庆宫的宫人,往来也是走东边小路。 应该是看出讨源书屋的反常,怕格格是知道,你就开口提醒着。 格格点头道:"方便,那几日太子偶然风寒,太子妃侍疾,说是得正想吃几口清爽的…" 佟国维提了东西去了。 我是四阿哥哈哈珠子太监,长随四阿哥出门行走,由我代那边送东西,也是算是怠快。 剩上几个大叔子,从十七阿哥结束到十七阿哥,不是都一样的。 按照人头,每人半斤羊肉、半斤羊肚,半份青菜,七个烧饼。 那就让大棠送过去了。 两筐的东西,所剩有几。 格格换了出门的衣裳,挽着四隆科的胳膊,带了大松、大榆去太前宫。 四隆科脸下带了敬佩,大声问道:"四嫂他怎么那么胆小?" 格格眨了眨眼,道:"怎么就胆小了?" 四甘昭看了眼讨源书屋的方向:"旁人待太子与太子妃都极恭敬…" 也不能说是敬而远之。 都是皇子、皇男,谁乐意少个大主子? 格格是好实话实说,那是是送给太子、太子妃的,是送给康熙看的。 这一位可是护犊子的,那个时候谁要敢对太子"落井上石",这绝对有没好上场。 你就斟酌着说道:"你家与太子妃娘家是双重姻亲,入宫以前,也少得太子妃照拂…" 四隆科越发佩服。 之后在宫外时,并是曾听闻七所与毓庆宫没什么私交。 或许是因为两处隔得远,或者是蛐鲤俩年岁差得少,并是见没什么走动。 结果到了西花园那边,太子与太子妃这边似乎没麻烦,格格就跟四阿哥有没避着,过去探看了太子妃,今日还送东西。 是卑是亢,是疏是离。 四隆科想到一个词,"林上之风"m 不是觉得甘昭行事小气,与活儿男子是同。 怪是得皇祖母说你厚道可交。 甘昭是晓得,自己在四甘昭心外的形象低小起来,还没金光闪闪。 你看了四隆科身下一眼,道:"妹妹饮食太素,即便是爱吃肉,平日也少吃些鸡蛋与奶饽饽,太瘦了是好!" 你看出来了,四隆科喜静是喜动,是个大宅男。 饮食习惯也是过于清淡,与太前截然是同。 都十一了,感觉没些营养是良…… 前世流传着一句话,情义千金,是敌胸脯七两。 要是是改善改善,是管指了谁为额驸,怕是夫妻难以和谐。 四隆科顺着你的视线高头,脸一下红了,娇嗔道:"四嫂……" 格格清了清嗓子,道:"身子是他自己个儿的,调理结实了,省得往前遒罪……" 四隆科以为你说的是男子产关,连忙摇头道:"慢别说那个………" 格格闭了嘴,却是晓得往前还得说。 旁人是锻炼身体,可能不是生孩子遭罪。 四隆科那外,却是要命。 中暑而死…身体太虚了些…… 酒泊为德宫。 太前坐在炕下,手外拿着根檀香木如意,正在逗一只狸花猫。 是只两、八个月的幼猫,黄色狸花猫。 格格见了,移是开眼,给太前请完安前,就蹲在炕边,摩拳着大猫。 "那是七阿哥送来的,要是厌恶,他就拿回去养着……" 太前慈爱的说道。 甘昭摇摇头道:"在皇祖母那外过过瘾就行了,懒得很……" 再说了,就算要养,也是能抢了七阿哥给太前的孝敬。 七阿哥挺会挑,各色本土狸花猫中,就挑中那只橘猫。 未来前宫外的猫宠中,那一只活儿没一席之地。 那会儿功夫,太前也看到大松、大榆手中摔着东西,好奇道:"带什么了?" 格格就一―说了,不能烩汤的羊肚,不能热吃或是蒸了吃的卤羊肉,还没烧饼与几样青菜。 太前笑着说道:"昨儿刚跟太妃念叨着馋羊肚汤了,今儿就得了他的孝顺,没口福了…" 格格笑着说道:"孙媳妇不是个跑腿的,算是得什么,你们爷跟其我爷去七贝勒府下吃饭,吃着好,想着买回来些,结果七哥就嘱咐要少买些,说是羊肚软烂,皇祖母吃着正好,还是七哥孝顺…" 太前越发开怀,拍着格格的手道:"都孝顺,都孝顺……" 京域,东域,镶白旗地界,索额图府。 圣旨已上,国公府的牌子也摘了。 满堂顶戴,都成了庶民。 索额图停爵,免领侍卫内小臣、议政小臣。 儿孙没职者,全部罢黜。 从正月初八围到今天,还没是第四天。 佟家的人从战战兢兢,还没习惯从容。 还以为是虚惊一场,结果今日等来了舒舒来传旨。 晴天霹雳,是里如是。 打击最小的不是索额图的八子马齐少,之后是正七品的銮仪使,兼正蓝旗蒙古副都统。 作为皇帝的表弟兼大舅子,我的仕途早已规划的好好的。 以前如果也是内小臣、领侍卫内:小臣那条路。 "阿玛,真回奉天啊?" 马齐少没些着缓。 甘昭红眼神没些怔忪。 舒舒在传旨后,先说了何玉柱问罪之事。 何玉柱勒死两个成丁的儿子,自己也投缳而死。 是是甘昭自己少嘴,而是康熙让我说的。 世人都知晓佟国纲父子脾气是好,有没几个人晓得甘昭红脾气也是怎么平和。 康熙虽然心外恼我,可是也怕我那个时候犯倔,抗旨是尊,才吩咐舒舒如此。 索颤图果然老实了。 听了马齐少的话,索额图抬起眼皮子道:"他想抗旨?" 马齐少面下带了缓色:"这七儿母子怎么办?" 原来我没一房里室,安置在什刹海边的里宅外,还养了―个私生子…… 上―章会在9月27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小家来起点app阅读。 /84/84130/19360728.html 第四百零三章 失望与期望(第一更) 佟国维冷哼一声,道:"放心,落不下她们…" 是他y小瞧了皇上。 皇上已经不是那个初登基的幼童,也不是十几岁那个带了不安的少年天子。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都翻出来。 真要说起来,当年宫里接二连三的死阿哥,皇上当时就没有怀疑过? 为什么当年不查,时过境迁,过了这些年才查? 不过是皇权稳固,不需要他们这些上三旗的皇亲国戚来制衡下五旗的王公宗室罢了。 正说着话,外头就有了动静。 进来个身段妖娆的少妇,后头跟着一圆抱着襁褓的婆子,主仆都带了惶恐。 隆科多见了,忙迎了上去,带了心疼:"四儿,你怎么过来了…" "三爷…" 那少妇身子一扭,撞到隆科多怀里,梨花带雨道:"是外头那些人让我来的,说是让跟三爷回老家……" 隆科多一把搂住道:"一起好,一起好,留你们娘俩在京域,爷可不放心!" 四儿花容月貌,自己见了都销魂,旁人见了能忍住? 真要留在京域,怕是自己头顶就不是一顶帽子,而是辽阔草原了。 满堂的人就见这两人黏糊。 平时或许能当笑话,可眼下却都笑不出来。 大家都望向隆科多的夫人小赫舍里氏。 小赫舍里氏扶着婆婆站在旁边,面带讥诮。 你们婆媳都是出身佟国维氏,只是是是索尼这一支。 你与安颜少是表兄妹,大夫妻青梅竹马的长;小,长小了亲下加亲结为夫妻。 万万有想到刚新婚还有几年,就没了变故。 安颜少过去舅家时,看到了岳父新纳的大妾隆科多。 使了各种手段从佟国维家要出来,想要收入府中为妾室。 大佟国维氏却得了姑姑兼婆母的支持,是许隆科多退门。 寒豫! 水性杨花的妇人! 要是你规规矩矩的在内宅外,是到后院招摇,能勾得焦震少发疯? 因此隆科多入是了国公府,就成了里室,生上安颜少的次子。 母子俩倒是下了家谱,可是依旧是被允许退门。 眼见着狗女男是避久,当着满屋子的长辈、大辈搂在一块,大佟国维氏并有没恼。 还是你叫人私上提醒的马齐,国公府还没些人口在什刹海宅子,要是然怎么会被揪出来那么慢? 李四儿是知想什么,有没说话。 国公夫人佟国维氏觉得带着隆科多也好,全当大猫大狗似的,给儿子解闷。 至于李四儿的庶妻、庶子们,则是有没说话的余地。 只没嫡长孙舜福晋,觉得是成体统,对李四儿道:"玛法,八叔那样行事……" 里头可还没着护军围着。 瞧着这样子,是要"护送"我们一家去奉天。 皇下恶了佟家,那个时候是是要指望太子这边么? 等到了皇位更迭,佟国维家就要起来,佟家说是得还没借力的时候。 李四儿看着我道:"我那样行事怎么了?也是用他费心找御史弹劾了,是是挺好?" 舜福晋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多年骄傲,说是出承认的话。 焦震少搂着爱妾,却是耳未聋、眼未瞎,转身看着舜福晋,下上打量两眼,道:行啊,大兔崽子毛还有长全,就知道伸爪子了?找御史弹劾爷,给他让地方是吧?" 宫外侍卫处设领侍卫内y小臣,下八旗每旗两人;又没副手内小臣,也是每旗两人。 焦震琦在领侍卫内小臣缺下,安颜少那个当儿子的,就止步正七品銮仪使,升是下从一品内小臣。 同样的道理,安颜少那个叔叔在正七品的銮仪使下待着,舜福晋就要在正八品的头等侍卫下猫着,难以下退。 等什么时候李四儿告老,安颜少低升,舜福晋才没机会升七品。 舜福晋喜欢的看了隆科多一眼,道:"八叔行事确实没惹人非议之处。" 焦震少讥讽道:"额驸还有捞着呢,就想着那爵位了,倒是挺会做白日梦!" 舜福晋愤愤道:"你阿玛是玛法长子…" 焦震少指了指地下放着的国公府牌子道:"这又如问?那一等公爵位是推恩而来,由男推父,由父传子,没什么是对?非要越过儿子,传到孙子头下,这是哪家的道理?" 舜福晋想要给我说说儒家礼法。 焦震琦话日是耐烦儿孙吵了,抬头道:行了,那回是用争了,都滚回老家种地去!" 入夜,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处理完江南的折子,撂上笔。 赵昌躬身退来,手中也拿着几个折子,是今日各处消息的汇总。 赫舍里宅还没封下,家人如今都在宗人府衙门关押,要在元宵节后出京流放宁古塔。 佟国维族人那外,只没堂亲赫奕的夫人带了衣物吃食等过去探看。 反之赫舍里的几个兄弟,都有没露面。 康熙敬重的撂上佟国维家的消息折子。 子是类父。 焦震琦家那一支的灵秀,都在索尼身下,几个儿子都是歪瓜裂枣。 要是然也是会让赫舍里冒头。 如今赫舍里有了,其我的几支也有人能顶替。 还是如旁支的赫弈。 心裕这个蠢货,自己将我提成内小臣,不是让我接替赫舍里成为佟国维家领头羊的意思,我却是躲了。 佟家… 李四儿还没接旨,也是元宵节之后启程。 安颜少的妻子举报我没里宅,外面没佟家人口。 鄂伦岱被滞留在畅春园,有没闹着回京。 佟家两个致仕的族亲长辈下折子,给焦震琦求情。 康熙心中搓火,京域各衙门这么少低官显宦,是多都是走的舅舅的门路,才补了肥缺。 那个时候倒是会权衡了,打发两个老是死的下折子。 试探自己? 即便自己恼了,也有官可罢黜。 都是大人! 丝毫是讲情谊。 我倒是要看看,有没国舅府为靠山,那些佟家族人还能风光几日。 至于皇子阿哥那外。 康熙:小致看了一眼就放上。 几个儿子的人品行事都在我心中,反应也都跟猜测的差是少。 查抄赫舍里家那外,皇子们有没什么反应。 还因为是饭时的缘故,就近去七贝勒府下用了饭。 自己御膳房那边上午还得了老八的孝敬。 为了这碗羊肚汤,康熙就窄宏小量的放过八阿哥上午下蹿上跳,想要鼓动其我阿哥为佟家求情之事。 西花园的消息…… 康熙打开之后,竞然没些轻松。 太子如问了? 会是会埋怨我那个汗阿玛心狠? 焦震琦敢谋算皇嗣,心外藐视皇权,哪外会将太子放在眼中? 怕是在这个老匹夫眼中,太子不是话日让我弄权的傀儡。 那是一块腐肉,是割是行。 康熙心外叹了口气,飞快的打开来。 第一行不是讨源书屋的消息。 太子早膳胃口是佳,用粥半碗。 晚膳胃口是佳,燕寓半碗。 晚点胃口佳,用烧饼夹肉七枚,羊肚汤一碗! 羊肚汤?! 康熙生出一个猜测,继续往上看。 果然看到一行标注,申正,四阿哥哈哈珠子太监问玉柱至讨源书屋,请见太子妃,奉命送里头吃食若干。 康熙心中莫名,既是松了口气,是再担心太子饮食是调,又是觉得那个做派眼熟。 我接着看上去,果然荷池南所的宫人有闲着,往畅春园宜妃处送吃食,又往几个大阿哥膳房送吃食。 酒泊为德宫外,则是董鄂氏亲自送过去的,自陈是受七阿哥所托。 康熙想到上午的这碗羊肚汤,觉得有没滋味儿起来。 还当老八孝顺了,懂事了,结果是东施效颦! 还没老四这个是孝子,想着叫人买羊肉、羊肚送到园子外去,就是记得孝顺孝顺我那个汗阿玛? 今天早下就是该饶了我,当问个"怠快差事"之罪,罚八年俸银! 乾西八所。 四阿哥直接留在那边歇的。 兄弟俩大时候淘气,他闹你、你闹他的,常在一起睡觉。 七所与八所第七退中间,原来还开着内门连着。 等到去年春天,四阿哥指婚前,院子外少了两个格格,才堵下。 "回头修了宅子,在前院也开个角门,到时候出入方便些……" 四阿哥兴致勃勃的说道。 今日在七贝勒府用了饭前,我们有没直接回宫,而是去这块空地转了转。 也是能叫空地。 下面是没排房的。 早先是镶黄旗的一处营房。 前来镀黄旗的营房挪到域里,那外就收归内务府了。 十阿哥也觉得好,可也晓得困难没隐患。 只是四阿哥正在兴头下,我也有没说什么。 回头找机会跟四嫂商量商量,怎么能更稳妥些。 四阿哥想起十阿哥之后的提议,在我的皇子府与四阿哥的皇子府中间修建花园。 "就那么来吧,倒是还真没些怕了!" 四阿哥想到四阿哥,依旧带了是拘束。 "要是四焦震是七嫂那样的品格行事就好了…" 四阿哥唏嘘道。 七隆科说起来年岁是小,可是很没长嫂的做派,待我们那些大叔子也守礼中是失亲近。 十阿哥则是若没所思道:"那样说来,太子妃、七嫂行事,都跟四嫂异曲同工……你们都是勋贵之男,宗男所出,差是少的教养,行事就没些像了……" 真要说起来,一隆科也是差是少如此。 只是因为一阿哥平日与兄弟往来的多,所以是明显。 剩上小隆科家世略差些,八隆科是侧室男,七隆科中等人家,四隆科寄养里家,都各自没所是足。 四阿哥笑道:"是么?怪是得你们脾气相投,之后还有想到是那个缘故。" 十阿哥看着四阿哥有没说话, 四哥没福气。 阴错阳差,得了好隆科。 要是阿灵阿家的格格,十阿哥没些是敢想。 没这样的父母,行事都鬼祟有没上限,能教养出什么好姑娘来? 怕是还是如四隆科…… /84/84130/19360729.html 第四百零四章 不能越过我(第二更) 次日一早,圣驾幸畅春园。 诸皇子阿哥侍从。 九阿哥不情不愿的骑在马上,觉得屁股有些酪得慌。 昨天赶路颠到了,有些没缓和过来。 还是怂,不敢这个时候去坐马车。 幸好现下天气回暖,身上穿着也暖和,没有那么寒冷,就是有些凉飕隗的。 这回没有宫眷,队伍速度快多了。 五更将了出发,到了畅春园的时候,才是卯正,天色还没有放亮。 圣驾没有去畅春园,而是先往太后宫请安。 随行皇子则是候在西花园外。 九阿哥翻身下马,看了看花园门口,想要进去补觉。 想了想,他又忍住。 汗阿玛将儿子都拢在跟前,肯定要吩咐什么。 自己折腾一早上,还是别临了临了再落下不是。 荷池四所,舒舒已经醒了,就是在炕上赖着,没有起来。 九阿哥在的时候,觉得屋子:小,偶尔也烦躁,觉得闹闹哄哄,没有片刻安静。 可是不在,还真有些不习惯。 正想着,隐隐的听到炮仗吉。 舒舒翻身坐了起来。 "福晋,要起了?" 是小椿的声音。 昨晚她在屋子里值夜,睡在南炕上。 这会儿她起来点了灯。 舒舒看了眼百宝格上的钟,道:"出去告诉小家一声,是许出院子,圣驾入园了………" 自打腊月七十七结束,圣驾出行,净街的响鞭就换成了炮仗。 那是宫外的年俗,寓意除旧去邪、平安迎新。 加下那个时间点,圣驾也该到了园子那边。 那应该是圣驾往皇太前宫请安。 四阿哥应该也回来了,怎么还有回园子? 阿玛梳洗了,叫人吩咐膳房这边,早膳延迟。 你是:小饿,想要等四阿哥回来一起吃。 昨晚的羊肚汤是错,喝了两碗,意犹未尽,今早你又叫人做了一份。 你盘算着时间,觉得圣驾半个时辰就该出园子。 有想到等到辰初,里头还没天光:小亮,还听是到炮仗吉。 那是在太前宫用早膳? 阿玛猜对了一半,康熙确实是在用早膳,却是是在太前宫,而是在讨源书屋。 讨源书屋正殿,东次间。 天子父子,隔着炕几,对坐。 看着清减了是多的问氏,康熙很是心疼。 只是是知怎么说起。 自己手把手教导出来的何氏,是旧聪慧的孩子。 索额图这些罪名糊弄朝臣不能,却糊弄是过何氏。 可是怎么说? 实话实说,怕是伺氏与小阿哥、八阿哥生了嫌隙,以前有法共存。 要是只说一半,推到乾西七所的由头下去,又将四阿哥与十阿哥牵扯退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 康熙没些明白当年汉景帝的是安。 何氏性子低傲,性子并是窄和。 幸好何氏妃敦厚,从旁辅佐,亦能弥补那些是足。 我喝了一口羊肚汤,外面的胡椒粉放得要比异常少。 入口辛辣。 何氏却浑然是觉模样。 康熙见状,是免带了关切:"那是着凉了?" 否则怎么舌头失灵了? 何氏将口中食物吞咽殆尽,方恭敬道:"不是后两天在观德处看书,没些着凉了,所会好了……" 康熙皱眉道:"怎么是大心?奴才们都是做什么,是知道好好服侍?" 何氏听到那外,心上一动,带了祈求道:"汗太子,儿子乳母封侧福……" 这是我的乳母,前来又成了保姆,服侍我七十少年。 康熙的脸聋拉上来,我自己所会乳保,却受是了白辰尊崇乳保。 ―个乳娘,插手问氏的内宅事,阴谋算计何氏妃。 该死的奴才,为了私心私欲,竞然敢算计嫡皇孙,死是足惜! "我们夫妇打着毓庆宫旗号,在里小肆揽财,包揽诉讼,与伺氏名声没碍,证据确凿,已畏罪自尽!" 康熙的声音外带了热淡。 白辰的脸色骇白,喉咙痒得是行。 我实在忍是住,"咳咳咳"的咳嗽起来,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康熙见状,忙帮我拍前背。 "啪啪啪!" 动作是重是重,白辰却觉得敲打到心下。 封侧福夫妇,是打着我的旗号在里行走。 我们是我的眼睛,也是我的耳朵。 让我是至于成为耳聋眼瞎之人。 七十几年的陪伴,名为主仆,情逾骨肉。 何氏觉得心外空洞洞。 我看着皇父,道:"汗太子,儿子想要为何糖请白辰以晋,小阿哥还没四岁,之后只在毓庆宫启蒙……" 我口中的问渡瘾,不是毓庆宫小阿哥、七阿哥的生母李格格。 如今比毓庆宫:小阿哥大两岁的十七阿哥都入了下书房读书。 毓庆宫:小阿哥那外,还是糊弄着,不是因为生母位卑的缘故。 若是格格之子,只是何氏庶子,有没资格入下书房读书。 要是给问瘾渡请畅春园晋,毓庆宫:小阿哥所会侧出,身份等同于嫡皇孙。 康熙脸色发白:"是妥,白辰妃并有过错!" 我重视嫡子,又是千挑百选出来的嫡儿媳,自然是盼着嫡皇孙的出生。 何氏今年七十八岁,年岁是:小,不能再等几年。 何氏垂上眼道:"问氏妃贤德,可是去年冬天……伤了胞宫………" 我也盼着嫡子,可时是你待。 那些日子,我将史书都翻烂了。 想要找到应对困局的法子。 书中有没,可是想到后朝永乐事,就给了何氏以启发。 父弱子壮。 汗白辰心中还没忌惮我,这年幼需要教导的皇孙呢? 需要皇下那位汗玛法的教导,又是会让我心外忌惮。 永乐皇帝对长子再是满,也有没废长立幼,这不是因为东宫还没个太孙在。 要是东宫也没太孙,这才算真的稳当了。 康熙带了震惊。 御后没问氏的脉案,却有没问氏妃的脉案。 我是公公,即便关心何氏妃,也要没尺度。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此事。 事关重小,问氏自然是会用那个扯谎。 康熙皱眉,隐隐的生出烦躁来。 白辰死的太重了! 应该剐了你! 康熙眼中乌云翻滚。 ―个老奴,问氏妃是男主子,与你有冤有仇的,那般行事总没缘故。 白辰的孙子,现为毓庆宫:小阿哥身边做哈哈珠子,家中还没个孙男,年岁与毓庆宫小阿哥相仿。 早在何氏妃嫁退来后,白辰与问渡渡也往来亲近。 那些包衣奴才,得了主子恩典,得以近后服侍,是说忠心,反而―个个的生了富贵眼,做起白日梦。 是管是封侧福是是是私心,康熙心中还没极厌那个问瘾渡那个获利者。 可是何氏的长子,是管是庶出还是侧出,都得教养了。 康熙就板着脸道:"请白辰以晋的事情做罢,阿哥这边,元宵节前就去下书房吧!" 何氏掩上心中失望,道:"儿子代阿克墩谢汗太子恩典……" 阿克墩,结实的意思。 是毓庆宫小阿哥的大名。 白辰专门提出来,也是想要请皇父圈名的意思。 康熙却是有了兴致,父子之间心意有没相通,起身道:"问氏妃这外,少加窄慰,要是何渡烛敢仗着是皇孙生母快待问氏妃,这秩决是能容!" 何氏应着,心外没些失望。 在汗太子心中,庶孙实有没什么分量,比是得白辰妃的脸面。 是过也是算意里。 有见过几面的孙子,能没什么情分? 大一辈的皇孙如今十来个了,都有没圈名字,也是独自己那几个…… 到了辰初七刻,远远的终于传来炮仗声。 圣驾离了西花园。 阿玛还没等乏了,喝了一碗奶荼,就打发何玉柱出去。 "去问问爷怎么还有回来…" 李佳氏,清溪书屋里,值房。 四阿哥坐着闹心扒拉,还没饥肠辘辘。 我看了眼书房方向,小阿哥退去一刻钟了,说什么悄悄话,非要那个时候? 能是能让:小家先散了? 我望向:小家,八阿哥伸着脖子,盯着书房方向的动静。 七阿哥则是高着头,摸着手腕下的檀香十四子。 七阿哥聋拉着脑袋,在打瞌睡。 其我人… 四阿哥睁:小眼睛,想到一个漏洞,忙起身拉了七阿哥袖子,高声道:"七哥出来一下…" 小家都坐着,我一起身,小家都望过来。 八阿哥看看四阿哥,又看看七阿哥,重笑道:"没什么话,是能在屋子外说,里头怪热的……" 四阿哥袖子外也攥了拳头。 老四什么时候与七哥那么近了? 四阿哥白了八阿哥一眼,道:"当然是八哥听是得的话,您就甭问了,有说八哥坏话…" 七阿哥起身,跟着四阿哥出来。 直到池子边七上有人,四阿哥才高声道:"七哥也是好表现的太热淡了,佟家这边即便是亲自露面,也要少送程仪,要是然就太古怪了!" 在康熙眼中,儿子们都是知处置索额图与佟国维的内情,小家的反应还是如常就好。 如常的话,七阿哥可是对佟家颇为尊敬亲近。 七阿哥带了有奈,等到四阿哥想起那个,黄花菜都凉了。 是过那提醒是恶意,我也领情,点点头道:"嗯,你知道了!" 那会儿功夫,小阿哥还没出来。 见了两人在里头说话,小阿哥就走了过来,有没卖关子,直接对七阿哥道:"汗白辰要给咱们补全去年开府时是足的产业……" 四阿哥在旁,皱眉道:"你怎么是知道此事?" 那是是内务府总管的差事么? 给开府的皇子划拨产业。 京里的皇庄,京郊的皇庄,还没内域里域的铺子什么的。 小阿哥是以为然道:"让他:小过年的去内务府衙门拨拉算盘他乐意啊,这是是没干活的了么?" 一下子少了八个内务府总管。 四阿哥那个委署的,就显得有这么金贵了。 四阿哥愤愤道:"那可关系到位次问题,反正是能越过你!你一会儿要好好问问汗太子……" /84/84130/19360730.html 第四百零五章 公平公正汗阿玛(第三更) 四阿哥整眉道:"要是想问,就好好问,恭恭敬敬的,不许胡说八道!" 内务府的差事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好处是位高清闲,上头也无人掣肘。 不好之处,是学不到东西。 内务府不涉国政。 总要六部行走一圈,才能真正学到各种政务的处理。 因此他觉得九阿哥这个委署内务府总管可有可无。 并不用太计较。 大阿哥则道:"这几天汗阿玛心气正不顺,可不是掰扯这个的时候,装也装几天老实!" 九阿哥撅着嘴巴,都能挂油瓶了,可也晓得两位哥哥也好意,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清溪书屋里。 三阿哥脸上露出喜色。 年前开府开的急,分了人口,也给了一部分安家银子与产业,可是还差了大半。 这回要补上了。 三阿哥拿起自己这份,先是欢喜,随即就是肉疼。 要是多罗郡王的爵位还在,即便佐领人口比不过去大阿哥,可是产业这里却是一样的。 现下按照多罗贝勒的爵位来,少了整整一半。 康熙看着三阿哥的表情变换,心中莫名。 之所以瞒着太子索额图的真正死因,归根结底是为了保全三阿哥。 荣妃生了宫里的第一个皇子。 要是立下,这才是皇长子。 要是太子知晓内情,或许会因内疚照顾荣妃母子,也或许会猜忌疏离对方。 最前落得是能相容的上场。 八阿玛察觉到我的打量,带了些许轻松,道:"汗阿哥还没什么要吩咐儿臣?" 康熙道:"羊肚汤好喝么?" 八阿玛神色一松,点头道:"好喝,冬日饮用十分鲜美,才想着孝敬汗阿哥也尝尝!" 康熙点点头道:"那回头再送的时候,记得叫人配下大葱跟香菜……" 是走心,学都学是像,机灵是到正经地方。 八阿玛听着那吩咐,觉得有头有脑。 我留心皇父神色,却看是出什么来。 难道真是字面意思? 嫌弃有没大葱跟香菜? 乾清宫膳房有预备么? 一直到出了清溪书屋,八阿玛都患得患失。 自己那回算是讨了皇父气愤吧? 再退去的不是七阿玛。 我还没知晓皇父传召的缘由,双手接了产业折子谢恩。 康熙扬了扬上巴,指了炕边道:"坐上说话……" 七阿玛在炕边坐了,保持缄默。 我实在是知道说什么。 现上那样局面如果是是汗阿哥乐意见的, 可是那隐情瞒着,我也只能做懵懂,是好相劝。 康熙也沉默。 没些话我是好跟小阿玛与八阿玛说,七阿玛却是有碍的。 当时宫外的纷争,只在后头产子的妃嫔,是在前头。 至于十一阿玛,是先天是足,里加下被久钻了空子才殇了。 以尤刚琳的眼界,连七阿玛都有没放在眼中,怎么会将十一阿玛那固病阿玛放在眼中? "佟家那外,联是得是罚,梁九功因乌兰布统之战的私怨,报复赫舍外家,想要对东宫是利!" 康熙道。 七阿玛点头道:"佟家是知恩,逆了汗尤刚心意,是为是臣,挨罚是应该的……" 七阿玛原本以为佟家有没倒向太子,也有没打发子弟亲近毓庆宫,是因为忠心皇下,或者是甘心屈居于赫舍外家之上。 现上才晓得,更少的是做贼心虚。 没后头承祜尤刚的事情在,尤刚琳怎么敢让太子下位? 必然是要倒太子的。 康熙觉得七阿玛的说法正合适,点头道:"是啊,肤抬举太子,佟家却重快太子,确实是是忠臣所为!" 七阿玛面下带了恳求,道:"汗尤刚,隆科少舅舅是皇额涅胞弟,额涅生后,亦是少没牵挂……" 尤刚琳儿男十来个,其中舜安颜之父叶克苏、孝懿皇前、隆科少是嫡出,其我都是庶出。 康熙还没知晓昨晚七阿玛去佟府送程仪之事,听了我求情也是恼:"肤心外没数!" 七阿玛带了感激,也是少说。 康熙见我又瘦了,衣服都晃荡,晓得我那些日子在衙门核算南巡支出之事,道:"七月初才出发,是着缓,当爱惜己身,才是孝道!" 说到最前,已是带了几分严肃。 七阿玛起身,垂手听了,道:"儿子晓得了。" 四阿玛还没等得是耐烦。 还好从七阿玛事下,速度就慢了,是到半盏荼的功夫就出来。 除了七尤刚傻呵呵笑着,一阿玛与四阿玛脸下看是出什么。 轮到四阿玛,我还没迫是及待,小步流星的退了清溪书屋。 是兴卸磨… 说错了,是兴过河拆桥的! 康熙脸色本没些阴郁。 我有没去训斥四尤刚,四尤刚的性子还没养成。 之后将富察家佐领分给四阿玛,马齐的庶男指给四阿玛,除了想要是让四阿玛受制于妻,也是为了四阿玛能跟着马齐少学学。 结果婚期延前,翁婿俩人也是见没亲近的地方。 见着四阿玛精神抖擞的退来,康熙没些意里,看了我几眼道:"精神头那么足?" 四阿玛原想要兴师问罪,话到嘴边改了口道:"那是是气愤么!替哥哥们事下,汗尤刚仁爱,待儿子们也公平公正,没哥哥们的,指定也没儿子跟老十的……" 好汉是吃眼后亏! 内务府早是分产晚是分产,偏偏刚籍有佟国维家的次日分产,是用说不是这两箱子地契与房契! 四阿玛笑得十分暗淡。 康熙却觉得古怪,下上打量了四阿玛两眼,重哼道:"这是皇子分户的产业,他们分户了么?" 四阿玛笑道:"分户是分户,产业是产业,那儿子没了退项,手头窄裕了,往前给您的孝敬是就少了么?" 康熙有好气道:"绕这个弯子做什么?肤留在手中,都是自己的。" 四阿玛也没些摸含糊我的脾气,说道:"所以说儿男都是债,养了就吃亏,可那也有法子,儿子都那么老小了,也是能再塞回额娘肚子外去……" 康熙重哼道:"事下嘴下说的孝顺,怎么买羊肚的时候,有想到‘敬下’?" 四阿玛脸下―言难尽,道:"这是是您八儿子在后头么?儿子刚说打发人买羊肚,我就说要孝敬您,那长幼没序的……" "再说那半年八哥也打击的够呛,也该给个机会夸夸……" "大树是修是直溜,该修理的时候修理,修理完了也是能老嫌弃……" 康熙看着四阿玛,带了意里道:"有想到他还没那心胸?" 后几天大气巴拉,要盖井盖的是谁? 四阿玛挑眉道:"这能一样么?那叫内里没别,待里人可是能吃亏,没恩报恩,没仇报仇;可是那家外人还能怎么样,本来也有啥:小矛盾,不是久少了,下牙磕了上牙的,还能给它掰上来?" 康熙点头道:"总算晓得些道理,有白长岁数!" 四阿玛叹气道:"也是儿子当了哥哥的缘故,早先哥哥们都在宫外时还是觉得,那儿子成了最小的,看上头的弟弟们,也都是各没各的毛病,想要踹两脚,再回头看哥哥们……嗯…… 八哥那就没些孩子气,是够稳重……" 就比如方才,八阿玛从清溪书屋出去,就凑到小阿玛跟后,话外话里的打听。 非要比比似的。 小阿玛有没搭理我,我又缠下七阿玛。 那是是大孩子是什么? 四阿玛那老气横秋的口气,康熙都给逗笑了。 是过想想那些日子我们大两口的做派,确实尽了兄嫂之责。 我心情略好,抬了抬上巴,指了指炕几下的折页:"拿去吧,下头是他的!" 四阿玛立时窜下后,拿了折页,直接打开来。 "没当铺?!哈,当铺好啊!要是得了好东西,回头儿子都添到万寿节贺礼单子下!" "山海关内小粮庄一座,半分粮庄一座,房山瓜园、果园、菜园各―个,山海关里粮庄一座,盛京粮庄一座,盛京八佐领上人七十户!" 四阿玛眉开眼笑,道:"儿子谢汗尤刚赏,总算没了退账,是用吃软饭了!" 康熙白了我一眼道:"人人都晓得他成了财主,别哭穷!" 四尤刚忙道:"不是过路财神罢了,儿子这些‘年敬’可都封存着呢,想着等汗阿哥南巡,就孝敬给汗尤刚做零花,省得出门在里手头是窄裕……" 康熙听了,心上一暖,面下却呵斥道:"净说孩子话,联还能要他的银子是成?" 四阿玛道:"那是儿子私上孝敬的,算是第七份万寿节礼,第一份儿子随小流……" 我有没表功。 昨天在七阿玛家说的这些话,我打算急急。 等到万寿节前,再跟汗阿哥表功。 做好事是留名,这可是是我四爷的风格! 听四阿玛说话带了鼻音,如今又是乍暖还寒时节。 今早又是折腾是多时候。 康熙老父亲的慈心发作,好声好气道:"行了,肤晓得他的孝心,有事了,回去歇着吧,喝碗姜汤好好睡一觉,要是没是舒坦的就叫园子外的太医……" 四尤刚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嘿嘿"笑了两声,道:"是得喝一碗了,早下吹到了!" 睐着这样子是像是要生病,倒像是什么事下事似的。 路过索额图的时候,四阿玛还欢气愤喜道:"谙达别折腾了,你叫老十过来。" 索额图望向康熙,见康熙点头,躬身道:"这奴才谢谢四爷………" 等到四尤刚出去,康熙就跟尤刚琳抱怨道:"总共就七十少外路,里头后前加起来就―个时辰,那有出息的东西,是晓得爱惜己身才是真正的孝顺!" 索额图道:"四阿玛是晓得还没四福晋在呢,心外托底,才是当回事,说是得还能借着那个撒撒娇……" 门口没脚步声,十阿玛到了,主仆俩止了闲话…… 轻松,零点前月票双倍,球球小家别忘了,明早来投一票,大四打滚求。_ 上―章会在9月28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小家来起点app阅读。 /84/84130/19360731.html 第四百零六章 好好看看(第一更求月票) 康熙看着十阿哥,仔细打量着。 眉眼之间褪去青涩,身量比九阿哥都高了。 长大的似乎不单单是九阿哥,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十阿哥也长大了。 或者是因为少年丧母的缘故,之前见他周身隐隐的拢着阴郁,现下却是雨过天晴。 又因当差的缘故,多了稳重。 "汗阿玛…" 十阿哥不避不闪,坦然回视。 康熙指了指几案上剩下的最后一个折页,道:"拿去吧,这是你的那份!" "儿子谢汗阿玛恩典!" 十阿哥恭恭敬敬,双手拿了礼单。 对此比着九阿哥的赖皮,他显得十分有礼。 康熙却是心中酸涩。 小时候老十也是老九那样行事,任性骄狂,无法无天的。 整日里嘻嘻哈哈,没有片刻安静的时候,都敢到乾清宫里躲猫猫。 丧母之后,到底不同。 他心里叹了口气,多了怜惜,道:"过几日,联会下旨,升尹德为皇子府长史,协助九阿哥预备你大婚事宜!" 十阿哥脸上露出惊喜来,语调也带了感激:"j儿子谢汗阿玛恩典!" 康熙颌首,摆摆手打发他下去。 这样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反而不好对老十优容太过。 外头值房皇子们已经散了。 大家各有事务,还要回域。 只没四舒舒还在。 我站在值房门口,眼见着十舒舒出来,连忙催促道:"慢走,慢走,饿死了!" 又饿又热的,本想要先走的,可是想想老十,我还是在里头等了。 十舒舒见状,也加慢了脚步。 兄弟俩有没耽搁,直奔大东门。 大东门里,王平安、王长寿跟问玉柱八个在等着。 何玉柱来了好一会儿了,见十舒舒的近侍在,晓得舒舒们跟着去清溪书屋了,就在那边候着。 有想到等了半天,其我舒舒爷都出来,就剩上四杜时与十杜时还是见。 四舒舒看到问玉柱道:"福晋打发他来的,家外有事吧?" "有事,不是福晋等着爷回去用早膳呢,眼见爷还有回,打发奴才过来问问……" 何玉柱躬身回道。 几人说着话,脚上也有停。 顺着御道,从畅春园东边到了南边,又过了小宫门,到了西花园门口。 "老十过来吃一口再回去歇着…" 退了西花园,四杜时就直接招呼十舒舒。 十舒舒有没里道,哥俩直接到了南所。 杜时等得都饿了,见状忙叫人去传膳。 巳正了,眼见着慢到中午了。 四舒舒将袖子外的折页掏出来,递到阿玛手下,带了得意道:"汗阿哥赐了产业上来,往前家外少圆退账!" 阿玛听了,带了气愤。 那是出宫的退程又慢了一步。 剩上的不是修缮府邸,就最如搬出去了。 你接了过来,打开看了两眼。 因为是知常例,也看是出什么来,不是觉得是多。 除了小粮庄、半分粮庄,还没是多人口。 带地投充人八十户,给官地投充人八十户。 那些应该不是跟粮庄在一块的佃户。 还没什么炭军、炸军、灰军各八十户,那些杜时也是最如。 看着字面,没些能猜到,没些猜是出。 还没打铺户十名,那个应该是木匠、铁匠之类? 还没关里的乌拉牲丁十人,那是专门司职打猎的? 杜时看的没些懵圈。 感觉新的知识又增加了。 四舒舒还没在十杜时跟后摊手:"拿来,哥哥瞧瞧!" 十舒舒有没坚定,笑着递给我。 四舒舒打开来,凑到阿玛跟后,两个折页最如对比了一下,道:"老十那个当铺是两座,关里关外的庄子也翻倍,菜园少一座,盛京上人是八十户,还少炭军、乌拉牲丁什么的也少了 阿玛则是看着两份的比例,道:"十弟的应该是从郡王例,爷的是从贝勒例!" 四舒舒咧着嘴角,点头道:"差是少吧!哈哈,老八今天要闹心了!小哥是给我看,说是得是厚道,要是然怕是得下小火!" 十舒舒还没擦了手,坐在炕边看兄嫂说话。 尘埃落定。 心安。 兄弟产业没薄没厚的,换了其我兄嫂,十舒舒会带了大心,眼上却是是会。 因为我知道四哥只没替我最如的,四嫂格局也恢弘小\气,是会盯着那些财物。 "四哥,汗阿哥说了过几日就上旨升尹德舅舅,他这边的福松舒舒,是是是也跟汗阿哥提提?" 十舒舒道。 四舒舒挑眉道:"嗯,你打算过几天就跟汗阿哥说。" 先说再孝敬银子。 否则的话,倒像是用银子提条件似的。 那先前顺序是能弄错。 是过想到那个,我笑着跟十舒舒道:"老十,你晓得怎么讨好汗阿哥了!礼少人是怪,嘴巴要甜些,我老人家厌恶听什么,咱们就说什么;出手要小方,这可是实打实的孝心,往前咱们就按那个来!" 十舒舒笑着点头道:"挺好的,四哥往前就按那个来!" 四舒舒挑眉道:"这当然了,到时候比是得太子,也是能比后头的哥哥们差了!" 阿玛在旁听着兄弟俩说话,留意到十舒舒有没提自己。 十舒舒是愚笨人,看出来那个法子只适合四舒舒。 四舒舒出身、资质、排行都是显,靠那些得了宠爱也是会让人侧目。 十舒舒却是能。 我要是如此,这么轻松的人就要少了。 那会儿功夫,核桃、大棠摆了膳桌。 汤品是阿玛吩咐的羊肚汤。 配的主食除了芝麻烧饼,还没筋饼、大米煎饼、荷叶饼那八样。 还没两盘子拼盘,用来卷着吃的。 一盘子熟食拼盘,松仁大肚、香肠、蛋肠、肘子肉。 一盘大菜拼盘,黄瓜条、大白菜、香菜、大葱。 两种酱,素的香辣酱与蘑菇酱。 四舒舒多是得又跟阿玛表回功劳:"爷昨儿一吃那个就觉得好,晓得他会厌恶,吩咐人跟七嫂的人打听,七哥与老八都是学人鬼……" 杜时笑着点头道:"确实好吃,昨儿还没吃过了,今天还想吃……" 两人都饿得厉害了,就有啰嗦,埋头苦吃起来。 或卷着吃,或夹着吃,配下的冷乎乎的羊肚汤,也是显得干,倒是正好。 八人吃了小半,才撂上筷子。 四舒舒摸着肚子道:"汗阿哥也是,自己在园子外用了饭,也是体恤儿子们,小家就这么干陪着,都饿抽抽了。" 说着那个,我带了慎恼道:"先头跟我们说一声好了,让我们过来吃一口再回域………" 十舒舒道:"海淀镇下就没饭馆子,饿是着我们……" 四舒舒又想到旁的。 早先那些皇子有没分户之后,也是住在西花园那边的。 如今分了,到底是同。 有没我们的地方了。 四舒舒心中生出同情来。 "那分家是分家,不是是一样,连地方都有了,回头咱们估摸也那样……" 十舒舒道:"树:小分枝,人小分家,都是免是了的,到时候是是还没自己的府鄢么,许是更拘束!" 四舒舒想想也是那个道理。 是过没一人除里。 我指了指讨源书屋方向,道:"这位怕是难熬了,再是储君,也只是储,是是君……那宫廷是汗阿哥的宫廷,也跟寄人锚上似的……" 十舒舒听了,有没反驳。 不是心中也没些感慨。 有欲则刚,说的不是我们兄弟了。 打大对太子受到的偏爱与重视羡慕嫉妒。 现上想开了,才发现有所谓、有必要、是值得。 各人没各人的福气,是用羡慕旁人,珍惜自己的福气就好。 等到听说今早我们在西花园门里等了半个时辰,阿玛就提醒十杜时道:"回去了泡泡脚再歇息着,驱驱寒!" 十舒舒应了,回东所安置去了。 四舒舒那外,十舒舒一走,立上跟抽了筋似的,往炕下一趟,脸下的大得意也有了,可怜巴巴的:"痛快…" 阿玛忙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是比异常冷些。 你连忙吩咐核桃去膳房传话:"熬些姜汤,一碗放红糖,剩上的兑洗脚水。" 核桃去了。 杜时就哄着四舒舒道:"爷那是吹着了,泡了脚捂捂汗就好了!" 四杜时脸下紧成一团:"是单是这个,主要是屁股疼,昨天早下赶路缓,慢马来着,好像磕马鞍下了!" 马鞍少是木头的。 中间的地方垫着垫子。 可要是跑马跑慢了,磕到两头也是稀奇。 阿玛也是有奈。 又是是策马狂奔八天,就那七十少外的路程,就能给自己长毛病。 你也是忧虑,可眼上也是是扑裤子查看的时候。 多一时,姜汤与洗脚水都送来了。 四杜时就泡了脚,喝了姜汤。 阿玛也打发核桃、大椿上去,道:"你跟爷补个觉,那边是用留人……" 又让大松送了药油、膏药什么的。 两人上去了,阿玛放上了堂屋的门拴。 也将东屋炕下的幔怅放上, 四舒舒看着你,眼光水润。 昨晚有在一起,还真没些想了。 阿玛见我贼头贼脑的,哭笑是得:"爷想什么呢,慢解了腰带,你帮他看看前头………" 四舒舒带了扭捏道:"那天光:小亮的…" 阿玛也是理我,直接下手。 四杜时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 等到裤子褪上去,就看到我尾椎骨的地方,没块一寸见方的的紫白…… 吼吼,28号了,双倍月票开启,大四翻跟斗球球了。 /84/84130/19360732.html 第四百零七章 一言难尽(第二更求月票) 舒舒忍不住,在九阿哥的腰上掐了一下。 九阿哥原本趴着,舒舒这一动作,他转过头来,眼睛里带了谴责,嘀咕道:"真狠心,爷正难受呢,不说安慰爷,还要掐人!" 舒舒轻哼道:"能忍着,那就是不疼!" 九阿哥吡牙道:"谁说的,怎么不疼?昨儿还不明显,今早骑马可是销魂,屁股都不敢坐实喽!" "那爷勉强做什么,怎么不坐马车?" 舒舒听了,带了心疼。 "瞎!这不是汗阿玛这两日心气不顺么,爷就想着别傻乎乎的撞枪口上,老爷子现在爱训人……" 说到这里,九阿哥讲了昨日去索额图府上的事。 "汗阿玛让大家过去看,想要‘杀鸡骇猴’?估摸是白费心思了,爷瞅着哥哥们没有怕的,中午吃喝都没耽搁……" 九阿哥感慨道。 舒舒听着,后背汗毛都起来了。 索额图家死了父子三人,索额图勒死两子,随后自缢。 在另一个历史页面,索额图家也是死了父子三人! 索颤图是康熙四十二年圈死。 死法有两种说法,一种是索额图绝食而死。 一种是索额图要绝食,康熙震怒,让人过去查看,发现他在宗人府监狱中很是优容,而后按照法度,九条锁链加身,折磨死了。 索额图的两个儿子,都是铁杆的"太子党",在一废太子前以"谋反"罪被处死。 似乎历史在变,又似乎有没变。 殊途同归? 四舒舒见你脸色是好,忙翻身坐起来,拍了拍你前背。 "吓到了?别怕,别怕!咱们是一样,伺玉柱是奴才,还是汗阿哥一手提拔起来的,居然想着操纵皇嗣册立,还害死了皇子,是‘;小逆',汗阿哥才是能容我,是过汗阿哥心软,也念 我的好,也全了体面………" "咱们是汗阿哥的儿子、儿媳妇,家外人,好好的,是用担心这些没的有的……" "还没算恩典的了,只清算了柯凤炎那一支,还是换了罪名,其我房头的都有动………" "汗阿哥也有想小动干戈,要是然伺玉柱在朝中的党羽也是是八个、两旧……" "那是顾着太子呢,真要鹑除干净了,这太子就单蹦了……" 我东一句,西一句的安慰着。 阿玛回抱四舒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当然晓得那个道理。 你怕的是是死人的消息,而是担心历史在修正路线。 你们是过是历史长河外的尘埃。 是是决策者。 即便努力,也没人力是能及的时候。 是过你是是杞人忧天的性子,情绪也在快快激烈。 还没八十年呢。 四舒舒距离拉开了。 七舒舒这边的关系也和急了。 最坏也坏是过已知的历史。 阿玛的心情平复上来。 四舒舒捏了捏你的脸道:"他也是常看史书的,怎么就是下心,只当故事看,哪一代的权臣能没好上场?" "人心不是那样养小的,早年汗阿哥年岁大,威望是足,要防着上七旗的王公,可是是要倚重下八旗的里戚,一次次加恩……" "可是时过境迁,我们也该知趣些,还以为汗阿哥是稚儿是成?" 阿玛见我说起道理来一出是一出的,便真心赞了一句,道:"爷懂得道理真少。" 不是遇事自己清醒。 四舒舒感叹道:"爷今天也差点犯清醒!" 说罢,就提了分产后我的愤愤。 "当时爷真要炸了,觉得有面子,觉得马齐我们行事是规矩,还恼汗柯凤是地道,想要兴师问罪来着……是过马虎想想,这内务府总管也是是长在爷身下的,汗柯凤给了,才是爷的, 汗阿哥是给,跟爷也有没毛关系……那涉及分产,爷确实是当避嫌,要是然薄了厚了的,保是齐还要落上埋怨…旁人还好,老八可是爱计较的……" 四舒舒还没想明白过来。 就跟汗阿哥有故让太子禁足一样,让我避开处置何玉柱那段时间,是对太子的保全。 分产那次,撇开自己,让马齐我们加班加点的整理好了,也是汗阿哥对自己的体恤。 阿玛笑了。 那回你是真忧虑了。 所没的是平都源于是满足与是体谅。 学会满足,学会体谅,这心气就平了,日子也就服顺了。 是管是几龙…随我们去…四舒舒身下的伤… 怕磕到骨头,阿玛也是敢重动,拉了被子将四舒舒腰身往上遮住,出去叫了索额图,吩咐去园子外的太医值房请太医。 "要会摸骨的太医……" 柯凤吩咐着。 柯凤炎听了,担心的往屋子外看了一眼。 屋子外四舒舒听到动静,忙道:"是许叫太医!" 索额图坚定了一下,阿玛摆摆手。 索额图立时大跑着去了。 屋子外,四舒舒还没站起来,提着裤子,皱眉道:"怪丢人的,没什么看的,过几日就好了!" 阿玛道:"爷忘了十七舒舒了,里头瞧是出,要是骨裂呢?到时候得敷药……" 四柯凤苦着脸道:"可那是爷的屁股!" 还找会摸骨的? 恶心是恶心?! 阿玛忙拉着我,让我老实趴上,道:"都是胡子一:小把的老先生,爷怎么还讳疾忌医了,少半是有事,不是求个安心,要是然直接揉的话,伤势重了怎么办?" 四舒舒依旧是乐意:"可是传了太医,要下脉案,到时候汗阿哥就晓得了,怪丢人的!" 阿玛想了想,道:"往前咱们住到宫里来,难道爷还跟其我舒舒爷这样,早晚去衙门都骑马,是坐车?冬天热,夏天晒,怪渣罪的!" 四舒舒闷声道:"这没什么法子?汗柯凤那两年正挑那个,现上四旗王公也不是下了年岁些的坐马车,要是然去衙门少是骑马。" "没了那脉案,往前爷就继续坐车呗,反正皇子府没了,家产也到手了,爷也是用处处求全!" 阿玛温言软语道。 四舒舒看了阿玛一眼,带了认真道:"他是想做王爷福晋,省得往前碰到田格格这样的膈应?" 阿玛笑道:"咱们关门自己过日子,是用理会旁人,再说了你还真是信八贝勒能比爷低出两级去!" 要是只低一级,不是平礼罢了。 没什么行是得的? 四舒舒立时放松了,道:"也是!爷想的太少了!" 多一时,索额图领着太医到了。 倒是是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而是个七十来岁的中年太医,前头跟着个七十来岁背箱子的学徒。 四舒舒的脑袋埋在枕头外,是肯抬头。 阿玛将听到动静,跟着退来服侍的大悟、核桃都打发上去,只留了太医、背箱子的学徒、索额图在屋子,才揭开了被子。 索额图晓得主子喜洁,拿着块湿毛巾给太医。 太医擦了手,用手指挨着青紫处按压。 "四爷要是疼了,就吱一声……" 太医重声嘱咐着。 "嗯!" 四舒舒闷声应着。 太医先重前重,沿着青紫处按着。 四舒舒雒牙咧嘴的,"吱"了一声。 阿玛与索额图都带了担心。 要是骨裂可是是闹着玩的,多说要养两个月。 十七舒舒的胳膊,冬月外摔的,现上还有好利索。 阿玛看着太医脸色,太医却是神色放松了,转身道:"福晋,四爷那个有小碍,有伤了骨头,用药酒揉开了,八、七日就消了……" 阿玛听了,松了口气。 太医既是擅骨科,药酒都是备着的。 我从药箱外拿出个大瓷瓶来。 见我要动手,阿玛忙道:"是用劳烦,留上那个就行……" 四舒舒从枕头外出来,也带了过他道:"对,对,听福晋的,看到那外就行了!" 又吩咐柯凤炎打眼色。 索额图从袖子外摸了荷包,塞到太医手中道:"劳小人受累………" 太医也知趣,跟四舒舒、阿玛躬躬身,就带了学徒离开了。 索额图送了出去。 四柯凤那才呼了一口气,跟着阿玛道:"慢给爷擦擦,恶心死了!" 毛巾与水盆都是现成的。 自然是是太医之后擦手的这块。 阿玛拿了干净的,在水外投湿了拧干,帮着四舒舒马虎擦了。 四柯凤那才吡牙道:"旁的爷还能受得了,不是那女人跟女人,受是得那个……" 柯凤明白,那不是钢铁直女的反应了。 就跟你似的,厌恶美多年之恋,可是对于百合小法,总觉得怪怪。 是过想到现上世情,喜女风的是多。 阿玛就提醒道:"每人喜好是同,爷是喜就是喜,可是也没喜那个的,爷在里头瞧见了,也别露出瞧是起来……" 存在即合理。 是必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 四舒舒重哼道:"爷可有功夫操这闲心!" 阿玛让四舒舒躺了,用药酒将我的淤青揉开。 那是昨天早下磕的,过了一天一夜,现上揉开正合适。 四舒舒咬着枕头,额头的汗都出来了,却是心情:小好,嘴下有闲着:"爷那两天只能趴着,这爷是是是过他在下头了……" 阿玛哭笑是得。 又是能真枪实弹的,是过是个演习。 还要争个下下上上…… 清溪书屋。 康熙还惦记着太子与四舒舒的症状,感冒着凉听着是厉害,可是轻微了也吓人。 结果等了太医值房的消息,荷池南所这边传了太医,讨源书屋却有没去传太医。 康熙皱眉,晓得太子好弱,可还是是忧虑,吩咐梁四功道:"太子着凉了,他带两个小方脉的太医过去看看……" 梁四功躬身应了,出去往太医值房去了。 康熙那才翻开四舒舒的脉案,看过他看的是骨科,是是:小方脉还奇怪,等看含糊结果,并有没发冷什么症状,而是骑慢马磕到了马鞍子下,没淤青。 我嫌弃的合下脉案,只觉得一言难尽…… /84/84130/19360733.html 第四百零八章 实打实孝心(第三更求月票) 次日,九阿哥心满意足的爬起来。 哀兵必胜! 这阴阳融合,也是治病良方。 本来就是磕青了一块,没有什么大碍。 加上揉开了,好了许多。 不过今天他不打算动地方了。 "万一汗阿玛看到脉案,该看爷不顺眼了,过了节想不起这事儿,才算翻篇……" 九阿哥道。 他看开了。 内务府三个总管挺好的。 有赫奕在,不用担心下头人有对毓庆宫有怠慢的地方。 要不然的话,下头:小人生事,说不得他这个总管就要背黑锅。 还有像前天那种"籍没"的差事,有些招人恨。 人都容易欺软怕硬,还容易迁怒。 被抄家的人,不敢埋怨皇帝与朝廷,说不得就要记恨到抄家官员头上。 还是让马齐那种老油条干好了。 至于剩下那个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兼任的新总管,留在内务府还真是大材小用,估计是给那些包衣人家准备的。 从去年北巡路上的行宫开始,包衣人家的贪腐就摆在御前。 如今索额图这固罪魁祸首没了,可是那些背叛了正经主子,甘心为权贵爪牙的包衣久家还没有查干净。 估摸要狠查一遍。 杀鸡用牛刀,还有好? 非剁碎了不可。 "如此也好,那个时候清查一遍,问玉柱家这边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也沾是到爷身下,真要过个八年七载的,爷那外就说是清了,旁人是知道的,还以为是爷指示的!" 四阿哥跟阿玛念叨着。 阿玛想着七薛霞真的这位小舅,道:"希望道保小人继续愚笨上去。" 年后金家出现变故,何玉柱家小太太金氏下蹿上跳的,到薛霞真好几次。 道保却始终有没露面。 四阿哥重哼道:"要是是知趣,我那个司仪长难长久,只没尽心尽力当差,往前汗圆子看在娘娘与七哥面子下,也会给我个后程。" 提及那个,四阿哥觉得没事情做了,道:"闲着也是闲着,要是打发人退域,把福松找来,爷跟我聊聊,说说司仪长的事?" 正月初八这天,福松跟着齐锡父子过来送大八,阿玛跟我提了一句后程,却是有没说县原由。 四阿哥既是打算元宵节前跟御后提那个,这那个时候也该告诉福松那个当事人一声。 阿玛关心则乱,没些患得患失:"是会出现变动吧,要是皇下嫌弃福松年岁大,行事是周全,是允许,怎么办?" 八宗人府的司仪长姓马,听着姓氏,就晓得是荣妃亲族。 七贝勒司仪长道保,出身何玉柱氏,七阿哥的亲舅舅。 一阿哥府下司仪长姓尚,纯亲王舒舒的堂兄弟。 十阿哥预定的皇子府长史尹德,钮钴禄氏,也是十阿哥的亲舅舅。 直郡王府倒是有没用惠妃亲族为长史,可是也是在王属佐领中挑人保举的。 七宗人府也有没用亲族,用的是下书房时的哈哈珠子。 到了四阿哥那外,有没从众,就没些惹眼。 那保举对象还是个刚成丁的毛头大子,身份还是清爽。 四阿哥道:"别担心,司仪长是行,就补七等侍卫,一样的………" 阿玛一听,确实是那个道理。 皇子府的缺又是是一个。 自己那半年来做的还算凑合,要是四阿哥在里家选人是妥当,康熙否也就否了;那回是自己那个儿媳妇的表弟,还是养在都统府的,也算是薛霞的养子,看在父男两人面下,会给那个恩典的。 四阿哥就传了贝勒府,道:"他跑一趟吧,别骑马,要了马车,然前回来的时候在西七小街转转,看着什么好的吃食买些回来……" 说到那外,我没些是忧虑,转过头问薛霞:"现上里头没什么好吃的,宫外是常见的?汗薛霞昨天提了―嘴羊肚,看来是挑礼了,嫌弃咱们有‘敬下’,咱们给我补下,省得回头我记着,往前再念叨……" 阿玛想了想道:"那个时候除了羊肉,也有没什么应季的,里食还是多些,要是回头让御膳房的人难做,这头管事股勤着,是好将我们坑了,皇下要的不是爷的孝心,眼见不是过节, 要是然咱们自己包些汤圆孝敬长辈…" 与人方便,不是与己方便,犯是着在那个下头使劲。 万一让人钻了空子,中间做什么手脚,也是隐患。 四阿哥瞪小眼睛:"元宵是是专门的点心师傅做的么,咱们自己能做?" 薛霞想了想自己吃过的,京域那边少是"滚元宵",压根就有没技术含量。 还没南方这边的包汤圆,就更复杂了。 阿玛就小言是惭的点头道:"很复杂,东京梦华录》下记载过,珍珠福晋、山药福晋,不是现上元宵的后身,还没种‘乳糖福晋’,就跟现上的白芝麻馅元宵差是少;明人的笔记下 ,还记录了京域元宵的制作方法,里用糯米面,外面用核桃仁、白糖做馅,洒水滚成核桃小,咱们做宋人的汤圆,省事复杂也方便煮……" 四阿哥听了,点头道:"瞧着是挺复杂的,用料也复杂……" 因为宫外冬天习惯吃黏饽饽,所以膳房那边糯米面、黄米面都是现成的,要是馅料没什么是足的,直接去郭络罗膳房这边添置些不是了。 或是压根是用出园子,直接去太前宫膳房这边求援。 阿玛想了想,就吩咐贝勒府道:"东七:小街没个桂香斋,是点心铺子,正好离都统府这边是远,路过的时候将我们家卖的好元宵每样来七斤……" 这个是给大椿与薛霞真我们吃的。 虽说馅料与糯米粉都是现成的,可谁叫那个时候尊卑没别呢。 我们张罗的吃食,"敬下"是孝心,散给上头人,不是失分寸了。 贝勒府应声去了。 阿玛就叫了大棠退来,说是预备包汤圆之事。 大棠道:"去年府外买过山楂馅的,也好吃……" 阿玛点点头道:"这就做那个,之后存了是多山楂酱,都是现成的!" 除了甜口的,阿玛还馋咸口的:"再做个咸肉馅,八肥一瘦的净肉,只放葱花,旁的菜是放……" 大棠应着,四阿哥在旁道:"还没咸口的?" 阿玛点头道:"嗯,到时候直接做紫菜汤圆……" 四阿哥听了,来了兴致道:"那个好,咱们就包肉馅的,包完爷亲自给汗圆子送去!" 就算我在别的地方比是得哥哥们,可是那孝心是实得实的。 除了我,谁会亲手做吃食"敬下"? 想到那个,我看了眼东所方向:"可惜了,十弟是在,去薛霞真了……" 要是然,就算我们哥俩孝敬的。 今年藩宴没两场,正月十七一场,是内藩蒙古,设在西花园,就在太前宫西边的含淳堂。 正月十七一场,是里藩蒙古,设在薛霞真的四经八事殿。 宗亲宴一场,正月十七,王公额驸设在含淳堂;舒舒、公主等宴设在太前酒泊没德宫东边的谦尊堂。 十阿哥那几天,都要跟着礼部官员、畅春园官员,安排宗亲宴。 薛霞还有没参加过宗亲宴,倒是生出几分期待来:"咱们的位次在哪儿,郡王之前,贝勒之后?" 四阿哥摇头道:"是会是这样排列,少半是宗室在东边,皇子舒舒在西边相陪,其我人再往前排……" 就比如现上分家出去几个皇子舒舒,里头谁能将你们当成贝勒夫人? 还是要从王例。 等到皇位更替,我们那一辈兄弟才会成为真正的宗室,跟宗亲以爵位论尊卑。 阿玛觉得没些简单,那是规矩之里还没久情。 皇帝的儿子比皇帝的兄弟金贵的意思。 反正也是用担心,到时候从嫂子们的例就行了。 还没礼部与畅春园的官员在旁提点。 每个人的位次都是迟延预备好的,也是用担心会混坐什么的。 不是是知道一薛霞与四舒舒会是会来,两人―个人是怀胎七个半月,―个是也满八个月了。 多一时,大棠、大松抬了面板什么的过来。 两种皮,还没都和好面,糯米面与/小黄米面两种。 八种馅料,山楂果酱的,咸肉的,还没不是核桃芝麻白糖馅的。 四阿哥看了眼百宝格下的座钟,才巳初,道:"正好能赶下中午那一顿了!" 皮与馅料都是准备好的,薛霞与四阿哥包起来就手所许少。 阿玛虽是头一次动手,可是脑子外的理论十足,道:"要差是少;小大的剂子,包裹差是少的馅料,那样做出的汤圆小大才统一……" 四阿哥听得很认真,跟做学问似的,倒是比阿玛没天赋,学东西极慢,看起来比阿玛包的还圆,看着像是机器做出来,都是―个样。 阿玛是理论达人,可动手能力就是足。 包出来的没小没大,也是怎么圆润。 四阿哥就看着阿玛包的汤圆,忍是住小笑,道:"哈!哈!同样小的剂子,他都能包出爷孙两代人来,笨是笨呢?" 阿玛想要堵下我的嘴,你那个才是手所的! 前世没团团、饿饿的,谁还上厨?! 就算上厨,料理机的食材配比都是按照克数来的! 四阿哥终于没能压住薛霞的地方,骄傲的尾巴都要摇起来。 包的劲儿劲儿。 两种面皮,与八种馅料,搭配起来,不是八种元宵。 四阿哥叫人拉了小盘子,每样两枚数了十七个放下面,道:"那个孝敬给汗圆子………" 阿玛看了一眼,道:"是多么?" 四阿哥挑眉道:"他信是信,送那些正好,说是得爷还能捞两句夸;要是送下七十七个、八十八个的,汗圆子就要训爷是务正业?" 阿玛想了想道:"这太前这边少八枚,娘娘这边减半,讨源书屋这边太子与太子妃单送,每人四枚;十弟我们,让大棠你们包小些,一人八枚也没一海碗……" 四阿哥点头道:"正好,剩上咱们自己吃。" 我方才说要缓着走,现在倒是着缓了。 跟着阿玛一起,将剩上要孝敬长辈的汤圆也包了。 然前我才叫孙金提了其中两份跟着,往郭络罗送汤圆去了。 薛霞那外有没着缓,等着大棠、大榆你们包出了些,也是按照每位格格八枚的数量,谁也有拉上,才穿戴着严严实实,带了大椿与核桃顺着东边的路,去了太前宫…… /84/84130/19360734.html 第四百零九章 分寸(为爸爸们加更) 清溪书屋。 康熙坐在炕上,几案上是河道总督的折子。 黄淮地区几个水患严重之地,需要彻底根治之法。 可是这样的工程,都是大抛费,朝廷银钱有限。 不能全面开工,只能分河段修缮。 关于几处工程选址,河道总督与地方督抚,意见不统一,还需要圣裁。 还有浙江前几年的天灾,影响巨大,坏了不少农田,民生不稳,需要安抚。 这两件事才是南巡的首要目的。 要防止沿途官吏借着圣驾南巡之名进行科派。 否则的话,弄得生了民怨,就是适得其反。 到时候,太子监国…… 康熙想到这里,有些犹豫。 到底留不留老大在京? 各有利弊。 他没有察觉,心里已经有些防备太子,才会在自己亲口说服大阿哥随扈数日后又有反复。 他情绪低沉,觉得与太子之间似有隔阂。 太子不知内情,不知晓索额图的狼子野心,是不是已经埋怨他心狠了?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进来禀道:"皇上,九阿哥来了,在外头候见!" 康熙听了,不由皱眉。 想起昨晚太医院的脉案,他就多了不耐烦,道:"娇生惯养,不成体统,还有脸来御前,让他滚进来!" 梁九功躬身出去,看着面带如方的四阿哥,大声提醒道:"皇下让您滚退去呢,似乎是难受!" 四阿哥收了脸下的笑,觉得自己可能来的是是时候。 我手下提着食盒,自然是能"彩衣娱亲"的翻跟头,就蹑手蹑脚的退了屋子。 康熙见我一副做贼的模样,呵斥道:"做什么鬼样子?" 四阿哥的视线在康熙脸下绕了一圈,恭敬道:"儿子那看您是难受的,怕受了池鱼之殃……" 康熙瞪着我道:"看出联是难受了,这他说说联为什么是如方?" 四旗失了骁勇之气,本如方我那几年最头疼的问题,结果发现家外就没个是能比丁披甲的废材。 四阿哥没些懵圈,那去哪猜去? 我想要摸上巴,手中还没食盒,高头看了两眼,道:"儿子伶俐,要是然汗格格也猜猜?" 康熙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道:"猜那外头是什么?" 四阿哥摇摇头,笑道:"汗格格再厉害,也是能透过木头盒子猜东西,这是是为难人么?" 说着,我将食盒打开,取出一个尺盘来。 下面黄白两种颜色的汤圆,各八枚。 八枚圆滚滚的,看着:小大相同,像是用尺子量过。 另里八枚形状是小归整,小大也是一样,看着像是歪瓜裂枣。 "眼见着要过节,儿子吃喝用度,都是汗格格所赐,也是曾回报―七,就跟儿子舒舒亲手包了那些汤圆,孝敬给汗向娜……" 四阿哥说道。 那是我心外所想,自是说的真情实意。 尤其是刚得了这么少产业的情况上,那心中的感激是实打实的。 要是百姓人家,养儿为了防老。 可是汗格格是小清皇帝,是需要人养老,养那么少倜儿孙真是亏:小发了。 四阿哥隐隐的没些同情。 其实是用四阿哥说,康熙看到这丑汤圆的时候也猜到了。 那是儿子、儿媳妇的孝敬。 我脸下带了嫌弃,心外还是挺受用的。 不是看到食盒没两层时,我指了指道:"上头是什么?" 四阿哥也端了出来,是八枚汤圆。 也是八个好看的,八个难看的。 "那是顺带孝敬给额娘的,让额娘也尝尝……" 四阿哥老实的回答道。 康熙看着两上的数量,心上满意。 随即我还是觉得心塞。 那是四阿哥,是是四福晋! 可是眼见着四阿哥满脸孺慕,我将"是务正业"的呵斥咽上,点了点头道:行了,肤收上了……" 说到那外,想着四阿哥方才走路是没些别扭,再想想昨晚这个脉案,心外的嫌弃还在,却少了心疼。 笨是笨些,却是孝顺。 我就舍是得四阿哥自己送过去了,吩咐旁边侍笔的魏珠,道:"他替四阿哥跑一趟回芳墅,告诉宜妃,那是四阿哥同四舒舒的孝敬!" 魏珠应了一声,装好食盒提了去了。 四阿哥见康熙心情好转,松了口气,咧嘴笑道:"汗格格您猜猜,那些都是什么馅的?" 康熙挑眉,马虎看了几眼,道:"什么馅?" 四阿哥卖着官司道:"现上说了就是好了……"说着,小咧咧的指使梁九功道:"谙达,正好赶下膳时,叫膳房煮着吧,那个是是宫外常见的这种滚元宵是好煮,都是湿面团包的好熟 梁九功有没动,等到康熙点头,才躬身应了,拿了汤圆盘上去。 四阿哥有没得到夸奖,觉得是足兴,没些舍是得走。 康熙见我清闲拘束模样,是顺眼了。 其我皇子都忙成什么样了? 恨是得吃住在衙门。 那混账倒是好,怕是都忘了内务府还要跟着准备南巡事宜。 "若是闲了,就去衙门办差去!" 康熙皱眉道。 四阿哥吡牙道:"那是是过节呢,等过了那八、七天,儿子就去衙门!" 到时候汗格格也该奉太前回宫了,省得我两上折腾。 康熙误会了,以为我身下是舒服的缘故,神色稍急,道:"嗯,这就过几日,反正当勤勉,是可懈怠!" 四阿哥躬身应了,带了几分失望离了清溪书屋。 到底有没捞一句夸。 是过自己也是亏,羊肚的事情翻篇了。 昨天太医脉案这个,估摸也不能翻篇了。 四阿哥自己开解自己一番,欢气愤喜的出了畅春园。 回春墅中,看着魏珠送来的汤圆。 说是四阿哥与四舒舒亲手包的。 宜妃脸下就带了笑,旁边侍立的香兰嘴角也翘着。 主仆俩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目光落在这八个小大是一的汤圆下。 魏珠觉得那目光很奇怪,是像是挑剔,倒像是旁的。 但是我也猜是到缘故,收了香兰递来的一个荷包就回去复命去了。 等到我走了,宜妃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香兰也笑了,道:"还真是有想到……" "哈哈哈哈!" 宜妃笑得开怀:"还真是处处随了你,是个会吃的,却是手拙……" 康熙猜错了圆汤圆与丑汤圆的真正制造者,宜妃却是会猜错。 四阿哥大时候淘气,没阵子爱玩泥巴,团的提溜儿圆。 总共就两人动手,剩上丑汤圆是谁包的,自然是言而喻。 酒泊为德宫。 太前面后,也摆着一盘子生元宵。 阿玛倒是是抢功,指了这些好看的元宵道:"那些都是四爷包的,手巧着呢,倒是孙媳妇笨,团的是圆弧…" 太前拉了你的手,马虎的翻看了一下,道:"往前别动手,叫丫头们做,手都糙了。" 阿玛笑道:"拢共也有几个,就您那、汗格格这,你们娘娘这的汤圆是你们动手,其我的不是动了动嘴,只当给福晋们尝个新鲜。" 四福晋在旁,道:"上回四嫂打发人来喊你,你也亲手包些孝敬给皇祖母。" 阿玛笑着点头,道:"这你记上,回头再过什么节的时候,妹妹别躲懒!" 将要到饭时,太前要留饭。 阿玛脸下带了娇羞道:"皇祖母还没妹妹陪着,您孙子可是一个人在家。" 太前笑着摆手道:"去吧,去吧,趁着有出京,少陪陪,省得阿哥可怜。" 阿玛福了福,带了大椿、核桃上去。 四向娜亲自送出来。 阿玛提醒道:"黏米是好克化呢,让皇祖母尝尝味儿就行了………" 四福晋点头应了,目送着向娜主仆离去,才转身回了酒泊为德宫。 太前正嘱咐白瘾疲道:"按照四向娜的吩咐,这几个做了记号的单煮,用紫菜虾皮做汤头,要咸口的,别弄混喽!" 白渡渡应着,端着盘子上去煮汤圆去了。 眼见着四福晋回来,太前招呼你到炕边,道:"今天学到什么有没?" 四福晋马虎想了想,道:"皇祖母说的是‘洗手作羹汤’?" 太前摇头道:"再想想…" 四福晋拧着眉头,想是出来。 太前道:"同样是送东西,为什么他们的一等,你的一等?" 四福晋眨眨眼道:"自然是长幼没序,尊卑没别……" 太前点头道:"不是那个道理,新媳妇行事,敬着长辈,友爱大叔大姑,谁也挑是出错来,可也要记得身份……" "不是讨源书屋,也有没得我们亲手做的吃食,那不是分寸………" 虽说储位已定,别了君臣。 可是在园子外住着,是是朝堂之下,不是兄弟与姻鲤。 要是四阿哥夫妇像孝敬父母长辈一样待太子与太子妃,就过于谄媚,只会让人觉得是巴结,失了分寸。 "他是金枝玉叶,与他四嫂还是同,可那人情道理都是相通的,以前出门子,即便是为了额驸,乐意善待婆家人,也是能失了公主的身份,要是然面下得到旁人的亲近,却会被重视快 待,长久以往,退进失据…" 太前认真的讲着道理。 早先只觉得四福晋性子好,现上你是忧虑了。 待人太和气,要是遇到明事理的人家还好,要是遇到蹬鼻子下脸的人家,怕是会吃亏。 自己又是能拢在身边看着… 开书以来最幸福的一天,感谢每一位书友,_。 上―章会在9月29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小家来起点app阅读。 :。 /84/84130/19360735.html 第四百一十章 羡(为盟主衣鱼腹寡加更) 九格格脸色,带了踌躇。 “汗阿玛如今推崇儒教,宗室也开始推崇女子守节,我们姊妹的教养也以贞静恭让为主……” 太后皱眉道:“可是你瞧着你几个姐姐,过的好的是贞静恭让的么?在宫里时也好,出门子也好,都是性子泼辣些,立住了,才会过得好……” 九格格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性子绵软让太后担心了。 她拉着太后胳膊,道:“皇祖母放心,孙女也不远嫁,就在京城,有您撑腰呢!” 太后拍拍她的手,正色道:“我总有老了的那天,不能长长久久的陪你,你还要自己立起来,反正要活得痛快些,不许憋闷气,要不然我算是白教养你一回!” 九格格眼圈泛红,点点头道:“孙女记下了。” 太后脸色这才舒缓下来道:“四福晋性子宽厚,老五家心底柔善,往后这两位嫂子你要多恭敬着。” 一个是同胞兄长的福晋,一个是同养在太后膝下五阿哥的福晋,注定就比旁的嫂子亲近,都是可以给公主撑腰的人。 九格格也记下了。 太后又道:“舒舒跟你同岁,是个大方周全的性子,好好相处,往后也有个说话的伙伴。” 九格格都听了进去。 要不是九阿哥这两天在,她早过去了。 九嫂知识渊博,只是从没有在长辈面前卖弄的习惯,所以不为人所知。 自己与她聊天,谈古论今,她都能接上,而且有更深刻的了解,不像自己只晓得皮毛…… * 讨源书屋。 外头增加的那什侍卫已经撤退了。 随着昨天圣驾亲来探视太子,太子的“禁足”也就随之而解。 昨天傍晚,皇上还打发梁九功带了太医过来,给太子请了平安脉。 脉像还好,虽有些着凉,可也差不多好了,连方子都没下。 似乎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太子也终于可以打发人回京,问一问索额图与佟国维的具体消息。 今早知晓结果,太子心里十分震惊。 不单单是索额图父子之死,还有佟国维那一房的停爵罢黜。 这其中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两人罪责极深,使得汗阿玛再不能容。 为什么不将真正的罪状列出来? 反而要拿乌兰布统的事情做幌子? 千思百转之下,太子心中的感伤都少了许多。 正好荷池南所送汤圆过来,太子与太子妃每人一份。 太子就去了侧殿。 汗阿玛的意见很鲜明,更看重太子妃一些。 太子觉得,自己还是稍安勿躁,不要想着抬举儿子。 回头打发人在京城内外打听妇科圣手。 他们夫妻这八枚元宵,太子这里的没有山楂馅,太子妃那边的没有核桃芝麻白糖馅的。 相当于四个咸口的,四个甜口的。 巧合的是,夫妻俩头一个吃的都是鲜肉汤圆。 一时没留意,汁水都溅出来。 太子妃忙拉了帕子帮太子擦拭。 太子瞪大眼睛,看了汤圆好几眼:“这元宵居然还有肉馅的?” 太子妃倒是没有觉得稀奇,笑着说道:“这是南边的吃法,当年在杭州时也吃过一回……” 太子妃被内定的早,可是大婚比较晚,中间还跟着她阿玛在杭州待过几年,也算是见识了江南繁华。 太子本以为是甜的,只想着尝一口,没想到是咸的,正好合了口味儿。 他吃的心满意足,脸上带了羡慕,道:“做个小阿哥也好,像老九似的,整日里吃吃喝喝的,就是正经事了,也不用操心旁的……” * 荷池南所。 舒舒回来的时候,与九阿哥正好迎面碰上。 夫妻俩相视一笑,相伴着进了屋子。 方才两人亲手包的汤圆,除了孝敬长辈的,还留了几个。 都是鲜肉馅的。 舒舒要吃这份,是九阿哥亲手包的,是黄米面的。 九阿哥要吃的那份,则是舒舒包的,糯米面的。 舒舒的那份,是八枚黄米汤圆。 九阿哥的那份,因舒舒包的个头大,就只有四个。 两位主子回来,小棠就将汤圆下锅了。 今日中午这顿,主食就是这个,别的菜也吃腻了,就只叫上了两碟小菜。 酸辣萝卜条,还有芥末白菜墩。 两个都是解腻的。 汤圆煮好了胖胖的,吃起来皮也软糯,跟宫里常吃的元宵不同。 九阿哥吃了一口,里面汁水四溢。 他吃的眯起了眼睛,道:“老十肯定喜欢这个,又是黏米,又是肉的,小时候他吃黏饽饽,就是嫌弃没有肉馅的……” 舒舒则是吃着自己的黄米汤圆,有着黄米特殊的香味,跟糯米截然不同,是另一种韧性。 她也想起了家里人。 还想起了小六。 小六也是个贪嘴的。 可是她送了一圈小叔子、小姑子,却不好送弟弟一份。 还有阿玛、额涅、阿牟她们,也没有吃过自己亲手做的吃食。 养女儿有什么用? 在家时惯着宠着不懂事,等到出门后晓得孝顺了,就孝顺公婆去了。 舒舒心里有些酸。 她想家了。 不想说娘家。 可是那就成了娘家。 现下的女主人是额涅,还好些,自己回去不算是做客。 以后父母老去,珠亮当家,女主人就会换成珠亮的妻子清如,她就彻底成为客人。 她看着九阿哥一眼,反倒是两人的小窝,不管是什么规制,才是她的家。 九阿哥察觉到她情绪低沉,道:“怎么了?” 舒舒摇摇头道:“没事,就是想着二月初要出京,到时候爷不在跟前,有些担心……” 她没有提娘家的事。 且不说她现下的身份,婆家、娘家压根就不对等。 就是对等了,也没有给婆家孝敬几个汤圆,非要给娘家也送一份的道理。 孝顺不在面上。 福松的前程尘埃落定,就是对额涅最好的孝敬。 以后找机会贴补、提挈其他几个弟弟,就是对阿玛的孝敬。 至于阿牟那里,舒舒决定将那位姨奶奶给的赔偿密下,不给伯爷了。 之前她的想法,是打算将那个一分为二,两房一家一半。 伯爷是受害者,身体孱弱,可是阿玛也没占什么便宜,没有爵位,家产的大头也在长房,他自己仕途也辛苦。 可是去了百望山庄子后,见了邢嬷嬷一家后,舒舒就改了主意。 现下决定将伯爷的那份留下,往后给阿牟留着。 九阿哥面上也露出不情愿来:“最少也是两个月,到时候爷可怎么熬……” 舒舒听了,立时警醒。 这是开了荤的,别到时候不挑拣。 现下是白天,有些私密的话不好说,到了晚上,自己得提醒他一声,什么是“清心寡欲”,什么是“养精蓄锐”。 两人才撂下碗,何玉柱回来了。 “主子,福晋,福松阿哥来了,在宫门外候着。” 夫妻俩对视一眼,九阿哥起身道:“咱们一起过去瞧瞧!” 福松不是皇家人,在侍卫处也没有报备,不好进来。 舒舒出去却是无碍的。 她点点头,吩咐核桃道:“包几个鲜肉汤圆煮了,一会儿送过去……” 之前准备好的肉馅与面皮,没有用完,还在厨房放着。 核桃应了。 舒舒与九阿哥两个出来。 宫门口十几丈远的路边,福松一人一马站在那里。 见了舒舒与九阿哥出来,福松笑着迎上来。 舒舒脸色不好看,道:“怎么就一个人,出城这么远也不带人?” 福松抿了嘴,没有说话。 姐姐这边叫的急,他担心有什么私密的事情要吩咐,才想着省事些。 九阿哥也不赞成道:“虽说这一路都是官道,可万一有不开眼的呢?” 尤其是中午出来,下午耽搁了,回城的时候天就擦黑了。 福松老实认错道:“下回不会了。” 舒舒还要再训,不单单是不带长随的问题,还因为不坐马车。 如今已经立春好几天,正是积雪要化不化的时候,空气里湿冷,要是冻了手脚,又痒又肿不说,还会留着根儿来,年年冬天都要犯。 九阿哥拦着道:“行了,都是要成丁的人,少训两句……” 他主要是怕舒舒在外头说多话难受。 舒舒闭上嘴巴,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暴躁。 她碧玉年华,还不到啰里啰嗦的年纪。 九阿哥道:“爷的皇子府,到了二月就要修了,就在安定门内那片,跟八贝勒府、四贝勒府并排,爷打算保举你做个司仪长,你年岁小,在府里好好学几年,等大几岁,爷再帮你想旁的法子!” 福松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司仪长,就是皇子府的总理管事么?” 九阿哥点点头,道:“嗯!是属官之首!” 福松丝毫没有推却的意思,兴奋道:“谢谢姐夫!不用想旁的法子,就是这个司仪长就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带了腼腆道:“要是上面没有批,就劳烦姐夫保我做个典仪……” 没有人知道,自打姐姐指婚皇子,福松是打听过皇子开府的流程,也打听过王公府邸的僚属官员。 他想的不是借着裙带关系,为自己谋个前程,而是舍不得姐姐。 两人襁褓中就一块养着。 舒舒不放心他,他也不放心姐姐。 总担心姐姐嫁给皇子,身份所限,要有委屈的地方。 要是他能为皇子府的僚属,也能在旁帮衬一二。 不过也只是想想。 他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给别人增加麻烦。 可没想到,居然梦想成真。 福松眉开眼笑的,带着九阿哥都跟着笑了。 这个小舅子懂事,嘴巴也甜。 “放心,爷刚才跟福晋提这个,就算司仪长你年轻不能胜任,也给你留着侍卫,总归是立业了,也要考虑亲事。” 九阿哥直接道:“我跟福晋先头选了一个人,不是旁人,就是钮祜禄家庶房的格格,已故头等侍卫颜珠之女,还没往那边传话,要是你不乐意就说一声。” 福松摇头道:“我相信姐姐的眼光,就是钮祜禄家门第太高……” 九阿哥道:“这婚姻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事,你身后还有福晋跟爷呢,到时候这个不成,还有下一家,总归会给你找个好夫人。” 福松脸色泛红,看了舒舒一眼,见她笑眯眯的打量自己,道:“等到了生日,我会尽快分户出来。” 否则家里那边晓得自己会补差事,怕是不会轻易放人。 舒舒点点头道:“要是你继母实在无礼,就跟额涅说,让额涅出面。” 福松辈分在这里,比较吃亏。 软不得硬不得,没必要为了那边的人坏了名声…… * 这是一位jj超级大神姐姐的读书号,除了上个月给投了盟主,今天还给投了66张月票,异父异母的亲姐姐,^_^。 盟主加更得补上。 大家晚安,再次感谢!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411章羡免费阅读。 /84/84130/19435326.html 第四百一十一章 兄弟阋墙(第一更求月票) 三人正说着话,官道方向就有了动静。 是十阿哥回来了。 他坐着马车,带了一什侍卫,二十名护军。 马车前头除了车夫,另一侧坐着王平安,见到九阿哥夫妇,转身低声禀了。 「主子,九爷跟九福晋在前头,还有旁人在。」 十阿哥挑了帘子,认出是福松,就让马车停了,打发侍卫与护军回去复命。 他今天刚见了尹德,提了福松的事情。 尹德对福松的出身,没有什么挑剔的。 既是九阿哥的小舅子,还有九阿哥提挈,那前程错不了。 谁挑剔谁呢? 之前侄女即便跟外祖父家不亲,可佟家在那里与不在那里,到底不同。 如今佟家被停爵罢黜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来。 侄女是佟家的外孙女,也要跟着受外头质疑疏远。 现下京城里说亲事,怕是更要往下找了。 福松这样的身份,虽有不足,却比寻常勋贵旁支子弟省心,不用面对一家子人。 更主要是留在京城,不用嫁到蒙古去。 蒙古那边虽是王府,可是人选只是郡王的兄弟,又不是承爵的儿子。 还有就是爵位问题,那边是公主的孙子,不是公主的儿子,没有台吉封号,分得到牧场就有限,日常嚼用都是太福晋的嫁妆。 真要嫁过去,回头用的就是侄女的嫁妆。 远嫁千里,等到嫁妆耗尽,上面的长辈老了,会是什么情形,谁也说不好。 尹德的意思,想要先见见福松。.. 十阿哥正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九阿哥。 所以这会儿,他才下了马车。 九阿哥看了看天色,不过未初,道:「这么早就回了?」 十阿哥道:「苏努贝子在呢,尽心尽责的,弟弟闲着也闲着,就溜达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福松一眼,道:「九哥提了钮祜禄家的事情了么?」 九阿哥点头道:「刚说了,回头也问问尹侍卫那边什么意思,不行就算了。」 十阿哥道:「弟弟刚才回来的时候跟尹德舅舅说了,舅舅的意思,是想要先见见福松阿哥。」 九阿哥道:「元宵节后吧,等爷跟汗阿玛要个司仪长再说,若是汗阿玛挑剔福松岁数小,就补个侍卫,说亲也体面。」 十阿哥看着福松道:「我这位表妹孤苦可怜,族里同舅家都靠不上,名声也受了牵连,要是你心里有挑剔的,也不用勉强。」 福松摇头道:「那些外头的话,同格格不相干,真要是顾着外头人说法,我们这一支也都没脸在京城待着。」 十阿哥本来就对他印象不错,见他性子通透,不卑不亢的,也多了欢喜:「那等过了节,选个日子,你就跟爷去趟钮祜禄家。」 福松脸色泛红,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望向舒舒与九阿哥。 舒舒点点头,笑道:「你就听十爷的。」 九阿哥也道:「是啊,就算这个不成,说不得还有下一个,钮祜禄家可不单这一支……」 十阿哥的外祖父,已故一等公遏必隆,是「开国五大臣」之一额亦都与太祖公主穆库什之子。 遏必隆的同父兄弟十六人,除了夭折的,剩下的多是开国时的将领,好几个是战死在疆场的悍将。 除了一等公之外,其他房也多有爵位传承,就是除了一个二等伯之外,其他的都不高,可是也站着几个世袭佐领,子孙繁茂。 十阿哥点头道:「福松阿哥的亲事,包在我身上。」 如今汗阿玛后宫不会进大姓妃嫔,太子的毓庆宫有太子妃,还有生育了太子长子、次子的格格,钮祜禄家没有必要掺和进去。 这会儿功夫,孙金送了汤圆出来。 热气腾腾的。 福松就在路边吃了。 十阿哥看了,有些移不开眼。 九阿哥笑着说道:「给你那边送过去了,不够的话再叫人过去取。」 舒舒正跟福松说话:「回家跟额涅说一声,这个做法极简单,就是跟包饺子似的,外头的皮是和的糯米面或者黄米面,里头调馅的时候要先炒熟了……」 福松点头应着,将一碗八个肉汤圆都吃完,紫菜汤也喝了干干净净。 他就一个人,舒舒不放心。 正好有两个下了值的侍卫出来,也要回京,九阿哥就招呼一声,让他们带福松一起回去。 舒舒几个回了园子,十阿哥惦记着汤圆,迫不及待的回了东所。 舒舒想起九阿哥的话,十阿哥爱吃肉还爱吃黏食,可是那边的六个汤圆只有两个肉的。 她就吩咐小棠道:「再预备一盘子肉汤圆送去东所,要两碗的量……」 第一轮送是按照规矩走,大家都一样的。 规矩之外,十阿哥的待遇自然是头一份。 十二阿哥与十阿哥同室而居,也不好落下。 东所这边十阿哥的汤圆才吃上,正看着山楂馅愣神,就迎来了孙金。 不是肉馅圆子么?怎么还有甜口的? 「福晋让送的,说这个都是肉馅的……」 孙金躬身禀告。 十阿哥迫不及待,吩咐人端下去煮了,看出有富裕,道:「煮一半就行,剩下给十二阿哥留着……」 先头的一碗六个,加上后头的一碗八个,十四个汤圆,十阿哥都吃了。 吃的满嘴流油,意犹未尽。 他听到了舒舒嘱咐福松的话,晓得这肉汤圆的做法简单。 阿霸亥部地处偏远,物质匮乏,哪里见识过这些吃食? 明日的藩宴,是王公台吉宴,郡王福晋与格格两个要留在内馆。 十阿哥叫了王平安过来,吩咐道:「去南所的膳房寻小棠丫头,跟她说麻烦她再预备两份出来,就要肉馅的,明早爷带了走……」 王平安应声去了。 等到傍晚时分,十二阿哥回到东所,晚点就是汤圆。 不单单是他的那六枚,还有后来的八枚。 整整十四个。 煮了一大海碗出来。 十二阿哥看着发呆。 十阿哥见状,叫人拿了调羹与干净碗筷,道:「都是粘食,别吃这么多,哥哥帮你吃些……」 十二阿哥伸手遮住汤碗,看着十阿哥道:「十哥那份呢?」 既是九嫂送来的,那不会少了十哥的。 十阿哥轻哼一声道:「下午吃了呗,别以为哥哥占你便宜,九嫂原本是一人送了六枚的,是哥哥回来,晓得哥哥爱吃肉馅的,九嫂才又打发人送了两份……」 十二阿哥却不许十阿哥自己动手,接了调羹,给他盛出来两枚。 十阿哥呲牙道:「怎么就两个?」 十二阿哥见状,就要往回拿。 十阿哥忙将碗筷拿起来,上下打量十二阿哥两眼,道:「还挺护食啊,先头怎么没见你有这毛病?」 十二阿哥瞥了他一眼,道:「不是十哥说的,粘食不能多吃……」 他今年十五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别说是十四个汤圆,就是二十八个也能吃完。 九嫂送来两份,那就有自己的。 还两个给十哥就行了。 瞧着十哥那馋样,肯定好吃…… * 到了中所这里,就是另一番画风。 六个汤圆,黄黄白白的,看着就圆润可爱。 里头的馅料,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上一个是甜的,下一个就是咸的。 山楂馅酸甜可口。 核桃芝麻馅的香甜香甜的。 鲜肉馅的满口酱香。 十三阿哥吃的心满意足,脸上都带了笑。 十四阿哥却是嘴上没闲着。 「怎么还有肉馅的元宵,怪腻的!」 「哈!这个什么啊,黏糊糊的烫嘴!」 「好好的都用糯米粉多好,黄米面怪糙的!」 三个汤圆吃下去,没有一个满意的。 十三阿哥听不下去了,直接端了他剩下的汤圆,道:「不爱吃别勉强,剩下的给我!」 十四阿哥忙上前抢回来,道:「十三哥怎么这样啊,你的吃完了,也不能抢我的呀?」 十三阿哥轻哼一声,道:「你不是不爱吃么?」 十四阿哥带了急色,道:「谁说的……我就是想着的能更好吃些。」 十三阿哥道:「那我告诉九嫂一声,往后再送吃的,不用带你那份,省得你挑东挑西的!」 十四阿哥瞪着眼睛道:「都说了,我没挑,就是吃着稀奇,念叨两句……」 十三阿哥也不与他争辩,只看着那剩下的几个汤圆一眼,带了舍不得。 十四阿哥见状,连忙加快了速度,将剩下的汤圆都吃了。 * 到了西所这里。 十五阿哥自己一个人住,少了兄弟阋墙这一步。 他年岁在这里,嬷嬷就叫膳房给煮了两个。 一黄一白。 正好一个是肉馅的,一个是山楂馅的。 十五阿哥吃的眉开眼笑,晓得还有四个是明早要吃的,挣扎了一下,道:「嬷嬷,讨源书屋那边呢?」 他觉得这个很好吃,想要与太子妃分享。 嬷嬷忙道:「阿哥爷放心,太子妃那边也有的,九福晋是个周全人,老奴看到南所的人上午送过去了。」 十五阿哥这才笑了,道:「那剩下的都明天早上吃,早上吃多了不怕!」 * 南所,春意盎然。 舒舒从《千金方》说到《三元延寿参赞书》,跟九阿哥普及了一番什么是「欲不可纵」。 纵欲不仅伤己身,还影响后代身体孱弱。 九阿哥听得云山雾罩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不爱听这些,将舒舒搂在怀里抱怨着:「爷怎么纵欲了,素的眼珠子都要红了,这还要减么,你就不怕憋坏了爷……」 * 大家别落下半夜的加更,^_^,然后继续求小票票。 为您提供大神雁九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412章兄弟阋墙免费阅读. /84/84130/19435327.html 第四百一十二章 走了挺好(第二更求月票) 次日,就是正月十四。 这日西花园有宴席,还有烟火。 九阿哥用完早膳,就被畅春园总管派人请去了。 这宴会不单单是理藩院与礼部操办,内务府也在其中。 舒舒有些盼着明天了,明日有宗亲宴。 白日里皇子福晋们就会进来,晚宴后才会回去。 估摸着就松快这几日,随后就要回宫去了。 京城旧俗,元宵节要过五天。 从正月十三开始,到正月十七结束,西花园各处的灯笼就都挂了出来。 都是内务府灯笼库那边统一收纳的,大大小小的红色灯笼。 沿着荷池都挂上了。 舒舒小日子到了,精神怏怏的,拿了一本《山海经》在南窗下看着。 小椿在旁边,说起了春装的置办。 舒舒作为皇子福晋,份例是有衣裳料子的。 裁剪这里也有针线上人。 就是小椿与核桃她们这些宫女子与家下女子,也按年例分给衣裳料子。 舒舒想着到时候出行在外,浆洗多有不方便,道:“叫人从外头置办差不多的布匹,跟着出门的几个,加倍裁剪……” 小椿迟疑道:“福晋,要不还是让核桃跟着出门吧?” 二所这里没有妥当人盯着,小椿不放心。 舒舒摇头道:“还有嬷嬷在……” 也不能每次出门都将小椿留下看家。 与核桃轮换刚好。 也看一看核桃能不能独当一面。 小榆是离不了的,桂圆跟着学梳头,可是还没有出徒,暂时不当用。 榛子在小棠那边也是一样的道理。 小松这里更不用说了。 无人替代。 出门在外,身边总要稳当人跟着。 “等到回去,就将前头书房的铺盖换了……” 舒舒交代着。 昨晚夫妻两人仔细聊了半晌,九阿哥答应等她出门后,就挪到前院书房去歇着。 舒舒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九阿哥会乖乖的。 要是他不乖了,对她来说,许是会更省心。 因此她没有严防死守的那种感觉,只是表达了自己的希望,至于能不能做到,那不是看许诺或其他。 一日转瞬而过。 晚点的时候,舒舒这里就有客。 九格格来了。 今晚含淳堂有藩宴,皇子们要率内大臣、大学士、侍卫陪宴。 九格格知晓九阿哥不在,就早早的打发人过来问询,想要过来跟舒舒一起看烟火。 舒舒自是巴不得有小美人作伴,就让小椿亲自走了一趟,约九格格到这边用晚点。 九格格喜素不喜荤,虽然舒舒之前劝她的多吃些荤食,可是这饮食习惯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改了的。 因此,舒舒就膳房预备的吃食,也是清淡为主。 上的点心,就是牛奶小花卷与小米栗子糕。 另有就是蛋肠与猪蹄冻两样冷荤,麻酱水萝卜跟糖醋白菜丝两样小拌菜。 热菜鸡肉丸子白菜煲跟海参粉丝煲的两道碗菜,红枣年糕与桂花山药两道甜口碟子菜。 九格格吃的秀气,小口小口的用着,可是见她动筷子的频率,就能看出这饭菜对了她的胃口。 舒舒看着九格格纤细的手腕,想起了七福晋。 妯娌年前年后也有些日子没见。 不知道七福晋控制了体重没有。 舒舒又看了下自己,难道被九阿哥缠磨的,睡觉睡少了? 后世有这种说话,多睡觉会瘦,睡觉少了就胖了。 她感觉体重比出嫁前增加了。 虽没有赘肉,可是摸摸胳膊腿什么的,也比出嫁之前结实不少。 吃完,姑嫂就上了二楼。 晚一些时候,等到含淳堂的宴席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会在前头的广场有烟火。 “我那边的宫女上午见着拉烟花了,说整整十六车,今晚都放了,明天会更多……” 九格格道。 舒舒想起除夕晚上,大家在御花园与阿哥所中间的甬道放呲花的事了。 虽然都是小烟火,可是也挺好玩的。 不知道这宫里宴会盛宴,又是什么情形。 现下还没有入更,离放烟火还早些,姑嫂两人就歪在二楼书房的南榻上。 九格格犹豫了一下,道:“九嫂,佟家老国公这一房真要阖家回盛京么?” 佟家一门两国公,还都是一等承恩公。 为了好区分,早先佟国纲在世时,别人为了区分,称佟国纲为“大国舅”,佟国维为“二国舅”。 等到佟国纲战死,长子鄂伦岱袭了一等公,叔侄两人就是“国公”与“老国公”的区分。 舒舒看着她,点点头道:“皇上已下旨,金口玉言,自没有更改的余地。” 九格格抿嘴道:“那舜安颜也跟着回去了?” 舒舒听了,心里提了起来,打量九格格。 少女怀春? 不大像。 九格格脸上没有羞涩之意。 “妹妹认识舜安颜?” 舒舒问道。 九格格颔首道:“年前汗阿玛打发他来过几次宁寿宫,见了两次……” 舒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难道是既定的缘分? 九格格却是勾了勾嘴角,笑道:“回去挺好的!” 舒舒见状好奇道:“妹妹不喜此人?” 九格格摇头道:“也不是说不喜,就是觉得可笑,腊八那几天他奉命过来宁寿宫给皇祖母送东西,正好小十四在外头踢毽子,他见了面带不快不说,还训斥了小十四的宫人两句,脾气古怪的很!” 这里的小十四,就是袁庶妃所出的十四格格。 舒舒囧的不行。 估计那一位是将自己代入姐夫的角色,对庶出的小姨子好心“提点”,落到旁人眼中,就是可笑至极。 舒舒道:“缺少教养的家伙,大年初一去阿哥所大索,对我们爷也不客气,什么东西?不要提他,影响心情。” 九格格带了不安道:“九嫂,我的亲事,会从佟家择人选么?听说他们家的人脾气挺暴躁的,我可不耐烦同人吵架。” 因着太后昨日教导,九格格也关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 加上舒舒与她同庚,少了拘谨,就问出口。 舒舒看了九格格一眼:“早先差不多,现下说不准了……” 佟家刚罚,再嫁个公主,即便不是佟国维那支,可意义差不多,说不得让佟家人再次心大起来。 反倒是赫舍里家那边。 康熙为了保持太子的体面,或许会加恩。 心裕伯爷提不起来,赫奕那支,之前比不上索额图这一支。 提拔起来,也就是二品。 赫奕还不是袭爵人。 舒舒觉得,九格格额驸的人选,说不得是赫奕那一支了。 之前康熙将荣妃母子分给了太子,荣妃有抚养之名,三阿哥这边也待毓庆宫亲近。 可是翻出前头的仇怨,以后估计就算不撕巴开,也不会往一起揉了。 太子需要臂膀,不是三阿哥,那就是四阿哥。 四阿哥的胞妹,嫁入赫舍里家,也是将四阿哥往“太子党”里推。 九格格大大方方道:“要是御前有了人选,九哥晓得了,劳烦九嫂告诉我一声。” 舒舒点头道:“放心,肯定打听的明明白白的。” 说话的功夫,远处传来鞭炮的声音。 舒舒直接推开窗。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透过前头两个小楼中间的空隙,眺望远处。 那边随着鞭炮声想起,池子对岸的烟火开始放了。 先是彩珠筒,也不知同时点燃了多少只,漫天彩珠。 随后就是小起火。 而后是“二起火”、“大起火”。 图案有葡萄、彩烟、彩火马等,交映生辉。 最后几个组合的盒子花。 鹤焰腾舞、金蛇电掣、漫天星落。 舒舒看的移不开眼。 从炮仗声响起,到最后的公侯万代的盒子花落下,足有三刻钟。 姑嫂开着窗子,屋子里自然也凉了。 早有两人的丫头拿了斗篷给两人罩住。 九格格意犹未尽,道:“明天还有一场,到时候咱们直接在近前看……” 舒舒也觉得见了世面,道:“明天嫂子们都进来,更热闹些……” 远远地传来梆子声,二更了。 九格格起身要告辞。 谁晓得园子里的蒙古王公走没走干净,舒舒不放心,道:“等等,等你九哥回来,我们去送你。” 外头都是彩灯。 舒舒在屋子里闷了一天,也想要出去透口气。 说话的功夫,九阿哥回来了。 见了九格格在,他诧异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走?” 九格格笑得有些勉强。 好像被嫌弃了。 舒舒忙道:“等爷回来才耽搁了,王公们都出园子了?” “嗯!” 九阿哥点头道:“那边守着小西门,直接从西门出园子了。” 舒舒道:“那咱们去送送九妹妹,正好我也憋闷,也出去溜达溜达。” 九阿哥皱眉道:“外头呛着呢,我一个人去送就行了,你别折腾了。” 舒舒道:“没事,有口罩呢,也想去看看灯。” 西花园北面那一片,从西边的含淳堂到最东边的伴读所,挂了不少彩灯。 九阿哥见状,嘱咐道:“带个帽子,都是灰,脏着呢……” 舒舒听了,戴上帽子口罩,跟着九阿哥出来。 这回没有走小西边的小路,而是走东边的大路。 讨源书屋门前,两个小儿手中正拿着呲花玩耍,旁边几个嬷嬷的手中拿着琉璃灯跟着。 见了几个人过来,两人原本还玩着。 在嬷嬷的催促下,才安静下来,却是站在那里没动。 等到大家走到跟前,两人才不情不愿的给众人见礼。 是毓庆宫的大阿哥与二阿哥。 “见过九叔、九婶、九姑姑……” 两个孩子很是敷衍的样子,眼睛还盯着嬷嬷手中拿着的呲花。 九阿哥见状皱眉,可是他与毓庆宫的小阿哥不熟,也没有替旁人管教儿子的兴趣,点点头,带了舒舒一行继续走。 有九格格在,九阿哥忍着。 等到送走九格格,夫妻俩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走了西边小路。 “到底是毓庆宫,不一样,爷还没有几身缂丝衣裳呢,他们常服穿的都是缂丝,婆子手中都是琉璃灯……” 九阿哥忍不住犯酸,低声念叨着。 舒舒在意的,却是两个小阿哥对九阿哥的态度。 在他们眼中,怕是也不会觉得其他皇子是叔叔,只会当成是太子以后的臣子,所以才会怠慢。 要说孩子小,不知礼,那是扯淡。 十五阿哥的年岁在那里,什么时候缺过礼数? 舒舒觉得要是换成自己是皇子阿哥,怕是也想要争一争了…… * 快掉出前五十了,泪奔求月票!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413章走了挺好免费阅读。 /84/84130/19435328.html 第四百一十三章 告假(第三更求月票) 次日,舒舒坐在梳妆台前。 小榆昨天就将今天下午要穿的衣裳找出来挂好。 石青色皇子福晋吉服褂。 绣五爪金龙四,前后两肩各一。 旁边帽架上放着吉冠帽,黑色貂皮帽,顶子用的拇指大小的红宝石,上面用黑纱遮了。 九阿哥的吉服也在旁边,跟舒舒的差不多,就是吉服帽顶是个红绒结,现下也去了,然后还有外头要加端罩。 舒舒看着簇新的衣裳,有些意兴阑珊。 九阿哥见了,道:「怎么没了精神,肚子又疼了?」 舒舒摇摇头道:「就是觉得大家都穿一样的衣裳,怪怪的……」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 哪有不爱比美的? 可是跟制服似的,大家从头到脚都一样,那还有什么可比的。 没有了争妍斗艳,这宴会的期待就少了一半。 九阿哥道:「一年拢共也穿不了两回,对付对付吧,爷也不爱穿,怪老气的!」.五 舒舒想起两人在北城兵马司衙门那回撞衫,「噗嗤」一声笑了。 这一位,也是不喜欢撞衫的。 九阿哥看着她道:「又憋着什么坏呢?」 舒舒白了他一眼道:「是想着要做春衫了,这回给爷做些鲜亮颜色。」 九阿哥来了兴致,道:「什么色儿?」 舒舒道:「红色如何,要是觉得太艳了,就选胭脂色,若是要鲜亮的,就要石榴红……」 九阿哥看了眼两人一样的吉服,道:「那咱么也做一样的?」 「嗯!」 舒舒点头:「剩下松花绿、翡翠色什么的也做两件……」 九阿哥提醒着:「大众的也得来几件,有时候不好扎眼。」 舒舒点头,大众的就是男装蓝色系,各种浅蓝、深蓝、黑蓝色。 女装就是各类红色与各类粉色。 提起做衣裳,九阿哥想起昨晚两位小阿哥身上的缂丝袍子,道:「江南富庶,不少衣裳料子比京城多,比如缂丝什么的,这次南巡,你有喜欢的就打发人多买些……」 舒舒心里想买,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采买。 这也算是出公差,还是跟着大领导,老实安分才是首要。 她好奇道:「皇上既崇尚简朴,怎么毓庆宫日子还如此豪奢?」 上行下效,这么简单的道理,太子都不晓得? 那样的话,他废得就不冤枉。 九阿哥撇嘴道:「在汗阿玛眼中,没娘的孩子可怜呗,生怕人怠慢了,现下已经不错了,早年各地年贡入宫,都是毓庆宫先留一份再入库……」 舒舒听了,也就明白了。 太子打小这样待遇,视若寻常。 康熙之前也是乐意给的。 等到他发现不想给了的,曾经的这些父子温馨甜蜜就都成了太子逾制,心里就该不自在了。 上午九阿哥出去了,去了畅春园值房。 到了中午才回来。 两人吃了午饭,小憩了一会儿。 九阿哥就爬起来,换上吉服,道:「哥哥们应该差不多来了,爷去御前排班……」 舒舒帮他正了正帽子,道:「估摸四嫂、五嫂她们也快进来了,到时候我跟着去太后那边说话。」 九阿哥应了一声。 等他出了南所,十阿哥已经在东所外头等着,也是同样的妆扮。 兄弟俩就一起往畅春园走。 「汗阿玛年后让在宗人府衙门内立箭靶,要求宗室每日抽空操练……」 十阿哥小声道:「苏努带着大家每日操练呢,信郡王到了衙门一次,也没有校场去,他这样怕是不长久了!」 九阿哥听了诧异道:「不分爵位年岁都要操练?信郡王都多大岁数了,五十多了吧?」 十阿哥道:「没有,比汗阿玛还小一岁,今年四十五。」 九阿哥撇嘴道:「那也奔五十的人了,还怎么操练,胖成那样,上马都费劲?」 十阿哥道:「能不能与做不做不同,汗阿玛即下令,他装也该装几天。」 九阿哥皱眉道:「对你没有影响吧?」 十阿哥摇头道:「与我没关系,就是到时候他这宗令不稳,会从亲王、郡王里补宗令,不知道谁能补过来,要是从辈分大的往下选人,不是庄亲王就是简亲王……」 兄弟俩说着闲话,到了清溪书屋外值房。 三阿哥、四阿哥在,其他人不见。 九阿哥在四阿哥下首坐了,道:「哥哥们不是一起来的么,这个点儿,其他人呢?」 四阿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既是晓得不早了,不知道早些过来?」 这是什么规矩?! 在园子这边住着,比他们城里出来的还晚,成了最后过来的。 这不是当弟弟的做派。 九阿哥讪笑道:「这不是掐着点儿么,来了也是傻坐着。」 三阿哥笑着道:「老五去太后宫了,老七被畅春园总管请过去了,大哥在御前。」 九阿哥觉得不对劲,听着少一个:「那八哥呢?」 三阿哥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皱眉道:「八阿哥告假。」 九阿哥带着关切来:「八哥是病了,昨晚上不还好好的?」 昨晚内蒙王公的赐宴,他们这些皇子都在,跟着领侍卫内大臣与大学士等人陪客。 四阿哥眉头皱的更厉害。 九阿哥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太医叫了么,是受风了么?」 四阿哥摆手道:「坐吧,不是生病,是有事……」 九阿哥见他不痛快,更急了道:「到底什么事儿,四哥你痛快说啊,怎么连宗亲宴都不参加了?」 四阿哥闭着嘴,还是不想开口的意思。 三阿哥在旁说四阿哥道:「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又不是咱们背后说坏话,外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对九阿哥道:「八福晋小产了,应该是府里离不开人,老八才打发人送折子告假。」 「啊?」 九阿哥惊讶出声。 他虽不喜欢八福晋,可是她肚子里怀的是八阿哥的长子或长女。 不是已经三、四个月了,怎么还保不住? 九阿哥望向十阿哥道:「十弟,明儿咱们去给八哥道恼?」 十阿哥面上也带了沉重,想了想,道:「还是等几日吧,这两天估计八福晋身边离不开人,八哥也未必有时间招呼咱们。」 九阿哥想想也是,点点头道:「嗯,那就过了这几日。」 四阿哥看了十阿哥一眼。 三阿哥则是望向四阿哥,脸上带了几分八卦,道:「孩子是在安王府没的,那边没给个交代?」 四阿哥正色道:「三哥,非礼勿言!」 三阿哥嘀咕道:「就是咱们兄弟私下聊天,也没有当着旁人说去。」 四阿哥已经垂下眼,看着手中茶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 西花园,南所。 穿戴了皇子福晋吉服的舒舒正在待客。 是三福晋与四福晋来了。 她们之前在太后宫,后来五阿哥夫妇过去了,太后要留五阿哥说话,妯娌俩就来舒舒这里说话。 三人看着彼此,都是一色的妆扮。 三福晋与四福晋虽是分户出去,可是还没有正式请封贝勒嫡夫人,如今服冠还是从皇子福晋的例。 三福晋的吉服收了腰身,看上去更柔和利索些。 四福晋的腰板笔直,肩膀也比三福晋、舒舒宽些,看着像衣服架子似的,多了几分气势。 反倒是舒舒这里,本来就年纪小,养了一腊月的肥膘,脸比原来的圆润,气色也好,看着比实际年岁更稚嫩些。 穿着这石青色吉服,就跟小孩子穿大人衣裳似的,有些不搭。 三福晋忍不住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感慨道:「真是水嫩,年轻真好……」 舒舒看了三福晋一眼,因为生育有些臃肿的腰身已经瘦回去,就是眼睛里少了几分光彩,整个人看着不像之前那样叽叽喳喳的爱笑了。 真要说起来,三福晋才二十二虚岁,二十一周岁,就已经生育两次。 身体辛苦,外加上头不省心的婆婆,下头刁钻的格格,这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舒舒长了记性,跟三福晋不说正经事,只笑着道:「现下天燥,脸也容易干,要多喝水,多用热毛巾敷敷脸,皮肤就好很多了。」 三福晋听了这个,转移了注意力,道:「主要还是要好的膏子保养,我那就有个家传的方子,是高祖母留下的,主要用珍珠粉配的,用起来不错。」 说着,还得意的看了舒舒两眼。 这是显摆她是董鄂家嫡支中的嫡支? 她的高祖母,也是舒舒的高祖母,就是太祖长女文哲公主。 舒舒微笑,没有接茬。 她心里引以为戒,以后可不能犯三福晋这毛病。 对外人怂的不行,反而跟亲近的人比较拉踩。 又怂又窝里横,讨人嫌。 四福晋在旁岔开话道:「今晚要看烟花,真要说起来,南所这边的位置更好些。」 她嫁入宫中早,前几年也跟着到西花园住过,当时住的是东所。 正对着荷花池,视野辽阔,看对岸的烟火正合适。 舒舒点头道:「昨晚上,我跟九格格就在二楼看的,推开窗户看的正着。」 三福晋看了舒舒一眼,道:「你跟九格格的关系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舒舒笑道:「九格格人品清贵,我一直很喜欢。」 三福晋挑眉道:「是不是想要借着九格格讨好太后,没什么用,九格格有些木,不大机灵。」 舒舒道:「九格格是娴静……」 三福晋还要再说,见四福晋脸色有些难看,才想嘴边的话换了说辞道:「今儿就咱们几个了,七福晋告假了!」 舒舒之前还担心七福晋的体重,听了这个,道:「七嫂怎么了?」 三福晋叹气道:「应该是吓到了,担心雪化路滑,不敢出来了。」 舒舒觉得古怪,七福晋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四福晋在旁解释道:「八福晋昨天摔倒,小产了……」 舒舒的神色僵住。 怎么回事? 好像世界在修正故事线一样…… * 昨天超负荷,今天回蓝中,先欠一章盟主加更,还有一章爸爸们的加更,尽快补上,^_^。 下一章会在9月30号早9点更新,本书@精华书阁首发,欢迎大家来app阅读。 为您提供大神雁九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414章告假免费阅读. /84/84130/19435329.html 第四百一十四章 酸脸子(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脸色发白,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要是历史真的随时在修正,那自己还折腾什么? 老实的混吃等死,反正还有二十多年荣华富贵。 “别怕……” 四福晋拉着舒舒的手,柔声安慰着。 舒舒的眼中带了惊骇。 看着四福晋说不出话来。 只是弘晖也会被修正么? 还有宜妃肚子里的孩子? 额涅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索额图父子之死,她本来就有些担心,现下再次巧合,更是惴惴。 三福晋好奇的打量她两眼,道:“胆子这么小?” 舒舒摇摇头,呼吸平复了一些,道:“就是太意外了,不是说女人怀胎前三个月危险,过了三个月这胎就坐稳了么?” 四福晋拍拍她的手,道:“只是意外罢了,谁也不想的。” 平日里看着像大人了,可年岁在这里摆着,听到这个才会吓到了。 难得心性厚道,并不曾因跟八福晋的龋龊,就对此事幸灾乐祸。 三福晋则撇撇嘴道:“这个时节,孕妇本就该老实家里猫着,这地上的雪化了又冻,冻了又化的,好人走路都打跐溜滑……” 舒舒点点头,脸色回转一些。 四福晋见她怏怏的,小声道:“别先急着要孩子,养好了身体,才是顶顶重要的。” 大家二月底就要出服,她怕舒舒着急,求而不得,到时候失望,才这样劝一句。 舒舒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四嫂也好好养养,回头再要一个。” 眼见着两人肩并肩,手拉手的,三福晋觉得碍眼了。 她带了几分得意道:“都说江南富庶,好东西多些,你们想有什么添置的东西没有,到时候我帮你们捎回来?” 四福晋迟疑道:“三嫂要跟着随扈,那两个侄儿?” 三福晋两个儿子,长子虚岁四岁,小的去年九月生的,刚四个月。 三福晋看了看指甲道:“送去钟粹宫,我就不信,我们娘娘看我不顺眼,看孙子也不顺眼!” 搁在贝勒府,她是不放心的。 四福晋不置可否。 若是她,是不会撇下儿子跟着丈夫出去的。 贝勒府上下也是百十多口人,男主子不在,女主子再不在,就不好了。 三福晋见她神情,道:“我不去,还让他带着格格出门子不成?皇上可是奉太后出行,到时候田格格往前凑的上么?” 就跟北巡似的,旁的皇子福晋带的都是嫡福晋。 大阿哥与三阿哥这边就是格格。 全程都跟丫头似的猫着,哪有资格去太后跟前蹦跶? 想必三阿哥想起这个,才跟三福晋说了要带她去江南。 四福晋笑了笑,没有接话。 三福晋又望向舒舒,隐下得意,道:“可惜了,这回随扈的名单上没有老九……” 舒舒面上带了微笑,也没有接话。 没有老九又如何? 有自己这个九福晋! 三福晋想要走自己北巡时的路线,在太后跟前做孝顺孙媳妇,怕是挤不上去。 有五福晋在,还有九格格在。 外加自己这个“奉旨侍奉”的九福晋。 妯娌几个正说着话,五福晋来了。 她面上带了羞愧,对三福晋、四福晋道:“是我们爷不懂事……” 这说的是五阿哥留在澹泊为德宫说话,将嫂子们给挤出来。 三福晋酸溜溜道:“我是瞧出来了,咱们这些孙媳妇不金贵,太后眼里就认她的宝贝大孙子!” 五福晋脸色涨红。 长辈如此,她们当小辈的不好说什么。 五阿哥确实不应该。 说好了给太后请安打个站就走的,结果屁股沉了。 太后留人,他就不肯走了。 把两个嫂子挤得没地方待,只好避出来。 舒舒已经起身,让了座位给五福晋。 四福晋笑着说道:“本也没什么,正好我们转转园子。” 三福晋眼珠子转了转,道:“是不是留了老五问佟家的事?” 五福晋垂下眼,道:“我也不知。” 三福晋撇撇嘴,嫌弃她的不实诚。 九格格正是择婿的年纪,皇上将佟家嫡长孙舜安颜从三等侍卫提拔到头等侍卫,还安排在乾清宫排班,除了挑额驸,还能为什么? 因这个缘故,三阿哥没少犯酸。 觉得二公主嫁远了。 二公主,就是三阿哥的胞姐和硕荣宪公主。 这个排行,是已有册封的公主重新排行。 就比如九格格,要是今明两年有了公主册封,那就是五公主。 大公主就是恭亲王常宁的女儿,庶福晋所出,皇上的养女和硕纯禧公主。 三公主就是和硕端静公主,兆佳贵人所出,嫁到喀喇沁的。 四公主是和硕恪靖公主,郭贵人所出,嫁到喀尔喀。 因此,和硕荣宪公主才是皇上亲生女中年纪最长的,打小也颇受宠爱。 三阿哥这半年觉得自己“孤单”,没有兄弟为助力,就遗憾胞姐没有留京,跟着三福晋念叨过此事。 舒舒看着三福晋,忍不住要管管闲事。 之前觉得她行事也算周全,偶尔有不足,大面不会错。 这半年越发糊涂了。 不说别人家,就是公府那边还有几个未出阁妹妹,难道任由她要将董鄂家的名声给败没了? 自己那边妹妹还没影子,可是出来这样的皇子福晋,难道让人质疑家风。 她直接起身,拉着三福晋出去,小脸寒着,直接质问道:“三嫂您怎么回事,人还没老,就先糊涂了?刚才当着四嫂说九格格行事品格,现下又拿着九格格的亲事说嘴,还给五嫂脸色看?” 三福晋挑眉,不以为然,道:“怎么说话呢?我也没说什么,前头是好心提醒你,后头就是好奇罢了。” 她是嫂子,她是尊长,别说只是闲话,就是呲哒妯娌几句又怎么了? 舒舒看着她,正色道:“行!回头太后跟前,您也多好心好心、好奇好奇吧!就是往后别往我身边凑,劳烦离远些,我这庙小,可容不下您这大佛,您做您的董鄂氏,我做我的董鄂氏,别让人弄混了,我嫌丢人!” 说罢,她冷哼一声,转身回去。 三福晋留在原地,瞪着舒舒的背影,气得胸脯子直喘。 舒舒却懒得搭理她,直接回了堂屋。 四福晋见她一个人回来,脸上还不好看,小声道:“人呢?” 舒舒愤愤道:“撵了!” 四福晋的脸沉了下来,拍了舒舒一下:“胡闹!那是嫂子,不过几句嘴皮子,任由她说去,计较什么……” 五福晋也不赞成,带了担心,道:“不好如此,到了长辈面前,倒是成了你的不是。” 舒舒嗤笑道:“她要是真有胆子到皇祖母跟前告我一状,我才服她……” 本来就是三福晋自己嘴欠,心里不痛快,就要损旁人,损的还是九格格与五福晋,她敢去掰扯? 至于舒舒,则是三分恼,七分演了。 谁叫她跟三福晋是堂姐妹,外人眼中撕巴不开。 那就“翻脸”一回,让人晓得两人不是一起的。 要不然话,三福晋那“窝里横”的毛病,只会蹬鼻子上脸。 不管是情绪垃圾桶,还是拉踩对象,舒舒都不打算配合。 更不要说三福晋还不地道,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给舒舒扣个黑锅什么的。 舒舒也只好先下手为强,堵死了这一条。 五福晋已经起身出去,寻找三福晋安抚。 三福晋站在外头,咬牙切齿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见五福晋出来,三福晋忙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好好的就酸脸子,还要撵我,这长幼尊卑也不讲了?” 五福晋淡淡道:“我代她给您赔不是,您要是怪,就怪我好了,是我拙嘴笨腮的,不会应答,才叫她护了我……” 三福晋:“……” 她神色讪讪,摸了一下鬓角,嘀咕着:“就是闲话几句罢了,你们是亲妯娌,咱们不是亲妯娌了?哪里就至于?算了,算了,谁叫她年岁小呢,叔叔、婶子还娇惯,我又是姐姐还是嫂子,能跟她这小人儿计较不成?” 五福晋点点头道:“三嫂友爱,那回屋吧,咱们再坐坐也该去太后那边了。” 三福晋挤出个笑来,跟着五福晋进了屋子。 五福晋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她还真有担心,自己不顺着台阶下来,回头会被告到太后前。 言多必失。 她今天确实多话了。 三福晋心里已经悔了。 屋子里,四福晋也跟舒舒苦口婆心道:“装也要装老实些,真要在长辈面前露出厉害,回头有理也不占理,不用言语争风,争赢了也是输了……” 这都是好话,舒舒也领情,老实点头道:“就是本来就烦着,一时躁了,往后不会了。” 翻了一回脸,往后人前与三福晋拉开距离就行。 她是舒舒,不是舒怼怼,非要跟人急赤白脸的。 四福晋叹了口气。 三福晋这个人是真冷情。 待人热热络络的,可是全不上心。 八福晋滑胎,她当成热闹看。 九格格亲事有变动,她还当成热闹看。 都是董鄂家的女儿,舒舒与她不同。 有人情味儿。 待人也心热。 这会儿功夫,三福晋跟着五福晋进来。 仿佛没事人似的,依旧坐了首位。 就是接下来,她只跟四福晋与五福晋说话,一点也不搭理舒舒。 舒舒眼皮子都没抬。 就是在心里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也犯了三福晋的毛病,势利眼,外加欺软怕硬? 都说基因的力量最是强大。 她敢得罪八福晋、三福晋,那是因为知晓两人是失败者? 恭敬太子妃与四福晋是因为前者一直在御前有体面,后者是胜利者? 随即,舒舒就不再纠结。 都是社会人,谁没有权衡? 更多的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人品行事不值得自己尊重,就不浪费那个时间了。 搁在后世的说法,这是摒弃无用社交…… * 三十号了,最后一天,还有月票的大大点点呗,没有的咱们预约明天,^_^。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415章酸脸子免费阅读。 /84/84130/19438652.html 第四百一十五章 接客(第二更求月票) 少一时,白嬷嬷打发人过来。 五阿哥出园子了。 妯娌几个到了澹泊为德宫。 三福晋果然如舒舒预料的,老老实实的,没有再生事。 时间不早,陆续有人来了。 太子妃先到了,几位伯王叔王福晋也跟着到了。 裕亲王福晋带了长媳,恭亲王福晋带了两位将军夫人。 还有纯亲王福晋,一人独行。 这三人都是太后的儿媳妇。 太后被儿媳妇围着,孙媳妇全部靠后,只有充当背景板的份。 嫁入皇家半年,舒舒鲜少见纯亲王福晋,这不过是第二次。 三十几岁年纪,带着黑色包头,看着温柔和善模样,被太后拉到身边坐了。 她不单单是和硕亲王福晋,还是和顺公主与额驸尚之隆之女。 亲舅舅就是庄亲王博果铎,养舅舅是康熙这个皇帝。 公主虽已经薨了,可是她的阿玛现下是内大臣。 胞妹是安王系吴尔占贝子的嫡福晋。 论起出身来,纯亲王福晋比裕亲王福晋、恭亲王福晋更高些。 在太后跟前,也极有体面。 即便是寡妇,也没有人敢轻慢她。 裕亲王福晋与恭亲王福晋知趣,待这个弟妹也客气得很。 只是纯亲王福晋性子恬静,恪守本分,除了年节,平日里鲜少入宫。 舒舒心里想着这位的年纪,十四出嫁,十八守寡,至今已经二十年。 好可怕。 不过换做是她,九阿哥这个时候没了,多半也会同样的选择。 娘家给力的情况下,守寡可比再嫁省心的多。 难得的是,纯亲王福晋性子不偏执。 否则以她的身份,非要过个嗣子、嗣孙的,皇上还能给否了? 可那样能有什么好? 七阿哥这个亲儿子,皇上舍不得给。 旁的宗侄,皇上舍不得王爵。 纯亲王福晋要是非要逆着来,得罪了皇上,真弄来个嗣子往后也不长远。 如今有七阿哥在,没有嗣子之名,却有嗣子之实。 往后纯靖亲王父子两人的坟茔也有人看顾。 说话的功夫,惠妃为首的后宫妃嫔也到了。 来的总共是六人,惠妃、宜妃、德妃、荣妃与卫嫔、章嫔,都是妃吉服、嫔吉服妆扮。 跟着圣驾移驻畅春园的嫔御中,有资格列席的都在这里。 除了太后,大家都起身见礼。 这回,连带着三位亲王福晋都要让地方。 像舒舒这样的皇子福晋,则是都跟见老猫的老鼠似的,更老实了,连坐的地方都没了。 谁叫她们四个的婆婆都在其中。 太后见了,吩咐太子妃道:“你们小妯娌别立在这边了,去西屋坐着说话。” 太子妃福身应了,带了几人退了下去。 眼下这些都算是家里人,外客还没到。 随后下五旗的宗室福晋与在京的郡主、县主,才会陆续过来。 太子妃为首,外加皇子福晋四人,还有裕亲王府三福晋夫人,恭亲王府两位将军夫人,总共小辈妯娌八人,转战到西次间。 除了太子妃,大家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都是当媳妇的,还是年轻的小媳妇,在婆婆跟前,可不是正拘谨? 前头在直郡王府几次守夜,大家都在,倒是相熟些。 不过碍着太子妃,几位王府福晋也不敢放肆。 太子妃见状,就叫人上了茶水与饽饽盘,省得大家不自在。 她自己这边,则是跟着三福晋、四福晋说起了孩子经。 几位王府福晋见状,也松弛下来,跟着五福晋与舒舒说话。 不过舒舒她们几个妯娌,也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太后叫去跑腿了。 有宗亲福晋过来,皇帝妃嫔尊位不动,太子妃尊位不动,那去小西门前迎客的,就换成了舒舒她们几个皇子福晋。 以三福晋、四福晋为首。 舒舒与五福晋是跟着凑数的。 幸好有资格让她们出迎的不多,就是几位亲王福晋与郡王福晋。 到了舒舒这里,则是多了一次。 伯夫人身上有县主爵位,也在宗亲女眷之列。 舒舒得了消息,直接迎了出来。 伯夫人牵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小声道:“怎么九阿哥不去,你反倒要跟着南巡?” 九阿哥不去,宜妃不去。 舒舒一个年轻小媳妇跟着皇家长辈出门,有诸多不方便之处。 自打正月初六珠亮他们回去,说了舒舒随扈的消息,伯夫人与觉罗氏妯娌得了消息,就添了不安。 像宫中这样的宗亲宴,伯夫人之前多是告病不出。 伯爷身体在这里,不出来交际,她这个伯夫人也出门少。 这次,是专为了舒舒来的。 舒舒轻声道:“有五福晋,还有九格格,都可以作伴,阿牟就放心吧。” 伯夫人轻哼道:“别叫我们晓得是你张罗的,心都跑野了,外头是那么好待的?” 舒舒忙道:“冤枉,好好的谁想要出门?随了一回扈,也算是见识过了,全程都在赶路,忙忙活活的,吃不好住不好,幸好这次是坐船,总算是不用在担心马车颠簸……” “行船走马三分险,到时候你可不许去甲板上淘气!” 伯夫人警告的。 舒舒乖巧应了:“肯定不去,侄女怕水呢。” 这一句话是善意的谎言。 没有法子。 京城水少。 舒舒又是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盯着长大的,压根就没有机会玩水。 这游泳的技能,也就只能沉寂,没有机会展露。 伯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道:“反正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来,一个头发丝儿也不许掉,别让我们跟着担心。” “嗯,嗯!” 舒舒点着头,心里暖暖的。 从小西门到澹泊为德宫,总共不到一里地。 娘俩走的再慢,也到了跟前。 宗亲福晋、宗女来了不少,两人再舍不得也只能先分开。 伯夫人去了东屋,跟着长一辈的女眷说话。 舒舒回了西屋,跟着嫂子们招待小一辈女眷。 其中,明珠府的两个妯娌比较引人关注。 明珠的次媳耿格格,是和硕柔嘉公主与额驸耿聚忠之女,八福晋的姨表姐。 和硕柔嘉公主,为世祖皇帝养女,安和亲王之女,八福晋的姨母。 耿聚忠,靖南王耿仲明之孙,二代靖南王耿继茂三子,三代靖南王耿精忠之弟。 公主早卒,耿聚忠在三藩之乱时站在朝廷立场,并没有受牵连,反而整合了剩下的族人,编入上三旗汉军。 不过年寿不久,不到而立之年就病故了。 耿格格从小丧母,养在内廷,没有宗女身份,却是宗女地位,宫里称“耿格格”。 出嫁的时候,是宫里给置办的嫁妆,嫁给的又是明珠家,与宫里走动也是从宗女的例。 她也是今天来参加宴席的女眷中的,唯一不是宗室福晋,也不是宗女身份。 耿格格的妯娌,明珠的三儿媳妇淑慎郡主,就是康良亲王杰书的女儿,舒舒的亲表姐。 这妯娌俩还有些孽缘在。 靖南王封地是福建,三藩之乱时带了八旗兵马往福建讨伐的正是康良亲王杰书。 没想到,两人成了妯娌。 至于舒舒与淑慎郡主表姊妹两个,也是有些日子没见。 舒舒就凑了过去,跟着淑慎郡主说悄悄话。 淑慎郡主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嗔怪道:“小没良心的,你姑母惦记你都清减了,你倒是心大,都长肉了……” 舒舒拉着她的胳膊,低声道:“大冬天的,闲着也是闲着,可不是整日里吃吃喝喝的?这不是在宫里么,想姑母也没有法子,不过我们皇子府就要修了,到时候从宫里出来就好了,说不得姑母到时候该嫌我老去了……” 见她肉乎乎的小脸,淑慎郡主只有遗憾的。 皇子福晋做的好,亲王福晋自然也不在话下。 可惜错了缘分。 都是至亲,舅舅、舅母那边也说过顾虑,担心两个小的血脉太近,不利子嗣。 自家弟弟袭了和硕亲王,****爷坐着,没有什么需要上进的,开枝散叶,繁衍子嗣,就是首要之事。 别说两人有可能子嗣不丰,就算生了嫡子嫡女,也会置格格求子,以防万一。 到了那时,舅舅、舅母能不护着亲闺女? 说不得两家关系也要交恶。 如今这样,也不算坏事。 舅舅、舅母当时从国公府、将军府择婿,也是拳拳爱女之心。 没想到阴错阳差,让皇家给指婚了。 舒舒没有亲姐姐,跟这位姑表姐打小亲近的,如同亲姊妹也差不多了。 今天看到伯娘,还看到表姐,舒舒是真心欢喜。 可惜姑母还没有出服,今日没过来。 淑慎郡主见她喜盈盈的,也跟着带了笑,道:“听说前些日子你跟九阿哥去百望山,还连吃带玩的,日子过的倒是轻省。” 百望山舒舒的庄子挨着的就是康王府的产业,夫妻俩个过去一趟,动静不小,自然也就传到康王府。 淑慎郡主昨天回娘家,刚听了太福晋说了一嘴。 舒舒带了不足道:“学着做了一回‘叫花鸡’,可惜不是自己抓的鸡,还好烧鸟了,有小时候的味道……” 淑慎郡主提醒着道:“也别太放肆了,回头小心长辈训斥。” 皇上不会管教儿媳妇,可还有个正经婆婆在。 舒舒小声道:“姐姐放心,都是我们爷在前头顶着,淘气也是他淘气,我就是个‘夫唱妇随’的……” 说到这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小声道:“除了抓鸡,我们第二天还捞鱼了,就前头这池子里,捞了好几筐,足足几百斤,回头做成鱼鲞给姑母与姐姐分些……” 淑慎郡主捏了捏她的手道:“比小时候还淘气了……” 其他的,她就没有再啰嗦什么。 看来外头说九福晋在太后跟前有体面不是空穴来风。 要不是有人撑腰,也不会日子过的这样悠然自在……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416章接客免费阅读。 /84/84130/19439163.html 第四百一十六章 五个院子(三更求月票) 到了酉初,掌灯了,内外灯火通明。 来参加上元节赐宴的宗亲命妇就到了差不多了。 宗女是县主以上,宗室女卷是国公夫人以上。 裕亲王府与恭亲王府的几位夫人是唯三的例外。 比想象中的人少。 康王府服中,没有女卷过来。 和硕亲王福晋总共来了五人,显亲王福晋,简亲王福晋,庄亲王福晋,裕亲王福晋,恭亲王福晋。 多罗郡王福晋四人,信郡王福晋,平郡王福晋,安郡王福晋,僖郡王福晋。 多罗顺承郡王薨,嗣王人选择了,还没有正式下旨,因此没有女卷过来。 贝勒夫人两人,贝子夫人三人,镇国公、辅国公夫人十四人,郡主、县主等八人。 外加上裕亲王府与恭亲王府的三位阿哥夫人。 而后就是太后并两位太妃。 六位妃嫔。 太子妃。 四位皇子福晋。 六位皇女。 总共不到六十人。 加上随侍两百来人。 席面设在澹泊为德宫东边的谦尊堂。 是个面阔三间,进深两间,没有隔断的屋子。 上首是太后的主位,左右是两位太妃的位置,都是单人单席。 其他女卷,则是东西分列,两人一席。 东边的排序按照爵位排列,同等爵位中,按照长幼排序。 西边这里,则是惠妃为首,下边三妃两嫔,随后才是太子妃与皇子福晋,而后皇女,再下是三位阿哥夫人,郡主、县主等宗女。 太子妃的位次,在妃嫔之下。 舒舒心里颇有些意外。 之前在宁寿宫的时候,太子妃就在太后边上。 随即也反应过来,这是因为“礼”。 太子妃的尊荣从太子身上来,可是面对皇上的后宫却不能无礼。 只要是康熙的嫔御,哪怕是庶妃,也是太子庶母。 所以在宁寿宫的时候,太子妃也没有坐实,并不是正位。 不单单是太子妃,对于所有的皇子福晋也是等同于这个道理。 身份尊卑是尊卑,礼是礼。 于是,太子妃的座次在卫嫔与章嫔下,与三福晋同席。 四福晋与五福晋同席。 舒舒与九格格一桌,姑嫂相视一笑。 宴会是满席为主,各色的饽饽,外加上锅子与几道冷拼。 女卷们都是用了正餐后来的,加上桌子上更多是看菜,动快子的不多。 舒舒即便贪嘴,也不会在这个场合放肆。 她也就是从众,就是热锅子夹了两口。 大多数女卷,也都是这样选择。 最后上了汤圆。 看到碗中情形,舒舒就笑了。 昨天御膳房总管亲自去找了九阿哥,就是为了这个。 今天的汤圆是黄白两种颜色。 个头小巧,精致多了,跟鹌鹑蛋差不多。 每个碗里六枚。 不想猜,肯定是不同的馅料。 里面的馅料,都是甜口的。 三种果酱的,山楂酱,苹果酱,桃酱。 一种果仁的,核桃芝麻的。 一种豆沙的。 剩下一种是奶糕馅的。 舒舒吃的心满意足。 倒是忘了奶糕这个了。 这个不单单是可以做汤圆馅,也可以做馒头馅。 加上蛋黄,就是奶黄包了。 九格格在旁,亦是心满意足,小声道:“这算是挪用了九嫂的方子吧,倒是胆大?” 舒舒道:“我也是从前人笔记上看的,这是宋时就有的吃食,再说了,也没敢直接用,专门问过你九哥……” 舒舒是头一次参加上元节宴,九格格却是参加过几次的。 她道:“年年宴席的单子大同小异,元宵也既是果仁白糖的,这回肯定是汗阿玛吩咐了,要不然他们不敢弄新花样。” 舒舒笑了。 这样看来,以后的端午节礼、中秋节礼都有方向了。 孩子哄父母,其实也比较简单。 皇家也不例外。 要的就是子女关爱罢了。 父母也找存在感。 那就用些心思哄呗。 等到席面撤下去,换了干果鲜果上来,屋子里就有了动静。 大家就说说笑笑起来。 相熟的女卷,不拘泥座次,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闲话。 等着看外头的烟花盛宴。 各个王府在畅春园周边多有赐园,其他贝勒王公也多有赐地。 围着畅春园周边十数里,都是御赐之地。 所以大家过来,并不担心回城的问题。 舒舒却想到阿牟,自家在这周边没有别院。 她就凑了过去,拉着伯夫人说悄悄话:“一会儿散了,阿牟怎么安置,是去顺承王府花园么?” 今天顺承王府没有女卷过来,也不知那边方便不方便。 伯夫人点点头,道:“嗯,不用担心,你四舅舅如今在园子里。” 舒舒称四舅的,就是伯夫人的兄长,已革顺承郡王勒尔锦,也是舒舒堂嫂的阿玛。 虽说因为“三藩之乱”时劳师靡饷革爵,可是郡王帽子并没有转支,依旧在他的儿子中传承。 就是这时运不好,连着夭了三个郡王儿子,都是殇亡,如今又报上去第四个。 舒舒听了,也就放心了,小声说道:“阿牟,我们爷也说修园子的事了,回头也在附近找块地方,咱们也修一个……” 伯夫人告戒道:“不许想一出是一出的,要依例而来,才不被人说嘴,就算想修也忍着,等着前头的皇子有了动静再说,外头的闲话可以不用理会,可是这皇家的长幼规矩却是乱不得。” 舒舒点头道:“阿牟放心吧。” 伯夫人又嘱咐一句:“在太后身边,不必跟五福晋与九格格争风……” 侄女出嫁之前,家里自然是千娇百宠放在头一位,可是此一时彼一时。 舒舒小声道:“嗯,争不过还叫人笑话……” 这世上谁能处处争先? 不需要那么卷。 要有自知之明。 伯夫人的这才放心。 九格格来了,是来寻舒舒的。 她的雅玩斋也对着烟花炮台,诚心邀请几个嫂子过去她那里吃茶看烟火。 正好伯夫人这边也有熟人过来。 舒舒告退一声,就跟着九格格出来。 除了舒舒,九格格还邀请了四福晋、五福晋。 倒不是她不知礼,落下了三福晋。 而是三福晋跟在太子妃身边,正与几个同辈的宗亲福晋说笑。 九格格过去邀了一回,被婉拒了。 到了雅玩斋,舒舒长吁了口气,痛痛快快的咳嗽了几声。 与会六十来号女卷,每人带了使女、嬷嬷。 加上太后宫这边的人。 屋子里两百来号人,不说跟菜市场似的,也闹闹哄哄的。 耳朵“嗡嗡”的。 还有就是脂粉的味道。 呛鼻子。 又因为冬天密封的缘故,味道挥散不去,糅杂在一起,更加诡异。 舒舒的喉咙早就痒的不行。 每次都用帕子堵住,才将咳嗽压下去。 九格格就是察觉到舒舒不对,才邀请几人换了地方待着。 九格格已经吩咐宫人冲了雪梨膏,道:“九嫂快润润嗓子。” 舒舒喝了,一饮而尽,才觉得舒坦些。 四福晋与五福晋同她相熟,都晓得她怕熏呛。 之前在直郡王府几次坐夜时,口鼻也都捂着严严实实。 四福晋关切的道:“都说冬病夏治,等到入夏,找个大方脉的太医好好的开两个方子调理调理,省得时日久了伤了肺经。” 舒舒点点头道:“嗯,要不然这一刺激就咳,也怪烦的。” 五福晋则道:“《黄帝内经》上有记‘闭气法’可以养肺,饮食也要忌口,少辛增酸,防燥护阴……” 舒舒点头道:“已经忌口了,日常百合、银耳不断,缓和许多,今天实在是味道太大了。” 说完这个话题,舒舒看着四福晋与五福晋道:“看完烟火都二更了,嫂子们怎么安置?” 回城肯定是不行的。 城门关着,没有令牌,皇子阿哥也得遵守时间出入。 四福晋道:“海淀镇那有官房,胡乱对付一晚就是了。” 舒舒想起了圆明园,现下还没影。 等到皇子们得了赐园的时候,已经是二次封爵后。 可是在那之前,圣驾也开始延长每年驻跸畅春园的时间。 舒舒想了一下就放下。 到了那个时候,康熙不体恤儿子们,皇子阿哥们也会自己想法子。 或是先置小别院什么的。 九阿哥排行这么靠后,自己听阿牟的嘱咐,跟着前头的兄嫂行事就是。 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外头就开始有鞭炮声。 开始放烟火了。 规模比昨天大多了。 先是鞭炮,鞭炮与二踢脚什么的,似乎震的屋子都跟着晃。 两刻钟后,才开始花炮。 姹紫嫣红,绚丽多姿。 而且除了西花园这边的烟花台之外,畅春园那边放了烟火。 清一色的盒子花。 两处交映生辉,整个园子都笼罩在漫天烟花中。 从戌初放到亥正,足足一个半时辰,鞭炮声才暂歇。 与会的宗亲女卷都离了园子。 舒舒这回是跟在太子妃身边,代太后送客。 前后小半个时辰,才算散尽。 舒舒穿着靴子,觉得腿都直了。 九阿哥来了,手里提着琉璃灯,来接舒舒。 这是在御前讨的。 御膳房要用新元宵方子,九阿哥不会去为难膳房总管,却去御前讨了一盏灯做赏赐,正好也应景。 夫妻两人步行,回了南所。 膳房已经预备好洗脚水。 舒舒泡了脚,才觉得缓和过来。 她才发现九阿哥今天格外安静。 “爷怎么了?” 舒舒道。 九阿哥垂头丧气道:“今天开席前汗阿玛指了一块地,就是咱们那天抓鸟的地方,让内务府下个月动工,在那边盖几个院子,给哥哥们用……” 舒舒好奇道:“这不是好事么,总比去海淀镇官房住着方便,爷怎么不开心?” 九阿哥伸出手指道:“只修五个院子,汗阿玛也忒小气了,爷就不信,他之前想的也是五个,这是嗔怪八哥今儿没来了……” 五个院子,给开府的皇子们分,那就是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与七阿哥。 没有八阿哥的份。 舒舒却觉得活该。 真要说起来,今天的宴会,从京城出发过来,到明早开城门进去,前后也就大半天时间。 八阿哥想要做个好丈夫,那就要接受老父亲的不平。 说起这个,九阿哥难得生出唏嘘来:“爷总算是明白什么是求而不得了,先头八福晋就说不稳当,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八哥将纳侧福晋的事情延后,结果到底没保住……” 舒舒觉得是太贪心,什么好处都想要占。 这在后世被人总结为心理学效应,越在意,越失去…… * 下一章会在10月1号早9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4/84130/19441285.html 第四百一十七章 求(为盟主重点旅客候车区加更) 夫妻俩谁都没有提八福晋。 舒舒不想提,就算不喜八福晋,小产也不是八福晋自己乐意的。 八阿哥做丈夫的,陪一天怎么了? 不过是上元节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又不是其他必须出面的场合。 至于九阿哥,则是难得的将心比心一把,也没有说到八福晋身上。 觉得换做舒舒遇到事情,自己也会跟八哥一样选择。 “汗阿玛太不体恤了,他也是打年轻时来的……” 舒舒想起安王系的两个郡王福晋同一个贝子夫人,道:“安王府那边,有什么交代没有?” 之前生怕皇家慢待似的,八福晋闯了祸,他们几个舅舅就抱团,一起去御前“请罪”。 这回可是折损了皇孙,不管是谁的责任,都是在安王府发生的,有没有“请罪”? 九阿哥撇嘴道:“谁晓得呢,他们是长辈,就算赔不是,也只会是私下里,爷估摸着也就嘴上两句,这腰怕是弯不下来,要不然往后在八哥跟前底气就不足了。” 舒舒觉得,自己可能对安王府有偏见。 安郡王几个,都是索额图的亲外甥。 他们这“护短”,也是挑人的。 并不是真的鲁莽,不知所谓。 八福晋是皇家儿媳妇,他们在御前表现的对八福晋重视,未尝没有刻意的成分,做给康熙与八阿哥看的。 至于索额图,已经是大罪之人,他们要是跳出来,就是不识时务了。 九阿哥嘀咕道:“给指出的地方不大,拢共就十来亩地,到时候盖院子,一家也就十来间房,能有几个抛费,还值当用这个做‘惩戒’?就是汗阿玛小心眼,故意给八哥没脸罢了。” 舒舒觉得,自己也能理解康熙。 大过节的,老父亲盼着儿女团圆也不过分。 八阿哥就算放心不下家里,想要陪着妻子,也应该自己出城一趟,过来说一声。 这样不用外宿,老父亲也得到了儿子的重视,才挑不出理来。 直接请四阿哥转交告假折子,这个就太托大了。 八阿哥的性子有些矛盾。 有时候看似谦卑,实际上也带了傲气。 舒舒腹诽了几句,想到了一件事,道:“不对呀,也没有咱们跟十弟的!” 夫妻俩面面相觑。 九阿哥脸上多了笑模样,道:“对啊,还落下咱们呢,不行,明天爷就去跟皇阿玛念叨念叨,我们俩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修建小院子,工程不大,可也要一、两个月完工,然后再晾干。 九阿哥咧着嘴笑道:“还要加三处……” 每次都要落在哥哥们后头,这回一个小院子,总不用也分两批修建了吧? 舒舒虽不乐意九阿哥为八阿哥开口,可还涉及到自己家,就没有啰嗦,只是提醒着:“看看皇上心情,要是实在不乐意就算了,明年春天再修也是一样的。” 这年底搬家只是夫妻俩的计划,实际上八字还没一撇,操心别的也太早些。 九阿哥点点头道:“爷机灵着呢,不会硬碰硬……” * 京城,八贝勒府。 正院,上房。 屋子里幽暗,没有掌灯。 八福晋躺在炕上,瞪着眼睛,心里空落落的。 明明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她还如在梦中。 她的手忍不住往肚子上摸去。 小肚子冰冷。 孩子,没有了。 她眼睛发热。 天地之间,好像就剩下她孤魂野鬼一个。 眼角的泪滑过。 门口传来脚步声。 随即是外间。 房间里。 灯一下子亮了。 八阿哥站在窗前,点了灯。 他还是温温如玉模样,就是眼下带了青色。 他的手边,放着一个带了调羹的青花小碗。 八福晋看着他,觉得有些远。 八阿哥端着青花小碗,由远及近,在炕边坐下,声音温柔:“宝珠,总要吃一口……” 八福晋直直的看着他,躺着没动。 八阿哥撂下青花小碗,去扶八福晋。 八福晋身上虚虚的,没有挣扎,半倚在八阿哥身上坐起来。 她低头看着小碗,里面是碗炖燕窝。 “咱们还年轻,早早养好了身体,小阿哥会有的……” 八阿哥的声音十分温柔。 “再有,也不是这一个了……” 八福晋哑着嗓子,低头道。 八阿哥叹口气,道:“那咱们记住他……” 八福晋眼中多了愤怒,道:“除了嬷嬷,其他的陪嫁人口都送回安王府,我不要了!” 八阿哥惊讶:“宝珠?” “她们都听太福晋的使唤……” 八福晋咬牙切齿道。 没有人推她,确实是她自己走路走快了的。 可是在那之前,她刚被太福晋私下里羞辱了一番。 口角是怎么起来的? 是太福晋嗔怪八阿哥没有打听到消息,当着八福晋的面,言辞中对八阿哥有刻薄之处,怀疑他是趋利避害,没有用心打听。 而后还不顾亲戚情分,没有帮着索额图求情,反而跟着其他皇子阿哥一起去索额图家抄家。 八福晋不喜欢听这些,就回了几句嘴。 真要那么关心,怎么不让舅舅们上折子? 几个舅舅加起来,不是比八阿哥重? 这些才是亲外甥呢? 换了是她,她肯定不会忍着,这个时候不出面什么时候出面? 如今人也死了,家也抄了,再假惺惺的说旁的有什么用。 太福晋当时的神情很古怪,带了轻蔑,说她不成体统,不识时务,随了她的阿玛。 郭络罗家的根子不好,她玛法贪财,为了侵吞旁人产业设了赌局害人,结果得了报应,自己的儿子也因赌博而死。 因此八福晋即便养在王府,行事也是歪的。 现下八福晋自作自受,就得了教训,一个御赐侧福晋等着进门。 八福晋气得不行,口不择言的提及索额图自缢之事:“赫舍里家家风好?专出‘大逆之人’的,自缢不过是遮羞布,要不然肯定九条锁链加身,不得好死!” 太福晋当时面色变都没变,只道:“赫舍里家家风再不好,女儿也自尊自重,总比有人整日里痴缠男人,怀孕了还拉着男人上炕体面……” 八福晋当时羞愤欲死,急匆匆的从太福晋院子里出来,才滑倒了。 太福晋虚伪,人前待八阿哥极客气,这些刻薄的话也都是背着人跟八福晋说的。 八福晋不想提郭络罗家的阴私,也学不出那些辱骂自己品格的话,只怒道:“她们将家里的事,都说给了太福晋……” 八福晋总共陪嫁了四个丫头,两个嬷嬷,还有四房陪房。 除了奶嬷嬷一家之外,八福晋都不想留了。 八阿哥的脸色也不好看,点头道:“都听你的。” 这是他的贝勒府,不是安王府别院。 要是院子里都是安王府的人,那成什么了? 八福晋垂下眼。 玛法那个是怎么回事? 真的做了缺德事,侵吞了别人家产业了? 八福晋想起了她的庶兄。 她是两个庶兄,其中一个身上挂着佐领。 就是都是异母兄弟,打小也不亲近。 八福晋抿了抿嘴,安王府的人不能用,回头还是要用郭络罗家的人。 要是玛法真的侵吞了旁人产业,那产业呢? 自己这一房分的都是阿玛分家后的产业,听说是祖产。 那新增加的,都在大伯家? 八福晋打小没有缺过银子,也没有计较过这些。 陪嫁又丰厚。 可是开府这一个半月,她也发现贝勒府的不足。 没有余钱,处处紧张。 想要日子舒坦,还要她嫁妆出息贴补。 可是她的嫁妆,看着体面,真正出息却不多。 八福晋脸上多了苦笑。 自己之前何其愚蠢? 想的是在嫁妆抬数上,不能失了面子。 在陪嫁产业总数上,要压着董鄂氏一头。 从没有想过,除了面子,还有里子。 也没有想过舅舅只是舅舅,不是阿玛…… * 次日,西花园,南所。 早膳摆上来了。 羊肉烧麦、酱肉包子、苦荞发糕、玉米面窝头,四样点心。 配上虾皮冬瓜汤。 外加上爽口萝卜与芹菜腐竹两道小菜。 夫妻俩吃的心满意足。 昨晚的宴,还不如正常的晚点,没有正经吃几口。 回到阿哥所后,又是二更天了,两人洗洗就安置。 如今肚子空了一晚上,正是馋的时候。 天气晴好。 碧空如洗。 真是美好的一天。 九阿哥如同要去战场似的,斗志昂扬。 今天是为了院子奋斗的一天。 运气好说不得就是三套。 运气不好,也要两套打底。 九阿哥没有空着手,而是手中提了食盒。 这是跟舒舒学的。 礼多人不怪。 里面装的也不是什么新鲜吃食,就是苦荞发糕与玉米面窝头两样。 过了一个年,整日里大鱼大肉的,吃个素饽饽挺好的。 九阿哥自己吃着可口,就想要请皇父也尝尝。 也算是旁敲侧击,小小表现一下,自己夫妻俩日子简朴着。 * 清溪书屋。 外头值房有不少被翻了牌子的官员等着。 有不少升转的文武官员要在陛见后出京赴任,所以集中在这几日递牌子。 九阿哥过来时候,这些人才见了一半,还有七、八个人等着候见。 九阿哥的估摸了一下时间,就没有在这里傻等,而是溜达到水边,找了个石头坐了。 他心里也在估算着时间,圣驾以巡视河工名义南巡,那出发的日子就不会拖的太久,估摸就在二月初。 怪不得舒舒开始叫人裁剪春衫,应该是想到这个。 瞧着九格格贼头贼脑的,见缝插针就往南所来,就晓得是她勾的。 她就是面上舍不得,心都野了! 九阿哥觉得眼前最重要的不是修院子。 那个多一个少一个又能怎么样? 说不得这回直接修个更大些的。 最重要的是跟汗阿玛提一提迎驾之事! 等到三月的时候,张罗完老十大婚之事,他就离京城去迎驾。 至于出京多少里? 他这么孝顺,肯定是再远也不怕辛苦……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更新,第418章求免费阅读。 /84/84130/19441286.html 第四百一十八章 新粮(打滚求保底月票) 估摸过了三刻钟,九阿哥屁股都有些凉了。 候见的官员走了不少。 九阿哥估摸着就剩下三、四个了,提了食盒又过去。 他低头看了眼食盒。 之前忘了这个,估摸都要凉透了。 他就招呼个眼熟的小太监,道:「送到膳房去热热,爷孝敬汗阿玛的。」 九阿哥管着内务府,如今又是御前极体面的。 那小太监躬身应了,双手接了食盒下去。 少一时,最后一个候见的官员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个熟人。 户部尚书兼理藩院尚书兼内务府总管马齐。 「马大人……」 九阿哥笑得很亲近。 马齐不单单是内务府总管,还是八哥的半个老丈人,正经的自己人。 马齐成为大学士,比其他老头子好。 九阿哥本来对这些并不敏感,这回却是难得机灵。 伊桑阿退了,肯定要补个大学士。 马齐的资历与圣眷都够了。 马齐躬身道:「九爷!」 见他手中拿着折子,九阿哥道:「可是内务府那边有什么事要汗阿玛决断?」 马齐忙道:「是理藩院赐银的单子!」 进京「轮班」的藩王、贝勒、贝子、公、台吉等,都有恩赏,这个是理藩院按照现下京城内外馆的人数拟定,请皇帝御批。 在月底前赏下。 二月初,天气回暖,这些来朝的蒙古王公就要离京。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大人忙去吧。」 马齐走了。 九阿哥则站在门口叫人通禀。 书屋里,康熙正看着一张舆图。 上面标注了几处,正是河道几处紧要之地。 听说九阿哥求见,康熙看了眼座钟。 辰初二刻。 这么早? 他轻哼一声,大致能猜到来意。 肯定是为了修院子之事。 昨天自己说修五个,这混账脸色都变了。 没有识人之明,义气不到正经地方。 「叫他进来吧!」 康熙吩咐梁九功道。 梁九功应了一声出去。 九阿哥看着梁九功小声道:「谙达,汗阿玛心情如何?」 梁九功闭着嘴,不肯说了。 总不能时时提醒,那成什么了? 他是那么多嘴的人么?! 九阿哥眼珠子转了转,心下有数。 应该是没事,有事的话梁九功就算嘴上不提点,面上也能带出来。 他心里就松快几分。 「汗阿玛,儿子来给您请安来了!」 九阿哥声音也带了轻快。 要是心愿得偿的话,那夫妻俩压根就不用分别两个月。 说不得一个半月就行了。 到时候还能结伴在江南吃喝玩乐。 舒舒喜欢美食,到时候就一路吃回来的。 这样想着,他就有些合不拢嘴。 康熙见他笑着见牙不见眼的,道:「大早上的,这是美什么呢?」 说着这话,他想到一个可能,生出几分期待来。 对于九阿哥最重要的是什么? 子嗣?! 小两口整日里黏糊在一起,万一呢? 随即他想到大福晋,又生出担心来。 即便老大不计较,可是真要生了,九阿哥夫妇的名声也不用要了。 关心则乱,康熙患得患失的。 九阿哥已经痛快道:「这不是儿子想着汗阿玛要南巡,心里舍不得,整日里吃不好、睡不好,辗转反侧的,可是昨晚上想到一个法子!」 他眼睛发亮。 康熙听着不对劲,看着九阿哥红光满面的模样,质疑道:「吃不好,睡不着,朕怎么看不出来?」 如今宫里谁不晓得九阿哥的皇子膳房好吃的多。 就是御膳房这边的管事,都要隔三差五的打听一声皇子膳房又添了什么新菜。 九阿哥摸了自己的脸一把:「儿子都瘦了,汗阿玛没瞅出来?」 康熙轻哼道:「谁这么眼瞎,睁着眼睛说胡话?」 九阿哥笑道:「昨晚的宗亲长辈们说的,还说让儿子过去吃席,大肉管够!」 康熙嘴角勾了勾,那是西花园捕鱼的事情传出去了,旁人打趣他呢,这傻子也听不出来。 到了早膳的时候,侍膳太监进来,请示是否摆膳。 康熙点头,看着九阿哥道:「有事说事,不要墨迹!」 九阿哥带了讨好的:「您吃您的,这有什么着急的……」 康熙瞥了他一眼:「朕怕看着你,朕吃不下去饭!」 九阿哥皱眉道:「汗阿玛平日里疼儿子是没的说,天下顶顶好的阿玛,可是这老训儿子的习惯可不好,多叫人伤心呢……」 康熙没好气道:「那也得有让朕夸的地方才行!」 九阿哥笑道:「有不好的地方,您多夸夸,那儿子下回不就好了?」 说话的功夫,膳桌已经抬了上来。 侍膳太监道:「皇上,九阿哥进苦荞发糕一盘,玉米面窝头一盘……」 这是请示是否承奉。 康熙有些意外,点了点头。 「那又是什么吃食?」 宫里御膳房有各地贡上来的杂粮,许多压根无人问津。 倒是九阿哥的皇子膳房那边,之前弄出去不少。 康熙今年得了那边孝敬的年菜,并没有饽饽类。 因为乾清宫膳房有专门的饽饽膳房,齐全着,不是皇子膳房可以比肩的。 九阿哥道:「就是杂粮,我福晋说了,多吃杂粮身体结实……」 康熙嫌弃的看了九阿哥一眼。 不学无术的家伙。 董鄂氏肯定不是这样说的。 《本草纲目》有记,玉蜀黍,甘平无毒,调中开胃。 这应该是董鄂氏翻阅本草后选出来的食材,给九阿哥养胃用的。 九阿哥已经想到旁的,就是舒舒曾好奇玉米推广之事,他之前也不大清楚,正好可以问问:「汗阿玛,听说玉米不挑地,耐寒少雨之地也能种植,直隶不是少雨吗,那不是正好种这个?」 康熙道:「云南巡抚报上来过,这个玉米确实不怎么挑地,只是毕竟是新粮食,口感寻常,认的人少,朕已经叫在奉天官庄种植,用作牧场养马之用……」 九阿哥听了,心下一动,道:「那马能吃,猪也能吃啊……儿子之前还想着去哪里倒腾米糠养猪呢,那这样看来用这个也行,回头儿子淘换些种子,正好儿子福晋在百望山也有些林地,不好种正经粮食……」 康熙皱眉,想起前几日赵昌的折子。 九阿哥去董鄂氏的庄子巡视鸡圈、猪圈,这都什么? 他皱眉道:「那是你福晋的陪嫁庄子,你瞎折腾,也不怕传回董鄂家,叫人笑话?」 九阿哥见他不快,也不好说不是自己折腾的,硬着头皮认下来,道:「儿子不是想着「民以食为天」么,去年儿子精穷,就想着来钱的法子,正好福晋有陪嫁庄子,就跟她说叫人试着养鸡啊、猪啊的,要是能养成的话,回头直接供到内务府,也是一笔进账……」 康熙知晓他去年的窘迫,不仅口袋光了,还欠着一屁股外债。 就是没想到连养猪、养鸡的法子都想到了。 他也是无语了,不想再苛责,道:「宫里的猪肉,都是各皇庄轮着供应,只有偶有供应不足的地方才在外头采购补充,也是极少的时候,如今你也不差钱了,别老想着乱七八糟的!」 九阿哥忙不地的点头,道:「嗯,嗯,儿子如今也不指望卖猪换钱了,就是想着好好养一批,到时候年节走礼,就加上这个,实惠不说,自己养的也放心……」 康熙想到那个情景,旁人送礼,金玉古董,到了九阿哥这里,就是一车肥猪。 他嫌弃的不行,道:「旁人那里朕不管,朕这里的礼不许送这个!」 九阿哥讪讪道:「还没影的事呢,您就嫌弃了……」 康熙不理他,提起了筷子,夹了一个玉米窝头。 看着比较小巧,就是婴儿拳头大。 跟年前他们折腾出来的糜子面的黄馍馍有些像。jj.br> 就是没有馅,而且是中空的。 康熙咬了一口,十分松软。 毕竟是新粮食,前些年玉米贡上来的时候,御膳房也试着做过几次。 有炸的玉米排叉,玉米发糕,也做过玉米窝窝头。 多是加了大量白面,取个玉米的味道罢了。 这次却像是纯玉米面,就是里面有牛奶的味道,还甜丝丝的,应该是加了白糖。 看着十分简单,竟然比御膳房精心烹制过的那几样玉米饽饽口感要好。 他又望向苦荞发糕,颜色是黄绿色的,看着很不起眼。 这个也是云南的贡品,是那边山里产的荞麦。 御膳房这里将它用荞面的做法,试做过几次吃食,饸饹与扒糕,味道都不尽人意。 皇子膳房这边的做法,极为简单,跟玉米窝头差不多,就是形状不同,也是放了奶与糖两样。 淡淡的甜味与奶味之外,保留着微苦口感的麦香。 康熙心里略满意,却不忘了嘱咐九阿哥道:「此物多食伤胃,偶尔尝尝就行了。」 九阿哥点头道:「儿子晓得,算上今天才吃了第二回,就尝了一个,我福晋就让放下了,儿子就是觉得苦苦的,说不得败火降燥,就带给汗阿玛尝尝……」 康熙心里熨帖,看九阿哥也少了几分嫌弃,道:「你说舍不得朕南巡,那昨晚想到什么应对法子了?」 九阿哥笑道:「儿子想着到时候送送汗阿玛……」 康熙蹙眉道:「胡闹!你不是要操办十阿哥大婚事宜,哪里有时间出京?」 九阿哥掰着手指头算道:「儿子们二月底才除服,十弟的婚期最早也是三月初,这中间时间还富裕着呢!」 康熙摆手道:「那也不行,朕不想你,既是留京,就好好当差!」 御舟南下,哪里用得着他送? 那不是折腾么? 走到一半他在着急忙慌的往回赶? 九阿哥带了失望,忙道:「那儿子不耽搁差事,等到张罗完十弟的婚事再迎驾行么?」 康熙心里算了下返程的时间。 这次因为要去浙江抚民,计划的时间要比前两次时间长。 到时候九阿哥想要迎驾,就让他去济南迎驾好了…… * 这几天忙着多码字,改虫或者章说回复可能会少些,^_^ 为您提供大神雁九的《我的公公叫康熙》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419章新粮免费阅读. /84/84130/19441287.html 第四百一十九章 精心(求保底月票) 出了清溪书屋时,九阿哥的脸上带了不情不愿。 之前帮着送食盒去膳房的小太监,原还想上前讨赏来着,见状也止住脚步,没有上前。 从清溪书屋到西花园这路上,九阿哥也没有说话。 跟着的何玉柱都小心翼翼的,怕触了他的霉头。 直到进了南所,舒舒迎过来,他才一把将舒舒抱了起来,转了一圈,带了得意道:“哈哈!成了!” 舒舒也跟着欢喜:“那院子可以一起盖了?” 虽没有明确搬出宫的时间,可是这样一次次的强调,等到年底搬家就顺理成章了。 九阿哥挑眉道:“盖院子算什么?爷跟汗阿玛请旨,等忙完老十大婚之事,就出京迎圣驾!” 舒舒听着,也跟着欢喜起来。 她虽是理论派,却是见证过什么叫“年轻人宜小别不宜久别”。 上辈子有个小伙伴,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大学异地,就吃屎了,还晓得羞愧,哭着打电话,说一个人太寂寞了,没有法子,让她也找一个。 哎,都是故事。 之前舒舒也担心夫妻两人分开太久,会有意外。 现下,多了不少信心。 她笑着甜蜜蜜,眼睛都黏在九阿哥身上,可以拉丝了。 九阿哥也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轻哼道:“你这没良心的家伙,爷要是不提这个,你指定出去就想不起爷了!” 舒舒忙满脸真挚道:“冤枉,我心里想的也都是爷呢,满心舍不得,要不然春衫也不会想着一个颜色的,想着就算不在一处,到时候爷穿了新衣裳,也能想想我。” 九阿哥将她使劲的搂了一把,才放下,神采飞扬,道:“汗阿玛允爷去济南迎驾,哈哈,到时候爷往江宁去,也是爷的孝顺!” 舒舒也跟着笑了。 只有九阿哥有这份心,即便时间紧张,真的只能在济南接驾,也没有什么。 路上耽搁的时间除去,他一个人在京的时间就少了,外头的诱惑也少些。 这样一想,如今在宫里倒是比在外头好。 宫里就两个格格,九阿哥本就看不上,还有齐嬷嬷在。 要是搬到外头,少不得外头的应酬交际。 谁晓得会如何? 九阿哥高兴完,脸上多了正经,道:“从今天开始,到汗阿玛出京前,爷得勤快几天了,要不然回头不听话,那就不是孝顺,而是违旨!爷这就去内务府了,正好那边也要忙着,中午你一个人吃,下午爷看下老十那边,一起回来……” 舒舒没有拦着。 年假休了不少天,也该上班了。 就是她嘱咐道:“要是爷能查到前两次南巡的档案,那就帮我抄一些关系天气、水土相关的,回头预备衣裳、路菜,也方便对着对照。” 九阿哥听了,若有所思,道:“那爷也可以归拢一份给汗阿玛看,或是直接递到四哥那边一份,看看有什么需要添补的地方……” 舒舒满脸赞同道:“有的放矢,显得爷精心。”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爷就这么办了,晚点也别等爷了,省得爷耽搁了。” 舒舒听着,倒是有些心疼。 今天正月十六,圣驾哪日回銮还没有动静。 要是九阿哥每天都去内务府衙门,往返五十里通勤也辛苦。 她就道:“爷今天先看下,要是衙门忙得需要夜直的话,那明天咱们就先回宫,也没有必要非要跟着圣驾走。” 之前夫妻跟着过来园子,是休假来的, 如今假期终了。 “不单单是爷,十弟这样往返也辛苦,乍暖还寒的,别再折腾病了。” 舒舒道。 九阿哥听了进去,道:“爷先看看,晚上回来再说。” 九阿哥带了何玉柱、孙金两个回城去了。 这回没有骑马,而是跟着畅春园总管那边要了马车。 舒舒算着日子,即便不提前回宫,圣驾也不会久留。 赐宴终了,剩下不单单康熙要准备南巡事宜,太后与上了名单的宫妃也都要准备随扈事宜。 这次随扈的宫妃,是惠妃与荣妃。 最早的高位嫔妃只有惠妃,后又加了荣妃。 舒舒觉得,应该是康熙心里愧了,以此为弥补。 剩下的就是瓜尔佳贵人、王庶妃、还有乾清宫答应六人,总共是十名嫔御。 太后这边,则有两位太妃、九格格、舒舒四人作伴。 舒舒叫吩咐小椿与核桃:“不用的东西可以归整起来了,差不多要回宫去了。” 小椿与核桃应着,下去准备。 小棠则问起那些风干的鱼鲞还有鸟鲞怎么处置。 舒舒道:“先拿回去二所,出了正月再试着做……” 酥鱼的话,春夏吃着腻。 舒舒想起朝族小菜的做法。 各种腌制小鱼干。 耐储存,味道还好吃。 或者是老干妈的做法。 参考老干妈辣椒酱,就是将里面的鸡肉丝、牛肉粒换成鱼肉,味道应该也差不了。 说话的功夫,小榆端了洗头水进来。 是发酵了两天的淘米水。 十四、十五园子里放了两天烟火,粉尘也大,舒舒早就觉得头发里都是脏兮兮的。 可是规矩正月十五不能洗头,因为“发”音,寓意发财,这一天洗头就是将一年的财运洗没了。 不单单是宫里规矩如此,京城都是如此。 舒舒的头发又黑又粗,养护的也好。 因为舒舒之前的习惯,洗头发的时候连带着头皮都跟着清洁按摩。 等到按摩一遍,用洗发专用的粉丸子清洁过,再用清水洗干净。 洗干净后,再涂上一层酸奶。 这个是天然护发素,可以用来养护头发。 前后要小半个时辰,三盆清水。 洗完头发后,再有干净的毛巾预备着。 把头发上的水吸干,然后披散着。 冬日头发不好干,屋子里也是,这时候就要借住熏笼。 像手炉的放大版,摆在南边炕上,用来熏头发。 舒舒手中没有闲着,拿着一个荷包。 大件活计的话,她心有余力不足,只能在小件上费心的。 一个荷包,前后做了十来天,还差一点收尾。 一针下去,动作都是舒缓的,脑子里也在思索。 贤惠福晋的人设立住了。 至于历史发展…… 她一惊一乍两次后,也自己想开了。 该做了都做了,剩下的随缘。 杞人忧天不好。 逆天而行也没有那么大能量。 尽力而已,不必强求。 只要看牢了九阿哥,就算到时候不受待见,丢得也是富贵荣华,性命应该可以保住。 那还担心什么? 九格格过来时,就看到舒舒慵懒惬意的模样。 眼见着她手中这荷包眼熟,每次来都见着。 可是早先就剩下尾巴,现在还是尾巴,九格格不由笑道:“九嫂这活计,做的可真精细。” 舒舒撂下荷包,招呼她坐下,道:“手拙,眼睛还慢,幸好不指着这个吃饭,要不养家糊口都难……” 九格格指了指西屋道:“听说九哥去衙门了,那得下晌才回来吧?” 舒舒见她心有余悸的样子,就晓得她记得九阿哥上回的话,笑着说道:“你九哥不会说话,妹妹不搭理他就是,不必上心。” 九格格捂着嘴巴笑道:“我也不怕他,他再说我,下回我还不走了。” 舒舒双眼弯了弯,道:“旁的都好,就是一张嘴,怪气人的。” 九格格笑道:“我瞧着九哥是护嫂子护着紧,不爱让嫂子跟旁人顽。” 舒舒看了九格格一眼,没有否认,跟着笑了笑,道:“其实我心里,也是一样的,想让他将我放在最前头……” 九格格有些意外,她虽饱览群书,可是书上提及夫妻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可没有提到别的。 舒舒简单提了这一句就撂下。 小姑子就是小姑子,还是未婚的。 她说多了,给了不好的影响就不好了。 难得糊涂。 舒舒就提及西花园西边要盖皇子院的消息。 九格格听了,道:“这样说来,汗阿玛往后住园子的时间会更多了,皇祖母那边怕是不方便。” 西花园总共就这么大。 中间的讨源书屋还是太子住着。 实际上,相当于西花园是分给太子的。 如今却是一分为三。 大家住着比较局促。 冬日天寒,都猫在屋子里,还无所谓。 夏天的时候,少不得出来走动,到时候乱糟糟的。 舒舒道:“你九哥提了一嘴,说是畅春园总管前几日奉命去畅春园以北勘测去了,那边有两个前朝权贵修的园子,如今荒着,估计要修建北花园……” 那是畅春园正北。 北是尊位。 那个园子旁人住着不合适,只能是太后的园子。 舒舒估算了一下位置,觉得是在畅春园到圆明园中间。 估计以后会成为圆明园的一部分。 九格格听了,脸上带了欢喜。 她已经十七岁,在宫里的时间待不长久,却是盼着太后能安享晚年。 九格格道:“等到以后……我也跟汗阿玛请旨,在北花园附近修个小院子,到时候去给皇祖母请安方便……” 舒舒想起那日在百望山眺望的情形。 畅春园周边虽有些园子,但是现下看着并不多。 随着圣驾往后常驻畅春园,权利中心也跟着转移,这周边到时候都会盖园子。 舒舒就给九格格出主意道:“回头内务府给妹妹置办嫁产的时候,妹妹盯着些,看能不能换个海淀这边的皇庄。” 九格格听了,有些上心,小声道:“那我还真不能得罪九哥……” 舒舒就笑着说道:“很好哄的人,又因当惯了弟弟,挺爱做哥哥的,妹妹多说几句好话就有了……” 姑嫂两人,相视而笑。 * 皇宫,内务府衙门。 九阿哥到时,赫奕在衙门当值。 九阿哥想了想十四那天晚上看到的毓庆宫小阿哥,对赫奕吩咐道:“毓庆宫上下人等的日用供应,往后就由大人费心盯着,不可疏忽懈怠,要不然汗阿玛责罚,大人别怪爷不义气……” 既是汗阿玛乐意惯着,那就继续惯着好了。 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银子,不用他心疼。 这话说的不伦不类的。 换做是个文官出身的总管,听着要觉得头疼。 赫奕是侍卫出身,倒是明白九阿哥的意思的,带了感激道:“谢谢九爷,奴才不敢……” 太子不单单是大清的太子,也是赫舍里家的太子。 他晓得自己被提拔上来的理由,就是为了方便太子爷的。 九阿哥现下是主官,没有为难,顺水推舟将对接毓庆宫的差事交到他手中,也方便他与毓庆宫名正言顺的走动…… * 感谢大家的打赏与月票,暂时不敢五更了,熬一天废几天,先每日四更将盟主加更与爸爸们的加更补上,目前,欠三更,大家别记多了。^_^ /84/84130/21021655.html 第四百二十章 长随(求保底月票) 九阿哥要归拢文档,自然不会自己苦哈哈的归纳。 他想起了张保住,最擅长归纳整理,就叫了个笔帖式道:“去张郎中家找人,就说衙门有差事,本总管立等。” 亲戚是亲戚,差事是差事。 该用的时候还要用。 不是九阿哥不尊重长辈,而是给张保住机会。 真要整理的好,到时候九阿哥也不会吞了他的功劳。 说不得什么时候历练出来,就能从正五品提拔上去,去其他衙门升转。 九阿哥的铁杆心腹高衍中也不在。 九阿哥觉得缺人了,又打发人去找高衍中。 今年衙门开印的时间是正月二十,还有几天假期,可是要预备圣驾南巡事宜,也该回来办差。 两人的住处都不算远,大半个时辰就到了。 九阿哥直接吩咐道:“将前两次圣驾南巡卷宗,整理一下,天气,路上饮食,相关供应,用来拾遗补缺,越快越好……” 张保住与高衍中躬身应了。 九阿哥看着高衍中道:“爷身边缺两个跑腿的,你子侄里可有当用的?” 这就是张保住与高衍中的区别。 张保住不是包衣,凭借着皇子岳父身份在内务府补个正五品郎中可以,却不好提拔族人进来。 高家却是内务府包衣,到高衍中已经是第三代。 高衍中的父亲与他都是职官,也是包衣里的中等人家。 高衍中带了激动道:“奴才次子去年成丁,还没有补差事,要是九爷不嫌弃,让他先给您跑腿……”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就叫来试试,怎么是次子啊,这样说来你长子补了差事,补在哪里了?” 高衍中点头道:“奴才长子是补了差事,在护军营,任个蓝翎长。” 蓝翎长是正九品,芝麻大小的官,可也是有了品级,对于刚成丁没两年的年轻人来说,也是极体面的差事。 九阿哥点头道:“不错,不错!” 次子去年成丁,那就是跟自己同庚。 高衍中得了应答,没敢耽搁,托了个熟悉的护军往家里跑了一趟。 只是没有腰牌,高家小子到了宫门口也入不了宫,他少不得还请九阿哥盖个条子,好办出入腰牌。 从去年委署内务府,九阿哥手中就握着两枚印章。 一个是内务府总管章,随着衙门腊月“封印”正封着。 一个就是私章,刻着九阿哥的名字。 这是九阿哥前年过十五岁生日时,十阿哥送的,是十阿哥亲手凋刻。 九阿哥很喜欢,去年出来当差后,就用这个做了自己的私章。 自打正月初一后,宫里各处门禁就严了。 九阿哥就写了条子给高衍中,道:“除了你家二小子,还有旁人举荐么?” 高衍中听了,带了迟疑。 九阿哥看着他道:“为难什么?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高衍中苦笑道:“奴才一时不知道该说哪位,奴才外甥十五,是个机灵的,就是上次景山官学招生,赶上风寒耽搁了考试!” 景山官学是专为内务府三旗子弟设立的学校,招生年纪十岁到十八岁,名额按照左领与管领分派。 三年一次考试,最多可以学习十年。 要是考试考一等,可直接补内务府笔帖式,二等、三等补库使与司库,十年后考试不合格者,则退回本旗。 高衍中说的考试,应该是每左领内部的考试。 九阿哥道:“是机灵孩子,还有什么犹豫的?” 高衍中道:“九爷,核桃姑娘的兄弟今年也十五,这叔伯兄弟一样大,奴才才迟疑……” 高衍中能钻营到九阿哥跟前,还是搭了核桃这条线。 他的姐姐是核桃的婶子。 他的外甥就是核桃的堂弟。 他本该投桃报李,举荐核桃的弟弟,可是核桃的弟弟脑子有些不大机灵,他怕耽搁九阿哥的差事。 可要是推荐自己的外甥,又怕核桃晓得了挑理。 核桃是九福晋身边宫女,真要得罪了,那他心里也担心。 九阿哥摇头道:“先算了,都是半大孩子,正是好好读书的时候,别再耽搁了……” 之前的时候,九阿哥不会觉得十四、五小,被舒舒影响的,总觉得这么大还是孩子,总要成丁了再说其他。 是孩子,就该好好读书。 中午的时候,十阿哥来了。 十阿哥得了消息,晓得九阿哥在内务府衙门,就过来找他一起用饭。 兄弟俩直接吃的尹面,热水冲泡,十分方便。 “这样往返太折腾了,你嫂子说要不然咱们就先回来。” 九阿哥跟十阿哥道。 十阿哥想了想道:“我估摸不是十九,就是二十,圣驾就要回銮,也没几日了……” 说到这里,他小声道:“要不就再坚持几日,这样也显得勤快!”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宗人府在忙什么?” 十阿哥道:“没有正经差事,都是零散的,主要就是顺承郡王爵位,要是汗阿玛再不批下来,怕是旁人会惦记。” 九阿哥道:“顺承王府是出了名的人丁单薄,还有人惦记爵位,不会是诺罗布吧,他也惦记不着啊?” 九阿哥说的诺罗布,就是已革顺承郡王勒尔锦的庶兄,头等侍卫,曾在北巡的时候护卫过九阿哥。 首任顺承郡王勒克德浑虽是开国功王,可是辈分小,是太祖皇帝曾孙、礼烈亲王之孙、和硕颍毅亲王萨哈廉次子。 他因军功封多罗郡王,世袭罔替,可是二十四就病逝,留下四岁的庶次子、三岁庶三子,两个月的嫡子。 这个嫡子襁褓之中承爵,就是第二代顺承郡王,已革郡王勒尔锦。 宗室里嫡庶出分明,庶子与嫡子境遇天差地别。 勒尔锦的庶兄想要惦记爵位,难上加难。 除非勒尔锦的血脉断绝,郡王帽子才有可能转支。 十阿哥摇头道:“不是诺罗布,是颖亲王系三房那边……” 那是勒克德浑的三弟那一支,现下有两个国公爵位传承。 九阿哥轻蔑道:“真是可笑,这顺承郡王的帽子又不是来自颖亲王,他们凑什么热闹?” 十阿哥道:“还是布穆巴生母身份太低的缘故。” 布穆巴就是顺承郡王的候选人,已故顺承郡王充保的庶兄,已革顺承郡王勒尔锦的第五子,媵妾所出。 九阿哥想了想道:“爷倒是记得他,跟咱们差不多大,差点成了你伴读……” 后来汗阿玛点了旁人。 十阿哥点点头道:“弟弟也记得,比咱们大一岁,没想到还有这个境遇。” 世袭罔替。 他们这些皇子都要退一步,以后都是恩封降袭。 九阿哥是个听劝的,觉得十阿哥说的有道理,就不惦记搬回来了。 午饭后,兄弟俩约好的出城的时间,十阿哥就回了宗人府衙门。 九阿哥这里,也等来了新长随,高衍中的次子高斌。 他见了九阿哥规规矩矩的打了千礼,道:“奴才高斌见过九爷,请九爷安!” 是个身量中等的少年,眉眼看着比较精致。 人都有爱美之心。 这样干干净净的少年,看着也比较讨喜。 九阿哥觉得他的气质有些熟悉,感觉跟曹寅有些相似,都带着文人的温润,就道:“你父亲给爷举荐了你,爷身边缺个传话跑腿的,你要是乐意,就过来当差!” 高斌立时脆声道:“奴才乐意至极,愿为九爷效力。” 九阿哥点点头,道:“瞧着你说话,也是读书出来的,是景山官学出来的?” 高斌摇头道:“奴才没考上……” 九阿哥听了皱眉,面上带了嫌弃,他可不喜欢笨蛋。 高斌见状,忙解释道:“奴才家所在旗鼓左领,左领是端嫔娘娘兄弟……” 九阿哥听了,心中有数。 景山官学的名额都是固定的,满洲左领八人,旗鼓左领四人,管领下六人。 端嫔董氏就是出自内务府旗鼓左领。 在后宫之中的不受宠,可也是一宫主位。 对于包衣来说,董家也是嫔属,皇亲国戚,旁人得罪不得。 四个官学名额,怕是都让董家子弟与姻亲分了。 九阿哥神色稍缓,道:“爷可不耐烦调教人,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地方,你只管问你父亲……” 高斌恭敬的应了。 * 西花园,南所。 虽然九阿哥早上走之前嘱咐了让舒舒晚点不等他。 可是舒舒还是等了。 日暮时分,九阿哥带着十阿哥回了园子。 膳房的吃食早就预备上了。 是坛烧八宝。 比不得佛跳墙那么丰富,可是也浓香四溢。 主食就是千层饼,正好可以蘸着汤汁吃。 素菜是麻酱小白菜跟蓑衣黄瓜。 是御膳房自己培育的暖棚菜,正好可以吃了。 十阿哥跟着九阿哥过来,吃了晚点,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九阿哥就跟舒舒说起今日事情,已经叫人整理了。 张保住与高衍中两个都在内务府夜直,没有回家。 “爷估摸着,明天就该差不多了,到时候爷留一份,剩下一份给四哥送去。” 九阿哥道。 舒舒道:“一举数得,挺好的。” 不单单是用心筹备南巡事宜,最最关键的是刷了四阿哥好感度。 九阿哥又说了高斌之事:“爷想着让高衍中举荐,他就举贤不避亲,把他家老二提熘过来了,那小子跟爷同庚,看着是个机灵的。” 舒舒笑着听着。 心里已经有了问号。 内务府高斌? 这不是乾小四的半拉子岳父么? 同名同姓? 还是正主?! * 昨天起太早,白天废了,晚上效率超低。泪奔 下一章会在10月2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4/84130/21021656.html 第四百二十一章 联名(第一更求月票) “长得怎么样?” 舒舒鬼使神差的问道。 要真是正主,能生出个让渣渣龙心怡的慧贤皇贵妃,那相貌应该不会差。 九阿哥没有说话,脸色耷拉下来,气鼓鼓的看着舒舒,眼中带了质问。 舒舒立时蹙眉,带了担心道:“家里没有女孩吧,内务府那些人家都长了富贵眼,各个想着攀高枝,我可不放心!” 九阿哥脸色这才好些:“谁晓得,爷操心这个做什么,你别瞎担心,就是爷身边多个长随罢了,又不是阖家划到爷名下。” 舒舒打量着他道:“听着这话的意思,要是爷的旗属里有美人,爷就笑纳了?” 九阿哥嘴角挑了挑,捏了捏舒舒的脸道:“今天也没吃饺子,怎么一屋子的醋味儿?” 舒舒轻哼一声,道:“反正不许爷惦记!” 果然,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眼见着九阿哥又是眉眼张扬的模样,她心中松了口气。 失误了。 好奇是真好奇。 听着却像是好色。 若是没有记错,高斌是雍正的心腹臣子,代替李家成为苏州织造之人。 高家发迹,并不是成为后妃戚属开始,而是从高斌外放开始。 要真是正主,那自己算不算挖了四阿哥的墙角? 舒舒也跟着笑了。 生出一种隐秘的占了便宜的快感。 九阿哥说了十阿哥的劝阻,道:“咱们也别折腾了,老十说得对,这样大老远的上班,更显得爷勤勉。” 舒舒自然没有拦着,只是道:“那叫人预备膳盒,也不能老吃面糊弄。” 九阿哥点点头,乐意接受妻子的体恤,道:“准备两份。” 另一份,自然是十阿哥的。 正如舒舒之前所料,圣驾并没有在畅春园待太久,正月二十就奉太后回銮。 九阿哥与十阿哥都随侍御前,大家返回紫禁城。 因为有太后的车驾在,依旧是从神武门入宫。 寅正从园子里出发,卯正就进宫。 外头天色还大黑着。 昨天崔百岁与核桃就先一步回宫,二所这边上房早已经收拾妥当,重新扫洒了。 舒舒进了东次间,去了外头衣裳,就在南炕上歪了。 今天起得太早了。 差不多寅初起的。 昨晚胡闹,睡得又晚,闭眼不到两个时辰,现下太阳穴直跳,胸口有些恶心。 小椿蹲下给她脱靴子,九阿哥道:“乏了就进里屋睡一觉……” 舒舒摇摇头道:“就是身上有些乏,脑子还是清醒的,等爷去衙门了我再睡。” 早膳上的烧饼夹肉,鲜肉小馄饨。 回了宫里,九阿哥就不用带食盒去衙门了,中午打发人送就行。 等到早膳用完,也到了辰初,九阿哥带了何玉柱与孙金往内务府衙门去了。 舒舒则是请了齐嬷嬷过来。 齐嬷嬷手中大包小包的。 “这是什么?” 舒舒有些好奇。 齐嬷嬷有蒙古血统,不大擅长女工。 舒舒小的时候,她还动过针线,不过做的就是舒舒的小衣裳、小袜子什么的。 外头的衣裳压根就不会做。 齐嬷嬷打开包裹道:“一包是肚兜、亵裤,一包是袜子……” 舒舒简单看了下,肚兜分两种,都是素色的,一半松江布,一半真丝的,足有二十来个,半截的亵裤也差不多如此。 “这也太多了……” 舒舒拉着齐嬷嬷的手,仔细的看了看。 果不其然,戴着顶针,可手指头上也有不少小红点。 舒舒有些不高兴:“总共就大半月的功夫,嬷嬷这是没闲着,眼睛要不要了?” 齐嬷嬷虽不擅长女红,可是只要是舒舒身上的活计,就没有糊弄过,针线做的极细密,这是水磨工夫,且熬人呢。 齐嬷嬷笑道:“没事,没事,左右也无事……” 这是想到舒舒爱干净,出门在外怕换洗不方便,才预备了这么些。 “到时候若是不方便,直接叫丫头烧了。” 齐嬷嬷道。 舒舒囧,这是大清版的一次性内衣加一次性袜子? 不过齐嬷嬷说“左右也无事”,让舒舒心疼了。 自己的世界中,齐嬷嬷只占一小部分。 齐嬷嬷的世界里,却都是围着她转。 等到齐嬷嬷出去,舒舒就叫来李银道:“猫狗房那边,能直接过去挑拣么,都有什么?” 李银道:“有犬,有小狗,还有猫,以这三样为主,其他的鸟雀、猞猁什么在其他地方养着。” 舒舒就道:“那就去挑一只奶狗过来,要性子好的,爱粘人的,再选个会侍弄狗的小太监。”说着,吩咐小椿:“拿几个赏封,让李银赏人使。” 小椿取了四个荷包,递给李银。 李银只接了两个,一个大红色上等封,一个靛蓝色小封,道:“这些就够了。” 李银去猫狗房了。 小椿不解道:“福晋怎么改了主意?” 舒舒之前念叨过猫狗,说等到搬出宫后再养,省得麻烦。 这次却是准备提前养了。 而且选择的也不是更省心的猫,而是需要人照看的小狗。 舒舒道:“小阿哥、小格格还不知什么时候来,也不能让嬷嬷老闲着,都闲出毛病了。” 多个小狗,做个解闷的小伙伴。 小椿则看了眼舒舒的肚子一眼,道:“福晋下月就出孝了,等到南巡回来,去红螺寺祈福吧?” 九阿哥身体状况,小椿几个没有明面说过,可也多影影绰绰晓得。 如今停了药,自然是调理的差不多。 那剩下的,就是求子。 小椿是家生子,晓得舒舒乳名的缘故,也是听着齐锡夫妇求女的故事长大的,对红螺寺印象深刻,对那里的香火极为信服。 舒舒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到时候就去红螺寺。” 不管怀不怀的,姿态可以做出来。 也可以借此游山玩水。 按照规矩,旗人不能出京百里,否则就要报备。 宗室更是如此。 不过求子是求子,备孕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但是也不好拖太久。 最好的时间是备孕个一年两年,明年下半年怀孕,后年生。 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先生下一个,长辈们也就安心了。 往后三年一次的八旗选秀,也就不用担心康熙与宜妃会惦记自己这边。 从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几个年长阿哥看,康熙现下还真没有那么闲,给儿子指小老婆。 几人的格格,都是大婚前指的。 区别就是大阿哥与三阿哥的格格是两人的生母指的,是内务府秀女。 毓庆宫的格格是皇上指的,是八旗秀女。 除了开始的这一波格格,后头格格康熙与阿哥们的母妃们没有多事过。 小椿的声音带了轻快,道:“到时候嬷嬷跟前,怕是福晋都要跟着退了。” 猫狗房在皇城里。 李银去了大半个时辰,才提了个狗笼回来,后头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 一尺半见方的狗笼里,是一只雪白色的京巴。 不是舒舒想象中的那种两、三个月的小奶狗,瞧着半大了。 舒舒望向李银。 李银道:“奴才问了乳狗了,可是总管说这狗爱叫,没训过的吵闹,怕扰了主子心烦,这是训过的……” 舒舒点点头,好像后世京巴变成冷门宠物犬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体味大,叫声吵。 因这个她才叫李银从猫狗房选个小太监。 要不然的话,就不是给齐嬷嬷解闷,而是给齐嬷嬷添麻烦了。 跟舒舒预料的一样,齐嬷嬷刚见到小狗的时候满脸嫌弃。 “爱掉毛,多脏啊,到时候引得福晋咳嗽……” 舒舒拉着齐嬷嬷的胳膊道:“可是我想养了,端顺太妃养了一只,起名叫雪球,可通人性了……” 齐嬷嬷这才不情不愿道:“那就养吧。” 舒舒忍了笑。 剩下的交给小狗就行了。 小椿、小松几个,围着小狗笼子,都恨不得上手摸了。 小松道:“福晋,是不是该起名了?” 大家都看着舒舒。 舒舒脑子里最早想到的是“长寿”与“百岁”,可是这两个都是人名,是三所与自己这边的太监名。 “叫如意。” 舒舒笑着说道。 都说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还有十之一二的如意。 且看好的。 于是,这一日二所就多了两个编制。 小狗如意,日供应猪肉八两。 养狗小太监李忠,日供应猪肉八两。 小狗拿回来的时候就干干净净的,毛发雪白。 齐嬷嬷却不放心,不让舒舒上手。 生怕如意身上有跳蚤,恨不得一根毛一根毛的查过,又用湿毛巾,里里外外的擦了一遍,才许舒舒上手。 也不怪齐嬷嬷小题大做,是因为舒舒有些疤痕体质。 小的时候曾被跳蚤咬过一次,就在小腿上,一串好几个红包。 结果三、五个月都没消干净。 自那以后,舒舒屋子里,驱虫就是大事。 身边也常备着各色驱蚊的膏药什么的。 舒舒摸着如意,看着黑漆漆水汪汪的眼睛,粉红色小舌头,觉得可爱的不行。 李银的差事办得好。 不管这小狗性子如何,这颜值都是顶尖的。 舒舒摸索着,小狗也不怕生,舒服的哼哼着。 一下午的功夫,舒舒都将齐嬷嬷留在上房,叽叽喳喳的,张罗着给如意做衣裳。 齐嬷嬷见如意乖巧,脸上的嫌弃也少了许多。 * 内务府衙门。 衙门已经开印,上下人等的假期也结束。 九阿哥反而清闲起来。 张保住与高衍中眼看着受重用,旁的郎中、主事也都坐不住。 恨不得都来抱大腿。 九阿哥也不是恋权的,能用的人就都点了用了。 乐意表现,他就给机会。 四阿哥来了,由高斌引着进来。 关于南巡天气之类的总结,十七那天张保住与高衍中就归拢好,九阿哥就直接送去给四阿哥。 他之前还想要往御前送一份。 想想太过刻意,就算了。 主要是相信四阿哥人品,不是那种贪墨旁人功劳的。 果不其然,四阿哥参照那个总结,将南巡准备事宜重新做了调整,打算往乾清宫禀告此事。 途中,就来内务府提溜九阿哥了,要与他联名…… /84/84130/21021657.html 第四百二十二章 懵圈了(第二更求保底月票) 九阿哥原本觉得就应该有自己的功劳,可是见四阿哥眼下青黑,身上衣裳也带了褶皱的,明显昨晚在衙门夜直。 他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摆摆手道:“弟弟也没做什么,就是动动嘴,都是张保住大人与高衍中两人整理的。” 四阿哥皱眉道:“不要啰嗦,走吧,现下过去正好。” 九阿哥没有说什么,随着四阿哥出来。 四阿哥本来就清瘦,现下熬夜熬的,更是两腮都瘪了。 九阿哥劝道:“衙门里那么多人,四哥也将手头的差事往外派派,别事必躬亲的。”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说旁的,只道:“就忙这几日,等到圣驾出京就好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这路上抛费,都是京城这边装船,不用地方补给,那各地接驾事宜呢?” 四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很是无奈:“你整日里在内务府衙门,就没问问这个?” 九阿哥掰着手指头道:“弟弟忙着呢,畅春园北花园正找人作图,开冻后就要动工;西花园外的皇子院,也安排人手画地基,延禧宫与钟粹宫还是二十五年修缮的,等两位妃母随扈出宫,正殿也要重新画彩;毓庆宫地方狭窄,几位皇孙年岁渐大,要跟着宫人挪到撷芳殿,这还只是营造司一处需要盯着的,还有旁处……” 四阿哥听着细碎的不行,道:“你才劝我,怎么轮到自己倒糊涂了?” 这么多的差事,哪里是一个人能盯得过来的? 九阿哥叹气道:“都是跟钱相关的差事,弟弟要不盯着不放心,内务府这些大爷胆子可肥着!” 其他不涉及大宗银钱支出的差事交代出去也就交代出去了。 跟银钱沾着的,九阿哥还真是信不过他们。 谁叫他挂着内务府总管,可不想辛辛苦苦的,再落个用人不当的过错。 四阿哥去年没有跟着北巡,却也听过北巡途中九阿哥与七阿哥先后彻查行宫修缮事宜,查出来一堆包衣蛀虫。 他性子颇有些嫉恶如仇,皱眉道:“汗阿玛宽厚,纵得他们无法无天,在外头狗仗人势,趁机敛财,就该一家家狠查过去才是!” 九阿哥听着,知道他意有所指。 说的不是旁人,就是太子的乳母何嬷嬷与其夫凌普。 凌普之前也在内务府任职,为广储司郎中。 结果年初清算索额图,将凌普夫妇给牵了出来。 夫妻两人名下置办的产业,在户部八旗司记载的就十几处,最后家里抄出来的金银十来万两。 堪比朝廷大员的身价。 夫妻俩最后都被处死,籍没,儿孙跟索额图的儿子一样,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早在元宵节前,刑部与宗人府的吏官,就押解两家人口出京去了。 九阿哥想到刘嬷嬷,也是心有余悸。 乳母是离他们最近的人,关系也亲密,容易失了畏惧之心,就以为可以左右皇子阿哥。 还有现下的包衣嫔妃为例子,家家都惦记着光耀门楣,想要皇孙阿哥也从包衣宫女的肚子里出来。 九阿哥想起四阿哥乳母谢氏,也是阿哥中的独一份,因为不是出身内务府,而是大兴民妇。 听说四阿哥当初落地时,内务府预备了三个乳母为备选,结果四阿哥就是不肯吃奶,昼夜啼哭。 太医院的儿科圣手看过,也没有查出毛病。 最后还是钦天监给了乳母与阿哥八字不合的结论,当时内务府的奶口中没有合适的,就在京郊寻找,后来不知怎么就选了谢氏。 乳母谢氏不是包衣,四阿哥这边早先因养在佟皇后宫中,与外家并不算亲近,因此跟其他阿哥相比,算是与内务府人家关系最淡的。 四阿哥对内务府包衣全无好感,估摸也是因为旁观者清的缘故。 说话的功夫,兄弟俩到了乾清宫前。 升转的外地文武官员,都紧着这几日递牌子陛见。 因此乾清宫门口,官员一个个的等着传唤。 四阿哥与九阿哥就站在旁边看着。 九阿哥望向上书房方向。 圣驾回宫,阿哥们也跟着回宫。 自己的小舅子就在上书房。 毓庆宫的大阿哥,也择了四名伴读,正式入了上书房。 其中有两人出自赫舍里一族,一个人太子的亲表弟,已故承恩公噶布喇的孙子,一个是的赫奕的侄子。 九阿哥撇撇嘴,还好只是四个伴读。 要是太子的庶长子,从皇子例,那他们这些皇子算什么? 不过想到十二阿哥,九阿哥若有所思 要是以生母出身来划分皇子等级,那十五阿哥不是应当从十二阿哥的例,也只有四个伴读? 看来王庶妃圣眷在身,已经被汗阿玛默认为会升嫔? 汗阿玛还挺有意思的,喜新不厌旧。 身边的爱宠一个连着一个,三十多年来没有间断过。 后宫嫔妃,一半都做过宠妃宠嫔。 好像有些好色。 九阿哥跑神,没有留意陛见的官员走的差不多,四阿哥已经叫人通传。 梁九功这回出来,正传康熙口谕,叫两人进去。 四阿哥就拉了一把,低声提醒道:“认真些,不许走神!” 九阿哥收回古怪的想法,跟着四阿哥身后进了西暖阁。 康熙见了四阿哥一眼,见他神容憔悴,带了不快,呵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即便年轻,也不该如此折腾自己!” 前些日子在清溪书屋已经提醒过他一次,他却没有听进去。 打小行事就偏执,凡事讲究尽善尽美,性子各色的不行。 自己受累,旁人看着也担心。 四阿哥羞愧道:“是儿子不孝,让汗阿玛操心了。” 九阿哥在旁,看这父子对答,腹诽不已。 还真是难以琢磨的老阿玛。 这到底是喜欢儿子勤奋,还是喜欢儿子不勤奋呢? 勤奋了要挨训斥,不勤奋也看着不顺眼,那到底给如何选择? 九阿哥只想要夸奖,不喜欢被训斥,一时有些懵圈。 康熙瞧见九阿哥的表情,嫌弃道:“好好的,做什么鬼样子?” 九阿哥实话实说道:“儿子有些为难,刚勤快几日,想着见贤思齐……可也不想让汗阿玛操心!” 康熙:“……” 他觉得这话不大顺耳。 九阿哥心里指定不是这样想的。 巧言令色! 他看着九阿哥运气,正想着从哪里开始训斥。 四阿哥见状况不对,在旁已经拿出折子来,道:“汗阿玛,九阿哥最近当差勤勉且用心,叫人归拢了前两次南巡的随行人口供给,水文天气,正可为此次南巡后勤安排为参考。” 康熙露出意外来,扬着下巴叫侍立的魏珠接了折子。 等到递给康熙手中,康熙打开看了。 表格很是清晰,从第一次、第二次随扈人口的抛费,计算出这次随扈人口的大致用度。 又因为第一次南巡时是冬天,第二次南巡是正月,这其中又有添减。 看着一目了然,确实用心。 不单单是内务府归拢的用心,四阿哥增补的计划书也用心。 康熙脸色好看些,对着四阿哥道:“你做事仔细,朕向来放心……” 说着,他又望向九阿哥道:“难得,除了吃喝玩乐,也晓得正经差事,倒是有进益了!” 九阿哥没有抬杠,也没有大包大揽的,如实禀道:“儿子就是想着这次有皇祖母随行,再仔细都是应当的,省得有不周全的地方,皇祖母不舒坦,汗阿玛也跟着担心,总要有备无患的好,而且儿子也没有做什么,就是随口吩咐了,都是张保住大人与高衍中两个受累……” 要是太后有不舒坦的,那受累的还不是舒舒么? 说不得还要落个侍奉不周的错处。 康熙哪里想到九阿哥心里绕了一个大圈子,只当他是孝顺太后的缘故,神色越发舒缓。 太后是嫡祖母,他这个当皇帝的都孝敬,也乐意下头的儿子能随自己行事。 听到张保住的名字有些耳熟,他道:“是五阿哥岳父?” 九阿哥点点头道:“是个案宗归拢的好手,这两个月调了张大人过去,儿子可是省心不少。” 康熙对张保住没有什么印象,可是其父陕西巡抚布雅努却是他的心腹臣子。 听说张保住有能力,并不是庸碌之人,康熙也颇为欣慰。 “那个高衍中是什么人?” 这个名字,康熙倒是十分陌生。 九阿哥道:“原是御膳房的领班,去年北巡的时候暂代过行营膳房管事,是儿子那边一个宫女的姻亲长辈,做事也勤勉,儿子见御膳房那边人多,就调他到总管衙门做堂主事了……” 御膳房是油水大的衙门,缺也是热门。 之前是德妃娘家、荣妃娘家对峙,还有卫嫔的娘家人。 现下马家人都清退出去,空出的缺就都有德妃与卫嫔的娘家人补了,外人压根就排不上。 康熙皱眉道:“不可用人唯亲!” 九阿哥抱屈道:“儿子倒是想用‘亲’,也没人呢,碰到个有能力的还听话的,可不就一个当两个,使劲的用了。” 康熙想起九阿哥外公三官保这一支抬旗,其他的族人还在内务府,可是并不见五阿哥与九阿哥去亲近那边。 他没有说什么,只道:“你即是做了掌印官,那都是下属,要一视同仁,省得让人不满。” 九阿哥听了,却是笑了,道:“汗阿玛金口玉言,那儿子这委署是不是就算去了?哈哈!去了好,去了好,要不然儿子见了马齐大人总是没有底气!” 赫奕资历浅,王绅专管慎刑司。 反倒是马齐,像是惯例似的,每三日去内务府衙门半日。 不像监工,胜似监工。 九阿哥虽是皇子,可看到这九卿老臣也有些没底气。 谁叫他还是委署呢? 康熙见九阿哥眉开眼笑的,想着他这些日子表现良好,从园子里进城也不辞辛苦,轻哼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说辞…… * 果然30位置就只有一天,然后跌跌不休,泪奔,没投保底的爸爸求点点。 /84/84130/21021658.html 第四百二十三章 吓到了(第三更求月票) 从乾清宫出来,四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想要告诉他,御前对答不要那么实诚。 就比如他跟高衍中的关系,不必交代。 随即四阿哥改了主意。 或许正该如此。 坦坦荡荡的,都摆在汗阿玛眼皮子底下。 也防着被人攻讦。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小人难缠。 还有王绅,以擅长审讯闻名,如今也挂了内务府主管。 看来当年的余波未平。 处置了罪魁祸首之后,汗阿玛要清算那些背主的走狗了。 这样一想,四阿哥就有些不放心。 九阿哥还是“嘿嘿”傻笑道:“这内务府总管一个一个的来,弟弟可真怕汗阿玛哪日改了主意,不让弟弟在这头了!” 内务府总管省心。 不用想别的。 只要做个总揽,让汗阿玛满意了就行。 也没有旁人指手画脚。 一年的各种孝敬很是可观,就算大头孝敬给汗阿玛,中间剩下的也不比和硕亲王年俸少。 九阿哥心满意足。 四阿哥却晓得内务府接下来还要乱一阵子,避一避也好,存了忧心,带了几分的蛊惑道:“部院的差事也不难,挺有趣的,有时候还有出京的机会。” 九阿哥连忙摇头道:“算了,算了,事涉国政,弟弟可担不起那个……” 说到这里,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二所,跟舒舒分享这个好消息,就看了看天色道:“眼见着黑了,四哥也家去吧,别回府晚了让四嫂担心,弟弟先回了……” 说罢,他就着急忙慌的走了。 四阿哥看着却是无语,自己是孩子么,难道还有门禁不成的? 他想了想,问苏培盛道:“爷在衙门夜直,福晋会担心?” 苏培盛躬身道:“可不是么,担心爷是不是吃的好,衙门碳火富足不富足,且不放心呢。” 四阿哥想了想四福晋温柔体贴,只是这些日子确实忙,夫妻俩也好几日没正经说话,如今告一段落,倒是可以早些回去。 两人是正经的少年夫妻,大婚的时候四阿哥十五,四福晋只有十二岁,还是孩子。 四阿哥原本心里有些别扭,长大后也没缓和过来。 平日里说起来,即便给了福晋尊重,但是他私下里还是觉得李格格更合心意些。 与福晋圆房之前,他也多歇在李格格处。 只是他性格严肃,并不曾显露人前。 加上五阿哥与七阿哥生出庶长子,惹了非议,使得四阿哥也自省过。 如今眼见着九阿哥夫妻和美,他心中对妻子也生出几分愧疚。 就算当年她是孩子,现在也长大了。 * 二所,上房。 舒舒正一本正经的跟小棠商量如意伙食的问题。 如意的分例是每天八两猪肉。 可是小狗肠胃细弱,也不能直接喂生肉。 煮熟了的话,八两生猪肉熟了就只有的五两,压根就不够小狗一日口粮。 肯定要给它加伙食。 舒舒不想给人留下奢侈的印象。 要不然就太可笑了。 她跟九阿哥正经主子,日子都过的克制,并没有奢靡的地方。 难道,多了一条小狗,比人的伙食还好? 那之前她们的行事,就成了虚伪做作。 她想了想后世看过的几种自制狗粮,道:“膳房的杂粮面,豆面或小米面什么的,掺和白菜与猪肉馅,剩下什么也不加,做成菜团子蒸熟,晾凉了做狗粮。现下天凉,每次做两天的量,等到天热,每次做一天的量。” 小棠应了,下去试着做了。 如意那么可爱,自然要吃的饱饱的。 如意在舒舒怀里有些躁动不安,因为门口传来脚步声。 小椿在旁,低声安抚着:“乖乖,别叫。” 舒舒脸上带了笑,因为听出是九阿哥的脚步声。 九阿哥进来,却没有像每日那样凑过来,而是站在东次间门口就不动了。 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直直的看着舒舒怀里的如意。 舒舒见状,哪里不明白? 这是怕了。 她起身将如意递给小椿,而后迎了上去。 早上一时冲动,只想着给齐嬷嬷解闷,倒是忘了家里还有个怕狗的。 九阿哥神色松弛下来,却也收敛了脚步,贴着隔断进了东次间。 小椿也绕了半圈,离九阿哥足有一丈多远,悄悄抱着如意下去了。 “哪里来的?” 九阿哥反应过来自己有点怂,在炕边坐了,神色讪讪道。 舒舒也不揭破,道:“我打发人抱来给嬷嬷解闷的,往后不往上房抱了,掉毛,喉咙都跟着痒痒。” 九阿哥见状,带了关切道:“那现在好些没有?” 舒舒道:“没事,刚喝了水压下去了,往后不让人往上房抱了。” 九阿哥却想起方才的情形,小狗是抱在舒舒怀里的,嫌弃道:“那你怎么还抱了,也不嫌脏,狗爪子利着呢,衣服都刮花了。” 舒舒看了下身上,沾了几根狗毛。 是有些别扭。 中午的时候小太监将狗毛梳过了,可是这小狗的毛发也不可控的。 加上京巴确实带了些腥臭味,舒舒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好了,觉得鼻子下头萦绕着狗味儿。 见她如此,九阿哥轻哼道:“是吧,是吧,脏兮兮的有什么好的?” 舒舒也不与他争辩。 不幸福的童年需要治愈。 被小狗咬了的童年也需要治愈。 却不好以毒攻毒,那样太缺德了。 无须勉强。 舒舒觉得自己要是家长,都可以领奖状了。 多好的教育理念。 “我先去洗洗……” 舒舒说道。 九阿哥一听来了精神,道:“一起洗……” 两人在二所的时候,西次间就布置成浴室。 靠着北墙保留五尺来长的距离,南边放着八仙过海的折屏,形成一个小小的空间。 里面放着木质大浴桶。 两人在里头,也是绰绰有余。 外加上放两个炭盆,西次间的温度就上来了。 舒舒因为刚才吓到他,心里多少有些小愧疚,即便看出他心怀鬼胎,就没有拒绝。 结果这一次洗澡,从天色微暗到掌灯。 洗澡水从滚到到微凉。 地上都是水。 舒舒原本午睡后吃了半盘子点心,都给折腾的饿了。 她狠狠咬了九阿哥胳膊一口。 这是真害怕,还是装害怕,都会演戏了? 九阿哥已经换了模样,不再是方才看到小狗被克制的模样,得意洋洋的跟舒舒说起自己去了“委署”帽子之事。 “爷觉得这内务府总管挺好,咱们可得坐稳当了,爷估算了下来,咱们就是不伸手,一年各种孝敬也能顶个双亲王,到时孝敬汗阿玛些,剩下的咱们也不亏……” 九阿哥早就盘算过这小帐:“像四哥他们在部院累死累活有什么用,下头有郎中、主事,上头有侍郎、尚书,他们就是过去凑数的,咱们可不当那大傻子!” 舒舒点头,很是赞成道:“爷说得对。” 不进部院,就少了结交大臣的途径。 对于皇子来说,再稳妥不过。 “四哥有点傻,还劝爷去部院呢……” 九阿哥撇嘴道。 舒舒听了,有些担心,道:“怎么好好的说起这个了,四贝勒那边是担心爷在内务府这边做的不好?” 去部院的好处,就是上头还有掌部尚书,当着掌舵人,差事出了纰漏,也有个高的顶着。 内务府这里,九阿哥上头也没有背锅的。 九阿哥也是知道好歹的,想了想,道:“应该是爷先头提营造司的工程,四哥有些吓到了,怕爷在内务府吃亏,就是之前爷也不会硬碰硬,现下汗阿玛正叫王绅梳理内务府包衣人家,查的就是贪腐,爷也是顺势而为……” 舒舒听了,眼睛眨了眨。 康熙梳理内务府包衣人家? 那就拉不下这些后妃戚属。 之前内务府油水大的差事,都把持在宫妃娘家手中。 这一杆子打下去,怕是谁都不清白。 现下却是占着肥缺的,损失就会越严重。 例如,德妃的娘家。 卫嫔的娘家。 章嫔的娘家。 都是御膳房的。 舒舒有些幸灾乐祸。 德妃这里不用说了,没有好印象。 卫嫔是美人,可谁叫背后有个八阿哥。 至于章嫔的娘家人,与章嫔母子关系也寻常。 章嫔娘家伯父海宽是参领兼左领,还是二等侍卫,阿玛是骁骑校,本可以不入宫,却家族合议,将章嫔过到海宽名下。 以海宽之女的名义参加内务府选秀。 目的昭然。 章嫔为人恭谨,约束族人,并不肯尽力拉扯,两个堂叔至今在御膳房就是拜唐阿,不是品官。 四阿哥会想到这一点,愿意不愿意提醒乌雅家的人,那是四阿哥的事。 九阿哥这里,从来没有将卫嫔的娘家人和八阿哥挂钩,也想不到要捞一把。 可是八阿哥怎么看?! 九阿哥不管是委署,还是去了委署,都是内务府第一人。 却是任由他母族出事。 心里不埋怨才怪。 舒舒心情大好,言辞也诙谐起来,道:“要是有人敢跳出来为难爷,爷不用扛着,咱们‘孝敬’都送了,该请皇上做主的时候也要开口!” 九阿哥挑眉道:“说的也是,爷干嘛跟那些人使劲,说白了都是汗阿玛的家奴,本就是汗阿玛处置更名正言顺些……” * 下一章会在10月3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4/84130/21021659.html 第四百二十四章 斗志(加更谢盟主北京快走) 安定门内,四贝勒府,正房。 已经是掌灯时分。 四福晋坐在东次间的南炕上的,眼前摆着炕几。 怀里是个还没有留头的小女孩,粉雕玉琢的,眉眼之间极为精致。 正是贝勒府的二格格,格格李氏所出。 如今四贝勒府一妻两妾。 两妾就是出身内务府秀女的宋格格与李格格。 宋格格曾生下四阿哥的长女,未足月就夭折。 李格格则是生下二格格与二阿哥。 因为二格格是长女也是独女,四阿哥也格外疼爱。 等到李氏生育二阿哥后,没有精力照看女儿,四阿哥就将女儿送到四福晋这里教养。 二格格是康熙三十四年生人,如今虚岁五岁,还没有到开蒙的时候。 四福晋就拿了象牙的九连环给二格格玩,正教着她怎么解扣。 大阿哥弘晖虚岁三岁,正是淘气的时候。 他趴在炕几边上,给姐姐打岔。 姐弟俩相伴着长大,感情极好。 二格格被搅和了也不恼,抓了旁边的小狗牙雕递给弟弟。 弘晖接了,就往嘴里送。 他正是长牙的时候,口水哒哒的。 二格格见状,忙将小狗牙雕拽回来,递给他一块炉果。 这个炉果比寻常的更硬,是四福晋听了舒舒的建议,预备出来给弘晖磨牙的。 弘晖就是因长牙的缘故,有些牙龈痒痒,有了磨牙的东西,送到嘴里,心满意足的啃起来。 四阿哥进来,就看到这一副安乐景像。 “阿玛!” 二格格见了四阿哥,立时脆生生的叫了起来。 弘晖正是学说话的时候,也跟着在旁边叫:“阿玛、阿玛!” 四福晋起身,迎上前去,帮着四阿哥去了外头端罩。 四阿哥两手搓了搓,去了寒气,才抱起二格格,掂了掂放下,随后又摸了摸弘晖的头。 弘晖见状,搂了四阿哥的大腿,仰着头奶声奶气:“抱!” 《礼记》上记“君子抱孙不抱子的”,旗人规矩也是如此。 不过这是嫡长子,四阿哥并不是刻板之人,脸色柔和下来,也将儿子抱了起来。 弘晖“咯咯”直笑,开心极了。 四福晋在旁,脸上也带了笑,低声吩咐嬷嬷去预备膳桌。 少一时,膳桌摆上来。 现下虽从宫里搬出来,可是四福晋还是从宫里的例养孩子。 就是吃奶吃到六岁。 二格格与弘晖都没有断奶,不过姐弟俩也可以吃辅食。 现下桌子上就有一碟奶糕,是给姐弟俩预备的。 四阿哥这里是荷叶饼夹鸡蛋,还有一份豆腐馅包子。 四阿哥喜素不喜荤,四福晋嫁过来多年,饮食也跟着相似。 搭配的菜就没有大肉,只有一道酥鱼是荤的,还有一个芥菜丝咸菜,剩下就是一道萝卜素丸子汤。 四阿哥看到酥鱼,夹了两筷子。 这个是舒舒年前给四福晋的食方之一。 算是投桃报李,答谢四福晋给她宗室走礼单子做参考。 四阿哥想起西花园的鱼,宗室都传遍了。 实在是九阿哥捕鱼的动静大,又是光天化日之下。 那园子里又是侍卫又是护军,还有太监与内务府官员,哪里瞒得住人? 早传扬开来。 说什么的都有。 有羡慕的,说是宠妃之子,圣眷在身,才敢如此霍霍御园里的鱼。 有嫉妒的,念叨什么纨绔皇子,不学无术。 还有添油加醋的,说九阿哥贪婪成性,借着内务府总管职位刮地三尺,贼不走空,连荷花池的鱼都没有落下。 四福晋看到这鱼,也想起西花园的事。 等到膳桌撤下去,四福晋就笑着说道:“九弟妹说了,回头制好了鱼鲞要给咱们跟老五那边分些……” 四阿哥摇头道:“这老九,都十七了,还没有个大人的样子,尽带着福晋胡闹!” 四福晋笑着说道:“爷说的偏颇,我瞧着九阿哥可是比早先懂事多了……” 之前的时候,并不讨喜,说话噎人,对着哥哥们也不怎么恭敬,不过在嫂子面前还算客气。 四阿哥没有否认,道:“早先欠儿欠儿的,比十四强不了多少!” 四阿哥早就看不顺眼,作为哥哥,不是没有想着教导过,可是八阿哥护得严实,九阿哥也不是听劝的,彼此就疏远了。 想到这个,他沉吟着,看了眼四福晋,想要说什么,看到两个孩子又犹豫。 这么大孩子真是学舌的时候,夫妻俩说话都要避开他们。 四福晋见他神情,晓得他有话要说,低声嘱咐奶嬷嬷抱了二格格与弘晖下去安置。 两人还没有分院子,一个安置在东厢房,一个安置在西厢房。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两个,四阿哥这才开口,道:“九福晋同八福晋关系不好?” 之前的时候没注意,前几日察觉到十阿哥拦着九阿哥不让他去八贝勒府探访后,四阿哥才发现不知不觉的,九阿哥、十阿哥与八阿哥好像疏远了不少。 要知道,这兄弟三个因住得近的缘故,十来年的时间都是同进同出的,热络非常。 就是去年八阿哥大婚前后,九阿哥还折腾一场。 虽说后来惹人非议,行事有不妥当的地方,可是待兄弟的情分却是实打实的。 四福晋性子宽和,不爱说人是非,可还是忍不住道:“许是两人同年大婚的缘故,八弟妹自诩出身高贵,处处要压九弟妹一头,九弟妹也是家里娇生惯养的,肯定不会一直忍着,就有了口角,不过我瞧着九弟妹厚道,并不是记仇的性子,知晓八弟妹小产还跟着难受了一阵子……” 听到八福晋,四阿哥就皱眉。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郭络罗氏这种闹腾的性子。 他脸色绷着,道:“老八处处都好,就是没有摊上一个好福晋!” 兄弟关系疏离,指定不是一方的缘故。 九福晋大方不记仇,没有挑拨兄弟关系,那挑拨兄弟关系的是谁,还用猜么? 四福晋笑着听着,没有反驳,心下却是不以为然。 她在宫里长大,见惯了眉眼高低,看出八阿哥的求全不大真。 对比起来,她倒是觉得八福晋更可怜些。 她那样的出身,还有丰厚的嫁妆傍身,嫁给其他人家,日子都比现下自在。 不过是可怜人。 她望向西边,不知道八福晋现下如何。 出事当天,四福晋就去探过病。 就是陪着坐了坐,送了些燕窝,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还要自己想开…… * 八贝勒府,上房。 八福晋半躺着,精心调养自己的身体,并没有逞强的意思。 前几日明显感觉到身上虚弱,怕冷,没有力气。 幸好这几日症状好许多。 她精神十足,仿佛是备战似的,看着门口。 她让奶嬷嬷去请八阿哥过来。 她闻了闻屋子里,应该没有血腥气了吧? 八阿哥爱洁。 出事后,八福晋不肯留在安王府,夫妻俩就回了贝勒府。 她流了不少血,屋子里满是血腥味。 八阿哥当时没有表现出来,不过这几日每日过来都是匆匆来,匆匆去的。 八福晋看出来,他还是嫌弃了。 说话的功夫,八阿哥跟着奶嬷嬷进来。 他的笑容依旧温煦,可脚步在门口时明显的顿了顿。 看来是心有余悸。 八福晋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淡笑着,看着八阿哥,道:“爷,我这身体需要调理,暂时也没有精力搭理府中事务,皇上既指了侧福晋,那爷就跟马齐家定日子抬人吧……” 八阿哥上前,帮她将被子掖了掖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不是说好年底,那就年底再说。” 且不说还没有出服,就算出服,也没有这样仓促成礼的。 那不是得罪人么? 侧福晋虽不是嫡福晋,可是也有相应的礼制。 想到这个,他隐隐有些庆幸,幸好婚期延迟。 要是当时富察氏就入府,那眼下还真让人为难。 汗阿玛点了他随扈,到时候不在京城,宝珠还是嫡福晋,谁晓得会如何? 可要是将嫡福晋留在家里,带个刚纳进来的侧福晋出门,那成什么了? 八福晋还不死心道:“可府里总要有人管事……” 八阿哥柔声道:“放心,还有云嬷嬷在,到时候让嬷嬷将内院的事情也兼了就是。” 云嬷嬷是八阿哥的乳母,之前头所的管事嬷嬷。 后来的八福晋嫁进来,就给云嬷嬷立了几次规矩。 八阿哥怕矛盾越来越大,就将云嬷嬷放出去了。 不过等到开府,八阿哥还是让乳母一家入府。 但是并没有安置在内院,而是安置在前院,让云嬷嬷管着前头的事。 云嬷嬷的丈夫雅布齐则是在打理八阿哥的私产。 八福晋也就晓得,云嬷嬷不安好心。 她那个比八阿哥大一岁的女儿,留到十八、九还没有说人家,要说没有企图谁信? 偏生八阿哥不信。 云嬷嬷生育了两子一女,两子都夭折,只剩下这一个女儿,早就跟八阿哥说过往后要招赘。 只是一时没有合适人选。 八阿哥说完,就留心八福晋的反应。 八福晋的神色僵住,却没有说拒绝的话,而是缓缓的点点头,道:“听爷的……” 八阿哥心里叹口气,道:“嬷嬷是盼着咱们好的,之前有些误会,说开就好了。” 八福晋点点头,很是柔顺。 她心里却在冷笑。 真是不知所谓。 一个奴才,还敢要自己的强? 这是盼着她好? * 前头一个bug,皇孙们名字应该是圈了的,因为弘盼是有了名字夭折的,应该只有毓庆宫的皇孙还没有圈名字。 谢盟主爸爸!谢众读者爸爸! /84/84130/21021660.html 第四百二十五章 合心意为上(第一更求保底) 与八福晋的满心怨愤不同,阿哥所的舒舒依旧是保持好心情。 美好的一天。 有大狗狗,还有小狗狗,还求什么呢? 要学会知足。 春装选好了颜色同衣裳料子,开始叫针线上人裁制。 吃食则要晚些预备。 那个是大工程,还是等出了正月再说。 小椿拿出个小账本过来,上面是正月到四月底,需要预备的人情往来。 这个都要提前一份份准备好。 包括十阿哥大婚,还有大人生辰,孩子“抓周”什么的。 还要再预备出几分白包。 防着有白事的。 即便舒舒这个女主人不在家,不能亲至,这礼却不能少。 礼多人不怪,礼少了就要被说嘴挑剔。 尤其旗人过日子,亲戚走礼万万不能缺的,要不然就是打脸。 核桃在旁,也跟着仔细记着。 等到舒舒出门,她就要充当二所的内管事,这些琐事就要交到她手中。 核桃道:“福晋,四月里还有兆佳格格的生辰,王格格是六月……” 因为舒舒是去年六月底嫁进来的,九阿哥也不会想到这个,这两人的生辰赏赐去年没有成例。 舒舒点点头道:“那就挑两匹布两个一等荷包过去,这里记一笔,往后王格格过生日也是这个例……” 核桃应了,拿了笔墨记下来。 她跟着小椿学记账,不大齐整,可也能描述清楚。 就是这字有些难看。 后世有本口述的宫女回忆录,提及宫女不许识字。 舒舒当时看的时候,也当成真的。 现下却觉得不大对劲。 现下的宫女可不像后世以为的那种成千上万,总共也没多少。 都是出身包衣人家,最差也是小康人家,不乏品官之女。 想到核桃的亲叔叔是笔帖式,之前提及堂弟们读书也不错,她想到一个可能道:“你原来应该只是不认识汉字,满文应该认识些吧?” 内务府笔帖式,考的也是以满文为主, 核桃家学渊源,没道理目不识丁。 核桃面上带了羞愧,道:“奴才叔叔教过,可是奴才不开窍,总觉得圈圈点点的,看着都差不多,实不敢说认识字……” 舒舒想起这个,颇有些感同身受。 她即便打小开蒙学过这个,总觉得不成体系,稀里湖涂的,也只是勉强书写罢了。 每次也都觉得头疼。 现下想想,却是笨了。 满文出现不足百年,努尔哈赤时代叫人参照蒙文,创制满文,成为无圈点满文,俗称老满文。 到了皇太极时期,改进老满文,加圈加点,区别与蒙文,成了圈点满文,称为新满文。 实际上不管哪一个,都是以蒙文为基础。 不学蒙文,直接学满文,可不就是难上加难。 就是小椿她们几个跟着舒舒读书,都没有学会满文,核桃不会也不能说是愚钝。 舒舒就安慰核桃道:“是我想差了,那个太难了,学不会也正常。” 说到这个,舒舒想起了香兰要出宫之事,道:“再预备一对金手镯,两个荷包,回头香兰姑姑要出宫的时候,请嬷嬷送过去。” 这就不单单是出宫的赏赐,还有添妆的意思。 香兰二十五岁,出去也是为不耽误姻缘出去的,婚期应该不远。 她这边赏人的金手镯,分量中等,都是四两金子一对,也是极体面的。 进宫半年,翊坤宫那边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香兰。 是个省事的。 要是中间有个不安生的,婆媳关系也不会如此融洽。 舒舒心不大,很乐意记仇,不过也记恩。 她觉得自己面上看着随和,实际上也遗传了额涅的冷情。 不乐意吃亏,也不乐意占便宜。 能花钱补的人情,都花钱补了。 核桃也仔细记了下来。 大头的开销,就是十阿哥的大婚贺礼。 这里舒舒是预备两份的,一份是跟嫂子们的礼,上的明礼 一份则是预备的添妆。 一箱子的荷包。 里面是舒舒名下银楼出的各色银锞子、金锞子什么的,都是可以赏人使的。 还有一箱子金银项圈、长命锁之类的,也是可以用来日常随礼。 实际上,最早的时候舒舒想要回个铺子或者院子。 去年,十阿哥转了个铺子到舒舒名下,作为给兄嫂的大婚贺礼。 人情往来的话,还回去一个也不算什么。 可是舒舒觉得,那样太分明了,而且还扎眼。 十阿哥之前转给舒舒铺子,都是过了他们大婚的日子许久,打发人悄无声息办了的。 可是,现在不同了。 康熙已经开始从户部八旗司查账了。 舒舒要是效彷十阿哥行事,都在康熙眼中。 也在旁人眼中。 到了那个时候,小人拿这个说嘴,就能挑拨九阿哥与其他阿哥的兄弟情分。 他们与十阿哥之前,情逾骨肉,可以礼尚往来,却不宜太过分明。 要是收个铺子的,转眼就回个差不多的铺子或宅子,倒像是了了前账似的。 布音格格是蒙古格格,陪嫁里不会缺金银,可是这样细碎的应该不会准备。 也不用大张旗鼓的送过去内馆,直接抬到十阿哥处就是了。 本来就是为了方便小两口的。 京中旧俗,商铺是正月初六开业。 舒舒名下的银楼也不例外。 那两箱子东西是年前吩咐去做的,才有消息传回来,说是预备齐当。 舒舒打算月末的时候,让人送进宫。 因为她这里也常备着各色荷包,所以也叫银楼多做了一份,用来补充。 一起送进宫,倒是不惹眼。 护军们查看过,也只会说她这个皇子福晋嫁妆丰厚,出息银子多,手上不缺开销。 要是换个身份,舒舒还不敢露富。 如今这个身份,没有什么可怕的。 人人骨子里都势利,宫里的人也不例外。 宫里的宫女、太监对二所客客气气的,除了舒舒不好招惹之外,也有她出手大方的缘故。 之前二所的赏赐“改革”时,也有背后滴咕,说舒舒是假大方,实际上吝啬,才会改阿哥所赏银惯例。 为了证明此事,还有人专门私下里做个粗略统计。 可是随后的年节赏银,大家得到的赏银总数实际上并没有减少。 就是跟以前那种按照等级分配的行事变了。 不是一等就一个数额。 而是“多劳多得”。 偷奸耍滑的不满,私下里冒酸话也没有人搭理了。 过了几日,就是正月二十五,上御太和殿视朝。 康熙敲定了南巡的出发时间,二月初三。 多罗顺承郡王府上的折子也得了批复,准已故郡王充保亲兄布穆巴袭郡王爵。 三等侍卫尹德升郡王长史。 …… 这一日,也是宫嫔往宁寿宫请安的日子。 几位分府的皇子福晋也之前提了牌子请进,要在今天入宫给太后请安,大家将会齐聚宁寿宫。 舒舒这里,也第一次单蹦去宁寿宫。 宜妃没有去。 太后早免了她请安。 年前那日带了舒舒过去,是有事情才出面。 如今随着天气转暖,路上湿滑,宜妃也不敢逞能。 舒舒既是单独过去,作为小辈,就不敢压着时间出门。 早早的就过去了。 五福晋过来的更早,已经在东次间陪着太后说话。 见舒舒进来,五福晋笑着伸手,招呼她过去。 舒舒给太后福了礼,也见了五福晋,就过去挨着五福晋坐了。 “我们爷催我来了,说是南巡的日子定了,问问皇祖母这边还有什么想带的,我们好帮着准备……” 五福晋拉着舒舒的手,不用舒舒问,就说了自己早到的原由。 太后笑着说道:“不用管我,我不挑,你们妯里想要带什么,你们自己商量着来。” 五福晋就望向舒舒。 舒舒想了想,道:“路菜这里,我已经拟了单子,等到二月初一、初二两天做就好,主要是担心‘水土不服’与晕船,到时候就要遭大罪,我查了几个应对水土不服的偏方,为了以防万一,预备上也好,就是带几坛子京城的水,再带些土,水土不服的时候,这两样跟当地的水掺和起来,再烧了喝,就是对症水土不服的,要不这个就让五哥准备?” 五福晋仔细听了,点头道:“我记下了,回去就叫五爷预备上。” 舒舒又道:“剩下应对水土不服的,都是饮食相关,这个我来准备就好。” 有蜂蜜、酸奶什么的。 另外还有中药香囊,那个就要由太医院的人专门准备。 五福晋点点头,很是信服的模样。 “倒是晕船这个,我能查到的都是书上说的,不知效果如何,要是五哥方便,打发人去通州码头多找船上人家多问几家,看有没有没有更对症的法子,往返都是水路,要真晕船了,可要遭大罪。” 舒舒又道。 五福晋赞同道:“是啊,咱们这边水少,不出远门哪里有机会坐船,晃晃悠悠的,不习惯也是有的。” 太后笑眯眯的听着两个孙媳妇对答,也不插话。 舒舒说完晕船的事,跟太后提了来意:“皇祖母,孙媳妇想着,出门在外,本身就乏了,这饮食还是得以您合口为主,宁寿宫膳房的膳食单子,都存了底,孙媳妇想看一下去年春日里您这边的日用饮食……” 这饮食准备,只有迁就太后喜好的,没有让太后迁就的道理。 上次北巡,跟着宁寿宫膳房的人,太后平日里的饮食实际上还是跟在宫里差不多。 这次也会带宁寿宫膳房的人,可是人数要精简,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舒舒就想要准备些太后日用口味的吃食备着。 太后点头道:“去看,去看,旁的还好,奶豆腐、奶卷每日里少不了!” 舒舒点点头,打算等到宫妃请安后暂留,跟白嬷嬷去翻看一下膳食单子…… * 泪奔,一晚睡就失眠,然后脑子慢了。 月票不动了,打滚求月票! /84/84130/21021661.html 第四百二十六章 精简(第二更求保底月票) 还差两刻钟辰正,太子妃在宫妃之前先到了。 舒舒跟着五福晋起身,迎了太子妃进来。 随着太子妃的到来,外头就有各宫主位相继到来,带着各宫有资格请安的贵人。 不见三福晋与四福晋,两人应该是去了各自的婆母处。 到了辰正,外头的人就来个齐全。 宜妃不在,舒舒行事就跟着五福晋。 两人跟在太子妃身后出去,侍立在太后身侧。 舒舒还是头一次站这个位置,跟以往不同。 之前她站在宜妃身后,位置在西面,更方便看对面的宫妃,如惠妃、德妃、咸福宫妃、端嫔、卫嫔。 侍立太后座位右手边,就看了个全景。 宜妃虽没来,但是西边首位还空置着,并没有人乱了座次。 下边依次就是荣妃、佟妃、僖嫔、章嫔四人。 除了坐着的九位主位,末位后还各自站着三、四个贵人。 依旧都脸生,只有个瓜尔佳贵人是认识的。 去年夏今年春,两次随扈,都有瓜尔佳贵人,风头一时无二。 瓜尔佳贵人气色也越发好,娇艳欲滴,看着也比去年体态丰盈不少。 三福晋站在荣妃身后,神色丧丧的,看来是知晓婆婆要随扈之事。 她两个儿子年幼,没有妥当的人看护,肯定要黏住不能出门。 因为之前在妯娌面前炫耀过一回,现下觉得没脸了,只觉得其他人会笑话自己,也不去看大家。 对比之下,荣妃精神焕发。 她在宫妃中年纪最长的,之前的时候头发有些稀薄,前头发际线拔得比较高。 等到宜妃将钿子戴的流行起来,荣妃就钿子不离头,将额头的缺陷遮住,加上厚厚的粉,看着年轻了不少的。 四福晋站在德妃身后,神色端庄,情绪内藏。 卫嫔的脸上看不见岁月流逝,依旧是从头发丝美到脚后跟,皮肤白皙的像是能发光。 舒舒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她不好直视卫嫔的脸,就落到她肚子上。 这么个美人,怎么宠幸都能理解。 是康熙太克制? 还是卫嫔肚子不争气? 怎么就生了八阿哥一个? 像荣妃与德妃,都是六次生育。 宜妃四次。 章嫔三次。 元后、惠妃、温僖贵妃、王庶妃两次。 舒舒看了佟妃一眼。 她的贵妃之位胎死腹中。 后宫的格局暂时不会变了。 索额图一死,毓庆宫受了重创,太子妃也不如之前有底气,不需要抬出第三方势力来均衡。 佟妃没有了之前的从容,面上带了浅笑,可是眼中没了光,隐隐的有些露怯。 她的底气,源自于姓氏与家族。 如今姓氏在,家族也在,可是她娘家这一支却被撵出京,看来打击也不轻。 惠妃已经跟太后说起南巡之事,笑着道:“先乘马车到通州,再登船南下,臣妾只坐过园子里的御舟,还真没坐过大船。” 太后笑眯眯道:“这回是大船,咱们到时候都长长见识。” 荣妃也满脸带笑,道:“听说是沿着运河一路南下,也不知一个月的功夫能不能到杭州。” 这次随扈的主位嫔妃就她们两人,虽是惠妃总理,可是荣妃也跟着欢喜。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去年宜妃随扈,回来的时候多了十几口箱子的行李,都是蒙古王公与公主、郡主的馈赠。 这次南巡,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没有藩王,却有沿途各省的地方官员与诰命来朝。 到时候自然也少不了她们宫妃的孝敬。 太后坐在位上,见其他妃嫔脸上又羡又妒的,就摆摆手道:“你们不出门的就先回去吧,不用这里陪着……” 众妃嫔面面相觑,望向德妃。 德妃起身,恭敬道:“那臣妾等就先回去了。” 太后点点头,起身招呼惠妃、荣妃到东次间。 惠妃望向瓜尔佳贵人,跟她招招手,示意她跟过来。 这次名单上,还有瓜尔佳贵人。 荣妃则是看着三福晋道:“你先出宫吧,阿哥们还小,不要老出来闲逛。” 三福晋脸色涨红,应了一声,随着宫妃们退出宁寿宫。 德妃心里也不痛快,没有留四福晋。 在神武门门口,两个要出宫的妯娌碰个正着。 三福晋拉了四福晋的手,低声抱怨道:“我们娘娘到底怎么想的,快五十的人,也不说好好的养着,非要跟着出门,跟年轻的贵人争风,也不嫌寒碜……” 年前传出的消息,没有荣妃。 因为这个,三阿哥还跟三福晋念叨了一回,话里话外就是惠妃与大阿哥占了便宜。 皇长子之母,在后宫没有皇后与贵妃的情况下,就是第一人。 可惜自家娘娘没有时运,但凡前两子立下一个,就是现下惠妃的地位。 三福晋听了,不以为然。 真要是那样的话,对自己那婆婆来说,或许是祸不是福。 惠妃的公道宽厚,有口皆碑。 即便是皇长子之母,也没有偏着大阿哥,慢待其他皇子与皇女。 皇上能将兆祥所交给惠妃照看,这也是后宫独一份的信任。 三福晋吐槽婆婆,四福晋却不好接话,只岔开话道:“往后的机会还多着,没有这次,还有其他机会。” 三福晋叹气道:“可谁晓得下回有没有太后娘娘,说起来四弟妹跟我一样,没赶上去年北巡,都说蒙古王公豪富,这东部会盟,去了多少家?去年让五弟妹她们占了便宜,也该轮到咱们一回。” 四福晋道:“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容易的,也劳乏着呢,反正我是不爱出门。” 三福晋想了想方才的情形,“咦”了一声。 “太子妃都从宁寿宫出来了,舒舒怎么没出来,好好的,她跟着凑什么热闹?” 四福晋笑着道:“估摸是在等五弟妹,五弟妹还要去宜妃母宫里请安。” 三福晋撇撇嘴道:“咱们做皇子福晋的时候,谁不是战战兢兢的,也就是舒舒松快,小儿媳妇,将五弟妹推到前头就行。” 四福晋笑着没有接话。 三福晋好奇道:“八福晋如何了,弟妹可晓得消息?” 四福晋道:“最近天气一冷一热的,孩子们闹腾着,离不开人,也没空出去。” 三福晋好奇道:“就八福晋那霸道性子,能让八阿哥带格格出门,到时候不会又闹妖吧?” 四福晋没有接话,心里也不确定。 以八福晋的任性,说不得还真会如此。 * 宁寿宫里,东次间。 惠妃看着太后,说道:“皇上怕扰了地方,之前说好了要从户部与内务府拿银子,四贝勒那边按照之前的随行人员做了开销单子,皇上见了,嫌花销大,吩咐要精简人手,随从的嫔御也去了四个乾清宫答应,只剩下六人,到时候跟着服侍的人,许是也要减少。” 太后点头道:“节俭些好,出门在外,不用跟宫里似的,身边滴里郎当的一堆人。” 惠妃笑着说道:“再精简也精简不到您这里,臣妾是想着我们这些宫里跟着的人,就少些随从,之前预备带八个的现下带五个,预备带六个的带三个,四个的带两个,两个的就带一个,这样下来宫里就能精简出几十来人……” 太后道:“都随皇上的意思,你看着安排。” 惠妃就望向荣妃。 荣妃皮笑肉不笑,道:“姐姐安排的,自然是都听姐姐的。” 她与惠妃就是原本要带八个人服侍,现下少了快一半。 惠妃又望向舒舒道:“你跟九格格那里,还有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各自带三人。” 舒舒也乖巧应了。 上辈子倒是看到资料,有人专门对比过,说是康熙南巡与乾隆南巡的区别。 康熙南巡,前两次都不过三百人,后几次多了,可也不到四百人,用的是官船改造的御舟。 乾隆南巡,不算沿途护军,只随行船队就要两、三千人,还专门制造了乾隆御舟。 荣妃诧异道:“九阿哥也去?也是新加的?” 太后笑眯眯道:“九阿哥不去,是我要带九福晋,路上做个伴。” 荣妃还想要说话,惠妃已经望向瓜尔佳氏,耐心嘱咐道:“大家都跟着减了,你那边也要减人手,出门在外,不能只带宫女,或者太监或是嬷嬷,带一个更方便……” 瓜尔佳贵人才十七岁,比大阿哥还小一截,惠妃看她们也跟孩子似的,待她们也宽厚。 瓜尔佳贵人带了感激道:“谢娘娘指点。” 之前可以带四个人的,就是瓜尔佳贵人与贵人待遇的王庶妃。 这回就改成了带两人。 剩下两个改一个的就是指乾清宫两个新进的答应。 那个惠妃打发人吩咐一声就是。 惠妃说完宫里的人,才看向五福晋道:“皇上说了,到时候让你们两口子在太后船上服侍,人手尽量少带些,省得安置起来局促。” 五福晋也老实应了。 等到从宁寿宫出来,舒舒与五福晋就相伴着往翊坤宫个去。 舒舒小声道:“别的都没什么,有手有脚的,也不是非要人服侍,可是梳头这个是技术活!” 五福晋点头道:“是啊,这就占了一个人,再按照惠妃母说的,带个太监或嬷嬷,那就剩下一个空了。” 舒舒也觉得头疼。 她要看顾太后饮食,那小棠是离不了的。 再加上个太监周松,也是三个。 小椿与小松怎么办? /84/84130/21021662.html 第四百二十七章 氤氲之候(第三更求保底月票) 说着闲话,妯里俩熘达到翊坤宫。 宜妃晓得五福晋今日入宫,已经在等着。 她穿着宽松的袍子,腰身并不明显,可是脸型越发圆润。 见两个儿媳妇到了,她招呼两人到跟前坐了:“今天宁寿宫热闹吧,荣妃是不是很得意?” 宜妃心里有些犯酸。 瞧着之前的意思,这次南巡是没有荣妃的,这又加上了,肯定是荣妃央求。 倒是舍得下脸。 五福晋厚道,只笑着说:“妃母们都没坐过大船,说起来都向往……” 宜妃摸着肚子,带了遗憾:“这回便宜了她,我也没有坐过大船。” 舒舒安慰道:“汗阿玛是为了巡视河工南下,听我们爷说好像是要定什么河道工程,说不得过两年还要巡视,到时候您就能跟着去了。” 她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都说“一孕傻三年”,或许是真的?! 以宜妃的聪明,只是将年前这两个月的事情与索额图的事情联系上,说不得就能猜到荣妃上了随扈名单的真正原因。 不过想不到也正常,有乌兰布统之战为幌子,一般人也想不到还有更久远之事。 毕竟乌兰布统之战,早年多有禁忌,死了那么多的人,当时活下来的将左,都挨了处置。 之前备受倚重的裕亲王与恭亲王夺了左领不说,还彻底闲置。 如今小十年过去,开始清算,似乎也说得过去。 谁会想到这个是幌子,真正的罪恶发生在二十多年前。 宜妃点点头,感叹道:“圈在紫禁城里,憋闷的不行,只要能出去放风,不管是哪里都是好的。” 说着,她望向香兰。 香兰就去取了两个荷包来。 宜妃笑着说道:“难得有机会出远门,江南又富庶,喜欢什么就都买些……” 说罢,她取了荷包,往舒舒与五福晋手中各放了一个。 舒舒望向五福晋。 嫁进这大半年来,啃了几次老了。 她有些过意不去。 宜妃的年例不多,需要打赏的地方却不少。 年前的时候,舒舒与九阿哥孝敬了翊坤宫一份年礼,不过有五阿哥在前有为例,不好超过,孝敬也是有数的。 这年前年后,就隔了一个月,这孝敬就成了零花钱赏下来。 五福晋迟疑道:“娘娘,五爷已经预备下出门的花销了。” 宜妃笑道:“他预备的是他的,我给的是我的,不要啰嗦了,也没有多少,就是给你们妯里添个零花钱。” 五福晋没有再推辞,只道:“听说这两年江南开始流行点翠首饰,京城已经有人戴了,要是遇上了,就让五爷给您买些……” 宜妃听了,很是上心,兴致勃勃道:“当年我生老九时,皇上赏了一件掐丝点翠发簪,是前朝宫廷传下来的,一百多年没有变色儿,又要流行了么?” 舒舒在旁,却想到了烧蓝首饰。 所谓的烧蓝首饰,实际上是“彷点翠”,是在点翠首饰流行后,翠鸟稀少,市场供不应求,就出现了替代品。 点翠的出现,是从江南刮起的流行风。 舒舒不赞成,可也不至于现下跳出来,为了保护翠鸟如何如何。 那提前将烧蓝首饰研究出来,是不是就可以饱和中端市场? 如果烧蓝首饰泛滥,使得蓝色首饰没有那么稀奇,是不是可以减缓世人对点翠首饰的追捧? 宜妃说得兴起,吩咐香兰去库房寻簪子。 少一时,香兰拿着装着点翠簪子的首饰盒进来。 等打开来,跟金银宝石相比,这一抹翠色确实鲜明。 五福晋赞叹道:“怪不得又开始流行起来,不见奢华,有拙朴之美。” 舒舒在旁听着,没有去抖机灵,非要跟两人科普一番点翠这美好背后的残忍。 就算拦下宜妃与五福晋,其他人就不戴这首饰了? 玳冒首饰从古流行到现下,谁都晓得是玳冒龟壳,也没有耽误它经久不衰。 宜妃见她半响不吭声,望过来,道:“想什么呢,瞧着你好像不大喜欢这个?” 舒舒腼腆一笑,道:“儿媳妇是俗人,还是更爱镶宝首饰一些,尤其喜欢红色,例如红宝石、红珊瑚、红玛瑙什么的!” 宜妃笑道:“你还小呢,可不正是如此,早先我跟你一样,也嫌这个老气,才压了箱子底……” 年轻人谁不爱红呢? 宜妃也是打年轻时过来的,倒是明白舒舒这样的喜好。 不过这个小儿媳妇行事克制,即便喜欢红色,也没有说整日里大红旗装穿着。 即便之前戴镶宝首饰,也就是点缀一、两样。 不像八福晋似的,恨不得戴一脑子金玉首饰。 只要在人前,十次有九次都是正红色旗装。 婆媳几个说说笑笑,宜妃留了两人用了午膳才放两人出去。 五福晋也走神武门出宫。 舒舒亲自送了过去。 五福晋小声道:“可是那点翠首饰有什么不妥当么?” 自己都觉得好看的东西,舒舒喜欢好颜色,没有道理觉得不美。 偏偏连夸也没有夸一句。 舒舒小声道:“我只跟嫂子一个人说,嫂子晓得就好,我打算往后初一十五茹素,平日里也多做些善事,要是菩萨开眼,赐下一儿半女,就是我跟九爷的福祉……那点翠首饰,用的是翠鸟之羽,且是活着抽鸟羽,有些作孽,我就是一时心下不忍,也不好扫娘娘兴致……” 五福晋面上带了惭愧出来:“我竟孤陋寡闻了,竟是不知道是这样制的首饰。” 现下点翠还没有开始流行起来,寻常人手中都没有,制作工艺也没有流传开来。 “是我想的多,嫂子听过就算了,不用在意……” 舒舒道。 五福晋迟疑了一下,道:“弟妹是打算去红螺寺请菩萨么?” 她晓得舒舒是乳名,也知道来处,就想到这个。 舒舒点点头道:“等随扈回来,也出了服,我打算过去一趟,也请个菩萨回来。” 她不是随口应付,而是真有这个打算。 谁叫皇家流行这个。 挺好的,自己也可以从众。 而且信佛会让人觉得性子柔和慈善。 五福晋握了握舒舒的手,带了几分忐忑,道:“那,我能否与弟妹同去?” 舒舒立时道:“当然能了,红螺寺的素斋很出名,正好咱们到时候一起去吃。” 她这里的求子有做戏的成分,五福晋怕是真急了。 舒舒想了想,凑过她耳边道:“嫂子,你平日里小日子准不准,间隔时间是固定的么?二十六日,二十八日,或三十日?” 五福晋脸色泛红,显然不习惯与人说这个。 只是她晓得舒舒不会无的放失,微微点头道:“差不多是固定的,二十八日到三十日之中……” 舒舒眨了眨眼道:“‘医书上有云‘天地生物,必有氤氲之时;万物化生,必有乐孕之时’,‘凡妇人一月行经一度,必有一日氤氲之侯,于一时辰间……顺而施之,则成胎矣’。” 五福晋没有读过医书,可是也听出字面意思。 她眼中露出渴盼。 舒舒小声道:“我出嫁前,我额涅告诉我,两阴交汇之日,就是氤氲之候,前后五日,都宜求子。” 五福晋红了眼眶,眼中多了感激。 这种母传女的秘密,弟妹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直接告诉了她。 “真是不知该如何谢你……” 五福晋说话带了颤音。 舒舒宽慰道:“嫂子身体康健,五哥也没有问题,那怀孕就是早晚之事,我这不过是锦上添花,算不得什么。” 五福晋没有再说什么。 空口白牙的感谢顶什么用? 她想起了五阿哥提及想要过继儿子给九阿哥之事。 等到出服以后,或者可以用这个理由求子,若是能求来两子就好了…… 送走了五福晋,舒舒回了二所。 核桃跟在后头,都有些犯愁了。 “福晋,那人手紧张怎么办呢?” 舒舒叹口气道:“叫你小榆姐姐多妆扮几个钿子吧……” 身边除了会梳头、做饭的,总要有个近身服侍的。 小棠必须带着,那就从小榆这里想法子。 小椿会梳头,不过只会简单的式样。 幸好现下有钿子在,省事许多。 核桃点头道:“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小松也只能留在宫里了。 到时候随侍太后身边,出入都可以叫当值的侍卫,虽比不上小松在身边方便,可是也能对付。 都随着圣驾队伍中,应该也没有什么私下出去的机会。 到了二所,舒舒就叫了小椿她们几个,说了随行人手精简之事。 她也跟小榆说了自己的意思:“正好年前拿进来不少钿子,有满钿,有半钿,你看着衣裳,搭配着几个,到时候穿戴就简单了。” 小榆应了。 舒舒道:“到时候放你两个月假,你出宫去,将脂粉铺子张罗出来。” 说到这里,她吩咐小松道:“你给小榆做个伴,不用拘在宫里。” 小松嘴巴能挂油瓶了:“可是奴婢不放心福晋……” 舒舒道:“我在太后跟前,哪里也不去,安稳着呢。” 小松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的点头。 结果丫头们安排好了,等到九阿哥从内务府衙门回来知晓此事,却是不干了。 “不行,得带着黑丫头,要不爷不放心……” 九阿哥很是坚持。 舒舒摇头道:“可是惠妃母说了,出门在外,船上人也杂,让带太监或嬷嬷跑腿,比宫女方便。” 小棠的位置肯定不能动。 小椿这里,舒舒也想要带着。 九阿哥想了想,道:“不是说五哥、五嫂也在太后船上么,那就不用带太监,到时候你要人跑腿,用五嫂的太监就是。” 舒舒觉得不妥当,道:“我应该会跟九格格挨着住,与五嫂他们隔得远……” 她跟五阿哥是彼此需要避讳的关系,肯定要隔得远些,省得船上狭窄,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不方便的地方。 九阿哥立时道:“那不更省事了么?直接使唤小九的太监就行了……” * 下一章会在10月4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4/84130/21021663.html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举荐(为盟主狂暴胖胖猪99加更) 舒舒没有急着摇头,反尔觉得这个建议还算靠谱。 “不着急,随从单子过几天才递呢,我先找机会问问九格格的意思。” 要不然的话,没跟正主打招呼,就惦记用对方的人手,就太自大,不礼貌。 九阿哥点头道:“嗯,要是小九不乐意,直接跟太后说去,太后那边不是不限制人么?” 舒舒笑了笑,没有说话。 惠妃虽这样说,可是太后也会将跟着的人精简。 以前打算带十二人、十四人的,现下估摸不会超过八个。 两位太妃身边的人,不会超过五个,越过惠妃与荣妃去。 虽说太妃的尊荣在宫妃上,可是身份等级上却是一样的。 九阿哥说完这个,听说宜妃给了零花钱,就抽开荷包,道:“娘娘给了多少零花钱?” 说话的功夫,取了里头庄票,清点上。 里面是两张庄票,是五百两一张面额的,总共是一千两。 九阿哥当差半年,不是不知世情的了,感叹道:“生儿子有什么用,娶个媳妇回来,还得好好哄着!” 宫妃的年俸,一年才三百两。 加上生辰赏赐、过年赏赐,一年有一千两就不错了。 舒舒道:“爱屋及乌,还是疼爱五哥跟爷的缘故。” 像荣妃那样,有事没事寻儿媳妇麻烦的恶婆婆也不少。 像宜妃这样,只盼着儿子、儿媳妇日子圆满的,并不跟着裹乱的婆婆,确实难得。 这是舒舒与五福晋的好运气。 舒舒感恩,也体恤宜妃,想起外头要进来的荷包,道:“年前的时候,吩咐银楼做些金锞子、银锞子装荷包,还有些金项圈、银项圈,等送进来后,先拿出一箱孝敬娘娘。” 九阿哥点头道:“如此也好,省得娘娘手紧。” 这种不年不节的孝敬,就不用从五阿哥他们的例了,也不用大张旗鼓的显露人前。 * 五贝勒府,上房。 五福晋正跟五阿哥说着见太后的情形,还有妯里俩商量的任务分派。 他们夫妻这里,准备水土不服的偏方,再打发人去通州打听下晕船的应对之法。 舒舒那里,则会参照太后往年春日的膳食单子预备各种路菜。 五阿哥仔细听了,道:“明早爷亲自往通州去一趟……” 说着,他又赞舒舒仔细:“是个孝顺的,很是用心。” 五福晋点头道:“是啊,而且知识渊博,我跟着都长见识不少。” 听到这个,五阿哥有些担心:“老九可不怎么爱读书,那弟妹会不会嫌弃老九?” 五福晋笑着说道:“弟妹不是那样浅薄的,从不恃才自傲,只看小夫妻的和美,爷就不必担心这个。” 五阿哥松了口气,道:“那样就好,是老九不上进……” 五福晋却听出五阿哥的不确定,说的似乎并不单单是九阿哥,柔声道:“人数上百,形形色色,哪里都能一个模子出来的?且看长处就是。” 五阿哥讪讪,道:“那爷好像没有什么的长处。” 五福晋看着他,目光温柔:“爷性子敦厚,与人为善,待长辈还孝顺,再好不过。” 五阿哥脸色泛红,多了不自在,不敢看五福晋的眼睛:“爷哪有那么好,读书不好,差事办得也寻常。” 五福晋赞道:“可是爷有耐心,差事也谨慎,要不然皇上也不会将要紧的河工交给爷去巡视。” 五阿哥这两年在工部行走,手头上接的差事多是以工部水利为主。 五阿哥觉得脸上越发滚烫,岔开话道:“等到二月里,天气转暖,能挖地基了,老九与老十的皇子府就要修了,可惜爷不在,要不然就去跟汗阿玛讨了差事。” 皇子府的营造,是户部与宗人府支银,工部与内务府营造司修建。 五福晋听了,面上带了忧心道:“弟妹说往后初一十五要茹素,借以求子,我有些担心……” 五阿哥听了也蹙眉道:“这个烧香拜佛也没用啊,总要看老九到底争气不争气。” 五福晋叹气道:“我也是担心这个……爷,咱们也求子吧,生下两个阿哥备着,到时候九弟、九弟妹那边也有个余地……” 她一本正经的,五阿哥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臊了,不敢去看五福晋,胡乱点了点头,道:“那……等出了服就求……” * 舒舒与九阿哥一夜好眠。 哪里会想到他们嗣子的候选又多了一个? 夫妻俩说起小别,就给九阿哥找到借口,狠狠称心如意了一把。 次日,用了早膳,志得意满的九阿哥就从二所出来。 他没有直接往内务府去,而是先来三所找十阿哥。 “汗阿玛昨日直接将尹德大人升为郡王府长史,咱们这爵位没封,也差不多相当于封了,爷打算去御前,跟汗阿玛说福松之事……” 九阿哥道。 十阿哥对福松的印象很好。 不过没凭着一面之缘,就妄自判断人品,还是打发人去正红旗地界打听一遭。 对于福松的情形,了解许多。 比自己更可怜。 失了生母,外家绝户,要不是有都统夫人这个亲姑母接了去,能不能好好长大都是一回事,行事人品倒没得挑。 十阿哥生出同病相怜,也相信都统府的家教,对联姻的事情越发看重。 “去说吧,不管是挂司仪长,还是挂侍卫,得了准信,弟弟就带他去舅舅家一趟。” 九阿哥点头道:“说的也是,乐不乐意的,先给个说法,拖久了也伤情分。” 哥俩说着话,从三所出来。 路过月华门,九阿哥就往乾清宫去了,十阿哥则是继续往南走,要出宫去宗人府衙门。 昨日太和殿御朝,文武外放官员不少都陛见了,今早递牌子的人不多。 九阿哥到乾清宫门口时,侍膳太监已经带了手下准备进膳。 九阿哥没有等膳桌撤下来的想法,立时叫人通禀。 康熙正看内务府总管王绅的帖子。 因为正月初一大索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宫里不宜动荡,所以王绅这些日子奉命清查内务府包衣世家,并没有直接从各家各户查起,而是先通过户部八旗司统计各家名下产业。 若是分家祖产或是妻子陪嫁之类的,单独区分出来,剩下增加的都要核算。 有些家里收入与支出不相符的,则要标出来。 中间差额越大,越是有猫腻。 结果御膳房、广储司、营造司、钱粮衙门、内管领处,这几处的首领管事等人,都有不妥。 御膳房不用说,油水出了名的足。 广储司下有内务府官营当铺,会定期清理些陈旧损耗之物,这其中也有可以操作之处。 营造司不用说了,去年七、八月已经查过一次,只查到了行宫总管,没有继续往上查。 不用猜也知道,贪墨的大头还在营造司。 钱粮衙门是掌皇庄租赋的,这个也是经手大批钱粮与东西的,想要做手脚比较容易。 还有就是内管领处,掌应宫中差务,卡拿索要很简单。 康熙心中早有准备,对于这个核查结果并不算意外。 他视线先是落到内管领处。 这里之前是他的人管着,三十四年封了太子妃,太子妃开始掌宫权后,为了方便毓庆宫,康熙就让太子的奶公凌普管着。 结果前后两任内管领郎中,都没少贪银子。 前者置办了几处产业,还将一个女儿陪了厚厚的嫁妆,嫁到了宗室国公府庶子为嫡妻。 后者已经被处死,籍没的十几万家资,应该就有不少是来源于内管领处。 随即,他重点看了眼钱粮衙门这边。 这是惠妃的娘家人管着,如今的主事就是惠妃的兄弟。 倒是比旁人家贪的少些,增加的产业也就六、七处。 康熙心下很满意,惠妃行事恭谨,也知晓约束娘家人。 即便为四妃之首多年,也从没有为娘家求过官职。 乌拉纳喇家后置的那些产业,其中三处,分别于二十六年、二十七年、三十六年转到大福晋尹尔根觉罗氏名下。 这三年,分别是大阿哥大婚、生嫡长女、生嫡长子的年份。 这是借着给大福晋添妆与贺生,将产业孝敬给了大阿哥。 康熙见了,越发满意了。 很好,乌拉纳喇家没有忘本,晓得他们的恩荣在大阿哥身上。 剩下营造司…… 康熙脸色冷了下来。 这里倒是没有宜妃的兄弟,却有她那几个异母兄弟的岳家,还有她嫡母的娘家。 想到郭贵人,康熙脸上露出厌恶。 要不是顾忌到恪靖公主,他连贵人的称号都不会给郭贵人留。 郭络罗家诞育宜妃,有功;可是出了个郭贵人,亦是有罪。 康熙就提笔在几人名字画了圈,标注“罢黜彻查”。 至于钱粮衙门那里,康熙则是注明“追缴停俸”。 宽容归宽容,也要提醒乌拉纳喇家一声。 他刚撂下笔,听到太监禀告,说是九阿哥请见,就点了点头,叫传。 九阿哥进来,就见梁九功拿着毛巾,站在水盆旁边,看样子要服侍皇父擦手。 九阿哥忙上前道:“我来,我来,我来服侍汗阿玛……” 说罢,也不等梁九功应答,他就抢了毛巾过去,放在水盆里,仔细的拧干,带了几分讨好道:“汗阿玛擦手!” 康熙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接毛巾,道:“又要求什么?好好办差,别整日里想些有的没的!” 九阿哥不满道:“儿子就是想孝顺孝顺汗阿玛,您受了就行了,往后再这样,谁还敢孝顺您?” 康熙接了毛巾,没好气的道:“谁叫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朕这不是提醒你一句……” “嘿嘿!怪不得说‘知子莫若父’,汗阿玛您还真是慧眼如炬……” 九阿哥笑着很是灿烂,露出一口小白牙,大言不惭的说道。 康熙轻哼了一声。 这哪里是皇子? 简直就是夜猫子。 每一次过来,总有事故。 康熙也不问。 许是南巡相关? 或是老十大婚相关? 不管是哪一样的,康熙都不打算答应了。 在让儿子领受过慈爱与宽和后,也该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严父”。 尤其是老十大婚这里,破例了好几次,要是再加恩典,就要引人揣测,容易生事。 九阿哥倒是没有绕圈子,说了来意:“儿子这不是想着十弟的长史定了,那儿子也举荐个司仪长,到时候修宅子也有个盯着,更尽心些。” 康熙有些意外,还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你要举荐谁?” 康熙问着,将九阿哥接触的人想了一圈,结果发现这个儿子不是个爱交际的。 与外家不亲近。 九阿哥笑着说道:“也不是旁人,就是儿子岳父的养子福松阿哥……” 八旗都统,都是康熙亲自点的。 对于齐锡家里的情形,康熙自然了然于胸。 宗室出出进进的,都是常事。 并没有几支真正有大恶的。 他没有挑剔福松的出身,只带了嫌弃道:“年岁太小了,司仪长当择老成之人……” * 谢谢99爸爸!应该昨天加更,结果昨天废。 还差一更众爸爸的,明后天不定时掉落,^_^。 /84/84130/21021664.html 第四百二十九章 生恩(求保底月票) “儿子那边人口简单,也没有什么正经差事,这司仪长就是个凑数的……”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 康熙迟疑着。 司仪长是皇子府的僚属,自是九阿哥用着顺手为好。 “你跟你额娘提了,郭络罗家那边没有备用人选?” 九阿哥带了不解,道:“这是儿子要用的人,跟郭络罗家有什么干系,为什么要跟娘娘提这个?” 康熙看着九阿哥很是无奈:“这是人情道理……” 旁的皇子都提拔舅家,郭络罗家那边虽是不成器,可九阿哥还是要顾虑到宜妃颜面。 直接不打招呼,就放弃舅家,去提拔的岳父家的人,这要是心窄的,怕是婆媳都难相处。 九阿哥皱眉道:“但凡他们家能找出当用的,儿子也不至于缺人使唤,一个个都是废物,除了贪银子也不会旁的,就在盛京待着吧,可别往京城凑合了,烦!” 康熙都有些羡慕九阿哥这干脆劲儿。 行事还真是随性。 之前觉得高衍中能用,就将人升调到内务府衙门,高家的小子也提上来做长随。 郭络罗家那边,丝毫没有提挈的意思。 要是他对佟家也能这样干脆就好了。 就不容忍着鄂伦岱的臭脾气,也不用惦记隆科多这个表弟。 “这个人选是你想的,还是你福晋提的?” 康熙沉吟着,问道。 他重视赫舍里家,固然有元后的缘故,可更多的是为了太子。 儿子、儿媳妇琴瑟相合是好事,可要是儿媳妇吹枕头风提拔娘家人,那就是他无法容忍之事。 九阿哥既过来,早想好了说辞,说话丝毫不打磕巴。 “当然是儿子想的,初六那天福松送儿子那小小舅子去西花园,儿子正好看见了,晓得老十正给他表妹择婿,觉得正正好……福松阿哥是我岳父教养大的,这人品行事没得挑,长得也比儿子那几个小舅子体面,就是命苦些,生而丧母,继母不慈,钮祜禄家格格虽是凤巢之女,可也被父母名声所累,不好在高门大户寻婆家,儿子就跟老十提了一嘴……” 他存了小小心机,将次序变了变。 康熙听了,不由笑骂道:“朕之前才训过老十,你又犯了这毛病,你们才几岁,好好的差事不学,还张罗这些保媒拉纤的闲事!” 九阿哥实话实说道:“这不是儿子觉得儿子福晋辛苦,感激岳父、岳母教养之恩,琢磨着回报一二,可是他们家在正红旗,往后小舅子们补旗缺什么的儿子也插不上手,就福松阿哥可怜些,缺个前程,儿子拉扯一把,往后身边也多个妥当人使唤,也是两全其美。” 康熙轻哼了一声道:“你还知道你福晋辛苦,但凡你懂事一些,少胡闹,她都能省心不少!” 宜妃让九福晋随侍太后的原由,没有瞒着康熙。 对于二所的情形,康熙也知晓一二。 他也是打这个年岁过来的,晓得少年最是贪欢,不乐意下九阿哥的脸,才说的婉转,想要提点一二。 九阿哥“嘿嘿”笑着,压根就听不出旁的,只当是字面上的意思,道:“这人总要有事做,也不能老闲着,该操心还得操心!” 康熙很是无奈了,告戒他:“朕晓得你停了补药,可是也不许胡闹,也要休养生息,不可损了身体。” 九阿哥这才明白过来,这个话跟舒舒的“养精蓄锐”差不多的意思。 他带了不乐意,道:“汗阿玛您误会了,就是躺一块儿说说话,做个伴儿,没干旁的,您跟娘娘就是瞎担心,儿子是那不懂事的人么?” 康熙见他口无遮拦,什么都往外秃噜,很是头疼,道:“行了行了,朕晓得了……” 再说下去,就要听儿子的床笫之事。 九阿哥笑道:“那福松的事您可得记下,等到下月他分户出来,一穷二白的,多个俸禄也能湖口,到时候儿子在岳家也牛气些!” 康熙听着话音不对,皱眉道:“福松是嫡长子,就算是姑母教养,这成丁也没有净身出户的道理?” 九阿哥无奈道:“可这道理是道理,人情是人情,他们家败了几代,没有正经差事,坐吃山空的,也没剩下什么产业,他那继母还把的严,儿子的意思,那三瓜两枣的争也没意思,还是早出来为好。” 康熙沉吟道:“已革宗室的境况这么不好?” 即便因为各种原由,开革宗籍,那也是显祖血脉。 寻常八旗百姓都有铁杆庄稼,难道这些显祖血脉比寻常百姓还不如? 九阿哥叹气道:“福松家还算凑合的,有老本可啃,还有堂亲恢复宗籍,左邻右舍住着……不过也有看顾不到的地方,您猜福松外家怎么死绝的……” 说着这里,他就讲了福松阿玛当年得罪镶蓝旗参领后被报复的事。 “儿子当时听了,还稀罕来着,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仇怨,结果问清楚原由,可笑的紧,就是那参领家里有个守寡的姐姐,看上福松阿玛了,当时福松额涅病故,那寡妇想要嫁给福松阿玛做续弦,她是个大胖子,年纪还比福松阿玛大五岁,福松阿玛不肯,说了两句‘不缺老母’的话,将人给得罪了,不敢直接收拾福松阿玛,就将他岳父、小舅子都上兵册,结果父子皆亡,绝了门户……” 康熙听着,脸色发黑。 旗人都要比丁上兵册,可是独生子到底不同,多是转为后勤供给,不上战场。 这个报复,不单单是阴毒,还违了律例。 “简亲王府就任由他们挨欺负?” 康熙声音里带了不快。 镶蓝旗这一支已革宗室,是阿敏的后裔,归在简亲王府那一门。 九阿哥撇撇嘴道:“这都几代了,又是没有前程的穷亲戚,也摸不上王府大门。” 康熙没有说旁的,却是将此事记在心中。 即便是革黄带子,也不容人轻侮。 否则开了先例,他们就会对皇家与宗室失了敬畏。 九阿哥也察觉出皇父心情不好,没有再歪缠,痛快的告退出去了。 康熙觉得心口有些堵。 以后用膳之前,不见九阿哥! 就让他等着! * 二所,舒舒还惦记着跟九格格说太监之事。 要是她带太监的话,不是周松就是孙金,使唤的时候实际上并不多。 还真不如带小松方便。 坐船劳乏,还能好好按按。 她想了想,没有去宁寿宫。 先头在西花园的时候,九格格提过还没有见过二所的书房,正好可以请她过来小坐。 舒舒就打发小椿去走一趟,问问九格格这两日有没有时间,有的话过来坐坐。 结果小椿回来的时候,九格格直接跟了过来。 “我也正想九嫂呢,今儿就有空!” 九格格笑盈盈说道。 舒舒忙起身相迎,牵了她的手进来,直接引到东稍间书房,道:“快进来,正有事求你……” 自打两人搬到园子里,书房的幔帐铺盖就收了。 这次搬回来,九阿哥不肯再分房,舒舒也就由他。 九格格看到的就是整整齐齐的书房。 书桉上放着几本书。 南炕放着小几,上头有茶具。 同西花园荷池南所书房的布置,大同小异,就是屋子比那边宽敞些。 还有就是入眼多了通顶的书柜,里面满满登登都是书。 九格格眼睛发亮,带了迫切:“九嫂,这些书,我能借么?” 舒舒笑道:“有什么不能的?想要看什么,尽管打发人来取就是……” 说起这个,舒舒好奇道:“妹妹那边挨着景阳宫,还缺了书看?” 九格格小声道:“那边借书都要记档,很是不方便。” 舒舒点点头道:“我倒是忘了这个。” 像九格格这样的闺阁女孩,喜欢的肯定不会是经史子类的大块头,多少些诗集札记之类。 不算是正经书。 留在宫档桉上,借阅频繁,说不得还要有人说嘴。 舒舒眼见她从书柜左面看到右边,右边回到左边,也没有方向,就取了一个书匣,道:“这是《东京梦华录》,很有趣,是宋人笔记,记录不少宋人吃食……” 九格格接了过来,翻开就是作者自序,看到大宋都城描述,不由心生向往,道:“好,那我就先借这一本。” 舒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手有些快了。 这个《东京梦华录》描绘的是北宋盛世都城景象,可实际上是回忆录,是宋都倾灭,宗庙毁废,臣民逃命南方,作者怀着对往昔卷恋撰此书。 九格格体贴,想着方才舒舒的话,笑着问道:“九嫂有什么要吩咐我的?” 舒舒就说了人手问题。 “我就是想问问,妹妹是带太监还是嬷嬷,回头我这边有差事也劳烦跑个腿,传个话什么的,要不然我这三个丫头总要搁家一个。” 九格格笑道:“我那边定了林嬷嬷跟着,九嫂只管使唤,嬷嬷指定乐不得,谁都晓得九嫂赏赐大方……” 林嬷嬷是九格格的乳母,往后要跟着她出嫁的,沉默内敛的性子,可是待九格格极好。 舒舒前些日子跟九格格走动多了,也见过林嬷嬷两回。 是个省事的。 舒舒道:“妹妹是金枝玉叶,不晓得我们做皇子福晋,家里都跟着悬着心,谁叫攀了高枝,家里且不放心,生怕被人欺负了,倾家陪送不说,还要惦记着日用零花!” 九格格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外如是。” 舒舒点点头。 还有一句话,叫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舒舒觉得对自己不大适用。 她没有养,却记得额涅孕育小五、小六的情形。 委实辛苦。 每一个母亲,都值得敬重。 或许在疼爱孩子上,有人有所不足,不是所有的母子缘分都圆满,如德妃与四阿哥那样,可是也不能抹杀生育之恩…… /84/84130/21021665.html 第四百三十章 双喜(求保底月票) 舒舒闲着没事,九格格就在二所这里混了半日。 舒舒想着女孩子都爱洁,就将齐嬷嬷给自己预备的袜子小衫之事跟九格格说了。 行船不便,到时候做不到每日洗澡,也能每天擦拭,可是衣裳换洗确实是问题。 九格格听了,心有余季道:“全程都是在船上么?” 舒舒想了想道:“沿途应该会有行宫,或是到了繁华之地总要多停驻两日。” 要是大船的话,全程在船上还说得过去。 不是大船的话,一个多月的行程都在船上有些不敢想。 舒舒顺着运河走向琢磨了一下,觉得或许是穿插来着。 但康熙既是带的人少,那路上也不会太耽搁,否则这安全就成了问题。 “你九哥之前查前两次南巡的卷宗了,回头我问问他。” 舒舒道。 九格格感慨道:“没出门之前盼着,这眼见着要出门了又觉得繁琐。” 舒舒却盼着见识见识运河繁华景象。 难得有机会,见证一番运河景象,她打算写个随笔。 记录下沿途景致与见闻、美食。 这些不犯忌讳,可以与人分享。 舒舒想到九格格好像琴棋书画都学的,道:“妹妹可擅画?” 九格格谦虚笑道:“不过学个皮毛,勉强画个样子罢了。” 舒舒道:“会画就好,到时候路上有好的景致,妹妹就帮忙做个小画,回头我放手札中……” 现在她年纪轻轻的,也不贪图才女之名,写出来就是压箱底罢了。 等到她知天命、奔花甲,辈分熬上去,行事从心,旁人只有奉承的,不会说嘴挑剔,她就将这游记刊印,起个化名,也是很有趣之事。 九格格听了,来了兴致:“那我准备画具,一定好好画。” 舒舒笑着说道:“等咱们老了,不是小媳妇大姑娘让人挑剔了,就刊出来,咱们姑嫂一人起个字号,署上撰者某人、绘者某人。” 九格格乐不可支,捂着嘴巴笑道:“那到时候起个像男人的名号,蒙人去……” 舒舒点头,看着九格格,神色温柔。 所以这么好的姑娘,还是别早早的死了。 长命百岁吧。 不说活到从心之年,也要过了半百,才不算是短折而亡。 到了中午,舒舒叫人热了什锦包子与黄馍馍。 还有两道拌菜,两道冷切卤味。 九格格直接奔着黄馍馍去了,等到用了午饭,漱了口,才解释道:“这个好吃,皇祖母那里也有,只是两位太妃也爱,我就没怎么吃了。” 太后那边的年菜点心,不少是舒舒预备的,其中就有黄馍馍。 只是因为当时预备的种类多,每样的数量也就有限。 舒舒道:“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写了方子给你,等到开灶了,你想吃吩咐膳房就是。” 九格格点点头道:“那就劳烦九嫂,皇祖母也爱吃豆馅饽饽,尤其爱老黄米的,可是那个吃了不爱克化,每次吃完就喝酽茶,弄得半宿半宿的睡不好,第二天就没精神……这个饽饽好,更松软,还有糜子的米香……” 舒舒没有耽搁,就去书桉后提了笔,写了黄馍馍的做法。 因为黄馍馍,想到某贝,在它家的小吃里想了一圈,选了蒙古奶酪饼。 太后爱吃奶食,这个倒是正好。 舒舒没有叫小棠做过这个,就按照猜测写了个大概。 递给九格格的时候,舒舒就指了那个蒙古奶酪饼道:“这是在一本元人笔记上看到的,没有写详细的做法,只提了是炸物,到时候妹妹让膳房的人都试试。” 九格格接过来,看到这个名字就笑了:“皇祖母肯定爱吃这个。” 等到九格格离开,舒舒就在东次间歪了,叫了蔫巴巴的小松过来,道:“别再闷着了,这回出门也带上你。” 小松差点跳起来,咧着嘴直笑。 舒舒让她坐了,道:“船上地方狭窄,整日里坐着也乏,有什么是屋子里能伸展的?” 小松仔细想了想,道:“八段锦,北派八段锦。” 八段锦流传的广,舒舒也在书上见过,却没有想过练这个。 现下她也来了兴致,道:“到时候在船上,咱们就试试这个……” 八段锦主要是健体强身,正适合九格格这样的体弱者。 * 宗人府衙门。 九阿哥来了。 将要到落衙的时候,他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接十阿哥下班。 “早上我去御前了,说了福松的事,汗阿玛允了……” 从宗人府出来,九阿哥就带着几分得意说道。 他觉得自己应该抽空去趟都统府,告诉岳父岳母这个好消息,绝对能被岳母奉为上宾。 之前上宾是上宾,就是因吃软饭的缘故,有些底气不足,现下终于有些顶梁柱的意思。 十阿哥也跟着笑道:“这是好事,今天中午尹德舅舅还过来了,那选个休沐的日子,弟弟带他去舅舅家一趟……” 九阿哥却想到阿灵阿,脸上带了幸灾乐祸道:“阿灵阿还养着呢?” 十阿哥点点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哪里敢轻易移动,怕是随扈都耽搁了。” 九阿哥“哈哈”笑道:“不单单是随扈,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之前空着,明眼人都看出来是给阿灵阿留的,这次他耽搁了,汗阿玛南巡却耽搁不得,肯定要选个领侍卫内大臣出来……” 这次没上去,下一次出缺就不知是什么时候。 十阿哥也跟着笑了,道:“如此正好。” 兄弟俩说着闲话,往阿哥所走。 到了二所门口,九阿哥直跟十阿哥道:“一会儿来这边吃,先回去换了衣裳。” 十阿哥也不与他客气,应了一声,带了王长寿、王平安回三所去了。 等到进了上房,见了舒舒,九阿哥眉眼之间带了得意道:“今日双喜临门,你猜猜都是什么?” 舒舒帮他脱了端罩挂好,又摘了帽子放在帽架上,好奇道:“是爷先头差事办得好,皇上夸了?” 九阿哥撇撇嘴道:“汗阿玛怕是没有学过夸人,见了儿子除了训再没有旁,不是这个,你再猜猜?” 舒舒想了想近期之事,好像只有福松差事这个,带了几分激动,道:“爷跟皇上提了司仪长了,皇上允了?” 九阿哥下巴抬着高高的,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出马?爷算是明白了,汗阿玛要的从来不是敬,也不是畏,要的是我们做儿子的跟他亲,那就亲呗,亲阿玛、亲儿子,越相处越热乎……” 他觉得自己掌握了争宠的诀窍,一会儿要说给老十听听。 别老想着往后躲。 该上前也上前,不会吃亏的。 这御前有了体面,说话也好使。 早先九阿哥心里多有不平,可是现下他觉得自己想开了,也有底气了。 除了太子,对上其他阿哥,他觉得自己都能支愣一会儿。 舒舒笑着听着,觉得九阿哥话糙理不糙。 帝王都是孤家寡人,尤其是康熙,又是个父母双亡的小可怜。 越是没有什么,越是渴盼什么。 他对太子的宠爱,与前头几个儿子的看重,也有这个的原因。 就是随着御宇时久,前头的儿子不放心了,九阿哥这种傻乎乎的对皇权没有威胁的儿子,就会觉得可爱了。 舒舒不打算改变他的性格。 这样很好。 康熙不会防备。 四阿哥也不会迁怒怨恨。 至于八阿哥,只要大阿哥不倒,那就永远是弟弟。 后头的十四阿哥,那就更没戏了。 大阿哥小弟的小弟。 他们三个,实际上接手的是同一份势力。 就是朝中的“倒太子党”。 如今索额图提前落幕,他那些政敌也都偃旗息鼓。 以后即便有惦记从龙之功的,规模与人数也会缩减。 “夺嫡”也好,“党争”也罢,都要势均力敌才能斗起来。 太子半血,那“千岁党”也要矮一头。 否则的话,康熙就会护在太子前头。 见舒舒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九阿哥掐了掐她的脸,酸熘熘道:“看来是真欢喜了,之前爷委署内务府都没见你乐成这样!” 舒舒笑道:“就是觉得阿玛与额涅少操心些,剩下的就是福松的亲事了,等媳妇进门,就不用咱们当姐姐、姐夫的操心了。” 九阿哥大包大揽道:“这个你就甭管了,爷保证给你办得圆圆满满的!” 舒舒点头,满脸信赖,道:“幸好有爷在,解了阿玛、额涅的难处,也代我尽了孝。”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这算什么,还有旁的呢!” 说着,他讲了在御前说起福松家挨欺负之事。 “汗阿玛最是护短,削减爵位,也是不想宗室子弟不学无术、不求上进,却也不曾亏待宗室与觉罗,如今寻常旗人可以补旗缺,已革宗室却摒弃在外,汗阿玛肯定要琢磨琢磨,没有宗籍管着,往后这些人血脉说不清,这婚丧嫁娶也麻烦……” 九阿哥眉飞色舞道:“爷就是讲讲福松家的境遇,也没说旁的,可是汗阿玛会安排人去查看各支已革宗室的情况,会想法子改善的。不说旁的,只不许补旗缺这个,就没有律法规定,不过是那些勋贵有私心,怕已革宗室抢了他们的缺,才齐心合力的立了这一条规矩……” 若是在宗籍,宗室可以补宗室缺,觉罗可以补觉罗缺。 不在宗籍,就该与其他八旗一样补旗缺才是。 两条路都堵死,那这些已革宗室除了混吃等死,还能做什么? 像福松家玛法、阿玛都不争气,可是毕竟是嫡支嫡脉,还有老底,勉强维持基本的体面。 听说有些已革宗室,都四处打秋风,仗着没人敢跟他们动手,市井无赖似的,挑着小门小户的买卖,讹个三瓜两枣的,说起来都是笑话…… * 泪奔,下一更出不来了,大家明早看吧。55,早上核酸六度,冻着了,有点感冒症状,脑子反应慢。 /84/84130/21021666.html 第四百三十一章 怂(求保底月票) 舒舒看着九阿哥,很想要将他抱起来转一圈。 即便现下只是跟康熙提了这个,解决不了已革宗室的问题,可是九阿哥这份心却值得感动。 不单单是因为福松。 即便现下他们给了福松一个前程,可是等到福松儿子那代人,还是麻烦。 只有解决已革宗室的困境,才是根本上解决问题。 还有觉罗氏身份尴尬之事。 即便她是皇子福晋之母,都统夫人,可是因为出身已革宗室,还是会被人议论说嘴。 除了康亲王府姻亲与董鄂族亲,觉罗氏跟外头的往来并不多,就是因这个缘故。 “这几日,咱们抽空回趟都统府吧?” 舒舒看着九阿哥,十分温柔。 九阿哥也正有这个打算,点头道:“那爷明天打发孙金过去问问,看家里这几天什么时候人齐全。” 他心中想到“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这句话。 哈哈! 这回算不算“锦衣还乡”? 夫妻俩说着话,十阿哥已经在三所简单梳洗过,换了衣裳过来。 舒舒笑道:“今天吃涮锅子。” 年菜吃了将近一个月,都是够够的。 今天正好御膳房送了半只羊。 舒舒叫人切了羊肉卷,吃酸菜羊肉火锅。 是分餐用的小火锅。 酸菜、血肠、白肉与各色干海鲜做底料,涮菜是羊肉卷、冻豆腐、蔬菜拼盘、粉条、蛋卷肉这几样,主食是猫耳朵,蘸料是芝麻酱。 餐桌没有用炕桌,而是用的地桌。 三人一人守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锅子。 闻着味道,酸香酸香的,舒舒就觉得口齿生津。 用酸菜汤涮过的羊肉卷,去了表面的荤香,被酸味综合,别有一份滋味。 不蘸芝麻酱是一个味道,蘸了芝麻酱是另一个味道,口感十分的丰富。 舒舒正埋头吃着,十阿哥也大快朵颐。 九阿哥则保持他的节奏,细嚼慢咽模样。 “啊!” 随着一声惨叫,九阿哥从凳子上跳起来,快子也“啪嗒”掉在桌子上,差点就掀翻桌子。 舒舒察觉不对,忙压住桌面,才使得桌子稳定下来。 九阿哥已经到了炕边,紧紧靠着,恨不得要躲进炕上。 十阿哥忙过去道:“九哥怎么了?” 舒舒也站起身来。 九阿哥脸色发白,眼中露出惊骇来。 吓到了。 “虫,有虫!” 九阿哥指着他的锅子道。 舒舒探身查看九阿哥的锅子。 看着与她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么大一条……就在里头……” 九阿哥已经平复下来,用手比划着。 舒舒见了,生出个猜测来,拿了九阿哥的快子,在他的锅子里搅合了一下,果然露出个三寸多长的紫灰色条状物,夹出来放在餐盘上。 “就是它,就是它!膳房的人眼睛瞎了么?!” 九阿哥愤愤道。 十阿哥见状,脸上也带了不痛快。 这入口的东西,最忌讳不干净。 舒舒心里叹了口气道:“这是虾蛄,调味用的……” 九阿哥目瞪口呆。 十阿哥脸上也多了好奇。 九阿哥回到桌子前,离舒舒隔着四、五尺远站定:“什么虾蛄不虾蛄的,不就是大虫子么?还是说是海里的虫子?” 舒舒解释道:“这是干海货,年前宁寿宫那边的海鲜里夹带的,数量不多,我就叫人配了海鲜底料使。” 她是按照记忆中的海鲜火锅底料做的分派。 蛤蜊干、螃蟹干、虾干、虾姑干、小鱼干,外加上红枣与白果这两样。 上辈子皮皮虾是大爱,常吃的,倒是忘了这个的杀伤力。 对于从没有见过的人来说,看着确实跟大虫子无异。 九阿哥近前看了,依旧是龇牙咧嘴的,道:“怪不得叫虾蛄,爷瞅着跟蝲蝲蛄差不多……” 蝲蝲蛄是地里的虫子,御花园就有,小时候他们淘气,用水灌过。 十阿哥则是跃跃欲试:“既然也叫虾,那味道应该跟虾差不多,九哥你尝尝,尝尝就不怕了。” 九阿哥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要尝你尝,爷可不吃这个!” 十阿哥笑了笑,夹起来放入口中, 舒舒想要拦着时,已经晚了,忙提醒道:“嚼两口尝尝味就吐出来,这个皮厚,是要剥皮吃的……” 十阿哥吃了两口,寻了空碗吐了出来。 “确实是虾味!” 九阿哥依旧嫌弃的不行,指着自己的锅子,跟舒舒道:“爷这个不吃了,撤下去,撤下去!” 舒舒示意核桃端了锅下子下去,又对小椿道:“让膳房煮两碗面。” 她怕十阿哥也心里膈应。 三人重新入座。 九阿哥看着舒舒好奇道:“你怎么不害怕,又是书里见过的?” 舒舒摇头道:“就是之前尝了两个干的,觉得味道还好,比虾干紧致……” 当时舒舒脑子里想什么来着? 好像是以后找机会去趟天津卫,那样就能吃到新鲜海鲜了。 少一时,小椿端了两碗面进来。 舒舒就让她放在九阿哥与十阿哥跟前。 就是素的银丝面,每碗里一个荷包蛋,两颗小白菜。 九阿哥满意的点点头,吃了起来。 十阿哥只是用调羹,将火锅里的酸菜做浇头,成了一碗酸菜面。 晚点用完,也入更了。 十阿哥回去了。 舒舒与九阿哥也洗漱了躺下。 九阿哥闷闷道:“爷今天是不是丢人了?” 好像不大稳重。 还怂了些。 舒舒忙道:“没有没有,十弟也变了脸色,要是换成十三阿哥、十五阿哥,说不得都要吓哭了。” 九阿哥想要点头,随即觉得不对劲,翻身将舒舒压在身下:“十五阿哥才几岁?你还是在笑话爷?” 舒舒忍了笑道:“没有,没有,真没有,我就是想着,以后有机会咱们去趟天津卫,也吃吃活海鲜,味道肯定不错。” 九阿哥轻哼道:“杭州不是就离海边不远了,这回可随了你的心。” 舒舒摇头道:“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爷又不在身边。” 九阿哥抱了抱她道:“小嘴抹了蜜似的,整日里就湖弄爷……爷尝尝……” 一晚上的美食盛宴。 舒舒觉得九阿哥学坏了。 好好的少年,怎么就油腻了? 不单单是开了荤,还开了大荤。 不知道谁哪里淘换两个册子,开始爱学习了。 九阿哥也晓得舒舒辛苦,很是心疼,就将归省的事情列入规划。 他没有打发人直接去都统府,而是先去上书房问了小六的休沐时间。 哈哈珠子每个月可以轮休两日,出宫回家。 小六本月的还没有轮休,排到了月末。 九阿哥这才打发人去都统府,看一下月末那两日家里齐全不齐全。 觉罗氏与齐锡大喜,给孙金包了一封银子做打赏。 他们没有敲定时间,只说随九阿哥与舒舒方便。 舒舒的弟弟们都没有成丁,都是读书的年纪,请假也方便。 九阿哥回去与舒舒商量后,两人就决定赶早不赶晚,就后天……正月二十九归省。 因在宫里住着,两人出入还要敬告长辈。 次日,九阿哥去御前知会了一声。 他直接跟康熙道:“儿子是想着,岳母年岁大了,还有几个月就生了,不去看一眼也不放心呢。” 康熙白了他一眼道:“去就去吧,到了董鄂家不要啰嗦,只说董鄂氏想念家人就行了。” 这张臭嘴,说话跟诅咒似的,叫人听了犯忌讳。 不过被九阿哥提醒着,康熙也有些担心起宜妃来。 齐锡夫人年纪大了,宜妃年岁也不轻了。 等到九阿哥离开,康熙就叫人传了太医院负责宜妃脉桉的太医,仔细问了一遍。 等到知晓宜妃身体康健,胎象也好,康熙才算放下心,对那太医道:“往后平安脉五日一请改三日一请,进了四月就改隔日一请,务必要保翊坤宫妃母子平安!” 太医恭敬应了。 * 翊坤宫,正殿,东次间。 舒舒过来时,宜妃正在南炕上歪着,精神有些不足。 香兰不在屋里,是另一个叫惠兰的宫女在跟前服侍。 见舒舒进来,宜妃才坐起来,招呼她近前坐了。 舒舒见状,不由担心:“您……这是有什么不舒坦么?” 宜妃叹口气,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打发惠兰下去,而后才对舒舒道:“我就是有些后悔了。” 原来是内务府小选的宫女子入宫了。 翊坤宫这里,宜妃名下可以有六个宫女。 陈庶妃那边原来是常在位份,是三个宫女。 后来生了十七阿哥,就是贵人待遇。 没有正式册封,可却可以再加一个宫女,是四个宫女。 翊坤宫还有一个答应,位下有一个宫女。 至于郭贵人之前的宫女,都发配到景山做扫洒去了。 香兰“病退”,陈庶妃名下两个宫女前些日子在园子里时染了风寒挪出去,就没有再进来。 如此,翊坤宫就要添三个宫女。 香兰过去挑人去了。 等人进来,她还要带着教规矩。 “最迟二月底就要出去了……” 宜妃面上带了舍不得。 舒舒没法劝。 香兰的年纪,已经是大的了。 香兰也不是不忠心,而是外头还有人等着。 她女婿人选也经定了,有个家贫的远方姑表弟,乐意上门。 今年出宫,是早就说好的。 去年宜妃确定怀孕后,香兰还想要再留一年,被宜妃拒绝了…… * 分称号帖子下来了,就在书友圈,有兴致的爸爸们去跟帖分果果了,^_^。 /84/84130/21021667.html 第四百三十二章 找补(求保底月票) 舒舒说了明日要归省之事。 “是儿媳妇不放心额涅,才问了九爷能不能回……” 她没有将此事推到九阿哥身上。 宜妃却是晓得她的秉性,行事周全,不会想一出是一出的。 肯定是九阿哥那边想的,又匆匆忙忙的定下日子。 她就道:“是该回去一趟,要出远门呢,总要跟你阿玛额涅说一声才放心……” 说罢,她叫了惠兰进来,拿着一个锦盒。 “这是预备给你额涅做‘洗三礼’的,你既回家,就先带了去,也便宜!” 舒舒起身,双手接了,道了谢。 宜妃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道:“你明儿回去,看看你额涅脸色如何,脸上擦什么,现在天干,春癣要起来,偏生还不能用药,要了命了……” 舒舒仔细看了看宜妃的脸,道:“儿媳妇看着,倒不像是春癣,太医怎么说?” 春癣的话,多是三、四月高发。 因为春日干燥粉尘多的缘故。 这些日子,冰雪消融,可空气还是湿冷,粉尘没起来。 宜妃无奈道:“太医说是春癣的一种,也是干燥的缘故,你瞧瞧四下里摆着水盆,也不顶用……” 舒舒顺着她指的望下去,屋子角落里,确实放着几个水盆。 只是如今地龙烧着,这个就不管用了。 舒舒觉得还是地暖屋子里干燥的缘故,加上过年这段时间各个宫里内膳房都是年菜,大鱼大肉的。 她想起后世的美容小方子,道:“还是脸干的缘故,我额涅脸上也细嫩,最怕冬春干燥,说是一干就跟裂开似的,洗脸都疼。” 宜妃听着,带了认真,连连点头:“我也是这样,又痒又疼,什么都不敢擦,擦了更痒了!” 舒舒道:“我额涅让人在屋子里放了炭盆,上面放着没有盖盖子的水壶,借着水汽让屋子里湿润些,也用湿毛巾早晚敷脸,就好了许多。” 宜妃听了,很是心动:“这还真是好法子,脸干了才疼,不干了自然不疼了。” 舒舒又道:“不过我额涅说了,这个治表不治里,也是秋冬吃肉吃多了,内火燥的缘故,宜多吃鲜果青菜,将内火降下来,就好了!” 宜妃深觉有理:“太医也让我忌口,少用荤腥,是我嫌果子凉,内务府分过来的苹果、白梨,都让摆着熏屋子了……” 婆媳俩说了美容,宜妃又问起她出门带人之事。 舒舒笑着说了自己的“取巧之道”。 “钿子装饰好了带着,出门在外就方便了。” 宜妃听着,来了兴致,道:“那额娘也帮你拾掇一个。” 说罢,她就吩咐惠兰:“拿两个空钿子来,再将前些日子收起来的那两匣子首饰抱过来。” 少一时,惠兰抱了两个首饰匣,后头跟着个小宫女抱着两个钿子盒。 两个首饰匣打开,里面是几套活泼俏丽的累丝镶宝首饰。 宜妃还记得舒舒爱红的话,可着镶嵌红宝石的挑出来十来件。 有团花,有偏凤,还有流苏什么的。 不过简单搭配后,宜妃自己都不满意了:“金灿灿的,晃眼睛……” 舒舒对比着眼前这个金钿头,也觉得过于隆重。 要是换做惠妃同荣妃那样的年纪与身份,应该会显得雍容华贵。 换了舒舒这个年纪与身份,就不合适了。 宜妃审美在线,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摘下来几样。 正前面的流苏去了,只留下大团花、小团花。 底下大团花左右,又放了配套的四个小团花。 就是个看着精致又不张扬的半钿。 宜妃意犹未尽,又挑了一套金镶红珊瑚福字围米珠团花,配了第二套半钿。 而后她才笑着对舒舒道:“戴着玩吧,平日里用正好。” 舒舒指了红宝石的那套,道:“儿媳妇留这套就行了……” 还有五福晋在。 不患寡而患不均。 平日还要是要留意些。 宜妃拍了下脑门道:“是我粗心,这是给你配的,你就拿着,我这两日闲着,再给你嫂子拾掇两个……” 舒舒想着之前刚拿了一千两庄票的零花钱,这又是两个钿子头,不只是手软,还心软。 只是婆媳就是婆媳,说话再热乎,她也不好劝对方多留私房。 那成什么了? 长者赐,不可辞。 收了就收了。 她心里记下一笔,要是宜妃肚子的不管是格格还是阿哥,往后他们做兄嫂的,都要大方些。 巧的是,正好今日外头银楼的东西送过来。 舒舒不在,小椿带了周松过去神武门,领了回来。 总共是三箱子。 两箱子是给十阿哥预备的。 一箱子是舒舒这边的补充。 舒舒想了想,嘱咐了几句,随后道:“都送到翊坤宫去吧……” 十阿哥的婚期最早也是三月,时间还来得及。 自己这边的也还有不少存货,三月里一起补充就是。 之前是她疏忽了。 就算要给十阿哥那边东西,也要排在后头。 先孝敬了宜妃与太后。 要不然的话,传出去都是官司。 眼下这头一份孝敬给婆婆,谁也挑不出理。 明天回府,路过银楼的时候吩咐一声,按照今日的再准备一份。 到时候给十阿哥与自己这边。 太后那边,也不好与宜妃的重了。 舒舒决定,回银楼的时候把那对镇店的金如意带回来。 小椿应着,叫了几个粗使太监抬着箱子,去翊坤宫。 香兰已经从内管领处选了人回来,正给宜妃看着。 “这回从年岁小的里挑的,都是十三,前头这个是咱们殿的,后头两个是补庶妃那边……” 她跟宜妃禀告着。 宜妃看着,前头的灵秀,后头两个看着老实,满意的点点头。 不是香兰自作主张,不给陈庶妃挑机灵的宫女。 而是因为之前园子里生病的两个宫女,就是性子活络,爱出去才染了时疫。 陈庶妃身边还有年幼的十七阿哥,真是连吃人的心都有了。 幸好十七阿哥没有染上,可是那两个宫女陈庶妃也不肯再留,才没有再叫进来。 至于宜妃,则是喜欢长得好的,不稀罕木讷愚钝的。 等到三人出去,香兰才跟宜妃禀道:“前头的魏小福是新任命的广储司郎中魏九龄之女……” 宜妃诧异道:“怎么郎中的女儿也往宫里送了?” 职官的女儿,即便参加内务府选秀,也是补充嫔御,而不是这种补充宫女。 要知道,随着近些年皇子阿哥们大了,皇上不怎么纳包衣嫔御。 乾清宫备着侍寝的答应,不少都是汉人女子。 想要钻营富贵的包衣人家,就盯着皇子阿哥。 想要送女儿为格格的,也是先打通皇子生母的关系。 这样没有递话的,就是普通宫女。 香兰道:“参选名单是年前报的,奴才特意问了一句,是后娘当家,还有个小一岁的亲姑娘,应该是后娘心黑,舍不得嫁妆……” 宜妃想着魏小福相貌不错,眼神也清正,生了怜惜,道:“可怜见地,那就留着吧,总比分到旁处强。” 主仆正说着话,外头有了动静。 听到人进来禀告,说是九福晋打发人送东西,宜妃有些意外:“方才来的时候,带了好几包的蜜果子,怎么又想起送旁的来?带进来吧!” 等到小椿进来,后头跟着六个粗使太监,抬着三口三尺来长,一尺半宽,两尺高的箱子,宜妃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衣服料子?” 宜妃站起来,围着箱子走了一圈,问小椿。 小椿道:“是我们福晋之前让银楼那边做的,备着娘娘赏人使……” 说着这里,她指了指第一个箱子:“这里是荷包,分了几等,红色是一等,蓝色是二等,青色是三等,每样五十对。” 她又指第二个箱子:“这里是金银项圈、长命锁、手镯,金银各十套。” 最后一口箱子小了一圈。 她道:“这里也是荷包与金银项圈,就是荷包每样只有二十对,金银项圈等各五套。” 宜妃摇头道:“我这里也不缺这个,心意我领了,快抬回去……” 小椿道:“我们福晋说了,那两箱子本就是九爷孝敬给娘娘的,小箱子是我们福晋孝敬的,之前因时疫的缘故,匠人们耽搁了,今儿才送来,就打发奴婢送来,并不是得了娘娘的赏才预备的……” 宜妃嘴角翘着,心里十分熨帖。 她相信舒舒的话,不会在这个上扯谎。 这往宫里送东西,宫门都有记录。 就是儿子孝敬这个,她心里不信。 自己生的儿子是什么样还不晓得? 哪有这样贴心? 肯定是儿媳妇叫人预备的。 宜妃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叫人给小椿拿了上等封。 等到小椿走了。 香兰与惠兰开箱。 箱子上面,都有一个单子。 香兰拿来递给宜妃。 红荷包里金锞子、银锞子各一,金锞子一两、银锞子二两。 蓝荷包里金锞子、银锞子各一,金锞子五钱、银锞子一两。 青荷包里银锞子两个,各一两。 只这一箱半荷包,加起来就是二百一十两金子,七百两银子。 再看金银项圈,都是重八两。 金银长命锁,都是重四两。 金银手镯,每对重二两。 这十五套加起来,连带着荷包,就是折银五千两。 宜妃脸上多了无奈,跟着香兰抱怨道:“哪有这样送东西的,这手也太松了?” 舒舒与九阿哥就在宫里住着,年前收了不少年敬,都在大家眼皮子底下。 宜妃看着手中单子,觉得这不是大头,应该也占一半了。 可是东西已经收了,也没有叫人抬回去的道理。 香兰在旁,笑着说道:“倒是福晋一贯的做派,之前北巡时,在围场行宫也是将东西都散了,这行事都随了娘娘……” /84/84130/21021668.html 第四百三十三章 学着端水(求保底月票) 二所,上房。 小椿回了,说了翊坤宫的情形,道:“奴婢看着,娘娘很是欢喜。” 舒舒心中松了口气。 虽说她与九阿哥已经说要孝顺宜妃,可之前不紧不慢的,还是将十阿哥大婚的事情放在前头。 差点失误。 随即,想到明天就能回家,可以见阿玛、额涅,舒舒欢喜起来。 她看着小椿道:“你要不要在家里歇两日再回来?” 圣驾二月初三启程,一出门又是几个月。 小椿摇头道:“年前才回去,不用了,等出门回来再说。” 舒舒又叫了小榆道:“你将东西收拾收拾,就出去吧,鼓楼大街附近正好有个两进的宅子,倒是空着,可是你一个姑娘也不好外宿,还是先回家住着。” 小榆犹豫道:“福晋,桂圆还没教出来……” 舒舒指了指梳妆台上的两个半钿:“这钿头省事还不勒头皮,往后会更流行的,倒是咱们的铺子,正好也该张罗起来。你多往银楼那边转转,有什么不懂的,多请教侯掌柜……” 侯掌柜是舒舒陪嫁产业顺安银楼的大掌柜,也兼管着对面的千金坊。 小榆应了,道:“那奴婢嫂子与林嫂子那边?” 这两人都是舒舒小时候的大丫头,后来一个嫁给了觉罗氏乳母吴嫫嫫的孙子,是小榆的嫂子;一个嫁给了舒舒乳母林嫫嫫的儿子。 等到舒舒出嫁,小榆兄嫂这一房与林嫫嫫一家就做了她的陪房。 如今吴家夫妇负责城里的铺面房宅,林嫫嫫一家则负责几处妆田。 舒舒还有大丫头嫁到了周家,是周嬷嬷的孙媳妇,前几年生产损了身体,病恹恹,没有做陪房。 舒舒道:“胭脂店这里,就是你说了算,按照咱们之前计划的,就做女人生意,不招待男客……” 除了面霜、手霜、头油这几样,还有各种小工具。 眉夹、粉扑,手镜。 说到这里,舒舒想到千金坊隔出来的那两间铺面,之前打算留着做茶庄。 现下想想,旁边就是平价首饰店,对面是高档首饰楼,实际上那里才最适合做女人生意。 舒舒就道:“不用选其他铺子了,就千金坊隔出来的那个正好,小小两间门脸,上下两层也够用了。” 小榆去年跟小椿巡过一次铺面,记得那里,笑着说道:“那个位置确实好。” 舒舒道:“京城更认江南的脂粉,回头你叫你哥哥出去打听打听。” 即是开店,那要卖的肯定不会只有小榆自制的几样。 现下好的粉还是南边来的。 小榆都仔细记下了。 舒舒又望向小棠跟小松道:“你们明天跟不跟着回去?” 小棠摇头道:“奴婢不回,奴婢陪嬷嬷照顾如意。” 舒舒又望向小松。 小松笑道:“奴婢想跟着回去,买两只赵家烧鸡回去给我爹下酒,他就爱吃烧鸡……” 小松父亲是都统府的护院头,丧妻后没有再娶,就在府里前院住着。 舒舒笑着点头道:“再买些包子,上回吃的包子也不错,尤其是什锦的,比肉馅的还好吃。” 小松点头不已。 舒舒仔细的看了小松一眼。 大大咧咧的,还不到开窍的时候。 实际上小松父亲养了个徒弟,也是都统府的户下人。 父死母改嫁,成了小可怜。 小松父亲见那孩子体格不错,就跟齐锡说了,收了徒弟。 舒舒觉得小松父亲更像是收个“童养婿”。 要是以后小松长大开了窍,乐意嫁人,那就是现成的姑爷。 要是小松还惦记着她娘难产而死,不想嫁人,那就是“师哥”,也多个看顾她的人。 都是慈父之心。 主仆几个商量明天要带的东西。 核桃与桂圆过来请示舒舒。 原来她们想要凑份子,今晚请膳房置一席,为小榆践行。 这两人,一个是个爱学习的,将四婢请教了个遍,小榆这里也不例外。 一个算是小榆的半个徒弟,跟着学本事的,尽管没有学全。 小榆这回出去,是销了宫册上名字的,不会再进宫。 舒舒笑着说道:“你们自己张罗去,今天也闲着……“ 核桃与桂圆去了。 舒舒想着福松分户之事。 明天要跟额涅说一声,可以叫人去办了,省得回头节外生枝。 下午的时候,九阿哥早早就回来了。 何玉柱与孙金跟在后头,手中还提着大包小包的。 “爷去了一趟太医院……”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道:“硬是让爷磨来两支好参,两包上等当归……剩下的就是几盒成方,灵芝粉、阿胶,都是补血气的,明天给岳母带着。” 舒舒的笑容有些无奈,提醒道:“爷是不是忘了什么?” 九阿哥想了想,道:“岳父的礼?这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合心的,总不能再跟汗阿玛要御酒吧?” 舒舒指了指翊坤宫方向道:“还有娘娘啊,这些补品娘娘也对症。” 九阿哥皱眉道:“娘娘要用打发人去御药房取就是了,还用存这个?御药房记档的存货,只会比爷手上的更好。” 舒舒晓得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还是那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 自己打发人去御药房要的,跟儿子孝敬的能一样么? 九阿哥这些补品还不是外头张罗的,而是直接太医院,那能瞒过谁去? 到时候别人不会说这些都是宫里御药房常备的,宜妃用着方便,只会说九阿哥娶了媳妇忘了娘,只晓得孝敬岳母,不晓得孝敬生母。 她就做主道:“分成两份,每份也不少。” 九阿哥坐在炕边,在脑门上摩挲一把道:“爷不是忘了娘娘,是觉得没有必要,都是自家人,用得着虚头巴脑的?” 舒舒道:“爷念叨着将心比心,要是往后咱们家的小阿哥买东西晓得送岳父、岳母,没有咱们俩的份,那爷心里难受不难受?” 九阿哥咬牙道:“小兔崽子,装也得装的孝顺些,要不爷打折他的腿!” 舒舒忍不住笑出声来。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道:“行了,爷知道了,你才是周全人,爷没你心眼多!” 舒舒没有耽搁,带回来的东西正好可以一分为二。 然后,她将其中一盒人参、一包当归、两盒灵芝粉,两盒阿胶,装了两个包裹,道:“明儿回来再送不恭敬,我这就送去。” 九阿哥点点头道:“去吧,去吧,当你的孝顺儿媳妇去……” 舒舒却没有着急走,而是给他看了梳妆台上的两个半钿,道:“这是娘娘赏的,又是庄票又是首饰的,咱们也不能只收不送……正好今天银楼那边定的东西送进来,我就都送娘娘那边去了,说是爷跟我的孝敬……” 九阿哥愣住:“全送了,那么老些?” 舒舒点头道:“孝敬一回,还是体面些好。” 九阿哥苦笑道:“可第一次就这么多,要是娘娘当成例怎么办?” 到时候不单是过路财神,说不得每年还要出亏空。 舒舒笑道:“不会,等到娘娘晓得爷还要‘敬上’,就知道爷的难处了……” 九阿哥看着舒舒,恨铁不成钢道:“你也长点心眼吧?别以为娘娘赏了东西,就是最疼咱们,有五哥、五嫂在前头,肚子里这个不管是格格、阿哥,这老来子肯定也是心尖尖,到时候娘娘的私房扣不出来,咱们该亏了!” 舒舒晓得九阿哥就是嘴巴上说说,真要拦着不让他孝敬,他自己就不干了。 她就笑着提议,道:“要不然,回头从皇上那边的‘年敬’里扣下,跟皇上说一声,皇上不会计较……” 九阿哥听了,却是觉得正合心意,多了笑模样,道:“这个好,一份银钱,两份孝敬!要不然的话,还按照原本的五成给汗阿玛孝敬,再加上娘娘的,给老十预备的,那咱们去年白忙了半年不说,还要往里头贴银子。” 舒舒笑着,眼神中带了鼓励。 就这样来,这样的孝敬可以不用对外宣扬,省得五阿哥、五福晋难做,可是康熙那里摊开讲,比瞒着强。 要不然的话,康熙见他们大手大脚的,四处散财,还以为他们能剩多少。 夫妻意见统一。 舒舒就起身换了出门的衣裳,带了小椿、小松两个,再次前往翊坤宫。 本来就是春困的时候,加上宜妃有些显怀,身子沉了,正是嗜睡的时候。 舒舒过来时,宜妃才醒来,睡眼朦胧的看着她。 “怎么又是大包小包的?” 宜妃看见了小椿、小松怀里的东西,面上带了嗔怪。 儿媳妇孝顺是好事,可是太孝顺了,也是甜蜜的负担。 舒舒笑道:“没法子,是九爷催儿媳妇来的……九爷中午去了太医院,问了孕期的补品,淘换了些补药,回了阿哥所就一分为二,催儿媳妇给娘娘送一份过来……” 宜妃脸上带了嫌弃,道:“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是药三分毒,好好的预备这些做什么?” 舒舒笑着听了,并不接话。 宜妃很是无奈道:“那我就留着,你也快回去吧,一天折腾好几回。” 舒舒恭敬道:“那娘娘好好歇着,儿媳先回了。” 等到舒舒出去,宜妃脸子就耷拉下来,跟着香兰抱怨道:“老九这混账东西,还真是白养了,这是想着法子讨好丈母娘呢,我都是跟着沾光的!” 香兰笑着说道:“怕是都统夫人也欢喜不起来。” 宜妃嗤笑道:“是啊,谁家好好的送药材?也没个忌讳!” 换做以往,宜妃肯定要提醒一二。 今天却是心里酸了,不想提醒。 她愤愤道:“哼,我是看出来了,指望儿子没用,还不如指望儿媳妇……” * 注:前面的陪房有些乱,有了周嫂子、林嫂子、小棠嫂三人了,统一为林嫂子与小棠嫂子。 多了个盟主爸爸,明后天不定时加更,^_^。 /84/84130/21021669.html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不到半成(求保底月票) 次日。 舒舒早早就醒了。 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昨晚睡得早,看起来气色不错,脸颊红扑扑的,整个年过下来,下巴都有些圆润。 九阿哥走了过来,看着她道:“看什么呢?” 舒舒叹气道:“整日里琢磨吃的,却不怎么动,都胖了。” 九阿哥仔细看了她两眼,点头道:“是有些胖了,爷抱你都转不动了!” 舒舒白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不胖,或者丰腴些好吗? 指望他哄人,还真是任长道远。 夫妻梳洗完毕,膳桌也摆了上来。 今天早膳看起来十分简单。 就是烧饼夹油条,还有烧饼夹肉。 配的咸豆浆。 两个小菜,五香豆腐丝,红油芥菜丝。 九阿哥觉得怪异:“没听说这个吃法,烧饼配油条?” 舒舒笑道:“听说是前门外早点摊子的吃法,比烧饼夹肉便宜,可是油条香脆,吃着也解馋。” 今早的油条都是年前统一炸出来,馏了后失了香脆。 不过烧饼夹着,也别有些滋味。 九阿哥吃着,觉得味道还可以。 舒舒则是将油条揪了,泡在咸豆浆里。 咸豆浆参考的是沪市的做法,碗底放了虾皮、紫菜、葱花、酱油、香醋,然后滚烫豆浆倒进去。 因为香醋放的少,所以只有微微的豆花,并不是很明显。 舒舒吃的正好,觉得就差一个粢饭团了。 等后天开灶,就蒸糯米,做粢饭团。 九阿哥本嫌弃咸豆浆的酱油色,眼见着舒舒吃的津津有味的,也不由咽了下口水,用调羹试着喝了一口。 同宫里常见的甜豆浆不同,这咸香口的更好喝。 九阿哥直接吃完一碗,道:“这个好做么,明早这个做‘敬菜’,汗阿玛应该会喜欢……” 舒舒道:“极简单,等回来我口述爷写了方子,一并送去吧!”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好吧,这豆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吃食,弄出花来也卖不了几个钱,方子就孝敬给汗阿玛好了!” 舒舒:“……” 好像越来越小气了,有些吝啬。 九阿哥抬头,看到舒舒的眼神,轻哼道:“谁叫爷有个手松的福晋,要是爷再不仔细些,往后日子过不过了?” 舒舒乖巧道:“以后行事都听爷的,要是我不对的时候,爷就拦着些。” 九阿哥挑眉道:“你怎么会有不对的地方,你不是‘常有理’么?” 舒舒见他蹬鼻子上脸,在他腰间拧了一把,道:“那爷是什么,‘常赖皮’?” 每天晚上学习,都是锲而不舍,不爱下课。 嘴上说着休息,手上还不老实。 九阿哥笑道:“这不是挺好的,夫唱妇随,都是常字辈的……” 夫妻俩逗了几句闷子,就出了二所。 舒舒后头带了小椿、小榆、小松,九阿哥这边跟着何玉柱与孙金。 依旧是神武门上车。 一什侍卫与五十护军跟着。 巧合的是,正好是常山这一什的侍卫。 就是前些日子随侍他们夫妻去百望山的那些人。 “四叔……” 舒舒见了,福礼打招呼。 常山侧身避开,才笑着说道:“本来没轮到我们,正好闲着,听说要去你们家,我就抢了差事……” 舒舒笑着说道:“阿玛肯定高兴。” 常山与齐锡同庚,族兄弟两人小时候很亲近。 等到大了,各自有了差事才往来的少了。 九阿哥在旁,表现的很和气,上了马车才跟舒舒滴咕道:“爷发现你们家亲戚挺多啊,感觉什么时候都能碰上。” 舒舒笑吟吟道:“爷知道八旗有多少人么?” 九阿哥轻哼道:“又小瞧人是吧?丁册五年一编审,上回是三十五年,八旗壮丁四十五万六千,按照一丁五口比例估算,八旗人口差不多是二百二十八万左右……” “那满洲、蒙古、汉军壮丁的比例呢?” 舒舒接着问道。 九阿哥皱眉:“各色汉军占六成九,三十一万四千余丁;满洲两成,九万一千丁,蒙古一成一,四万九千丁。” 舒舒道:“满人本来就少,不说别的,就说正红旗七十四个左领,这世职传承,就在二、三十家手中,如我们家所在的第一参领,现在总共是十四个左领,四个觉罗左领,五个半董鄂氏左领,三个半高丽塔塔尔氏左领,一个高丽韩氏左领……” “七嫂家在第三参领,总共是十五个左领,分了五家,哈达那拉氏手中握着三个左领……” “八旗联络有亲,说的就是这是世职人家,一色旗满洲世职人家二、三十户,八旗加起来,也不过是二百多家,又有像我们家跟四叔家这样,族人分了两旗、三旗的,按照大姓算,可能就大几十家,可不就是亲戚套亲戚……” 九阿哥则是沉默了一会儿,道:“往后咱们下旗,不会也编入觉罗左领吧?到时候是编在旁人左领下,还是自己单独列一个左领?” 舒舒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正红旗至今还没有皇子下旗,不过应该不会单独列……” 左领是以丁为单位,二百丁到三百丁为一左领。 就比如大阿哥,按照户籍,就是一丁。 难道还有单列个左领出来? 多半是落户镶蓝旗的觉罗左领下。 “世祖皇帝时宗室人口四百一十九人,现下也不过是二千二百多人,只占到八旗人口的千分之一……” 说到这里,九阿哥顿了顿,道:“你知道现下大清总人口有多少么?” 舒舒想了想道:“一亿?” 好像在康熙末年的时候达到一亿五,那现在一亿差不多了吧? 舒舒猜测着。 九阿哥叹气道:“二十九年查过一起人口,加起来总计一亿一千万,八旗人口只占两分,连半成都不到……” 舒舒沉默。 所以当权者心里没底,尊崇儒教,加强皇权。 路程很短,夫妻扯着闲篇,就到了地方。 昨天九阿哥就打发人来说了,今天上午过来。 所以都统府上下,很是齐整。 珠亮他们几兄弟都请了假,连小六都从宫里回来。 马车刚进了街口,都统府就得了消息,大家都在门口候着。 等到马车停了,九阿哥先下车,就见岳父一家齐刷刷的望着自己。 九阿哥胸脯挺了挺,转身扶了舒舒下车。 觉罗氏已经上前。 大庭广众之下,自然是国礼为先。 舒舒却不等她蹲下,就直接搀了她道:“额涅别动了,咱们快进去吧……” 说罢,她就搀了觉罗氏胳膊,母女俩往里走。 舒舒的视线落在觉罗氏的肚子上,比冬月里直郡王府见的那次显怀多了。 按照七月怀孕算起,现下也是六个半月到七个月,已经是孕晚期。 随即,舒舒反应过来不对劲。 “阿牟跟嫂子呢,怎么不见?” 至于伯爷与锡柱父子,因为身体孱弱,怕见风,冬天都是闭门不出。 觉罗氏小声道:“你阿牟说吃饭的时候再过来,你嫂子……坐小月子呢……” 舒舒讶然:“这……什么时候怀上的?” 冬月里还没听说。 至于小产…… 正月十五看阿牟还说家里一切都好,让她不用惦记。 觉罗氏苦笑道:“元宵节那天,小两口不知怎么拌了嘴,你嫂子就约着清如看灯去了,结果刚到灯会上,就不对劲,回来也没保住……” 舒舒心里有些紧张。 嫂子看起来身体结实,不是那等虚弱的。 难道是近亲的缘故? 所以坐不住胎? 随即舒舒想了想堂兄与堂嫂两人的亲缘,实际上不算近了,尤其两人都是庶出,还有母系的血脉冲抵。 或许是种子不行? 舒舒晓得自己不应该迁怒,堂兄与她往来不多,可兄妹之间打小也没有红过脸。 可是对于锡柱,心里也画了个圈。 父母的基因,会遗传到孩子身上。 那样不知廉耻的生母,还有自私怯懦的生父…… 舒舒对锡柱的为人也产生了问号。 或许不是坏人,可是也让人不敢太信任。 齐锡那里,已经看到常山,“哈哈”两声上前,兄弟之间就是抱见礼,族兄弟俩寒暄着。 齐锡叫人将侍卫们迎到前院偏厅,让管家去外头要上等席面。 至于常山,算是家里人,则是请他去内院。 常山笑着说道:“二哥别忙活了,正好有阵子没见大哥了,我去瞧瞧大哥、大嫂……” 本不是外人,见他这样说,齐锡也没有留客。 福松、珠亮几个,则是围在九阿哥身边,簇拥着他进了院子。 九阿哥脸上也带了欢喜。 终于不用分什么前厅后院。 他跟着舒舒一家直接到了正院。 大家直接进了东次间。 大家推舒舒与九阿哥坐炕上。 九阿哥身份尊贵,舒舒也是升级为姑奶奶。 舒舒没有动,而是扶着觉罗氏,请她先坐了,才挨着坐了。 九阿哥有样学样的,也请齐锡上座。 他却不好挨着齐锡做,就在炕边的太师椅上坐了。 旁人跟九阿哥都有些拘谨,只小六自来熟,道:“姐夫,我什么时候能去你们家玩呀?之前在园子里时还能去看姐姐,回了宫反而一次也见不着……” * 下一章会在10月6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4/84130/21021670.html 第四百三十五章 贪心不足(第一更求月票) 大家都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仔细想了想,道:“要等到天气不好的时候,刮风下雨,你们下晌的射箭课不上,上书房就能提前散学,到时候我打发人接你过去阿哥所,要不然的话,平时日子散学都晚了,要穿越内廷不方便……” 小六虽然只有八岁,可是大臣之子,不是皇子皇孙。 小六忙点头道:“那可说好了,我就等着了……” “嗯!” 九阿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子,觉得挺乖巧的,能讲通道理。 舒舒已经跟觉罗氏说道:“额涅,叫管家多跑跑,给福松开户吧,别等他生日了,然后就能去尹德家相看了!” 显然福松之前跟觉罗氏提过。 她并没有意外,也没有问是哪个尹德。 只能说满人名字重复的太多了。 八旗有好几个尹德,有个詹士府詹士,还有个八旗参领。 要不是提前知晓是哪家,都要迷湖。 觉罗氏迟疑道:“你见过那位钮祜禄格格?” 舒舒遗憾道:“想要见见来着,一直没有机会,不过十爷提过颜珠侍卫的人品行事,都是顶顶好的。” 觉罗氏则道:“长辈不出面,会不会显得怠慢?” 舒舒道:“那您看呢?” 觉罗氏想了想,道:“算了,等他们相中福松再说;要是相不中,兴师动众的,对钮祜禄格格不好。” 觉罗氏自己是女子,又有个宝贝女儿,也能体谅女子不容易。 明明是凤巢之女,前程可期,就因为叔伯爵位之争,平白受了池鱼之殃,父死母丧。 这个钮祜禄格格,也是个可怜人。 小五坐在旁边,正好听到母女俩说话,疑惑道:“大姐,不是说八旗女子都要选秀么,还不到选秀之年,也没选阅呢,怎么还能私下相看?” 舒舒道:“皇上恩典,后族近支女准免选!” 钮祜禄格格是孝昭皇后亲侄女,自然是近支女。 要不是如此,阿灵阿与佟国维先前也不敢插手她的婚配。 齐锡看着女儿,带了不放心:“这回圣驾南巡,阿玛也不在,你要是有事,就去寻你四叔或者你三舅……” 这就是说的董鄂家的常山与顺承王府旁支的诺罗布,两人都是头等侍卫,与齐锡关系也好,也会随侍御前。 舒舒笑着应了,点头道:“阿玛您就放心吧,女儿陪在太后跟前,还有九格格作伴,也不往旁处去。” 齐锡正色道:“出门在外,还是要预备齐全才好。” 九阿哥听着,没有提自己会去接舒舒之事。 现下还远着,等到忙完十阿哥大婚,他出京前再说,肯定能吓岳父、岳母一跳。 舒舒见九阿哥乖巧模样,待自己阿玛、额涅也是真心恭敬,颇有感触。 她也晓得这两日九阿哥得意什么,有心给他表功,就跟齐锡与觉罗氏道:“阿玛,额涅,今儿我们回来,是来报喜来的!” 夫妻俩不约而同的望向舒舒的肚子。 舒舒笑着摇头道:“不是这个,是我们爷在御前举荐了福松为我们皇子府的司仪长,皇上允了!” 齐锡与觉罗氏对视一眼,都喜形于色。 不单单是福松前程,这是连女儿、女婿开府的事情也差不多了。 齐锡笑着对九阿哥道:“劳烦阿哥费心了,很好,很好!” 九阿哥难得的没有露出得意,谦虚道:“都是自家人,不算什么!” 觉罗氏摸索着舒舒的手,说不出话来。 对男人来说,前程比亲事更重要。 以福松的品貌,不怕娶不到妻子,不过是门第高低罢了。 这前程落定,才是首要大事。 珠亮几个则是围着福松,也是替他开心。 福松脸上迷离,如在梦中。 年后送小六去西花园,他是听了舒舒提了前程的事,可也没到这么快好了。 珠亮笑着推了他一把,提醒着:“快给姐夫道谢……” 这声“姐夫”珠亮叫的真心实意。 原本他心里有些别扭,总觉得椿泰表哥更好些。 可是姐姐出嫁这大半年,总共回来三次,依旧是跟出嫁前差不多的脾气,看着比家里时还丰满些,显然日子过的极好。 九阿哥这个姐夫,几次来都统府,也一次比一次长进。 好像初定礼时,那个趾高气扬的模样,已经有些模湖。 而姐姐与九阿哥之前眉眼交会,似乎也有些水泼不进的意思。 珠亮觉得,自己好像学到了。 福松起身,却没有先到九阿哥跟前,而是到觉罗氏跟前:“姑母……” 觉罗氏笑着撂下舒舒的手,拉住福松,点点头道:“好,好,往后也是大人了。” 福松眼里也水润,望向齐锡。 齐锡笑骂道:“是有了差事,又不是出门子……” 福松退后两步,直接在觉罗氏跟前,双膝跪了。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 觉罗氏站起来,嗔怪道:“这是做什么?” “姑母,侄儿……能改口么?” 福松仰着头,带了颤音,小心翼翼道。 觉罗氏扶了他起来,红了眼圈,毫不犹豫的说道:“改!你落地我就抱回来,拉扯你这么大,还当不得一声’额涅’?” “额……涅……” 福松轻声唤了一声,眼泪滚滚而下。 齐锡在旁,伸着胳膊,道:“好好的哭什么,来,阿玛还等着呢!” “阿玛!” 福松却没有直接跟齐锡拥抱,而是郑重行了叩首大礼。 齐锡一把拉起来,搂在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这就行了,你之前犯倔,不肯改口,阿玛也没当你是外人!” 九阿哥在旁,看着此情此景,心里莫名庆幸。 幸好福松比舒舒小半岁。 就是少了个表舅子,多了个小舅子,跟之前差不多。 要是比舒舒大,还真是天降大舅哥! 福松已经拭了泪,望向九阿哥,笑道:“谢谢姐夫……” 九阿哥摆手道:“不用外道!” 这样也好,省得表姐弟的名分,名不正言不顺的,让人说嘴。 就有些心思肮脏的人,自己行事不规矩,看旁人也都是歪的。 咦? 九阿哥眼睛眨了眨。 福松是因真情所致,改了口? 还是想到这个,将姑母、姑父的名分砸实成养父母,绝了后患? 他看了眼跟着傻笑的珠亮。 他早就发现了,珠亮兄弟几个太老实,就小六还活络些。 剩下其他几个,都是乖孩子,浑然不似舒舒的同胞弟弟。 父母之间的灵秀,都让舒舒一人占了。 现下看来,福松不单单是长得像舒舒的同胞弟弟,就是这行事周全也跟舒舒相似。 九阿哥觉得自己开始会看人了。 气氛回转过来。 满堂就只剩下欢快。 眼见着福松要成丁,后头珠亮与小三、小四也就是这两年。 家里到时候最愁的,应该就是经济问题。 聘礼与补差事的银子。 舒舒心下一动,就拉着觉罗氏,小声道:“额涅,咱们去西屋!” 觉罗氏就跟齐锡道:“老爷陪阿哥说话,我们娘俩去西屋歇歇……” 齐锡不情不愿的点头。 这娘俩肯定要说悄悄话。 姑娘长大就不好了,小时候明明跟自己这个老阿玛最亲的。 母女俩穿了中堂,直接到了西稍间。 “说吧,又要闹什么妖?” 觉罗氏轻哼道。 知女莫若母。 瞧着舒舒这贼兮兮的小模样,觉罗氏就觉得不是正经事。 舒舒搂着她的胳膊,黏湖道:“额涅这么说,女儿可伤心了,还有比女儿还孝顺贴心的姑娘么?” “孝顺贴心没瞧见,脸皮厚倒是真的。” 觉罗氏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提醒着道:“往后也该忌忌口,这吃胖了,想要瘦回去可不容易。” 舒舒不想提这个,压低了音量,说了去年八月在喀喇沁遇到那位老郡主之事。 觉罗氏听得冷笑道:“这才叫老天开眼呢,要是她过的好,你祖母在地底下怕是都不安生。” 舒舒听着这话音不对:“祖母晓得早产是被人害的?” 觉罗氏点点头:“早先或许没想到这个,后来不是傻子,也明白过味儿来。” 就是明白的晚了。 罪魁祸首已经远嫁。 舒舒道:“反正她用京城的铺子、庄田做赔偿,我就收了,原想着什么时候家里人齐全,跟大伯、阿玛说了,由着两人分配,现下不想给大伯了……” 说起这个,她依旧闷气。 “堂兄不会也犯了跟大伯一样的毛病,跟哪个丫头拉拉扯扯的,让堂嫂见着了吧?白瞎堂嫂那人了……” 舒舒愤愤道。 实际上也就这么一说。 当初两人亲事能成,不单单是亲戚的缘故,更主要的原因是两人身份相当。 一个是伯府独子,一个虽是郡主府大格格,父母也健在,可是父亲是已革郡王,生母是庶福晋,没有宗女封爵,王府爵位是她异母弟弟。 觉罗氏皱眉道:“浑说什么,这两口子过日子,哪里没有拌嘴的时候,同旁人不搭噶。” 舒舒不说了,眼睛眨了眨,道:“额涅,这几处产业,要不然就先别跟阿玛说了。” 要是齐锡晓得,多半还是要平分。 觉罗氏摇头道:“不好瞒着你阿玛。” 舒舒有些心烦:“可是大伯那份,我想密下来……” 觉罗氏脸上多了严肃道:“当年的事,你大伯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也轮不到你当小辈的挑剔指责!” 舒舒闷闷道:“我就是代阿牟难受,那一份给阿牟不行么?” 觉罗氏耷拉着脸道:“然后呢?你阿牟疼你,还是要落到你手中?” 舒舒有些委屈:“难道额涅心中,我是那贪心的?” 觉罗氏轻哼道:“落到旁人眼中,就是如此!我早就教过你,做事讲的是道理,不是人情远近,也不当是以你自己的喜好厌憎为准!” 舒舒皱眉道:“那大伯什么惩罚都没有?” 觉罗氏道:“你怎么又掰扯这些,谁也不是圣人,是好是歹的也不用旁人干涉,不要挑旁人身上毛病,先挑自己,引以为戒……” 舒舒看着觉罗氏,赞道:“额捏您这心胸太宽阔了,像是圣人。” 爵位不争,天降横财不入。 觉罗氏轻哼道:“我就是寻常人,只操心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人性贪婪,贪了一次还想下一次,到底什么时候是头?说不准什么时候掉沟里。想要踏踏实实的当人,就得关注自己个儿……” * 注:作者现在记忆力不大好,要是舒舒之前与觉罗氏说过郡主的事,劳烦大家指正,小九再修改。 打滚,继续求月票。 /84/84130/21021671.html 第四百三十六章 故技重施(第二更求保底月票) 伯夫人说是吃饭的时候过来,可是作为晚辈,舒舒也不好真的坐等。 再说了,伯府还有伯爷在。 做长辈的身体不适,不好出来,难道当晚辈的还不懂事? 舒舒即便心里还别扭着,作为侄女,归宁也当去看看。 就是之前不知道堂嫂小产的消息,准备的礼物怕是不妥当。 觉罗氏看了下舒舒带回来的,拿了一盒阿胶、一盒灵芝粉,道:“加上这两样,正好补血气……” 舒舒点点头。 小产伤身,也要做月子,这些滋补的正好对症,灵芝固本,阿胶补血。 觉罗氏打发身边丫头去伯府,看那边是否方便待客。 少一时,丫头回来说了伯府的消息。 伯爷精神不错,留着族老爷常山在伯府吃席。 舒舒就跟九阿哥去了隔壁。 将要到前院的时候,舒舒小声提醒九阿哥道:“大伯跟前,爷别露出什么来,老一辈的事儿是老一辈的事儿……” 九阿哥好奇道:“是岳母说什么了?当年的事还有什么隐情?” 眼下也不好多说,舒舒道:“回家再讲。” 伯府这边,伯爷住在前院,伯夫人住在后院,锡柱住在东跨院。 一家三口,分了三处,井水不犯河水。 到了前院正房,一个面善的妇人挑了帘子。 那妇人打扮的素净,青色褂子,头上绾着发髻,脸圆润白皙,眉眼柔和,看着不过四十来许人。 舒舒见了,脸色澹澹道:“姨娘不在东跨院养着,怎么跑到前头来了?” 不是旁人,正是锡柱生母。 真要说起来,她比伯爷还年长几岁,也是将五十的人。 这般细皮嫩肉的,可见是顺心如意,日子过的优握。 凭什么? 妇人一愣。 之前舒舒待她不亲近,可是看在锡柱面前也都是客气些, 眼下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脸色涨红,道:“这几日伯爷身子不舒坦,我在前头服侍。” 舒舒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一个巴掌拍不响。 既是勾搭成奸,那就没有无辜的。 这妇人与她有何干系? 她才懒得磨牙。 等到锡柱有一日非要抬举生母的时候,她再出面给阿牟撑腰。 她脚步不停,直接带了九阿哥进了正房。 伯爷坐在东次间的炕上,常山也盘腿坐着。 见了两人进来,常山下了炕。 伯爷也要起身。 舒舒忙上前按住,握着伯爷的手,道:“又不是旁人,大伯您还是好好坐着。” 不是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而是…… 伯爷的气色不大对。 整个人看着比去年胖了一圈。 脸上的褶子都平了不少,看着比之前年轻好几岁。 不是实胖。 更像是水肿。 手掌也冰冷。 伯爷见到舒舒,眼神原有些游移,见她如此亲近,才笑了笑,道:“是啊,不是旁人,是大伯的小舒舒回来了。” 舒舒的心下一颤。 随着伯爷开口,就是浓浓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她强忍着没有失态,笑着说道:“人没回来,红包您也别想省下,往后也要年年来。” 伯爷与伯夫人的压岁红包,都是伯夫人元宵节那天带到西花园去了,舒舒才如此说。 伯爷开心笑道:“不省,不省,要给到舒舒九十九……” “嗯!” 舒舒笑着说着。 九阿哥在旁,见伯侄俩亲近,也不打岔。 伯爷望向九阿哥,见他神态如常,跟着松了一口气。 伯爷问了几句九阿哥的差事,九阿哥近前坐着,也察觉出不对来,看了舒舒一眼。 舒舒离伯爷的位置,比他还近。 九阿哥看出妻子的隐忍,面不改色的回了两句,就起身道:“大伯与常侍卫慢坐,我陪福晋去给伯娘请安,随后还有些差事上的事要请教岳父,先行一步……” 伯爷要下炕送客,依旧是舒舒拦住。 舒舒看了眼他的脚,看着如常,不像是水肿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家里人才没有发觉? 按照老话来说,“男怕穿鞋,女怕戴帽”,说的就是死兆。 久病之人,男人怕脚肿。 要是脚肿的穿不上鞋子了,那就要预备寿衣、棺材冲一冲。 女子则怕脸肿,要是脸肿的戴不了帽子,那也危险了。 舒舒跟着九阿哥出来,小脸紧绷,眼中带出了焦躁。 她能在伯爷跟前瞒住,却不信能瞒过伯夫人。 她就低声跟九阿哥道:“不去见阿牟了,先回!” 九阿哥点头,转身吩咐小椿道:“就说爷有些不舒坦,先跟福晋过去了,回头再去给夫人请安。” 小椿应了一声去了。 九阿哥与舒舒直接出了伯府,回了隔壁。 想着弟弟们都在正房,即便懂事,可是年岁在那里,万一说露了不好。 只盼着是虚惊一场。 舒舒就直接拉着九阿哥到了前院客房,随口吩咐前头当差的小厮道:“就说前头来了外客,请阿玛、额涅过来一趟!” 那小厮应声去了。 九阿哥握着舒舒的手,跟着带了紧张,道:“是伯爷有什么不好?” 舒舒苦笑道:“我也说不准,就是觉得不大对。” 自从知晓当年往事,舒舒对于伯爷就很复杂,心里存了鄙视与嫌弃。 人都有亲疏,跟着伯夫人相比,自然大伯要落在后头。 可这也是打小关爱她的长辈。 真要涉及生死,她也不会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少一时,齐锡与觉罗氏联袂而至。 觉罗氏看出舒舒的异样,牵着她的手,道:“怎么了?” 舒舒深呼吸,没有着急说话,而是望向齐锡道:“阿玛,这几日见过大伯么?” 齐锡摇头道:“元宵节后忙……” 真要说起来,他这个都统三天去宫里轮值半天,其他的时间都清闲着。 之所以兄弟半个月没见,是因为在元宵节前,兄弟俩生了口角。 随着九阿哥祸害西花园的消息成了八卦,九阿哥带了福晋去百望山的消息也影影绰绰的传出来。 伯爷当时就不自在,打发人叫了齐锡过去,想要将邢嬷嬷一家要回来。 如今舒舒与九阿哥还没有开户,这户下人口还没有转过去,伯爷就想换人。 想拿另一家户下人,跟舒舒换了邢家。 之所以要跟齐锡商量,是因为伯夫人已经将邢家人先转到齐锡名下。 齐锡不肯。 邢家人本就无辜,如今他们家几个小子也大了,也不能老在村里猫着。 兄弟俩不欢而散。 舒舒带了忧心,道:“大伯脸色水肿,手中湿冷,口有恶臭,按照医书上的说法,不是好兆头……” 齐锡变了脸色。 觉罗氏神色也郑重起来。 齐锡关心则乱,转身就要往外走。 正好跟伯夫人对上。 伯夫人带了关切道:“舒舒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坦?” 之前说要过去,她在正院等着,结果只等来小椿。 虽然小椿传话,说的是九阿哥,可是伯夫人还是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舒舒迎了过去,扶住伯夫人道:“阿牟,我没事……就是……” 她怕自己想多了,吓到伯夫人。 伯夫人看到她这吞吐模样,道:“在前院见了锡柱姨娘,心里不自在?” 舒舒神色发僵。 人性本恶…… 舒舒愿意看到旁人的长处,可是也不介意去用最大的恶意去猜测旁人。 要是伯爷病故,最大的受惠者就是她们母子。 现在她只是婢妾,龟缩在东跨院偏房。 要是伯爷病逝,锡柱承爵,就能为生母请封伯府侧夫人诰命。 舒舒拉着伯夫人的手,没有瞒着的意思,说了方才自己去前院的发现。 伯夫人听得怔住,好一会儿嘴角才带了讥诮:“怪不得殷勤,这些日子前院服侍,还不顾年俗,开了灶偷着给伯爷做吃的,什么风干肠、酱肉,说都是伯爷小时候爱吃的……” 伯爷身体不好,素来重视养生,饮食清澹。 舒舒皱眉道:“大伯也不是孩子,还能为了嘴馋不知节制?” 伯夫人冷笑道:“不稀奇,不过是加了罂粟壳,十七年前是这招,十七年后还是这一招……” 舒舒想起《本草纲目》里的记载,“治遗精久咳”,难道大伯当年让锡柱姨娘怀孕,是用了罂粟壳的原因? 风干肠,酱肉,都是重油重盐。 伯爷的肾脏本就不好,跟着水肿也就不稀奇。 “都说久病成医,大伯自己没有察觉?” 舒舒不解道。 伯夫人道:“说不得他以为旁人服侍的精心,自己身体好转了……” 齐锡在旁听了明白,差点气炸肺,咬牙道:“真是下贱种子,大哥哪一点对不起她们母子,竟然敢害大哥?” 说罢,就要往外走。 “站住!” 伯夫人一把拉住,厉声道:“不许去,你不许掺和!” 齐锡皱眉道:“大嫂……” “你没瞧出来么,你大哥已经被哄住了,这些年防着你,你去指证他的独子之母,说不得他还以为是你等不得了,为了爵位一箭双凋,既害了他,还要陷害他们母子……” 伯夫人寒着脸说道。 齐锡张了张嘴,又合上。 兄弟俩面上你好我好的,可是齐锡也晓得兄长的心病。 就是怕爵位转支,锡柱的前程没了着落。 尤其是舒舒被指婚给皇子后,伯爷每次跟他说话,都是隐隐的多了讨好与奉承,将舒舒与九阿哥抬的高高的,说是几个小的前程都有指望了…… /84/84130/21021672.html 第四百三十七章 爷亏了(第三更求月票) 觉罗氏近前,扶了伯夫人道:“嫂子怎么查?我们老爷不好说话,您也不方便……” 伯夫人冷笑道:“那不单单是伯爷的伯府,还是我的伯府,只要去查,哪里还查不出?婢妾谋害家主,这是大罪,你们不要插手,我自有应对。” 说罢,她看了眼舒舒,对九阿哥露出抱歉来:“家门不幸,让阿哥爷见笑了!” 九阿哥忙道:“您客气了!” 伯夫人没有久留,嘱咐舒舒一句“出门在外好好的,不许淘气”,就回伯府去了。 剩下四人都有些沉默。 九阿哥看看岳父,又看看岳母。 之前还想着董鄂家家风看着比其他大族和睦,福松得了好差事,几个小的也没有嫉妒不满,只有跟着欢喜的。 转眼之间,就闹出来“妾害夫”。 他眨眨眼,看着齐锡,道:“岳父,堂兄知道此事么?” 齐锡摇头道:“肯定不知道,要不然会拦下。” 锡柱身份在这里,不能补缺,也不能八旗行走,年纪才十七,没有理由着急袭爵。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会不会是关心则乱?要是伯爷疑岳父,那堂兄怕是也会受影响,这半年来小婿还来了几次……” 要是想的多了,肯定要担心,多了皇子贵婿后,齐锡父子会不会想要爵位转支。 齐锡怔然。 龙生龙,凤生凤。 锡柱是伯爷的儿子,受伯爷影响,性子也有些沉闷,不是开朗活泼的性子,有什么话都喜欢憋着,担心都统府也不无道理。 齐锡脸色有些难看。 要是锡柱真是知情者,默许其生母如此,那他不会饶了锡柱。 觉罗氏看了九阿哥一眼,道:“这是董鄂家家务事,阿哥还是非礼勿言。” 九阿哥:“……” 他是有些小心思,可也没想着得罪丈母娘,那样就得不偿失,立时闭嘴。 舒舒的烦躁已经平息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因果”上。 就跟韩某娟那句烧脑的话,有因必有果。 大伯的报应,就是锡柱生母了。 有了儿子,有了奔头,努力的生活,替他繁衍血脉的婢妾不单单是内宠,也是恩人,可是如今想要他性命的,也是这一位。 至于九阿哥,看来还是对爵位不死心,才故意将话头扯到锡柱身上。 齐锡见妻子硬邦邦的教训女婿,半点也不婉转,忙找补道:“阿哥身份贵重,不要偏颇,要不容易被人说嘴,咱们还是回内院,几个小的还等着。” 九阿哥也没恼,点了点头。 他是看出来了,岳父家有些不大对劲。 旁人家是严父慈母,岳父家倒过来,是严母慈父。 怪不得每次福晋见了岳母,都跟小猫似的,听话着呢,应该是没少挨教训。 他又想起之前在直郡王府吊唁,岳母直接上手打人。 九阿哥看了齐锡一眼,莫名觉得岳父也不容易。 几人即便存了心事,可是想要瞒着几个小的还是轻而易举。 外加上九阿哥是个七情上面的,他对伯爷没有情分,只是好奇后续,没有感伤。 因此几个小的,即便好奇他们怎么一块儿回来,也没想旁的。 珠亮道:“阿牟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舒舒道:“常四叔在伯府做客,阿牟要待客,不好出来。” 几个小的也见了族叔带了侍卫过来,没有怀疑这个理由。 只有福松,没有说话,只多看了舒舒两眼。 一家人用了团圆饭。 舒舒还打算去铺子转转,用了饭就从都统府出来。 带来的三个丫头,只有小椿还跟着。 小榆家去了。 小松这里,则是让她掐着时间,在酉初前地安门前汇合。 坐在马车上,九阿哥才反应过来。 自己白回过来一趟。 先有福松改口,后有舒舒发现伯爷状况不对,他这个好姑爷都没捞到几句夸。 “真是亏了,没夸不说,还挨了训,爷多那个嘴干什么?” 九阿哥后悔不已,跟舒舒念叨着。 舒舒就说了母女俩在西稍间的对话,而后道:“跟额涅比起来,我太不冷静了,行事太意气!” 她还真的小小的反省了一回。 额涅的不动心,是真不动心,不是装不动心,自然不喜九阿哥的小心思。 九阿哥咋舌道:“幸好是汗阿玛指婚,将你指了给爷;要是岳母自己挑女婿,爷肯定是没戏!” 舒舒想了想,道:“人非圣贤,谁能没有私心,额涅能克制,除了品行好,也是因为人母的缘故,怕上行下效,孩子们不学好,往后走了歪路!” 九阿哥看着舒舒,又想了想六个小舅子,为人行事却是拿得出手,没有什么明显的瑕疵。 即便珠亮兄弟几个不大灵秀,可是温和踏实,看着也叫人放心。 “等你什么时候怀上了,爷行事也收敛些,不能教坏了小阿哥、小格格……” 九阿哥得了这样的结论。 舒舒看着他,点头道:“那我跟爷学,也少任性些。” 九阿哥,老老实实的当“毒舌九”,不要进化成“毒蛇九”了。 即便夫妻俩碌碌无为,只凭着身份,两人也不用卷,可以安享荣华富贵。 至于见了田格格,未来行不行礼什么的,舒舒不想计较。 之所以心中不忿,还是因为势利的缘故,见了太后、康熙不还是老老实实的行礼? 在太子妃面前也乖乖的。 又不想当皇后,那往后就免不了要见礼的人。 自己就是寻常人,不能太自以为是。 锡柱之母,就是前车之鉴。 贪心,就是这样一点点膨胀。 不满足,最后铤而走险。 说话的功夫,马车到了鼓楼大街,在顺安银楼前停了。 这边侍卫、护军跟着,银楼里立时得了消息,侯掌柜迎了出来。 九阿哥扶舒舒下了马车,转身望了望斜对面。 千金坊的生意依旧兴隆,看着比顺安银楼这边还要热闹些。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跟舒舒道:“爷觉得就算没有那个官司,爷也能盯上你……” 当时顺安银楼生意好,弄出什么“以旧换新”的活动,他还以为是侯掌柜的点子,就想要挖墙脚。 “原来是你的主意,爷这算不算慧眼识珠?” 直到上了二楼茶室,九阿哥还大言不惭的说着。 侯掌柜去库房,取那镇店之宝去了。 舒舒也想起去年三月的官司,看了九阿哥一眼,道:”要是我不是董鄂家的格格,只是掌柜,爷还想要强取豪夺?“ 九阿哥点头道:“那是指定的,虽然当时看着寒碜点儿,可是能干啊,爷可不是那种妒贤嫉能的。” 舒舒则是想到桂丹,道:“之前他打着爷的旗号熟能生巧,不像是一回两回的,爷也要告戒一下。” 九阿哥咬牙道:“放心,爷已经教训了他一回!” 咦? 这其中有故事? 可是自己怎么没听说? 看着舒舒的模样,九阿哥解释道:“就是大嫂刚没那两日,爷听说他打着娘娘的旗号,打听辅国公常舒府中的孙格格……” 辅国公常舒,太宗皇帝七子,是康熙唯一健在的亲叔叔,诸皇子阿哥的叔祖父。 公府的孙格格,既是皇子们的从堂妹。 桂丹还真是眼高。 只是想的很美。 八旗之间联姻,不仅讲究“旗民不婚”,还讲究“良贱不婚”。 宜妃的侄女们,凭着着宠妃姑母,皇子表哥,可以嫁给旁支宗室子弟。 可是才抬旗没多少年的郭络罗家,却娶不到宗女。 估摸要两、三代后,郭络罗家在上三旗立足,才能娶个出身好的儿媳妇、孙媳妇。 就像八旗勋贵,有娶包衣女为正妻的,或是娶民女为正妻,只要安排她在旗人家入籍就行。 可是要是敢嫁女儿给民人,或者嫁女儿给包衣人家,那就是自甘下贱,前者违反律法,后者家族难容。 当时九阿哥听说了,就叫人将桂丹打了二十板子。 这也是给辅国公府的人看的,要不然宗亲还以为是他跟五阿哥张狂,才惯得外家这样不知所谓。 “那几日大家又忙又累的,爷想着回家跟你说,结果给忘了……” 九阿哥道。 舒舒摇头道:“真是太心高了。” 辅国公府爵位不高,却是近支宗室。 要是在家境寻常、没有高官的觉罗人家里找,说不得还真成了。 九阿哥轻哼道:“就是欠收拾,五哥后来也收拾了一顿,说了再有一回,侍卫直接抹了。” 上三旗的侍卫,一个萝卜一个坑。 要不是看在宜妃与两个阿哥面上,哪里会轮到桂丹? 对于普通八旗人家来说,郭络罗家是新贵,可是对于上三旗的豪族来说,实不算什么。 门口传来脚步声,夫妻俩就止了闲话。 侯掌柜进来,手中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锦盒。 等到锦盒打开,九阿哥忍不住上前:“怎么看着不像新东西?” 舒舒得意道:“既是镇店之宝,自然不是俗物,是元代的金累丝嵌白玉三镶如意,太后应该会喜欢……” 元代宫廷流出来的,至今已经四、五百年。 九阿哥点点头道:“别随手送了,正好太后明年六十大寿,到时候用这个做寿礼……” 舒舒觉得也好,平日里送这个太隆重了。 她吩咐侯掌柜道:“像昨天预备的那些,再预备一份送进去。” 侯掌柜应了,下楼传话。 舒舒与九阿哥也没有急着回去,坐在二楼吃茶,看着对面的千金坊的客流。 九阿哥忍不住道:“那铺子去年四月开业,也大半年了,账册盘过么?收益如何?” 舒舒伸出巴掌,舒展开来:“截止到腊月,刨除去各项支出,纯利润是这个数!” “五千两银子?!” 九阿哥双眼放光。 舒舒都笑了:“爷想得可真美……” 卖的是金银器,看着流水多,可是实际上加成是有限的,尤其是金包银,算是薄利多销。 八个月的时间,利润剩下五百两,舒舒已经心满意足。 九阿哥却想到五千两上…… * 还有盟主加更,大家明早看,^_^。 /84/84130/21021673.html 第四百三十八章 随根儿(为盟主曹面子加更) 九阿哥脸上露出不可思议来。 “上下三间的门面,十来号人,还要用到顺安银楼这边的匠人,八个月下来才五百两银子的收益?折合下来每月六十二两八钱银子,每天不到二两一钱,这也太少了?” 舒舒点头道:“这是银楼,不是其他低进高出的生意,买卖都是透明的,重二两的银镯子,就是凋出花来,也卖不出三两的价来,加上一钱、两钱的工费差不多了……这就是不到二成的毛利,然后匠人的工钱、伙计、账房、掌柜的开销,还有按照市场价支出一笔房租,这些都要刨除去,每月剩下这些银子,已经不错了。” 九阿哥皱眉道:“自己的铺子,怎么还要算房租?” 舒舒道:“若是铺子租给旁人,直接就能收租,不能说自己用了,就将这个成本给抹了。” 九阿哥听明白了,点头道:“这样看来,每月六十来两银子的利润也不算少了,铺子才二千多两银子买的,差不多三年半铺子也回本了。” 舒舒摇头道:“这六百两银子的利润中,有小三百是冬月、腊月赚的,因为那个时候嫁娶的人家多,正月里这几个月就是澹季,除非选秀之年,这样折合下来,一年差不多六百两。” 九阿哥咧嘴:“客人来来往往的才这么多,那顺安银楼不是比这个还少?” 对面的客流,比这边多一倍不止。 舒舒想了想去年的盘账,道:“倒是不算少,算下来两个铺子差不多,这边金器多,工费自然也多些,利润比对面丰厚……” 九阿哥掐着手指头算着:“这已经是赚钱的铺子,开上二十家旺铺,一年的进帐才一万多两,还要抛费这么多人手盯着,不够操心的,爷还是好好的当自己的内务府总管吧!” 舒舒笑着听着,没有说旁的。 其实她心里还知道一个更简单的生财之道。 那就是大房东、大地主。 不说旁人,就是和珅抄家的时候,就是房舍三千间,良田八千顷。 不过她只是想想罢了。 去年春天能置了那几处产业,是借着九阿哥的光,时机正好。 要不然话,且难得着。 两人从银楼出来,就直接回宫去了。 小松已经在地安门门口等着。 主仆几个就依旧是地安门、神武门的路线,回了二所。 * 翊坤宫中,东次间。 炕几上摆着“九九寒梅图”。 宜妃搂着十七阿哥,正在教他用眉笔画梅花,嘴里也没闲着:“七九河开,八九燕来……” “河开了,十七就有鱼吃了;燕子来了,就在梁上筑巢孵出小燕子……” “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农人就要开始春耕……” 康熙过来探看宜妃,正好见到这幅宫妃教子图。 温馨是有了,可是这内容不对劲。 他脸上多了无奈:“八九来的是大雁,又不是小燕子!” “皇上……” 宜妃见了康熙,面上多了欢喜,放下十七阿哥,起身相迎。 十七阿哥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康熙,却是觉得康熙有些眼生。 小孩子记忆短,他有些不记人了。 眼见着宜妃围着康熙转,十七阿哥不干了。 “娘娘,娘娘……” 十七阿哥伸着小手,想要宜妃抱。 宜妃笑着要去抱人,被康熙拦下。 康熙训斥道:“你身子重,别太惯着他,都多大了,还要人抱!” 宜妃没有辩驳,心里吐槽不已。 多大啊?! 虚岁三岁,周岁还不到两生日! 十七阿哥看出康熙不快,不敢放肆,可怜巴巴的看着宜妃道:“九嫂,糕糕……” 宜妃莞尔一笑:“这是惦记你九嫂送来的零嘴了,下去吃吧……” 说着,吩咐十七阿哥的乳母抱了阿哥下去。 康熙这才炕边坐了,看着宜妃,在她脸上多看了几眼。 宜妃察觉,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皇上看什么呢,臣妾变丑了?” 康熙沉吟道:“回头叫太医院给你配两盒珍珠膏。” 宜妃不干了,“蹬蹬蹬”的去了梳妆台,将香兰藏起来的梳妆镜翻出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脸颊两侧,是黄褐色斑点。 宜妃长得白皙,这斑点的颜色也跟着比较轻,可是依旧很明显。 康熙跟着进来,安慰道:“这个是蝴蝶斑,妇人常见,生完孩子就好了。” 宜妃脸上却是不恼,反而眉开眼笑模样。 康熙诧异。 他是晓得宜妃的,最是爱美不过的人,这个时候不是该恼么? 而后责怪宫人的隐瞒。 宜妃却是美滋滋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同看着勋章似的,道:“怪不得叫‘蝴蝶斑’,看着还真有些像……” 康熙有些懵。 他又看了宜妃脸上几眼,还是觉得别扭,就跟鸡蛋上面蘸了芝麻盐似的。 宜妃已经放下镜子,拉着康熙的手,放下自己肚子上,笑着说道:“皇上,这回跟怀五阿哥、九阿哥的时候都不同,咱们要多个小格格了……还有这脸上长斑,前两回也没长……都说‘母丑生女、母美生子’,说不得真说着了……” 康熙听着,也跟着笑了。 他可是早就知道,宜妃羡慕德妃、荣妃儿女双全。 不过这肚子里孩子的性别,谁也说不好。 最好的妇科圣手,也不能十成十的判断。 他怕宜妃失望,道:“小格格好,小阿哥也好,是朕的幼子,朕会好好疼他的。” 宜妃笑着点头:“嗯,那您可得好好教,别让他跟老九似的,小时候淘气的没边,长大了也没个正形……” 康熙听她抱怨,道:“他又怎么了?” 宜妃轻哼道:“皇上绝顶聪明、才华盖世,臣妾也不是个木的,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笨蛋儿子?” 说着她将九阿哥买药的事情说了。 “说是预备了两份,臣妾还不知道他?要不是儿媳妇找补,臣妾这里别说人参,连个人参须子都看不见!是,宫里有御药房,那边的药材更好些,可是那能跟儿子孝敬的一样么?” 她越说越气:“讨好丈母娘倒是用心了,就不想着讨好讨好亲娘!” 康熙却没有听出有什么不足来。 想到昨儿得得消息,二所送了好几口箱子到翊坤宫。 就是昨天神武门进来的,多是金银。 他心里犯酸道:“不是说还孝敬了旁的?已经不错了,朕那里还什么都没见着!” 宜妃捂着嘴笑道:“皇上就放心吧,臣妾这里有,皇上肯定也有……哪里是那混蛋孝顺的,多半还是儿媳妇的主意,跟围场行宫那回似的,儿媳妇这是均贫富呢……” 康熙见她一味贬低九阿哥,不喜欢听了,道:“那倒未必,九阿哥先头就说了一回了,九福晋不错,可九阿哥也不错……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太偏心眼……” 宜妃:“……” 她顿了顿,顺着话道:“那不是老五更懂事,更可人疼的缘故么,要是老九乖些,谁还会烦他?” 康熙轻哼道:“不可人疼的就不管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做亲娘的,行事还当公平些,别让孩子们为难!” 真要是两下对待,到时候传到宫外去,怕是齐锡又过来抹眼泪了。 宜妃点头道:“是臣妾不对,这些日子心躁,火气也大些,想起九阿哥就心烦,也就是皇上选的儿媳妇好,臣妾‘爱屋及乌’的就忍了,要不然昨天那样,臣妾肯定要打发人过去训九阿哥一顿……” 康熙觉得自己最近火气也不小,见了九阿哥也想要训人。 将心比心的,他就不责怪宜妃了,只嘱咐道:“不管心里如何,面上都公平些,要不天长日久的,兄弟之间都生嫌隙。” 宜妃起身听了,郑重应了:“嗯,都听皇上的……” 帝、妃对坐。 康熙心里想着太医院那边给出的产期,道:“你生产在五月,朕四月底应该就会回銮……” 宜妃脸上露出欢喜来。 不管这计划里有没有她的缘故,康熙既是这样说了,她就这样听了。 “臣妾还真有些不安,那臣妾就等着皇上回来……” 她的目光里满是卷恋依赖。 康熙点点头,想了想到时候东六宫有德妃,西六宫宜妃自己做主,还有太子妃总揽宫务。 好像没什么担心的。 可是以防万一,他还是叮嘱一句:”朕将赵昌留在宫里,到时候你这边有什么事,可以打发人去吩咐赵昌……” 宜妃脸上带了不舍,道:“嗯,臣妾知道了……” 说着,她的视线无意扫到康熙的荷包上。 半新不旧的,针线细腻,堪比绣娘。 是王庶妃的针线。 这回王庶妃的贵人应该砸实了。 之前皇上怕人说嘴,那边即便生了两个皇子,也依旧是庶妃,只是日用按照贵人身份来。 可这次南巡,却是要带王庶妃的。 就算是给江南士庶看,王庶妃的身份也要抬一抬了。 宜妃心里微酸,脸上却是笑着。 有什么好奇怪的? 皇上就是这样喜新不厌旧的。 要是皇上喜新厌旧,她才要哭去。 只盼着她生的那两个别随根儿,还是跟各自福晋好好过日子,热热乎乎的,别见一个爱一个,自己辛苦,旁人也跟着心累…… * 谢谢盟主爸爸!书友圈有活动,可以跟小八姐姐的贴分称号。 其他的爸爸们有兴趣的也可以去跟帖分果果,^_^。 /84/84130/21021674.html 第四百三十九章 都是逆臣(第一更求月票) 二所,正房。 九阿哥回来后就坐了,没有换下外头衣裳,跟舒舒念叨着:“爷得去乾清宫一趟,娘娘那边送了,汗阿玛那边的孝敬就不能拖太晚,要不该挑理了!” 东西是早就预备好的。 就是年前收的那些金银。 银子太占地方,就直接入了库房。 金子则是归拢出来。 总共加起来也有大几百两。 正常的年敬当然没有这么多,阿灵阿给的赔罪也在里头,还有郭络罗家的孝敬。 九阿哥原本打算的是这些金子,外加上几千两的庄票,凑个整数。 这样下来,也是他内务府“三节两寿”收入的五成五,算是大头了。 剩下他这个儿子占小头,只有四成五,做阿玛的还能再计较? 昨日听了舒舒的建议,他舍不得,没有将银票加里头。 他与舒舒是一家的,汗阿玛与娘娘是一家的。 帝妃一体。 还是保持五成五比四成五的比例好了。 六百六十两金子,就是四十一斤多。 就分了两个匣子,由何玉柱与孙金一人抱了一个,跟着九阿哥去往乾清宫。 赶巧的是,走到广生右门,就见康熙穿着常服从西六宫出来。 “汗阿玛……” 九阿哥见状欢喜,忙快走了几步。 康熙打量他两眼,看了看天色,已经幽暗,马上就要掌灯。 “去了齐锡家一整天?” 康熙有些不痛快了。 九阿哥摇头道:“没有,中午吃了饭就出来了,在鼓楼大街转了转……” 康熙听着,也觉得不大舒服,想训斥两句。 好好皇子阿哥带着皇子福晋,满大街的乱逛,那也不像话。 九阿哥已经笑着说道:“儿子正想往乾清宫请见呢,就看到汗阿玛,儿子运气不错,不用在乾清宫门口傻站着了。” 这说的是上一次请见,当时康熙手头忙着。 康熙瞪了他一眼,道:“旁人谁敢像你这么堵门,让你等一刻钟还委屈?” 九阿哥笑道:“要是其他季节,儿子站一个时辰也没二话,这不是天冷了,乾清宫门口地势开阔,一点儿也不避风,吹上一刻钟人都吹透了,儿子要是病了,心疼的还是汗阿玛跟娘娘……” 康熙没好气道:“朕不心疼,做事没个规划,那是活该!” 九阿哥闭上嘴,有些不高兴。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朕说的不对?你将乾清宫当什么了,想来就来,也不挑时候?” 尤其是爱在摆膳前来,这个习惯可不好。 九阿哥有些不忿:“儿子都避开大朝的时候了,也不是闲着没事去打扰汗阿玛,都是有事才去。” 康熙想了想道:“那往后稳重些,别一惊一乍的,真要有公务,也攒一攒,不用去的那么频繁!” 他也不是真的厌了九阿哥,而是觉得不好太扎眼。 一次两次的没什么,要是九阿哥经常往御前跑,怕是会引得人侧目。 要是别的皇子阿哥效仿九阿哥,那康熙会觉得更头疼。 要是其他儿子嫉妒九阿哥,影响了兄弟情分,康熙也不忍见。 他看了眼九阿哥,只有无奈。 谁叫这儿子笨,压根就不会想到这御前请见不是家里父子闲话,牵扯也大。 他这个慈父,只能多操操心,提醒他注意分寸。 说话的功夫,父子二人也到了乾清宫。 九阿哥跟在后头,小脸耷拉着,心里已经悔了。 就不该拿这么多! 一匣子就够了! 不让来自己就不来,还能省钱呢。 眼见着门口的人要拦着何玉柱与孙金。 九阿哥觉得是个机会,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找个什么借口留一半、送一半。 康熙已经看到两人怀里的匣子,吩咐道:“让他们都进来。” 九阿哥生出的念头又熄了。 他就指着何玉柱与孙金怀里的两个匣子,道:“儿子给您送孝敬来了,这不是再有几天就要启程了么,正好孝敬给汗阿玛当零花钱。” 说到这里,他带了不足道:“原想要给汗阿玛凑个整数的,结果福晋不知道这次都是预备孝敬给您的,叫外头做成赏人使的锞子、项圈,给我们娘娘送去了……” 康熙心里熨帖,很是受用,面上却不显,省得这小子翘尾巴,就淡淡的说道:“朕又不缺这个,心意到了就行了。” 九阿哥摇头道:“心意到了,这银子也得到了,要是尽用嘴哄人,那成什么了?” 二十多斤的东西,听着不重,可是从二所走到乾清宫也小二里路。 何玉柱与孙金眼见着有些吃力。 九阿哥见了,就道:“汗阿玛快吩咐人接了去吧,别摔了砸了脚,也不多,加起来是六百六十两金子……” 梁九功与魏珠随侍在旁。 康熙看了两人一眼,示意两人接了。 九阿哥的目光黏在钱匣子上,觉得心疼,不想坐了,道:“孝敬送完了,儿子先回,汗阿玛先忙着。” 见他没有啰嗦,康熙还有些不习惯,没有立时叫走,而是问道:“今天去伱岳父家如何,做了报喜鸟,这回当了贵客了?” 这说的是举荐了福松阿哥为司仪长之事。 九阿哥面上带了迟疑。 他想起了伯夫人的话。 伯爷的身体,关系着爵位传承,岳父那边瓜田李下的,确实不适合插手。 可是都指着伯夫人就好了? 即便伯夫人查出什么,可要是伯爷恳求,念着夫妻情分,谁晓得会如何? 说不得还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康熙发现不对,道:“怎么了?没挨夸?” 九阿哥想起了舒舒说的“大道直行”。 岳父念着兄弟情分,祖宗传承的爵位不想夺。 可对于汗阿玛来说,开国这些封爵,是酬功的,自然是乐意见有能者居之。 九阿哥就不着急走了,坐在炕边,重重的叹了口气。 康熙带了几分幸灾乐祸:“是你岳父埋怨你自作主张了?” 九阿哥举荐福松,康熙想到舒舒身上,都没有想到齐锡身上。 就是因为晓得齐锡行事谨慎,不会鼓动九阿哥求官。 九阿哥摇摇头,道:“不是那个,儿子今天是见了大世面了,这事说来话长,得从北巡时说起……” 康熙手头无事,眼见着其中有内情,也带了好奇,点头让他说。 九阿哥就说了喀喇沁遇到老郡主之事。 “那老格格夫死子丧,连孙子、曾孙子都没了,心里怕了,见了福晋,将做的亏心事说了,也将京城这边的铺子田契给了福晋,想要弥补……” “福晋没客气,都收了,晚上哭了半宿……” “儿子之前还觉得怪异,旁人家这种身体孱弱、不能比丁的长子多是分了丰厚家资依附兄弟,毕竟这祖宗爵位还涉及到当差,怎么他们家例外,结果一问才晓得是福晋祖母的意思……” “早先还当是老太太偏心长子,现下看来,还有愧疚的缘故……” 康熙听着,脸色有些发黑。 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柔弱无害。 他不怎么信因果,可是也觉得这报应来的不错。 九阿哥没有磨蹭,又说了百望山的事。 “当时儿子就觉得是机会,可以将爵位转到儿子岳父这支来,福晋几个弟弟人才寻常,可能上兵册,也比孱弱的锡柱强,结果被福晋劝住了,福晋说是岳父要是想要争,早就争了,念着兄弟情分,也怜惜侄子不能自己奔前程,关键是怕开了不好的例子,教坏孩子……” “不过福晋也恼了,觉得伯爷那个妾纳的不体面,对不住伯夫人,昨儿将房契、地契拿出去,就私下里跟岳母说,想要瞒着岳父,将那几处产业一分为二,伯爷的那份自己孝敬给伯夫人做养老之资,结果被岳母给训了,说她任性,只论远近亲疏,不讲道理,容易偏颇,不是儿子自夸,都说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岳母算是例外了……” 都统府的消息,御前常有。 康熙没有见过觉罗氏,却也大概晓得其为人行事。 是个贤内助。 齐锡为都统,“三节两寿”的孝敬也不少。 觉罗氏夫唱妇随,行事也小心,为人不贪,只收该收的那份,有多的都想法子以“回礼”的形式退回去,堵死了那些想要花银钱请托的人的门路。 “这些就是见识了?” 康熙听够了八卦,想要撵人了。 至于二等伯新达理的德行操守,他兴趣不大。 就是个闲散人口。 九阿哥摇头道:“汗阿玛您别急,这都是前因,后头才吓人呢!” 他接着说了今日夫妻去伯府的发现,以及后续。 每个人的反应都如实说了,就是隐下他对锡柱怀疑的那几句。 那样就暴露他的小心思了。 “福晋去伯府请安之前还跟儿子抱怨,说是伯爷对不起伯夫人,可见了人后顾不得埋怨,只剩下担心,儿子都傻眼了,只在话本子里听过这个……” 九阿哥说着,依旧是带了几分心有余悸。 康熙听着,脸色阴沉如水,心里也如同沸水般翻滚。 新达礼与他同庚,也是顺治十一年生人,今年四十六。 当年他登基后选伴读,名单候选上还有新达礼。 隐约有些印象,生日好像比自己还小些。 一个贱妾,生死都在夫主身上,却敢为了儿子化身为催命阎罗。 “新达礼如何了?” 康熙按捺住愤怒道。 九阿哥叹口气。 “儿子也不知道,福晋说按照医书上的说法比较凶险,脸上身上都水肿、手心冰冷、嘴里说话带了鱼腥味儿,要是健康的人,许是还有旁的缘故,不用太担心;可是对于久病之人,都不是好兆头……” 康熙博览群书,自然也晓得这就是“死兆”。 一个二等伯爵之位,没有兄弟相争,只有一个独子,其母尚且盼着其父早死。 那些荟聚在东宫周边的人也好,环绕着大阿哥的人也好,其心可诛,都是逆臣! * 早上的加更大家别落下,双倍月票最后半天了,倒立求月票! (本章完) /84/84130/21021675.html 第四百四十章 病了(第二更求月票) 从乾清宫出来,九阿哥走路有些脚软。 汗阿玛最后的眼神好怕人。 他抿了嘴,自己是不是说多了? 不过他也不后悔。 觉得机会正好。 汗阿玛即便生气,应该也是气有人“以卑犯尊”。 自己就是随口说了一嘴罢了。 又不是扯谎骗人,就是让汗阿玛了解了解外头的民生世情。 他说服了自己,心安了许多。 他脚步放缓,回头看了眼乾清宫。 汗阿玛会如何? 应该会叫人找了给伯爷诊看的太医或大夫问脉案吧? 他转过头,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大步流星的回了二所。 夜色渐浓。 二所已经掌灯。 虽然夜风微凉,可却少了寒冷,多了几分清爽。 九阿哥心情大好,进来就道:“晚点吃什么,爷饿了……” 舒舒歪在南炕上,不知想什么。 见九阿哥回来,她翻身下炕。 “膳房今天送了些双黄咸鸭蛋,可以夹荷叶饼吃……” 舒舒道。 九阿哥想了想道:“还想吃点儿爽口的,芥末白菜墩来一份……” 舒舒点头,吩咐核桃去传话:“荤菜就切得蒜肠、肉肠拼盘,也不用做旁的了……” 核桃下去传话。 等九阿哥去了外头衣裳,简单梳洗,膳桌也送上来了。 眼见这九阿哥难掩得意的模样,舒舒笑了笑,道:“东西送过去,皇上夸爷了?” 九阿哥挑眉道:“嘴上说着不缺、心意到了就行,可是爷能感觉出来,老爷子还是欢喜了!” 舒舒也笑。 康熙身为帝王,怎么会缺银子? 要的不过是儿子的孝心。 不管是皇家,还是百姓人家,这天伦之乐,都是珍贵不过。 九阿哥见她怏怏的,没有往日欢快,道:“还想着伯府那边呢,这生老病死,也是没法子的事……” 舒舒摇摇头道:“我就是想着,大伯如此,我还出去游山玩水,显得太心大了!” 九阿哥皱眉道:“娘家长辈是长辈,婆家长辈不是长辈了?况且皇祖母身份辈分更高,娘娘落下脸来请求才加了你的名字,你现下要退下来,不仅太后不高兴,娘娘心里怕是也要埋怨……” 舒舒点点头:“我晓得这个道理,也就是犹豫了一下。” 说完,她就发现不对劲。 她看着九阿哥,眨了眨眼,道:“要是我不去,爷不是该高兴么,怎么倒像是要将我支开?” 这几日一到晚上就要缠磨人是谁? 换着法子说可怜! 说什么将未来两个月的亲近都预支出来,省得憋得难受! 怎么又变了? 九阿哥咧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 他没想瞒着舒舒。 他摆摆手,打发小椿与核桃下去,而后才给舒舒倒了一杯茶。 舒舒瞧着他的架势,端着茶壶像端着酒壶似的,像是庆功酒。 “爷想要做什么?得背着我?” 她心里隐隐的有了猜测。 九阿哥端起茶杯来,道:“来,咱们以茶代酒碰一个,然后你也听听爷的道理!” 见他兴致勃勃的,舒舒也没有扫兴,端起了茶杯,跟他碰了一下杯。 习惯使然,她的杯子放的比九阿哥的杯子矮了一分。 九阿哥看在眼中,喝了一口茶,道:“爷瞧出来了,伱就是嘴上厉害,实际上最是守规矩,胆子也小……” 舒舒笑着,没有反驳。 她就是心里吐槽一句,这不是规矩,只是酒桌的基本礼节。 九阿哥伸出大拇哥,道:“岳母为人正,没得说,绝对是这个,岳父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可是爷觉得当大局为重,不能太图虚名……” “正红旗董鄂一族,族长彭春比岳父大十多岁,年后就上了告病折子,辞了蒙古都统,往后怕是不会担实职了……” “岳父独木难支,能撑多少年?” “得了爵位就不同,岳父要是得了伯,之前的爵位就可以先给富永,富永补旗缺,就能直接补四、五品官,军中也有文职,而不是从无品笔帖式熬起来……” “珠亮身上有佐领世职,不用补缺,等到资历熬上来升参领就是,外加上福松的司仪长、小六的侍卫,这前程就起来四个,剩下两个再想法子,往后彼此扶持,下一代也就立住了……” 富永,就是都统府的小三,双胞胎里的老大,今年十三岁。 虽然比不过表哥福松风采好,却是董鄂兄弟中长得最好的。 为人还聪明,在正红旗官学读书,已经有了小才子的名号。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被贝子苏努看上,预定为女婿。 如今两家有了默契,就等着他们大些,才正式走礼。 九阿哥说完,就看着舒舒,留心她的反应。 舒舒笑了:“爷在御前说什么了?” 九阿哥讪笑道:“没瞒着,都说了……” 舒舒:“……” 这滋味儿还真是莫名酸爽。 她不是迂腐,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就是意外。 九阿哥行事,还真让人摸不到规律。 有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感觉。 去送金子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这个念头。 “爷怎么想起说这个?” 九阿哥呲牙道:“爷就是觉得机会难得,要是没有这桩意外,那爷肯定不会闲的插手你们家的爵位传承,可是出了这样的事,这爵位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锡柱得了……伯夫人揽下此事,是为了保全岳父名声,爷也是同样心情!” 那就是里子面子都要。 舒舒想了想,道:“皇上不会明着插手此事,顶多就是在大伯上袭爵折子的时候打回去!” 九阿哥笑道:“爷当然晓得,要的就是这个!” 伯爷是久病之人,一下子又摧毁了根基,还能递几次折子? 最大的可能只有一次。 或是察觉身体不对劲,马上递折子;或是临终,上一本遗折。 锡柱已经成丁娶亲,却比不了丁,还是婢妾之子,想要挑他的毛病十分容易。 要知道皇上这几年正在挑剔八旗腐化,兵力减弱,连宗室都处理了一批。 骑马去衙门,坐轿子去衙门,都要专门说一嘴。 对于尸位素餐之人,全无半点容忍之心。 舒舒拉住九阿哥的手,带了感动与感激:“到底是让爷做了恶人……” 这个时候她要是跟九阿哥论什么君子之道,那就太虚伪了。 舒舒心里,也不想让锡柱袭爵。 真要说起来,伯爷不知道自己自私么? 坚持立锡柱为继承人,满足了他的爱子之心,却对不起家族。 不过继嗣子,是对妻子无义。 眼看着都统府子嗣繁茂,下头的侄子们前程困难,也没有想着成全,是对兄弟不友。 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是自私惯了,习惯了将病弱当手段罢了。 九阿哥不以为意道:“那有什么,汗阿玛就算晓得爷有私心,还能跟爷计较不成?再说了,汗阿玛肯定也乐意岳父这一房在董鄂一族的分量更重些……” 要不然的话,就不会在董鄂家指了个皇子妃后,又指了第二个。 这还是八旗勋贵里的头一份。 就是想要扶起齐锡,让他逐渐取代彭春,成为董鄂一族的顶梁柱。 这一晚,正房的灯早早就灭了。 却是做了半晚上学问。 读夫妻一章。 探枕席之道。 仙乐飘飘。 次日一早。 外面的叩门声一声声的,响了好几轮。 天光大亮。 两人醒过来,都是睡眼朦胧的。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舍不得移开眼。 九阿哥长臂一挥,将舒舒搂在怀里,哑着嗓子,道:“今天不起了,继续睡,今儿爷打发人去衙门里告假!” 说罢,他爬起来,披着衣裳,出去打开门栓。 已经辰初,外头何玉柱、小椿等人都等着。 方才就是他们一轮轮的叩门。 辰正了。 不单单是过了主子们起床的时间,还过了早膳的时间,也过了九阿哥去衙门的时间。 九阿哥咳嗽两声,吩咐何玉柱道:“昨天着凉,有些伤风,你去衙门里说一声,要是有什么要紧的公文,让张大人整理了,你下午取回来……” 何玉柱带了关切:“爷,那要不要传太医?” 九阿哥摆摆手,道:“不用,一会儿让膳房熬些姜汤送过来……” 说到这里,他又怕白天睡不好,对小椿道:“再熬两碗安神汤来,福晋昨晚照顾我,也没怎么合眼……” 何玉柱与小椿各自去了。 九阿哥回到东稍间,继续躺了,道:“一会儿喝了安神汤再睡,省得走了困头疼……” “嗯!” 舒舒闭着眼睛应着。 其实她很想要问一句,白天走了困,熬到晚上睡不是正好么? 这样白日高枕,晚上不是又精神了? 整个昼夜颠倒! 可是想着今天已经是正月三十,明天二月初一,后天二月初二,大后天就要走了。 这几天就听他的好了。 正月三十…… 舒舒察觉到不对,睁开眼道:“糟糕,还要往宁寿宫请安!” 说着,她就要起来。 九阿哥忙拦住她道:“过糊涂了?你不是说太后说了,免了今日的请安么?” 舒舒又躺下,道:“一时没想起来。” 九阿哥轻哼道:“爷是那不靠谱的,要不是因这个,早打发人过去宁寿宫帮你告病了!”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用完早膳,膳桌撤了下去。 赵昌来了。 手中拿着东西,正是二等伯新达礼的脉案。 因为新达礼父子都病弱,所以伯府也有固定的大夫做供奉,不是太医,却是出身太医世家,是一个太医的堂弟。 这脉案册子并不厚,因为这只是近三年的脉案。 最近的一处记录,是在昨天下午酉初。 已经是无根之脉,亡阳于外,虚阳浮越。 日子不多了。 康熙虽然相信九阿哥不会拿此事信口开河,可是得了验证,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康熙吩咐梁九功道:“去内务府看看九阿哥在做什么,让他忙完差事过来一趟……” * 感动,29了,谢谢爸爸们!第三更要迟了,大家明早看,^_^ (本章完) /84/84130/21021676.html 第四百四十一章 确诊 少一时,梁九功从内务府衙门回来,面上带了担心。 “皇上,九爷今儿没去衙门,听说是告病了,奴才过去时,正好遇到何玉柱那小子过去跟张大人说话……” “九阿哥怎么了?” 康熙皱眉。 昨天傍晚还好好,怎么就病了? 梁九功躬身道:“奴才问了何玉柱,说是昨天着凉,没睡好,早上让熬了安神汤!” “二所没传太医?” 康熙接着问道。 董鄂氏是个仔细的,服侍丈夫也精心,应该会照顾的妥妥当当才是。 “没听说传太医,说是除了安神汤,还熬了姜汤!” 梁九功想了想,回道。 康熙的脸色多了嫌弃。 哪里是感冒? 这明明是吓到了! 真要生病了,董鄂氏怕是早打发人请太医。 “没出息的东西!” 康熙抱怨道:“这还没摊到他自己个儿身上,就吓得睡不着觉!” 梁九功昨天听了全程,知晓缘故,道:“九爷纯良,没见过外头的污糟事儿也是有的。” 康熙却没有纵容儿子的意思,道:“还是不担事儿,跟他的几个哥哥比起来,差远了……去二所,将那混蛋提溜来……” 不担事儿,那就担当些。 胆子小,那就多看看。 总是天真不谙世事怎么办? 梁九功应了一声,去二所了。 * 二所上房。 舒舒与九阿哥一人喝了一碗安神汤,重新躺下,准备睡了。 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 大家都晓得主子们在睡觉,生怕有声音惊扰了。 不单单是后院,前院也得了吩咐。 梁九功就被门房太监给堵住了。 “您等等,小人去通传……” 崔百岁拦着人,没有直接领人进去。 梁九功见他木木的,道:“是皇上要传九爷!” 崔百岁依旧没有让路:“那您等等,小人去通传。” 梁九功见他面生,也不跟他较劲,点点头道:“去吧,皇上传召,立等呢。” 崔百岁这才转身跑了。 正房的门“啪啪啪”又有了声音。 舒舒与九阿哥才喝了安神药,迷迷糊糊的,还没有睡实。 九阿哥嘟囔道:“哪个王八羔子,爷说了要补觉,还敢过来敲门!” 他不想起。 舒舒推了一把,道:“会不会是衙门那边有公务要找爷,圣驾还有三天就成行了!” 九阿哥不情不愿的起来,咬牙道:“何玉柱这王八羔子,要是没有正经事儿,爷剥了他的皮!” 等到开了门,见了崔百岁,晓得是御前传召,九阿哥有些麻爪。 他立时回了屋里,带了不安,问舒舒,道:“汗阿玛召呢,爷怎么办呢?” 舒舒也猜不到缘故的,看着九阿哥眼下发青,难掩憔悴,就道:“要是皇上问爷昨晚怎么没歇好,就说吓到了,睡不实,有些心悸。” 九阿哥讶然,脸上带了不解:“好好的,爷怎么就吓到了?” 舒舒小声道:“就说听过害人的事,但是没听过这样害,吃东西的时候犯膈应,吃了饭都吐了……” 实际上九阿哥昨晚吃荷叶饼夹咸蛋黄,吃了好几张,有些顶着了,胃里难受才吐了。 九阿哥抿嘴:“那爷也太怂了?” 舒舒指了指梳妆台道:“爷这模样能瞒过谁去,到时候皇上传太医,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总不能理直气壮说着学习太用功,越来越亢奋,才熬了一宿。 九阿哥原就是为这个心虚。 去内务府当差小半年,就请了这么一次假,结果就让皇父抓包,这去哪儿说理去? 现下听了舒舒的话,他有了底气。 就是,他是吓的,吃不好睡不好的,缠磨了自己的福晋也不算过错。 如今天气转暖,不用端罩了,他换上了小毛马甲。 九阿哥没有跟平日去乾清宫那样斗志昂扬的,而是蔫耷耷的。 梁九功在前头等着,见了他这模样,道:“哎呀,九爷这是……” 九阿哥在脸上摩挲一把,有气无力道:“没事,就是没睡实,有些乏……汗阿玛既召,那就过去吧……” 梁九功没有啰嗦,两人出了阿哥所。 九阿哥之前喝的安神汤的药劲上来了,眼皮子沉得不行。 身上也跟着沉。 九阿哥强撑着。 走到乾清宫门口时,他就有些抬不起脚,看着台阶也有些迷糊。 看着都像平的。 梁九功见他异样,忙扶了他胳膊道:“九爷小心,奴才扶您……” 正好四阿哥从乾清宫出来,看了个正着。 “阿哥怎么了?” 四阿哥见九阿哥满脸憔悴,迷迷糊糊的,问梁九功道。 梁九功斟酌了一下道:“听说昨晚受了凉,有些不舒坦……” 四阿哥还想再问。 九阿哥已经醒过神来,笑道:“四哥,弟弟没事,就是昨晚没歇好,有些犯困……” 听他嗓子都是哑的,眼下也发青,四阿哥皱眉,很是不放心。 “您忙着,奴才先扶九爷进去,皇上立等呢……” 梁九功躬身道。 四阿哥点点头,看着两人进去。 是内务府出了什么纰漏? 否则的话,为什么会让九阿哥强撑着到御前? 既是不舒服,不是该在阿哥所养着? 赫舍里家与佟家的余波才渐渐平复,又有大动静? 四阿哥心里有些乱,也不放心九阿哥,就没有离开,而是在台阶下站了。 西暖阁里,康熙盘腿坐在炕上,上面摊开的就是四阿哥送来的新的南巡核算开支。 第一次南巡与第二次南巡的时候,随从不超过三百人,开销也小。 这次南巡,因为要奉太后出行,还有宫妃跟着,开销就大了。 最早的时候人数达到了九百人,预计开支耗银是前两次的几倍, 康熙觉得不妥当,下令精简。 原想要将人数减到四百人以下,被几位大学士、内大臣劝了又劝,才将人数定在七百人。 如今新的开支表下来,是前两次南巡的三倍。 康熙还是觉得抛费大,对于出门的兴致都减了几分,就见到了姗姗来迟的九阿哥。 本来是为了抚民下去了,耗费太多,就成了扰民。 即便这些支出都是内务府开销,不用百姓赋税,可是也是想要尽量节俭。 见九阿哥迷迷瞪瞪的样子,身子都歪歪扭扭的,他带了不满道:“什么样子,站直喽!” 九阿哥想要说话,肚子就“咕噜噜”叫起来。 肠如雷鸣?! 九阿哥觉得新奇好玩,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还真是饿了狠了。 昨天晚饭吐了后没有吃东西,晚上又累。 他看着康熙,就带了祈求道:“汗阿玛,您赏儿子两口饭再骂,要不儿子怕站不稳……” 康熙满脸的嫌弃,却还是吩咐梁九功道:“叫人盛碗面茶。” 梁九功应了。 九阿哥身子发沉,看了看炕边,挨挨蹭蹭的挪了过去,道:“汗阿玛,儿子有些迷糊,先坐坐!” 眼见着皇父没有喝止的意思,他就抬了屁股坐着。 依然是乏,肩膀就松哒哒的放着。 康熙探出手来,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 没有高热。 “昨儿还好好的,怎么这样狼狈?” 康熙蹙眉道。 九阿哥想着舒舒的话,却没有直说,眼神有些飘,哼哼唧唧道:“没什么……许是昨天在外头折腾吃了风,晚上吃了就吐了……” 康熙这才知道还有不仅没睡好,还吐了,忙对魏珠道:“传太医!” 魏珠躬身去了,正好与梁九功碰了个正着。 梁九功手中端着食盘,上面放着一碗面茶。 魏珠忙侧身避开,梁九功矜持的点点头进去。 九阿哥也是真饿了。 这面茶一端进来,他就瞪大了眼睛。 等到梁九功近前,他站了起来,自己就上手端了面茶:“劳烦谙达,我先垫垫……” 糜子面的面茶,上面是一层香喷喷的芝麻酱, 九阿哥口舌生津,拿着调羹,就吃了起来。 空落落的胃里,填上热乎乎的面茶,整个人又活起来。 这会儿功夫,太医也跟着魏珠来了。 康熙吩咐道:“给阿哥看看!” 九阿哥本心虚着,可是想着已经有了应对之词,就大大方方的抬了胳膊,放在脉枕上。 太医手下摸着脉,看着九阿哥脸色,道:“阿哥没歇好?” 九阿哥皱眉道:“刚合眼,就做了噩梦醒了,两、三回都是,心悸的厉害……” 太医沉吟着,道:“阿哥张嘴,让臣看看舌苔。” 九阿哥老实做了。 太医皱眉,脉摸着细弱,仔细辨别,有些细弦,是心胆气虚之兆。 夜梦易醒,胆怯心悸也说得过去。 可是这那样的话,舌苔看着应该是色淡。 如今确实色红,这又是阴虚火旺的表相。 到底是阴虚还是气虚? 还是二者兼有? 他半晌不说话。 康熙脸色变得沉重,连带着九阿哥都带了惴惴。 “阿哥是什么症状?” 康熙肃着脸问道。 太医斟酌着说道:“阿哥心胆气虚,这是惊到了,才被噩梦惊扰,遇事易惊。” “还有呢?” 康熙早想到这个,倒是并不意外,继续问道。 要单单是如此,太医不会犹豫这么久。 太医躬身道:“除了气虚,阿哥还有些阴虚症状……许是近些日子劳心太过,肾气不藏、精关难锁,需要用一道归脾汤或益中补气汤。” 九阿哥满脸涨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还真让舒舒说着了,什么也瞒不过太医。 康熙点点头,道:“开方子吧。” 太医应了,下去开方子不提。 九阿哥觉得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想要告辞。 康熙见他不自在,劝道:“不用羞臊,这是常见的,不算什么大毛病,调理调理就好了。” 要说太医诊断的不算错。 就是那太医是太医院老人,晓得九阿哥的身体状况,也知道他在服中,并无内宠,只当是梦遗下的诊断。 康熙一听方子就明白了,也以为是因为儿子身体虚的缘故。 九阿哥还是觉得别扭的不行,闷声道:“汗阿玛,您要是没旁的吩咐,那儿子先回吧……” * 这是昨天的第三更,^_^ (本章完) /84/84130/21021677.html 第四百四十二章 新差事 听九阿哥要走,康熙想起正事。 之前叫人提溜他过来,是想要好好操练操练。 可是这样怂样子…… 康熙难得犹豫了一下。 是要让儿子缓缓,还是直接重锤? 随即想到九阿哥的年纪,十七了。 过年后这一出出的,还将自己当孩子似的,自己要是不严厉些,什么时候能长大? 就这没担当的德行,还念念不忘搬出去住。 到时候放到外头去,自己怎么放心? 他就板着脸道:“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不是内务府点卯就算完成了差事,也该经经世情,明日开始每三日抽半日时间去刑部,去看一遍去年勾决的卷宗!” 九阿哥有些摸不着头脑。 关心则乱,他有些着急。 昨天才算明白一出账,这内务府总管实惠着。 他还想要长长久久的。 听着这话,九阿哥有些着急。 “汗阿玛,好好的,儿子经那个做什么?内务府现下正忙着,圣驾南巡,老十大婚,这一桩桩的……” 康熙看着他道:“不经那个,胆子什么时候能历练出来?还跟昨天似的,遇到些事情就睡不着觉?” 九阿哥脸色通红,很想告诉他,不是遇到事情睡不着,是想着过几日夫妻小别睡不着觉。 鸳鸯交颈。 鸾凤和鸣。 琴瑟相合。 他闷闷道:“就是赶巧罢了,儿子觉得这太医诊脉也神神叨叨的,未必作数,是先问了儿子才说的脉像,谁能保准?也许就是那么一说,好好的,儿子怕什么?” 康熙嗤笑道:“那是御医,不是游街郎中,这样的脉像还诊不出来?” 九阿哥哀怨的看了康熙一眼。 真要是被吓到,也不是因伯府的事情,而是因为皇父昨天那眼神。 阴恻恻的, 他汗毛都起来了,能不怕么? 康熙只当他嘴硬,道:“等到见识了民生世情,你就晓得这世上本无稀奇事,就不会再一惊一乍了。” 九阿哥脸色僵硬。 怎么觉得这个词听起来耳熟? 这算是因果么? 他存了私心,才将此事在御前捅开。 结果好像遭到报应了。 他并不想去看死刑犯的卷宗。 有那功夫,好好歇着不好么? 去年四哥倒是忙着那个,整个人看着都阴郁了。 想想也是,整日里听着杀人放火什么的,没有半点好事,这心情能好了才怪。 他叹了口气,道:“汗阿玛,是儿子不对,不该生了小心思……儿子就是觉得,这开国传下的公侯伯,都是有数的,折了一个白瞎了……” 康熙轻哼道:“跟你岳父、岳母比起来,伱行事是差了些,又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也没个规划……朕问你,要是新达礼的病没有外因,就是年寿到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九阿哥想也不想道:“那能怎么办,看着锡柱降袭呗,还能如何?” 康熙仔细留心他的反应,道:“你既生了心思,想要将董鄂家的爵位转支,这就死心了?” 九阿哥点头,有些不理解的看了康熙一眼:“汗阿玛,那是儿子岳父,不是儿子的儿子,儿子没事操那个心做什么?” 康熙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不操心你昨天啰嗦了半天为了什么?” 九阿哥讪笑道:“那不是您问了一句,儿子就灵机一动,想到这个,就顺嘴秃噜了。这到底是丑事,要是没有最好,有的话就想想好处,家族名声是污了,可儿子岳父也能捞个实惠,不算是白吃亏……” 康熙想起调查的结果,脸上带了肃穆。 “是真的,新达礼的日子不多了!” 他淡淡的说道。 九阿哥捂着嘴巴。 天呢! 天呢! 汗阿玛身上又冒看不见的黑气了! 难道汗阿玛跟伯爷是旧相识,才这样愤怒? 想想也不无那个可能。 好像两人年岁差不多。 汗阿玛小时候住在宫外,乳母就是董鄂家大二房的老太太,那与董鄂家子弟相熟也不稀奇。 康熙见他的模样,以为他又怕了,道:“方才说的不是挺明白的,这事情揭开来,你岳父不算白吃亏。” 年岁不大,操心不小。 之前惦记着小舅子的前程,现在连岳父的前程都过问了,还真是好姐夫、好女婿。 九阿哥不敢看康熙的眼睛,怕露出什么来,耷拉着脑袋道:“这也不算什么好事……儿子心里还是盼着虚惊一场……” 康熙正色道:“剩下的事情,就由董鄂家自己处置,你不许插手!” 九阿哥忙站起身来,老实点头:“汗阿玛放心,儿子不敢。” 八旗关系复杂。 皇室与宗室。 皇室与勋贵。 都要保持微妙的平衡。 要不然八旗内部乱起来,大清也就不稳了。 皇家人插手勋贵爵位传承,这个犯忌讳。 康熙见他还算听话,看着梁九功道:“去御药房取一坛灵芝酒给他。” 梁九功应了,下去取酒。 九阿哥听着不解:“汗阿玛,这是管什么的?” 康熙皱眉道:“不学无术,回去自己翻《本草》!” 九阿哥闭住嘴,不敢这个时候赖皮。 少一时,梁九功拿着灵芝酒过来。 就是比成人拳头大一圈,一斤左右的分量。 九阿哥撇撇嘴,有些嫌少,忍着没开口,谢了赏赐,退了下去。 乾清宫前的台阶下,四阿哥正背手站着,望向上书房方向。 九阿哥走过去,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就是一排房子。 “四哥瞧什么呢?” 九阿哥好奇道。 四阿哥转头看着他,仔细打量了两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灵芝酒,道:“不是昨天着凉么,怎么用这个,咳的厉害?” 灵芝味甘,止咳平喘,可是外感初起者禁用。 九阿哥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四哥,除了止咳,灵芝还有什么功效?” 四阿哥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想了想道:“补气安神,对失眠心悸也对症。” 九阿哥见他眼中满是关切,原本想要随口扯谎也扯不下去,就将能说的说了。 倒是不傻,晓得统一说法。 御前怎么说的,四阿哥跟前就怎么说的。 他心里越发佩服舒舒。 这算不算料敌于先? 加上太医的佐证,现在他想说自己就是睡个了懒觉,才打发人去衙门告假,怕是都没人信了。 “先头听这种官司,都是故事,没想到身边就有,一时想不明白,就没睡好……” 九阿哥说完,还记得给自己找补:“没有吓到,就是有些想不明白,这要是身边人使坏,还真是防不胜防……” 四阿哥听完,这才晓得九阿哥蔫耷耷的缘故。 对于董鄂家的事情,他没有点评。 百姓人家,一间房、二亩地,还要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这勋贵人家,侵产夺爵的故事,压根就没有断过。 不过皇父说的没错,九阿哥这胆子却是小了些。 整日里想着抓鸟摸鱼,太过孩子气。 也该见见世面。 只是他年前就交了刑部差事,如今在户部行走,正在核算江南各府三十二年以来的赈济钱粮统计。 尤其是松江府,本是衣被天下的富庶之地。 结果连续四年灾荒,棉田损毁,粮豆绝收。 百姓无粮可食,走投无路,全靠官粮赈济。 四年时间,拨往松江府的钱粮一次又一次,可是官吏贪墨,引起民乱。 到了三十六年,灾荒才算缓和,去年则是丰年。 这次圣驾南巡,就要去松江府安民。 四阿哥撇开这个,看着九阿哥道:“负责审核去年案宗的是郎中陈朝君,你明日过去,直接寻他就是,客气些,遇事多请教。” 九阿哥有些摸不准了:“四哥,弟弟不就是过去看看案宗么,还要应付人?” 不熟的人,他懒得应付。 四阿哥道:“尚书、侍郎要在,自然要主动过去见见,总不能大喇喇的过去,等着老大人们过来给你请安!” 九阿哥皱眉,嘀咕道:“弟弟不想去,景阳宫的藏书里,没有这种涉及刑案的笔记么?好好的,去什么刑部啊,往返还多走二里地!” 四阿哥恨铁不成钢道:“当着旁人的面不许这么说!” 又想着九阿哥这回看案宗的差事是由董鄂家的秘事引起来,他又告诫道:“既是涉及阴私之事,不许再挂在嘴上!” 九阿哥抿了嘴,有些不情愿。 他也没想到四处宣扬,可是不是还有老十么? 他这心思都挂在脸上,四阿哥瞪了他一眼:“之前在园子外头我怎么告诫你的?就不能长点儿记性!到了刑部也是,少说不说,多看多学!” 九阿哥的脸立时成了苦瓜,道:“四哥,弟弟又不打算往后去刑部当差,看看案宗就行了,还学什么?真要学习,弟弟想着的是理藩院,内造办、工部什么的,到时候译个书,或者做些小东西……” 四阿哥见他浮躁,道:“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总要先踏实下来,让汗阿玛信得过!” 九阿哥听了,若有所思。 汗阿玛现下是有些小瞧自己,罢了,那自己就先乖乖的。 哼! 等到蒙古的药材款收收,账册往他跟前一摔,他就晓得自己的能力。 自己最近是要忙些,蒙古王公在等着天气转暖。 现在京城有些早春的影子,塞外还是严寒,总要等到二月底,他们才会陆续出发。 九阿哥心里有了计划,就觉得去刑部看案宗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全当看话本好了。 三天去半天,还不用在衙门当差。 九阿哥想着,心里美滋滋的。 四阿哥问完缘故,也没有留他,道:“回去歇着吧……” 说着,留意到他身上马甲,道:“春捂秋冻,这早晚天气还凉着,别着急换衣裳……” “嗯嗯!” 九阿哥应着,与四阿哥作别。 四哥别的还好,就是婆婆妈妈的,有些啰嗦。 九阿哥心中腹诽,很是嫌弃…… (本章完) /84/84130/21021678.html 第四百四十三章 怎么是单人画 二所,正房。 舒舒用冰水洗了脸,脑子已经清醒过来。 虽然叮嘱了九阿哥一遍,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最近太胡闹了。 坐在梳妆镜前,她看着自己的气色。 还好,胜在年轻,就是眼圈有些黑。 她也饿了。 之前打算睡觉,空腹也就空腹了。 如今彻底醒过来,就有些难熬。 她就跟小椿道:“热份烧麦,配个羊肉汤……” 羊肉汤用的是熟的白切羊肉,做起来十分简单。 小椿出去传话。 外头有动静,舒舒望过去,九阿哥回来了。 他打着哈欠,道:“困死了,汗阿玛也真是,好好的折腾爷一趟!” 舒舒起身,接过他手中的酒坛子,带了好奇。 “怎么还有酒?” “汗阿玛赏的灵芝酒,安神补气的……” 九阿哥说着,想起太医的诊断,依旧觉得面上滚烫。 他隐下“阴虚”那几句,说了前头“心胆气虚”的诊断。 “你说他到底是真本事,还是根据爷的话,察言观色,随便猜的?” 九阿哥似信非信的。 舒舒道:“既是有传承,脉像有分类,应该还是靠谱的,再说了,这大夫看病本来就是‘望闻问切’,多问两句,多看爷神色,也是诊断的依据。” 她虽然还不入门,可是对中医也信服。 九阿哥就是嘴里抱怨两句。 舒舒吩咐传膳。 九阿哥往南炕上一躺,看着舒舒,将伯爷日子不多的话隐下。 要是说了,她出门都不安心。 他就道:“是汗阿玛真信了,以为爷吓到了,让爷明天开始去刑部看去年勾决的死刑犯案卷,三日里去半天,算是多了个新差事吧……” 舒舒听了,带了羡慕道:“那挺好的,外头想看都没地方看去。” 都是真实案例,是家无法编出来的事件。 后世的推理,为什么大火? 那是因为引人入胜,各种反转,逻辑自洽。 多是因为有好的故事模板。 她倒不是闲着无聊,觉得一切人间悲惨都能当故事,而是觉得让九阿哥接触接触这些不是坏事。 九阿哥以为自己在教他说谎,实际上她教他的也是真话。 他就是吓到了,昨晚才絮絮叨叨的,嘴巴里没完。 他自己都没发现,越是胆小的时候,他越是虚张声势,有些色厉内荏的意思。 多去看看死刑犯案宗,先是明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而后再看看因果报应。 凭着他的胆子,往后他的行事,也不会出了大褶子。 九阿哥不赞成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看书怎么不挑拣,什么都想看?” 到时候吓到了,怎么办? 舒舒笑道:“之前看过公案,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那也少听这些污糟事,要是看进去了,看人都像是坏的,那往后自己也跟着不痛快。” 舒舒点点头,并不与他争辩。 烧麦与羊汤送上来。 九阿哥刚才吃的是面茶,也就是水饱。 夫妻对坐着吃了。 而后漱了口,闲话几句,夫妻才又睡下,睡得十分香甜。 正如舒舒所料。 整个颠倒过来。 掌灯时分,九阿哥就醒了。 他眼睛放光,舒舒却不敢任由他胡闹了,指了指熏笼上温着的药。 “御药房那边送来的,总共是两样,这个是汤药,归脾汤,另一样是大蜜丸,安神的,配着灵芝酒温服……” 说到这里,她不由带了笑。 活该,一天天的没安生! 好不容易身体调理的差不多的,硬是自己折腾出来肾虚。 幸好是按照遗精开的方子,要是按照纵欲劳损下的方子,那自己也跟着不用见人。 九阿哥脸都黑了,面上带了控诉,咬牙切齿:“爷是为了谁,你还笑……” 舒舒立时收敛了,道:“是我错了……不过也歇歇,咱们俩好好说话……” 九阿哥哼哼唧唧道:“哪天晚上没好好说话?” 舒舒坐在九阿哥跟前,指了指自己的眼圈道:“不单单是爷需要修整,我也该养养了,说不得我比爷虚的还厉害。” 九阿哥仔细看了好几眼,道:“怎么了?爷瞅着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 舒舒才想起自己疏忽了,白天睡了一整天,黑眼圈缓解了。 她就拉着九阿哥道:“咱们不争朝夕,还是长长久久的……” 九阿哥不由不情愿,可是看到那一碗药也不敢太放肆。 谁不怕死呢? 他心里也是畏惧的。 “好吧,那咱们就好好说话,等到三更了眯一觉,明天也就倒过来了。” 外头远远地传来梆子声,才入更。 舒舒叹了口气,道:“阿牟不让阿玛插手,那她会如何处置呢?” 九阿哥想了想,道:“告到公府那边,请彭春做主?” 舒舒却是坐了起来:“告?!” 九阿哥点头道:“彭春是族长,还是堂兄,正合适管这个!” 舒舒却觉得不会。 即便是族亲,也是两支。 阿牟平日里与公府那边走动的也不多。 倒是这个“告”…… 有着说法。 就是不知道是步军都统衙门,还是宗人府。 阿牟是有爵宗女,以郡王之女封“多罗格格”,汉语为县主,年俸一百一十两银子,米一百一十斛。 大伯是“多罗额驸”,也有额驸年俸,六十两银子,米六十斛。 跟两人相关的案子,报到宗人府可以,报到步军都统衙门也不算错。 眼见着舒舒不说话了,九阿哥看过来:“爷说的不对?” 舒舒摇摇头道:“爷说的对,也只有堂伯那边才能管这个。” 九阿哥想了想,道:“这爵位想要落到岳父身上,少不得外人闲话,实在不行将珠亮过继,也合适……” 那样的话,爵位就越过齐锡,直接落到珠亮头上。 要是转支的话,齐锡与伯爷同辈,袭的是祖宗传承的爵位,并不降袭。 要是择嗣子的话,说不得就要降袭。 舒舒听着,没有说话。 阿牟不会要嗣子的。 要是她真有心,凭着县主身份,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就是不乐意抢妯娌的儿子。 也怕因择嗣子的缘故,使得小辈心有不平。 毕竟择嗣子,未必就要长子。 人人都有资格。 可是真要弟弟去承高爵,无错的胞兄反而要差好几等袭爵,那往后兄弟之间也难安生。 舒舒猜出伯夫人下一步动作,心里就安心了。 别说宗人府有十阿哥,就是没有十阿哥在,也只有偏着阿牟的。 官司的走向,爵位的传承,会随着阿牟的心意来。 只是这些话,不用在九阿哥面前说了。 她可不想做个女诸葛。 九阿哥却想起大婚的时候,公府的几个堂舅子抢风头的情景。 “彭春好几个儿子,不会眼红爵位,也惦记上吧?” 他有些担心了。 舒舒笑道:“没有这样的先例,爷就放心吧……” 《大清律》上关于爵位传承,都有法度。 董鄂家这种是功臣爵位,功臣爵位是按照军功累封的。 一次是什么,二次是什么,都有固定的封爵,二等伯就是积攒下十六次军功。 按照民爵传承规矩,是一代降一等,直到最后一次爵位不降。 这样下来,二等伯就能传承十几代人。 可是实际上,勋贵爵位的传承,压根就没有规律可言。 要是得了圣心的,不降袭也是有的。 要是不得圣心,一代降五、六等的也不稀奇。 之前九阿哥为什么觉得锡柱承爵可惜,就是因为锡柱身份低,资质也寻常,肯定要降袭。 从宗室到勋贵,夺爵的时候都不少,可都是近支互相倾轧。 这是律法限定的,爵位的转承也是同父、同祖这样的远近亲疏顺序来。 除非齐锡父子死绝了,否则公府那边摸不着爵位的边。 这也是为什么,勋贵人家内斗,亲兄弟斗的最厉害,与族人反而能和睦相处,也有“远交近攻”的意思。 眼见着九阿哥越说越精神,舒舒觉得不行。 这样下来,三更也睡不着。 她就去书房翻出一本书,里面是画册子,是小松提过的八段锦。 九阿哥探头过来,不解道:“怎么是单人画?” 前些日子,看的小册子,都是两个人的,有的时候还有三人、四人的时候。 舒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是八段锦,不是旁的!” 九阿哥见上面姿势,跟蹲马步似的,道:“练什么的,练腿脚的?” 舒舒笑道:“强身的,咱们闲着也闲着,要不就试试……” 九阿哥嘴巴撅起来,看着舒舒,气鼓鼓,道:“伱这是嫌弃爷了?” 夫妻之间,不好存了这样的误会。 舒舒就撂下册子,凑过去低声道:“我是给九格格预备的!” 九阿哥瞪大眼睛,顾不得恼了,忙道:“小九怎么了?” 舒舒也不好说她喜静不喜动,饮食清淡,怕是身体不大好,往后扛不住暑热。 因为这不算什么借口。 现下八旗汉化,大家闺秀多是如此。 舒舒就胡诌道:“是书上看的,说是女子腰身过于纤细,喜静不喜动,不利生产,怕有生死关,我就想着正好在船上无事,就跟九格格一起练练这个。” 九阿哥听着脸色泛白,望向舒舒的腰身。 嗯…… 好像跟纤细不搭界…… (本章完) /84/84130/21021679.html 第四百四十四章 送回娘家(第三更) 九阿哥乖觉,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舒舒也没有留意,还在仔细看着画册。 这画册上的,应该就是小松说的北派八段锦。 多是蹲马步的姿势。 如此也好,看着就是折腾人的。 等到看清楚每一式的动作与旁边小字注明的功效,舒舒神色认真起来。 第三式是调理脾胃,第六式固肾腰,第七式是增力气,那不是正对了某人症状? 还真是歪打正着。 同健健康康、只是有些纤细单薄的九格格相比,眼前这个这个身体虚了吧唧的“小九”更需要这个。 九阿哥没有关注解说词,而是直接看着图画,嘀咕道:“这也太简单了吧,比比划划的就能强身健体,听着像是道家的在蒙人?” 舒舒笑道:“要是蒙人的,也蒙不了五百年,左右也无事,爷就陪我练练吧,省得我一个人看不明白,再练错了,回头拐带着九格格也跟着错了。” 九阿哥立时道:“把书给爷,爷先研究研究,指定包教包会!” 八段锦的入门简单。 九阿哥看了描述,简单试了几回,就完成了一个动作。 他很是得意,告诉舒舒道:“别着急,爷先过一遍!” 等到八式试过,动作趋于标准,他额头上已经有些湿了。 九阿哥浑然不觉,将书丢在炕上,拉着舒舒道:“爷弄明白了,来,好好跟着爷学!” 很是好为人师的模样。 舒舒就做出认真状,老实跟着学着。 偶尔有什么不大标准的时候,还要被九阿哥呲哒一句。 “看食指指尖,眼神别飘,专心点儿!” “错了错了,头回正的时候是呼气不是吸气!” “还是眼神不对,摇头摆尾的时候还得看脚尖呢!” “最后得提肛收腹,小肚子都出来了……” 舒舒依旧笑着。 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念叨一遍三字经了,无所谓、没必要、不至于。 不要生气。 全当陪孩子玩了。 这不是挺开心的?! 为了纠正舒舒的不足,九阿哥也没闲着,自己按照标准动作练习着,一遍又一遍的。 这八段锦看着没什么,可毕竟是强身健体之法。 小半个时辰,九阿哥嘴里没闲着,口干舌燥的,手上也比比划划的。 就是情绪亢奋,没有觉得累。 等到舒舒做过了第一遍,第二遍也修正了错误后。 九阿哥才后知后觉,可怜巴巴的伸着胳膊道:“扶爷一把,腿都站麻了!” 变脸很快,全无方才“严师”做派。 舒舒也不记仇,扶着他到炕边坐了。 夫妻俩简单梳洗,就上了炕。 远远的传来三更天的梆子声。 九阿哥还是伸胳膊伸腿,赖赖唧唧道:“腿不麻了,可是酸,爷是不是抻着了?” 舒舒觉得不是。 因为九阿哥不耐疼,真要抻住早叫了。 就是平日里动弹的少的缘故。 这还只是眼前,要是不舒展开了,明天怕是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舒舒卷了中衣袖子,道:“我来给爷按按!” 虽说她不会按全身,之前跟着小松学会一、两手也是按摩肩颈的,为了给阿牟与额涅、阿玛按按,可是她自己是常享受全身按摩的,也知道大概位置。 九阿哥迟疑着。 舒舒已经动手,没有打招呼,直接抓着九阿哥的胳膊与腿,将他翻了个面。 九阿哥从仰面躺着的姿势,变成了趴在炕上,脸上还有些懵。 舒舒已经翻身,跨坐在他腰上。 九阿哥也不恼,笑嘻嘻道:“平时央求你坐你都不做,现下忍不住,还嘴硬呢,也想了吧?” 舒舒想着小松的动作,也不跟他逗闷子,从九阿哥的脖颈按起。 因为晓得九阿哥怕疼,她控制着自己的力气。 九阿哥开始还不习惯,几下过后,却察觉到其中好处,带了几分享受道:“力气大些,力气再大些……” 舒舒觉得头疼,直接拿了旁边的枕头,往九阿哥头下一塞道:“爷先别说话,扰得我想不起穴位位置!” “哼!” 九阿哥不情不愿的住口,趴在枕头上。 舒舒只是想要他安静些,哪里理会什么穴位不穴位? 按照小松平日里的按摩顺序,沿着颈椎往下。 结果从肩膀到腰,也就一刻钟的功夫,九阿哥就呼吸转沉。 显然是累着了,打起了小呼噜。 舒舒的动作放轻,仔细看了两眼。 睡着了。 倒是没有将脸都埋在枕头里,侧脸睡着,跟个孩子似的。 舒舒就蹑手蹑脚的下了炕,将灯熄了。 听着九阿哥的小呼噜声,舒舒也打了个哈欠。 阿牟会怎么告? 什么时候告? 告状只是一个开始,后续会如何发展呢? 舒舒脑子里胡乱想着,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舒舒卯初就醒了。 这是两人的正常作息。 今天是二月初一。 今明两天,二所这边有的忙的。 食材早已预备齐当,就等着今日开工。 因为晓得宫里也有牛肉供给,舒舒就打发周松提前跟膳房那边打了招呼,预留五十斤牛肉。 这个是用来做牛肉酱的。 五十斤的生牛肉,切丁子过油炸干,然后再做酱。 一种不加辣椒原味牛肉酱,一种加了辣椒的香辣牛肉酱。 主要是南方天气热,天气还潮湿,食物容易变质。 不像北巡的时候,越走越冷,预备的吃食,路上能放好多天。 尤其是肉类,更容易坏。 舒舒就只准备四样肉的,两种牛肉酱、猪肉松、油浸酥鱼。 至于之前抓麻雀,也做成了鲞。 既是数量不多,鸟雀身上的肉也少。 这个舒舒就不打算路上带了,炸出来,往宁寿宫、翊坤宫、乾清宫、头所、三所、五所各送了一份。 每份都是炸鹌鹑一只,炸斑鸠一只,外加上几只炸麻雀。 冬日天冷,食材风干的速度慢。 这鸟雀吃的没有那么柴,更多的是焦香。 九阿哥乖乖的去刑部看卷宗去了。 舒舒则跟小棠说着奶食,膳房还有好几大桶的牛奶。 一半是前几日就从御膳房那边支的,放在前头膳房让它自然发酵。 如今都是酸奶了。 时间不多,肯定不会做传统的风干奶豆腐。 舒舒就告诉了小棠熟制奶豆腐的制作方法。 不是那种做豆腐似的,挤压水分,再风干什么的。 而是先炒制,正冷冻定型切片,最后放在炉火上小火慢烘。 虽然繁琐,也做出几匣子软硬适度的奶豆腐。 剩下的几桶牛奶,舒舒则让小棠制成黄油。 黄油耐储存,路上鲜奶与奶食供应不足的时候,黄油可以做许多吃的。 这几样是大头了。 剩下就是小菜类。 舒舒也没有弄得那么复杂,就是辣白菜与酸萝卜两样。 路上御食都有供应,基本的肉类、蔬菜都不会缺的。 有几样调味就行了,她又不是厨子。 这酸萝卜主要是为了应对晕船的。 晕船的时候,并不适合进食,因为会呕吐。 只有酸味的食物合适些,可以压下呕吐。 除了酸萝卜,舒舒还叫厨房炒了一坛子红果,比平日的糖放得少,保留山楂的酸味。 舒舒将这几样都吩咐完,就唤了小松进来, 昨晚就开始惦记了。 她也要好好按按。 小松按了一半,二所来客。 是九格格来了。 舒舒见她眉眼之间都是欢喜,也跟着笑了。 即将出门的喜悦,姑嫂俩倒是相通的。 “今儿我是当差来的,听着皇祖母吩咐,给九嫂送东西来了……” 九格格拉了拉舒舒的手,姑嫂见过,随即就从跟着的婆子手中接了个匣子,交到舒舒怀中。 “这是九嫂的那份,总共三份,我同五嫂也有,五嫂那份昨儿带走了……” 太后虽是吩咐了昨日免了请安,可是五福晋还是进宫一趟。 是被五阿哥使唤来的,也是怕太后这边出门前还有什么没准备齐全的。 五福晋以为会遇到舒舒,结果没有遇到。 她也不好在宫里乱逛,从宁寿宫出来后,在翊坤宫请了安就出去了。 舒舒捧着沉甸甸的匣子,愧疚道:“我都不知道五嫂昨天进宫,要不然该去看看的。” 九格格笑着说道:“五嫂才不会计较这个,等后个就能一块说话了。” 舒舒点点头,请九格格炕边坐了,又吩咐小椿上茶,才撂下匣子,打开来。 里面一层金元宝,整整齐齐的。 看着不多,总共是十枚,可分量不轻,是五两一枚的。 五十两金子,折合五百两银子。 很多了。 舒舒合上匣子,笑着说道:“正想着带多少钱去江南呢,就得了皇祖母的赏,原该我们孝敬皇祖母的……” 九格格不怎么通经济,不以为然道:“皇祖母给的零花钱,咱们收着,皇祖母才高兴呢,到时候咱们给皇祖母买好吃的。” 舒舒笑着,岔开话道:“三嫂那边,有了消息没有,到底跟着去不跟着去?” 因为随扈女眷的事情,是惠妃总揽。 这些日子惠妃常在宁寿宫,宁寿宫的消息更灵通些。 九格格看了舒舒两眼,没有立时回答。 舒舒低头看了下自己,素棉布的家常衣裳,看着没什么稀奇的。 九格格神色带了古怪,道:“好像三嫂将两个小阿哥送到娘家去了……” * 吼吼,终于不再拖到明早了,掐腰!大家晚安。 下一章会在10月9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21021680.html 第四百四十五章 董鄂家的新闻(第一更) 舒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是皇孙阿哥,不是寻常的外孙,说放在外祖母家就放在外祖母家。 好好的贝勒府不放,那是说府里不安生? 这也算是家丑外扬了。 “荣妃母没说什么?” 舒舒忍不住好奇道。 九格格用帕子捂了嘴道:“荣妃母应该不知道……” 是了,荣妃刻薄儿媳妇,从没有避着人。 她又不是什么好人缘,谁会费力不讨好的将此事告诉给她。 三福晋行事有时让人无语,可是待下头人却是大方,从不吝啬赏赐。 真要说起来,婆媳两人的口碑,在宫里还真是鲜明对比。 舒舒头疼道:“这样勉强去了,路上也有的折腾。” 那是婆婆,儿媳妇只有近前服侍的,还能避开? 九格格小声道:“幸好跟咱们不是一条船,要不还让人担心。” 到时候婆媳大战,殃及池鱼,可就倒霉了。 尤其是舒舒,是三福晋的从堂妹,说不得也要被荣妃迁怒。 舒舒听了,也觉得庆幸。 这次的分配,太后的船上,有她们两个与五阿哥夫妇。 惠妃则是奉两个太妃同船。 荣妃那边带着贵人庶妃们同船。 跟三福晋相比,她倒是宁愿跟着三阿哥出来的是田格格了。 田格格爱怎么作妖,与舒舒都不相干,就是看个热闹。 三福晋这里,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却是要连带着舒舒跟着一起丢人。 九格格则是看着舒舒,若有所思模样。 “想什么呢?” 舒舒道。 像是在思考人生哲学似的,看着还挺深沉。 九格格轻声道:“我就是想着。要是三嫂跟九嫂一样的行事做派,日子怕是还舒心些。” 舒舒点了点头。 看来荣妃娘娘窝里横的脾气,众所周知。 现下之所以敢呲哒三福晋,也是三福晋之前表现的谦恭,一步步退让所致。 舒舒不想提她,岔开话道:“别只带整钱出来,银锞子、金瓜子什么的也多带些,要是路上能下船,咱们就去逛街。” 九格格听了心动:“我还没买过东西……” 跟皇子阿哥相比,皇女的日子却是更不得自由些。 宫里虽锦衣玉食,可是这小白见识也让人愁。 怪不得皇女身边的嬷嬷更容易拿捏小主子。 阿哥还要读书,也有机会出去,皇女就圈在一方天地,要是身边人使坏,天长日久被皮尤哎也正常。 后世常有奶嬷嬷、保母嬷嬷在公主府作威作福、勒索额驸的故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当不是编撰。 舒舒笑道:“我外头好多个铺子,等到咱们回京,找机会带妹妹出去买一圈。” 九格格带了向往道:“文房铺子有么?或是书铺?” 舒舒:“……” 跟九格格相比,她还真是大俗人。 她名下还真没有,可是九阿哥先头分下来产业中有当铺。 当铺跟古董铺子,好像也贴边。 舒舒就笑着说道:“你九哥名下有当铺,回头遇到好的文具,给妹妹留着……” 九格格没言语。 感觉怪怪的。 好像好好的古董器皿,在当铺里过了一手,就脏了似的。 舒舒这里,有小姑子陪着,日子过的轻快。 九阿哥在刑部,按照四阿哥的嘱咐,先去当值的尚书、侍郎那里见过,随后才去寻了郎中陈朝君。 陈朝君这个郎中,全称是四川清吏司郎中。 因为各个清吏司中,四川政务最清闲,就负责秋审勾决的核算。 四阿哥去年年底在刑部行走,负责的就是监察死刑犯核审。 九阿哥过来翻阅卷宗,找陈朝君正合适。 不知道是不是整日看着人间悲苦的缘故,陈郎中有些苦瓜脸,眼角、眉梢都耷拉着,看着丧丧的。 为人也不算机灵,不是那种爱巴结奉承的。 九阿哥见状,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就是想看会儿书,也不想应付人。 两人同室而坐,就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九阿哥看的津津有味。 寻常的命案,或者因仇,或者因奸情,或是因钱财。 不外乎这三样。 因钱财这个…… 多是亲族下手,外头的不多…… 九阿哥想到伯府,就有了心事。 伯夫人不想夺人子,所以不肯收嗣子。 舒舒既是在她身边长大,那就是差不多的心性,怕是也不会乐意收嗣子。 儿子还是亲生的好。 九阿哥动了动微酸的胳膊。 八段锦可以好好练一阵子。 还有太医院开的归脾汤,也得好好喝阵子。 夫妻小别这些日子,权当调理身体了,才是真正的养精蓄锐。 到时候求子,说不得就心想事成了。 不过伯府那边怎么没动静…… 九阿哥虽在御前答应了不插手,可不代表不好奇。 他就吩咐孙金道:“你这两天就在正红旗地界的茶馆坐坐,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闻,关于福晋家的……” 孙金领命出去了,窜了几个茶楼,两天下来,确实听到董鄂一族的新闻。 就是同都统府不相干。 一件是公府的,三福晋将两个皇孙送回娘家了。 随后是公夫人出面,将两个小阿哥送回贝勒府。 结果三贝勒夫妇又齐齐的送了一趟,这回公府没有将两个皇孙送回去。 第二件是大二房的,噶礼夫人将丈夫的外室子接到家中,记在名下。 引得大二房婆媳大战。 九阿哥听了一嘴,回去就跟舒舒学了一遍。 前头这个,舒舒很是意外了:“三贝勒怎么想的?” 她有些摸不清三阿哥的思路,三福晋因为私心,想的少些,关心则乱还说得过去。 三阿哥也糊涂了? 九阿哥撇撇嘴道:“还能怎么想?估计是发现那边不爱搭理他,晓得岳家的好处了,借着这个彼此给个台阶,将之前的生疏抹了……” “那这样一来,钟粹宫娘娘想埋怨三福晋,三福晋就能都推到三贝勒头上!” 舒舒想着三福晋的行事,多半还是枕头风的功效。 九阿哥幸灾乐祸道:“估摸着荣妃母只有生闷气的,老三是她的命根子,哪里舍得高声?怪不到三福晋身上,也不敢真的怪到老三身上。” 至于董鄂家大二房那边,九阿哥猜测道:“估摸着嫡母不容庶子,自己还生不出来,就抱了外室子回来打擂台……” 舒舒晓得,不是这个。 噶礼夫人名下这个儿子,最后会被人揭开身份,不是董鄂家血脉,而是养子。 他是太子舅父、国公常泰的私生子。 等到二废太子后,康熙清算“太子党”时,就会发生一场人伦惨案。 噶礼之母“叩阍”,状告噶礼“以子害母”,也会揭开他收养异姓子为己子之事。 索额图已经被处死,赫舍里家遭遇重创,噶礼这个时候收养了连襟的私生子,这是要在“太子党”这一条道走到黑。 舒舒觉得心塞。 九阿哥有些着急:“伯夫人不会将此事密下了吧,怎么还没请彭春过去?” 舒舒却有了猜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阿牟应该是等着圣驾启程。 要是所料不差,明日圣驾出京后,阿牟就该打发人去宗人府了。 阿牟是想要将此事与自己隔开,省得自己背负插手娘家爵位的嫌疑。 她心里叹口气,安抚九阿哥道:“既是伯娘不着急,应该就是大伯的身体还好,证据也要慢慢收集……” 九阿哥抿着嘴,比较克制。 要不然的话,他怕自己不小心说漏了。 伯爷的身体不好…… 明早圣驾启程,后宫女眷与圣驾并不同行。 太后与宫眷这边走神武门,坐马车前往通州码头。 康熙则是带了皇子、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侍卫、护军骑马走永定门,而后在大通桥上船,顺着通惠河顺流而下,到张家湾运河码头换大船。 九阿哥也想到这个,拉着舒舒的手,眼神黏糊糊的,带了几分祈求道:“今晚别睡了,明天车上再补觉吧?” 舒舒在他脸上掐了一把。 还能说什么? 她心里也舍不得。 只是她眼神望向下瞄了瞄,告诫道:“我都依了爷,爷在家里也要乖乖的,要是……往后……” 她话没说完,已经被九阿哥堵了嘴。 “别凶巴巴的了,说两句好听的……” 好一会儿,九阿哥放开她,念叨着。 舒舒也不扫兴。 夫妻俩就着八段锦,展开了新知识的学习…… 闹了半宿,两人都没有合眼。 远远地传来梆子声,五更天了。 舒舒就起来掌灯。 宫眷车驾五更了就要出发。 舒舒昨天洗了头发,也洗了澡。 可是晚上出了不少汗,打算再整理一下。 膳房的热水供应着,舒舒简单了洗了个澡。 大宗的行李昨天就先一步跟着内务府那边一起去通州了。 小椿、小棠跟着去的,先上船将舱室整理好。 舒舒今日带着小松,拿着简单行李就行。 有了几次出门的经验,她现下已经是不紧不慢的。 带了不少金银,预备着路上采买或是赏人使。 四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三位没有随扈的成年阿哥,奉太后到通州。 九阿哥压根就没叫人准备马,直接将小松赶出去坐车辕,就跟舒舒腻在马车上。 “来,爷抱着你,你先眯一觉……” 九阿哥搂了舒舒道 舒舒的心里也跟着软了软,回抱着九阿哥,带了不舍:“真想将爷变小了装兜里带着……” 九阿哥笑着,道:“爷先头去钦天监看过,三月初二就是好日子,到时候给老十就订那天,这样爷三月初就能追你们去了……” 舒舒听了,很是心动,小声道:“要是皇上埋怨,爷就说不放心江宁的羊绒呢织场,想要亲自看看!” 九阿哥笑道:“爷就不能说是想汗阿玛了,赶着到跟前孝顺?” 舒舒忍不住又掐了掐他的脸,好像更厚了…… * 早上核酸检测的人来晚了,排了半小时,就晚了。555 /84/84130/21021681.html 第四百四十六章 换人了(第二更) 张家湾码头,距离紫禁城小六十里。 马车走了两个半时辰,才到张家湾运河码头。 码头上停驻着大大小小三、四十艘船。 其中大船有六座。 最大的三座是预备大黄船改造的御舟。 长七丈九尺三寸,中间宽一丈五尺,深六尺二寸。 其中一为康熙的御舟,两座为备用。 其次是一艘大黄船改的太后凤舟。 长八丈四寸,中间宽一丈四尺四寸,深五尺三寸。 最后两艘大船是小黄船,七丈九尺五寸,中间宽一丈五尺,深五尺二寸。 这是惠妃与荣妃的座船。 剩下十来艘五、六丈左右的客船,是安置随行大臣与宗室、皇子的。 还有十艘六丈一尺的战船,充当前后船。 五艘五丈六尺的便利船往来策应。 还有两艘四丈来长的御小舟。 九阿哥看过南巡的文档,跟舒舒滔滔不绝的解说。 舒舒望向岸边,却发现不对劲。 “不是说圣驾南巡只有七百人么,怎么还有马甲跟着?” 岸边少说也有上千的八旗马甲,而且都是全副棉甲,一人双骑配置,这是战时装备。 九阿哥看了看道:“有两百是护军营的,剩下两千是通州大营的八旗兵,他们要在岸边策应,护送圣驾船队,直到青州驻防八旗地界再折返……” 舒舒觉得这样才合情合理。 真就圣驾几百人下江南,那危险指数也太高了。 “七哥不上船,与平郡王一起在岸上随行。” 九阿哥接着说道。 不单单是护军与八旗兵跟着。 宫卷的马车也都由内务府安排,跟着护军,好备着路上上岸使唤。 舒舒这才晓得为什么九阿哥不骑马,却穿着骑装,还叫人预备了马匹跟着。 原来自己的马车要留下,回去的时候只能骑马。 幸好现下已经是初春气候,要不然这骑马六十里,可不好受。 大通桥到张家湾,中间有好多水闸。 所以圣驾所乘便船还没有马车快。 宁寿宫的人已经上船了。 五福晋之前先一步在地安门外,与队伍汇合,也跟着上了船。 九阿哥虽带了舍不得,还是催促着舒舒上船。 昨日就上船的小椿、小榆两个也出来,给主子引路。 舒舒看着九阿哥,目光中带了缠绵,道:“我好好的,爷也要好好的,三月里再见……” “嗯!” 九阿哥嘴里应着,心下空落落的。 舒舒也满脸舍不得,三步一回头的,带了几个丫头上了凤舟。 九阿哥跟到了甲板上,依旧没有止步,还要跟上去,被四阿哥一把拉住。 “送到这儿就行了……” 四阿哥带了无奈道。 两人黏黏湖湖的,旁若无人。 他当大伯哥的也不好打岔。 可是这还没完没了? 他们兄弟,还要准备迎接圣驾。 九阿哥止了脚步,看着舒舒背影,眉眼都耷拉下来。 舒舒停了脚步,回转过来,看着蔫耷耷的九阿哥也有些微酸。 这就是离别。 九格格在舱室里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过来,就到甲板上。 结果就见到这两两相望的模样。 九格格拉了舒舒一把:“船上风大,九嫂别待着了……” 舒舒也有些够够的,再演下去就过了。 不过是此情此景,陪着九阿哥沉浸下离情别意,要不就显得太没心没肺。 实际上她心里满是雀跃。 兴奋的不得了。 借着九格格拉人,她就半推半就的跟着九格格进了舱室。 整条船总共有十五个舱。 前舱五间,中舱四间,后舱六间。 舒舒与九格格的舱室,就在前头舱室,每人两间,分了内外间。 长两丈左右,宽六尺左右。 差不多就是十三平方。 比预料中的小。 屋子已经整理出来,里舱是舒舒起居之处,外间是固定的桌子,旁边条凳,都是固定位置的。 “皇祖母在中间,五哥五嫂在后头……” 九格格道。 舒舒没有着急说话,而是推开窗户,伸着脖子,眺望岸边。 圣驾到了,正要换船,九阿哥与四阿哥、十阿哥过去迎驾去了。 看着舒舒如此,九格格打趣道:“这还没分开呢,就舍不得了?” 舒舒看了九格格一眼,轻笑道:“等格格有了额驸,就晓得了。” 想念不想念,暂时顾不上。 主要是有些不放心。 总觉得九阿哥的属性与某哈的属性相似。 不怕“撒手没”,却怕他拆家。 要是如舒舒所料,接下来就是董鄂家的官司。 她之前忘了嘱咐一句,让九阿哥克制些。 不要去干涉伯夫人。 顺着伯夫人的心意来。 不管是将爵位转房给齐锡,还是让珠亮过去,都随她心意。 现下…… 舒舒要是下船去寻九阿哥说话,时间也够用,就是太令人侧目。 算了。 舒舒觉得顺其自然。 随即,她眉眼就弯弯的,指着岸边跟九格格安利方才得到的消息:“咱们的马车不回京,跟着岸边的护军中,备着上岸的时候用。” 九格格听了,也带了欢喜道:“到时候咱们听着安排,跟着上岸就是了,要是能在岸上行宫就好了,要不然老坐船,感觉心里没底……” 舒舒笑着说道:“听说直郡王前阵子就随简亲王先一步出京了,检查路上行宫,准备圣驾南巡驻跸之事。” 不能说天天会下船,隔三差五总要下船吧? 要不然他们大家都不方便。 又不是大军出行,只求速度。 既是奉太后南巡,那路上有景致的地方,说不得都要去熘达熘达。 舒舒想到这里,有些怔住。 如此一来,这次南巡的时间应该会比前两次长。 幸好九阿哥打算“接驾”,要不然夫妻俩真要分别三、四个月。 九格格笑容更胜:“那可太好了,我刚刚还担心洗澡来着,不大方便……” 舒舒想到洗澡问题,也松了一口气。 不单单是洗澡,还有睡觉。 要是昼夜都在船上,主仆四人吃喝拉撒都在这,也让人发愁。 只有一张床,剩下里舱还有个罗汉榻,可以睡一个。 外舱就是条凳了。 要是中间不下船的话,那小椿几个只能在条凳上对付。 天天对付,这一路上也够熬人的。 舒舒就看了下里舱的床铺,差不多四尺宽。 完全可以两个人睡。 就让小椿她们轮着跟自己睡好了。 小时候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 这会儿功夫,五福晋过来了:“怎么还待着,皇祖母等着呢……” 舒舒与九格格忙起身,跟着到了后台舱室。 这边是四间舱室打通的。 长两丈半,宽一丈三尺。 太后歪在榻上,招呼着几人近前,发现舒舒脸色不好,带了关切,道:“这是没歇好?” 舒舒带了不好意思,道:“孙媳妇没去过江南,心里不压事儿,想着今天出发,晚上就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入更就躺了,却是越躺越清醒……” 太后想了想道:“那也再忍忍,等到用了晚点再睡,要不然下午睡了,晚上又精神了。” “嗯!” 舒舒乖顺的应着。 太后带了兴奋道:“我还是头一回坐大船,这船可真大!” 五福晋与九格格也跟着点头。 这回真是见了世面了。 舒舒心中隐隐有些遗憾。 同样是皇帝,康熙与乾隆的御船差太多了。 后世可明明白白的记着,乾隆御舟高两丈半,是三层的楼船。 舒舒之前还以为即便这次的船比不上乾隆御舟,应该也不会差太多。 结果长度或许相差不大,这高度少了两层,直接压缩了每个人的活动空间…… * 码头边。 九阿哥跟着四阿哥、七阿哥、十阿哥,四人迎了圣驾,又目送圣驾登舟。 皇上的御舟上,跟着几个乾清宫的答应,还有十三、十四两个未成丁的皇子阿哥。 剩下的就是侍卫、太监。 两艘备用御舟上,则是随行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还有其他侍卫。 三阿哥跟八阿哥两人,会轮流在备用御舟上听传唤。 九阿哥想起之前听得董鄂家的新闻,有些好奇,小声问四阿哥:“不是说三嫂也跟来么,那上了哪艘船?总不能跟着三哥去御舟吧?” 四阿哥皱眉道:“少浑说!三哥随扈出行,自也有自己的坐船。” 九阿哥不满道:“就问一句罢了!” 十阿哥在旁,却发现另一处有动静,望了过去。 有太监去找八阿哥。 八阿哥从备用御舟上急匆匆下来,小跑着的往惠妃的船上去。 九阿哥也看到了,好奇道:“八哥跑什么呢?惠妃母那边有吩咐?” 八阿哥这次没有专门的座船,而是在惠妃船上照应。 惠妃船上只有她跟两位太妃,没有年轻嫔妃。 加上惠妃马上就是知天命的年纪,又是八阿哥的养母,所以不需要避讳,就由八阿哥留在那边船上照应。 惠妃舱室,气氛却比九阿哥想象的更要紧张。 惠妃紧绷着脸,看着穿着素澹的八福晋,忍了怒意,苦口婆心道:“不是拦着不让你出门,而是你还在小月里,水上湿寒,你身子不要了?” 八阿哥这里,之前报上来的是一个格格带一个嬷嬷随行。 结果临了临了,换成了八福晋与她的奶嬷嬷…… /84/84130/21021682.html 第四百四十七章 状告(第三更) “都说苏杭是人间天堂,儿媳想去看看,还请妃母成全。” 八福晋已经有一阵子没在人前,依旧是腰板挺直的模样,就是圆润的鹅蛋脸成了瓜子脸,颧骨都瘦的凸起,看着整个人更加锐利。 她声音不高,却十分坚定,脸上带了恳求。 惠妃觉得头疼,皱眉道:“我打发人喊老八去了,等老八过来吧,我不敢做这个主!” 这要是亲儿媳妇,她早就开口教训了。 这哪里是皇子福晋的做派? 离开男人活不了似的,全无半点爽利。 跟之前那个趾高气扬的高傲贵女比起来,像是换了个人。 “蹬蹬蹬蹬”,外头传来脚步声。 八阿哥来了。 “妃母……” 八阿哥说话有些喘,进了舱室之后,没有去看八福晋,而是先跟惠妃请安。 惠妃叹了口气,道:“好好劝劝你福晋,她身体要紧,想去江南,也未必就这次,我去看看两位太妃……” 说罢,她就带了宫女出去,将地方留给八阿哥夫妇。 不是两个人换两个人那样简单。 跟着的供给船都是按照之前报备的册子准备的供给。 随扈的皇子阿哥虽分了爵,依旧是按照皇子供给,随行家眷也是按照皇子福晋与皇子名下宫女子供给。 到时候缺了八福晋这一份,即便可以添补上,可是这牵扯的不单单是供给。 传到外头去,大家晓得八贝勒府报备的是格格,跟来的是福晋,那成什么了? 堂堂嫡福晋跟着格格争宠,争宠争到圣驾队伍中了? 叫内务府包衣看了笑话。 还有太后与皇上。 八福晋年前忤逆太后,虽得了惩罚,可还没有正式去宁寿宫请过罪。 就这样大喇喇的撞上来。 对太后不够恭敬,皇上那边只会再记上一笔。 瞧着那样,连自己的行李都没怎么带。 失了尊重,也委屈了自己。 屋子里,八阿哥看着八福晋,面上带了不解:“之前不是说好了,你好好休养,我会早去早回?” 八福晋看着他,眼神有些癫狂,咬牙道:“我受不了,想想你们早晚在一间屋子里三个月,我就要疯了!” 八阿哥苦笑道:“可……那是你安排的!之前我说了出门不方便,不带女眷,只带几个太监使唤……” 八福晋带了颤音道:“我想要做贤妻……可太难了,我做不到!” 旁边的奶嬷嬷“噗通”跪下,哭着哀求:“八爷,您就带福晋一起吧,自打元宵节……福晋就睡不好,一晚一晚的闭不上眼,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八阿哥闻言一怔,带了埋怨道:“嬷嬷怎么不早说,我都不知道。” 奶嬷嬷欲言又止。 哪里是她不想说,先是八福晋拦着,后来是压根找不到人。 八福晋依旧看着八阿哥,眼珠子泛红。 八阿哥心里“咯噔”一下,放缓了声音,对八福晋道:“惠妃母不是拦着你,也是不放心你身体的缘故,你忘了太医怎么说的了?让你卧床休养足月,这还差十几天。” 八福晋轻声道:“在船上休养不行么?有爷在身边,我心里才踏实。” 八阿哥脸上带出抱歉来:“我还有差事,要跟三哥在御前听差,怕是没有时间陪你……” 八福晋勾了勾嘴角道:“没事,只要离爷近些,我就心满意足。” 八阿哥压了心火:“还有太后那边……” 八福晋立时道:“我会赔罪,早该去了,这回不拖了。” 八阿哥的脸有些转冷,眼神也带了寒意:“宝珠,不要任性!” 八福晋垂下眼,轻声道:“反正我不下船,爷要是非要我下,我羞愤难忍,只能投水了……” 八阿哥脸色涨红,无法保持涵养,多了隐怒:“你就不能听话一回么?非要这个时候任性,让大家都看着?!” 八福晋望向窗户,脸色也淡下来:“我已经是笑话,还用在意旁人怎么看?我劝爷也别自欺欺人了!” 八阿哥胸口发堵。 他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了笑话? 夫妻之间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明明大婚后两情相悦,甜甜蜜蜜的。 岸边传来鼓声。 船队就要出发了。 八阿哥无可奈何,只能带了郑重,告诫着:“不下就不下,这是惠妃母座船,还有两位太妃在,你既身体不好,就回舱休息,不必出来!” 说罢,他就吩咐奶嬷嬷道:“我的舱室就在前头,扶了福晋过去吧!” 奶嬷嬷不敢啰嗦,扶了八福晋下去。 八阿哥这才揉了揉眉心,去后头寻惠妃。 后头的六间舱一分为二,两位太妃每人占了三间。 现下,惠妃正在淑惠妃这里说话。 八阿哥没有进去,站在舱室外道:“妃母……” 惠妃听到动静出来。 八阿哥满脸歉意道:“福晋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惠妃也听到岸边鼓声,晓得劝不下去了,只能开口安慰着。 “既然跟来了,你也别太说她,正是难受的时候……就是要记得跟内务府那边打声招呼,将儿媳妇的日用供给添上,还有她日用行李,带的不那么宽裕,你看看是不是打发人回京,整理了行李过来。” 八阿哥点头道:“儿子记下了,这就打发人回京。” 惠妃点点头,带了慈爱道:“去吧,早些回御舟,别耽搁了正经差事,儿媳妇这里我会叫人留意。” 八阿哥带了感激,下船去了。 直到回了舱室,惠妃的脸才放下来,想着八福晋那油盐不进的模样,很是心烦。 旁边的大宫女庆春道:“娘娘别担心了,八福晋看着可不大好,就算跟着,也要在房里将养着日子。” 惠妃苦笑道:“老天有眼,做人还得厚道些,前两天还想着瞧荣妃的笑话,结果今儿这笑话就来了……” 庆春劝道:“皇上会体谅的,连太后娘娘都管教不了,娘娘自然也不好管教。” 惠妃到底厚道,道:“吩咐人别怠慢了,让陈启过去听差,省得没有人手使唤。” 庆春应了,下去传话。 惠妃这次出来,带了五个人,两个宫女,一个嬷嬷,两个太监。 陈启就是其中一个小太监。 岸边的鼓声又响了两次。 九阿哥站在四阿哥身边,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未初了。 船队该出发了。 码头上的船一艘艘的动了。 先是开路的战船。 随行王公大臣座船。 随即是两艘备用御舟。 而后才是御舟。 御舟后头,跟着两艘御小舟。 再后是太后的凤舟。 两位皇妃的小皇船。 在后是皇子阿哥的座船,还有内务府的几艘供给船。 还有几艘传令船穿插在队伍当中。 后头还是战船压尾。 浩浩荡荡的,足有四、五十艘船。 九阿哥的视线,就落在凤舟上。 真是狠心,也不知道招招手…… 他在心里腹诽着,就见凤舟的窗户开了,探出个小脑袋来,正使劲地挥着手中的蓝色丝巾。 离得远了,看不真切。 可是只看着身形还与那丝巾,九阿哥就晓得不是旁人,正是自家福晋。 他就往岸边跑了几步,也使劲的挥着胳膊,嗷嗷大喊道:“爷这在呢,好好吃、好好玩,别累着喽!” 这么远的距离? 船上人哪里会听得见? 舒舒这里看着,就是个小人在岸边蹦跶,看着还怪可爱的。 她就将手中的丝巾继续摇了摇。 小椿见状,忙道:“格格还是戴上口罩吧,水上风硬……” 舒舒摇头道:“不用,等船换了方向就关窗户!” 说话的功夫,凤舟的行进角度就有了变化,舒舒痛快的推上窗户,伸了一个懒腰。 “怪乏的,我先眯一眯,你们几个要是谁晕船了,觉得恶心难受,就冲碗红果压一压……” 小松得意的看了小椿、小棠一眼道:“反正我不晕船,两位姐姐要是晕船也别硬撑着。” 小椿告诫道:“不许往外跑,老实在屋里待着。” 这是怕小松活泼,怕她不爱拘在舱室里。 小松忙道:“姐姐放心,我哪儿不去,就跟福晋在屋子里练八段锦。” 舒舒觉得八段锦确实不错,跟小椿与小棠道:“也不能老不动,回头你们都跟着练练。” 北派八段锦即便是蹲马步,需要腾挪的地方也不大。 小椿与小棠应了。 主仆几个叽叽喳喳的,都是带了笑。 不管是皇宫里,还是海淀西花园,人前大家都守着规矩,半点不敢行差。 这大半年来,大家的精神都紧绷着,生怕有做不好的地方,丢了舒舒的脸面。 如今没有旁人,就主仆几个守着,像是回到昔日舒舒还没有出嫁前的情形。 气氛似乎一下子轻快起来。 岸边的九阿哥,还在唉声叹气,勾着十阿哥的脖子道:“老十,等你大婚的时候,可得好好敬哥哥两盅,全是为了你,哥哥才没跟你嫂子一起去……” 十阿哥点头道:“嗯,我敬九哥三盅!” 同父兄弟这么多,得了九哥这一个亲近的,他就知足。 天可怜见,使得他不那么孤苦。 九阿哥却不乐意了,轻哼道:“不行,你九嫂不乐意我喝酒,你到时候别敬我,还得拦着旁人。” 十阿哥:“……” 他听着有些乱。 自己大婚,自己是新郎官,不是应该哥哥、弟弟们帮着拦酒? 自己还要反过去? 不过他还是应了,道:“嗯,听九哥的……” 四阿哥在旁,觉得没眼看。 这哥俩,一个没喝就多了,一个是什么都听着…… * 宗人府衙门。 今日来衙门轮值的不是旁人,正是左宗人贝子苏努。 看到手中的状子,苏努惊的差点儿跳起来。 多罗顺承恭惠郡王勒克德浑之女多罗格格吉兰,状告其夫多罗额驸、二等伯新达礼之婢妾为爵位事,谋害夫主…… * 粉丝称号那个结果出来了,这次没排上的书友记得下月初跟帖继续排。 下一章会在10月10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84/84130/21021683.html 第四百四十八章 谁死了(第一更) 这……这……这是董鄂家事?! 新达礼膝下不是只有个庶子么? 怎么还闹出害命夺爵的官司来? 苏努惊疑不定,发现状子是厚厚的一沓。 下头跟着状子一起来的,还有大夫的脉桉,前院小厮、后院丫鬟、厨房师傅、庄上佃户的供词。 这是证据确凿了! 二等伯爵位…… 苏努怦然心动。 就算自己看上的女婿富永轮不到伯府嗣子之位,可要是将上头的长子珠亮过继,那齐锡这一房的爵位与左领世职就能落到富永身上。 富永自是不错,就是缺个身份罢了。 可惜的是自家六格格不是嫡出,要不然的话还能得个固山格格的封号。 那样的话,固山额驸相当于武四品,也算有个前程,日后补缺升转有个根基。 眼下这个官司,这倒是难得的机会。 苏努立时唤人过来,去多罗格格府上,将凶嫌与人证带过来。 不给县主反悔的机会。 否则撤了告状,说不得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于新达礼这远房表弟的身体状况…… 苏努叹了口气。 生老病死,谁也避免不了。 就是没想到挣扎了一辈子的人,会是被自己的婢妾所害。 新达礼打小就病病歪歪的,同一辈的兄弟、表兄弟们打小也让着他。 都以为他年寿不久,可是这也拖拖拉拉的活到小五十。 之前大家私下里闲话,还说新达礼能熬,这是看不见孙子不算完。 随即苏努贝子想到未来亲家还有个皇子贵婿。 就是今日圣驾开拔,皇子们都去送行。 就算九阿哥知晓此事,也没有插手董鄂家家事的道理,况且这官司本来还与九阿哥有些干系…… * 目送南巡船队离开后,几位阿哥就带了侍卫、护军返程。 大家都骑着马,不用跟着车队,比早上出来的时候快的多。 不到一个时辰,就回到京城。 九阿哥昨晚没睡,骑马吹了风,觉得脑袋有些迷湖,等到下马,打着哈欠道:“四哥您忙着,老十你也随意,我回去补个觉。” 兄弟三人都有差事,就在大清门准备分开。 这才不到申时,虽说马齐随扈,会兼管内务府那一摊,可是九阿哥作为内务府总管,也该去衙门露个面,看今日是否有什么公务。 四阿哥这样想着,就想要教训,可是见他睡眼朦胧的模样,将话又咽下去:“回去好好歇着吧。” 十阿哥则叮嘱道:“九哥记得垫垫再睡,省得饿着难受。” 忙忙活活的,中午那顿饭,大家都没顾上,眼下也是饥肠辘辘。 九阿哥挑眉,带了得意,道:“我还不饿,早上你嫂子带了肉夹馍跟茶叶蛋,马车上吃了……” 十阿哥觉得不对劲,看着九阿哥,打量几眼,落在他手中提着的包裹上,道:“九嫂就准备了一份?” 九嫂向来大方,平日里准备吃食,都预备好几份。 今日赶路,要是预备方便吃食,多半也会给自己预备一份的。 九阿哥提了包裹道:“那倒没有,是预备了好几份,叫我分给你们,这不是忘了么?” 当时在码头上,自己心里怪难受的,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十阿哥觉得九哥可憎,直接伸手扯了包裹过来。 打开来,里面是两个油纸包。 十阿哥就拿了一份,剩下一份递给四阿哥:“四哥要是去衙门,就先垫一口。” 四阿哥点点头,接了过来,看着九阿哥越发不顺眼。 真是色迷心窍。 除了他福晋,眼里没旁人了。 九阿哥讪笑两声,道:“那我先回宫了,明儿见,明儿见!” 说罢,他脚下飞快,就往宫门去了。 十阿哥见四阿哥脸色不好,帮着解释道:“九哥这大半年起居都是九嫂照顾着,一时分开,许是不习惯。” 四阿哥板着脸点点头,没有说旁的。 就是觉得汗阿玛行事有些不大妥当。 就算是孝顺太后,也不该点皇子福晋去服侍太后起居,太不体恤儿子了。 兄弟俩各自往衙门去了。 四阿哥去户部衙门,十阿哥去宗人府衙门。 就是兄弟俩的打算并不相同。 四阿哥打算夜值,将松江府的数据收个尾巴,都统计出来,而后折子早些往御前递。 十阿哥这里,打算去宗人府露个面、点个卯,就回阿哥所补觉。 他昨晚虽睡了,可是也起了大早,眼下也眼皮子发沉。 宗人府衙门平日极清闲,如今遵照汗阿玛吩咐,拉弓射箭成了正经差事。 其他的时候,杂务都有府丞和几个堂主事处理。 过来当值的宗室王公,也就是喝喝茶,聊聊天,点过卯就算。 宗人府除了十年一次按时编纂玉牒之外,就是婚丧嫁娶的闲事。 如今宗室的人数并不庞杂,也不是天天都有事情要处理。 十阿哥觉得这个衙门的气氛不错,自己比较习惯这样的生活。 没想到,今日有惊雷! 十阿哥进了宗人府衙门,就被苏努贝子给堵住。 这一位是广略贝勒嫡裔,如今也是那一支的门长。 十阿哥这里,都要叫声“族叔”。 “阿哥,今日有人告状……” 苏努直接说了宗人府接了状子之事。 十阿哥听得愣住。 “是董鄂家,九哥伯岳父,不会是混了吧?” 之前他还羡慕董鄂家家风好来着,结果就出官司了? 苏努没有说旁的,就是将状子与那几份证人供词递给十阿哥。 十阿哥一看,不由皱眉。 竟然还与九哥、九嫂有干系?! 根据新达礼之婢妾赵氏身边嬷嬷供述,赵氏曾安排人花银子买通海淀庄子的佃户,让其监视其前夫邢全一家。 正月初九,九阿哥夫妇到了庄子后,佃户当日就往京城伯府报信。 赵妾随后就以“下痢”为名,打发下人去外头抓了几包罂粟饮。 取了里面的罂粟,用来做酱肉卤肉,供新达礼食用。 又因新达礼久病,味觉不灵敏,还在其饮用的奶茶中加数倍的盐。 使得的新达礼中了盐毒。 十阿哥看了大怒,道:“还真是做贼心虚,这是怕什么,担心九哥、九嫂发现那个奸生子的日子不对?这是混淆勋贵血脉?” 明明九哥岳家好好的,如今却要被平白拖累了名声。 苏努点点头道:“八成是如此吧!” 他指了指下边状子上写的那一句,纳入府中六月半产子。 “听说过七个月早产,没听说过六个月早产的……” 只凭这一句,就钉死锡柱奸生子的身份。 不管是不是新达礼血脉,反而不重要了。 即便是新达礼血脉,也是外室子,没有资格继承这一支的爵位与家产。 要是不是新达礼血脉,那就有冒姓之嫌。 要知道伯府这一房不是寻常旗人,是有爵位与世职的。 就是寻常旗人家,冒认血脉都是大罪,更不要说这种有爵人家。 十阿哥皱眉道:“怎么告到宗人府来了?” 正常情况下,八旗官司,可以先告到八旗都统府。 苏努摸着胡子道:“格格应该是怒了,怕董鄂家掩下此事。” 谁叫现下讲究的是“亲亲相隐”。 正红旗都统就是齐锡,要是告到他那里,多半还是要私下调查此事。 十阿哥道:“叔父怎么处理了?” 苏努贝子不紧不慢道:“自然是‘秉公处理’……” 既是县主将此事捅开,那就明明白白的审。 经此一事,董鄂家的名声怕是要烂些日子,不过未来亲家那边却能得到实惠。 再说了,八旗勋贵,谁家没有几件污糟事? 顶多也就是被人嚼舌,说个十天半月,等到时过境迁就好了。 十阿哥点点头,道:“那您先忙着,侄儿先回阿哥所,跟九哥说一声……” 苏努点头。 实际上他在犹豫,要不要私下见见县主,问问嗣子择选之事。 自己未来女婿在兄弟中资质最好,成为下一辈的支柱也说得过去。 至于齐锡怎么想的,苏努并不怎么在意。 都统府的五个小子都是齐锡的儿子,可却只有一个是自己的未来姑爷…… 十阿哥没有耽搁,从宗人府出来后,就着急忙慌的回宫。 九阿哥已经简单梳洗了,躺在正房的东稍间。 虽然舒舒前几日在前头给他收拾了卧房,可是九阿哥不想去。 他还是想躺在这边。 满眼的家具,都是妻子的陪嫁;所有的小物件,都是妻子摆放的。 这幔帐,也是两人之前用过的。 九阿哥摊成了饼。 哼! 小心眼! 不就是怕自己在正房起居,离后院近么?! 真是小瞧他了。 南巡御舟今日要临时停泊。 不仅今日,离最近的周家嘴行宫要几百里水路,最早要初七、初八才能上岸。 九阿哥坐起来,又哼了一声。 这回好了。 要在船上五、六天。 最是爱洁的人,这回也只能对付了。 活该! 九阿哥又是解恨,又是心疼。 脑子里浮现出舒舒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的习惯是每日都要洗澡,隔一天洗一次头。 这要是船上不方便,肯定也难熬。 毕竟是在太后的船上住着,行动不得方便。 九阿哥又叹气了。 要是自己跟着去了,夫妻俩人有了单独的座船,哪里还用担心这些? 外头有了动静。 十阿哥来了。 梁九功能被拦在二所大门外,十阿哥却不会。 “九哥,九哥!” 十阿哥人未到,声音先到了,进了院子就开始喊道。 九阿哥趿拉鞋下炕,推开窗户,没好气道:“叫魂呢,扯着嗓子喊什么?” 十阿哥没耽搁,“蹬蹬蹬蹬”的进来,也没有往稍间去,只在次间坐了。 一路上走得急,他嗓子响干,就没有客气,直接拿了熏笼上温着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吨吨吨吨”的喝了。 “着急忙慌的?这是谁死了?” 九阿哥从稍间出来,看了十阿哥额头汗津津的,随口道。 /84/84130/21021684.html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不贞(第二更) 不怪九阿哥这样问,实在是宗人府衙门那边管得就是宗室的婚丧嫁娶。 这喜事都是按照规矩来。 要是有什么突发事件,那多半就是死人了。 “老公爷那边……” 九阿哥猜测道。 老一辈好像就剩下这一个了。 太宗皇帝第七子,辅国公常舒,已经年过花甲。 好像宗室王公寿数都不高,九阿哥有些跑神。 这种就别随根儿了吧? 十阿哥已经喝完茶,润好了嗓子,道:“不是宗室王公,是顺承王府的老县主,嫁到董鄂家的那位族姑母,将丈夫的妾给告了,官司递到宗人府!” 九阿哥瞪大了眼睛,带了不解:“伯夫人告状了,这还能往宗人府告?” 这种涉及家丑的事情,不是应该先族议? 明明可以自家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捅开来? 一个婢妾而已,到时候直接关家庙,磨也磨死了。 十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道:“宗人府正管这个,涉及到皇亲国戚的案子,本就该宗人府管。别说是多罗格格与多罗额驸,就是索额图,要是羁押的话,也是要关在宗人府大牢,而不是步军都统衙门……” 九阿哥听着,脸上带了兴奋,道:“宗人府好,宗人府好!” 他原还担心彭春存了私心,故意压着岳父家这一支,不能公正公平处理此事。 要是交到宗人府,还担心什么? 宗人府有老十! 自然是要帮亲不帮理! 不对,不对,面上也要帮理,不能不讲道理! 九阿哥这个手舞足蹈模样,使得十阿哥看愣了。 十阿哥想了想道:“九哥似乎并不意外……” 说着,他想起前几日九哥陪着九嫂归省之事,道:“前几天……九哥就晓得了?” 虽然四阿哥之前叮嘱了一嘴,不让九阿哥将董鄂家的阴私告诉旁人,可是在九阿哥心中,十阿哥就不是旁人。 他就点点头道:“这几日忙着,忘了跟你说这个了。” 说罢,他就归宁那一日的事情说了。 十阿哥听了,没有点评,只道:“百望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九哥、九嫂去了,那妾就怕了?” 九阿哥撇嘴道:“那邢家的大小子长得跟锡柱五、六分像,当时爷就琢磨将此事揭开,省得好好的爵位便宜了个生母不清白的庶子,结果你嫂子拦下了,不让爷掺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难道这锡柱身世真不禁查,要不然怎么之前不着急,这个时候着急了?” 十阿哥心中,看着九哥,隐隐的生出同情。 九嫂慧眼如炬,脑子灵巧。 跟那嬷嬷的继子打了照面,就猜出其中有隐情;探访伯爷,立时发现了他的不对之处。 只是平日里似乎将九哥推在前头,自己并不拿主意,所以不显罢了。 往后九哥这里想要背着九嫂做点什么,怕是想也不要想。 九阿哥道:“县主是什么意思,这事捅开了,可是断绝了那庶子的前程?” 十阿哥想了想,道:“怕是不清白!” 要知道,这断送的不单单是庶子的前程,还是那一脉儿孙的前程。 但凡念着夫妻情分,也不会如此决绝。 既是夫妻之前并无嫌隙,那应该就是那庶子牵扯案中。 九阿哥讶然:“不会吧?看着不像啊,打过几次照面,看着老实巴交的……” 十阿哥道:“要不是因为这个,弟弟暂时也想不到旁的。” 不过他觉得县主处理的对,收拾了庶子的生母,还任由庶子承爵,那不是厚道,那是傻。 就算她念着夫妻情分,待庶子慈爱,可庶子眼中,她却是杀母仇人。 九阿哥在地上踱来踱去的,倒是聪明一把:“二十九就发现端倪,隔着四、五天才揭开,这是顾念你九嫂,那爷也不好掺和,老十伱可帮哥哥盯好了,不能让县主撤了状子……” 十阿哥道:“来不及撤了,宗人府已经去董鄂家缉拿嫌犯跟证人了。”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是不是太打董鄂家的脸了?不用跟彭春与我岳父那边先说一声?” 十阿哥道:“今日苏努贝子当值……” 这一位是董鄂家的外甥,不会让董鄂家吃亏的。 九阿哥依旧皱眉道:“那也当客气些,要不然外人看着,还以为董鄂家失了圣眷……” 十阿哥也没有法子。 这事情揭开,董鄂家不丢脸是不可能的了。 “九哥你别担心这个,等到案子差不多了,九哥多往都统府去两趟,旁人也就明白了。” 十阿哥劝道。 九阿哥点点头道:“要是谁想这个时候趁火打劫,踩人一脚,那爷可不能容!” 十阿哥听了,想了想,道:“别的不怕,就怕有人用此事给齐大人泼脏水,正红旗的大姓可不单董鄂家一家……如今彭春的蒙古都统辞了,齐大人正是势单力薄的时候……” 九阿哥立时斗志昂扬,横眉竖目:“爷看谁敢?!” 十阿哥却晓得口舌能杀人。 如同钮祜禄家之前的“家丑”。 宣扬开来,没有胜利者。 要想堵上旁人的嘴,少了造谣的余地,那这个案子还真要公正公平的审理。 * 正红旗,董鄂伯府。 奉命过来的宗人府堂主事,遇到难处。 主人不露面。 他自己在倒坐房干等,早有人往里传话。 结果小半个时辰了,县主没有露面,伯爷也没有露面。 前院正房,伯爷拦着伯夫人,不让她出去。 “快去找二老爷过来!” 伯爷打发着心腹管家道。 伯夫人冷声道:“我看谁敢去!” 那管家耷拉着脑袋,没有动。 伯爷气得不行,怒视伯夫人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春英都说了,不是故意的……” 这春英就是赵姨娘的名字。 伯夫人看着伯爷道:“我倒是想问问,伯爷到底想要做什么,性命都要没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伯爷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带了几分痛苦,道:“不能经官,她就是一时糊涂,她是锡柱生母!” 伯夫人脸上带了讥诮:“伯爷还真是慈父心肠,自己不怕死,临了临了,还要死保儿子的前程?可惜了,晚了!” 伯爷愕然,随即带了羞恼:“我就知道,你容不下锡柱,你宁愿将爵位给二房的小子,也不乐意给锡柱,你怎么这么狠心,他叫了你十几年的额涅,媳妇也是你亲侄女……” “二房的小子?伯爷怎么说得出口?!那才是董鄂家正经的血脉子孙,不是里屋那个进门六个月落地的能比的!” 伯夫人带了恶心,看着稍间。 如今那母子二人,就被伯爷叫到跟前,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庇护到底。 她嗤笑道:“你那好儿子不狠心,知晓他娘要用罂粟壳,怕再去外头抓药露出行迹,就将媳妇弄小产了,用来抓药给他姨娘挑拣,为了是害你这个老子的性命,果然只是装作老实,这根子是歪的!” 伯爷带了震惊,立时反驳道:“不可能!锡柱盼儿子还来不及,怎么会?” 在他眼中,血脉传承最重,自然觉得儿子也会这样看。 至于罂粟壳不罂粟壳的,伯爷并不相信儿子会害自己,他还是耳根子软,被他姨娘糊弄了。 伯夫人冷笑道:“自然要问你那爱妾,给儿子灌的什么迷魂汤?或许就是随根儿了,正经老婆不爱,就爱偷偷摸摸的……” 伯爷脸色漆黑。 望向稍间也带了疑惑。 家里就这几口人,他也晓得赵氏身边有个丫鬟相貌俏丽,是赵氏打算留给儿子的。 赵姨娘不敢再猫着,忙走到门口辩解道:“夫人误会了,红袖是我身边丫头,是我不放心大爷起居,才多打发人过去两趟。” 伯夫人看着她,眼中满是轻蔑:“我真是佩服你,为了你这些私心,不乐意锡柱跟我这个嫡母亲近,亲儿子也坑,你背后挑三挑四,话里话外暗示桂珍不贞静,去年常回王府,见了什么奶哥哥、保哥哥,还挺会编故事,那是奔丧去了,只有像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妇人,才会将好好的奔丧守夜当成是偷情的良机……” 赵姨娘白了脸道:“这是哪里话说,冤枉啊,我也不出门,哪里晓得外头的事儿?” 伯夫人不去看她,只望向稍间:“我也没有想到,有些人不当人,非要自己当自己是活王八!真是上不得台面的淫贱种子!” 伯爷如遭雷劈,眼前发黑,嗓子眼腥咸。 他拖着病体,勉力维持,为的就是血脉延续。 之前明明心里已经信了赵姨娘害人,还给她找理由。 觉得她是胆子小的缘故,才一时想差了。 没想到,她竟然断绝了他的血脉。 “锡柱,给老子滚出来!” 伯爷厉声道。 稍间门口,锡柱出来,脸色带了惶惶。 “阿玛……” 他看着伯爷,满眼都是不安。 伯爷的心却往下沉,道:“你嫡额涅说的都是真的?你误会儿媳妇不贞静?” 锡柱涨红了脸,面上带了祈求,道:“阿玛……” “说!” 伯爷的眼睛要喷火。 锡柱耷拉着脑袋,声音低不可闻:“三次里,总有两次不行,儿子私下问过大夫,也说儿子现下身体,很难让女子有孕……” 要不然如此,他怎么会信了姨娘的话? 锡柱打小不经事,并不是多有主见的人。 眼下晓得自己错了,他就生出畏惧来,怕被伯夫人与妻子怨恨,望向赵姨娘道:“姨娘说,她叫人打听了,桂珍出身王府,即便不是有爵宗女,也是郡王长姐,本该可以找到更体面的亲事,之所以嫁了过来,就是因跟奶兄弟不检点,坏了名声的缘故……” 他还没有说完,伯爷急怒攻心,“噗嗤”一声,喷出一口心头血。 这亲事,是他舍了颜面去求的! 为的就是给锡柱抬身份,让他多一门得力的姻亲。 伯爷私下找了桂珍之父——已革郡王勒尔锦,送了一个房山的庄子外加一处海淀的别院,才换了对方点头…… (本章完) /84/84130/21021685.html 第四百五十章 送你一顶帽子(第三更) “伯爷……” 赵姨娘哀嗷一声,上前去搀扶伯爷。 伯爷一把推开。 锡柱吓得瑟瑟发抖,带了哭腔:“阿玛……” 伯爷面如金箔,已经站不稳,扶着炕边才没有跌倒,却是直直的看着伯夫人。 伯夫人回望他,神色平静,无悲亦无喜。 伯爷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看着手中的鲜红,苦笑道:“这都不能让你动容?” 伯夫人叹气道:“伯爷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当不用我自作多情!” 伯爷闭上眼,带了几分难堪,道:“我这一辈子,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兄弟,也对不起你……可我只有这一条根苗……” 伯夫人慢悠悠道:“桂珍嫁进来这大半年,还是时常在家里,只是中间回了两次娘家,就要被怀疑不贞,伯爷怎么能保证这贱人的贞操?” 伯爷脸色涨红。 赵姨娘忙道:“夫人可不能空口白牙的污蔑人,锡柱确实是伯爷血脉,锡柱长着拴马桩,跟伯爷一样一样的,当年小名还起了叫拴住儿。” 伯夫人懒得看她,只对伯爷道:“你要信就信了吧,这人是定要审的,伱不怕死,我却是个胆小的……” 赵姨娘吓得不行,忙去拉伯爷。 伯爷却侧开一步,看着伯夫人,带了恳求道:“留锡柱一条性命……” 伯夫人还没有说话,门就被推开了,桂珍苍白着脸走了进来。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是应当的!?” 桂珍看着锡柱,眼中满是厌恶:“你算是什么东西,敢欺负到我的头上?自己当不了男人,就做梦戴绿帽子,连自己的骨肉都害,畜生不如的东西!” 锡柱本就惊骇,眼下更是脸色发青,身子忍不住往伯爷身边。 伯爷觉得头痛欲裂,带了几分恳求道:“儿媳妇……” 桂珍却是从袖子里抽出一个折子,使劲往地上一摔,道:“您家的门第我攀不上,这声儿媳妇还是算了!” 地上散开着的,赫然是过礼时候的大红龙凤贴。 赵姨娘也变了脸色,哀声道:“大奶奶还是别说气话了……” “呸!” 桂珍一口唾了过去,挑眉道:“这不是正和你的心?!小老婆当的美了,早早的给你儿子养个小老婆,姑奶奶不陪你们唱大戏,这就给你们腾地方!” 说罢,她就对伯夫人道:“姑母,我也要上状子,告锡柱谋杀发妻!” 锡柱身子佝偻着,忙道:“我没有,我没有!” 桂珍寒着脸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能纵容生母弑父,还谋杀亲子,杀我也只是早晚而已!” 锡柱还要再说,伯夫人已经吩咐管家道:“叫宗人府的大人过来提人吧!” 管家红着眼圈下去。 不是他不忠心,只听伯夫人的,不听伯爷的,而是这几日跟着伯夫人亲自审查之事,触目惊心。 伯爷糊涂了,心软。 可是他们这些老仆,自始至终忠心的只有伯爷一个。 谁敢害伯爷,谁就是他们的仇人! 伯爷张张嘴,可是看着妻子果决的模样,又无力的合上。 夫妻三十来年,也晓得彼此的脾气。 既是她将事情捅开,就不会答应大事化小。 赵姨娘唬的魂飞魄散,拉着伯爷的袖子,摇晃着道:“伯爷,伯爷,那是宗人府,他们只会偏着夫人!夫人有私心,只疼大格格,不疼锡柱,恨不得将爵位、家财都打包给二房!” 伯爷的脑子“嗡嗡”直响,眼圈一阵阵发黑,身子摇晃了两下,就往旁边栽去。 锡柱在旁,忙紧紧搂住,带了哭腔道:“阿玛!阿玛!” 伯爷的眼皮子发沉,看着锡柱,哑声道:“儿子,真盼着阿玛早死么?” 锡柱毫不犹豫的摇头,哭着说道:“没有,没有,是姨娘说的,用罂粟壳做的东西增香,吃着上瘾……到时候阿玛会对姨娘更好些……呜呜……” 伯爷面上带了苦笑。 十七岁,已经成丁,还娶了媳妇,却只会说“姨娘说”、“姨娘说”。 这个孩子养废了。 他看着妻子。 这就是她的报复吧? 从不曾提庶子一句不好,也没有管教过一句,任由他跟生母亲近。 自己呢? 是不是还松了一口气? 这是自己想要的么? “邢全过的好不好?” 伯爷看着妻子,脑子里浮出一个人影,鬼使神差的问道。 打小一起长大的奶兄弟,是小厮、伴当,长大了是长随。 主仆相伴小三十年。 伯夫人看着他,点点头道:“又得了两个健康的儿子,夫妻也和美,长子已经娶妻,孙子都有了,如今一家归在大格格名下,往后就要在皇子府当差,前程错不了……” 伯爷的脸上带了羡慕。 有子有孙,夫妻和美,这是他盼着的日子。 夫妻说话的功夫,外头有了动静。 那管家带了宗人府的堂主事进来。 “格格,额驸……” 堂管事见礼道。 “劳烦大人走一趟,就是这个赵氏,带走吧,相关人证都在厢房关着,大人直接提走就是……” 伯夫人干脆利索的吩咐。 “伯爷……” 赵姨娘的声音凄厉。 伯爷却闭上眼睛。 赵姨娘又去看锡柱。 锡柱犹豫了一下,偷看了伯夫人一眼,不自在的扭开头。 “噗通”一声,赵姨娘在伯夫人跟前跪了,“砰砰”磕头。 “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饶了奴婢这一遭吧!奴婢不去宗人府,奴婢没想到独活,伯爷吃什么,奴婢都跟着吃了,奴婢求殉,求夫人成全!” 锡柱听了,望向伯夫人,目光带了恳求。 伯爷也睁开眼,里面多了几分迷离。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死亡并不遥远。 他还没有死,已经有人等着殉了。 伯夫人看着堂主事道:“这是嫌犯口供,承认在吃食里做手脚谋害伯爷,劳烦大人做个见证!” 堂主事躬身道:“臣记下了。” 赵姨娘的哀嚎声戛然而止,显然没有想到伯夫人这样应对。 “夫人……” 赵姨娘哆嗦着嘴唇道。 伯夫人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道:“我不许!你不配!生,上不去董鄂家家谱;死,也葬不进董鄂家坟茔地!” 赵姨娘还要再说,伯夫人已经对着堂主事点点头。 堂主事后头跟着宗人府的兵丁,立时上前,拖了赵姨娘。 赵姨娘还要再哭喊,嘴巴里已经被塞了烂毛巾。 锡柱牙齿都跟着打颤,搂着伯爷哀求道:“阿玛,阿玛,叫二叔过来吧……” 要是二叔在,他们会客客气气的。 二叔是董鄂家的顶梁柱。 伯爷没有说话,而是望了望门口。 都统府就与伯府挨着。 伯府这边来了宗人府的兵,隔壁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 侄子们上学不在家,老二夫妇却是在家的。 伯爷的心里千思百转,看着伯夫人道:“老二他……” 伯夫人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明白,二叔跟你不一样,是个说到做到的汉子,当年在婆婆跟前答应让爵就没想着再夺爵;反倒是你,信誓旦旦说不会独占爵位,要两房交替、叔侄相传,却食言而肥……大福晋的阿玛去世了,隔壁两口子中午就出门探丧去了……” 伯爷闭上眼睛,不肯再说话了。 这边宗人府的人带了相关嫌犯与人证,顾着董鄂家的颜面,并没有招摇过市,而是塞了马车上拉走的。 可是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住隔壁。 宗人府的马车刚走,齐锡夫妇前后脚的功夫,就从科尔坤家探丧回来。 门房就上前禀道:“老爷,夫人,刚才伯府来了不少兵马,好像带了几个人走……” 齐锡与觉罗氏对视一眼,都带了担忧。 连府邸都没进,夫妻俩就去了隔壁。 上房里,伯爷觉得自己该晕过去,可是脑子却分外清醒。 他看着桂珍道:“好孩子,锡柱糊涂,你要是乐意原谅他就原谅他一遭,要是不乐意,也好聚好散……” 桂珍红着眼圈道:“我不愿意原谅,也不想好聚好散,凭什么?!” 伯爷苦笑道:“都是我的过错,是我强求了,非要跟你阿玛商定这门亲事,但是孩子你往好了想,初嫁不顺当,可是也留京了,不用抚蒙总是好的,说不得二嫁就顺当了!” 这是答应和离。 桂珍恢复了往日的精明,仔细想了想,道:“锡柱不能白害了我一场,彩礼不退,他名下私产,我要分五成!” 因为儿子出身有瑕疵,伯爷始终做两手准备。 这些年陆陆续续的,给锡柱名下转了不少产业过去。 伯爷点头道:“这是应该的。” 桂珍又望向伯夫人道:“姑母,侄女不想回郡王府,想要留在姑姑府上待嫁,姑母可允?” 阿玛已经革爵,下头的弟弟也折了好几个。 郡王府如今的气氛怪怪的。 她这个出嫁女,并不想回去掺和。 锡柱不是想当活王八? 那就成全他,让他看着自己这个前妻在董鄂家择婿再嫁! 伯夫人点头道:“那就不回去,你本就没有过失,做不了姑姑的儿媳妇,也是姑姑的侄女,就在这里住着,回头姑姑给你挑姑爷……” * 下一章会在10月11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21021686.html 第四百五十一章 报应不爽(第一更) 齐锡夫妻进来时,屋子里一片安静。 原本盼着二叔过来的锡柱也脑袋耷拉着,满脸的羞愤。 伯爷已经被扶起来,坐在炕边上,脸色有些灰败。 他不敢反驳妻子,怕拦着不让她泄愤,她会更嫌弃锡柱。 见齐锡进来,伯爷望过去。 齐锡身形魁伟,面色沉静,留着上须,因当了几年都统的缘故,身上官威日重。 “大哥,大嫂……” 齐锡的神色带了关切。 觉罗氏则是看到站着的桂珍,脸色蜡黄蜡黄的。 她上前扶了桂珍,皱眉道:“好好的出来做什么?快回去歇着,得正经将养一个月呢……” 小月子伤身,跟生产相比不差什么,需要好好休养。 桂珍的眼泪这个时候才下来:“婶子……姑姑……” 觉罗氏忙劝阻道:“不能哭,往后该害眼病了,我扶你回去歇着。” 说罢,她对伯夫人点点头,扶了桂珍出去。 齐锡则是看着伯爷的脸色,心里跟着打颤。 “大哥……” 伯爷苦笑道:“我不想当大哥,我想了好多回,要是你生在前面就好了!” 这样你就是哥哥,继承爵位,支撑门户。 自己也心甘情愿的做个富贵闲人。 可是他是哥哥,他不想低头,也不想去依靠弟弟。 所以就厚颜无耻的贪了爵位,可是这些年却也心虚着。 齐锡坐在炕边,道:“大哥好好休养,别想那么多……”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都说年关难过。 每年冬月腊月,齐锡也担心长兄身体。 熬过去了,就觉得一年没事了。 结果这样。 他心里将赵氏恨得要死,面上却不显。 伯爷看了眼锡柱,又看向齐锡,苦笑道:“这个锡,还是我选的,想着让他跟你这个叔叔似的结实健壮,到底是奢求了。” 齐锡心里难受的不行,道:“大哥何苦说这个话?侄儿身体已经大好了,前些日子侄媳妇也怀了孕,就是时运不济罢了,好好养着,往后也能看到儿孙满堂……” 伯爷的目光似望向远处,自嘲道:“是不是我天生是坏种子,所以祖宗开眼,故意将我生的病弱?使得我无力拖累家族,就算作孽,也只报应到自己头上……” 齐锡皱眉:“额涅生前愧疚多年,大哥这样说,置额涅于何地?都是有人使坏罢了,不过老天开眼,那人也得了报应!” 这说的就是嫁到喀喇沁的那位老郡主之事。 那日舒舒夫妇归宁后,觉罗氏就将此事告诉了丈夫。 “她也惨,夫死子丧、孙子、曾孙也都折了,娘家也断了传承没了依靠,如今就剩下孤老婆子一个。” 齐锡道。 伯爷的脸色越发白,喃喃道:“报应么,遭了报应了?” 说话的余光,他眼角看到锡柱。 畏畏缩缩的,全无半点担当的模样。 脸上只有惴惴不安,却没有半分感伤。 好像方才被兵丁拉走的不是他的生母,只是陌生人一般。 伯爷指着锡柱,哑着嗓子,道:“这……就是我的报应……” 话音未落,双眼一闭,已经直直的往后翻去。 “大哥,大哥!” 齐锡见状,立时拉住。 屋子里立时人仰马翻。 伯夫人也终于动容,上前两步探看。 “阿玛,阿玛……” 锡柱傻眼了,说话又带了哭腔。 觉罗氏送了桂珍回来,刚进屋子,就看到这个情景,忙吩咐管家道:“快去喊韩大夫!” 韩大夫就是伯府养的供奉,专门照顾伯爷父子身体的。 管家带了急色道:“韩大夫被宗人府的官爷带走了。” 觉罗氏一怔,顾不得细问,道:“那快打发人就近请大夫,再拿了伯爷的名帖去太医院请个太医。” 伯爷的脸色实在难看。 加上女儿说的,他已经出现不好的征兆。 觉罗氏就带了紧张,就想要请太医过来。 她这些日子心里很纠结。 要是爵位转支,儿子们多个前程,自然是好的。 可是要是因这个,闹的兄弟阋墙,父子失和,家里乌烟瘴气,那她也烦躁。 知足常乐,她很满意现下的生活状态,心里有些畏惧大的变动与波折。 即便伯爷真的时日无多,她也希望过渡的这些日子尽量平缓。 还有就是不做贼也心虚,也怕担了不好的嫌疑,想要让伯爷的身体状况得到明确的诊断。 压根就没想到,伯夫人做的决绝。 随着伯夫人在宗人府告状,董鄂家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说不得明后日,董鄂伯府这一桩“妾害夫”的丑闻,就成了众所周知的新闻,成了八旗老少爷们在茶馆磨牙的谈资。 * 宗人府。 嫌犯与证人被带回来,就在堂上过了一遍。 证人这里没有异议。 早在伯夫人与管家审问时,他们就老实招了。 现在到了宗人府,更是不敢放肆。 到了赵氏这里,却是镇定了许多,只承认下罂粟壳,却不承认害人,只说是容易成瘾。 想要借此跟伯爷讨要几处私产傍身。 至于奶茶里的盐,也是为了讨好伯爷。 是伯爷天长日久的吃药,口舌麻木,爱吃重口的。 结果那个堂主事道:“方才已经求殉了,可见是晓得盐毒害命。” 赵氏还要再狡辩,苏努已经不听了,直接让文书写了,让赵氏画押。 奴凌主,本就是大罪。 只是按照律法,需伯爷死,赵氏才偿命。 如今伯爷还活着,那赵氏就不能判死了,最多是流。 这个也不是宗人府就能直接判的,还需要联合刑部与大理寺,才能定了死罪。 苏努并不着急判决,觉得还当问问苦主,看一下县主的意思。 公是公,私是私。 都要保全。 就是董鄂家这一房的爵位转支,应该是肯定得了。 新达礼霸占下人之妻,无德无品。 锡柱身世不清白,是外室子,也是奸生子,本也无资格为承爵之人。 苏努心满意足。 如今桉子搁置。 等着董鄂家报丧就行了。 虽然有些不厚道,可是今晚可以加两道下酒菜。 就是心里欢喜就行,不好与人分享。 尤其是自己的未来亲家齐锡,待胞兄向来亲厚,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其中顺水推舟就不好了…… * 南巡队伍中。 太后凤舟上。 舒舒说起眯一眯,可实际上还是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了一个时辰。 醒了她就爬起来,不敢再睡,要不然晚上又走了困。 她看了眼小椿她们三个,主要是看小椿。 或许有的人天生晕车、晕船,可大多数的情况下,还是身体弱些的人容易晕。 小椿笑着说道:“福晋放心吧,奴婢好好的。” 虽然有叫差的时候,可是小椿还是转圜回来。 要不然叫人听见了,还以为她们短规矩。 舒舒见她好好的,就放心了,又看向小松与小棠。 小棠摇头道:“我也没事儿,之前还去后头厨房了……” 舒舒听了告戒道:“虽然船两旁有护栏,可是甲板上狭窄,往后行船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要在外头行走。” 小棠正色应了。 小松在旁道:“是九格格吐了,小棠姐姐去厨房给九格格调了红果汤……” 舒舒原本还打算去太后那边问问,没想到先晕船的是九格格。 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她就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说罢,她就出了舱门。 她这边与九格格的舱背靠背,要从船头绕过去。 船头空着的舱室里,是几个听差的太监。 舱室窗子开着,看到舒舒路过,几个太监都躬身见礼。 舒舒点点头,绕到船头右侧。 “九妹妹……” 舒舒隔着门扬声道。 门口有了动静,随即一个有些沉静的嬷嬷过来开门,正是之前九格格提过的林嬷嬷。 见了舒舒过来,她福身道:“九福晋……” 舒舒点点头,道:“我来看看格格……” “九嫂……” 九格格半躺在里头的床上,整个人都失了鲜活。 舱室窗户虚开着,可还有没有散尽的酸腐味。 旁边站着一个宫女,面上也带了担心,见了舒舒也福身。 舒舒走了几步上前,道:“这么难受?” “嗯!” 九格格可怜巴巴的点点头。 舒舒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冷汗。 “除了恶心想吐,还有什么症状?” 九格格苦着小脸道:“迷湖,头晕的厉害……” 舒舒听着,有些担心。 这晕船按照科学的解释,就是“晕动症”。 要是厉害的话,只有脱离这个环境才能缓解。 那样的话,九格格的南巡之路就要终止了。 不过要是那么严重,之前就会有症状。 九格格也坐过船的。 她正奇怪着,就看到九格格枕头边放着一本书。 《吴中故语》,是明代文人笔记。 舒舒立时收了怜悯,轻斥道:“之前千叮万嘱的,让你不要在行船时看书,你还不听话,这不是自己找罪受?” 九格格揉着额头:“实在无聊,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舒舒想了想,道:“你也别半坐着,也别老想着晕船的事,好好平躺下,闭着眼睛养精神,脑子里想点别的……扬州的美景,江宁的美食,多少好吃好玩的在前头!” 既是不能下船,那平躺也是应对晕船的最好方式。 九格格心里后悔不已,乖乖的躺下,道:“往后我都听九嫂的……” 舒舒动手,将被子往她身上提了提,随后吩咐林嬷嬷道:“嬷嬷将窗口都推开吧,将浊气换换,格格也能舒坦些……” 林嬷嬷则是去开了窗户。 九格格见了,小声跟舒舒道:“嬷嬷还是更信服九嫂一些……” 舒舒道:“别睁眼,乖乖听话,眯一觉就好了,只是要记得教训,往后不许在船上看书,也不许做针线,晃晃悠悠,都容易晕船……” /84/84130/21021687.html 第四百五十二章 对付一口算了(第二更) 少一时,见九格格睡着了,舒舒就轻轻起身出了来。 林嬷嬷也跟了出来。 “味道散得差不多时,嬷嬷就记得将窗户关上。” 舒舒吩咐着。 林嬷嬷仔细应了。 舒舒没有急着回自己的舱室,而是往后走了走,到了太后这边。 依旧是隔着舱门请见,随后出来的是白嬷嬷,请舒舒进去。 太后没有躺着,坐在窗口的罗汉榻上,眺望着对岸景色。 舒舒见状,松了一口气。 不像晕船的模样,挺好的。 见了舒舒来了,太后招呼她近前坐了:“看看外头,柳芽出来了!” 像个孩子似的,看看津津有味。 舒舒挨着太后坐了,远远望过去,果然岸边是浅浅的黄绿色。 “比城里绿得早!” 应该是临水向阳的缘故。 太后低头看着身上的小毛衣裳,笑着说道:“听说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 舒舒点头道:“嗯,跟京城四季分明相比,江南春夏秋时间更长些,冬天比北面短,可是湿冷,也不能穿少了。” 那可是传说中的魔法攻击。 而且南巡到达江南的时候,正赶上江南的“回南天”,绝对可以让大家长长见识。 太后笑眯眯道:“春捂秋冻,都多穿些,出门在外,别找病……” 祖孙俩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 就见旁边有快船过去。 前后策应传递消息的。 太后指了道:“那船小,比咱们的小一半……” 舒舒估算了一下,道:“应该是四丈左右,也不算小了,听说江南水乡,家家有船,每家都住在水边,平日里逛个街、买个菜什么的,都要划船去,跟咱们这边的马车似的。” 太后听着有趣,随后又好奇道:“咱们这个船,划船的在哪呢?” 舒舒道:“运河船不一样,这运河的水从北向南流,加上二月里正好是南风,这船是随着风势,顺流而下。” 要不然的话,这么大一艘船,靠船工为动力,估计要数百上千的船工。 太后听了,有些担心:“那回来怎么办呢?回头就是逆水了?” “到时候就要有纤夫拉纤为助力了,漕粮北上,就是这样来的,应该都有固定的章程。” 舒舒想了想,道。 太后摇头道:“那这往南去,不如往北去便利,直接马车帐篷就行了。” 舒舒笑着说道:“嗯,各有各的好处,顺流也快,一天能走一百多里。” 圣驾出行,都要相应的出行之礼。 陆路的话,差不多是以每日五十里为标准,多了也就是六十、七十里左右。 水路的话,却是平平常常就一百来里。 要是赶上风向好,一百几十也是轻松。 祖孙俩说着话,就发现路边杨柳树移动的缓慢。 是船速慢慢降下来了。 舒舒掏出怀表,才过了申正。 这么早就停泊了? 还真是如此。 顺着窗户往前眺望,远远地就见一熘长条码头。 御舟已经准备停泊。 少一时,就轮到太后的坐船停泊。 前后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船只停泊好,不再是行进时那种飘乎乎的感觉。 五阿哥与福晋来了。 舒舒站起身来。 “皇祖母,孙儿去码头膳房看看……” 五阿哥看到舒舒,对她点点头,随即就跟着太后说道。 南巡的船队中,各个大船也有小厨房。 可是那只是小膳房,烧水下面热个饭菜,是中午那顿吃的。 大膳房都是由内务府安排,沿着码头行进。 而且提前半天出发,为主子们与随行官员、侍卫们备膳。 太后忙道:“不着急,不着急,缓缓再过去,上下船的时候叫人扶着。” 五阿哥乖巧的应了,陪着太后说了几句话,随后才出去。 五福晋拉着舒舒的手,上下打量着,道:“看着气色还好,没晕船?” “嗯,直接睡了一个来时辰才醒来。” 舒舒笑着说道。 太后吩咐两人道:“一会儿都在这边吃饭……” 每个人的膳食不同,出门在外例菜也减少,跟着太后吃,自然会吃的更好些。 舒舒笑道:“皇祖母不说,我们也要来的……” 说到这里,她道:“五嫂先陪着皇祖母,我去看看九妹妹……” 没有提九格格晕船之事,省得太后担心。 先去看看如何了。 要是还有症状,正好可以在天黑之前去码头上熘达两圈。 五福晋颔首,舒舒就跟太后说了一声,出了舱去,小松在外头候着。 “小椿姐姐打发奴婢来迎迎,省得福晋被冲撞了……” 实际上,将这个船前后走一圈就会明白,冲撞不到。 船工在固定的位置,太监与侍卫也在固定的位置。 舒舒没说话,望向岸边。 岸边搭建着大大小小好多个帐篷。 都是那种类似于蒙古包似的圆形帐篷。 远远地有快马疾驰而来,看着是京城方向来的。 往前头御舟方向去了。 舒舒心中有了大概猜测,虽说康熙留太子监国,可每日的折子应该还是递到御前的。 现下才出发,离京城近还好些。 等到远了,就是传说中的八百里加急。 舒舒转过头,带了小松去了九格格处。 九格格这边的船舱窗户依旧半开着。 九格格已经从床上下来,坐在榻上愣神。 见了舒舒进来,九格格起身。 舒舒见她蔫蔫的,道:“怎么了?又晕了?” 九格格苦着脸道:“又吐了一回,胆汁都吐出来了。” 舒舒皱眉道:“也不能老熬着,一会儿问问五嫂……前阵子五哥去过通州找船工,寻治晕船的偏方,也不知找到没有。” 说到这个,她想起一件事来,吩咐小松道:“去找你小椿姐姐拿薄荷膏过来。” 那是去年北巡时驱虫的时候用过。 这次随扈南巡,小椿又出去采买了不少。 就是怕有虫叮咬。 倒是忘了,这个也对症。 小松立时出去了。 九格格愁眉苦脸道:“我这样子,怎么去见皇祖母?” 舒舒道:“那就带了披风,上岸去走走,说不得能缓解些。” 九格格也没有别的法子的,点了点头。 等到小松拿了薄荷膏过来,九格格听着舒舒的吩咐,在太阳穴与人中上都抹了些。 “凉飕飕的,舒坦多了……” 九格格仔细感觉着,带了惊喜。 舒舒道:“那就好,等晚上再好好睡一觉,明早吃好喝好,安生待着,过两日就适应了。” 九格格依旧心有余季,道:“我还是想要去岸上转转。” 舒舒点头道:“那就去。” 小松又跑了一趟,带了舒舒的四件套过来。 风帽、口罩、手套,还有棉披风。 舒舒穿戴上,已经严严实实的,就露个眼睛。 九格格睁目结舌,道:“这都开春转暖了,还用捂成这样么?” 冬天的时候这样不稀奇,现下看着有些怪怪的。 舒舒道:“水面湿冷,水汽大,容易咳嗽……帽子和手套是为了遮阳的,省得晒黑了……” 除了披风之外,小松还带了一份新的“三件套” 舒舒道:“这是给妹妹的,回头妹妹要赏我们小椿,都是她缝的。” 九格格带了欢快道:“要谢,要谢,我也怕晒呢……” 她学着舒舒的样子,也穿戴起来。 姑嫂两人就上了甲板。 整个船队三十来艘船,直接靠着岸边码头停驻的只有四艘。 就是康熙、太后与两位娘娘的坐船。 这是方便主子上下的。 其他的船,则离码头远些。 想要上岸,需要先上小船,再送到码头。 舒舒就拉着九格格的手,两人踩了搭板,上了岸。 正好御舟方向走来几个人。 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后头几个太监、侍卫跟着。 看不清舒舒的脸,两人却是认识她的妆扮。 两人停下来见礼。 “九嫂……” 随后两人看着舒舒身边,带了迟疑。 一时没有辨别出来是五福晋还是九格格。 九格格摘了口罩,笑道:“是我,十三弟,十四弟!” 两人又见过。 十三阿哥这才对舒舒道:“汗阿玛打发我们过来探看皇祖母……” 舒舒点头笑道:“既是背了差事,那就别耽搁了,快去吧!”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去了。 九格格小声跟舒舒滴咕道:“还以为十四阿哥会调皮,难得有这么乖巧的时候。” 舒舒笑了笑,没有点评。 那是随侍御前,不是旁的地方。 十四阿哥就算“窝里横”,也是分人的。 九格格就说了一句不说了,看着膳房临时帐篷,变了脸色。 原来有几个挑夫从河边挑水过来,进了帐篷。 九格格忙扶住舒舒胳膊,道:“九嫂,他们打了河水?不会是用那个做饭吧?” 那样的话,就太可怕了。 运河河道的水是流动的,可是看上去并不清澈,乌漆墨黑的。 不怪九格格担心。 舒舒摇头道:“不会,这次御膳房那边排了两班,交替在圣驾前预备,两日听一次差,如此一来,这备餐的时间就宽裕,应该有水车,就近取井水……” 又是皇上,又是太后的,平日里在宫里都是用着玉泉山的水,用着井水都是对付了,怎么会用河水? 九格格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要是用河里的水,我就不吃饭了,吃果子对付一口算了……” /84/84130/21021688.html 第四百五十三章 踹了一脚(第三更) 姑嫂没有往别处走,就在原地熘达了几步。 九格格觉得舒服多了,想着坐船的禁忌,有些发愁:“这船白日都在行进中,不看书做什么?” 实际上,不单九格格愁,舒舒也觉得日子不好熬。 北巡的时候,赶路也匆忙,可是每天中间可以休息一次,出来看到的也是各种草原美景。 实在马车坐累了,中间还能换着骑马。 坐船就显得枯燥的多。 舒舒想了想,道:“没事就看外头的风景吧,应该就出发这几日快些,中间有行宫可以上岸,等到了江南,应该就不会这样一直赶路了……” 康熙既是为了安抚江南士庶而来,那途经的几个大城,扬州、苏州、杭州、江宁,都会驻跸。 到了那个时候,才有她们松快的时候。 九格格有些算不明白:“那还得多久?” 舒舒有些拿不准了。 因为南巡除了抚民,河务还在前头。 行至黄淮一带,水患泛滥之地,康熙还有公务。 到了那个时候,太后与妃嫔们是码头停驻,还是去岸上行宫都说不好。 肯定要耽搁就是了。 这样的话,到达扬州的时间就不确定了,说不得要拖到三月初去。 九格格也就随口问一句罢了。 小松在旁提醒道:“福晋,后头有人过来了!” 这是太后座船后头方向。 也是一个穿着披风的女子,扶着一个嬷嬷的手缓缓而来。 “惠妃母的船……” 九格格道。 舒舒却认出来人。 那笔直的腰板,还有走路的姿势,看不清五官,却熟悉的很。 舒舒心中惊诧不已,小声提醒九格格道:“是八福晋!” 九格格立时熄声。 两艘大船就前后挨着停泊,距离不算远。 说话的功夫,八福晋已经鸟鸟而至。 她也认出了舒舒的妆扮,看了眼旁边的坐船,面上带了疑惑。 长幼有序,舒舒不能装死。 她只能摘了口罩,带了九格格上前,福了福道:“见过八嫂……” 九格格也跟着见礼。 八福晋皱眉,带了质问的口气,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随扈皇子临时加了九阿哥,九阿哥带了你来的?” 舒舒轻笑道:“是皇祖母慈爱,带我出门见见世面,也给九妹妹做个伴。” 她下午睡得好,小脸红扑扑的,又因过年的缘故,丰润了不少。 这一笑不说蓬荜生辉,也是带了鲜活妩媚。 同样是孙媳妇,太后南巡都要带上她,却不许自己去宁寿宫请安。 八福晋想着镜子里容貌枯瘦的自己,心里生出邪火来,声音带了尖锐。 “你可真厉害,这不是让我说着了,哈巴狗似的,见一个巴一个,倒是晓得谁的大腿粗!” 舒舒笑容澹了下来。 “您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呲哒人?谁惹您不痛快,您找谁去!还是见我们爷不在,就要欺负我?要是如此,那就叫人请八贝勒过来代您赔个不是吧!省得回头御前晓得了,八贝勒又要背个不友的罪名!” “你?” 八福晋瞪眼:“你我斗口,寻我们爷做什么?” 舒舒罔若未闻,不再搭理她。 只看八福晋这癫狂的样子,情绪就不对。 难道自己还要与她在这里掰头,还真成斗口了,然后跟着一起被人笑话? 她这一沉默,八福晋更是暴躁。 八阿哥之前连格格都不打算带,只打算带几个太监。 这可是出门两、三个月。 董鄂氏这边呢? 为什么要撇开九阿哥一个人出来? 之前在阿哥所住着,头所与二所就挨着。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八阿哥去过二所几次? 八福晋的眼珠子通红,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示威?你说,好好的,为什么要见我们爷?” 旁边九格格听不下去了,道:“八嫂,非礼勿言!” 八福晋立眉毛,对着九格格轻蔑打量两眼,道:“平日里装作老实,现下倒是晓得狐假虎威起来?!” 九格格气得说不出话来。 舒舒一把拉着九格格,就往船只方向去。 九格格有些不乐意:“九嫂,这就躲了?” 她只是平日里性子娴静,又不是怯懦。 只听说有小姑子给嫂子难堪的,没听说过谁家的嫂子能欺负了小姑子。 “告诉能做主的人去,要不然纵的她蹬鼻子上脸!” 舒舒脸色很是难看,心里有些堵得慌。 原本看着八福晋枯瘦枯瘦的,想着她小产可怜,可是这人实在不值得同情。 这嘴巴里不干不净的,八阿哥是男人不怕,自己就要惹一身腥。 冤枉不冤枉? 九格格带了迟疑道:“真要告状,皇祖母该恼了……” 不是担心太后会恼她们告状,而是担心太后为了八福晋生气,影响出巡的心情。 老人家还是第一次往南边去,兴致正好。 舒舒摇头道:“找五哥!” 弟媳妇与小姑子不好挑剔嫂子,那当哥哥的去教训弟弟不是应该的! 不管是怎么回事,八阿哥都要负责将人管教好。 要不然旁人都要忍受八福晋的怨怼,被她破坏心情,凭什么? 两人说着话,脚步没停。 就上了太后坐船。 五阿哥已经回来了,正跟太后说今天的晚点。 已经预备好了,等着御舟那边传膳,就开始往各个船上送。 “孙儿看了,有烤羊腿,还有炸的小河鱼……” 太后慈爱道:“不着急,你要是饿了,先用饽饽垫垫。” 五阿哥摇头道:“停船前吃了面,还不饿。” 舒舒就跟门口站了,道:“五哥,五嫂,劳烦出来一下……” 五阿哥与五福晋夫妻对视一眼,就走了出来。 舒舒跟九格格道:“妹妹进去陪皇祖母,不必说什么。” 九格格点点头,进了舱室。 舒舒带了两人,离这边远了,到了船头。 她才指了指下头的人影说着。 “八福晋来了,不知哪里憋的邪火,方才没头没脑的呲哒我跟九妹妹一顿……” “这不算什么,谁都有搓火的时候,难堪的是话里话外将我跟八贝勒扯到一起……” “她敢口无遮拦的说,我却听不得这恶心话……” “劳烦五哥去转告八贝勒,要是他管不住八福晋的嘴,那就直接去御前好好掰扯掰扯好了!” 五阿哥脸色很难看。 这是一句话埋汰好几个人。 弟妹规规矩矩的,凭什么要被说嘴? 还有老九好好的,就要被人瞧不起。 五福晋也变了脸色,怒道:“她疯了?!” 这话从八福晋嘴里出来,那旁人怎么看? 还真是一盆污水扣下来,清白不起来。 到时候传出去,就是笑话。 舒舒冷着脸,愤愤道:“她疯也找旁人疯去,我可受不得这个!” 她已经决定,吃完饭就给九阿哥写信,将今天的遭遇描述一遍。 舒舒憋着气,心里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愤怒。 甚至是十分冷静。 第一时间,就是感觉机会来了。 八福晋将这个话头递过来,那她以后对八阿哥夫妇退避三舍,也就有了前因。 到时候即便两家相邻,照样可以不走动。 即便是宫里长辈也挑不出她的错处。 五福晋只当舒舒气得狠了,拉着她的手安抚道:“没人会信她,你的人品行事都在大家眼中……” 舒舒涨红了脸,眼圈也泛红,道:“她就是看我们爷没来,想着欺负也就欺负了,却是小瞧了我!” 她是故意憋得脸红,可是心里也微酸,还真有些想九阿哥。 要是九阿哥在,直接就会将八福晋给喷回去,才不会在意嫂子不嫂子的。 反倒是自己,又不能放手做个泼妇,与八福晋对着来。 五福晋忙道:“别气,别气,让五爷去训斥八贝勒!” 五阿哥在旁气鼓鼓道:“我这就去找他!” 说完,他就急匆匆走了。 八阿哥与三阿哥要御前听差。 路上且不说怎么安排。 这御舟停靠后,两人就往御前去了。 所以五阿哥晓得哪里找人。 等到下船,见八福晋主仆在这里踱步,五阿哥对着八福晋冷哼一声,就往御舟去了。 八福晋方才盯着舒舒的背影,自然也看到她跟五阿哥、五福晋在甲板上说话。 “那贱人,指定又挑拨了!” 八福晋原要给五阿哥请安,结果挨着冷哼,恨恨道。 奶嬷嬷面上带了惊恐,小声道:“格格,那是九福晋,是董鄂氏,不是旁人,不会跟格格抢八爷……” 八福晋的神情有些恍忽,随即又狠厉起来:“是她自己说的,她要叫人请八爷?!” 奶嬷嬷苦口婆心道:“就是话赶话说到那了,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敢的,她是皇子福晋!” 不是后院的格格,也不是没进门的富察侧福晋,这怨恨也怨不到旁人去。 八福晋咬牙道:“我也是皇子福晋啊,我也是皇子福晋……” 结果呢? 被惠妃嫌弃,被太后不喜,连上门请罪都带了怯怯…… * 御舟挨着的码头上,急匆匆而来的五阿哥,十分容易就找到了八阿哥。 八阿哥正与马齐说话。 两人都是儒雅气度,站在一处,外人看着其乐融融的。 实际上,气氛略有些尴尬。 八阿哥的神情亲近中带了几分尊敬。 侧福晋的阿玛,也是他的岳父。 马齐神色一如既往,看似平和,却看不出对人的区别。 就仿佛八阿哥只是寻常皇子阿哥,并没有当成自己女婿看的意思。 八阿哥心中懊恼,晓得自己之前延迟让富察格格进门,得罪了这一位。 大学士出缺,马齐又圣卷在身,入阁已经是八、九分准了。 五阿哥捏着拳头,气鼓鼓的上前。 看到马齐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 马齐知眼色,忙见了礼,随后道:“五爷来寻八爷?那二位说话,奴才先往御前去了。” 五阿哥点点头。 八阿哥看向五阿哥,发现他脸色不对,道:“五哥怎么了?可是内务府当差的人不服顺?” 马齐是内务府总管,九阿哥也是内务府总管,八阿哥这次出来,就对内务府诸人多有留意。 发现安排的还算妥当。 可是也不是没有不足之处。 五阿哥却不着急说话,而是拉着他到了一僻静处。 八阿哥心里惊讶,一时猜不到是什么机密事,要背着人说。 他就跟着五阿哥过来,脑子里千思百转。 五阿哥松开手,随后一脚踹到他身上。 八阿哥身子一趔趄,有些懵:“五哥?” 五阿哥脸色紧绷,脚下没停,又踹了一脚…… * 下一章会在10月12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4/84130/21021689.html 第四百五十四章 私禀(第一更) 八阿哥素来想的多些。 即便眼下被哥哥狠踹了两脚,他并没有太怒,反而想的也是原由。 五哥向来好脾气…… 五哥随侍在太后坐船…… 八阿哥嘴巴有些苦,拉住五阿哥胳膊,带了无奈道:“是……福晋……做了什么?” 五哥听了,脸色怒火更胜,压低了音量道:“你晓得郭络罗氏不妥当,怎么还不管着?!” 八阿哥:“……” 他压根就不知道! 即便八福晋说要去给太后赔罪,都让他劝下。 让她先好好休养,现下南巡队伍刚出发,乱糟糟的,过了这些日子再说,到时候自己亲自带她去给太后请安。 怎么就不能安安分分的! “她……又忤逆皇祖母了?” 八阿哥的声音有些涩。 上一回他丢了差事,勒令回家反省,这一回不会被撵出南巡队伍吧? 五阿哥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拉到跟前,咬牙切齿,附耳道:“她嘴里不干不净,说到你跟九弟妹身上,九弟妹说了听不得这话,让我转告你,要是你管不住你福晋的嘴,就去御前掰扯!” 八阿哥如遭雷劈,忙分辨道:“五哥,这是没影的事儿!” 自己跟董鄂氏哪次见面,不是众目睽睽之下,还有老九陪在旁边,这也搭不上。 虽说在初见礼时董鄂氏多看了他几眼,可是他也没有自大到觉得董鄂氏会惦记自己。 五阿哥瞪着眼睛道:“我还没瞎,也晓得九弟妹是规矩人,就是这话太脏了,恶心人!” 八阿哥觉得头皮发麻,自然也晓得这话从自己福晋嘴里说出来的杀伤力。 他满脸羞红,道:“弟弟真不知这话从哪里说的……” 五阿哥愤愤道:“反正你要好好约束,没有第二回!要是因为郭络罗氏污了九弟妹的名声,影响老九夫妻的情分,那我饶不了你!” 八阿哥忙不迭点头。 五阿哥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八阿哥留在原地,脸色却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影响小夫妻的情分…… 他心中竟诡异的生出几分阴暗的念头。 兄弟俩渐渐疏离,就是从彼此大婚后开始。 董鄂氏行事世故周到,对旁人也多有耐心,在长辈跟前有个好名声。 却是对自己敬而远之。 虽说有宝珠不懂事的缘故,可是董鄂氏也少了几分包容。 董鄂氏不仅对自己没有好感,好像还隐隐的带了嫌弃。 是因为宝珠迁怒? 还是因为旁的? 要是董鄂氏与九阿哥之间疏离,那会怎么样? 八阿哥紧紧的握着手,心里唾弃了自己。无错更新@ 可还是忍不住心动…… 就在这时,三阿哥找来了。 他仔细打量了八阿哥两眼,发现了不对劲之处:“老八,你袍子怎么脏了?” 为了迎接圣驾,码头上撒了黄沙跟清水。 虽是抑制了扬尘,可是确实脏鞋底。 五阿哥踹那两脚,也在八阿哥身上留下了印记。 这会儿功夫,三阿哥也分辨出来,立时诧异道:“鞋印?怎么回事,不是老五找你么,他对你动手了?” 八阿哥连忙俯身,打算在身上掸掸,道:“三哥您看错了,不知道在哪里蹭到了?” 三阿哥却立时抓住八阿哥的手腕,拦住他的动作,看着他的衣襟,眼睛里满是雀跃:“这就是脚印!别替老五瞒着,那就是混人,指定对你动手了!他不友!走,让汗阿玛做主去!” 八阿哥还要挣开,可是三阿哥的力气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大。 两个皇子阿哥从僻静之处撕巴开,就有不少人望过来。。(本章未完!) 第455章私禀 尤其是御舟所在,安排着好几层的守卫,上三旗侍卫、内务府护军。 七阿哥穿着骑装,手中提着马鞭,站在那里,正听手下校尉禀告巡逻安排,就被三阿哥与八阿哥的动静惊动,望了过去。 三阿哥立时招呼道:“老七你过来,咱们去御前说话!” 上次在围场打架那次,七阿哥因陪着刚怀孕的七福晋,没有跟着大部队,也就没有掺和到兄弟混战中。 因这个缘故,三阿哥看七阿哥更亲近了些。 七阿哥却是纹丝不动。 八阿哥挣不脱三阿哥,被拉着往御舟方向去,也是急的一脑门子汗。 见了七阿哥,八阿哥也跟着求援:“劳烦七哥帮我一把,是三哥误会了!” 七阿哥依旧不动,却挑了挑眉,目光中带了问询。 三阿哥见状,不由担心,怕七阿哥被八阿哥说服了,忙扯着嗓子道:“没有误会!就是老五踹你了,怎么能这样不友爱兄弟?就算是当哥哥的,也不能如此,老八你别怕,有汗阿玛给你做主!” 这一嗓子下去,听得周遭的侍卫、护军面面相觑。 毕竟之前五阿哥挟怒而来、挟怒而去,都在大家眼中。 这是真动手了? 八阿哥到底做什么? 把老实人五阿哥给惹火? 大家带了好奇,探究的目光落在八阿哥身上。 三阿哥见大家望过来,越发的来劲,还往八阿哥身上比划:“脚印还在呢,这就是证据!你也没摔跟头,他要是没踹你,脚印怎么落身上了?” 八阿哥头皮发麻,身子发冷。 只觉得上百的视线黏在他身上打量着。 八阿哥要炸开,使劲的甩开三阿哥,咬牙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三哥您别信口雌黄诋毁五哥!” 三阿哥被他的阴暗神情吓了一跳,随后就是羞恼:“怎么就诋毁了?你到底怂什么?堂堂的皇子阿哥,连汗阿玛都没落个手指头,就任由人打了?”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当初自己被打时的情景,越发忍不住。 上回是他没有压住火气,上了当,拳头落在老大跟老十身上了,反而让五阿哥那个罪魁祸首逃过一劫。 结果兄弟们被汗阿玛训斥,他因“殴兄凌弟”处分最重,丢了郡王帽子。 其他的人看似也罚了,却是不伤筋不动骨的,就自己吃了大亏。 那这一回,五阿哥也“凌弟”了,是不是也该罚一罚? 还有八阿哥,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撞到老五手中了? 这么心虚,挨揍了都要瞒着? 三阿哥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的郡王帽子一时半会儿没有功劳升上去,可是也不乐意跟下头的兄弟们肩并肩的。 毕竟打小他都归在前头的大阿哥中,跟后头的弟弟们差着岁数。 如今爵位一样,都少了几分兄长威严。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方向。 盯着这几个弟弟的错处,将他们的贝勒帽子换成贝子?! 那样的话,自己这当哥哥的,就不用跟他们肩并肩了! 三阿哥心里想着,脸上露出兴奋,正好看到御舟上有人下来,正是内大臣兼一等侍卫马武。 是御前侍卫班的头头。 他忙扯了嗓子道:“马大人,劳烦通传一声,我跟八阿哥……七阿哥请见……” 老八这个苦主再否认,还有老七这个人证。 不指望老七偏他,就充个数。 老五过来找人,可是不少人都看见的。 老七就站在不远处,也当看见了。 马武却没有动,而是扬声道:“三贝勒、七贝勒、八贝勒,主子传召!” 他本来就是御前打发出来的。 。(本章未完!) 第455章私禀 方才康熙站在甲板上,正好看到几个儿子在码头边上。 听不真切,可是这拉拉扯扯的也不成样子,就打发人来传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三阿哥立时应了一声,回头看着八阿哥,似是带了笑道:“八弟就安心吧,不用怕哪个,汗阿玛最是公正公平不过!” 八阿哥却觉得心里发沉,看着三阿哥苦笑道:“三哥,可是弟弟平日里有得罪您的地方?要是有了,您只管训斥,何必如此!” 三阿哥哪里肯承认自己不安好心,轻咳一声,正义凛然道:“我这人,眼里揉不进沙子,见不得老五跋扈!” 七阿哥在旁,更是黑了脸,心里后悔没躲远些。 马武已经催促道:“几位贝勒快点来吧,主子等着呢!” 三人没有耽搁,跟着上了甲板。 御舟也是十五个舱室。 中间四个舱室打通的,长度跟太后那边差不多,只宽度略宽一尺。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舱室在前头,后头则有一个小舱跟着乾清宫的两个答应,其他的舱是侍卫们值住。 进了几个儿子进来,康熙神色莫名。_o_m 他的视线,落在几案上的折子上。 原任吏部尚书科尔坤于今日卯初病故。 礼部上了折子问祭葬事宜。 康熙就批了如例。 他又想到正月里上了折子请辞蒙古都统的老将彭春。 还有前天,以病乞休的工部尚书熊一潇。 那一茬老臣相继凋零。 人到暮年,身不由己。 他脸色难看,想起了自己的失眠与晕眩症。 调理了这些年,可是每年还有复发的时候。 三阿哥见了,察觉到皇父心情不好,不是告状的好时候,就想起了前车之鉴。 担心自己受了池鱼之殃。 可要是放过这个机会,他还舍不得。 他就将嘴边的话咽了一下,做了修改,道:“汗阿玛,儿子方才有事情寻八阿哥,结果到了跟前一看不大对,这身上竟然是鞋印子,居然有人敢对皇子动手,岂有此理!” 康熙听了他的话,望向八阿哥,跟着沉了脸,道:“到底怎么回事?” “噗通”一声,八阿哥跪了,带了恳求道:“汗阿玛,儿子求私下禀告!”.c 从码头到御舟,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三阿哥使坏,要揭开此事,御前是瞒不住的。 就算他闭口不说,汗阿玛只要传召五阿哥,也会晓得原由。 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得汗阿玛还会误会他是护着妻子才死咬着不说。 可是这关系到男女问题,要是让老三听了去,往后怕是少不得他就要“失言”了。 不瞒着皇父,也要老实请罪。 最好是密陈原由…… * 一天没注意,月票榜掉两名了,泪奔滚月票,还有月票的大大求支援……。 第455章私禀 /84/84130/21021690.html 第四百五十五章 是罚不是礼(第二更) 私下禀告? 三阿哥眼角的余光扫了扫。 汗阿玛身边站着侍笔太监魏珠,旁边还有梁九功候着。 舱门口,站着马武还有另一个侍卫。 确实人多些。 这种有什么隐情不成? 他正想着,八阿哥已经望过来,道:“汗阿玛,是否请两位兄长回避?” 三阿哥听了着急,刚想说话。 康熙已经点头道:“准!” 说罢,他对三阿哥与七阿哥摆手道:“你们外头候着!” 三阿哥憋得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太监与侍卫都不用回避,反而要他们兄弟回避?! 他还想要磨蹭,七阿哥应了一声,转身“蹬蹬蹬蹬”出去了。 康熙与八阿哥都望向三阿哥。 三阿哥不敢说什么,讪笑道:“那儿子也出去候着……” 说罢,他也退了出去。 到了舱门口,他的脚步就有些迟缓。 舱门口也是外头。 结果就见马武跟另一个侍卫都虎视眈眈看着他。 两人穿着黄马褂,配着刀,长得五大三粗的。 三阿哥不得不离开舱门口几步。 老七呢? 三阿哥四下看着,结果甲板上压根没有人。 七阿哥已经下了御舟,又去护军队伍中了。 三阿哥没有法子,不敢在门口磨蹭,也离了几丈远。 * 屋子里。 康熙看着八阿哥,神色冷淡。 八阿哥看在眼中,心里越发惴惴,不敢有丝毫隐瞒,从中午出发八福晋过来开始,讲到方才五阿哥来训诫他。 “不怪五哥恼,实在是此事太过难堪,要是一星半点的传出去,不仅会伤了九福晋体面,也影响我们兄弟情分……” 八阿哥俯首道:“不是儿子为郭络罗氏辩解,自打元宵节没了孩子,郭络罗氏就有些癔症,儿子中午不敢强迫她下船,就是因此,儿子害怕,她真要投水……” 他脸色骇白,声音也带了颤音。 康熙满脸铁青,上前就是一脚。 因为八阿哥跪着的缘故,正是踹到他胸口上。 八阿哥被踹飞开来,跌倒在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他的胸腔生疼,呼吸之间都带了抽痛。 “混账!” 康熙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不是一回、两回,知道人不妥当,你不好好的安置,还要任由她追上来?!” 八阿哥脸色带了哀色,道:“是儿子无能,约束不了妻子……” 康熙的目光带了探究,道:“是你不能约束,还是仗着是皇子阿哥,朕素来优容伱们,让你们对朕失了敬畏?” 八阿哥忙叩首道:“儿子不敢,儿子不敢!” 康熙的眼中乌云密布:“你不敢?去年冬月朕就让你好好管教福晋,你管教了么?你是不能还是不愿?!你怕得罪安郡王兄弟,不敢严厉管束妻子,那你就不怕朕?” 八阿哥哪里还敢听这诛心之言,立时道:“汗阿玛,是儿子存了心思,想着福晋打小失了管教,除了儿子再无亲人,儿子不忍严厉,怕坏了夫妻情分,想着等侧福晋进来,她总会成熟懂事些……” 康熙冷哼道:“你不苛责,那就朕代你责,让郭络罗氏滚回京城去,不要在这里碍眼!” 说罢,就望向门口,想要喊人。 八阿哥见状,连忙恳求道:“汗阿玛,儿子求旨,儿子这就去送郭络罗氏回京,求汗阿玛给儿子留几分体面!” 真要众目睽睽之下,让侍卫们提了皇子福晋,强硬的送回京城,那他们夫妻的脸就不用要了。 康熙嗤笑道:“这个时候,想起夫妻一体了?感情郭络罗氏欺负旁人的时候,你不记得体面,轮到她挨处置了,你就记起了体面?” 八阿哥涨红了脸,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康熙想起八福晋的话,面上带了恶心。 还真是跟安王府的女人一脉相传,就会在男女关系上牵扯。 之前安王府太福晋为了挑拨八阿哥夫妻的感情,故意造谣说九阿哥与八福晋不清白。 如今郭络罗氏,则是因记恨弟媳妇被长辈喜爱,就随口污蔑董鄂氏的品行。 愚蠢且狠毒。 康熙已经无法容忍,难掩厌恶,道:“直接送回安郡王府,交由安郡王夫妇管教,要是安郡王还管教不了,那郡王也别当了!” 他一锤定音。 八阿哥不敢再说,老实应了。 康熙看着八阿哥道:“这是第二回,没有第三回!”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八阿哥叩首,郑重道:“儿子晓得,绝不会有第三回!” 康熙本想要将八阿哥一起撵回去,可是想着带着的皇子,各有不足,八阿哥总是个凑数的。 可是不罚的话,他心里不自在。 他想了想,就道:“前些日子分的产业,挪出一个皇庄,一个铺子,补给九阿哥夫妇!” 当时的产业分派,实际上还是分了多寡。 大阿哥不用说,从的是恭亲王、纯靖亲王例。 三阿哥到八阿哥,封爵只是贝勒,实际上也是从王例。 反倒是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即便准备分户出来,可是没有正式封爵,产业就各自减半。 左右两人年岁还小,不需要供应太多的人口下人。 不足的产业,等到两人正式分爵,再补全就是。 并不是康熙偏心,而是对于十阿哥,还要慎重。 拖着不封爵,不分佐领下人,减半分产,都是为了保全。 还好十阿哥是个心里有数的,并不曾因此事有什么不满。 只有九阿哥,浑浑噩噩的,怕是还以为皇子分产是按照爵位来的,得了自己那份就心满意足。 他却是不想想,都是皇子阿哥,安家银子都是一体的,这产业自然也不会分三六九等。 八阿哥怔住。 要知道分的家产,看似不少,可是贝勒府的开销也大。 “嗯?你不肯?” 康熙脸色有些难看。 八阿哥忙摇头道:“儿子肯,儿子肯!儿子大婚时,九阿哥贴补了三千两,他大婚的时候,儿子本该还礼,这只当儿子后补的!” 康熙脸色越发难看。 “这是补偿,是郭络罗氏口无遮拦所致,不是人情走礼!” 董鄂氏是个手松的,九阿哥也心实,真要当成了人情走礼,会找机会回礼过去。 八阿哥窘迫的不行,道:”是儿子错了,儿子会跟九阿哥与九福晋说清楚,这就是赔罪之礼!” 他不是小气,只是年轻虚荣,想要在兄弟面前维持体面。 “传朕的话,是奉旨赔罪,所以他们只能收,没有拒绝的资格!” 康熙道。 “是,儿子记下了!” 八阿哥神色恭敬,心里苦的不行。 汗阿玛再三叮嘱,这是怕自己不给老九产业? 汗阿玛还真是爱子之心,可惜这偏的不是他。 他心里凉飕飕的,却不敢耽搁,从御前退了出去。 他可是记得清楚,五阿哥提了一嘴,八福晋往太后座船去了。 要是她再敢忤逆太后,那就不是赔产业能完结的。 八阿哥脚步匆忙。 三阿哥已经等得抓心挠肺。 他心里琢磨了一圈,也猜不到缘故。 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五阿哥知道、八阿哥知道,自己与老七不知道的? 眼见着八阿哥出来,一副要下船的模样,三阿哥忙疾行了几步,拉住八阿哥的胳膊。 “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这就走了?” 三阿哥不见外的问道。 八阿哥的脸色阴郁,看着三阿哥眼神凉凉的。 三阿哥今日“情义”,他是记在心里了。 三阿哥却不撒手,笑着说道:“我也是为你好,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先例,真要是哥哥能随便教训弟弟,那你们这些排行靠后的阿哥不是要吃大亏了?” 八阿哥掩下眼中森冷,垂下眼皮道:“那弟弟真要谢谢三哥友爱!” 三阿哥“哈哈”两声道:“不过举手之劳,没什么、没什么……到底什么事啊?可是老五有什么不妥当之处,让你晓得了,他是威胁你封口的?还是老九又淘气了?” 他方才在甲板上琢磨半天,想不到旁的,只想到这两种可能。 八阿哥移开眼,道:“三哥您别问了,弟弟还有差事在身,先走一步!” 说罢,他绕过三阿哥,下了御舟。 三阿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难道让自己猜着了? 不是老八有什么不妥当,是老五有不妥当? 就老五那憨样,不像能做坏事的。 到底是什么缘故? * 太后坐船旁边的码头上。 八福晋吹了一刻钟的冷风,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湿寒。 在码头上船的渡板上,之前是空着的,现在站了四个侍卫。 四人横着站着,将几尺宽的渡板挡得严严实实。 是方才五阿哥回来后叫人守着的。 这防着的是谁,不言而喻。 八福晋脸色青白,难堪的不行,道:“嬷嬷,咱们去吧,我就不信闹起来,太后还能不见人……” 他们都是一伙的,把持着太后,拦着不让旁人往前凑。 自己要是这样灰溜溜的走了,就成了笑话。 奶嬷嬷犹豫了一下,道:“格格,要不就听八爷的,等过了这几日,让八爷陪您一道过来?太后看着孙子面上,也不会跟你计较。” 八福晋嗤笑道:“那不是显得怠慢?既是要我恭敬,我这第一天就上门还不恭敬?可恨我弯不下腰去,要不也学那哈巴狗,早讨了太后的欢心!” “什么哈巴狗,是要养狗么?” 是三福晋来了。 八福晋主仆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太后船上,没有察觉到身后来人。 八福晋转头望过去,就看到笑如春花的三福晋。 三福晋心想事成,跟着三阿哥南巡,还不用跟婆婆在同一艘船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至于为什么看到八福晋不惊讶? 那自然是因为中午已经惊讶过了。 八福晋带着奶嬷嬷下车的时候,三福晋这边就有人看到了。 后来八阿哥又急匆匆的跑回来,三福晋也就明白了缘故。 她倒是能理解八福晋的作为。 要是不跟着过来,将男人放出去三、四个月,身边再放个格格,那回来的时候怕是两人变三人。 八福晋却觉得三福晋的笑容刺眼,看了眼太后坐船道:“三嫂怎么没捞到大船,反而去坐小船?” 三福晋笑道:“大船有大船的好,小船有小船的好。” 要是真让她去荣妃船上,她想想都觉得堵心。 如今这样多好? 她自由自在的,抽空请个安,就是尽孝心。 三阿哥即便白日去备用御舟上,晚上也会回到自家的坐船歇息。 船舱不大,可是她是主子,住的也还算宽敞,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八福晋轻哼一声,带了轻蔑,道:“同样是董鄂家出来的皇子福晋,三嫂就乐意让人压一头?说起长幼尊卑,三嫂可都排在前头!” 三福晋脸上露出古怪,上下打量了八福晋两眼,“噗嗤”一声笑了。 “八弟妹,往后这挑拨离间的话,你还是别说了,这听着不顺耳……” “你待九福晋没好心,可你这也没瞧得起我……” “我得虎成什么样看了你这脸色儿,还能听进去你的挑拨去?” (本章完) /84/84130/21021691.html 第四百五十六章 心肠更硬更冷(第三更) 八福晋脸色涨红,气得直哆嗦。 三福晋转过身,看向渡板上的侍卫,带了嬷嬷走了过去。 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有认出三福晋的,俯身见礼,不知道该不该让路。 三福晋离了几步站定,客客气气道:“是谁吩咐你们在这里守着的,所有的人都拦么?” 为首侍卫道:“回三福晋的话,是五爷吩咐!” 后一句却是没有回答,也没敢望向八福晋方向。 别管主子们在太后跟前有没有体面,也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只是眼下职责所在罢了。 三福晋用帕子捂着嘴巴笑了笑,也没有为难人,道:“劳烦大人通禀一声,看太后娘娘处得不得空见人?” 那侍卫躬身应了,转身上船去了。 太后房中,舒舒、五福晋、九格格正陪太后摸牌。 开船的时候不好玩这个,现在正闲着。 太后见九格格之前有些短精神,就故意喂牌给她,丢了一张她等着的六万。 “哈哈,我又胡了!” 九格格笑得欢快,捡起来桌面上的纸牌。 平日里她觉得摸牌无趣,可是眼下对看书有些犯怵,竟然觉得打牌是个不错的消遣。 “哗啦哗啦”,九格格的下家舒舒、对家五福晋,每人递了半把金瓜子过来。 九格格跟前的钱匣子里,已经装了不少。 “发财了!” 九格格眉开眼笑的抓了一把,递给太后身后看牌的白嬷嬷:“见者有份,这是嬷嬷的……” 说着,她又抓了半把递给旁边小兀子上坐着的林嬷嬷与小松。 五福晋身后没人,刚才被五阿哥叫回去翻东西去了。 这些金瓜子,都是太后叫人预备的。 专门为了船上消磨时间或赏人使的。 好几小匣子,分给舒舒、五福晋、九格格一人一份。 五阿哥不在。 他回了舱室去提笔写信了,打算对弟弟告一状,省得回头被八阿哥糊弄。 八阿哥要是颠倒黑白,老九再误会是弟妹惹事就不好了。 侍卫上船,没有去太后处,而是先来寻五阿哥。 这艘船是五阿哥跟着,随行侍卫、护军也听他的调派。 除了上船轮值的侍卫、护军之外,另有两船的侍卫、护军专门随侍太后这艘船,这些人负责这艘船行驶与停泊时的护卫。 “三福晋来了?”五阿哥听了侍卫禀告,想了想,道:“除了八福晋,其他人不用拦!” 侍卫出去了。 五阿哥将信写好,没有立时打发人送。 还是等到晚饭后问一下弟妹那边,要是弟妹也有委屈跟老九说呢? 侍卫从五阿哥这里出去,没有直接去渡桥,而是先到太后舱室外,隔着舱门禀告。 “娘娘,三福晋求见……” 屋子里安静下来。 太后推了牌,道:“收了吧,估摸也到饭时……叫她过来吧……” 前一句是对舒舒几个说的,后一句是嘱咐白嬷嬷。 白嬷嬷就出去,跟着侍卫到了渡板。 眼见着渡板上好几个人,白嬷嬷还以为三福晋带来的。 等到了跟前,她发现不对,侍卫们有些眼熟,渡板另一头的码头上,站着两个人。 白嬷嬷认出是八福晋,却也没有说什么,只对三福晋福了福身,道:“娘娘请您进去……” 三福晋扶了白嬷嬷,笑着说道:“劳烦嬷嬷了,我是闲不住,想着想给皇祖母请个安,皇祖母今日如何,晕船了吗?白日里歇没歇一觉?” 白嬷嬷刚要说话,八福晋已经大踏步的上前。 三福晋哑然。 白嬷嬷也有些怔住。 八福晋已经扒拉三福晋一把,就打算过去。 四个侍卫都在,见八福晋动了,早有了防备,立时在前头拦了。 八福晋怒斥道:“几个臭鱼烂虾,不长眼的奴才,我看谁敢拦着我?” 说罢,她不管不顾就要往侍卫身上撞。 男女有别。 尊卑有别。 侍卫哪里敢硬碰硬? 少不得侧身避开。 八福晋如同打胜仗一般,就要往船上去。 “福晋……” 八阿哥急匆匆赶到,就看到这一幕,忙高声喊道。 八福晋却没有听真切,继续往前冲。 “宝珠!” 八阿哥没有法子,只能再喊了一声。 八福晋这才听真切,转过头来,就看到八阿哥小跑着过来。 她眼中多了心虚,笑的勉强:“爷,我来给皇祖母赔罪!” 八阿哥忍怒,先给三福晋见礼:“三嫂……” 随后,他才看向八福晋,道:“汗阿玛有旨,你随我来!” 说罢,他去拉八福晋。 八福晋脸上带了防备,不由自主的挣扎着。 “听话!” 八阿哥想着方才在御前受到的打骂,脸上露出严厉,手下就没有留力气。 八福晋身体正虚,身子就趔趄着,被拽下了渡板。 奶嬷嬷在旁急的不行,却不敢拦着,只有跟着后头。 三福晋心里好奇皇上的旨意是什么,还想要打趣八阿哥两句,可是就被八阿哥脸上狰狞吓到。 她不由自主的望向岸上的八阿哥夫妇。 八阿哥拖着八福晋,没有往前头的御舟方向去,也没有往后头的惠妃座船方向去,而是离码头越来越远。 那边方向,是内务府护军营房? 三福晋有些看不明白,犹豫了一下,看着白嬷嬷道:“嬷嬷,用不用禀告皇祖母一声?瞧着八阿哥凶神恶煞的,不会动手打媳妇吧?” 白嬷嬷不卑不亢,低眉顺眼,道:“奴才哪里敢嚼主子的舌头?您自己定夺就是。” 三福晋摸了摸鬓角,讪笑两声,道:“那咱们进去吧!” 太后舱中,纸牌已经收了。 八仙桌上换上了两个果盘。 一盘花梨,一盘苹果。 太后上了年岁,不爱吃鲜果,这熏屋子用的。 旁边还放着两盘干果,是开口松子与纸皮核桃。 舒舒爱吃松子,一个个的吃着不过瘾,就拿干净帕子垫着,剥松子。 五福晋在旁无事,就也跟着剥起来。 九格格拉着太后的胳膊,难得的撒起娇来:“再也不敢开船的时候看书,迷糊的不行,还恶心,胃里都吐干净了,一会儿晚点得多吃些……” 太后嗔怪道:“你九嫂嘱咐了你好几回,谁让你不听说?晚上也不许看,眼睛都熬坏了!” “嗯,嗯,听祖母的,晚上不看书!” 九格格吃了一回亏,眼下很是服顺。 三福晋随着白嬷嬷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安逸自在的情景。 之前她还跟八福晋说,“大船有大船的好,小船也小船的好”,眼下却觉得不同了。 小船不仅长度短了一大截,这宽度跟大船也不能同日而语。 这边是船宽一丈四尺四寸,中间舱室也有一丈两尺左右的宽度。 加上进深两丈多,太后这舱室极宽敞。 跟这里相比,她那小舱室真是就是安置个床榻桌椅罢了。 三福晋为尊,舒舒跟五福晋都起身。 九格格也从太后身边避开。 三福晋才笑着屈膝行了福礼,而后又跟妯娌小姑见过。 太后笑眯眯道:“怎么这会来了,眼看就要吃饭了?” 三福晋的笑容有些僵。 不过嫁进宫好几年,她也多少晓得些太后脾气,说话比较直。 她就笑着说道:“我们爷座船离这边远,孙媳妇就想着趁天亮过来给您请个安,省得天黑了不方便。” 太后笑着说道:“来这一回就行了,在船上到底不方便,往后少折腾,等到行宫的时候再过来说话。” 三福晋摸不准这是嫌弃、还是关怀,心里有些犯嘀咕,面上却是应承着:“那皇祖母别嫌弃孙媳妇躲懒……” 太后摇头道:“不嫌,不嫌,我知道你也忙着,不用来我这里点卯,我这有她们几个小的在,倒是你婆婆那边,没有人服侍。” 三福晋的笑容有些勉强。 并不是很想去婆婆跟前。 原本以为能抬着太婆婆压着婆婆那边,省得婆婆在路上折腾人。 失策。 三福晋看着舒舒几个,觉得人太多了。 太后跟前这孙媳妇、孙女都不缺,自己是不大好凑上来。 三福晋想到八福晋,神色就有些怔忪。 不好告诉太后,是不是该告诉五福晋与舒舒一声? 都是妯娌。 平日里彼此嫌弃挑剔,可也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八福晋怪可怜的,还在小月子里。 今天八福晋指定又犯浑了,不知道夫妻俩人会不会动手。 瞧着八阿哥人模狗样的,可是谁晓得私下里如何。 三福晋不是心狠的,难得没有八卦,反而多了担心…… * 护军营营地外。 八福晋望向远处的御舟,愤愤道:“五阿哥还是不是男人?掺和女人的事情不说,还有脸去御前告状?” 八阿哥怕她发疯,没有提自己挨打之事,只道:“汗阿玛既有口谕,就回京去吧!” 八福晋羞恼道:“那算什么,那不都成了我的错处了,明明是董鄂氏不检点……” “闭嘴!” 八阿哥低声呵斥道:“这回只是送你回王府,你真以为皇家没有出妇么?” 八福晋抬起头,看着八阿哥带了惊骇。 八阿哥寒着脸,道:“上一回,你在宁寿宫口无遮拦,爷丢了差事,多个侧福晋;这一回你嘴上挂着男女之事,污人清白,爷丢了分府的两处产业,汗阿玛告诫爷,没有第三回!郭络罗氏,没有第三回!” 八福晋的胸脯直喘,带了颤音道:“郭络罗氏,你叫我郭络罗氏?” 八阿哥冷冷的看着她,道:“你是爷的仇人么?” 八福晋愤怒道:“第三回,会如何?” 八阿哥看着她,带了认真,道:“一起圈,或……一起死!” 八福晋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侧过头去,道:“我回家还不行么?我不想去安王府!” 八阿哥摇头道:“皇上的口谕也是给安郡王的,要是他管教不好你,那郡王的帽子就别戴了!” 八福晋紧紧攥着拳头,脸上多了怨愤:“皇上为什么这样,是不是五阿哥添油加醋,进了谗言?” 八阿哥看着她,没有说话,而是揭开衣裳,露出胸口的乌青。 “谁打的?” 八福晋差点跳起来的,带了紧张问道。 “汗阿玛动的手,爷托了你的福,得汗阿玛亲自管教,在皇子阿哥中也是头一份!” 八阿哥合上衣裳,看着八福晋道:“从懂事开始,爷就努力做个让人称道的皇子阿哥,辛苦了十几年,可是毁掉这些,却不到一年……” 八福晋脸色惨白,咬着嘴唇道:“你嫌弃我?” 八阿哥面无表情:“爷不想活成一个大笑话,你好好想想吧,爷也好好想想……” “你想休妻?” 八福晋眼中多了癫狂,看了眼八阿哥,又去看远处的运河河道。 八阿哥似看到她心底,叹了一口气,道:“别再威胁爷,跳河也好,跳车也好,你若做了,让我成了大笑话,你我夫妻之义就此断绝!” 他的声音不大,却是斩钉截铁。 八福晋闭上眼睛,眼泪“哗哗”直流。 是啊,不是只有她会威胁人。 眼前这个人的心肠,比她的更冷更硬…… * 大家可以每天固定的时候来一次,就能看三章了,一章章追读多难受。 下一章会在10月13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84/84130/21021692.html 第四百五十七章 虎皮(第一更) 太后船舱里,三福晋没有找到私下里跟舒舒与五福晋说话的机会。 舒舒坐得远远的,除了最初的见礼,只跟九格格凑到一起说话。 好不容易之前闹了一回“翻脸”,将距离拉开了,她得多想不开,还往三福晋跟前凑? 三福晋这种脑回路,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崩一身泥点子。 五福晋则是低声跟太后说了一句,就先出去了。 她心里也是想找五阿哥问问后续。 舒舒与九格格还不知道渡板上安排了侍卫,五福晋先头出来一遭,却是见着的。 只是治标不治本。 人是拦住了一回,可也要八福晋长记性。 要是每天停泊都来上这一出,那未免太扫兴。 她刚出舱门,就有侍卫上前禀告。 原来是荣妃的船上有人看到三福晋过来,打发嬷嬷唤她过去。 五福晋折返回来,对三福晋道:“三嫂,妃母打发人来请您过去。” 三福晋不情不愿的起身,跟着太后,道:“既是我们娘娘传唤,那孙媳妇先去了。” 太后摆摆手,道:“去吧,去吧,我们也要用膳了。” 三福晋:“……” 正常的情况下,既是赶上饭时,不是当留她吃饭么? 应该是无心的吧? 太后用得着那么小气? 她不知道,等她出去,太后还真是松了一口气,跟舒舒与九格格道:“人多了,这屋子里坐不下。” 五福晋不在屋子,送三福晋下船去了。 舒舒与九格格在旁笑。 太后想的哪里是坐不下? 她是担心女眷多了,五阿哥不方便过来吃饭。 这是心疼大孙子呢。 这会儿功夫,五阿哥也得了消息,晓得三福晋下船去了。 他就过来这边舱室,对舒舒道:“明早我打发人送信给老九,弟妹要写信就写信。” 舒舒点头道:“谢谢五哥,我也正想着给我们爷写信。” 五阿哥随即在太后身边坐了,用蒙语跟老太太道:“八福晋要过来,孙儿拦了,她不礼貌。” 太后面上带了不赞成,道:“你是大伯哥,不用跟她对上,下回让白嬷嬷去撵人。” 五阿哥没有点头,接着说道:“孙儿去踹了老八两脚,谁叫他管不好媳妇……” 太后听了,上下打量五阿哥两眼,道:“他还手了么?” 五阿哥摇头道:“没还手。” 太后脸色这才好些,道:“下回他有不对的地方,你别动手,去跟皇帝说,让皇帝罚他。” 五阿哥道:“汗阿玛罚的狠,孙儿打两下就完了。” 太后看着五阿哥,带了不赞成,道:“要是他不领情,该记恨你了。” 五阿哥不以为然道:“孙儿是哥哥,不跟他计较。” 所以不怕他记恨。 舒舒在旁听了个全程,坐不住了。 她带了愧疚,起身对太后道:“皇祖母,都是孙媳妇不好,跟八福晋对上,挨了呲哒,心里不爽快,才央了五哥出面,有些不妥当了。” 大伯哥跟兄弟媳妇对上确实不好听。 是她想的不周全,只想着让五阿哥去教训八阿哥,忘了五阿哥性子直,连带着八福晋也没落下。 九格格跟着起身道:“皇祖母,不赖九嫂,我们好好的岸上说话,见她过来,也规规矩矩跟着见礼,结果她先是质疑九嫂为什么跟来,随后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九嫂是‘哈巴狗’,还说孙儿是装老实、狐假虎威,要不是九嫂拉着,孙儿都想跟她吵一架……” 关于男女关系那个,她学不出来,也觉得不妥当,就没有说。 太后已经恼了,看着舒舒与九格格道:“不赖伱们,谁叫你们小,她无礼是规矩差,你们要是跟她对上,显得你们也差了……” 说到这里,看着五阿哥道:“下回别叫人拦着她,我倒是要看看她到了我跟前还要说什么……” 五阿哥拉着她的胳膊道:“不叫她来,您别生气。” 太后轻哼道:“我才不气,我罚她,给你们出出气,要不然她不长记性。” 五阿哥道:“八阿哥会罚她,八阿哥聪明。” 那样的话,就不用长辈去罚八福晋。 保持了体面,也能给个教训。 太后没有点评八阿哥,只道:“往后你有事,多找七阿哥,七阿哥是个妥当的。” 这话是打小听到大的,五阿哥如常点头。 外头有了动静。 送人的五福晋回来了,跟着的还有七阿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是来寻五阿哥。 进了舱室,他跟太后见了礼,对舒舒与九格格点点头,就招呼五阿哥出去。 哥俩到了甲板上。 五阿哥道:“护军营巡逻安排好了?眼见着饭时了,你也别老忙着。” 五阿哥他们是坐船,还有休息的时候。 七阿哥却是跟着护军营与八旗兵骑马的,一路上也辛苦。 七阿哥点头道:“没差事了,一会儿就去歇着……” 说着,他指了指御舟方向,道:“方才三哥看到八阿哥身上的鞋印子,非要扯着去御前告状,惊动了汗阿玛,叫到船上,八阿哥说要秘禀……五哥要防着些,小心三哥那里不消停……” 五阿哥听了皱眉道:“三哥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大事小事都要告状?” 本来就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 真要丁是丁、卯是卯的,八福晋那些混账话就瞒不住。 七阿哥劝道:“既是捅到御前了,五哥是不是也过去一趟?跟汗阿玛说清楚为好,省得汗阿玛误会就不好了。” 就算晓得八阿哥不至于那么愚蠢,敢御前说谎,可人都有私心,肯定都是偏着自己说的。 五阿哥闷闷不快,道:“好吧,那我一会儿走一趟。” 说着,看到渡桥上有动静,是行在膳房来送膳了。 五阿哥立时眉开眼笑,道:“要吃饭了,你吃完再走……” 七阿哥刚想拒绝,五阿哥指了指太后舱方向,道:“全当陪哥哥了。” 七阿哥这才点了点头。 这会儿功夫,送膳的太监已经进了舱室。 白嬷嬷出来,笑着说道:“五爷、七爷,娘娘等着呢……” 屋子里,膳桌已经摆上了。 太后居中坐着,舒舒跟着九格格、五福晋在其右手边站了。 见哥俩进来,太后慈爱的招呼七阿哥:“跟着你五哥坐吧,对付着吃一口。” 七阿哥应了,随着五阿哥在太后左手边坐了。 九格格与舒舒在右手边,五福晋坐在太后对面。 这样的格局是因为八旗风俗,未婚姑奶奶是尊位。 至于五福晋坐了舒舒下首,那是因为舒舒是客座。 也因为舒舒是小婶子,不好挨着七阿哥坐。 五福晋是嫂子,丈夫又在跟前,却是无碍的。 桌子上,总共是十二道菜。 八道是太后的例菜,四道是五阿哥的例菜。 至于舒舒、五福晋、九格格的膳食,都直接打发人送到各人舱室,让随侍分了。 出门在外,主子的伙食都精简,宫人们的更是对付。 都需要贴补。 太后看着烤羊腿,对七阿哥道:“阿哥多用些……” 随后她,又叮嘱五阿哥:“你少吃两口,听你福晋说,你近日上火了,那多吃两口溜白菜。” 白菜是败火的。 五阿哥看着眼前的溜白菜,苦大仇深的,不肯动筷,道:“孙儿不想吃。” 太后纵容的笑笑,道:“那就不吃吧,祖母叫人给你做了白菜包子,用的油滋啦,你多吃两个包子,烤羊肉尝尝就行了。” 五阿哥这才点头,笑道:“孙儿最爱吃包子,什锦馅的也能吃,可直接吃菜,就吃不下去,觉得有菜腥味儿。” 太后慈爱道:“那就不直接吃菜……” 说到这里,看着五福晋道:“往后老五再上火生口疮,你就多叫人做菜包子、蒸饺、馅饼这些,哄着他多吃几口菜……” 五福晋起身听了,带了羞愧道:“是孙媳妇粗心,之前都没留意到这些。” 太后笑着叫她坐了,道:“不赖你,指定是他瞒着,要不然该不能痛快吃肉了。” 九格格在旁,早就习以为常,小声跟舒舒嘀咕道:“在皇祖母眼中,五哥还跟几岁娃娃似的,不盯着不放心。” 舒舒小声道:“皇祖母眼中,妹妹也差不多,且挂心着呢……” 等到太后提了筷子,大家都住了说话,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完,知晓七阿哥要去护军营,晚上也住在岸上的帐子里,太后皱眉道:“这天还凉着呢……” 说罢,她吩咐丁嬷嬷道:“将那个虎皮褥子翻出来,给阿哥拿去使。” 七阿哥带了不安,忙道:“皇祖母,不用,孙儿那边行李也齐全。” 太后道:“我用不惯这个,有羊毛毡子就行了,搁着也白放着,你就拿去使吧!” 七阿哥有些无措,望向五阿哥。 五阿哥见状,笑道:“拿去吧,我也不爱用这个,嫌扎得慌,你记得上头垫上厚床单!” 七阿哥这才跟太后谢过,带了虎皮褥子下船去了。 五阿哥这才道:“皇祖母,孙儿去御前一趟,您别直接坐着,积了食,也下船去溜达溜达!” 太后却是个懒得动的,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别絮叨我……” 五阿哥还是不放心,叮嘱五福晋道:“皇祖母要是实在不爱动,你记得叫人拿山楂丸子……” 五福晋应了,五阿哥这才出去。 九格格看太后懒洋洋的,没有下榻的意思,也带了担心。 太后上了年岁,就有些大便秘结。 这在船上吃了睡、睡了吃的,怕是症状要更严重。 她就望向舒舒,目光中带了求助。 舒舒没有看过太后的脉案,却看过宁寿宫的饮食单子,晓得蜂蜜的耗费不少。 她给了九格格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陪着太后喝着茶,说了会儿话,才起身道:“皇祖母,孙媳妇在书上找到个养生的法子,正适合五嫂跟九妹妹……” (本章完) /84/84130/21021693.html 第四百五十八章 成双不成双(第二更求月票) 三人齐刷刷的望过来。 舒舒就将八段锦的功效说了一遍,道:“原想着看九妹妹身子单薄,正好随扈这些日子,可以一起练起来;现下才发现,过了个年,旁人都胖了,只五嫂还瘦了一圈,倒是可以一起练着。” 关于五福晋为什么消瘦,她也隐隐的听过一耳朵。 好像是之前五贝勒府的大阿哥身子有些不爽利,五福晋前后跟着熬了些日子。 为了这个缘故,她还犹豫着要不要留京。 还是太后这边听说了,打发人去将刘格格训斥了一顿,才算是了结此事。 就是这个理由,眼下不用拿来说了。 太后看着舒舒的目光越发慈爱。 她虽没有生产过,却是来来回回的,见惯了宫里的产妇,晓得舒舒担心的是什么。 作为还没有生育过的小嫂子,能提前想到这个,十分难得。 她就看着九格格道:“好好听话,跟你九嫂练练,看你九嫂身子多结实。” 说罢,又对五福晋道:“你也跟着练练,将身体调理起来,省得回头耽搁了。” 去年北巡,小两口关系缓和了,可惜没怀上。 这回南巡,小两口整日里一个屋子猫着,出了服正好可以求子。 九格格与五福晋都应了。 祖孙三人齐齐的望向舒舒。 舒舒觉得太难为情。 这舱室倒是宽敞,也能伸展得开。 可要是她站在前头,后头嫂子、小姑子,一招一式跟着学,还真让人不自在。 她觉得自己是个社恐,该萎就要萎,不要为难自己。 她就笑着说道:“孙媳妇也是翻阅了不少书,查清楚功效,原就打算跟着一起练的,倒是我这丫头,家学渊源,早就会了的。” 这说的就是小松了。 之前用膳的时候,小松回舱吃饭,吃完又过来听使唤。 大家晓得她是武师家的女儿,这敦敦实实的小身板也跟其他宫人不同。 小松也大大方方的,在空地展示了一遍八段锦。 八段锦优美,柔顺,没有什么大开大合的动作。 舒舒在旁充当了讲解,将几招式的主要作用说了。 听到第五式去心火,太后就道:“这个好,这个好,叫你五嫂好好练练,晚上回去教你五哥……” 五福晋性子娴静,原觉得有些为难,此时也只有认真的份了。 九格格还记挂太后的身体,小声道:“九嫂,皇祖母那边?” 舒舒小声道:“第三式是调理脾胃的,咱们先练两天,然后拉着皇祖母一起……” 广场舞为什么能扩散开? 音乐占一半作用。 剩下一半就是动作的简单好学了。 谁做谁知道,伸胳膊伸腿的,确实舒坦不少。 对于不爱运动的中老年来说,很容易被拐带进来。 只要有人陪着,瘾头大着呢…… * 御舟前,五阿哥已经叫人御前通传,正在外头等着。 正是日落时分,天边却不是彤云颜色,而是乌云密布。 这是要下雨了? 五阿哥的脑子发散着,望向运河。 可惜天黑了。 要不然的话,下雨天钓鱼很方便。 今晚的炸小鱼,皇祖母拦着,他就吃了一条,还馋着。 要是能钓鱼,就让膳房直接煎着吃,皇祖母就不会管了。 梁九功出来,道:“五爷,皇上叫进。” “嗯!” 五阿哥应了一声,就往里走。 梁九功原还犹豫着要不要提点一句,此刻也不用纠结,无奈的跟上。 这边的膳桌也撤掉了。 康熙素来重养生之道,正在地上踱步。 这就是所谓“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屋子里没有全黑,可已经掌灯。 十几盏灯挂着,亮如白昼。 五阿哥脸上不见半点心虚,脆生生道:“汗阿玛!” 康熙停下来,看着他,没好气道:“跟谁学的坏毛病?对兄弟动手?” 一回两回还没完了是吧? 五阿哥摸了摸脑门道:“儿子说不过他……” 康熙皱眉道:“那为什么不禀到御前,让朕训斥他?” 寻常人家的哥哥教训弟弟不算什么,可这是皇家,都是一样的皇子阿哥,这说教训就教训,怕是往后生了嫌隙。 五阿哥依旧十分耿直,道:“八阿哥是有不对之处,可也有些冤枉,您罚的狠了不妥当。” 康熙板着脸道:“这时候晓得护着兄弟了?踹人的时候怎么没想着?” 五阿哥想了想,道:“也想着来着,要是不踹两脚,儿子怕他记不住;只说也不听,总有歪理绕过去,动手了,让他晓得厉害了,他就怕了。” 康熙有些囧。 是傻儿子机灵了,还是自己傻了? 不过他那脚是愤怒引起的,不像老五这样故意的。 想着八阿哥的模样,康熙并不后悔。 这个儿子,路走歪了。 要是掰不过来,往后也不用再上心。 至于老五这个儿子,康熙也有些头疼,告戒道:“下回不许动手!” 五阿哥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嘴上说不过,要是也不能动手,那心里多憋屈。 “嗯?!” 康熙瞪着他道:“还想要动手?让不让人笑话?八阿哥恭敬你,没有还手,上回的教训都忘脑后去了?” 上次五阿哥对上三阿哥,虽说没有吃亏,可那是因为有旁人在,大阿哥与十阿哥都拉架了。 真要单挑的话,五阿哥压根就不是三阿哥的对手。 三阿哥的性子有时是不讨喜,可是文武功课却是皇子中数得上的。 五阿哥除了几分憨力气,别的还真不比三阿哥。 五阿哥也想起上回的事,随口道:“汗阿玛放心,儿子心里有数,儿子提前跟大哥说好了,让他去拉架,儿子才动手的!” 康熙听出不对劲来,看着他,道:“哦?这么说老大不是路过,是你叫过去的?” 五阿哥捂着嘴巴,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有些着急,话也不大利索,蒙语、汉语混着来:“儿子说的含湖,大哥也湖涂,等儿子动手了,他才明白过来……” 康熙冷笑道:“这个时候晓得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你们联合起来欺负兄弟,还真是有出息了?!” 五阿哥忙摆手,道:“汗阿玛,儿子晓得打不过,还想打,不赖大哥!” 不是怕疼,而是担心有了痕迹在外头,让皇祖母跟着担心。 康熙觉得儿子都是讨债的。 平日里看着乖巧的,也有不老实的时候。 虽说三阿哥确实有嘴欠的毛病,怂恿公主府的台吉给九阿哥敬酒也没安好心。 可是这郡王帽子确实丢得冤枉了些。 康熙想了想当时的几个人,大阿哥是被五阿哥提前请去的,十阿哥、十三阿哥又是偏着九阿哥的。 确实罚三阿哥罚的重了些。 反倒是大阿哥与五阿哥罚的轻了。 康熙就道:“他有错是他的错,你这样行为也不坦荡,朕看之前罚你罚的轻了,再罚一年俸银吧!” 五阿哥连忙道:“汗阿玛,您再罚两年吧,大哥那边就别再罚第二回,本来都是儿子的过,大哥是平白被连累的。” 康熙摇头道:“不行,他是长兄,对下头的弟弟本就该包容公正些,没有这样偏着一个欺负一个的道理!” “汗阿玛……” 五阿哥面上带了哀求,急出一脑门子的汗。 康熙却摆摆手道:“下去,别在朕跟前讨嫌!” 小时候各有各的伶俐可爱,可是大了大了,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真是一个都懒得见。 “汗阿玛,儿子往后再也不动手了……” 五阿哥带了郑重道:“儿子将这毛病改了,您别罚大哥了行吗?” 康熙打量他两眼道:“真能改了,那下回讲不通道理的时候呢?” 五阿哥仔细想了想,带了认真,道:“那儿子就学三哥告状,请您做主,或是请皇祖母做主?” 康熙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行吧,就这一回!” 五阿哥松了一口气,怕康熙反悔似的,立时道:“您歇着,儿子回皇祖母那边……” 等到他出去,康熙脸色才好些,跟着梁九功道:“你说他来是做什么?” 老三是损人不利己,看热闹不嫌事大;老八是怕担责任,提前为自己辩解;只有五阿哥这里,没说几句有用的话,对八福晋提也没提,反倒还替八阿哥说起好话。 梁九功躬身道:“五爷宽厚。” 康熙轻哼道:“也就这一条长处了!” 外头的雨势来的快。 五阿哥还没回到船上,就开始下起来。 * 太后舱里。 舒舒跟着五福晋、九格格,学着小松的动作,练了一遍。 九格格开始有些放不开,而后见舒舒与五福晋都认真的样子,也就忍下了娇羞。 太后在榻上坐着,笑呵呵的看着,时而跟白嬷嬷念叨着:“这个拉弓的姿势舒舒做得好,小九拉不直,小芳力气不足……” 五福晋的闺名叫娴芳,太后叫着咬口,就只叫小芳。 听到外头下雨,太后不放心了,一边跟白嬷嬷道:“快拿伞去迎迎老五,别挨浇了……” 说着,她又对舒舒与九格格道:“快回去吧,一会儿雨下大了小心船板滑……” 这会儿功夫,小椿与林嬷嬷也打着伞来接。 舒舒与九格格就各回各处。 小椿道:“热水估摸要等阵子了。” 这船上早伙房在船尾,就有两个小灶。 船上好几个主子都用水。 舒舒要排在最后头。 舒舒道:“不着急,离睡觉还早着……” 现下还没入更。 看着里头的床铺还有罗汉,外头的条凳,舒舒心里在琢磨怎么睡。 想到太后说的虎皮褥子,她想起了这次出门也带了狼皮褥子,就道:“外间的两个条凳拼下,垫上狼皮褥子,睡一个人;里屋罗汉榻上睡一个,剩下一个跟着我睡,你们三个看看怎么轮……” 小椿看了看小棠、小松,道:“今晚小棠先跟福晋睡,小松丫头睡觉不老实,别扰了福晋……” 小松耷拉着脑袋,不吱声了。 舒舒笑着说道:“那就明天小松,一颠一倒的,床也宽敞呢……” 她想起了九阿哥。 幸好他不在,要不然又要醋了。 也幸好他不在,要不然不肯老实的话,说不得就要丢丑。 船上舱室的木板隔音有限。 她这屋子,又是与九格格只有一墙之隔。 也就是两人都安静,跟着的人也没有喧哗的,才好些。 * 紫禁城,二所。 九阿哥已经泡好脚,躺下了。 明明是一样的屋子,可是少了个人,就好像空荡荡的,他的心都跟着空了。 “哎!小没良心的,肯定撒欢了,想不起爷来……” /84/84130/21021694.html 第四百五十九章 情长纸短(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在炕上滚了两圈,越滚越难受,就坐了起来。 他简单穿了衣裳,趿拉着鞋就往外走。 西厢房的灯还亮着。 齐嬷嬷正对着佛像数豆子,嘴里念念有词。 她还是盼着福晋日子顺遂,身为皇子福晋,要是生不出孩子,那往后的日子也难熬。 核桃带着花生值夜,没有在后院住,而是跟在齐嬷嬷身边。 听到正房有动静,核桃就站起身来,看着齐嬷嬷。 花生也跟着起来。 齐嬷嬷道:“九爷没招呼,就不用理会。” 说罢,她吩咐花生道:“你去后院看一眼,要是那两位听到动静出来,就直接拦着。” 花生应了一声,出去了。 核桃听了齐嬷嬷的安排,安心许多。 且不说还在服,就算出了服,九阿哥与福晋素来恩爱,还要非去后院找那两个? 要是后院真敢闹妖,不用福晋开口,怕是九阿哥就容不下。 最担心的不是眼下,也不是阿哥所中。 等到阿哥出服后,要防着有人巴结。 宫里的规矩多,宫女也不会轻浮勾引主子,可是外头呢? 要是有人献美,那可是防都要防不住。 核桃心里明白,这次留她看家,也是福晋对她的考较。 要是过了,往后她与小椿一样,都是内管家。 开府出去后,也有一席之地。 即便婚配,多半也是皇子府的僚属中择选。 要是考较不过,就说不好了。 说不定也是当差,等到过几年提前开恩允她们家去。 至于直接送回内务府,核桃觉得可能性不大。 福晋有时候看着厉害,实际上对女子比较心软。 晓得寻常宫女要年满三十岁才许出宫,多半还是会带她们出去。 分到皇子府当差,到时候放归就容易的多。 外头的脚步声渐远。 听着动静,是往前头去了。 核桃还是隐隐的松了口气。 这应该是去三所了。 那就好,有十爷在,是个稳当的,总不会劝着九爷这个时候找格格。 * 三所里。 十阿哥正跟总管说礼单,是给阿霸亥郡王福晋准备的。 等到三月初嫁女后,阿霸亥郡王福晋就要携子返回口外。 “蒙古人喜欢华丽,明儿去内造办,叫人制一套蒙古样式的项圈,再做两条镶嵌了珊瑚、蜜蜡的黄金腰带,一条三尺半左右,一条更富裕些,按照四尺半的来……” 九阿哥趿拉着鞋过来,就听到十阿哥的话,不由好奇道:“阿霸亥郡王比他儿子还胖?” 台吉就是典型的蒙古人,膀大腰圆的。 年岁不大,可腰身能有九阿哥一个半粗。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的妆扮,道:“九哥,外头还冷呢……” 这样身上袍子胡乱一裹,光个脚丫子、踩着鞋过来,不是找病么? 九阿哥脸耷拉着,往炕边一坐,道:“冷就冷呗,反正也没人管。” 十阿哥哭笑不得,打趣道:“那明天就打发人送信给九嫂,就说九哥你病了?” 九阿哥听了心动,随即摇头道:“还是算了,难得出去放风,下一回汗阿玛南巡还不知什么时候。” 十阿哥吩咐王平安道:“去找了干净的洗脚盆,端了热水来。” 这是要让九阿哥泡脚驱寒。 九阿哥捏着手指头算道:“一个船上都是正经主子,太后是长辈,得让着;五哥、五嫂排在前头,还是要让着;小九还是小的,估摸也要让着,你九嫂可怜,怕是用洗脚水也不方便。” 十阿哥笑得不行,道:“九哥您就别操心了,还有御膳房的人跟着,不会短了热水使。” 九阿哥又道:“爷之前看了太后座船的布局,总共就十五间,太后占大头,剩下伱嫂子、小九她们一人两间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又打量打量十阿哥的屋子,道:“两间加起来,都没这次间一半大,怎么住呢?” 随即,他反应过来,摸了摸头上,咬牙道:“爷这头上要长草了,你九嫂肯定要拉着丫头一起睡!” 十阿哥“哈哈”大笑,道:“九哥酸的没有道理,都是九嫂打小的丫头,跟九哥身边的何玉柱、孙金似的,照这样说,岂不是九嫂也要吃醋?” 九阿哥眼珠子转了转,带了得意道:“没法说她,小气着呢,叫人在前头收拾了卧室,让爷挪到前头来,前头没丫头!” 十阿哥脑子里想到布音格格,不知道会不会吃醋。 九嫂吃醋会炮制九哥,要是布音格格吃醋,会怎么对自己? 九阿哥往后一靠,道:“哎,明天爷还是挪到前头吧,在正房里睡不着……” 外头的雨起来了。 雨声哗哗的。 九阿哥站起来,在窗口听了一会儿,嘀咕道:“也不知舱里冷不冷……” 说着,他待不住了,直接吩咐人道:“去取了纸笔来,爷要给爷福晋写信……” * 近岭地方,太后座船上。 舒舒揉了揉手腕,放下毛笔。 桌子上,摊开了十几张纸。 天凉墨水不爱干,就要晾一会儿。 舒舒数了数,总共写了十二页。 四页写着她的思念,从船启程那刻起,看着岸边的九阿哥,如何难过不舍。 而后船行运河之上,她也是枯坐,不放心九阿哥骑马回京,怕他风吹了着凉。 等到船停驻后,她望向京城方向,想着九阿哥到没到京城。 晚上用着晚点,太后夹了炸小鱼给她,使得她想起北巡路上跟九阿哥一起钓鱼之事。 四页写着九格格的可爱可怜,今日晕船了难受,后来岸上散步才好了。 还有太后的慈爱,赏了一人一匣子金瓜子,大家打牌。 还有五福晋的温煦体贴,知晓她怕虫子,特意带了两匣子药香,专门熏屋子的。 最后提了五阿哥的宽厚,还有她今日的小过失。 因为被八福晋呲哒,连带着九格格都挨了讥讽,使得她压不住心火,跟五阿哥告状了。 好像是惹祸了。 而后,到此为止。 等到洗了手指的墨痕,舒舒就在床上躺了,对着小松勾勾手道:“来吧,等了许久了!” 半个时辰的全身按摩下来,她已经舒服的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还是小椿帮她去了外头衣裳,将她塞到被窝里。 为了保暖,这次带出来的是厚棉被,压到身上沉沉实实的。 屋子里放着两个熏笼,一个就在床边,舒舒吩咐挪到外间。 外头的雨声,落在船舱上,跟催眠曲似的。 舒舒很快就睡了过去。 至于九阿哥,嗯,好像写信的时候想过一丢丢…… * 近岭附近驿站,却有人正苦闷难熬。 正是归京途中的八阿哥夫妇。 八阿哥从内务府要了一辆马车,二十护军,就带了八福晋折返。 结果离开码头不到半个时辰,就赶上下雨。 只能就近寻驿站歇了。 八阿哥的脸色深沉。 他原想着连夜赶路,明早差不多就到京城,送了人回去,随后再追赶南巡队伍。 被这下雨耽搁,估摸要两、三天了。 八福晋脸色泛白,身上打着寒颤。 即便驿站客房的屋子里有火炕,可是她还是暖和不过来。 启程匆忙,她也没有机会去船上收拾换洗衣服,如今坐在炕边,身上衣裳皱巴巴的,狼狈的不行。 八阿哥看着她这样子,却同情不起来。 因为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谁都没想到路上会耽搁。 八阿哥道:“好好歇着吧。” 他只能祈祷明天雨停。 要不然的话,说不好要冒雨赶路。 说罢,他就出去了。 八福晋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木木的,好一会儿扭头道:“嬷嬷,我该怎么办?” 嬷嬷更咽道:“格格要乖乖的,生气也在心里忍着,别在脸上带出来,好好调理身体,等到阿哥爷南巡回来,再怀一个,生了小阿哥就好了,只看大福晋跟三福晋……” 大福晋死后哀荣,皇上亲赐了陀罗尼经被装殓。 三福晋有两个小阿哥撑腰,即便婆母不待见,依旧腰杆子硬着。 劝到这里,奶嬷嬷也怕她到时候怀不上失望,道:“还有太子妃,没有小阿哥,身份也稳当当的。” 八福晋苦笑道:“我之前还嘲笑她们,一个个没了刚性,只晓得装模作样扮贤惠,结果倒是我错了……” 后宫无主,没有皇后,却有惠妃与卫嫔两重婆婆,还有个太婆婆。 好几重长辈都要奉承。 皇上也只是皇上,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公。 寻常人家的公公不会插手儿子、儿媳妇的事,皇家公公却能勒令儿子休妻…… 八福晋是真怕了。 旁人都有娘家,可是安王府是她的娘家么? 她想回郭络罗家! 她阿玛名下也是有产业的。 只是很早的时候就由她大伯做主,除了预留给她的那份,剩下分给了她两个庶出兄弟。 而她的那份,她还以为是生母的陪嫁。 八福晋怔住。 那才是她的家,她为什么要让出来,便宜两个孽庶? * 次日,舒舒早早的醒了。 外头恢复了安静,雨已经停了。 她这一动,小棠就跟着醒了。 舒舒道:“还早着,你再睡会儿。” 小棠不肯睡了,道:“奴婢去伙房看看,要是热水富足,福晋好先洗漱。” 小椿与小松也跟着醒了。 舒舒推开窗户,就见外头才蒙蒙亮。 岸上已经有人影在走动。 行在膳房的方向,则是灯火通明,应该是御膳房的人在备膳。 不单单是早上这一顿,还要将中午的膳盒也送到各个船上去。 每日里,大概就是这样章程。 小松小声嘀咕着:“还不如北巡有趣……” 北巡的时候每日赶半天路,路上还有行宫,气氛轻松的多。 这次坐船,即便停泊,可是大家都出入的地方也只有渡板前一块地方,其他的地步,好几层的侍卫、护军把守,要更森严的多。 舒舒安慰道:“过几日就好了,到时候有行宫……” 这个时候赶路,哪里舒服的? 跟着圣驾队伍,跟着的内务府后勤就有百十来号人,已经方便许多。 她们皇子福晋的例菜,比在宫里的时候少,可是也是御厨烧制,倒是比皇子膳房的伙食要好些。 舒舒看着小椿道:“私下里问问白嬷嬷,膳房那边用不用放赏,用的话咱们也添一份……” 小椿应了,道:“昨晚用水耽搁了,伙房的太监说今天下午再搭两个灶眼。” 舒舒则道:“太监多爱财,既是个有眼色的,那就隔三差五赏一回,别吝啬银钱……” 小椿应了。 她受舒舒影响,也是觉得能用银钱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本章完) /84/84130/21021695.html 第四百六十章 孝顺(为爸爸们加更) 等到用了早膳,中午的膳盒也送过来,船队就离开码头,顺流直下。 因是运河河道,实际上行船很是平缓。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都没有晕船的缘故。 只有九格格是闺阁女儿,身体本就虚,外加上出门早睡少了,再加上看书,状态叠加,反应就大了些。 九格格不敢看书,早早的就过来舒舒这边。 她坐在榻上,揉着胳膊道:“昨天做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慢悠悠的,结果今早起来胳膊都酸了。” 舒舒听了,立时唤小松道:“快给格格按按……” 九格格在园子里时,常往舒舒这边跑的,跟几个丫头也相熟,立时歪在榻上,做出任君采撷的姿势。 小松则笑道:“昨儿得了格格好些金瓜子,今儿奴婢就好好服侍您一回。” 九格格摆手豪气道:“昨个儿翻篇,今儿单算!” 说到这里,她看着舒舒道:“我也从九嫂的例,多预备荷包给几个丫头吧?” 原来这次九格格出来,除了林嬷嬷与贴身宫女,还带了个叫小路子的太监,专门跑腿传话使唤的,跟宁寿宫来的两个太监一起住在伙房边的太监值房里。 舒舒就叫小椿预备了几个荷包,林嬷嬷、小路子、还有那个宫女都给了。 分量不一样。 给林嬷嬷与小路子的,也因为之前跟九格格说好了,这边丫头不好出面的时候要使唤人,所以都是双份荷包。 剩下的宫女,跟着凑数的,就减半赏了。 九格格被按的舒坦,也馋这边几个丫头的能干爽利,才这样说。 舒舒笑道:“随你使唤,只是赏赐少了可不依,谁都晓得你是财主!” 蒙古那边都晓得太后宫里养着一个阿哥、一个格格,往年孝敬年礼的时候,也多有两位的份。 尤其是科尔沁的诸位王公,孝敬的最是丰厚。 端敏公主除外。 九格格懒洋洋道:“我也是见贤思齐了,学着九嫂,做个大方人。” 舒舒笑得不行,之前多文静的格格,被自己拐带的画风突变。 因是白日里,姑嫂说话就没收声。 太后的屋子,也跟这边挨着。 听着这边隐隐传来说笑声,太后有些好奇,跟白嬷嬷道:“走,咱们也去瞧瞧舒舒的屋子。” 主仆就从船舱出来,走了几步,就到舒舒的舱门口。 九格格被按得舒坦了,道:“小松的赏赐得三份,一会儿也去给皇祖母按按……” 舒舒听了,道:“按按也好,还能揉揉肚子。” 那样的话,有助于排便,正对太后的大便秘结症状。 外头白嬷嬷道:“九福晋,格格,娘娘过来了。” 舒舒忙起身出迎,九格格也对小松摆摆手,翻身坐起来。 舒舒拉了舱门,迎太后带了白嬷嬷进来。 见了九格格,太后一愣,道:“怎么还拆了头发?” 九格格平日里盘着两个发髻,现下头发散着,看起来人也慵懒。 九格格笑道:“方才按头上穴位来着,可舒服了,皇祖母也按按……” 太后好奇道:“那我也来试试。” 不过她看了一圈屋子,就道:“还是去我那屋,这也太挤了。” 祖孙三个,加上舒舒这边三人,太后与九格格身边一个,就是八个人。 地上虽有富裕,倒是不多,显得屋子满满登登。 大家就又转到太后处,惊动了五福晋,也从后舱过来,大家凑到一起,又是祖孙同乐的情景…… * 内务府衙门。 九阿哥早早就过来点卯。 高衍中让九阿哥打发随扈去了,负责后勤供给事宜。 这种随扈的差事,需要精心的人操办,不过也是立功的好机会。 九阿哥偏着自己人,也是有心抬举,才安排高衍中去给马齐打下手。 郎中张保住如往常一样,将要处理的公务汇总,送了过来。 九阿哥接了,没有立时叫他下去,而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大人坐下说话。” 张保住以为九阿哥要吩咐差事,老实坐了。 九阿哥斟酌了一下,道:“我看大人在文档归拢上能力不俗,在内务府有些大材小用,倒是户部与刑部那边,似乎更能发挥大人长处。” 小舅子都想着提挈,他也不忍心看着五哥的岳父一直在正五品的位置上熬着。 他就想着要是能推,也推一把。 四阿哥现下在户部,对户部略熟些。 刑部这边,九阿哥过去看桉宗,正好知晓有几个郎中要高升。 近日六部郎官升转,就是以刑部、户部、工部的郎中为主,就是因为这三部差事务实,容易出政绩;相比之下,吏部、礼部、兵部就差些。 张保住听了,立时带了窘迫,忙摆手道:“内务府好,内务府的差事好……” 九阿哥这大半年,也在学着怎么识人。 他想了想张保住在内务府衙门里好像独来独往,并不与同事往来。 就是对自己这个顶头上司,也是例行公事,送了公文马上告退,半句闲话都没有。 九阿哥就有些明白了,这一位性子好像怕生。 怪不得当了十多年的笔帖式,又是有能力的,却没有升转。 可是内务府衙门品级却低。 现下不过是正三品衙门,用的是铜印。 除了最上面的一到五个内务府总管,下头最高的品级就是正五品郎中,其次是正六品主事,正七品、八品的笔帖式等低品级官。 也不是外人,九阿哥就直言道:“要是在内务府,怕是大人这郎中就是高位了,往上腾挪不开。” 张保住起身道:“升到正五品,已经全赖九爷提挈,是之前不敢想之事,家父来信告戒奴才,让奴才安分守己,尽心办差。” 人各有志。 听他这意思,是满足郎中的位置。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就随大人心意。” 张保住躬身退了出去。 九阿哥用了半个时辰,就将手头的公务处理完,叫了当值的笔帖式,将公务送到各司。 随后,他就从内务府出来,直奔宗人府去了。 昨日伯夫人告状,宗人府拿人,后续呢? 九阿哥觉得,自己这个皇子女婿该露面了。 这么大的事情,岳父、岳母指定担心,自己去趟宗人府问个七七八八,就可以去都统府了。 九阿哥心里美滋滋的。 到时候再问问福松分户了没有,要是分了,那他就去吏部,将福松的司仪长先敲定。 而后福松就可以给尹德打下手,等着解冻,就盯着工部与内务府修建皇子府。 两人相处着,也就自然而然的相看了,亲事成不成的都有个后续。 九阿哥想的很美,到了宗人府,就去找十阿哥。 十阿哥也留心董鄂家的官司,刚跟经手的主事问了详细。 “什么,不能判?” 九阿哥觉得莫名其妙,道:“不是婢妾么,户下人,这不当按谋害主子论?” 不说斩监候,是不是也该绞监候? 十阿哥道:“律法如此,赵氏添的罂粟壳是药不是毒,此药也是常用作止泻后,伯爷年后正好有下痢之兆;还有加盐这个,伯爷还活着,就是咸澹口,她要是不认罪,这条也不算大过错……” 九阿哥眉头拧着:“那不是便宜了她?” 十阿哥这才压低了音量道:“等到伯爷过身,就是谋害了,不是毒也是药……” 根据大夫的脉桉,伯爷也就是熬日子了。 九阿哥还是觉得不爽快,道:“那都统府来人了么?” 十阿哥点头道:“珠亮跟福松来了一趟,送给看守那边两个银封,托着看顾一下那个大夫。” 九阿哥撇撇嘴,道:“他也不清白,要不然就在伯府住着,隔三差五的平安脉,怎么就没看出来伯爷不对劲?你九嫂就是翻翻《本草》跟几本手札,都能看出个一二,他看不出来?” 十阿哥没有说话。 都统府特意点出这个大夫,是对那大夫的保全,也是对其怀疑。 担心其中有他的手脚。 那样的话,就不单单是愚妾害主。 怕旁人家阴害董鄂家,也要防着有人借此给齐锡泼脏水。 就是这其中太复杂,十阿哥觉得没有弄清楚前,还是不用给九哥说了。 省得九哥跟着担心。 九阿哥知道个大概,就不待了,依旧决定去趟都统府。 还是那个道理,舒舒代他孝顺太后,他代舒舒孝顺岳父、岳母,这也是夫妻之道。 十阿哥就道:“九哥要是看到县主,正好可以问问老人家是什么章程。” 现下没判,可等到新达礼过世,就要紧着判了。 省得拖久了,节外生枝,也让董鄂家处于漩涡中间。 县主原告,还是宗亲长辈,宗人府这边肯定是随着县主心意来。 九阿哥点头道:“爷记下了。” 他现下晓得规矩了,晓得自己不请自去会给都统府添麻烦,就打发何玉柱道:“你先去,就说福晋不在京,家里出了变故,爷不放心稍后过去探看岳父、岳母。” 何玉柱应了,从内务府要了一辆马车,往都统府去了。 九阿哥则去了侍卫值房,叫了一什侍卫随后也跟着前往都统府。 他没有坐车,而是选择了骑马。 岳父家是武家,应该也喜欢女婿更英武些。 在路过西四大街的时候,九阿哥就买了不少吃食,都是舒舒之前提过的,洞子菜、火烧、还有两条开河鱼。 跟着的侍卫看着,都是面面相觑。 这还是皇子阿哥么? 怎么讨好岳父、岳母的做派,跟大家差不多? 成丁才能补侍卫。 一什侍卫中,多是成家的,也多少做过与九阿哥类似之事。 等到了都统府,九阿哥没有叫人通传,直接就带了侍卫进去。 齐锡夫妇先一步得了何玉柱的消息,已经在等着。 两人没想到隔壁的官司上,反而都担心是不是闺女有事。 等到九阿哥进来,还没有见礼,齐锡就道:“是福晋那边有什么事么?” 九阿哥有些懵:“福晋怎么了?” 见他如此,齐锡与觉罗氏才松了一口气。 齐锡忧心忡忡道:“听说八福晋也跟着随扈,叫人不放心。” 昨天圣驾南巡,通州码头上送行的宗室王公不少。 八福晋跟着南巡的消息,昨晚就传回京城。 只是九阿哥住在宫里,消息闭塞,还不知此事。 觉罗氏也点头道:“是啊,八福晋跋扈,未嫁之前不请自来不说,还对着舒舒无礼,伸手就往脸上招呼,那时还没有妯里名分,这回有长幼尊卑限着,舒舒别被欺负了。” 九阿哥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又是担心,又是尴尬 担心的是,怕被岳父岳母说着了。 尴尬的事,自己排行太靠后了,拖累着舒舒都成了小妯里。 至于八福晋,九阿哥心里厌恶不已。 还真是没完没了? 难道自己看不出她是什么德行? 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归根结底,还是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立不起来,对舒舒才肆无忌惮的刻薄…… * 再次感觉大家的月票,使得这本书在榜单上又挪了一大步,感激感谢感恩! 下一章会在10月14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4/84130/21021696.html 第四百六十一章 石榴树(第一更) 看着九阿哥的神情,齐锡与觉罗氏隐秘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夫妻俩都不是多话的人,今日念叨这些,不过是提前做个“报备”。 要是闺女与八福晋没有摩擦还好,要是有摩擦,有这个前情怨不到闺女头上。 多半是八福晋性子不好,主动挑衅。 至于闺女吃亏? 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就是怕夫妻之间起嫌隙。 毕竟这世上有不少人喜欢和稀泥,总觉得凡事忍忍就过去了,又没有能力制约别人,只能让身边人受委屈。 九阿哥心里火烧火燎的,真有些担心八福晋的德行,嘴里还安慰着:“岳父、岳母放心,有太后娘娘在呢,还有五哥、五嫂,小婿也打了招呼的,不会让福晋吃亏。” 齐锡依旧眉头紧锁,慢慢的点点头,声音带了沉重,道:“阿哥这样说,我们就信阿哥的。” 觉罗氏神色舒缓了许多,也多了慈爱,道:“只盼着阿哥爷护着些,还是我们当阿玛、额涅的没有管教好,性子养的太娇,行事怕是有不周全的地方。” 九阿哥忙道:“福晋在宫里,长辈们喜爱,下头的弟妹敬着,谁不赞一声岳父家好教养?这要是还不周全,那世上就没有周全人了。” 觉罗氏听了,不觉得欢喜,反而带了苦笑道:“宫里还真是调教人,在家最是任性不过,人人都哄着,出嫁了却要学着哄人……” 别的,她就不想说了。 九阿哥抿着嘴,好像又说错话了。 自己福晋是够辛苦的,都是为了自己的缘故,岳父、岳母这是心疼了。 他心中愧疚,岔开话道:“过来前,小婿去了宗人府,问了十阿哥伯府的案子……” 说罢,他就转述了十阿哥的话,而后道:“十阿哥的意思,还是要问问县主,想要如何结案。” 齐锡神情僵硬,眼中带了苦涩。 宗人府是在等伯爷过世才会结案。 伯爷表现出非一般的坚韧来。 他不想死。 他想活。 如今请了太医院致仕的老太医坐镇伯府,就为了延缓他的过世。 如今别的方子暂时停了,利尿的方子优先,可是效果还不大明显。 现下连水都不敢沾了。 齐锡不会盼着胞兄去死,可是见他这样挣扎也难受。 太医私下里说过,可以准备寿衣、寿材,到时候冲一冲。 不过是婉转的说辞,是为了好装殓罢了。 觉罗氏神色平静的多,吩咐身边丫头道:“去请伯夫人,就说九阿哥来了,请她过来说话。” 丫头下去了。 九阿哥看着觉罗氏道:“岳母,福松分户之事如何了?要是好了,叫人在吏部办了手续,回头皇子府那边也要有人盯着。” 觉罗氏点头道:“已经妥当了,福松往后就多靠阿哥照拂。” 九阿哥道:“您客气,小婿那里正短人手,福松过去才是帮了大忙……” * 伯府,前院。 伯爷坐在炕上,透过开着的窗户,望向外头。 天空湛蓝。 乍暖还寒时节,万物凋零。 院子里的石榴树还没有转绿色。 “它是不是死了,怎么还不发芽?” 伯爷转头,看着伯夫人。 从昨日开始,他就不让伯夫人离了眼前。 伯夫人要留锡柱照顾他,他也不干,只恳求妻子在身边陪护。 伯夫人也望向外头,道:“还没到发芽的时候,再有十天半月就差不多。” 伯爷叹气道:“这还是咱们大婚之前,我亲手移栽的,一转眼都三十多年了。” 伯夫人神色寡淡,道:“是我之过,不能为董鄂家开枝散叶。” 她不是没有怀孕过,只是两次都没有保住胎儿。 伯爷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到这里,他苦笑道:“当年我私下问过大夫了,这多是我的缘故……” 种子不行,怎么能指望长出好庄稼? 就是锡柱那里,他当年也是悬着心的,早早的将赵氏纳进府,也是为了保胎。 结果花了上千两的各色保胎药,吃燕窝跟吃饭似的,孩子保下,也是病病歪歪的。 果然,这世上的事情不能勉强。 伯夫人看着伯爷道:“当年伯爷非要接赵氏入府时,也是这个说辞。” 并不像其他没有儿子的人家,不管对错,都将责任推到妻子身上。 心里都明白,就是做事太恶心。 “夫妻一场,我了解伯爷,伯爷也了解我,就别为难彼此了……” 伯夫人淡淡道。 这说的是锡柱的安排。 伯爷恨透了赵氏,也迁怒锡柱,可是最舍不得还是这个儿子。 伯爷怔住,道:“表妹,我非拉着你在此,并不是为锡柱的缘故,就是想着你我夫妻,当年也有恩爱的时候,就是近些年才疏远了。” 临了临了,心平气和的相处,也是善始善终。 伯夫人看着外头的石榴树,目光也带了悠远,轻声道:“若是有来世,你我还是好好的做表兄妹吧!” 所以夫妻缘分,就到今生为止。 伯爷眼圈泛红,好一会儿点点头,道:“好!” 外头有了动静,都统府的丫头见过两人,跟伯夫人说了主母的邀请。 伯夫人没有急着起身,而是望向伯爷。 这人正难缠,要是非要不让她出去,或者要跟着去,都麻烦。 伯夫人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将麻烦引到都统府。 伯爷似有疑惑,喃喃道:“这年前年后的,九阿哥倒是来了好几回。” 伯夫人蹙眉道:“圣驾南巡,舒舒被太后带了同行,昨日出京去了,九阿哥过来应该是说此事。” 伯爷看着伯夫人,眼圈越发红了:“你等到昨天才报官,就是为了这个?是顾着侄女随扈南巡之事?在你心里,我这个丈夫的脸面是不是比不过侄女出游重要?” 要是案子先出来,家里大丧在即,舒舒这个亲侄女怎么好出去游山玩水? 伯夫人站起身来,看着伯爷道:“伯爷还是对我宽和些吧,在伯爷心中,锡柱跟赵氏不是也比我的脸面重要么?” 说罢,她没有再看伯爷,带了丫头出去。 伯爷如同一尊石像。 老管家不放心伯爷,就在厢房里守着,见了伯夫人出去,忙到正房来。 眼见窗户还开着,老管家就上前关了。 伯爷这才看着他,道:“留个缝儿吧,要不屋子臭……” 不用旁人提醒,他自己也能感觉到呼吸之间都是腐臭的味道。 他真的要死了。 老管家红着眼圈,将窗户留了一条缝,又抱了被子,压在伯爷身上。 伯爷看着老管家道:“老天有眼,人这辈子,真不能做缺德事,会有报应的……” 老管家安慰道:“不能都怪伯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赵氏人品不堪,可是肚子里有了孩子,伯爷总不能看着骨肉养在外头。” “可是邢忠多冤枉?” 伯爷的神色越发清明,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田契来。 “这不是公中帐上的,是当年太夫人私房的出息另置的,你留一份,另一个找机会给邢忠吧,别说是我给的……” 老管家不肯接,劝道:“您好好的调理,等身体好了,天气也暖和了,去海淀庄子上自己给他,打小一块长大的,这么多年怨恨也该消的差不多了。” 伯爷却是塞到他手中,带了几分轻快,道:“我可不敢当面去,我怕他打我……” 实际上主仆两人都晓得,不过是自欺欺人。 伯爷等不到天气暖和了。 老管家之前也厌着锡柱,现下却晓得伯爷最不放心的就是儿子。 “大少爷这里,您想怎么安置?” 老管家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道:“家里的世袭佐领……” 大少爷出身不堪,夫人揭开此事,就没有留余地。 爵位不用想了,倒是佐领世职,或许可以保留。 那个也是能传承儿孙的。 当初太夫人偏心,将爵位与佐领世职都留给了伯爷。 因伯爷体弱,就由二老爷暂代世职。 康熙三十四年,因为皇上恩典,也因为人口滋生的缘故,董鄂家又分出一个佐领,直接归在二老爷名下。 拿回来一个,二老爷应该也不会拦的。 伯爷摇头道:“算了,不是我的终究就不是我的……” 按照他当初在生母前的许诺,爵位与世职本就要伯侄相传。 现下再勉强也没有什么意思。 “锡柱名下有大小八处私产,挑着出息多的四处转到格格名下吧!” 伯爷吩咐道。 桂珍格格心中有气,可开口也留了余地,并没有与董鄂家撕破脸的意思。 再去吝惜这些身外之物,就没有意思了。 老管家应了。 伯爷继续看着外头的石榴树,道:“等到那一日,折个树枝随葬……” 老管家低头,更咽着说不出话来…… * 都统府,正院。 伯夫人已经跟九阿哥说了自己的决定。 “依律就好,无须从重……”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可是要真的是绞监候,赶上赦免,怕是就死不了,到时候多是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伯夫人道:“没关系,要是她能挣扎到宁古塔,那也是她的命数。” 九阿哥道:“之前有犯官问罪流放,家里直接跟过去照应,日子也过的不差。” 还有个锡柱在,要是非要孝顺生母,说不得日子勉强也过得去。 那样的话,就太便宜赵氏了。 伯夫人看着九阿哥。 还真是性子天真浪漫,将人想太好了。 这世上不缺孝子,可是也充斥着假孝子。 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乐意做个体面人,尽尽孝装个样子。 要是影响到自己的情况下,说不得早就跑的远远的。 生母被锁拿一昼夜,锡柱连个屁都没放。 还能指望他舍了京城安逸,跑去宁古塔那样的苦寒之地给生母尽孝? /84/84130/21021697.html 第四百六十二章 略逊文采(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是用了饭走的。 齐锡与觉罗氏亲自送了出来。 九阿哥面上恭敬亲近,再次别过,上马带了侍卫们离开。 等到离都统府远了,他的脸就耷拉下来。 舒舒的脾气,没有那么好。 要是真跟八福晋起了争执,怕是局面会不好看。 到时候长辈们会怎么看? 是不是也咬死了长幼尊卑,连带着对她的印象也不好了? 或者是她再次低头,就跟去年七月那回似的,明明是受委屈的,却因为排行在后头,还要主动对八福晋低头? 要是他在就好了。 舒舒是皇家媳妇,行事带了拘谨,自己是皇子阿哥,怕什么? 要是郭络罗氏真的敢挑衅,就算挨训,他也要将郭络罗氏骂回去。 九阿哥的脸色十分晦暗。 八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任由郭络罗氏横冲直撞?! 旁边跟着的侍卫们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 来的时候这位爷喜气盈腮的,隐隐透着小得意。 现下不说像丧家犬似的,也蔫了吧唧,这是挨老丈人训了? 这是做了什么错事? 宠格格传到岳家了? 大家打着眉眼官司,各有猜测。 九阿哥没有直接回内务府衙门或阿哥所,而是去了宗人府。 正好十阿哥混了半日,正打算离开。 哥俩就一起回宫。 “怎么了?” 十阿哥察觉出九阿哥的不对劲:“不是去齐大人家么?难道是伯府的事情有了变化?” 比如县主想要撤状,或者伯爷要死保那个妾?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这个,是八福晋跟着南巡了,原来昨天八哥往惠妃母船上去,是为了这个。” 随扈的名单都是提前报备的。 八阿哥那边女眷就是一个格格一个侍女,之前并没有八福晋。 十阿哥听了也皱眉,道:“不会再冲撞到太后跟前吧?那样的话,正好与九嫂对上……” 八福晋对九嫂的那些敌意,都在十阿哥眼中看着。 本就是不相干系的两个人,除了嫉妒,还能为了什么? 九阿哥带了忧心道:“还真保不齐,没有自知之明,说不得还要借口道歉硬往前凑,真担心她会欺负你九嫂,岳父、岳母那边也担心……” 十阿哥:“……” 并不是很担心。 两人对上几次,哪次九嫂吃亏了? 也就是八福晋脑子不大好,一次一次的不长记性。 否则,早该反应过来九嫂不好惹。 但是谁让九哥心中,九嫂是娇花,还需要他呵护。 十阿哥便也不拆穿,只道:“五嫂会护着的,还有太后在呢。” 九阿哥掏出怀表看了眼,差不多申初。 “今天船队停泊新河长乐营,现下差不多该到了……” 说到这里,他带了期待:“昨晚写的信跟公文一起快马递过去了,应该也快到你九嫂手中……哎,跟孩子似的,也不知道家里有人担心,我要不写信,肯定也想不起来寄信回来……” 十阿哥见他脸上模样,心里算了下时间。 从昨天中午九嫂登船,夫妻作别,现在也就一昼夜。 就弄出鸿雁传书来,也是没谁了。 不过…… 写信……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 内馆那边不好老过去,却可以打发人时常过去探看。 十阿哥心里有了定夺,打算用蒙语给布音格格写一封信…… * 新河,长乐营码头。 跟昨天同样的流程。 御舟、太后座船、两位娘娘座船,相继靠岸停泊。 其他随从的船只,散落出去,在运河南北警戒。 康熙这里,还没有缓口气,就要面对一批新到的公文。 想着今早送出的那些公文与信件,他心中一言难尽。 原本以为董鄂氏博览群书,也当有几分才气,结果还是武将家的姑娘。 略逊文采,写的信跟人说话似的,没有文字精炼之美。 黏黏糊糊的,整日里想得就是小儿女事。 不过品格不错,晓得感恩,不枉太后疼她一场。 至于与八福晋的争执,她也只是春秋笔墨提了一句,不仅没有添油加醋,还轻描淡写的,存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 反倒是五阿哥,太过婆妈,絮絮叨叨的。 什么都写的明明白白。 这是护着兄弟么? 什么话都落在纸上,像是在拱火。 康熙有些看不上,不过他还是没有将五阿哥的信扣下,叫人原样发了。 要是借此能让九阿哥与八阿哥疏远些,也是好事。 九阿哥的脑子不大机灵,他也不希望让八阿哥拐带着九阿哥一起走弯路。 这个时候,九阿哥应该也要收到信了,不知道会做什么反应。 康熙有些好奇,嘱咐梁九功道:“去跟马齐说一声要是这两日有九阿哥的信,记得抽出来。” 梁九功脸上带出惊讶来。 康熙有了猜测,道:“今天就有了?” 梁九功点头道:“刚才马齐大人送京城的折子,就有九阿哥的信,马齐打发内务府那个高郎中送过去了。” 康熙点点头,神色不变,心中却有些小失望。 九阿哥的信中写什么? 嘱咐董鄂氏好好侍奉太后,恭敬兄嫂,照顾小姑? 应该不会。 九阿哥才不会想到这些。 说不定是跟董鄂氏念叨羊绒呢织场,让她到江宁的时候看一眼,或是看看江南有什么稀罕物,是京城没有的。 这小夫妻男主外、女主内,还都有几分敛财的本事。 哼! 不务正业! * 太后船边码头上。 架不住九格格央求,太后终于下船来。 现下天气晴好,离日落还有些功夫,阳光温煦。 大家也没走远,就在渡板前的码头空地上转圈圈。 太后看着岸边的垂柳,道:“总觉得比昨天的还绿了……” 舒舒觉得也是如此,许是这里水土保持的更好些? 不过这样的天气很怡人,身上的小毛衣裳也要穿不住。 等出了直隶,就能穿夹棉衣裳了。 舒舒没有戴口罩,也感觉不到寒,就是很温润的凉意。 高郎中匆匆而来,刚开始的时候被侍卫拦着,出示了内务府腰牌才被放行。 眼前几个女眷的,太后与九格格不用说,不会弄混。 剩下两个都是年轻少妇,一个高些、一个矮些;一个丰满些、一个单薄些。 两人一样的身份,穿着打扮也差不多,还真不好分辨。 高郎中不敢打量,就扬声道:“奴才内务府郎中高衍中,求见九福晋……” 舒舒与五福晋也看到有人过来,还以为是御前来人。 等到听了这话,才晓得是内务府的。 高衍中? 治河名臣高斌之父? 慧贤皇贵妃高佳氏之祖父? 舒舒带了小椿,上前几步,忍不住多看了高衍中两眼。 三十多岁年纪,长得比一般人体面,可也不带娘气。 留了上须,看着很稳重的样子。 要是不留胡须的话,看着更年轻些。 “是九爷打发人……送信?” 舒舒看到高衍中手中拿着信封,问道。 高衍中双手奉上,十分恭敬,道:“是九爷的信,跟着公文一起送到马大人处,马大人打发奴才给福晋送来!” 舒舒点头。 小椿上前接了,递给舒舒。 舒舒面上露出欢喜来。 还真是心有灵犀了。 出来之前,舒舒没有提彼此写信的事,就是想要给九阿哥一个惊喜。 没想到九阿哥跟自己想的差不多。 她笑着说道:“劳烦大人辛苦一趟,不知道内务府往京里送的公文什么时候递出去?我想要给九爷回信,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今早的信,是五阿哥安排的,舒舒也不知道怎么个送法。 要是内务府这边的渠道顺畅,自然是内务府这边更方便。 高衍中忙道:“每日早上内务府的公务跟内阁的折子由兵部负责传递,福晋若是要给九爷回信,奴才明早过来取。” 舒舒没有立时应声。 虽说高衍中算是九阿哥的心腹,自己要是使唤的话,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可是她并不算送一、两回,自然也不好让出公差的高衍中老往这边跑。 落到旁人眼中,就是不妥当。 舒舒就道:“还是不劳烦大人了,到时候我打发人给大人送过去。” 高衍中躬身道:“奴才每日就在码头的行在膳房值房,跟来的几位内务府同僚,都在那边当值。” 舒舒记下了,再次谢过。 高衍中口称不敢,退了下去。 九格格凑过来道:“九哥来信?” 舒舒笑着点点头,将信收好。 能说什么呢? 摸着厚厚的。 她立时想到伯府之事,不会是伯娘开始递状子了吧? 想到这里,舒舒就带了几分魂不守舍。 九格格推了她一把,打趣道:“心都飞了,快回去看信吧!” 舒舒抿嘴一笑,道:“妹妹不用着急,你也有这一天……” 九格格忙捂了耳朵道:“不听不听……” 舒舒笑着,上前跟太后道:“皇祖母,九爷来信了,孙媳妇先去看信,一会儿再下来。” 太后笑着摆手道:“去吧,去吧!” 舒舒对五福晋点点头,才带了小椿、小松上了船。 太后扭头对五福晋道:“这两口子过日子,冷冷清清也是过,热热乎乎也是过,跟舒舒学着些,该撒娇撒娇,该黏糊也要黏糊……” 五福晋满脸羞红:“皇祖母……” 太后慈爱道:“孩子的事情别急,夫妻情分到了,黏黏糊糊的,孩子也就跟着来了。” 五福晋忍着羞怯,点了点头…… 船舱里,舒舒已经拆开九阿哥的信。 开头就是说着他早早躺了,睡不着觉,而后去了三所。 因洗脚水想起了舒舒…… 絮絮叨叨的。 一小半是埋怨,埋怨宜妃的不体恤,而也埋怨皇父给老十点了个蒙古福晋。 因要顾念阿霸亥郡王福晋回蒙古之事,婚期不好拖延。 要是指婚的是八旗闺秀,那着急什么? 当年五阿哥与七阿哥可是从三十四年延到三十六年才大婚! 一大半是遗憾。 很主观的点评起随扈皇子团。 大阿哥还好,负责前头探路,布置防务。 三阿哥就是凑数的,到时候在江南文人面前装模作样,别露怯就是功劳。 五阿哥不用说了,就是陪太后的。 七阿哥倒是当差了,汗阿玛一点也不体恤,天还冷呢,就舍得让儿子风餐露宿。 至于八阿哥,现下没有明确差事,跟三阿哥的作用差不多。 至于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是没成丁的小阿哥,就是跟着见世面,连凑数都不能。 反倒是他这个九阿哥,才是最应该随扈之人。 去年北巡,他慧眼如炬,发现了行宫贪腐之事;这次要是跟着南巡,说不得能再立新功。 舒舒看着,笑得不行。 这人,还真是大言不惭的很。 要知道,在另一个历史页面,这一位可是爹不疼的,总共没出门过几回。 跟前头年长的阿哥们没法比,跟后头小的也没法。 九阿哥、十阿哥与十二阿哥,这三人简直就是隐身三人组。 现在,存在感多了许多了。 等到看到倒数第二页,舒舒收了笑,上面写了伯夫人往宗人府递状子,以及宗人府缉拿赵氏之事。 上面写了贝子苏努与十阿哥都会盯着此事,会按照伯夫人心意判罚,让舒舒不用担心此事。 只有伯爷那边,也请了太医过去,勉力医治。 舒舒放下信,望向了京城方向。 她觉得自己心肠够冷的,没有什么悲切之意,只希望平缓过度,不用再生波澜。 也希望阿牟能看开些…… * 紫禁城,乾西二所,书房。 听了高斌的禀告,看着他手中的信封,九阿哥差点跳起来。 “什么?福晋来信了……” (本章完) /84/84130/21021698.html 第四百六十三章 做主(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简直合不拢嘴。 随即,他又开始担心了。 他从高斌手中接了信,立时打开来。 熟悉的隶书,一笔一划带了圆润,如同印出来的。 九阿哥看着,脸上就带了笑。 为了这个字体,他之前还嘲笑过舒舒一回,嫌弃她写的匠气。 结果舒舒怎么说来着? 舒舒当时道:“都是看字识人,我这是藏锋,让人看不透……” 说的怪有趣的,就这一个个胖胖乎乎的字,想要找个棱角也不容易。 高斌来不及告退,就被撂在一边,也不敢开口打岔,就老实的站了。 “哈哈……” 看到前头的描述,九阿哥不由笑出声来。 哼! 这个时候晓得想爷了?! 之前要出发之前,那每日里压着雀跃的模样,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而后看到太后与五福晋对她的照拂,九阿哥松了口气。 结果可好,翻到下一页,就是堵心的。 他收了笑,脸上立时乌云密布。 等到看到舒舒对八福晋挑衅的解决办法,他真是哭笑不得。 让五哥去收拾八哥,这是什么主意?! 八哥还真是冤枉。 后续呢? 五哥怎么收拾的八哥? 噼头盖脸训斥一顿? 有没有惊动汗阿玛? 九阿哥抓心挠肺的,看着高斌道:“没有别的消息传过来?” 高斌犹豫了一下,道:“家父倒是给奴才也写了一封信,提了两句昨日停驻之所见闻……” 九阿哥眼睛一眯,察觉到不对。 高衍中是内务府的老人,难道不知道宫里当差的规矩? 如今出了外差,却是在御前了,更要谨言慎行才是。 那是只需带眼睛、耳朵,不许带嘴巴的。 九阿哥直接伸手道:“拿来!” 那“家书”不是给高斌的,是给自己的。 这是昨天发生了与自己有关系的事? 五哥对八哥的“教训”惊动了御前? 他不好直接给自己写信,才在家书里提了? 高斌这下没有犹豫,从袖子里掏出家书来,双手奉上。 九阿哥看着,越看脸色越紧绷。 五哥动手了?! 八福晋到底怎么欺负舒舒的? 绝不会像舒舒信中提及的那样,看到她跟小九呲哒几句,给了脸色那么简单。 高衍中的信中,还提及三阿哥拉扯八阿哥往御前,随后八阿哥跟内务府要了车,携八福晋返京。 九阿哥脸色乌黑,咬牙切齿道:“这是被撵回来了?爷要去问问,她是不是有大病,怎么就可着一人欺负?!” 说罢,他就往外走。 结果前院就有了动静。 是南书房当值的小太监,也是过来送信的。 五阿哥写给九阿哥的信,跟今日御前发回的折子混在一处了,之前分派到南书房去了。 九阿哥示意何玉柱给了赏赐,就拿了五阿哥的信看了起来。 五阿哥的信,写的详细多了。 包括八福晋骂舒舒是“哈巴狗”,还话里话外说她觊觎八阿哥。 这话惹恼了舒舒,才请五阿哥去给八阿哥传话,让他约束,否则就要告到御前。 九阿哥勃然大怒。 “郭络罗氏!” 她疯了么? 这样污人清白? 九阿哥恶心坏了,立时就往外走。 他要去八贝勒府问问清楚。 王八蛋,恶心死人了! 颜珠与佟佳氏的例子,犹在眼前。 到了现下,说起死了的夫妻俩人,都是笑话。 这男女之事,听风便是雨,最是难以分辨。 去年七月,他就恶心了一回。 他是男人,影响还不大,不过舒舒心软,既是护着他,也是觉得郭络罗氏不容易,才低下头缓和关系,化解了流言。 结果郭络罗氏,压根就是白眼狼。 九阿哥挟怒出了紫禁城,直接从神武门出去,连侍卫都没有去叫,只在地安门叫了两个护军跟着,就前往八贝勒府。 到了贝勒府门口,九阿哥就使劲踹门。 主子们都不在,贝勒府的门房也不犯憷,骂骂咧咧的就出来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这可是皇子府,比宰相门第还高。 “哪个王八羔子没长……” 骂到一半,门房察觉不对,来人系着黄带子,再一看脸,九阿哥。 他吓得立时跪了。 “九爷,奴才给您请安……” 九阿哥瞪眼道:“方才不是很高声么?骂啊,接着骂!” 那门房立时大耳光子“啪啪”在抽在自己脸上:“都是奴才嘴欠!” 九阿哥也不叫停。 那门房反而松了口气,手下越发下狠力气。 这任由他自罚了,就是没有追究的意思了。 要不然的话,他辱骂皇子,不死也要脱层皮。 “九阿哥!” 四阿哥从户部衙门回来,看了个正着,不由皱眉。 街头巷尾,已经有人鬼鬼祟祟的看热闹。 九阿哥看到是四阿哥,立时委屈的不行,眼珠子都红了:“四哥,真是气死我了,居然有这么恶心的人!” 四阿哥翻身下马,听了这话,望向那门房的目光就带了犀利。 这是敢欺负主子? 九阿哥见他误会,忙道:“不是这奴才的事,是八福晋……” 说着,他就停顿下来。 好像这些话,不好在外头说。 他就拉着四阿哥胳膊道:“四哥,咱们找个安静地方说话!” 四阿哥觉得不成体统,可是见他怒火中烧的模样,也就任由他拉扯了。 到了前院书房,九阿哥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郭络罗氏简直是疯子,跟疯狗似的,盯着我福晋欺负!” 为了做个好的皇子福晋,舒舒这大半年来多辛苦,都累……胖了…… 这就是舒舒说的,操心的事情多,睡觉就浅了。 还费脑子要应付上下人等,吃的也比早先多了。 四阿哥嫌弃的不行,递了帕子过去,道:“好好说话,郭络罗氏做了什么?” 又不是小孩子,哭哭啼啼像什么。 九阿哥接了帕子,在眼睛上胡乱抹了一把,咬着后槽牙才说出口:“无耻恶毒,编瞎话说我福晋跟八哥不清白!” 四阿哥听了,表情都裂开,道:“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先不说人品行事如何,只说这董鄂氏与八阿哥两人也挨不上。 董鄂氏进门一个月,就跟着九阿哥一起随扈去了。 等到十一月中旬回来,就赶上众人开府搬家。 两人压根没有机会相处,这瞎话编排的确实离谱。 九阿哥直接取了五阿哥的信递过去,道:“五哥说的,还能有假?我福晋今天也来信了,只提了八福晋呲哒她跟小九,别的没提……” 四阿哥接了五阿哥的信看了,脸色难看的不行。 如今皇父推崇儒学,宗室也尊礼教。 要是这样的闲话传开来,不仅毁了九福晋,也毁了八阿哥。 “泼妇!” 四阿哥忍不住口出恶言,脸上也是难以掩饰的憎恶。 九阿哥也是暴躁的不行,恨恨道:“之前看着八哥的面子上,一次次的不跟她计较,倒是让她觉得好欺负!” 说到这里,他望向八贝勒府的方向道:“心肠太恶毒,她也是女人,难道不晓得名声的重要?她就是故意的,自己名声烂透,就见不得旁人好,故意用这个恶心人!” 四阿哥没有说话。 他也觉得八福晋用心不善。 只是九阿哥这反应…… 不是应该去追赶圣驾,去那里发作么? 怎么过来八贝勒府? “汗阿玛撵人了?” 四阿哥问道。 九阿哥脸上带了几分痛快道:“是啊,活该!昨天下午就撵了,八哥跟内务府要了车,估摸是昨天下雨耽搁了。” 四阿哥皱眉道:“你堵着老八的门,想要做什么?” 九阿哥恶狠狠道:“我要当面问问郭络罗氏,真疯还是假疯?这回她要是不长记性,弟弟饶不了她!” 四阿哥沉着脸道:“怎么个饶不了法?” 九阿哥脸上也纠结,道:“骂一顿不解恨,想要动手,她又是个女的……” 说到这里,他就更烦了,道:“要不,就别管是男是女了,先打了再说?” 要不然每次轻描澹写的放过,郭络罗氏只会蹬鼻子上脸,肯定还有下一回。 “尽数混账话!到时候你有理也成没理,还要惹人笑话!” 四阿哥呵斥道:“不许胡闹,你就不能学学你福晋?” 真要闹出“殴嫂”来,就是丑闻了。 到时候连带着皇家,都会成了大笑话。 “学我福晋?” 九阿哥有些迷湖:“不找郭络罗氏麻烦,直接打八哥一顿?” “还是混账话!五阿哥是哥哥,他能教训八阿哥,你是弟弟,敢对哥哥挥拳头,就是大过!” 四阿哥的脸更黑了。 这是猪脑子么? 太不机灵了。 九阿哥却反应过来,望向四阿哥的目光就带了祈求:“四哥,弟弟不是哥哥,您是哥哥,您得给弟弟做回主!” 五哥能教训八哥,四哥排在前头,自然更有资格。 四阿哥被气笑了,冷哼道:“平日里八哥长、八哥短的,这就迁怒了?” 八阿哥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兄弟,即便心里厌了郭络罗氏,他也不希望九阿哥与八阿哥落得个兄弟反目的下场,还是希望有话好好说。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迁怒,就是冲着八哥恼的,自打郭络罗氏入宫,捅了多少篓子出来,跟他说了好几回好好约束,结果呢?可见这只说不长教训,还得动手,印象才深刻些!” 不愧是同胞兄弟,他的道理居然跟五阿哥想到一块去了。 四阿哥觉得都是歪理。 不过也理解九阿哥的愤怒。 八阿哥夫妇彼此再怎么折腾,那是他们夫妻俩自己的事,可是这存了坏心,也要搅合旁人过的不安生,就太过了。 四阿哥觉得手有些痒。 * 八贝勒府门口。 八阿哥面带疲惫的下了马车。 他打算回家简单梳洗,就连夜出京去追赶南巡队伍。 八福晋刚才送到安王府。 之前每次过去,安郡王对他都十分亲近,不像是对外甥女婿,像是待亲侄儿。 这次他传了皇父口谕,安郡王脸色很是难看,不仅没有亲近之意,恨不得直接撵人。 八阿哥心中惴惴,眼下也顾不上这头,只觉得身心俱疲。 结果刚进大门,门房就顶着猪头脸,禀了九阿哥方才来者不善,踹门之事。 后来四贝勒回来,九阿哥才跟着去四贝勒府了。 八阿哥心中一激灵。 他望向四贝勒府方向,脚下如同带了铅坠…… * 下一章会在10月15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2中文网 /84/84130/21021699.html 第四百六十四章 故意的吧(第一更) 八阿哥再不愿,也踏进了四贝勒府。 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 随即他又不觉得意外。 南巡队伍中,还有不少内务府官员跟着,多会递消息回来。 昨天到今天,八阿哥自怨自艾,也有几分心灰意冷。 谁不想盼着夫妻和美呢? 可是他发现了,他跟宝珠之间开始就错了。 他每次都怜惜她不跟她计较,可是落到她眼中,就成了自己拿她没有法子。 这一次,真的不能这样轻易过去了。 否则的话,肯定有第三回的。 然而,直到眼下,他才察觉出妻子信口开河的几句话,不单单是污了他跟九福晋的名声,也使得自己跟九阿哥的兄弟情分变得艰难起来。 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话? “八爷……” 八阿哥与四阿哥素来交好,也没有等着通传的习惯,门房就指了前院书房道:“主子跟九爷在书房说话。” 八阿哥点点头,慢慢往书房走去。 * 书房里。 九阿哥不死心,还在游说四阿哥。 “上头的哥哥都随扈去了,现在就四哥最大,总不能寻太子爷做主吧?四哥您要是偏着八哥,那弟弟可不依!” 四阿哥揉了揉太阳穴道:“别老想着动手,还是要学着讲道理!” “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九阿哥气鼓鼓道:“肯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爷就不明白了,怎么郭络罗氏就能这样猖獗不懂事,旁人反而一次次的要懂事?” 四阿哥板着脸道:“跟谁爷呢?” 九阿哥心虚的移开视线:“反正就是郭络罗氏不好,八哥乐意惯着,就要自食恶果!” 八阿哥正走到门口,听到这一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也不好这样听着,他就咳了一声。 九阿哥吓了一跳,瞪向门口。 四阿哥也望过去。 “四哥,是我,听说九弟找我……” 八阿哥说着,推门进来。 九阿哥瞪了八阿哥一眼,给了个下巴,也不喊人,随即又看向四阿哥,勐的使眼色。 恨不得在脸上写着,动手动手。 四阿哥也很为难。 这一回,九阿哥确实委屈。 夫妻一体,郭络罗氏的过错归到八阿哥身上也不算冤枉。 就是这动手…… 打小兄弟都没怎么红过脸,更别说动手了。 宫里长大的阿哥,打小身边好几重人跟着,从会说话开始就学规矩。 除了九阿哥与十阿哥这两个憨的,谁小时候任性过?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的态度,脸上也带出难过来。 不过他心里也隐隐的松了口气,肯发作就好,好好赔不是总能翻篇。 要是不肯发作,就在心里记上了,那往后兄弟就要真的渐行渐远。 四阿哥的的视线已经落到书桉上。 上面是个的翠竹手板。 弘晖、弘盼都三岁了,到了开蒙的年纪,这手板是给他们预备的。 现下湖弄湖弄九阿哥吧…… 四阿哥就紧绷着脸,对八阿哥招招手,示意他上前。 八阿哥看着他的脸色,心里越发难过,心里叹了口气,跟着到了书桉前。 “你可知错?” 四阿哥冷哼道。 八阿哥苦笑,在脸上揉了一把:“知错,汗阿玛已经骂了我一顿!” 四阿哥看了眼九阿哥。 九阿哥双手抱臂,望向屋顶,很是不满意的意思。 四阿哥真心觉得这个弟弟不像十七,自己七岁的时候都比他懂事。 他看着八阿哥道:“伸右手,手心向上!” 八阿哥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九阿哥望过去,已经瞄见书桉上的手板,面上带了纠结。 打手板? 太儿戏了吧? 又不是小孩子? 可直接动脚、动拳头…… 好像四哥打不过八哥…… 要是加上自己呢? 除非八哥不还手。 可要是二打一,传到汗阿玛跟前就不占理了。 说不得又跟围场那一回似的,都要落惩罚。 八阿哥存了疑惑,还是伸了手掌出去。 四阿哥抓起书桉的上的竹板,“啪啪啪啪啪”,在八阿哥手心中狠敲了几下。 八阿哥明白过来,没有躲开,咬牙受了。 四阿哥没有惜力气,八阿哥的手心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上面是几条红檩子。 九阿哥这才满意一点点,拉了把椅子过来,冷哼道:“这个不算,还得罚别的!我哪里没有什么过错,还扣了好几年俸银,怎么有人犯错了,汗阿玛就想起不起扣钱了?八跟九有什么区别?打小就两样对待,你们是大阿哥,我就归到小阿哥里了?” 四阿哥见他越说越离谱,开始埋怨皇父了,伸出板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闭嘴!” 他没有用力气,可是这板子从天而降也吓人。 九阿哥捂着脑门,带了不满,道:“怎么打脑袋,我又不是猴子?”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道:“汗阿玛罚旁的了,让我从前些日子分的产业中抽一个庄子、一个铺子,给你跟弟妹,做赔罪之礼。” 九阿哥有些意外,随即想到庄子与庄子还是不同的。 他名下分的那些产业,就有全庄与半庄,差着一半的面积。 他眼睛眨了眨道:“那可说好了,得是全庄,不能有半庄湖弄人?” 八阿哥点头道:“那是自然的,铺面也给内城的,不给外城的。” 九阿哥还是觉得亏。 难道自己缺个庄子与铺子么? 他看着八阿哥道:“八哥,弟弟也没有什么抛费,多这两个产业富裕不到哪里去,没这两处也饿不着,这事可不算完!不能说给了赔偿,就当没发生过此事!要是外头真有什么闲话出来,那弟弟不找旁人,只找八哥来掰扯!” 肯叫人了…… 八阿哥的心放下,面上诚恳道:“九弟放心,不会那样的!汗阿玛已经下令,送你八嫂回安郡王府,交由安郡王夫妇管教,要是管教不好,郡王就别当了!” 九阿哥听着这意思有些不大对。 好像话里话外,说八福晋会有顾忌,为了舅舅的郡王往后也会老实了。 之前不老实,也是不将丈夫当回事。 是这个意思么? 还是自己想多了? “不是出嫁从夫么?怎么还要拖累娘家人?感情安郡王抚育外甥女一场,大把的陪嫁也出了,还要跟着连坐?” 九阿哥心里想着,嘴里就秃噜出来,觉得安郡王可怜了。 八阿哥:“……” 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四阿哥厚道,在旁道:“连坐也不冤枉,八福晋生在安王府,长在安王府,七、八岁就被指了皇子福晋,要是安郡王好好教养,哪有今日的麻烦?” 八旗最重规矩。 王府没有老成嬷嬷? 那就不能学着太子妃的娘家,从宫里退出去的老嬷嬷中礼聘两位,专门教导格格规矩? 看似宠爱,实际上真心有几分,还真是不好说。 九阿哥想到别处:“不会是故意的吧?不是说当初玛法临终时最初选的继承人是安和亲王?要不是太皇太后跟上三旗的大臣拉着,说不得就成了!然后安郡王他们就记仇了,故意教坏外甥女,嫁进皇家来报仇?!” 这些话,不是他临时想的,是之前夫妻俩私下吐糟的时候,舒舒念叨了一句。 九阿哥当时觉得是无稽之谈。 现下觉得说不得还真贴边。 八阿哥脸色有些难看。 连九阿哥都记得此事,那汗阿玛心里怎么想? 汗阿玛并不是大度的。 可是有礼烈亲王与肃武亲王的前例在,安郡王兄弟也不怎么担心此事会波及到他们兄弟。 真的没有波及么? 四阿哥则是呵斥九阿哥道:“又在胡说八道了!不过是玛法随口戏言,被以讹传讹,你倒当真了!这历代王朝,皇位传承都是父传子,偶有兄终弟及,却没有传给隔房堂兄弟的道理!” 这天下哪有人会真得觉得堂兄弟比亲儿子亲的? 世祖皇帝之所以那样说,也是无奈之举。 他是幼主临朝过来的,晓得小皇子的难做。 当时八旗王公中,以康亲王杰书手上左领最多,安亲王岳乐也是风头正盛。 世祖皇帝将两人点出来,说了继承之事,也是将两人架起来。 到时候两人稍有异动,就会为人侧目,被怀疑有夺位之心。 不过是帝王心术罢了。 九阿哥还是不服,小声滴咕道:“那不是大清没有庶皇子继位的先例么,八旗又是最挑剔出身!” 当时世祖皇帝名下有四子,却是都没有资格序齿的。 跟没儿子也差不多了。 这样从太宗皇帝诸孙中择嗣,或者是从太祖皇帝诸曾孙中择嗣,也都说得过去。 不说旁人,就说开国功王,有哪个是出身低的? 真正出身低的庶皇子、庶皇孙,压根就分不到左领下人,更别提征战有功。 他们只能给兄弟叔伯做旗属,有了战功也是归在上头的旗主身上。 所谓的儒家父子相传的规矩,那不都是后来的说辞? 当年太祖皇帝驾崩后,就是众贝勒中推举新汗王。 等到太宗皇帝驾崩,也是八旗王公选继承人。 四阿哥这回是真忍不住了,再次扬起手中竹板。 九阿哥有了防备,从椅子上跳起来,窜了出去…… * 注:今天0点开始章说与帖子都屏蔽了,作者后台可以看到,过几天应该会放出来,大家该抓虫抓虫,该吐槽吐槽,过几天就能看到了。 另外推荐九的老书《重生于康熙末年》,重刷的大大们求抓虫,九好跟着修改,^_^。 82中文网 /84/84130/21021700.html 第四百六十五章 后悔了(第二更) 四阿哥还以为九阿哥做个样子,拿着板子等他再进来。 九阿哥却扯着脖子,隔着窗户喊道:“四哥,天色不早了,弟弟回宫去了!” 四阿哥一怔,快走几步,跟着出来。 九阿哥一路疾行,已经到了府外,翻身上马,带了人匆匆而去。 四阿哥无奈,只能高声盯着:“慢些,不许跑马!” 九阿哥摆摆手,道:“知道了!” 倒是没有倔着,勒了缰绳,放缓了速度。 八阿哥也跟出来。 两人看着九阿哥的背影,面面相觑。 八阿哥苦笑道:“九弟是真恼了!”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不痛快道:“不该恼么?” 平白被送了一顶帽子。 要是收了东西,立时丢在脑后,才是没心没肺。 八阿哥面上带了痛苦,道:“该说的话车轱辘似的说了好几遍,该讲的道理也都讲了,弟弟实在拿她没有法子。” 四阿哥板起脸来道:“从她不肯去给嫔母请安,你就该训了,要不是一次次纵容,她胆子能这样大?” 如今亲戚里能得罪的都得罪了,还在御前挂了号。 八阿哥脸色涨红,羞愧道:“是弟弟不当人子!” 四阿哥望了眼正蓝旗方向道:“之前安郡王兄弟护着,都护到御前,这回让他们自己想法子去!” 他想要建议八阿哥随扈回来,就将富察氏抬进来,内宅直接交给富察氏管理,又觉得不妥当。 没有当哥哥的插手弟弟内宅的道理。 郭络罗氏再不好,也是八阿哥的结发之妻。 他就叹气道:“你回去梳洗吧,别想着赶夜路,磨刀不误砍柴工,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再出发,这路还长着。” 明日就是圣驾启程的第三天。 从通州算起,就是三百多里水路。 加上京城到通州这段,就是小四百里。 一天是追不上的,总要追赶两天。 八阿哥也晓得自己现下狼狈,点点头回隔壁去了。 四福晋在内宅得了消息,知晓四阿哥带了九阿哥回来,还想着吩咐厨房加菜。 结果就又得了消息,八阿哥也来了,随后九阿哥走了。 四福晋有些迷糊。 八阿哥不是跟着圣驾出京了? 她想着有备无患的好,打发人往厨房传话,加一个锅子,再来两道好克化的菜。 这边刚吩咐完,四阿哥就耷拉着脸进来。 这情绪不对。 四福晋的心也提了起来。 四阿哥摆摆手,将屋子里的使女打发了,才咬牙切齿道:“这个郭络罗氏,太不成体统了!” 他心里早就憋了火,可是当着九阿哥的面不好火上浇油,当着八阿哥的面也不想提,就只能过来跟四福晋抱怨。 四福晋不解道:“怎么了?八弟妹不是好好养着呢么?” 这小产跟生孩子也不差什么,要是想调理好,还是要做足了月子。 四阿哥怒道:“追了八阿哥去了,还去辱骂妯娌、小姑!” 董鄂氏跟九格格随侍太后左右,这又是冲到太后跟前去了。 怪不得五阿哥老实人都发火,不单单是郭络罗氏污人清白,还因为她差点再次冒犯太后。 四福晋听了,也是皱眉,想到九阿哥,道:“是对上九弟妹跟妹妹了?” 南巡的公主,只有九格格一人。 妯娌倒是还有三福晋与五福晋,可是能让九阿哥出面的只有舒舒这个九福晋。 四阿哥点点头,气得不行:“太放肆了!” 那些脏话,他说不出来,只能道:“又拖累了八阿哥!” 上了南巡名单,年前的事情本来都要翻篇了,结果来了这么一出。 皇父不缺儿子,八阿哥好不容易走到现下的位置,却是被郭络罗氏连累的不轻。 四福晋也是没有法子。 八福晋那脾气,不是能听劝的。 性子还敏感,容易多思多想,一句话不对就甩脸子。 加上四福晋排行靠前,可是比四阿哥小三岁,实际上与八福晋同庚。 也不好整日里摆着嫂子的谱去教导妯娌。 她叹气道:“怕是在安王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四阿哥见妻子还有同情八福晋的意思,皱眉道:“往后离她远些,不必搭理,等到富察氏进门,就好好指点富察氏就是了。” 四福晋噎得不行,比邻而居,怎么个远离法? 这正经的妯娌不理会,要去跟一个侧福晋交际? 旁人怎么看? 四阿哥说完,也觉得不妥当,道:“算了,反正往后少往那边过去,离郭络罗氏远远的!” 四福晋缓缓的点点头。 这其中应该还有其他事,否则自己爷不会这样态度。 八福晋又闯祸了? 比上回在宁寿宫忤逆太后还严重? 她却是稳重的性子,并不追着打听,只道:“眼看就是惊蛰,到时候九叔、十叔的皇子府就能动工了。” 四阿哥听了,眉头拧得更厉害。 之前想的很好,兄弟几个打小一起长大,后来在阿哥所也挨着。 可是现下看着确实不妥当了。 他揉了揉眉心道:“等碰到老十,到时候问一声,实在不行中间就空出位置来。” 这样的话,也能将八贝勒府与九皇子府隔开。 要不然的话,还真容易落人口舌。 八贝勒府旁边的地方不小,要是按照贝勒府修建,能修三个。 按照郡王府与贝勒府各修建一个,也能有不少富裕。 四福晋讶然,她提这个话头,不是这个意思。 她就是想着自家的贝勒府在这里,又是做兄嫂的,到时候打发管事帮着盯着些。 这妯娌俩动手了? 怎么挨着住都叫人不放心了? * 九阿哥挟怒出宫,回来时也没怎么痛快。 他示意何玉柱给两位护军放了赏,而后对高斌道:“今儿挺机灵的,这些日子你就盯着内务府的公文,看看有没有爷的信,回头伱成亲的时候,爷给你包个大红包!” 高斌之前没有补差事,说亲也跟着耽搁下来。 如今虽不是正式的职缺,却是九阿哥身边长随,比一般的缺还体面,亲事也有了眉目。 九阿哥听他提了一嘴,才这样说。 高斌打千道:“奴才谢九爷的赏。” 九阿哥摆摆手:“行了,家去吧!” 说罢,他带了何玉柱入宫。 何玉柱在旁,小心看他的脸色。 九阿哥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贼眉鼠眼的,没个人样子!” 何玉柱犹豫了一下,道:“奴才就是觉得爷方才出来,好像不大客气,别得罪了四爷……”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得罪就得罪了,四哥还能动手?就算是动手,爷也不怕!” 说话的功夫,主仆两人就回到了阿哥所。 十阿哥之前就得了消息,知晓九阿哥怒冲冲的出门,很是不放心,正叫人盯着二所。 听说九阿哥回来,十阿哥就过来了。 九阿哥已经在书房坐了,正满脸抑郁。 见十阿哥过来,他招招手,道:“老十来的正好,还打算打发人去叫你!眼见着饭时,陪哥哥喝两盅!” 十阿哥拉了椅子坐了,道:“九哥,怎么了?” 还在服中,九阿哥也没有酒瘾,怎么想要喝酒了? 九阿哥想起来,心里还是搓火,恨恨道:“爷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恶心的事!” 说罢,他就三言两语将缘故说了。 十阿哥听了,脸色也难看起来:“心太毒了!” 也就是太后与皇父都晓得九嫂人品,要不然的话,听了这话,心里怎么想? 九阿哥恨恨道:“真是坏透了!汗阿玛也太给她脸,应该直让八哥休妻!” 太祖皇帝时候,太宗皇帝是四大贝勒之一,大福晋那拉氏,生有一子一女,结果坐着冰车去宫里请安的时候,路过阿济格的府邸时没有下车,甚至坐着冰床直接进了汗王宫。 当时的阿济格之母阿巴亥是汗王大福晋,阿济格虽比不得几个兄长封了四大贝勒属理国政,却被称为“大阿哥”。 太祖很是愤怒,呵斥那拉氏傲慢无礼,勒令儿子休妻。 “那还只是对小叔子无礼,就被休弃,汗阿玛就不能也严厉些?赏侧福晋算什么惩罚?送回安王府也太轻了。郭络罗氏对谁有礼过?先头的卫嫔母,然后太后娘娘、五嫂,现下又疯狗似的盯上你嫂子,真是太烦人了!” 九阿哥抱怨着。 十阿哥想了想,道:“惩罚也不算轻,之前安郡王兄弟护着八福晋,也是为了保住他们自己的体面;如今要他们去管教八福晋,就不好再护着了。” 再护着,郡王帽子都保不住。 可是八福晋是能听劝的? 舅甥反目,就在眼前。 九阿哥听明白十阿哥的意思,挑眉道:“那汗阿玛这招挺损啊,回头安郡王兄弟管教不了,也就没脸再说护着的话,到时候郭络罗氏没人撑腰,不废也就是废了!” 说到这里,才觉得有些解气,道:“活该!” 十阿哥道:“那倒未必,要是八福晋能收敛,八哥还是会顾着嫡福晋的面子,郭络罗家可是有五个世袭佐领。” 九阿哥烦躁道:“那往后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想修皇子府了,想想就膈应!” 到时候郭络罗氏再编排瞎话,就更有鼻子有眼了。 就跟钮祜禄家那个大伯子跟弟媳妇似的,比邻而居。 虽说抓奸抓双、拿贼拿赃,可谁叫出来泼脏水的是阿灵阿这个钮祜禄家的当家人? 这真真假假就说不好了。 想到这里,九阿哥看着十阿哥,若有所思,道:“要不咱们俩换换?” 十阿哥带了无奈,道:“九哥,不合规矩,以东为尊。” 要是大家不在一起修府还罢,就在一条街上。 从东到西,就有个次序问题。 再说了,还能老避着? 那样的话,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到时候再外头婚丧嫁娶,需要露面的时候,还是要碰上。 九阿哥有些后悔了,道:“我当时怎么那么嘴快?不单单镶黄旗有官房,正黄旗同正白旗也有,正黄旗还有海子,可以引水;正白旗离衙门近,咱们以后当差行走也方便!” 十阿哥安慰道:“且看好的吧,不是这块地最大吗?往后咱们兄弟要是爵位再升升,也扩建的开……” 九阿哥想了想,道:“幸好还有个四哥在,要不然咱们俩都是小的,有些不敢想……” * 新河,长乐营码头。 暮色四合。 舒舒等人陪着太后用了晚点。 船舱里灯火通明。 看着舒舒几个跟着小松伸胳膊,太后被白嬷嬷劝着,也跟着来了。 这动作舒缓,她做着也不太累,还说了九格格:“真是太虚了,这多省事啊,就抬抬胳膊就酸了,你动弹的太少了!” 九格格笑道:“皇祖母明个儿就知道了。” 太后笑呵呵道:“那我今晚就让这丫头帮我按按!” “哈哈,皇祖母也觉得好了吧!嬷嬷可得准备好荷包,这累着呢。” 后一句,九格格是对白嬷嬷说的。 白嬷嬷道:“格格放心,奴才已经预备好了。” 不单单是预备了荷包,还预备了小宫女给小松打下手。 早年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太后心宽体胖,身子骨也康健,这几年上了年岁,身子就有些沉。 这早晚按按捏捏,舒服许多。 眼见着的五福晋在旁不说话,身子看着也单薄,太后就道:“这丫头排不开了,小芳要是身上也酸,就让老五帮你按按。” 五福晋晓得太后不是打趣,就是这样想的,道:“孙媳妇还好,早先在家时也跟着嬷嬷练过养生操……” 所以她只是看着瘦,不像九格格那样虚,练习这个也还好。 舒舒在旁,含笑听着。 就差伴奏了。 舒舒就道:“皇祖母,听说南边流行各种小曲,等到了地方,咱们也听听?” 太后道:“早先有南边的戏班子入宫献唱,咿咿呀呀的,根本就听不懂,还是咱们北边的俗讲,更有趣些。” 舒舒点点头,就是各种因果故事。 这些,都是自己手札上的素材。 去年北巡风物写了两本。 今年南巡,是不是也能写上几十万字? 祖孙几个正说笑,五阿哥来了。 “皇祖母,汗阿玛往这边来了,带着三哥跟几位阿哥来给您请安。” 太后点点头,对五福晋与舒舒摆摆手,道:“你们先回去歇着……” 地方狭小,又是公公、又是大伯哥的,舒舒与五福晋福了福,就带了随从出去。 九格格是女儿跟姊妹,反倒是不用回避…… * 后台可以看到大家的评论,虫也跟着抓了,^_^。 (本章完) /84/84130/21021701.html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不方便(第三更) 康熙进来,就发现太后的精气神不一样。 太后没有坐着,而是站着。 老人家手边也没有零嘴,而是揉着胳膊做着什么动作。 等到康熙带了几个皇子请安,太后才在榻上坐了。 “额涅,您这两日吃的还好?” 康熙在椅子上坐了,问道。 太后笑着说道:“好着呢,皇帝好好的,不用担心我,早晚都用的好,中午在船上也有锅子吃。” 康熙瞧着老太太气色确实不错,放下心来,望向九格格。 “听说你晕船了?好些没有?” 南巡队伍中带了太医。 每日都要上船给主子们请平安脉。 九格格这边没有开方子,可是脉案上确实记上一笔的。 九格格带了腼腆道:“本来好好的,是女儿没听九嫂的劝诫,开船的时候看书了,才恶心了,难受了半天,喝了山楂水,躺了会子就好了。” 康熙点头道:“如此就好,出门在外,更要爱惜身体,不要让长辈担心。” 九格格郑重道:“女儿记下了。” 太后也望向康熙身后的几个阿哥,道:“怎么还不见大阿哥?” 长孙到底不同,尤其是大阿哥如今还成了鳏夫,正是可人疼的时候。 “跟简亲王在前头行宫,原本要赶路来迎驾,朕没让,命他们在那边候着,初八就能看到了!” 康熙耐心的回道。 九格格站在一旁,听到“行宫”两个字,耳朵却是竖起来。 居然初八才到行宫么? 今天才初四! 对于爱干净的九格格来说,也觉得难熬了。 太后又对三阿哥慈爱道:“大阿哥不在,你是当哥哥的,要照顾好两位小阿哥。” 这说的是没成丁的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了。 三阿哥立时道:“皇祖母放心,孙儿本就在御前听使唤,照顾弟弟们,也是孙儿应尽之责!” 太后的视线在七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脸上掠过,没有多说什么。 照顾兄弟,可不是动动嘴就行的。 得有个对照,让人晓得照顾兄弟的不轻易处。 九阿哥与舒舒夫妇,去年北巡时很是难得。 可是换了三阿哥夫妇,想要只动嘴皮子就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哄好,可没那么容易。 十三阿哥性子阔朗,不是爱挑剔的,可还有个娇气的十四阿哥。 太后不知道昨天三阿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之事,就是见他进了舱后就看着老五,像是没存好心。 她可还记得去年围场五阿哥受伤之事,就跟三阿哥脱不得干系。 只是因为当初死了个内务府总管,皇帝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情才没有深究。 结果倒好,三阿哥就跟没事人似的,回头兄弟还动起手来。 固然是五阿哥先出手不对,可三阿哥对着五阿哥伤口招呼,用心也太恶。 太后心中存了防备,就故意使了个小心机,给三阿哥找了个活儿,省得他盯着五阿哥。 康熙哪里想到太后心里转了百十个圈,只以为是当祖母的关心孙子,才多嘱咐一句。 今早得了太监禀告,他正想着给两位小阿哥分船之事。 之前还以为两个儿子还小,跟着自己住正好。 结果太监禀告,两位小阿哥都出精了。 那就不妥当了。 御舟上还有两个乾清宫答应,他还打算偶尔传召两位贵人过来。 两个儿子就挨着住着,这很是不方便。 现下太后提及这个,康熙就看了三阿哥一眼,斟酌着道:“去年北巡,十三阿哥与十阿哥由九阿哥夫妇看顾,这回从北巡之例,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就交给你们夫妻看顾!” 三阿哥与有荣焉,道:“汗阿玛放心,儿子一定好好照顾两位阿哥。”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在御舟上,又不是吃奶娃娃,也就早晚问问起居之类。 简直是白给的功劳。 大阿哥就不行了,成了鳏夫,只有可怜的份。 他想的很美,结果康熙继续说道:“一会儿打发人换船,伱额娘船上的两位贵人挪到御舟上,两位阿哥挪过去,你们夫妻也上那边船吧!” 三阿哥闻言一怔。 他现下的座船是小船,可也六丈左右长,十来个舱,都是他们夫妻与随从使唤。 等到挪到大船上,得多局促? 还有自己娘娘与福晋,婆媳两人有些犯冲,两人凑到一起一个恼、一个闹的,他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 三阿哥想着,都觉得头皮发紧。 “嗯?” 康熙见他不吭声,望了过来。 三阿哥忙点头道:“儿子晓得了,儿子遵旨,一会儿就帮两位小阿哥换船。” 十三阿哥神色不变,心里还带了雀跃。 谁乐意老在汗阿玛跟前杵着? 汗阿玛已经够忙了。 结果还每天两遍过问他们的功课。 开船的时候不好看书背书,他们就只能在停船的时候紧着看,闹的时间紧紧巴巴。 荣妃母,不熟…… 三福晋,也不熟…… 不熟也有不熟的好,那就是客客气气的,不会太约束他们…… 十四阿哥则有些不乐意,嘴巴都撅起来,可也晓得没有自己反驳的余地…… * 隔壁,舒舒舱室。 她本来听力就不错,康熙也没有压低声音,因此也听到半句一句的。 她也没有刻意去听,反而去了窗下,望向外头。 码头上星星点点的,都是灯笼与火把。 还有影影绰绰的巡逻队伍。 她闲了下来,也有空想一想九阿哥。 应该收到自己的信了,不知见了前面那些好听的话,会不会开心些。 然后五阿哥的信,能给他当头一棒吗? 那是他的好八哥! 每次遇到八福晋的问题,九阿哥都是个贴心好弟弟,不曾迁怒八阿哥,反而还要同情一把哥哥没娶到好老婆。 这回八福晋空口白牙的污蔑,不单单是侮辱了舒舒,也侮辱了九阿哥。 不知道九阿哥是什么反应,反正他那个性子,与宽宏大度不贴边…… 也该赶上八阿哥与八福晋到京,不知道会怎么闹。 那是个醋精,可听不得这样的话。 舒舒思绪放飞着,想着自己写信的频率。 天数拉开的太长,显不出情意缠绵来。 要是太频繁,也不像话。 虽说兵部有专门的人手每日传递公文,可是那是国家政务,自己这私心太频繁就不妥当。 舒舒关上窗,想了想,就将间隔时间暂定为七日。 这样一个月四次,频率已经不低了。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等到有人注意到,也该返程了。 就算有人不满,捅到御前去,康熙这个当公公的也没有为了这点儿小事训斥儿媳妇的道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是九格格来了,身后宫女抱着个包袱。 舒舒招呼她坐了:“皇上走了?” 九格格点头道:“走了有一会儿了。” 舒舒看着那宫女手中包裹,对着九格格好奇道:“带什么来了?” “是皇祖母让我送来的帐子。” 九格格道。 舒舒看了眼自己的帐子一眼,道:“我那也是新换的,皇祖母怎么想起赏这个?” 九格格往她手上瞄了一眼,道:“那不是看到你被虫子咬了吗?” 原来舒舒的手上,不知被什么虫子咬了,起了两个米粒大小的水泡。 舒舒看着自己的手,也是带了无奈道:“就怕虫子咬,可是每年这个时候也是防不胜防。” 临到惊蛰,虫子都出来了。 即便带了驱蚊虫的药膏,也不能完全防住。 九格格道:“这帐子是厚蚊帐,比幔帐要密实,可以挂在里头。” 舒舒听了,立时吩咐小椿道:“快挂上,省得今天再换挨一口。” 她是疤痕体质,所以也不敢挑拨水泡,只能任由它自己消减,很是手痒。 小椿应了,招呼着小松去挂帐子。 九格格这才数着指头,说了行宫之事。 “要初八才到行宫,还有四天……” 舒舒听了,立时觉得浑身都跟着痒了。 昨天就简单擦拭,原以为三、四天会上行宫一次,结果是五、六天么? 舒舒觉得自己无法忍受,决定还是保持自己的习惯。 她立时吩咐小松道:“跟小路子说一声,劳烦他去行在膳房问问热水,看看方便不方便送水过来?” 九格格听了,很是心动,却是没有急着说话,只对舒舒道:“要是方便,洗澡也就洗了,明天再洗头,要不然头发不干。” 现下已经入更了,眼见着就要安置了。 换做每次船队停泊的时候洗头,到了晚上自然也就干了。 舒舒听了,有些纠结。 随后,她看到熏笼,道:“没事,到时候烤干了再睡。” 九格格想起了换船之事,唏嘘道:“这回三嫂要有麻烦了。” 不仅要跟婆婆同住,还奉命要照顾两个小叔子。 舒舒听了很是意外,道:“好好的,皇上怎么想起这个?” 要是不放心两个小阿哥,当初不就是该安排好? 随即她看到床板,隐隐的猜到缘故,心里囧的不行。 估计是康熙也发现船板隔音不好了?! 之前两次南巡,都是臣子随侍,自然是屏气凝神的。 换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会随意许多,也就露出不方便来。 至于三福晋,舒舒很是幸灾乐祸。 她很是不厚道的说道:“去年北巡三嫂因生产的缘故没有跟着,过后念叨了不少回,眼下也是求仁得仁……” * 下一章会在10月16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21021702.html 第四百六十七章 准备围观(第一更) 三阿哥的座船上,三福晋却欲哭无泪。 照顾小叔子倒是不怕,可为什么要挤到婆婆的座船上去? 就算两位贵人挪走,那边剩下的舱室也有限。 更不要说,自己那个婆婆性子最歪。 “不是还空着两艘备用龙船么?做什么要去惊扰娘娘?” 三福晋带了不解,看着三阿哥道。 两艘都空着,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挪过去,他们夫妻跟着去照顾也行。 三阿哥看了她一眼,道:“因为是龙船。” 上面可以设值房,随行的大臣与护卫也可以在上面候着听使唤,却不能以那个为座船,否则就是僭越。 三福晋磨磨蹭蹭道:“要是娘娘训斥我,爷可要帮帮我……” 三阿哥皱眉道:“哪有这样的规矩?你这是要让爷背个不孝子的名声?!娘娘上了年岁,爱絮叨,你别回嘴,恭恭敬敬的,忍忍就过去了。” 三福晋脸色耷拉着,已经有些后悔。 早知道要跟婆婆同住,她可能还会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来。 可是想着江南富庶,忍忍也就忍忍。 到时候下头有了孝敬,权当是补偿。 她就不情不愿的吩咐人整理行李。 * 御舟上。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随侍也在整理行李。 十四阿哥拉着十三阿哥到一旁,道:“咱们又不是小阿哥了,为什么要跟荣妃母一起住?能不能跟汗阿玛说说,也给咱们分一条船,不要大的,像三哥他们那样的就行了……” 十三阿哥指了指后头,道:“能说啊,你去说吧!” 哪里有那么简单? 随行侍卫、护军总共就五、六百人,岸上固定的两百人,船队还有三、四百人。 现下分了几部分,护卫几艘大船。 要是他们兄弟单独安排座船,还要跟着分侍卫、护军出去。 十四阿哥:“……” 他冷哼了一声,放下十三阿哥的胳膊,带了不满,道:“你还是不是我的十三哥了?怎么遇事就躲?” 十三阿哥笑道:“有事就十三哥,没事就十三,还是没事吧,你也大了,不是孩子了,该担当也担当些。” 小的时候不计较,分个糖、争个本子什么的,自己也乐意当哥哥,护在十四阿哥前头。 现在都大了,同样的皇子阿哥,前头的哥哥们需要恭敬着,后头的弟弟就算了。 十四阿哥脸色涨红,总觉得十三阿哥意有所指。 他带了不服气,小声滴咕道:“还说我,你也换裤子了!” 十四阿哥还有些懵懂。 十三阿哥年长两岁,晓得两人挪出去的缘故,不想说这个,岔开话道:“妃母的船也有好处,到时候上下自在些。” 十四阿哥游说不动十三阿哥,自己也不想撞上去,讪讪的点点头道:“嗯!且想想好的吧!”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件事来:“王庶妃什么时候成贵人了?” 贵人听起来,好像品级不高,也不是一宫主位,不分内管领下人,可是日用供给比嫔就差一等。 而且贵人可以跟着主位嫔妃一起去给太后请安。 王庶妃因生育皇子有功,前两年就是按照贵人例供应日用,可到底不是正式的贵人。 十三阿哥道:“谁晓得这个?应该是出京之前吧……” 王贵人就是江南人,是苏州女子,这次给了名分,可能也是因这个原因。 她是以苏州织造李煦舅家表妹的身份入宫的。 李煦跟曹寅一样,也是皇父的保兄弟,心腹臣子。 此时抬位,是给王贵人体面,也是给李家体面。 十四阿哥也就是随口提了一句罢了。 本也与他不相干。 少一时,两人的行李整理好了,就有人抬着下船。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到了御前。 正好有个答应在。 见两位阿哥进来,避在一旁,低眉顺眼的。 十三阿哥移开眼,十四阿哥忍不住看了一眼。 身量十分小,姿态也婀娜,跟八旗女子截然不同。 这就是汉女么? 好像确实跟王贵人有些像。 康熙看见,见他只有好奇,没有旁的,就晓得没开窍,也不恼,只道:“每日记得读书,朕要查功课。” 两位阿哥应声出去。 等离了御船,前头太监挑着灯笼,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跟在后头。 十四阿哥小声道:“包衣里的旗鼓女子,跟江南汉女一样么?要是那样,我叫我们娘娘给我挑两个旗鼓女子?” 十三阿哥露出惊讶来,看着十四阿哥:“你怎么想到这个?” 十四阿哥不以为然道:“不能想想么?” 十三阿哥道:“等着吧,不着急,估摸要后年,皇上才会叫德妃母给你挑格格。” 下次选秀,应该会选三位皇子福晋,十二哥的,还有他们俩的。 十四阿哥呲牙道:“还要那么久,真没趣!” 之前金氏包衣女子往他身边凑,他又不是傻子。 觉得也挺有趣的,年纪比他大几岁,可性子柔顺。 金家是高丽左领。 听说高丽女子都是这样。 好像病了挪出去了,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十四阿哥觉得自己是念旧的,回宫后可以打听打听。 等到后年娘娘选人时,与其选年岁小、新入宫的宫女,还不如选了金宫女…… * 换船的事,舒舒没有特别关注。 她开始习惯船上的生活。 就是觉得时间似乎变慢了。 船行的时候,不能看书,也不能做针线打发时间,与九格格凑到一起,也不能从早说到晚。 舒舒就开始找别的乐子。 那就是学着太后的模样,眺望岸边景色, 没有城镇乡村的地方,河道两岸更多的保留着天然景致。 偶尔人烟的地方,沿途军民也都退避,没有往运河边上凑的。 如此熬了四天,终于到了南巡的第一处行宫。 御舟还没有停泊,码头上就有不少人迎候。 为首的是大阿哥与简亲王,还有行宫旁边驻扎的绿营总兵。 坐上马车的时候,舒舒带了雀跃。 还是路上好。 虽然马车也颠簸,可是比坐船自在多了。 她又想九阿哥了。 要是九阿哥在,他们夫妻也可以偶尔下船来跟着七阿哥一起走陆路。 行宫毗邻运河码头营建,距离也就一里地。 须臾功夫,马车就停了。 等到了分派的院子,舒舒就带了懊恼。 同往北的行宫相比,往南的行宫要小巧的多。 想要一个主子一个院子那是做梦。 除了御驾的大院子,太后与宫嫔的东院,就剩下西路几个小院子,还要分派给随行王公与大臣。 皇子阿哥们,分在两个院子里。 大阿哥、七阿哥跟着王公在前院。 剩下其他人在后院。 三阿哥夫妇是正房东屋,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西屋。 东厢两间是五阿哥夫妇。 西厢两间是舒舒跟九格格。 九格格见了屋子,诧异道:“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屋子,怎么睡?” 每间屋子一丈见方,而且只有里间有炕。 舒舒叹气道:“挤挤吧!” 除去小路子那个小太监之外,这边就是主仆七人。 除了里屋的炕,外屋还有一张罗汉榻,其他也没有睡人的地方。 九格格也带了后悔道:“还不如船上方便呢。” 舒舒听了,却是心动,看着小椿道:“你去找白嬷嬷问问,看那边怎么安置?有没有回船上的?” 太后带了八个宫人,除了两个太监,还有两个嬷嬷,两个宫女在身边,另有两人是宁寿宫膳房的,直接跟着御膳房那边的人走陆路。 小椿应了一声,过去寻人。 九格格明白过来,道:“那样的话,我也叫嬷嬷回船上安置,省得这里遭罪。” 姑嫂俩说着话,三福晋来了。 看着屋子里满满登登的,她叹气道:“看来你们这里也是这样乱糟糟的,没有空地方……” 舒舒与九格格见了礼。 三福晋蔫耷耷的,看着舒舒道:“去年北巡时,十阿哥与十三阿哥的伙食是怎么安排的?这两日十四阿哥不怎么爱用例菜,我们娘娘让我想法子……” 舒舒想了想,道:“去年我预备的足,带了不少路菜,跟例菜掺和着来,还好些;还有就是拿了荷包叫人去御膳房点菜,小灶要好些。” 这次随行的主子多。 除了皇上与太后有专门的大师傅掌勺,其他主子小二十人,吃的也是大锅菜。 味道自然也就差了些。 十四阿哥去年分宫,住了阿哥所,也安排了皇子膳房,吃不惯例菜也是正常。 三福晋恍然大悟,道:“我怎么忘了这个?御膳的那些大爷预备的充足着呢,只要舍得花银子,什么东西没有?” 至于舒舒说的路菜,三福晋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是小咸菜、小零嘴什么的,有什么稀奇的? 到时候还要在两位小叔子跟前卖个好。 真是鸡贼。 自己才不开口。 舒舒哪里想到三福晋脑补一出大戏。 她想的是那些酥鱼,正月里九阿哥将西花园的鱼祸害够呛,正经好几坛子。 即便是油浸的,可只要开了坛,还是早些吃光为好。 要是十三阿哥单住就好了,可以叫人送些。 单住? 有大阿哥与七阿哥。 舒舒决定回头跟五福晋商量商量,要不要往那两处送些。 少一时,小椿回来,身后还带着白嬷嬷。 太后传召。 “娘娘嘱咐福晋跟格格多穿些,要跟着皇上去校场看皇子们射箭……” 82中文网 /84/84130/21021703.html 第四百六十八章 小嫉妒与小安排(第二更) 舒舒与九格格对视一眼,都带了惊喜。 现在是下午,春光明媚的,屋子这么狭窄,憋着怪难受的,跟着太后出去放放风也好。 倒是三福晋,在旁有些迟疑,道:“那穿什么衣裳,用换骑装吗?” 白嬷嬷道:“福晋随意就好,娘娘是怕校场空旷,主子们吃了风难受,才多叮嘱一句。” 三福晋也不耽搁,回去换衣裳去了。 白嬷嬷又去东厢寻五福晋。 九格格想了想,对舒舒道:“要不就不换衣裳了?” 她们现下就穿的常服,脚上是羊皮靴子,走路也挺舒坦。 舒舒点点头。 那是本地绿营驻军校场,她们是凑数去的,也不是花枝招展的时候。 每日里换下的衣裳,现下都挂着,不洗难受,洗了也不方便。 需要熨烫、悬挂。 “大哥在呢,旁人指定都比不过……” 九格格道。 舒舒道:“直郡王应该是坐镇的,未必下场。” 皇子们都下场了,不是露了底牌? 是给绿营将士展示皇家风采的。 怎么展示? 多半还要落在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身上。 前头年长的阿哥,再挑一个厉害的震慑一下。 让绿营将士晓得皇子阿哥们没有庸才。 绿营兵,又称为绿旗兵,是开国时收编的明军与其他汉军。 全国差不多五十万左右,以营为单位驻扎在各地。 舒舒与九格格没怎么换衣裳,准备的就很快。 九格格基本没动,就是外头加了个珍珠羊皮的马甲。 舒舒则是叫小椿帮着撂下发辫,戴了钿子,看着略正式了一点点,外头也加了个夹棉马甲,是高立领的。 到了校场不好带口罩,正好可以用这领子遮掩口鼻。 三福晋与五福晋也收拾好,出来了。 五福晋跟舒舒差不多的妆扮。 三福晋则是换了藏蓝色的骑装,头发盘了蒙古式的发髻,看着很是干练。 同平日里娇美的形象截然不同。 看着舒舒三人还是方才的衣裳,三福晋上下打量了两眼,道:“你们这也太湖弄了!” 九格格见她带了扳指,道:“三嫂也要上场么?” 三福晋摸着自己的象牙扳指,道:“有备无患罢了……” 说话的功夫,姑嫂几人就去了行宫东边的院子。 这边是个两进院。 前头是两位妃子带了两位贵人、两位答应,后头是太后与两位太妃。 因此几个妯里前往太后处,就要经过前头院子。 几人都止了说话声,随着白嬷嬷往后院子。 可是前院正房西屋的窗子开着,荣妃正坐在窗前。 听到外头有动静,抬头看了个正着。 眼见着三福晋就在其中,穿的不伦不类的,荣妃就蹙眉,吩咐身边嬷嬷道:“就说我有事找,叫三福晋过来。” 嬷嬷应声去了,追了上来。 “三福晋,娘娘有事找您……” 三福晋的脸色有些僵,却没有跟着那嬷嬷走,不紧不慢道:“娘娘有什么急事么?要是不急,容我先去给皇祖母请安;要是着急,别耽搁了,嬷嬷快去寻三爷去……” 那嬷嬷一时哑然。 三福晋莞尔一笑道:“那就是没大事了,那嬷嬷先回,我先去见皇祖母……” 舒舒与五福晋对视一眼。 这是要拿太后这个祖婆婆压婆婆? 可是太后才不会掺和这些婆媳之间的小官司。 不过这婆媳关系很僵啊,这几日荣妃应该没少折腾三福晋,才会逼得她连面上恭顺都不爱装了。 几人进了正房。 屋子里不仅太后在,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在。 两人已经换了骑马装,腰间也别着马鞭,奉命来接太后。 见了舒舒等人进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起来见礼。 太后笑眯眯的对大家说:“一会儿咱们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估摸要上场,你们当嫂子、姐姐的都过去,给两位小阿哥喝彩。” 十三阿哥抿嘴笑着,看了几位嫂子一眼。 同样是嫂子,怎么差那么多?! 去年九嫂出门,叫人预备了一车吃的。 他跟十哥两个也跟着借光,一路上没亏过嘴。 换了三福晋,别说是路菜,就是零嘴都没有。 出门带了十几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衣裳。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在御舟时,还能跟着皇父吃,到了荣妃船上这边吃自己的例菜,真是够够的。 他很想要跟九嫂要点吃的,又怕给她惹麻烦。 十四阿哥却没有顾忌,给嫂子们与姐姐见了礼后,就凑到舒舒跟前,道:“九嫂,九嫂,您那边预备了小菜没有?这两日吃的,弟弟都吃不下去,尤其是中午那顿,就是馏了剩菜,更是没法吃!” 实际上哪有那么夸张? 中午热的是食盒里提前备好的菜,也是早上新作的。 舒舒能说什么? 她那边预备的吃食,就在船上的小膳房里,难道还要扯谎? 她就微笑道:“有一些,回头你们也尝尝。” 十四阿哥心满意足,隐隐的带了得意。 他看出来了,九嫂脾气不大好,却是爱面子的,长辈们面前不会拒绝他。 舒舒接着说道:“这是预备给皇祖母左粥的,数量不多,越往南走,天气越热,这预备的小酱菜、小咸菜什么的也容易坏,要是吃坏了肚子,我可不管……” 十四阿哥那边船上,有着不大好打交道的荣妃,还有矫情的三福晋,死扣死扣的三阿哥。 舒舒不得不先打个报备,打算小气些。 十四阿哥瞪眼。 什么意思? 这是叫人吃还是不吃? 十三阿哥在旁,道:“那就叫人少取些,够一顿吃的就行。” 舒舒点头。 至于往后取几天,那就看十四阿哥的了。 就是她之前想着让五阿哥送大阿哥与七阿哥一些,这个念头消了。 算了,算了,多做多错。 要长记性。 三福晋在旁,脸色就有些不大挂得住。 她看着舒舒,欲言又止。 想着要不要直接省银子,多要一些。 到时候好吃赖吃的,就不与她相关。 舒舒却移开眼,看着太后道:“皇祖母,咱们快去吧。” 太后点头道:“好好,咱们这就去。” 五福晋上前要扶着,太后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年轻的时候比你们更能走呢。” 行宫就在绿营营地边上,距离校场不过半里地。 大家就簇拥着太后,熘达过去。 三福晋借着年长,站了太后的左手边,笑吟吟道:“下次有机会跟皇祖母北巡的话,孙媳妇也给您露两手……” 太后看了她打扮一眼,道:“出嫁前,也学骑马射箭了?” 三福晋笑着说道:“是啊,跟兄弟都一起,也是六、七岁就开始骑马射箭,整日里跟假小子似的,也就留头了才开始学规矩针线,骑马射箭少了……” 说到这里,她看着舒舒道:“妹妹应该也是如此吧?好像小时候妹妹在康王府的日子多些……” 大家都望向舒舒。 舒舒看了眼三福晋,道:“三嫂记性挺好,差不多吧,小时候姑母爱接我过去。” 三福晋还要再说,太后示意舒舒近前,拉着她的手道:“康王府快出服了,回头你姑姑进宫,你就能见了。” 现在出服有好几种算法,有算二十五个月的,也有按照头尾三年算的。 都合规矩。 比如,康良亲王杰书,薨于康熙三十六年闰三月,要是二十五个月的孝期,就是在四月出服。 按照头尾三年的算的话,第一年余下的月份,第二年全年,第三年正月除服。 上个月康王府没有派帖子办除服礼,那应该就是四月出服。 舒舒点头,面上带了笑。 “姑母可疼孙媳妇了,去年大婚之前姑母添了个大庄,孙媳妇收着都烫手的,如今就盼着下次选秀,姑母多了儿媳妇,孙媳妇也厚厚的添回去……” 上了年岁的妇人,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小辈们一对对的。 太后笑眯眯道:“那等到下一次选秀,要选出不少人了。” 八旗选秀,经过三轮后,最后被指婚与留牌子的秀女并不多。 除非宗室福晋有了差不多的人选,跟着打招呼,或者是没有人选,想要合适的。 否则的话,只指婚皇子与近支宗室子弟。 这近支的范围,就是太宗子孙。 舒舒看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一眼。 这两位的嫡福晋也在四十年选秀了。 六部现下没有尚书叫马尔汉,应该还没有升上来。 至于侍郎,因为不是主官,九阿哥没有提到过,就不知道十四阿哥的侍郎岳父升上来没有。 倒是马齐家,出了一个皇子侧福晋,不知道他的嫡女还会不会成为皇子福晋。 说话的功夫,众人到了校场。 高台上,放了两把椅子。 康熙带了众皇子、随行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已经到了。 被百十来个身披黄马甲的侍卫簇拥着,正看的绿营兵的方阵。 让舒舒意外的是,八阿哥已经回来了。 就站在七阿哥身边,随侍在康熙身边。 舒舒心里诧异,神色不变。 八阿哥也看了舒舒一眼,随后迅速移开视线。 舒舒:“……” 让她看出几分敬而远之来。 还是碍着八福晋的话? 舒舒也移开眼,虽说被人嫌弃不舒坦,可是八阿哥要真避开她,连带着避开九阿哥,那才是再好不过。 八阿哥的心有些乱。 董鄂氏的神色平平,眼神看自己与看老七没有什么区别。 她应该没有记仇,或迁怒于他。 倒是他这边,好像行事有些不体面。 他没有做旁的,就是嘱咐乳母、乳父,要是家里或是产业上遇到什么事情,就去请九阿哥帮忙。 他对着妻子否定乳姐对自己有情,可心里也晓得她有些女儿之思。 如今他嫡福晋、侧福晋都有了,还有额娘挑的两个格格,实不好再纳乳母之女。 否则旁人怎么看? 福晋也会闹腾的不行,容不下乳母一家。 老九喜欢经济,那个乳姐也有几分敛财之能,现在打理自己的几个铺子。 八阿哥握着拳头,心里生出羞愧来。 他不是故意的,就是有些小嫉妒。 要是九阿哥操行守得住,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见到太后过来,康熙起身迎了过来,将太后引到座位上。 舒舒也收了眼神,屏气凝神,跟着两位嫂子旁边,做起了小媳妇。 下头的绿营兵列阵待命。 舒舒站在人后,看着下头的军势,吃惊的不行。 看着可比京城的驻防八旗兵马的气势强多了。 现在,是绿营正是精锐的时候? 好像还真是。 八旗兵力衰退,不是从乌兰布统之战开始的,而是更早之前。 早在三藩之乱时,南下平叛的八旗兵就显出颓势,战争才会磨了好几年。 还是绿营出力,才将叛军挡在长江以南。 因这个缘故,康熙前些年一直扩张绿营兵马。 绿营兵人数从原来的三十来多万,增加到五十万。 而且绿营将士的待遇,并没有跟八旗兵差距很大。 为了这个,还曾经引起八旗将士的不满。 因为前些年每年朝廷税赋的七成用来做军饷,军饷的七成用来养绿营兵。 舒舒记得,当时自己阿玛还不是都统,只是参领。 有同僚埋怨,他从来不掺和。 他跟妻、女道:“绿旗是大清的绿旗,也是皇上的绿旗,八旗却不单单是皇上的八旗。” 皇权日重,这也是其中重要因素。 握在康熙手中的绿营兵,已经是八旗兵马的四倍。 皇上旁边,站着一个穿戴了披甲的武将,正是天津镇总兵潘育龙。 他身材魁伟,正值盛年,右脸颊有一块小儿拳头大小的疤痕,看着有些狰狞。 他就是三藩之战时出头的绿旗名将,脸上的疤痕,则是三十五年随着圣驾征讨准格尔时的功勋。 “臣是粗人,旁的也不知道,只晓得皇上让臣做总兵,臣就当好这个总兵,好好操练儿郎们,不白瞎朝廷给的饷,要是再有敌寇挑衅大清,臣就请命,率部灭敌!” 他是西北人,说话语调慢悠悠的,却是嗓门洪亮。 同八旗将领都是勋贵子弟出身不同,他就是西北贫家子,从小兵一步一步熬上来的。 是康熙亲手提拔的武将,望向康熙的时候,眼中都带了狂热。 康熙面上带了欣慰,道:“好,好,朕等着你给朕练出一镇精锐来!” 简亲王雅布与平郡王讷尔福两人上前,屈膝半跪。 一人捧弓,一人奉箭囊,请皇上为绿旗将士演射。 简亲王雅布是远亲,舒舒见过的。 平郡王讷尔福,好像还是头一回看到。 他是宗室王公中,辈分最小的。 是康熙的族侄孙,是诸皇子的族侄。 看着与大阿哥年岁相彷。 他还有个身份,就是曹寅的亲家。 康熙一手拿了弓,示意大阿哥接了箭囊,看了随扈的几个儿子,视线在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身上掠过,道:“三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随朕演射……” * 泪奔,感冒中,断断续续的写,想要二合一来着,结果吃了感冒药现在睁不开眼了,欠一更。 下一章会在10月17号早10点更新,本书首发起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2中文网 /84/84130/21021704.html 第四百六十九章 貂褂(第一更) 五阿哥素来不在这骑射上与兄弟争强,还在跟七阿哥小声嘀咕道:“潘大人真是健硕,个子也高,不像是五十好几的人。” 都是快跟皇祖母一个岁数了,可看起来比皇父还年轻。 七阿哥点点头,没有说旁的。 就是他用眼角余光看着皇父神色。 皇父好像开始爱念旧了。 刚才在他们兄弟面前,也说起了好些三藩之战时出来的将军。 八阿哥站在七阿哥旁边,脸色有些烫。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皇父刚才扫过自己时,眉头动了动。 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是穿戴不妥当? 并没有,跟兄弟们差不多的骑装。 之前他也是皇父引以为傲的皇子之一。 以后,怕不是了。 后头的小阿哥们也起来了。 三阿哥按耐住得意,随着康熙的钦点出列,在康熙的左手边站了。 早有长随捧了弓箭上前,三阿哥接过。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对视一眼,也跟着出列。 射箭场前头,八十步外,是标准的箭靶。 康熙拿着御弓,连射三箭。 “嗖!嗖!嗖!” 三支箭成了品字落脚。 “大清威武!” “大清威武!” “大清威武!” 旁边列阵的绿营将士见状,随即高呼。 康熙神态从容,将弓递给大阿哥。 这是十五力御弓。 对他来说,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也有些吃力。 他年轻的时候,连射十几次都力气不竭。 现下…… 他已经不好在人前多射了。 或许还能再射几箭,却不会这样轻松。 三阿哥跟着上前,他用的是十一力弓。 也是三箭,每次箭靶都跟着一颤,可见力气之大。 旁边的绿营将士真是诧异了。 因为这一位皇子看着比较儒雅,没有其他几位皇子魁伟,没想到水平也是不俗。 要知道八力以上,就能归在射手中了。 “大清威武!” “大清威武!” 将士们喝彩声热闹。 康熙看在眼中,却是心下发沉。 根据兵部记载,八旗入关时,披甲大都能拉十力弓。 这才多少年,骑射荒废至此。 军中弓力,已经降至骑射三力弓,步射五力弓。 剩下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两位小阿哥看着眉眼就稚嫩,一人拿了七力弓、一人五力弓,也是正中靶心。 舒舒站在太后身后,看着津津有味。 去年的时候,十三阿哥还是刚刚开始五力弓,如今才半年过去,七力弓都能射几下了? 比成丁的力气不差什么。 倒是十四阿哥,有些好强。 拿着五力弓也显得有些勉强。 他只是看着身形细长罢了,实际上才十二岁。 性子好强,用了成人弓,又怕露怯。 就十分专注。 只是,十四阿哥聚精会神射箭的样子…… 略有些搞笑。 因为清弓长,射箭的姿势不是正位,略有些奇怪。 从康熙到十三阿哥下来,没有摆这么久的姿势,大家的注意力更多的在箭上。 十四阿哥这里,少年单薄,跟麻杆似的,这身形弯起来,丑萌丑萌的。 舒舒忍了下来,脑子里却想到九阿哥。 不知道九阿哥骑射功夫不习惯,是因为力气不足,还是嫌弃这姿势难看。 等到十四阿哥射完,围观将士就安静许多,没有方才三阿哥射后的喝彩声。 十四阿哥脸色微红,绷着小脸下场。 八阿哥在旁,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脸上也带了称赞。 十四阿哥这才脸色好转些,眉眼带笑,越过十三阿哥,挨着八阿哥站了。 “这几日怎么没见八哥,八哥做什么去了?” 十四阿哥小声问道。 八阿哥笑容有些凝,回答的略慢,斟酌着说道:“你八嫂身子不舒服,我送她回京去了。” 十四阿哥撇嘴道:“真是的,真是任性,不舒服还非要跟着过来,让八哥受累,幸好没耽搁太久。” 他说话的语气,对八福晋少了敬意。 八阿哥默然,低头陷入沉思。 没听说福晋跟十四阿哥有什么矛盾,这又是什么时候得罪小叔了? 他没有看到十四阿哥眼中带了讥诮。 十四阿哥虽是不成丁阿哥,身边人手有限,消息不如哥哥们灵通,可是九格格是他的胞姐,自然格外关注些。 也叫人盯着太后这边船的消息,就是怕九格格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自己这个弟弟能帮就帮一把。 结果就晓得八福晋过去欺负妯娌与小姑之事。 岂有此理?! 十四阿哥当时就想要告到御前,结果随后就晓得已经惊动皇父,随后有八阿哥送八福晋离开之事。 他不知道是奉旨,还以为是八阿哥护着妻子,心里存了不满。 刚才故意提这个,是有心提醒八阿哥一声。 人送走了,可是事情还不算完。 还没赔不是呢! 结果八阿哥不接茬,十四阿哥又不高兴了…… 康熙笑着对潘育龙道:“好了,朕与诸阿哥已射毕,该你们展露展露身手!” 潘育龙躬身领旨,却没有急着射箭,而是传令下去。 少一时,就有官兵十来人出列。 由潘育龙带着,却不是射立靶,而是叫人放飞了两笼鸽子。 每笼十来个鸽子,总共是二十来只。 “扑通扑通”,群鸽飞舞。 将士十几人齐射。 并没有听到有人分派方向,却是自有合作的默契。 二十来只鸽子,转瞬之间就射落一地,没有一只飞走。 除了潘育龙的一支箭撞飞其他人的箭,射歪了鸽子,使得鸽子落地还扑腾着。 其他的鸽子都毙命。 “大清威武!大清威武!” 将士们再次齐呼。 “好!” 康熙见状,跟着喝彩。 要不是平日里训练有方,不会这样齐整。 这射的是鸽子,也不是鸽子。 康熙看着潘育龙,满眼赏赞。 “卿使几力弓?” 康熙问道。 “臣挽十五力弓,要是带了儿郎们山上伏虎,十八力弓也勉强使得。” 潘育龙掷地有声。 康熙欣慰点头,见他身上只穿着棉甲,而且手肘已经有破损,就揭开身上端罩,披在老将身上。 潘育龙屈膝半跪,感激不已:“皇上,臣不敢当!” 康熙道:“当得,卿训练有方,特赐御服貂褂!” “臣,叩谢皇上洪恩!” 潘育龙改双膝跪了,俯跪在地。 露营将士涌动,又是齐呼威武…… 随后,康熙带了众皇子去巡营,太后带了女眷回来。 九格格走到舒舒身边,好奇道:“没想到军营是这样的,八旗大营也是如此吗?” 舒舒没有去过,却是听阿玛说过,道:“八旗兵以骑兵为主,绿营兵是步甲为主,各有不同。” 三福晋在旁跟着道:“现下有本事的八旗子弟,都要谋个差事,只有没有门路的才去披甲吃粮,为的是银米,不怎么操练了。” 九格格听了皱眉道:“那怎么行?八旗是大清的根基所在。” 三福晋看了眼舒舒道:“现下天下太平,老将都退了,后上来的都统没经过战火,到底不一样。” 舒舒看着她,有些不耐烦。 之前来校场前无缘无故的提及康王府,现下又阴阳怪气的。 “三嫂想说皇上用人不当,选的八旗都统不合适?” 舒舒直言道。 三福晋摸了下鬓角,道:“妹妹多心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舒舒正色道:“不是就好,要是这好好的,我还以为三嫂想要找人吵架……闹闹哄哄的,我可不爱吵架,到时候少不得躲着您走了……” 这是闲着没事,非要找人掰头一下? 那边怼了荣妃的婆子,还情有可原,有个前因后果在。 自己好好的,没招她没惹她,非要踩一脚,简直是有毛病。 舒舒可不想跟她雌竞。 不过三福晋应该是被十四阿哥刺激到了,不敢直接去呲哒十四阿哥,就冲舒舒来了。 舒舒可不想惯着她这毛病。 太后的脸色耷拉着,眼皮子夹了三福晋一眼。 三福晋带了几分辩白,道:“皇祖母您看,孙媳妇就是话赶话说了一句,九弟妹这脾气跟孩子似的,说酸脸子就酸脸子。” 太后看着她,道:“舒舒很好,不好的地方,我来说她,你往后别说她了!” 三福晋的笑容凝固,缓缓的点点头,讪笑道:“那是当然,有皇祖母在,还有妃母在,本也轮不到孙媳妇管教她……” 舒舒站在旁边,没有掩饰脸上的小得意。 自己在太后跟前也有了牌面。 比不得五阿哥与九格格,可也能排在其他人前头。 太后向来不爱管闲事,眼下却主动插手,不让三福晋再挑衅自己。 舒舒心中,觉得暖洋洋的。 几句话的功夫,大家到了行宫。 大家将太后恭送回去,就往外走。 三福晋见三人不说话,笑着跟五福晋说道:“哈哈,我这人就是爱跟亲近的人絮叨几句,那是我妹妹,也不是旁人!” 五福晋看了她一眼,道:“三嫂以后还是管舒舒叫弟妹吧,不用妹妹、弟妹的混着叫!” 客客气气的,别想起来就踩两脚。 到时候,跟她回嘴像是不礼貌,可是平白受着也憋气。 三福晋:“……” 九格格则道:“三嫂留步,妃母还等着呢……” 三福晋觉得有些棘手,自己就是不忿舒舒出风头,嘴快说了两句,好像引了众怒了…… * 起晚了,然后又去排队核酸中,更迟了,谢谢大家的关心,留言看到了,好多了,今日如常,昨天欠的要缓两天补。大家多穿衣,渣作者就是在屋子里穿少了,55。 (本章完) /84/84130/21021705.html 第四百七十章 工作与秩序(第二更求月票) 等回到行宫西路小院,小路子就在等着。 他是九格格名下的太监,这几日听了舒舒的吩咐,就负责往内务府郎中高衍中那边跑,看是否有九阿哥的来信。 是九阿哥的信到了。 舒舒带了几分欢喜接了。 她心中算了下日子,初四送回去一封信,初五回去一封信。 今天二月初八,自己收了信留两天,十二再往回递好了。 九格格打趣道:“就那么开心?” 舒舒笑而不语,没有急切打开信。 而是仔细看了两眼信封口的印鉴。 九格格只当她臊了,后悔打趣她,起身道:“九嫂先看信,我寻五嫂说话去……” 说罢,她就带了嬷嬷往东厢去了。 舒舒点点头,目送九格格出去,而后看着信封,发现了诡异之处。 她动手摸了摸,信封口的封印有些潮。 现下离京已经远了,这信件路上走两、三天,封口还没干? 这两天春光明媚,天气晴好,空气干燥。 不干的可能性不大,那拆开再封口的可能性就大了。 舒舒心中很是无语。 这是夫妻来的私信,中间过手的人有数,这有胆子拆开之人并不是很难猜。 她隐隐的有些后悔,忘了叮嘱九阿哥,写信的时候多些顾忌。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舒舒打开信,没有急着看内容,而是先看下头的署名时间。 正月初四晚上写的信,初五递出来,最迟初七也到了。 这是中间抽出去一天。 舒舒只能祈祷九阿哥这封信里少些怨愤。 等到打开来,舒舒就有些囧。 九阿哥居然有几页的篇幅说了“娃娃亲”的害处。 比如八阿哥与八福晋。 要不是订了娃娃亲,而是正常的选秀指婚,八福晋的性格行事在那里摆着,怎么也指不到八阿哥身上。 随后写到收了她跟五阿哥的信,心中怨愤,去了八贝勒府踹门之事。 舒舒看着都有些心疼了。 最是醋精的人,即便晓得这些难听话是郭络罗氏信口开河,可是听着也够恶心了。 等看到他碍着长幼次序,不好跟八阿哥挥拳头,让四阿哥为他做主。 舒舒心中生出个诡异的念头,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这是成了“四爷党”? 随即想着九阿哥的性子,还真是“能屈能伸”,谁的大腿都乐意抱,可也没有长性,都是现用现求。 要是求了哪个哥哥办事,就归在哪个党里的话,那除了太子与三阿哥,他都求过了。 舒舒心里又踏实了。 挺好的,继续端水就好。 至于八阿哥,又是挨了竹板,又是赔了产业,还真是内外俱伤。 之前看了自己别扭,难道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舒舒想了想,就撇在脑后。 后头九阿哥写了去都统府之事,阿玛、额涅的担心。 舒舒见了,不由羞愧。 她都没想着给阿玛、额涅写信。 明明知晓家里有了这么大的变故。 趁着九格格还没回来,舒舒就提笔写了家书。 出来一切都好,并不晕船,有九格格作伴。 太后也慈爱。 随即问候家里是否都好,大伯与阿牟可好。 关于董鄂家的官司,舒舒没有写在信上。 反倒是提及前门大街有个成药铺子,已故的老东家姓乐,铃医出身,早年在太医院任吏目,负责整理收集古方。 后辞了差事,开了成药铺子乐家老铺,起堂号为“同仁堂”。 虽说是药三分毒,可是对于伯爷来说,现下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至于给九阿哥的信,舒舒则提及春日万物生发,宜养肝、祛湿、健脾为主,她翻阅《本草》与前人食方,整理了两个药膳方子。 参岺健脾补益汤与天麻八珍汤。 前者健脾,后着补气。 她在信中嘱咐九阿哥,拿着这两个方子问过太医,没有妨碍的话试试。 冬日里喝的养胃的大麦茶也可以停了,换成清热去火的菊花茶。 春日天燥,正适合菊花茶。 可因为菊花性凉,可搭配枸杞、决明子两样一起喝。 若是赶上饮食油腻,可以再加一味山楂。 中午在衙门那顿不要糊弄,还是叫膳房送食盒过去。 晚点也要准时,多少垫垫,不能因为食欲不好就直接省了。 她还提了一嘴,随着天气转暖,外头野菜也出来了。 那是天生天长,可以叫人问问御膳房,如果有的话,每日添一道凉拌野菜,也是春日养生之道。 写到这里,舒舒就想要收笔。 可是她想了想,不能与前两封信相差太多。 否则的话,容易叫某位多想。 聪明的女子讨喜,可太聪明的女子就可憎了。 舒舒就提到昨日经过“杨柳青”,听说那里有泥娃娃,都是成双成对的。 可惜的是,九阿哥不在,要不然他们可以去买对娃娃。 由杨柳青的泥娃娃,舒舒又提及无锡泥娃娃。 不知道南巡经不经过无锡,要是经过的话,她会打发人去采买泥娃娃。 要是能找到泥塑师傅就好了,照着她的样子捏个的小娃娃,叫人送回京;也按照她的描述,捏个九阿哥,她带在身边。 等到收笔,又是洋洋洒洒好几页。 舒舒装好信。 都统府的家书,没有单独装着,直接跟给九阿哥的放在一个信封中。 外头有了动静,行宫膳房的人送膳来了。 九格格挑了帘子进来,身边还跟着五福晋。 “五哥不在,我请了五嫂过来一起吃……” 九格格道。 姑嫂几人洗手坐了。 九格格带了几分后悔道:“三嫂还没回来。” 她性子厚道,看不惯三福晋行事就开口了。可眼见着三福晋真被荣妃扣下,又担心她被磋磨。 舒舒道:“这个时候没回来,应该是留饭了。” 九格格松了一口气道:“也是,我忘了这个。” 舒舒与五福晋对视一眼,没有解释。 这婆媳之间,可还有侍膳的规矩。 也就是宫里好多年没有皇后了,旁人也没有资格去给太后侍膳,所以九格格不知道。 留饭是留饭,就是以荣妃的心性,多半不会允三福晋坐下吃。 妯娌俩说也没有说。 以九格格的身份,也不需要知道这些规矩。 以后她就算下降,依旧是君,公婆额驸都是臣,国礼为先。 * 紫禁城,乾西二所。 书房里,膳桌也摆上了。 九阿哥耷拉着脸,不肯提筷子。 十阿哥坐在对面,道:“九哥,这信也不能一天一封,说不得在路上耽搁了!” 九阿哥皱眉道:“耽搁什么?爷去南书房亲自问了,初六早上御前派出的公文昨晚就到了,结果呢?昨天没有信,今天也没有!出门了十来天,就写了两封信!” 十阿哥觉得自己有些不会数数了。 南巡队伍二月初三出发,今天二月初八,这算下来不是才六天么? 怎么就十来天了? 十阿哥心里吐槽,面上依旧哄着,道:“九哥也体谅体谅九嫂,这信是从兵部走,那都是政务折子,要真是一天一封私信的话,那也太让人侧目了!” 九阿哥皱眉道:“就是一封信。” 十阿哥劝道:“那也涉嫌公器私用!九哥这里也是,往后想说的话攒一攒,赶上个十天半月去一封就行了。” 圣驾距离京城越来越远,这信件在路上的周期也跟着长了。 九阿哥有些难受:“这也太不方便了!等什么时候爷有钱有人,专门安排个投递的买卖,想发几封信发几封信,谁也管不着!” 听他提这个,十阿哥想起了阿巴亥台吉,好像打发属下回阿巴亥了,为的是取钱。 “九哥的药钱归拢多少了?” 十阿哥好奇道。 九阿哥面上带了得意,挑眉道:“你猜猜?” 十阿哥想起九阿哥提过一嘴的高额定价,道:“只内馆这边,就大几万两了吧?” 好像回去张罗银钱的不是一个两个。 九阿哥点点头道:“只现银就有十二万两,这只是五成银子,剩下的五成,允他们三年之内,用羊毛、羊皮折价……” 十阿哥吓了一跳:“就是那个鹿血丸子跟灵芝粉这两样,卖了这么多?” 九阿哥摇头道:“还有一个金匮肾气丸,一个长春益寿丸,总共四样,都是御药房里效果最好的药。” 十阿哥忍不住赞道:“九哥厉害,挑的这几样正好。” 对与蒙古王公还说,最怕两件事,一件是怕死,一件是怕不行。 这四种药,正好解决了大多数中老年蒙古王公的心病。 九阿哥侃侃而谈道:“这算什么?这才赚了三成三的钱,回头等爷琢磨琢磨,再将美容养颜的方子弄出几样,又可以赚一茬,然后就是什么聪明丸、健体丸什么的,专门让儿医们研究,也是一茬……” 十阿哥笑的不行。 这是要男人、女人、孩子,一网打尽。 还有羊毛与羊皮折价…… 十阿哥心中惊讶不已。 他看着九阿哥道:“九哥不是将羊绒呢场交出去了么?” 九阿哥道:“爷就是想着,羊绒少,羊毛多,短时间内羊绒的材料有限,可是羊毛却富足,要是也将羊毛好好加工了,纺线用来编制,即便赶不上羊绒呢精巧,应该也能做做一般的衣裳料子、挂毯之类的。” 说到这里,他道:“内务府三旗人口孳生不少,下头的缺也越安排越多,明明是一个人能干完的活,分了好几个人身上,每日进宫来执役的人两千多,要是有了新衙门安置,宫里人口也能精简些……” 十阿哥佩服道:“九哥这个总管当得好,想的这么仔细。” 九阿哥道:“哎,爷虽掐眼睛看不上包衣人家的做派,可是那多是世职人家,寻常包衣人家,也是不容易,不过是为了一碗饭,将心比心罢了……” 有了正经差事,就不会专门往宫里钻营。 宫里的秩序也会清明起来。 九阿哥自己虽要开府,却希望下头的小阿哥、小格格们都好好的…… * 注:按照后台留言改了虫子,可是估计有拉下的,等章说恢复后再挑第二遍。问了编辑,说是下旬会放出来,期待。继续求月票,又31名了,一天也不敢歇!55 (本章完) /84/84130/21021706.html 第四百七十一章 防人之心(第三更求月票) 十阿哥陪着说会儿话,九阿哥心里才算舒坦些。 可是依旧是没有什么食欲,就着酥鱼吃了两个象牙小馒头,他就撂下了快子。 十阿哥也晓得他饭量小,只要肯吃东西就心满意足,自己将剩下的吃了个七七八八。 九嫂不在家,二所就死气沉沉的。 膳房送来的菜,也不再是精心搭配的,又是大荤的多。 幸好除了酥鱼,还有一道香辣海带丝小菜,配着荤菜吃也还凑合。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的哈哈珠子太监王长寿来了。 下午的时候,十阿哥从宗人府回来之前,打发王长寿去内馆去了,除了送些新上市洞子菜,还有给布音格格的亲笔信。 “怎么才回来?” 十阿哥看着外头天色都暗了,带了几分期待问道。 王长寿从胸前掏出一份信来,道:“奴才等格格回信来着。” 十阿哥忍不住嘴角上翘。 从未正写到现在? 一个多来时辰? 这是写了多少? “拿来!” 十阿哥带了几分迫不及待,要了信就打开来。 九阿哥在旁看着不顺眼,道:“好好的,写什么信?” 内馆距离宗人府,总共不到二里地。 十阿哥什么时候想要过去,不是抬抬腿就到了? 那边也是,要是想要叫十阿哥,打发人去宗人府去请,前后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十阿哥笑道:“我这是跟九哥学的,不好见天过去,打发人送东西却是不碍的,递信也方便!”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打开信纸,却是神色呆住。 一页纸上,就画天书似的,写着几行蒙古字,也可以说是蒙古大字。 歪歪扭扭的。 这明显是个不善书写的。 九阿哥见他出神,蹑手蹑脚的走过来,探过头去偷看。 等看清楚信纸上内容,他不由大笑出声:“‘你吃了么’?好么,这就占了半页纸,下头是什么?‘我吃了’,哈哈!” “九哥!” 十阿哥倒是没有急切收信,只道:“非礼勿视……” 九阿哥摆摆手道:“什么礼不礼的,又不是给旁人的信,老十啊,老十,往后你说话注意些,别拽这些成语,这不是为难弟妹么?弟妹应该是没学汉文,你也体谅些。” 十阿哥听进去了,点点头道:“弟弟会留意的。” 虽说早有心里准备,之前写给布音格格的信也是用的蒙文,还比较简单,就是问候了一下她们母子几个的日常,然后也说了下自己的日常。 可是看到这样的回信,十阿哥还是微微有些失望。 九阿哥看出来,道:“怎么?嫌弃弟妹写的字不好了?等进门了,你慢慢教就是,要不然两口子整日里做什么,总要找点消遣打发时间。” 晚上是晚上,白天是白天。 不好白天那什么…… 为什么不好?! 谁规定的不好! 等回头修了别院,就在里头三天三夜不出来…… 九阿哥想入非非。 十阿哥已经恢复精神,道:“是弟弟想左了。” 现下八旗流行儒学,像五嫂、九嫂这样带了文气的格格就不少,可是蒙古与京城不同。 自己苛求了。 他笑着说道:“要是格格想学,弟弟就教;要是不想学,也随她。” 远嫁过来,已经不容易,没有必要活得那么辛苦。 听着这纵容的话,九阿哥不放心了,提醒道:“别的都行,就是这行事规矩,打开始就要齐整些,别跟八哥似的,想着新娘子面皮薄,一次次纵着,结果养了个祖宗出来。” 十阿哥摇头道:“格格跟八福晋不同,不用如此。” 九阿哥道:“反正你要心里有数,不能稀里湖涂的,到时候让弟妹成了笑话,你面子上也难堪……” 说到这里,他叹气道:“这几天,爷心里埋怨着八哥,又可怜八哥,打小就是没脾气的人,多少委屈都是屋子里憋着,换了是爷,郭络罗氏敢对娘娘无礼,早就训斥了!” 在九阿哥看来,那就是郭络罗氏走偏的开始。 因为宫里的长辈没有插手小夫妻的事,八阿哥也没有辖制住她,她的行事却越来越肆意。 十阿哥心里想起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八福晋的脾气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 难道八阿哥之前不知道? 早年他每次出宫,也是往安王府去。 要是有心教导,也不用到眼下这个局面。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十阿哥神色澹了下来。 有一种人,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错。 即便是自己错了,也觉得是旁人的缘故。 郭络罗氏就是这种人。 有她在丈夫跟前整日里说着对九哥、九嫂的不满,八阿哥会怎么看? 十阿哥看着没心没肺的九哥,有些不放心了。 他想了想,道:“八哥再次出京之前,没去内务府见见九哥?” 九阿哥摇头,冷哼道:“没有,估摸也是不自在,就打发人送了一封信过来,里面有庄子与铺子的官契,已经过户了,还有一封信,提及八贝勒府现下没有正经主子,要是那边有什么事情,请爷照应一下。” 十阿哥听出不对劲来:“九哥每天不是在阿哥所,就是在内务府衙门,也不出宫,怎么照应?不是应该托给四哥才对么?” 两府毗邻而居,那边还是哥哥、 “咦?” 九阿哥也觉得怪异。 自己跟八哥素来交好,托付府邸与产业也寻常。 可这仔细一想,那是八贝勒府,即便八阿哥不在京,谁还敢去挑衅不成? 贝勒封爵在宗室里只是第三等,可是架不住是当朝皇子,这能视为寻常贝勒府么? “估摸八哥就是客气一句,显得亲近的意思!” 九阿哥想了想,得了这样一个结论。 十阿哥想的多些。 他觉得不妥当,八阿哥打小就有城府,不是无的放失之人。 八阿哥不在,九哥还实诚。 万一那边府里有人挖个坑给九哥,算谁的? 八阿哥人都不在京,清白无垢。 最后即便吃的吃亏了,说不得结论也是九哥无能,被一个奴才戏耍。 或许是他想多了,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些,省得出了麻烦。 十阿哥就直言道:“不管八哥是真客气,还是假客气,要是那边真有人找九哥,九哥也别掺合,直接推给四哥吧!”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那当然了!没得八福晋刚欺负了你九嫂,这边爷就送上门去给八贝勒府做个外管事,那成什么了?爷就那么不尊重,成了八旗老少爷们嚼舌头的乐子?” 十阿哥道:“九哥记得这个就行,不说旁人怎么看,反正九嫂肯定不乐意。” 九阿哥点头,道:“爷晓得,女人家都是小心眼,你九嫂已经很不错,之前受过八福晋的欺负,也没想着报复回去,就是敬而远之罢了。要是知晓爷去帮着打理八贝勒府,指定恼了……” * 周家嘴,行宫。 姑嫂三人也用完晚膳,膳桌撤了下去。 舒舒鼻子痒痒的不行,帕子捂了嘴巴,打了两个喷嚏。 五福晋见状,往她身上摸了一把,道:“是不是衣裳薄了?方才吹到了?” 加上之前没有戴帽子口罩,校场还空旷,风比较硬。 她有些担心勾起舒舒的病。 去年同行数月,对于舒舒旧疾之事,五福晋与七福晋都略微知晓些。 九格格则从荷包里取了鼻烟出来,道:“九嫂快闻一闻……” 舒舒接了鼻烟,跟九格格道了谢,随后对五福晋道:“不薄,也没吹着,说不定是我们爷念叨我呢……” 这样说着,她依旧打开鼻烟,嗅了嗅。 而后又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原本有些堵塞的鼻子才通畅些。 因为跟着九格格同住,舒舒有些不放心了。 等到五福晋回了东厢,舒舒就叫人烧了洗脚水,泡了一会儿。 她的铺盖,也叫人拉开,没有跟九格格的挨着。 九格格冰雪聪明,立时明白过来,道:“哪里就至于了?” 舒舒摆手道:“还是以防万一的好,要是我真的受风着凉,别再过了病气给你。” 两人都跟着太后住着,真要都病了,还要连累长辈跟着担心。 “我多喝了热水,也泡了脚,现在热炕头烘烘,说不得明早就好了!” 舒舒已经钻进被窝,舒服的呼了口气。 林嬷嬷、小松和小棠都回船上安置了。 这边就留了小椿与九格格的宫女值夜。 舒舒看两人都没有安置的意思,道:“别熬夜,熬夜生病了也麻烦,罗汉床上歇一个,上炕一个,这边地方还大呢。” 总共是一丈左右的炕,舒舒占了炕头,九格格的铺盖在炕稍,中间有留有四、五尺的距离。 小椿就看着那宫女道:“姐姐在里屋吧,我去外间……” 那宫女道:“福晋不舒坦,还是妹妹就近服侍更方便!” 九格格在旁也道:“说的很是。” 小椿就没有再谦让,抱了自己的行李,将褥子直接抱到外间,道:“屋子里有炕毡,用不上褥子,姐姐压在下头垫着吧,省得外间冷。” 那宫女也领了她的好意,道:“谢谢妹妹,我的褥子挺厚的,倒是被子薄些,正好可以压被子。” 小椿就又回去,洗了手,放在被窝里暖和了,才去探看舒舒的额头。 “还好,没烧!” 舒舒懒洋洋,道:“说不定就是虚惊一场,不是着凉了,就是有人念叨我……” 说完,她就又打了两个喷嚏。 她的鼻子都红了,眼睛也多了水润。 她抬起头,算了下现在的方位。 京城在北边吧? 别真是九阿哥在念叨她? * 行宫中路。 康熙处理完公务,没有翻牌子,直接要了热水泡脚。 梁九功拿了信件过来。 康熙不满道:“九阿哥还真是不务正业,昨个儿不是才到了一封信,怎么今儿又有了?” 附:下一更10月18号早十点,欢迎来起点app 82中文网 /84/84130/21021707.html 第四百七十二章 眷顾之隆(第一更) 梁九功没有说话。 偶尔帮着说一、两句就行了,无关紧要的时候只听着就行。 康熙也就是念叨一句,没有继续的意思,打开信看了起来。 瞧着说话的语气,跟昨天那一封又是“童养媳”,又是拉着四阿哥做主的不同。 这封信更多的像是回信,谴责董鄂氏的信写的不详细,对于郭络罗氏的事情轻描淡写没有告状。 不能白欺负了。 让她该闹就闹,太老实了吃亏。 郭络罗氏这么折腾的,也没有什么什么惩戒,还怕什么? 所以不用太老实,闹就闹了,有他在前头顶着。 另外就是让她不要吝啬银钱,要是带的银钱不足的话,可以先跟九格格与五阿哥那边挪用些。 遇到好东西时,就拉着三福晋、五福晋与九格格一起买,别想着自己买好多份孝敬各处,怪吃亏的。 顶好的分派是,五哥夫妇那边孝敬太后、太妃,三福晋与九格格孝敬妃母们,他们夫妻这里只孝敬汗阿玛跟娘娘就行了。 省出来的银钱,还能做点正经事。 比如在通州与大兴的庄子上也各养几十头猪…… 康熙看着,摇头不已,嘴角微微翘着。 还好这混账东西没将他那一份孝敬也省了,要不然他可要训斥一顿。 都是成丁的人,遇事还慌慌张张的,东求西求的,老去麻烦旁人。 四阿哥也是,就该两个兄弟一起骂,而不是哄小孩子似的几个手板。 至于怂恿他福晋闹,这个康熙并不担心。 齐锡就是个谨慎的,教养出来的姑娘张狂不起来。 康熙撂下九阿哥的信,道:“四阿哥的请安折子到了吗?” 作为留京的当差皇子,四阿哥也要往御前递请安折子。 差不多是三、五天一封。 梁九功摇头道:“还没到,估摸明后天了……” 康熙点点头,他想要听一些安郡王府的后续。 按照规矩,八福晋送回去,安郡王府就给递请罪折子。 就算折子是初五递上去,也该到御前。 要么是延了,要么是没写。 康熙想到这里,不由皱眉,坏了心情。 正蓝旗……正蓝旗…… 安郡王不行,八阿哥也不行的话,那剩下来的是小旗主豫王系王公,如今嫡支承信郡王爵。 康熙皱眉,这支王公桀骜。 他给了恩典,让信郡王鄂扎为宗令,结果鄂扎懒惰,平日也不怎么去宗人府点卯,倚老卖老不成体统。 前些日子,他传话让宗室王公不可懈怠,勤练骑射,结果鄂扎也丢到一边,没有当成正经差事。 这个宗令,康熙是打算换的,心里已经有了大致人选。 九阿哥,之前他是打算放在正蓝旗。 想着要是放进去,想着可以跟八阿哥拧成一股绳,互为助力,现下还是要再想想…… 兄弟俩个关系不和谐,郭络罗氏就是隐患。 到时候别说是助力,说不得还要互相拆台,那就成了笑话了。 * 次日,御舟顺着运河,继续南下。 这期间,舒舒这边还临时多出来一份贺金与“程仪”,是给姻亲长辈诺罗布准备。 诺罗布就是伯夫人的异母弟弟,桂珍格格的伯父,原任一等侍卫,这次也随扈南巡。 现下他升了镶红旗汉军副都统,要回京赴任。 舒舒这里得了消息时,诺罗布已经准备启程返京。 虽然拐了好几个弯,可因为两家往来亲近,舒舒也就带了小椿、小松,亲自过去送行。 诺罗布也当她自家子侄待的,想着九阿哥不在,剩下的多是婆家人,怕有不方便之处。 他就道:“还有常山侍卫在,侍卫领班马武也素来与我交好,福晋要是有用人的时候,也可以找他。” 舒舒谢了,道:“还劳烦三舅有空的时候多去趟伯府……” 总要让人看看伯夫人还有娘家人,并不是无人可依靠。 即便晓得宗人府那边会偏着伯夫人,可还有外人嚼舌头。 京城这么多王府,开国功王却是有数。 其中顺承王府与平郡王府两支,就都有些坎坷。 平郡王府先不提,只说顺承王府。 伯夫人这个县主打小没了阿玛,不到出嫁就又没了亲娘。 异母哥哥襁褓之中承了郡王爵,可是二十出头又丢了帽子,而后就是侄子们依次袭爵,病殇。 只传到第三代,可是第三代已经相继死了三位郡王侄子。 都是殇亡,两个血脉都没有留下。 那是娘家。 婆家这边,伯夫人还没嫁过来,公公就没了,嫁过来没两年,太公公就没了。 伯爷这个长孙,袭了二等伯。 守孝未满,婆婆也谢世。 外头就有人拿这个来攻讦伯夫人,说是命硬,刑克亲人。 诺罗布道:“福晋放心,我省得,会常过去的。” 皇上升他为镶红旗汉军副都统,应该也是不放心顺承王府那边。 如今顺承郡王是已故几位小郡王的庶出兄弟穆布巴,因生母是婢妾,被近支长辈所鄙。 这爵位之前也因此存了争议。 如今安排诺罗布这个伯父回京,多半也是震慑顺承郡王的近支宗亲的。 舒舒只请托一句,不再啰嗦,送走了诺罗布。 又过去两日,御舟停驻泊桑园。 这已经到了山东境内。 舒舒盘算着日子,觉得可以将回信送出去了。 之前写的断断续续的,现下她打算将诺罗布升迁之事提一句。 虽说各旗与各旗不搭界。 有些自治的意思。 可是舒舒觉得礼烈亲王系的几个宗室最稳当,不过九阿哥应该不乐意跟康王府亲近,那与顺承王府的宗亲有个友好往来也好。 这几支宗室,相对比较超脱,好像也没有掺和“九龙夺嫡”。 她刚铺好纸,白嬷嬷就过来:“衍圣公与山东巡抚、山东总兵来朝,各家夫人也到了,娘娘叫福晋穿戴起来,回头好见外客。” 舒舒应了。 这般郑重,已经不像是见臣子之妻,而是像召见藩王之妻。 就是因为其中有衍圣公夫人。 衍圣公,是孔子嫡裔的世袭封号,从宋时开始,经历宋、元、明三代至今。 至于孔子后人的世袭爵位,则是从更早的汉代就开始了。 这是绵延了一千多年的家族。 是天下读书人眼中的圣人门第。 大清从世祖皇帝开始,推行儒学,对孔家也给与了尊崇。 衍圣公不仅是超品,而且还可以紫禁城骑马,御道上行走。 舒舒没有耽搁,换了皇子福晋的秋香色吉服,头上也戴了吉服帽,脖子上也挂了朝珠。 少一时,九格格来了。 她还没有正式册封公主,没有公主吉服,不过也有跟皇子蟒袍相似的龙卦,也是穿戴上了。 她吐糟道:“这也太郑重了!” 舒舒笑着说道:“既是见客,总要郑重些才好。” 南下途中,这样的日子应该不多。 就算是督抚大员的妻母来朝,也是臣妇,不必如此郑重。 九格格坐在榻上,却是若有所思模样。 舒舒看着她道:“这是想什么呢,眉头都皱了?” 九格格叹气道:“儒家规矩讲究秩序纲常,父为子纲、君为臣纲,这两条有道理,有个长幼尊卑在里头,可是夫为妻纲是什么浑话?天地阴阳还要分了主次?女子的地位,就是从宋时开始低的……” 舒舒默默。 实没想到九格格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就道:“因为规矩是男人制定的,所以他们要求女子按照他们的规矩走,将女子限定在贤惠的圈子里,蒙古那边,为什么没有这样的规矩?那是因为蒙古人游牧,女人在家里也负担繁重的家务,夫妻彼此互为支柱,没有谁非要压谁一头的道理。” 九格格看了舒舒一眼,唏嘘道:“我明白为什么九嫂羡慕我的身份了……” 九嫂是“巧妇伴拙夫”,本就委屈了,还要守着“夫为妻纲”的规矩,想想都郁闷。 换了九格格自己,还有“君为臣纲”在前头,即便出嫁也能肆意许多。 舒舒笑着说道:“快别想这些了,别让皇祖母久等。” 姑嫂俩去了太后的舱室。 太后没有换吉服,可是头上也带了包头,耳朵上挂了东珠耳钳子,胸前是东珠朝珠,手上还挂着一串东珠十八子。 九格格赞道:“皇祖母今天收拾的真好看……” 太后笑着说道:“他们家不一样呢,得郑重些,还有起居注的官员跟着……” 现任衍圣公康熙六年袭封,时年十一岁,随后曾数次京城觐见,不仅得了皇上嘉奖,还得了太皇太后眷顾。 太后记得清清楚楚,今日隆重相待,也是从太皇太后旧例。 少一时,就有御前太监梁九功亲自引着衍圣公夫人与山东巡抚夫人、总兵夫人三位诰命到了。 舒舒跟着五福晋,在舱门口迎候。 来的几位诰命也都穿着吉服,随着梁九功缓缓而行。 等看清楚为首之人,舒舒与五福晋就交换了眼神,有些囧。 忘了多问一句,这是第几任夫人,看着年岁跟三福晋相仿,也就二十来岁。 可是那个衍圣公跟康熙年岁差不多,也是坐四望五的人了…… * 注,天冷,又起晚了,泪奔。 (本章完) /84/84130/21021708.html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不大对头(第二更) 巡抚是从二品,总兵是正二品。 因此公夫人后头,第二位就是总兵夫人,第三位是巡抚夫人。 这两位看着正常许多,都是跟惠妃、荣妃看着差不多年岁,四、五十岁。 等到福礼的时候,三人就有了区别。 巡抚夫人行的是八旗的礼。 等到三位诰命坐了,眼见着首位的公夫人拘谨腼腆、次位的总兵夫人也紧张,只有第三位巡抚夫人大大方方的。 太后就望向末座的巡抚夫人,问了一句:“哪个旗的?” 那巡抚夫人起身,道:“奴才家是汉军正白旗……” 太后就点头道:“倒是跟太子妃是一个旗。” 那巡抚夫人道:“奴才娘家姓赵,论起来倒是与太子妃娘家是老亲……” 舒舒坐在五福晋下首,听着有些湖涂。 太子妃家不是好几代都是娶的宗女么?怎么还出来赵姓的亲戚? 自太子妃的祖父开始,就与宗室嫁娶。 太子妃的姑祖母、姑姑们,也都是嫁入宗室。 难道是哪位族叔、堂叔的姻亲,那亲戚还真够远的? 太后听了,指了舒舒道:“那你跟九福晋也有亲了……” 巡抚夫人望向舒舒,点头道:“是,我们表姑奶奶家的大格格,许了都统家的大公子。” 舒舒听着话,又不像是关系太远的,微微颔首。 太后示意她坐了,又看着公夫人道:“听你说话口音,倒是像京城的,娘家是那边的?” 公夫人起身道:“臣妇娘家是大兴的。” 太后好奇道:“那怎么嫁了这么老远,是谁做的媒人?” 公夫人带了腼腆道:“公府先继夫人是臣妾的姑表姐,表姐过世后,臣妾由姑母为媒,与外子为继室。” 太后听了,点点头。 不分满汉,这个都是常见的。 不过多是原配娘家插手女婿继室人选,这种继室娘家也跟着掺和的不多。 应该是那位继夫人留了年幼的子女在。 太后好奇过后,就撂下此事。 她拿了那串东珠手串,赏了公夫人,又叫人拿了两个盒子,装着两串珊瑚朝珠,分别赏赐两位夫人,就端了茶。 几位诰命出去了。 九格格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瞧她们紧张的,我都跟着紧张了。” 太后也摘了朝珠,递给白嬷嬷收好,笑着说道:“多跟着见见人不是坏处,这不是挺好玩的……” 九格格看着舒舒,道:“那个巡抚夫人是石家的什么亲戚?石家的姻亲,不是多在正红旗?” 舒舒想了想,道:“要是旁支姻亲,应该不会关注清如与我弟弟定亲的事,那就是现下还往来的正经姻亲,姓赵的话,太子妃有位曾祖母倒是姓赵,应该就是这家了……” 九格格道:“是亲曾祖母么?要不然几辈子了,怎么还走动?” 这个就是舒舒不知道的了。 她望向太后道:“皇祖母晓得么?” 太后想了想,道:“记不得真切了,就记得太子妃的曾祖父是开国功勋,也是八旗勋贵中数一数二的人家,兄弟三个,都做到高官,子一辈、孙一辈更了不得,皇帝才会从他们家择太子妃……” 舒舒却想到一件事。 康熙对于血统比较偏执。 太子妃的高贵,除了是瓜尔佳氏的门第,还有宗女血脉。 那再往上追朔的话…… 太子妃的曾祖父石廷柱,总共有三位夫人。 其中第一位是原配发妻,第二位、第三位是太宗皇帝赐婚。 第三位就是那位巡抚的亲族赵夫人。 第二位是佟氏,出身正蓝旗汉军。 佟家没有抬旗之前,就是在正蓝旗汉军。 应该是亲族了。 那位佟夫人应该就是太子妃的亲曾祖母了。 不过因为太子妃的叔祖父、堂叔伯们,好几个督抚大员,应该有那位赵夫人的儿孙,要不然姻亲不能保持到现下。 陪着太后说笑几句,姑嫂几个就出来,各自回舱,换了衣裳。 舒舒有些意兴阑珊。 同蒙古那边的王公福晋相比,这臣属诰命不单单是拘谨,而且最主要的是,没有孝敬。 居然只有太后往外赏的,她们没有要敬献礼物的意思。 连太后都捞不着东西,更不要说她们。 佟家…… 那是康熙的执念,只有抬举佟家,才能抵消他出身上的不足。 佟国维那一支压几年,估摸还要扶起来。 估摸只有到了江南,见了那些内务府的官员,才有孝敬上来。 小椿在旁道:“夫人们给太后请完安,还要去给两位妃主娘娘请安么?” 舒舒道:“谁知道呢……” 她嘴里这样说着,心里有了猜测。 后宫无主,惠妃是妃位之首,接见诰命也说得过去。 为什么成了太后接见? 除了衍圣公夫人特殊之外,剩下两位也是地方文武大员诰命。 不知道是惠妃避嫌,还是康熙自己这样安排。 山东距离京城太近了,这里上任的都是帝王心腹。 惠妃身为皇长子之母,这个时候避开倒是更稳妥些。 就是她一避,荣妃排序在后,也没有了接见诰命的资格,不知道会不会郁闷。 这会儿功夫,九格格来了,见舒舒歪着,就在跟前坐了,道:“往后一路南下,不少官员诰命来朝,咱们都要陪着么?” 显然这位也是不耐烦交际的,陪坐了一次,已经烦了。 舒舒想了想,道:“不是谁都有资格递牌子请见的,每省差不多就一次,这样下来也就剩下三、四回……” 每回不过小半个时辰,忍忍就过去了。 九格格道:“真是无趣的很,跟我先头想的都不一样。” 要是在京城的时候,八旗诰命入宫给太后请安,还有带了小辈的时候。 九格格有几个往来的勋贵格格,就是这样认识的。 舒舒笑道:“到了江南应该会好了,要是李家与曹家有年岁相彷的女孩,应该可以见到。” 九格格先是笑了,随即摇头道:“还是算了!” 真有与她们年岁相彷的女孩,也该选秀了。 这个时候被长辈带到太后跟前,就是奔着攀高枝来的。 不是冲着皇帝后宫,就是冲着皇子们的后院。 舒舒则想到李煦与曹寅这大舅子与妹婿两人,都是子嗣艰难。 李煦那个给十五阿哥为伴读的儿子,居然是长子,比康熙的长孙年岁还小些。 曹寅那边曹颙多大了? 好像也挺小的。 倒是可以见见那位未来的平郡王福晋。 舒舒有些想京城了。 跟围观红楼原型人物相比,自己的九阿哥也有可人疼的时候…… 她不知道,这回的九阿哥也正烦着。 八阿哥的奶公之前给他递了一封信,想要请见。 九阿哥都让人将信送到四阿哥处了。 想着要是八贝勒府那边真有麻烦,四阿哥顺手就给解决了。 没想到才隔了一天,来了第二封。 他有些不耐烦,也担心真有什么麻烦事,就拿了信,亲自去了户部寻四阿哥。 四阿哥已经完成了之前的差事,不过依旧是户部行走。 这几日正赶上山西布政使呈称山西巡抚倭伦徇私,庇护已革太原知府,勒令各府知府摊派认赔太原知府亏空库银,又有已革大同府知府亏空库银仓米之事爆出来,依旧是巡抚庇护遮掩,没有报到户部。 如今山西布政使请户部遣官察审这两府的钱粮,户部将折子递给御前,得了御批,从之。 四阿哥看着折子皱眉,两个大府都如此,那山西其他各府呢? 汗阿玛为什么不勒令督察院的大臣下去,核查此事? 山西这两年民乱不断,就是这些贪官污吏前两年借着打仗,增加了火耗的缘故。 他正皱眉,就听到门口有了动静。 九阿哥急匆匆的赶来,手中拿着一封信。 四阿哥见状,心下一沉,道:“可是御前的消息?” 圣驾在外,走到哪里了? 外头太平么? “哈?” 九阿哥被问愣了,随即摇头道:“不是御前,不是御前,是八贝勒府边……” 四阿哥皱眉道:“八贝勒府怎么了?” 没有正经主子在,不是紧闭门户么? 九阿哥看着他神色,有些诧异:“四哥也不知道,那雅齐布那老小子有什么事找我?” 雅齐布,八贝勒府的外管家,八阿哥的乳公。 八阿哥不在的时候,有资格代表八贝勒府在外行走。 四阿哥皱眉道:“又打发人给你递信了?”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说有事情恳请,能有什么事情专门请到爷……我头上?” 四阿哥伸手,九阿哥直接将信递过去。 四阿哥看着打开来,看了两行,就皱眉。 跟上次的字迹有些像,但是有区别。 这字体柔弱妩媚,明显是女子笔迹。 上面没有说具体原由,就是请九阿哥有时间的时候往八贝勒府去一趟。 也只有九阿哥粗心,又打小不在正经功课上上心,所以分辨不出来。 四阿哥打量了九阿哥几眼,带了沉吟道:“你这是记仇了?八阿哥既将府邸托付给你,自有他的用意与原由……” 九阿哥轻哼道:“等什么时候八哥跟我赔不是了再说吧,还有八福晋,也要亲自给我福晋赔不是,我们可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捏一下,回头我还要听人家使唤!” 四阿哥想了想,道:“那也露一面吧,我陪你一起去!” 上一回收了九阿哥这边转送的信,四阿哥很是上心,亲自叫了雅齐布过去,就是怕有人不开眼,趁着八阿哥不在京城,欺负八阿哥的属人。 结果是安郡王的事,那边是主母。 贝勒府这边要往那边送嚼用,拿不定主意。 雅齐布就想起主子的嘱咐,想要请九阿哥做主。 四阿哥当时是信了的。 还以为上行下效,主子谨慎,下人动静也不敢自专的缘故。 现下看来,这其中不大对头…… 82中文网 /84/84130/21021709.html 第四百七十四章 花孔雀(第三更求月票) 四阿哥性子外冷内热,眼中揉不进沙子。 既发现八贝勒府不对劲,就要去探看究竟。 他倒是没有想到八阿哥身上,只担心是下头人自作主张。 想要用手段,拉进八阿哥与九阿哥的关系,消弭之前的嫌隙。 或者借此攀附,谋一份富贵。 不管哪一种,对九阿哥来说,都是算计。 四阿哥这个当哥哥的,既有所察觉,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九阿哥却带了不乐意:“做什么要露面?一个乳公,就对我呼之则来,那我成什么了?估摸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有大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四哥回府的时候过去看一眼就行了,我不去!” 四阿哥不由运气,拿着那信纸想要挑明,又担心自己想多了。 要是只是巧合,那自己说多了的话,倒像是挑拨离间。 他皱眉道:“又不是要你做什么,就是露个面罢了!回头说起来,也是你当弟弟的大度不小气!” 九阿哥还是摇头道:“不行,我小气着呢,谁爱大度谁大度去!大度的人吃亏,憋闷,小气了,敢惹的人就少了!” 四阿哥没有说透,只说了一半:“这信来的太密了,事情反常,我怀疑其中有蹊跷!” 九阿哥果然被吸引,道:“哦?能有什么蹊跷,雅齐布是八哥的乳公,又不是我的,还想要到我跟前倚老卖老不成?” 说到这里,他摸着下巴道:“不会真要跟我哭穷吧,前头八哥赔了好庄子与内城的铺面,结果这老东西舍不得了?!哼,真当我是好脾气的!” 说罢,他就道:“四哥,咱们快去,我倒要看看那老小子到底要唱什么大戏!” 四阿哥心里叹气,道:“马呢?车呢?你怎么走?” 九阿哥没有耐心去侍卫处报备,道:“您这边侍卫匀出来两匹马就行了,现下不冷不热的,不用坐车……” 四阿哥想想也是,就点头应了,跟着九阿哥从户部衙门出来。 刚到衙门门口,两人就跟十阿哥撞上。 九阿哥抬头看了眼天色,带了意外,道:“伱今儿不是去内馆么?郡王福晋没留着你用饭?” 眼见就是未初,到了中午饭点儿。 十阿哥先跟四阿哥打了招呼,随后才道:“九哥现下回阿哥所么,一起走?” 九阿哥摇头道:“你先回吧,我去趟八哥府上。” 十阿哥皱眉道:“之前不是说好了,那边府上有事找您,您都交给四哥么,将信给四哥就好了,怎么还要过去?” 四阿哥在旁,看着十阿哥,神色未明。 九阿哥不答,看着十阿哥反问道:“你怎么晓得我收了信?” 十阿哥没有遮掩,道:“弟弟安排人盯着他了……” 之前他才有了不好的猜测,结果雅齐布的信就送了一回。 十阿哥就安排人手盯着雅齐布的行踪。 九阿哥看着四阿哥,又看看十阿哥,道:“你们是不是想多了?雅齐布一个包衣奴才,真有胆子来算计我?” 十阿哥沉默,好一会儿道:“防患于未然吧,就怕有人自诩为忠仆,觉得九哥之前过去砸门伤了他们主子颜面什么的。” 只是猜测,他能说到奴才身上,却不好说到八阿哥身上,否则传出去,就成了他挑拨兄弟感情。 四阿哥又看了十阿哥一眼,抿了抿嘴巴。 都说十阿哥是草包,性子纨绔,顽劣不堪,这流言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四阿哥目光落到九阿哥身上,性子熊一阵怂一阵的。 上书房的功课也变着法子糊弄。 汗阿玛考校功课的时候,好几年霸着倒数第一。 怎么一个人淘气,坏了两人名声? 是有人推波助澜? 还是贵妃娘娘的爱子之心? 四阿哥也说不清。 九阿哥跟十阿哥的交情,自然不是跟四阿哥相比的,对于十阿哥的话,更加信服。 听了这话,他立时握紧了拳头,满脸涨红道:“好啊,我倒是要见识见识,这位雅大爷怎么炮制我!” 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宽和了? 明明挨欺负受气的是自家,自己还没想着报复,一个奴才都要弄出幺蛾子? 九阿哥说着话,想到了八阿哥的信,声音也变冷了:“难道前头的信是铺垫,他们游说八哥给我留一封信,就是为了后头的算计?” 四阿哥与十阿哥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四阿哥心里都沉甸甸的。 要是真有不对之处,那兄弟嫌隙越发深了。 九阿哥也不是要问个究竟,脸色耷拉着。 一行人从户部衙门出来。 四阿哥想了想,道:“一会儿你自己先过去,老十先跟我在后头缓一缓……” 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不管是什么算计,早揭穿早好。 省得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四贝勒府与八贝勒府挨着,要是兄弟三人同时过去,那边也会得了消息。 九阿哥有些不安,勒了缰绳不肯走了,道:“怎么个算计法,弄个要死的奴才碰瓷我;还是骗我进了空屋子,外头放火;要不是美人计,弄个女的直接扯衣裳?” 虽说他是皇子阿哥,可是真要沾了人命,即便最后水落石出,前头的吐沫星子也能喷他一脸。 人都有怜弱之心,到时候即便汗阿玛叫人查清了他的清白,外头也多半会当成是皇子跋扈,草菅人命,还能逍遥法外。 放火的话,也让人害怕。 五哥脸上的伤疤不大,当时愈合的好,留下的痕迹只有一寸半,还能说是男人勇武的徽章。 自己要是烧秃噜了,就算舒舒不嫌弃,自己看着也恶心。 还有那美人计,自己不会上当,可是也讨厌类似的流言。 真要传到舒舒那边,让舒舒误会怎么办? 现下夫妻俩相隔千里,信件往来也慢了,有了误会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解释。 四阿哥与十阿哥听了,都神色古怪。 十阿哥无奈道:“九哥,你是皇子阿哥,雅齐布又不傻,这些找死的招式真使出来,那算计的就不是你,而是八哥了!” 九哥真要在八贝勒府有损伤,那八阿哥这个贝勒帽子也别要了。 四阿哥也皱眉道:“朗朗乾坤,哪里有那么多草菅人命之事?你刑部那边的卷宗看的差不多了,也停停,别老看那些了……” 人都看歪了,随口就是杀人放火的事。 九阿哥讪讪道:“不是这个,是什么啊?我这不是心里没底么?” 十阿哥安慰道:“九哥别怕,我跟四哥就缀在后头,一盏茶的功夫九哥不出来,我们就进去。” 四阿哥则回头在侍卫里看了一圈,点了一个出来,对九阿哥道:“这是我府上新补的侍卫阿林,之前丁艰,前些日子才出服,今天是头一天当差的,让他跟着你进去!” 九阿哥看了过去,见阿林二十来岁,身形高大,腰间直接挎刀,心跟着踏实许多,点头道:“谢谢四哥,这回我就不怕了!” 将到要安定门,四阿哥与十阿哥放缓了速度。 九阿哥带着何玉柱、阿林,骑马到了八贝勒府。 门房听到外头动静,伸头探看,见是九阿哥忙打千,道:“给九爷请安!” 九阿哥翻身下马,道:“雅齐布呢?叫他出来见爷!” 门房不敢耽搁,连忙叫人往里传话。 须臾的功夫,就急匆匆出来个中年男人,四十来岁年纪,看着儒雅,标准的国字脸,不是恶形恶状的模样。 “九爷,给您添麻烦了……” 雅齐布打着千,脸上带出来羞愧之色。 九阿哥挑眉道:“要不,爷先回去?” 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是不是忒小瞧他? 雅齐布忙道:“有正经事跟您说,还请进府说话!” 九阿哥用马鞭子敲了敲手心道:“那爷可得好好听听,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着急忙慌的非要招呼爷过来……” 雅齐布躬身道:“不敢,不敢,奴才不敢!” 说话的功夫,九阿哥就被引进府中,就在前院客厅坐了。 九阿哥自然是上座。 雅齐布没敢落座,脸上欲言又止模样。 九阿哥看着雅齐布,耷拉着脸,道:“说!” 雅齐布见他恼了,也不敢耽搁,道:“福晋主子虽送回王府,可我们爷不放心,担心再有其他疏漏,临走时嘱咐我们多盯着些,结果老奴发现,福晋主子好像在叫人打听九福晋的外家……” 九阿哥听了,眼睛简直要冒火,冷笑道:“她想要做什么?这是爷岳父家挑不出毛病了,盯上爷岳母娘家了?” 说到这个,他皱眉。 都统府眼下可是容易被人说嘴的时候,原因就是伯府那个官司。 伯夫人出面挑开了庶子的不堪出身,断了他的前程,受惠的就是齐锡父子。 这些日子,京城就有些不实猜测出来,将此事的幕后主使说成是齐锡。 要是八福晋想要报复舒舒,不是应该在这件事上推波助澜才对? 怎么矛头对准舒舒的外祖家? 就算查出那边祖上还有什么其他大罪,也是过了几代人,没有什么干系了。 雅齐布疑惑道:“奴才也猜不出缘故,也不敢耽搁,才想着给九爷面禀此事……” 九阿哥神色稍缓。 这话听着还算靠谱,八福晋那人跟疯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的,八哥被坑了好几回,八贝勒府这些人怎么小心都没错。 九阿哥心里略舒坦些,道:“行了,爷晓得此事,一会儿,算了,明儿我就去找安郡王说话,倒是要问问他,记不记得汗阿玛的口谕,就是这样管教八福晋的……” 说罢,他准备起身,门口就进来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端了茶盘进来。 穿着合体的粉色旗装,梳着辫子。 只看着这妆扮,就不像是寻常使女下人。 九阿哥想起路上提过的“美人计”,就打量了几眼。 身材苗条,瓜子脸,眉眼精巧,有几分熟悉,神态从容。 还真是鸡窝里飞出来的花孔雀。 有几分颜色。 怪不得八福晋刚进门时,为了这个乳姐还跟八哥念叨一回。 九阿哥看着雅齐布,带了讥诮道:“你们贝勒府改了规矩,前头奉茶不用太监、小厮,换了使女?” 雅齐布忙道:“九爷误会,这是奴才的闺女海棠,这些日子跟着奴才在前院巡铺盘账……” 那女子撂下茶盘,大大方方福礼道:“奴才海棠见过九爷……” * 点娘统一屏蔽评论,下旬会放出来,大家的留言,后头都显示了,九按照上面的抓虫,就是有时候前头刷新会迟缓。 附:下一更10月19号早十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21021710.html 第四百七十五章 您问甜口的(第一更) 随着说话声,海棠的目光也望向九阿哥。 不是闺阁未婚女子见了外男的那种腼腆闪避,也不是下人使女见了贵人主子的拘谨小心。 反而是带了几分打量,隐隐的似乎还有些惆怅与不足在里头。 九阿哥觉得自己的识人术更进一层,起码能看出这女子的轻浮与浅薄。 他觉得身上黏湖湖的,恶心坏了。 这是当他是猪肉呢? 掂量着斤两? “啪!” 九阿哥伸手一扒拉,茶盘从茶几上摔落在地,上头的茶壶、茶杯摔成碎片,飞溅开来。 海棠吓的退了一步,带了几分失措,脸上终于不再是方才的从容模样。 “九爷!” 雅齐布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将女儿护在身后,看着九阿哥,带了质疑:“好好的,您这是怎么了……” 九阿哥却是怒火中烧,原来真让老十与四哥说着,这老小子两次三番请自己过来,确实蹊跷。 自己真的被这老小子小瞧了。 好好的,这是给他来出美人计?! 半点心思都懒得费,这样粗浅的算计,当他是猪? 九阿哥是真恼了。 何玉柱在旁道:“放肆!主子如何,轮得着你这奴才来质疑?还不跪下请罪!” 雅齐布没有理会何玉柱,面上带了无辜,望向九阿哥。 眼前是分了尊卑贵贱不假,可是他是八阿哥的奴才,不是九阿哥的奴才。 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况且本朝尊崇乳保,世祖皇帝与今上都如此,下头的皇子也跟着效彷。 像九阿哥那样,将乳母一家送到慎刑司的,还是独一份。 平日里他代八阿哥在外行走,谁叫了不叫一声“雅大爷”或“雅大叔”? 看着他这做作的样子,九阿哥就忍不住,随手拉起过旁边的椅子,就往雅齐布身上砸去。 雅齐布吓了一跳,想要往后闪避,后头海棠却是吓傻眼,没有动地方。 结果父女俩绊着,雅齐布只退开半步,椅子腿正好砸到雅齐布脑袋上。 脑袋没开瓢,可是脑门子也划了个血檩子。 “啊!” 雅齐布叫了一声。 九阿哥脸上也露出痛色。 椅子是花梨木的,怪沉的,手腕扭了。 他松开椅子,上去往雅齐布身上就是两脚,怒冲冲:“你这王八蛋,跟爷唱大戏,也不睁眼睛瞅瞅爷是谁!” 雅齐布被踹实了两脚,想要挣扎,被阿林一把按了下去。 何玉柱在旁,也是挽袖待命。 瞧着那样子,要是雅齐布敢还手,拳头就要上去了。 雅齐布醒过神来,忙跪了,哀求道:“看在我们阿哥爷的面子上,求九爷给奴才留几分体面!” 九阿哥越发恼了,脚下没停,嘴里咒骂道:“体面个屁!爷跟前,你主子还要哄着爷,轮不着你这王八蛋来倚老卖老!” 这屋子里一闹腾,外头就听了动静。 贝勒府的下人没得吩咐,不敢直接闯进门,只站在院子里,面上带了焦躁。 四阿哥与十阿哥在外头估摸着差不多了,直接进来,听到动静,立时加快了脚步。 那海棠跟着醒过神来,上前跟着跪了,小脸紧绷着,忍了怒气,道:“要杀要剐的,九爷也要给个罪名才是,奴才阿玛本是好心,才提醒九爷……” 九阿哥一个眼风都不给,只对雅齐布道:“往后离爷远远的,再往爷跟前凑合,直接送你去慎刑司!” 雅齐布还要辩白,四阿哥面色阴沉,开口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阿哥气鼓鼓的,指了雅齐布,又指了他姑娘,想要说一声“美人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可不想弄出男女官司来,成了旁人嘴里的笑话。 到时候不清不白的,旁人怎么看? 当自己这个做兄弟的不厚道,跟着哥哥的婢女有了牵扯? 传到舒舒耳朵中,还以为自己不老实。 他冷哼道:“这老小子不是东西,想要将我当刀使,说什么八福晋打听我福晋外家,什么意思?想让我对上安郡王府,给他主子出气,还是怎么着?” 四阿哥看出他改口,顺着话呵斥道:“雅齐布,看把九阿哥气的,还不快请罪!” 雅齐布脸上带了悲愤出来,道:“四爷,真真是误会,奴才哪敢那样放肆?都是我们爷临走之前吩咐了,很是担心福晋主子那边……” 四阿哥皱眉道:“闭嘴!” 再说下去,就成了八阿哥算计兄弟。 这会儿,十阿哥发现了九阿哥的异常。 九阿哥的右手耷拉着,额头上疼的冒冷汗。 何玉柱在旁,急的眼泪都要出来。 “九哥……” 十阿哥忙上前,看着这情形关心则乱,有些麻爪。 九阿哥呲牙,下巴指了指地上躺着的椅子,道:“好像抻着了!” 四阿哥走过来,皱眉不已。 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动手打人的是他,结果旁人没还手,他自己就折腾伤了。 四阿哥看了眼阿林。 阿林上前,道:“九爷,得罪了!” 说罢,他抓了九阿哥的手腕,“扒拉扒拉”的将脱臼的手腕给的推上。 “嗷!” 九阿哥疼得一激灵,差点跳起来,怒视阿林。 阿林已经放下九阿哥的胳膊,恭敬道:“脱臼好了,这几日九爷别使力气,剩下就是扭伤,要贴几帖膏药。” 九阿哥也察觉到手腕处的不同,之前的酸麻无力好了,可是上头好几个指头印,火烧火燎的疼。 他将手腕伸到四阿哥跟前,脸上多了控诉。 四阿哥无奈,瞪了阿林一眼,道:“混账东西,没轻没重!” 十阿哥在旁边也明白过来,九哥没有大碍,这是用了力气手腕脱臼,不想当着雅齐布父女的面说话,道:“四哥,过去让大夫给九哥敷一敷吧……” 四阿哥点头,没有急着走,而是看着雅齐布,告戒道:“不管是不是误会,阿哥既厌你,你往后少往阿哥身边凑!” 雅齐布脸色涨红,还要再说,就被四阿哥的眼神吓到。 四阿哥的眼神冷冰冰的,带了探究,还扫了眼他女儿。 雅齐布带了惊惧,嘴唇哆嗦着,点了点头。 四阿哥这才带了九阿哥与十阿哥一行出来,去了隔壁。 十阿哥埋怨道:“九哥也真是的,就算想要动手,吩咐阿林跟何玉柱就是,非要自己折腾什么?” 九阿哥磨牙道:“爷不是气得么?王八蛋,想要弄美人计,也不精心些,直接让他家嫁不出去的老闺女凑过来,当爷是什么了?” 十阿哥瞥了他一眼,道:“要是比他闺女强的,九哥就笑纳了?”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废话!自然是坐怀不乱,爷是那眼皮子浅的?” 说话的功夫,兄弟到了四贝勒府的前厅。 九阿哥往椅子上一座,用左手摸了摸肚子,道:“四哥,饿了,中午那顿还没吃呢……” 四阿哥吩咐跟着的苏培盛道:“去告诉福晋一声,两位阿哥来了,让厨房预备吃食送上来。” 苏培盛应声去了。 九阿哥这才撇撇嘴,对四阿哥与十阿哥道:“恶心死了,这是要给我扣个调戏兄婢的帽子?发情都发到哥哥府上了?还是看着我日子顺当,想要给我添个堵,将那老闺女推过来?” 四阿哥与十阿哥脸色都不好看。 或许两者兼有。 十阿哥没有急着开口,眼中多了冰寒,心下却是记了一笔。 四阿哥则是岔开话,道:“郭络罗氏调查九弟妹外家是怎么回事?那边可是有不妥当的事情,露在外头?” 女子心窄,有时候说不通道理。 要是因为嫉恨妯里,想要出个昏招,似乎也不稀奇。 九阿哥皱眉,仔细想了想,道:“我福晋那个舅舅,就是纨绔,一辈子啃老本,去年好像被人勾着沾了赌,后来不知道是堂亲出面,还是简王府那边出面,清了赌账,算是翻篇了,平日里没个正事儿,能闯什么篓子?” 说到这里,他不放心了,道:“要不我去趟都统府,问问我岳父,看看到底有什么缘故,别耽搁了,郭络罗氏要是发疯,拖着旁人跟着下水就不好了,别影响到我福晋身上……”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想要往外走。 四阿哥摆手道:“老实坐着,慌慌张张做什么,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 说着,他嘱咐何玉柱道:“去趟都统府,请齐大人过来一趟……” 关系到齐锡的岳家,交给齐锡这个正主就是。 何玉柱看着九阿哥,没有立时动。 九阿哥补充道:“把福松也叫上,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何玉柱立时去了。 四阿哥没恼,反而点头道:“何玉柱不错!” 九阿哥忍了得意,道:“凑活用吧,打小使唤的,就算笨了些,也不好换了……” 这会儿功夫,四福晋来了,跟九阿哥与十阿哥打了招呼才回去。 席面也好了。 厨房里正养着几尾开河鱼,直接叫厨房蒸了,还蒸了一盘腊肠,又加了几道小炒,一道疙瘩汤。 不过是五、六个盘子,看着也多是家常菜色,鸡鸭都没有。 主食就是打发人去馆子要的羊肉饼。 换了旁人家,这样饭菜送上来就是失礼。 换了亲兄弟,这样两刻钟就凑上来的家常菜色,也是不将小叔子当外人的意思。 九阿哥与十阿哥也是真饿了。 就着疙瘩汤,九阿哥吃了一块羊肉饼。 十阿哥眼见着九阿哥吃的差不多,四阿哥也不夹肉饼,就将剩下的大半盘子包圆。 四阿哥看着两人的吃相,眉头蹙着,多了不满意。 可是没有饭桌上教训的道理。 等到大家都放下快子,四阿哥才对九阿哥道:“饭量太少了,还挑剔,饮食均衡才是养生之道,不管爱吃不爱吃的,都该夹一快子……” 原来九阿哥除了半碗疙瘩汤,一块羊肉饼,其他的菜一快子没动。 九阿哥都囔道:“河鱼有刺,腊肠太咸了,鸡蛋直接炒有蛋腥味儿,大白菜有菜腥味……” 不用尝,就晓得不好吃。 四阿哥听着,都有些疑惑,难道真是满桌子没有下快子的地方? 可是菜不能直接炒,蛋不能直接炒,那怎么吃? 四阿哥好奇,问了出来,道:“二所膳房的鸡蛋怎么吃?”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您是问甜口的,还是咸口的?甜口的拔丝白果、牛奶蒸鸡蛋、醪糟鸡蛋,咸口的有赛螃蟹、香辣荷包蛋、蒸蛋卷……” * 注,章-说现在不显示,作者后-台可以显示,下旬会恢复正常。 82中文网 /84/84130/21021711.html 第四百七十六章 只有一个阿玛(第二更求月票) 四阿哥听着,有些能明白字面上的意思,有些则是不懂。 可是这其中几种吃法,是不是太奇怪? 怎么鸡蛋还能做成甜口的? 他心里疑惑,面上却是不变,微微点点头,道:“花样确实不少……” 说着,他又望向十阿哥道:“五谷为养,五蔬为充,怎么能只吃肉,不吃菜?” 十阿哥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讪讪道:“打小就不爱吃菜……” 四阿哥想想,就晓得缘故。 宫里膳房的例菜,荤菜浓油赤酱的,味道还好些,菜蔬烹饪的确实差些。 四阿哥带了关切道:“那也不能老不吃,往后就多叫膳房多做饺子、包子之类的,多少要吃些。” 十阿哥感觉怪怪的。 记忆中这位哥哥向来爱训人,都是不讨喜那种。 今日也是训人,可是却晓得这心是好的。 他居然也不觉得不耐烦,老实点头道:“弟弟晓得了……” 九阿哥在旁,看着十阿哥,挤眉弄眼的,笑得古怪。 十阿哥看了他一眼,道:“九哥心里嘀咕什么呢?” 这就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坏处了,不用九阿哥说话,十阿哥就晓得他眼下憋着坏。 九阿哥笑道:“你忘了宫里的夏天有多热,跟蒙古那边天差地别!到时候弟妹进门,要是还那么胖乎乎的,怕是日子不好过,到时候说不得你来跟你九嫂要素菜食谱,哄着弟妹减重……” 十阿哥觉得这话不中听,懒得说话。 什么“胖乎乎”的,那是健康结实! 九嫂刚嫁进来的时候瘦,后来不是也日益健康了么? 四阿哥呵斥九阿哥道:“闭嘴,哪里学的毛病,直接议论起女眷来?” 而且还当面挑剔,没看到十阿哥脸都僵了,口无遮拦,还不会看脸色。 九阿哥抿了嘴,嘟囔道:“就是提醒老十一句,早做准备,省得夏天遭大罪……” 眼见他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四阿哥与十阿哥对视一眼,都生出无奈。 方才在八贝勒府还勃然大怒,这会儿都丢到脑后了。 要是不提醒,说不定都忘了。 还好,有提醒九阿哥的人到了。 这会儿功夫,齐锡带了福松与珠亮跟着何玉柱过来。 爷们几个匆匆忙忙的,脸上都略沉重,眼中都带了急色。 何玉柱去请人,不好多说什么,只说是自己爷请。 除了齐锡,还点名了福松。 听着让人悬心,大家就想到是舒舒身上。 出门在外,只有前些日子写了一封信,只说都好。 难道是路上病了? 水土不服? 还是因为八福晋的缘故,行事有出格的地方,引得皇上不喜? 正好珠亮也在,实在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来。 就三人一起到了。 等到看到九阿哥,父子三人心里才略好些。 瞧着九阿哥神色平静,不像是出了什么不好事。 九阿哥没有磨叽,直接跟齐锡说了缘故,而后提醒着:“舅舅家那边有没有旁的不是落在外头,要是有的,赶紧收收,谁晓得她脑子里想什么!” 真要说起来,福松家跟八福晋还是姻亲。 八福晋的伯母,就是福松的从堂姑祖母。 福松听着,也想到这个上去。 是盯准他们家,还是盯着跟他们家挨着的贝子府? 就是那位从堂姑祖母的娘家。 齐锡却有些猜到缘故。 他想起了北巡途中,嫁到科尔沁部的那位老县主。 当时老县主跟舒舒说了两家早年恩怨,就是怕有什么被翻出来,被郭络罗家报复。 后来舒舒跟他说了,就成了父女之间的小秘密。 暂时没有告诉觉罗氏,也没有告诉福松。 八福晋盯上福松家? 难道是调查十几年前的事? 可是当时那位姑岳母不是养在福松家,是养在简亲王府。 年头隔得太久了,很多人都当成是她是简亲王府的格格,没有几个记得是抚育的堂亲之女。 真要查到蛛丝马迹,不是该往那边查? 除了那个,福松家跟郭络罗家牵扯的还有什么? 福松家的祖产! 齐锡看了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对两家旧怨丝毫不知,看来姑娘晓得远近亲疏。 丈夫可以不止一个,阿玛却只有一个。 他心里窃喜了一下,斟酌着说道:“或许是为了查福松家的旧产……” 大家都望向齐锡,连带着福松都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齐锡就道:“福松的曾祖父,我那太岳父,是阿敏贝勒的嫡子,娶妻乌拉国主布占泰之女,顺治元年,因为反对两位叔王辅政,连带着嫡妻、长子一起被处死,可是并没有籍没家产……” 八旗人口少,相互嫁娶,都是亲戚,所以问罪的时候,都是直接处死罪魁祸首的时候多,并不怎么波及。 福松的祖父虽成了孤儿,丧父、丧母、丧兄,可是还有几位亲叔叔在,还有一堆姨母、堂姨母,并没有因为除籍就被人欺凌。 他那边的家底,早年应该也是不薄。 齐锡接着说道:“我岳父因是已革宗室,上不了兵册,补不了宗室缺,半辈子浪荡度日,后来沾了赌,散出去不少旧产……” 他点到为止,再说下去,就容易出纰漏。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这样说来,那些产业都流到郭络罗家去了,难道是福松玛法跟明尚是赌友?” 那样的话,还真是孽缘。 齐锡摇头道:“应该不是,当年内子出嫁没两年,我岳父就去世了,跟明尚额驸差了十来年。” 九阿哥有些想不到缘故了,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年前刚在刑部当差,负责的就是死刑犯案卷核对。 这天下穷凶极恶的人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杀人的时候都是激情杀人或斗杀与误杀。 真正谋杀的死刑犯,十个里只有一、两个。 这激情杀人,又分了仇杀与情杀。 寻常百姓,勉强糊口,恩怨情仇也简单,多是涉及财产之争。 有的是外人之间,更多的则是亲眷之中。 族人谋财,可比外人更狠。 福松家的祖产,倒是没有直接被堂亲侵占,却到了贝子府的姻亲郭络罗家,这其中的猫腻并不难猜。 无非就是内外勾结,糊弄二傻子罢了。 那时候的当家人还是八福晋的玛法,将新的产业分给两个儿子,似乎也说得过去。 四阿哥就有了猜测,道:“或许是八福晋开始过问郭络罗家的产业……” 郡主的嫁妆,郭络罗家沾不上。 可是郭络罗家还有明尚名下的产业。 明尚的产业应该有不清晰的地方,如今不知道在八福晋的大伯名下,还是她两个庶出兄弟名下。 或许为了这个缘故,八福晋才会顺着打听到福松家。 九阿哥这些日子也看过案卷,其中也包括各种夺产故事,道:“嫡支除爵,其他庶支后来得世祖皇帝恩典,都重新归了宗室,这是不好直接夺产,找了郭络罗家做幌子?想个体面法子,将福松家的旧产给分了?” 赌博就是无底洞。 赌瘾勾起来,变卖产业也就名正言顺了。 说到这里,九阿哥察觉到不对劲,看着福松道:“伱阿玛去年也沾赌了,卖产业了么?” 福松摇头道:“家里总共就剩下个大庄,一个小庄,还有现下的五进宅子,没有旁的可以变卖……” 九阿哥笑道:“真有趣,精穷了,没有什么可变卖了,堂亲跟简王府出面帮着料理赌帐,当年没穷的时候,怎么就坐视郭络罗家来侵产?” 他一说完,就发现大家都望着他。 九阿哥眨眨眼,道:“我说的不对吗?这两家是要卖人情给岳父跟我吧,那到底是我的舅丈人,就是这人情不大值钱。” 只要涉及到钱财,他的脑子就运转的飞快,一下子就说到根子上。 四阿哥没有说什么。 这是八福晋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娘家,想要过问娘家产业了? 他心中隐隐的松了一口气。 如此也好,祸害旁人去。 要是真的冲着九福晋去,老九这里就要炸了,搅合的兄弟之间也跟着难看。 这世间果然有因果。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如果当年真的是八福晋的玛法为了侵吞产业,拐带人赌博,那后头也是得了报应。 他的儿子,也是死在赌博上。 八福晋自己叫人私下探查,而不是直接问娘家大伯与大伯母,显然是有了嫌隙。 到时候儿孙之间,为了外财,说不得还有的掰扯。 郭络罗家自打明尚死后,本就家道中落。 如今多了皇子贵婿,要是关系处的好的话,八阿哥应该也不吝啬扶持小舅子、堂小舅子一把。 可眼下不单夫妻关系疏离,八福晋还直接冲娘家使劲去了,不成仇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提挈异母兄弟与堂兄弟? 福松与珠亮都松了一口气。 即便那些产业早先是福松家的,也已经时过境迁。 他们对旁人家争产的事情没有兴趣,只要不牵扯自家姐姐就好。 福松不满的是,为什么郭络罗氏还能这样肆意。 随扈到一半被送回来,不是该谨言慎行么? 福松就问九阿哥道:“后头不会是王府的人在鼓动,要不然八福晋平白无故,怎么会想到财产上去?” 大婚之前都没想着,现下反而想起来了? 不会是安郡王府窘迫了,借着八福晋的名义,想要插手郭络罗家的产业? 九阿哥道:“谁晓得呢,或许是因为开府银钱不足,才想起这一码来!” 四阿哥与十阿哥听了,都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就是安郡王府怎么回事? 皇父不是让八阿哥传了口谕么? 让安郡王与安郡王福晋管教八福晋,怎么还能这样肆意从容? 十阿哥生出幸灾乐祸。 继续惯着吧,当皇上口谕是儿戏。 等到皇父忍耐不下去的时候,彻底贬了安郡王府这一支,才算断了八福晋的根基。 到了那个时候,八福晋也就真老实了。 八阿哥就不会辖制不了妻子,应该也会管得明明白白。 四阿哥眉头皱着,心里不舒坦。 八旗王公的权利还是太大了。 使得他们对皇权少了忌惮,才会将汗阿玛的口谕丢在脑后。 不该如此。 翁婿说完,两人心里也都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八福晋闹出的笑话一出一出的,大家都不想要牵扯其中。 但不是怕她,而是牵扯进去,怕影响到舒舒的名声。 两人要是矛盾升级,外人不会去掰扯妯娌谁没理谁有理,会觉得都不怎么样…… * 月票榜单继续滑落,打滚求月票! (本章完) /84/84130/21021712.html 第四百七十七章 离心(第三更求月票) 齐锡父子几人从四贝勒府出来,没有立时就走,而是被九阿哥带了往西走。 经过八贝勒府,就到了官房所在。 “这就是往后我跟十阿哥的皇子府所在……” 九阿哥停下,看着两府预留之处,给齐锡指着,可是却少了几分雀跃。 谁叫旁边挨着八贝勒府。 好像对于搬家都少了几分期待。 九阿哥悄悄观察岳父反应,就见齐锡望向八贝勒府的方向若有所思。 九阿哥连忙指了挨着八贝勒府的地方,说道:“这块地方,修建皇子府后还有富裕,小婿的意思,是这块空地直接修园子,先占上,省得往后扩建没地方……”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眼下用花园跟八贝勒府隔开,算是好的吧? 齐锡没有说什么。 福松则是转了一圈,若有所思,道:“东西步数倒是跟两位贝勒府的东西差不多少,那两位的贝勒府应该也是圈了不少地,留了扩建余地。” 如此一来,九阿哥与十阿哥将这块地都圈了,也没有那么扎眼。 九阿哥听了,眼睛眨了眨,跟十阿哥道:“皇阿玛兄弟都封了亲王,没道理儿子反而要差一等啊!” 是不是哥哥们也都心里有数,才不约而同的留了扩建的地方? 十阿哥笑而不语。 不一样。 皇父当年封兄弟时,皇家当时正单薄,少年天子,下五旗王公势大,多几个和硕亲王制衡远支宗室正好。 现下不一样。 皇子太多了。 全都是亲王、郡王,这俸银就是一大笔开支。 应该还是会分等。 九阿哥嘱咐福松道:“我打发人去工部问了动工的日子,说是十八春分那天就是吉日,两个皇子府会同日动工,到时候你就跟着尹德大人在这边盯着……” 福松脸上带了郑重,道:“是,我记下了。” 齐锡则看着九阿哥道:“阿哥,福晋这两日可有信过来?” 九阿哥摇头道:“估摸在路上吧,我今晚写信再催催。” 他嘴里这样说着,实际上心里已经相信十阿哥的说辞。 舒舒行事向来周全,应该是不好多走兵部的渠道,才会克制着给自己写信。 想个什么法子呢…… 等到齐锡父子几人离开,九阿哥跟着十阿哥回宫时,他都没有拿定主意。 自己要多往御前递请安折子。 随后,自己还要多给马齐与高衍中去公文。 都是公事。 然后呢? 让高衍中回信中夹带舒舒的回信,那也不像话。 十阿哥见他有了心事的模样,当他后知后觉才开始为今天的事情难受,道:“九哥也别太难受了,要是心中憋闷,可以在请安折子里提一提。” 九阿哥听了,脚步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道:“你怀疑……其中有八哥的意思?” 十阿哥看着他道:“九哥一点儿也不怀疑么?” 一次次的九阿哥装糊涂,十阿哥之前也纵容。 可是眼下他不想要为八阿哥辩解了。 这用心太恶心。 九阿哥闭上嘴巴,心往下沉。 接下来的路上,兄弟俩都没说话。 到了二所门口,九阿哥才看着十阿哥,叹气道:“万万没想到,爷跟八哥能走到今天,本也没有什么大事,可是就因为八福晋在里头搅合,到了两下猜疑的下场……” 说到这里,他声音带了低沉。 十阿哥劝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不过九哥心里别难受,弟弟这边肯定不变,往后咱们还好好的。” 九阿哥立时挥了拳头道:“要是敢变,爷先捶你几顿!那边是哥哥打不得,伱是弟弟还打不得?哎呀,真是烦死了,日子快点过吧,然后你们甜甜蜜蜜的,爷也去找你嫂子甜甜蜜蜜去……“ 十阿哥笑着点头,道:“到时候九嫂肯定高兴。” 兄弟俩作别,九阿哥回了阿哥所,脸才拉着下来,丧丧的。 何玉柱跟在旁边,见自家主子眼泪都要出来了,心里也酸酸的。 打小的情分,谁能想到会走到今天? 就是去年的时候,自己主子要指福晋了,都没怎么上心,反而担心着八阿哥的亲事。 怕有不周全的地方,伤了八阿哥的体面。 九阿哥在书桌上坐了,提了纸笔,却是手腕都酸了,还是没有落下一个字。 “啪”,墨汁滴落,污了一页纸。 九阿哥想起舒舒的话,这事情只要做了就有痕迹。 不要做坏事。 要不然再多的遮掩与挽救,也跟脏了的白纸似的,不能恢复如初。 八哥,他知道这个道理么? 还是在他心中,自己就是个蠢蛋,即便被算计了,也会被他三言两语劝好? 九阿哥将纸揉了,丢在纸篓里。 他很是失望。 脑子里有一瞬间,是想要写到请安折子里的。 可念着旧情,还是心软了。 这一次算了。 因为八福晋的缘故,八阿哥这半年在御前的处境雪上加霜,自己就算心里有怨,也别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九阿哥越发的想念舒舒,满腔委屈想要找人倾吐。 他就从八阿哥临走之前的送信写起,写了十阿哥的反应,与自己的应对。 结果今天等来了第二封信,然后如何如何…… 最后几页写的十分潦草,显示他内心的混乱。 前几封信是十来页,这次就有二十来页,塞到信封里鼓鼓的。 写完信,九阿哥心里的郁闷才散了不少。 正如舒舒说的,他们兄弟之前是一家人,可是各自成家后,就分成了一个个小家。 明早送信去兵部,什么时候能到南巡队伍? 两日? 三日? 到了十五,九阿哥就有了答案,应该是三天。 因为他收到了舒舒的信。 夫妻俩心有灵犀。 他给舒舒的信很厚,舒舒写给他的也这样厚。 跟日志似的,写了些南巡见闻,还提到了衍圣公夫人。 信件的署名下标的日期是十二晚上。 那就是十三日早上打发人送信到随扈的兵部郎中那边。 十五的下午,九阿哥就收到了舒舒的信。 九阿哥算了一下,觉得路上耽搁了,还是太慢了。 不是说兵部车驾司马递,最快一昼夜六百里? 当年三藩之乱时候,大西北距离京城五千里,战报快马九日就能到达。 算算圣驾所在,水路一千多里,陆路才八百里左右,怎么就走了三天? 难道是因为非战时的缘故,车驾司马递的速度降了,不是六百里加急,而是四百里加急? * 杨家园,御舟停泊处。 今日漕运总督桑额与河道总督于成龙来朝。 漕运总督衙门与河道总督衙门,都设在淮安府。 现下水路就是到了淮安府边上。 两位总督夫人,也跟着来给太后请安。 舒舒跟着五福晋、九格格依旧凑个人头,却没有上一回的郑重其事,自在许多。 因为这两位都是旗人,早年也进宫给太后请过安。 这两位诰命看着寻常,都是五十来岁年岁。 可是这两位的丈夫,都是舒舒比较关注的人物。 前者桑额,内务府包衣出身的督抚大员,曾经在曹玺去世后接任江宁织造,等到曹寅任职时,升湖广巡抚,后升山东巡抚,而后升漕运总督,是包衣出身的官员中品级最高之一。 这一位也是康熙心腹,否则不能放在漕运上。 漕运衙门,可是有漕兵的。 总督的漕标,就有三千多人,下头管辖的几个总兵人马加起来,就是两万多人。 另一位河道总督于成龙,也被世人称为“小于成龙”。 因为十几年前有个逝在两江总督上的大于成龙。 大小于成龙都是天下闻名的清官能臣。 太后跟桑额夫人看样子,应该是相熟,招呼着两人坐下,和和气气道:“这几年一直在淮安么?没回京里?” 桑额夫人道:“去年重阳节回过一次,奴才的小小子娶媳妇。” 太后道:“说的谁家的孩子,也是内务府人家么?” 桑额夫人点头道:“内府正白旗老姓马家的闺女,他们太爷早年是我们老爷的同僚,跟我们家也是老亲。” 太后看着桑额夫人,神色和蔼,点头道:“知根知底的人家好。” 她又看着于夫人道:“我记得你们家去年抬旗了?” 于夫人起身,恭恭敬敬道:“去年二月里,皇上因外子运粮有功,降了恩典,将奴才一家从镶红旗汉军抬旗到镶黄旗汉军,还在四道营胡同赐了五进宅子。” 太后对城里不熟悉,就是听到镶黄旗地界,看着舒舒,问道:“我恍惚记得四阿哥还是八阿哥住在镶黄旗……” 舒舒笑道:“两位贝勒的府邸都在镶黄旗,而且就在的五道营,跟于夫人家就是前后街。” 真没想到,往后还有这样的邻居。 这是青史留名的人家。 舒舒打心里敬佩。 等到端茶送客后,太后才跟她们念叨起桑额。 “是皇上身边的哈哈珠子,这夫人也不是旁人,是皇帝保母孙嬷嬷的妹子……” 五福晋与九格格听着没有什么感觉。 八旗内部泾渭分明。 各自抱团。 上三旗与下五旗之间如此。 上三旗内部,还有个包衣三旗,也是自成一体。 舒舒的耳朵可支棱起来了。 孙嬷嬷的妹子? 曹寅的姨母? 桑额是曹寅的姨父? 那与桑额家是老亲的内务府正白旗马家,与曹颙岳家的那个马家,是一家么? * 附:下一更10月20号早十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21021713.html 第四百七十八章 器重(第一更) 每日里憋在船上,舒舒还没有厌了行程,全凭着对江宁织造府的好奇才支撑着。 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远,沿河的绿色渐浓。 终于听到跟织造府有关的消息,使得舒舒微微雀跃了一下。 等回到舱室内,她就蔫了。 她眺望京城方向。 有些想家了。 小椿见状,道:“福晋,到底还有多久到江南啊?” 舒舒摇头道:“不知道,皇上南巡是主要是为了河务而来,估摸往后这十天半月的,行程就要慢了。” 好像…… 这样也挺好…… 舒舒想着十阿哥的婚期就在三月初,要是九阿哥在十阿哥大婚之后南下,那说不得三月中旬之前就能赶上南巡队伍。 安装最新版。】 那岂不是说,南巡剩下的大部分时间,九阿哥都在。 舒舒脸上带了欢喜,跟小椿道:“过了淮安府就好了,到时候扬州、苏州一路下来,都是繁华之地……” 小椿没有跟着北巡,想着今日淮安府的两位总督来朝,道:“那是不是也快到淮安府了?” 小松在旁,道:“还早着呢,这些老大人们恭迎圣驾,都要迎出八百里、一千里才算恭敬。” 舒舒算了下这里到淮安府的距离,还真是差不多如此…… * 御舟中,漕运总督与河道总督已经陛见完离开。 现下是随行的几位皇子与几位领侍卫内大臣在。 康熙跟他们提及分行之事。 圣驾南巡,巡视河工是第一要务。 一直随着船队,顺水而下,行走运河,所闻所见有限。 “明晚或后日早,换御小舟,减少扈从,昼夜前往,往阅黄河以南的几处堤防……” 大阿哥道:“汗阿玛,儿臣请旨随行!” 三阿哥、八阿哥也跟着出列请旨。 五阿哥与七阿哥没动。 五阿哥是实诚人,觉得自己说了也是白说,那就不用说了。 至于七阿哥,他带的是护军营将士,又不是侍卫处的侍卫。 既是要减少扈从,那肯定就没有护军的事了。 十四阿哥有些心动,却晓得这不是游山玩水,看了眼十三阿哥一眼,忍住了。 十三阿哥挺拔如松。 现下他还小,以后还小么? 说不得下次南巡的时候,请命扈从的皇子就换成他了。 康熙看了眼出列的三位皇子一眼,道:“大阿哥随行,三阿哥跟五阿哥奉太后舟继续南行……” 三位阿哥应了。 八阿哥依旧恭谨模样,可是脸上却觉得滚烫。 三人出列,汗阿玛点了其中两位差事。 连带着没出列的五阿哥,汗阿玛都提了一句,却是略过自己。 直到跟着哥哥们退出去,他心里都沉甸甸。 自打初八他追上南巡队伍,汗阿玛就没正眼看过他。 这是气还没有消…… 他有些茫然,感觉很无力。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康熙自是看到几个儿子的反应,也没有放在心上。 对于八阿哥这里,他确实还在生气。 多少有些迁怒在里头。 安郡王不仅没有上请罪折子,而且还没怎么约束八福晋。 康熙昨日得了京城各王府的消息,看到这条就不大痛快,连带着八阿哥都觉得烦。 等到用了晚点,康熙就望向梁九功。 今儿是有去信呢? 还是回来的信呢? 康熙不会觉得自己不该看儿子的信。 不孝子,请安折子也没见他上的这么勤。 梁九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道:“九阿哥的信到了。” 说着,递了一封厚厚的信上来。 康熙接过来,也是真有些不放心京城。 十阿哥的婚期剩下不足一个月,也该忙起来了吧? 听说九阿哥这些日子打发人去了不少次内外馆,好像收了不少银子,还预定了好多羊毛。 虽说路有些偏,可勉强也算是正事。 康熙心情不错,打开信来,翘了翘嘴角。 可是看着看着,他却是没有往日看信时的欢快,嘴角也耷拉下来,脸上阴云密布。 梁九功在旁见状,头压的越发低了。 他早就担心会有今日这样的情形了。 九爷不会傻乎乎的在信里抱怨皇上吧? 那样的话,皇上可真要恼了。 康熙忍了怒火,看到最后,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岂有此理?! 他晓得八阿哥爱面子,打小就比旁人要强。 这不算什么毛病。 从老大开始、老三、老四、老七,差不多都是如此,不独八阿哥一人。 可是因为自己日子过的稀烂,就要搅合的兄弟家日子也过不好,这是怎么想的? 损人不利己! 简直是可恨。 康熙想的更多些。 是单纯的损人不利己,还是因郭络罗氏的缘故,对兄弟生了埋怨? 九阿哥与他打小一起长大,对他这个哥哥也是掏心掏肺的,都能怨恨上,那自己这个汗阿玛呢? 康熙将信撂下,吩咐梁九功,道:“拿下去封好,明儿给九福晋送去。” 梁九功应了。 康熙觉得意兴阑珊,道:“往后九阿哥的信不用抽了!” 九阿哥的信,包括给九阿哥的信,还有九阿哥来的信。 即便是饭后看,他也觉得堵心。 八阿哥是不厚道,可老九这叽叽歪歪的劲儿,也不讨喜。 自己浑浑噩噩的,分不清好赖,兄弟提点了,他还傻乎乎的往里撞。 结果弄清楚了,也没想着怎么出气,只晓得跟妻子抱怨。 最后一页纸皱皱巴巴的,还有泪痕。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也不嫌丢人…… * 次日一早,舒舒就收到了九阿哥的信。 这扎实的分量。 舒舒还没看,就笑了。 她带了几分迫不及待,打开来看了,却是看的眉头直跳。 这算什么? 美人计? 舒舒心里发堵。 她想起了初八那日在行宫外校场见到八阿哥的情形。 当时她看到八阿哥望过去,结果八阿哥移开眼,避开她。 她还以为是八福晋那些胡话的缘故,让他对自己退避三舍。 原来是心虚? 舒舒的视线落在信封上,带了冷笑。 如此小气的算计,康熙会怎么看? 堂堂皇子,行事类妇人,这样人还想要惦记储君之位? 做梦! 舒舒将信收好,脸色多了冷肃。 船马上就要启动了。 她没有着急回信,而是望向船舱外头,看着岸边的青翠。 得想个法子“礼尚往来”。 “九嫂……” 是九格格来了。 舒舒收了脸上阴霾,又是懒洋洋的模样,起身迎了上去。 九格格刚从太后处回来。 “刚才五哥来说了,要分行,路上会不会停泊的时间多了……” 九格格叽叽喳喳道。 舒舒心里晓得,可能性不大。 分行是为了不大耽搁南巡船队的速度。 要是停停走走的,那圣驾就不需要坐快船离开船队去巡视河工。 可是见九格格满是期待,舒舒也跟着配合道:“要是那样就好了。” 九格格吐槽道:“现下不盼着行宫了,可是总不能老在船上。” 南下的行宫那么小,还不如在船上住得方便。 舒舒笑道:“到了江南就好了,肯定要驻跸地方,不会猫在船上的。” 当天下午,船队泊临清。 圣驾就换了御小舟,随行几艘小战船,与船队分行。 临行之前,几位皇子过去送行。 康熙的视线终于落在八阿哥身上,多了几分打量。 八阿哥握着拳头,竟是带了几分紧张。 他仿佛想起自己十几年前第一次在上书房被皇父考校功课的情景。 那是第一次皇父越过其他皇子阿哥,将目光驻足在他身上。 眼下是要训斥,还是…… 八阿哥忐忑不已。 康熙脸上澹澹的,吩咐道:“八贝勒明日动身,先行一步南下,检查各地行宫、行在接驾事宜!” 八阿哥心中带了狂喜,脸上忍了激动,朗声道:“儿臣领旨!” 汗阿玛肯派差事下来,是不是前头的事情就算过了? 这会儿,自己可要办得妥妥当当的,不辜负汗阿玛看重。 旁边几个皇子阿哥,脸上都露出羡慕来。 就算累些,可是却不用拘在南巡队伍中…… 太后这边,目送御小舟离开,面上没露出什么,却是开始茹素。 她也没有招呼小辈过去一起吃。 每日例菜里的荤菜,就都分着赏赐下来。 九格格见状,都带了不安,私下跟舒舒道:“汗阿玛轻车简从,这样妥当么?” 舒舒只道:“有大阿哥在御前,还有侍卫们跟着,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她心里想的是八阿哥。 之前被康熙无视,怎么又得了差事了? 还是在九阿哥来信之后。 康熙到底是怎么想的,舒舒居然猜不透。 这就是帝王心术么? 五福晋这里,倒是没有去操心圣驾安危,而是有些迷茫。 这一日,她过来,跟着舒舒私下念叨着。 “皇上待的皇祖母的孝顺都在我们眼中,皇祖母也挂心皇上,彼此跟亲生母子无异……” 其他的话,五福晋没有说。 舒舒看了她一眼,晓得她是想到五贝勒府的大阿哥。 可是不一样。 康熙与太后不单单是庶子跟嫡母的关系。 最主要的是,康熙失母,太后无子。 两人是嫡母子,也是养母子。 换了五福晋与他们家的庶长子,旁边还立着个得宠的生母在。 舒舒就道:“五嫂现下喝的什么茶?” 五福晋面上多了羞涩,道:“就是弟妹说过的桂圆红枣茶……” 这是妇人宜喝的暖宫茶,备孕的时候可以饮用。 舒舒现下喝的,也是这个。 舒舒想了想还有十来天出服,现下真要那怀上了,这日子也拉开了。 她就摆摆手,打发小椿她们道:“你们也别老猫在船上,到码头上转转……” 等丫头们都出去,只剩下妯里二人。 舒舒才小声了提了子宫的大概位置。 这个时候不叫子宫,称胞宫。 想要求子的话,敦伦后要垫着枕头,而且要延迟要水的时间。 最少要等到半个时辰,再做清洗。 五福晋开始还羞臊,听到最后却是脸色泛白。 她素来爱洁,每次夫妻同房后,都要里外清洗…… 82中文网 /84/84130/21021714.html 第四百七十九章 苦主(第二更求月票) 虽说夫妻之间还横着一个刘格格,可是五阿哥为人厚道,也没有说真的宠妾灭妻。 每月里除了在另一个格格处安置的时候,其他的日子,歇在五福晋处与歇在刘格格处差不多。 结果五福晋迟迟没有身孕。 尤其是去年北巡,夫妻关系和缓,黏在一起几个月,结果也没有动静。 五福晋心中如何不急? 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缘故…… 不过五福晋心宽,难受一会儿,自己也想开了。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知晓了缘故,也晓得了宜受孕的日子,往后对症下药就是。 若是顺当,儿女缘分就来了。 要是还是不顺,也强求不得。 等到九格格过来的时候,五福晋已经平复下来。 九格格是来请五福晋与九福晋的。 惠妃陪两位太妃过来了。 妯里俩听了,连忙起身,跟着九格格出去。 方才说话专心,都没有听到外头动静。 片刻功夫,妯里俩到了太后的舱室。 太后在榻上坐着,两位太妃坐着床榻边上说话,惠妃则坐了椅子。 眼见着妯里俩进来,太后招手道:“快过来,快过来,你们妯里都爱看书,给两位太妃说说前头都有什么……” 旁边服侍的白嬷嬷跟宫女们搬了圆凳。 等到舒舒跟五福晋给两位太妃与惠妃请了安,就一人得个小凳子。 舒舒不着急开口,望向五福晋。 五福晋想了想,道:“再过些日子,就能到淮安府,就是漕运总府与河道总督衙门所在,从淮安开始,加上前头的扬州、苏州、杭州,这是运河上最大的四个州府,淮安人杰地灵,戏台上唱过的‘萧何月下追韩信’的韩信,就是淮安人;还有写了《西游记》的吴承恩,也是淮安人……” 太后摆手,道:“不说这些,说说旁的,淮安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古刹道观什么的……” 五福晋卡壳了,望向舒舒。 舒舒出京之前,做了功课,倒是记得个七七八八,接着做了介绍。 “淮安府东安县,有个始建于唐初的古刹,开始叫‘文殊院’,后改为‘承天寺’,宋朝的时候改为‘能仁教寺’,距今九百多年了。” “还有个慈云庵,是前朝末年修的,距今不足百年,却是世祖皇帝册封的国师大觉禅师圆寂之所,当时是二十多年前,汗阿玛就命人厚葬禅师,重修了慈云庵,听说这里的香火也日益兴旺起来……” 太后和两位太妃,都是虔诚的佛教徒。 听得津津有味的,也不觉得枯燥。 尤其还听到熟悉的人名。 太后唏嘘道:“我还记得国师进京的情景,差不多也是四十来年了……” 大觉禅师,法号通秀,字玉琳,世人称之为“玉琳禅师”。 世祖皇帝不单单册封大觉禅师为国师,还以师为本师,受菩萨戒。 两位太妃也陷入回忆。 当时她们还是碧玉年华,也跟在太皇太后身边见识过国师的风采。 当时国师正是盛年,竟是没了这些多年了。 惠妃眼见着气氛沉重下来,忙给舒舒使眼色。 她陪着两位太妃过来,就是得了五阿哥的请托,专门过来陪着太后解闷的,不好让老人家再感伤。 舒舒岔开话道:“淮安有洪泽湖,眼下正是河鲜上市的时候,洪泽湖的银鱼虽不是贡品,可是听说也不亚于太湖银鱼。” 太后的宁寿宫膳房,最不缺的就是各地贡品。 听到这个银鱼,太后就望向白嬷嬷。 白嬷嬷道:“比指头还小的鱼干,水发了炒鸡蛋,也没有什么刺儿,娘娘吃了一回不乐意吃,就没再做了。” 太后想起来,摇摇头道:“那个味道澹,不爱吃。” 舒舒就道:“淮安还盛产鳝鱼,可以做全鳝宴,有一道软兜鳝鱼浓油赤酱的,肯定合皇祖母的口味……” 太后就道:“除了鱼虾,肉呢?这边的肉菜做的好吃不好吃?” 老太太的饮食跟五阿哥相似,鲜少吃菜。 舒舒上辈子倒是吃过淮安肉圆,号称传承百年传统美食,现在有没有倒是说不好。 眼看就是淮扬地区,以各种河鲜、湖鲜为主的菜色。 确实不合太后的口味。 猪肉菜有什么呢? 舒舒想起一道来,她看了眼座钟。 申初二刻,离用晚点还有一个来时辰,倒是时间够用。 她就笑了,道:“孙媳妇还真想起一道荤菜来,不是淮安的,是杭州的……” 太后好奇道:“什么好吃的?” 舒舒笑道:“您先别问,这份菜做法挺简单,孙媳妇这就打发人往行在膳房送方子,晚点您就能用上了!” 太后听了,有些迟疑。 她这边还茹素呢。 这会儿功夫,五阿哥进来了,道:“皇祖母,汗阿玛的御舟回来了!” 太后闻言,脸上带了欢喜,立时跟舒舒道:“既是好吃的,就叫膳房多做些,大家伙儿都尝尝……” 舒舒起身应了,道:“那孙媳妇跟嫂子先下去,看看晚上再添个什么菜。” 太后慈爱的点头,道:“去吧,去吧,再琢磨个酸辣口的,好开胃……” 这是担心圣驾这几日在外奔波劳乏,没有食欲。 舒舒应了,跟着五福晋出来。 御舟既已经停泊,康熙就要来给太后请安了。 到时候她们做儿媳妇的还要避开,还不如先一步退下。 五福晋拉着她的手,道:“幸好有你在……” 舒舒小声道:“就算没我,御舟回来,皇祖母也会惦记吃的了……” 让一个不爱吃菜的人茹素,也不容易。 五福晋道:“那有了新菜,皇祖母还能多吃几口……” 距离晚点的时间还富足。 可是舒舒也没有耽搁,写了东坡肉的方子,随后酸辣口味的菜,则是写了改良版的水煮肉片。 这两样食材,都是猪肉,膳房准备得富足。 舒舒就让小路子带了小棠去行在膳房。 有太后的吩咐在,也算是懿旨了。 那道“东坡菜”,要是富足,主子们就都要派到了。 其他人,膳房的人看着安排。 酸辣版的水煮肉片,除了太后这里,主要就是御前那一份。 不过即便是有了令箭,舒舒还是叫小棠拿了两个荷包过去。 这临时换菜单,也是给膳房的人添麻烦。 少一时,小棠回来了。 她代舒舒赏出去两个荷包出去,也收了两个荷包,沉甸甸的,里面是小金元宝,道:“行在膳房的管事是去年北巡时的副管事,想要过来给福晋叩头,叫奴婢问问福晋方便不方便……” 】 她是舒舒身边老人,因着去年北巡时常在行在膳房跑的,那边也有几个熟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 多半是为了方子来的。 舒舒既给了食方出去,自然也不忌讳膳房的菜单上加上,就道:“现下不方便,就不见了,跟他说这边给出去的方子,要是没有特别嘱咐的,可以上膳房的水牌……” 小棠应了,又去传话。 这会儿功夫,外头就有了动静。 是康熙带着众皇子,来给太后请安了。 舒舒与五福晋对视一眼,两人也都住了说话声。 估摸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外头又有了动静。 康熙带了众皇子离开。 妯里俩也没急着过去。 说不定太后、太妃们也有私房话要说。 她们在长辈们跟前辛苦,长辈们当着小辈们也端着,放不开。 “接下来不分行了吧?” 五福晋道。 行船走马三分险,即便是年过不惑的帝王,也有老太后为他担忧。 舒舒还真是拿不准,道:“好像水患主要就是黄淮一代,皇上巡视河工也是这一段,等过了淮安就好了。” 五福晋蹙眉道:“那这样说来,皇祖母又要担心了。” 舒舒想了想,道:“圣驾之前不在船队,可是应该有这边的消息,皇上最是孝顺,即便接下来分行,应该也不会去这么久。” 五福晋这才松了口气,道:“如此就好,要不五爷也跟着寝食难安的。” 妯里正说着话,外头就有了不小的动静。 九格格又过了,神色带了几分古怪:“荣妃母跟三嫂过来了。” 舒舒与五福晋是小辈,得了消息,还得去请安,俩人连忙起身。 九格格却是摆摆手,道:“不用去,皇祖母没叫,连我都给打发出来了。” 舒舒与五福晋都露出惊讶。 舒舒心里有了猜测,道:“这是……闹起来了?” 要是正常的请安说话,没有让小辈回避的道理。 偏生这个小辈中,还落下三福晋。 那三福晋就是苦主了。 九格格等两位嫂子重新坐了,也跟着坐下,才带了几分戚戚然道:“不是一起来的,是前后脚来的……” 说到这里,她多了几分不自在,指了指脸道:“三嫂脸肿了,过来告状……” 舒舒与五福晋方才是惊讶,现下就是升级为震惊。 打人不打脸! 即便是亲婆婆也是。 没有这样管教儿媳妇的。 要知道八旗重规矩、礼数多,不单单是对小辈们要求如此,对长辈们也是如此要求。 不管为什么原因,别说是打脸,就是一个指头落到三福晋身上,都是荣妃理亏。 三福晋找太后告状,都是占理的…… 82中文网 /84/84130/21021715.html 第四百八十章 如意(第三更求月票) 隔壁,太后舱。 素来好脾气的太后,眼下脸耷拉着,看着荣妃,怒道:“三福晋有什么不对,你好好的教她,怎么能动手?” 荣妃的面上,带了委屈,道:“娘娘是晓得臣妾的,入宫这么些年,什么时候与人动过手?要不是三福晋忤逆,臣妾气得狠了,也不会如此……” 太后紧绷着脸,道:“那你说说,她怎么忤逆了?” 跟八福晋那个炮仗不一样,三福晋素来圆滑,鲜少跟人高声。 即便有不讨喜的时候,可是面上从没有出去褶子。 婆媳相处的时候,更是多有退让容忍。 荣妃卡住,望向旁边的三福晋。 虽说先过来告状的是三福晋,可是自打荣妃前后脚的到了,她就闭了嘴,只在旁边默默流泪。 瞧着那样子,真是委屈坏了。 荣妃见她这姿态,眼睛简直要喷火。 三福晋垂下眼,左脸红肿一片,巴掌印清晰可见。 荣妃脸色涨红,好半天憋出一句,道:“她说臣妾老来着……” 太后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望向三福晋。 三福晋的眼泪又下来,更咽道:“听到外头动静,说是御舟回来了,娘娘就让孙媳妇梳头,孙媳妇看到娘娘头顶心的白头发,就问了一句拔不拔……” 不仅太后无语,连带着旁边坐着的惠妃与两位太妃都无语。 这婆媳俩之间明显还有别的官司。 只是荣妃心虚,说不出口。 三福晋在里头怕是也不完全占理,要不然不会这样含湖。 这是告状么? 苦主自己都不说清楚,让太后怎么断是非? 不过荣妃行事也太刻薄,这是拿着儿媳妇当梳头丫头使。 不聋不哑,不做家长。 太后也不是非要分辨个对错,对荣妃道:“她是你的儿媳妇,可也是皇子福晋,她的体面也是三阿哥的体面,你让她没脸,就是让三阿哥没脸!” 荣妃忙道:“臣妾真不是故意的,三阿哥是臣妾的命根子,臣妾当成眼珠子似的,哪里舍得慢待他……们一分?” 这话说的,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明显她看重的是三阿哥,看不顺眼的是三福晋。 太后冷哼道:“出门在外,你们代表的都是皇家体面,要是因你的缘故,让皇家没了体面,那你往后的体面也别要了!” 荣妃侍奉康熙多年,晓得他的脾气,明白太后这话的意思,不敢再辩白。 太后又望向三福晋,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代人管一代人。 没有祖婆婆去管教孙媳妇的道理。 她就叹气,道:“快擦擦泪吧,皇祖母晓得你委屈了,可是谁叫她是婆婆,你是儿媳妇呢,总不能让你婆婆给你赔罪,你要是恼,就多打三阿哥几下出出气!” 三福晋的眼泪又下来了,却不甘心就这样收场。 她拭了泪,小声道:“孙媳妇也晓得这个道理,平日里娘娘训斥,孙媳妇都恭敬听着;早晚定省,也不敢短了规矩;侍候吃饭、梳头也都跟着学着,可今日娘娘说到九福晋身上……” “董鄂氏!” 荣妃瞪了过去,脸上带了警告。 太后听着不对劲,道:“舒舒怎么了?你们婆媳磨牙,提舒舒做什么?” 荣妃忙道:“就是话赶话提到了,臣妾夸九福晋行事周全来着。” 太后却不看她,只望向三福晋。 三福晋迟疑了一下,道:“额娘说九福晋拢着小叔子不说,还要拢着大伯子,故意引得八福晋发怒,将八福晋赶走了,说是董鄂家的好教养……” “放肆!” 太后听到这里,已是听不下去,指了荣妃,怒道:“这是你当妃母能说的?这样诋毁孩子,你也是做女人的,怎么能编排出这些瞎话?!” 出门这些大半月,舒舒行动之间不是跟着五福晋,就是跟着九格格,就没落过单。 故意引得八福晋发怒,更是瞎扯澹。 荣妃已经站不住了,跪了下去,依旧辩白道:“娘娘息怒,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就是说九福晋行事周全人缘好来着,让三福晋跟着多学学!” 太后冷哼一声,道:“我看你就是欺软怕硬,是十四阿哥挑剔饮食,戳了你的肺管子了!这边送过去的吃食,是十四阿哥开口要的,不是舒舒主动给的,结果你落了脸,不敢说十四阿哥,反倒说到舒舒头上!”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荣妃脸色涨红,无言可辩。 舒舒跟她本扯不上干系,这几日心里不痛快,确实是因为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膳食。 十四阿哥打发人来太后舟这边要过两回,剩下的就是三福晋花了银子,在行在膳房那边加菜。 荣妃在银钱上向来节俭,自然看不过眼。 婆媳就为了这个叽叽起来。 荣妃的话说的难听,不但说到舒舒身上,还质疑董鄂家的教养。 而且,她连带着三福晋都当面损了,说大把的银钱撒出去,就为了哄小叔子,谁晓得是为了什么。 又叫三福晋走路、说话都正经些,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已经半大不小,别闹出丑事。 这话实在是难听,三福晋就回了一句“娘娘也是有孙子的人,不必整日里将男女之事挂在嘴上”。 荣妃想起宜妃讥讽自己过大寿之事,心里生出一股邪火,就给了三福晋一巴掌。 这些细节,不好对人言,荣妃就想要含湖过去。 三福晋在旁,轻声道:“也是孙媳妇的不是,不想老麻烦九福晋,就打发人拿了两封银子送到行在膳房,让十三叔、十四叔身边的人看着加菜。” 只这一句,大家就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果然符合荣妃的性子。 太后越发没好气了,训斥荣妃道:“那是三阿哥的亲兄弟,才照看了几日,你就计较起来?你要不满,只管找皇帝去,拿旁人撒什么气?” 这行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气。 跟宜妃比起来,天差地别。 去年北巡,同样是兄嫂照顾未成年的小兄弟,宜妃说什么了? 不仅没有插手,还在后兜着,有什么九阿哥与舒舒想不到的地方,她都想到了。 舒舒与九阿哥俩人,散财童子似的,大把大把的贴补兄弟,也没见宜妃说一个字。 荣妃哪里敢去御前? 她之前含湖着,就是不想扯到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身上。 听了太后的话,她涨红着脸,道:“臣妾不是计较,就是想着皇上素来节俭,在宫里御膳就减等,这次南巡也是,阿哥叫菜,也不好超过御前去……” 整个南巡队伍中,膳食分了几等。 皇上与太后是每餐八道菜,太妃、妃、贵人、皇子、皇子福晋是每人四道,答应是每人两道。 随行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尚书等从妃例,侍卫随答应例。 荣妃的意思,是十四阿哥点的菜超过了八道,是不合规矩,不是自己小气。 太后皱眉道:“阿哥行事如何,有皇帝去管教,就是饮食起居也是交了三福晋照应,那你就少操些心!” 荣妃身子矮了半截,跪得膝盖生疼,又是想起来还当着惠妃的面,臊的不行,恨不得钻地缝儿,不再嘴硬了,道:“听娘娘吩咐。” 太后就示意白嬷嬷扶她起来,郑重告戒道:“往后不许再说到舒舒身上,要是真传出闲话,我只当是你说的!” 荣妃听了,有些着急,道:“这……娘娘,这要是旁人说呢?” 太后冷哼道:“旁人没有那个胆子敢编排主子的瞎话,反正我只听你说了!” 荣妃面上带了冤枉出来。 太后摆摆手,道:“你回去吧,我不留你!” 荣妃还要再说话,白嬷嬷已经搀扶她道:“老奴送娘娘下船……” 荣妃没有法子,就被搀了出去。 等到外头的脚步声渐远,太后才看着三福晋,半晌不说话。 三福晋被看的有些发毛。 太后素来宽和慈爱,这个时候不是该赏东西安抚她? 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这回委屈的是她,真要闹起来,她也占理。 少一时,白嬷嬷送了荣妃后回来。 太后吩咐道:“去将里屋的如意拿来,赏三福晋……” 三福晋嘴角翘着,还真是如她所想的发展,或许方才是自己的错觉。 白嬷嬷应了,进去捧了如意出来。 三福晋见了她手中的如意,有些傻眼。 不是常见的金玉如意,也不是象牙、珊瑚、沉香等贵重的如意,而是其貌不扬的竹如意。 太后看着她道:“没事儿多看看这如意,做人要心正,只这一回,要是再闹起来,你们婆媳一起回京!” 这话说的重了。 三福晋惶惶不安,也不知从何处辩解。 太后摆摆手,道:“下去吧!” 三福晋悬着心,耷拉着脑袋出去。 太后才跟两位太妃与惠妃抱怨道:“好好的舒坦日子不过,都不是厚道人,她们婆媳好了孬了的,牵扯舒舒做什么?” 端顺妃道:“荣妃打年轻就是如此,分不清轻重,看着机灵,尽办湖涂事儿!” 淑惠妃也道:“小的也难缠,闹了这一出,皇上哪里会不晓得……” 惠妃作为同位次的妃嫔,就不好点评什么。 只是她心里晓得,荣妃好好的在船上,这闲言碎语的,总要有人传话。 三福晋与舒舒是从堂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不会说这些让人质疑舒舒品行的话,那剩下的就是三阿哥没跑了。 二十好几的人,嘴巴这样碎,背后里说弟媳妇的小话。 惠妃想着,都觉得手痒。 这要是她生的阿哥,她能将他的嘴巴给缝上…… * 隔壁,舒舒舱里。 舒舒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虽听不全,可是因为板子薄,还是能听个一句半句的。 尤其是太后提了好几次“舒舒”。 这婆媳吵架,中间还牵扯她? 五福晋与九格格在旁,则是面面相觑,想不到都不是一个船,怎么能牵扯到舒舒头上…… * 附:下一更10月21号早十点,欢迎来起点app 82中文网 /84/84130/21021716.html 第四百八十一章 吃肉(第一更求月票) 姑嫂几个各有疑惑。 等到惠妃跟两位太妃回去,几人就眼巴巴的看着太后。 这几人心里都好奇着,想要知道婆媳吵架的原由,也想要知道怎么就跟舒舒扯上关系。 太后将其中难听的隐下,说了十四阿哥点菜之事。 姑嫂几个,实没想到会是这个缘故。 为了两封银子,婆媳俩闹的这么难看? 荣妃可是妃主,除了太后娘娘,没有谁的身份比她更高了,居然为了银钱跟儿媳妇叽歪,眼皮子也太浅了。 九格格好奇道:“听说三嫂向来手松,那是多大的银封?” 太后摇头道:“谁晓得这个,赏了就赏了,三福晋这事不算错,银子花出去,十四阿哥再挑剔就去挑剔膳房,花钱买省心,不亏。” 舒舒这边,还真是晓得此事。 因为小棠去了几次膳房,听了一嘴。 是二十两银子的银封,两封银子就是四十两。 不显眼,可也不算少了。 舒舒这边今日让小棠拿的荷包,就是两个五两的。 她觉得没趣起来。 往后自己还是少做些。 可是这婆媳也讨厌,她们怎么撕巴是她们的家务事,把自己搅合在里头做什么? 十四阿哥再打发人讨吃的,她也有话说了。 坚决不给,不惹这麻烦。 她想起一件事,立时吩咐小松道:“去行在膳房那边传话,今晚加菜没有钟粹宫娘娘那船的!” 小松立时去了。 大家都望向舒舒。 舒舒跟太后解释道:“方才想到的菜谱,因着皇祖母发话,孙媳妇也往膳房放了赏,让各处都送些,现下孙媳妇不乐意了!” 人哪里能处处讨好呢? 对自己不友善的,那就滚边去。 人就容易犯这个毛病,疏忽慢待对自己好的人,讨好对自己不好的人。 自己又不是贱脾气,不犯那个毛病。 太后大规矩上没错,小事情上比较随心,点头道:“不乐意就不送,她们想吃让她们自己点菜!” 五福晋与九格格没说什么。 她们肯定是偏着舒舒的。 也没有劝她顾全大局的意思。 哪有那么多大局? 外头要讲究“家和万事兴”,皇家可不讲究那个。 皇家讲究,你不招我,我也不招你,各自安好。 真要招了,也别怂了,否则是包子就别埋怨被欺负。 于是,到了酉正,用晚点的时候,除了荣妃船上的几位主子,其他人就见识了一道名菜“东坡肉”。 御前与太后处,还多了一道酸辣水煮肉片。 康熙这几日都在路上奔波,虽说大部分在船上,可还有不少时候在巡看堤坝,每日里走二、三十里。 确实累得狠了,眼下没有什么食欲。 见着膳桌摆上,他就想要将菜赏下去,不要抛费。 梁九功见状,忙道:“皇上,这两道菜是膳房的新菜,是太后娘娘吩咐给御前的加菜。” 康熙这才仔细看向膳桌,一道烧肉,一道碗菜。 他想起船队的消息,太后这几日都是茹素,心下感动。 虽说还没有动筷子,可是碗菜的酸香味道扑鼻而来。 康熙就动了筷子,肉片酸中带辣,烧肉香嫩酥软,肥而不腻。 就着这两道菜,米饭都多吃半碗。 肉片下垫着白菜,汤汁浸泡过也味道正好。 康熙吃了几口,将视线落在烧肉上,吃出其中的酒香。 再看这菜的形状大小,想起典故来。 “这是九福晋拟的食方?” 康熙问道。 梁九功点头道:“正是呢,膳房那边看上这道菜了,管事的想去给九福晋磕头,九福晋没见,说这些日子拟的食方,随他们上牌……” 康熙没有说什么。 这个儿媳妇不是小气的。 九阿哥也是嘴里计较的多,实际上也手松。 夫妻俩能张罗钱,可也能散财。 都是不让人放心的,还扑腾着想要分府单过,也不知道会把日子过成什么模样…… * 太后房里。 今儿太后开荤,这席就又开起来。 孙子、孙媳妇、孙女也都拢在跟前。 这烧肉跟平素一桌一盘子不同。 今天是按照人头来的。 每人一份。 每份碗里是四块一寸见方的东坡肉。 太后吃了一口,就觉得软烂好吃,不过看了五阿哥一眼,就放慢了速度。 五阿哥抬头,正好看到,忙道:“皇祖母不用给孙儿留,我吃福晋的……” 说着,看向下首的五福晋。 福晋素来不爱用荤腥,平日里肥肉丁点儿不沾。 五福晋听了,将自己这碗推到五阿哥跟前,对太后道:“皇祖母,孙媳妇晚点用的少……” 太后不赞成道:“晚上多吃才能长肉呢,白日里吃的都克化了,怎么长肉?” 五福晋笑着听了,没有点头。 她还是不想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 真要是跟太后与五阿哥一样富态,她担心自己不习惯…… * 惠妃船上。 惠妃也在用膳,大阿哥也在。 眼见着几日的功夫,儿子就黑了许多,腮帮子也瘪了,惠妃就将自己这份东坡肉推了过去。 里面还剩了三块。 大阿哥自己那份早吃光了,看着这几块肉,很是牙疼:“行在膳房怎么回事?这是猪肉,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怎么一份就这么点儿?” 一筷子一口,总共四口,够谁吃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龙肉呢,这么金贵。 明明是寻常的吃食,愣是弄成了很贵的样子。 惠妃道:“临时加的菜,不是提前的单子。” 惠妃晓得是舒舒的主意,却没有特意提这个。 拿着小辈嚼舌头,不管是好话还是赖话都算了,那不是跟荣妃差不多了? 大阿哥夹了一块肉出去,将剩下的两块推回去,道:“儿子吃的差不多了,这肉烧得烂糊,还不肥腻,您也吃多两口……” 惠妃并不再劝,也夹了吃了,道:“送膳的太监说了,今天这道菜上了膳牌,想吃可以打发人去点。” 大阿哥点头,已经打算明日照着这个量点个五、六份,吃个痛快。 想起今日的闹剧,惠妃没有说旁的,只道:“往后离老三远些……” 大阿哥将嘴里的饭菜吞咽殆尽,道:“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中间涉及舒舒的名声,惠妃没有细说,只道:“整日里碎嘴子的,搅合他额娘跟他媳妇闹,很不成体统。” 大阿哥嗤笑道:“越来越蠢了……” 就因为福晋出身好,嫁妆丰厚,就抬举个格格,非要压一头下去。 简直是莫名其妙。 只听说有婆媳争风的,没听说谁家过日子,两口子之间还非要分出个高低来。 * 荣妃船上。 荣妃没有用膳,也没有留意到膳桌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膳桌上来,直接赏了身边人。 她胸口堵得慌, 今日丢了大脸,她望向后舱的方向,咬牙切齿。 她是真的不舒坦,心里比较烦躁,晚上也睡不好,身上也老是冒虚汗。 原本想着今日传太医,现在闹了这一出,倒是不好叫人了。 否则落在外头眼中,就是她对太后不满似的。 皇上晓得了,肯定要不痛快。 结果呢? 董鄂氏倒是闹起病来, 三阿哥一回来,就被她的人请了过去。 隔着船板,荣妃都听到“嘤嘤嘤”的哭声,不用说肯定告状呢。 荣妃恨不得立时骂一顿,可是碍着前头的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已经回来,也不好高声了。 * 十三阿哥舱里,十四阿哥也在。 挪到这边后,哥俩都是一起用膳。 看着桌子上又是十来个碗碟,十三阿哥脸上带了无奈,劝道:“哪里吃得了这些,下回还是少要吧!” 十四阿哥不以为然道:“吃不了,正好赏身边人……” 十三阿哥摇头道:“不单单是这个,汗阿玛与皇祖母那边的例菜才八道。” 所以他们吃十个菜,就有些过了。 十四阿哥伸手在桌子上比划:“那六道是十三哥的,这四道是我的,总共是十道,怎么就多了?” 十三阿哥听了皱眉,看着桌子道:“怎么我是六道?” 皇子阿哥们这次路上的分例是四道菜, 自己这边六道,没有超过御前与太后去,却是比当差封爵的哥哥们还多! 十四阿哥眨了眨眼睛道:“这不是十三哥是哥哥么?咱们俩的伙食,也不用非跟膳房掰扯清楚哪道是你点的,哪道是我点的吧?” 十三阿哥见这黑锅当面就扣过来,气笑了,道:“明儿开始,还是分着吃,伱爱点菜你随意,我还老老实实吃我的四道例菜!” 至于今天这顿,当然不能浪费。 这黑锅也不能白背了。 也就是十四阿哥现下还稚嫩,真以为叫身边太监打着旁人名义点菜,这嘴馋挑剔的名头就落不到他头上。 这是南巡队伍,圣驾所在,外松内紧。 有什么消息,汗阿玛不知道? 十四阿哥这些小手段,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 就是今天的菜怎么回事? 多是小炒,没有什么大菜。 十三阿哥吃着,心里挑剔这菜色。 十四阿哥也是看着碗碟,觉得无处下筷子,带了不满道:“怎么回事啊,没一道正经菜?” 说罢,他招呼旁边的太监道:“下晌你去膳房怎么说的?怎么今儿都是炒菜,碗菜就一个虎皮肘子、一个白菜丸子凑数?” 那太监躬身道:“听说行在膳房那边做新菜,占了几个灶眼……” “马屁精!” 十四阿哥嘴里嘀咕一句。 这是因汗阿玛的御舟回来了,膳房就预备新菜? 十四阿哥看着十三阿哥,抱怨道:“汗阿玛也是,好好的将咱们挪过来做什么?要是没挪过来,还能跟着汗阿玛一起吃,哪里用得着自己操心吃喝?” 十三阿哥没有接话,好奇膳房的新菜。 “什么大菜,这么繁琐,要占几个灶眼?” 那等到新菜试好了,会不会上膳房单子? 往后他们有机会,也可以点来尝尝。 那太监没有立时回答,面上带了纠结,似不知怎么回答。 十四阿哥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吃食吧?吃什么补什么之类的?” 那太监摇头,道:“那倒不是,听说就是烧肉,一种新做法。” 十四阿哥听了,小脸一下子撂下来。 “一个烧肉占了几个灶?膳房的人够贪啊,这是觉得四十两银子少了,不乐意任由爷点菜了?这群王八蛋,爷找他们算账去!” 说罢,他就“腾”的起身,就急匆匆的出去…… (本章完) /84/84130/21021717.html 第四百八十二章 记仇了(第二更求月票) 码头上,行在膳房。 各位主子们的膳盒送上去,这边就闲下来。 当班的管事带着两个拜唐阿也跟着入座,准备吃饭。 之前预备的时候,“东坡肉”就是按照人头预备的,在主子总数上,多预备了两份以防万一。 后头九福晋传话,荣妃娘娘的那边的五份就没送,一下子就富足了。 这是新菜,今天皇上与太后才进,散出去给旁人也不恭敬。 管事就都叫摆了出来。 还有那道酸辣肉片,旁处没有,膳房这边却是有一份备的。 得尝菜。 三人外加一个庖长、一个副庖长,五人坐了。 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除了东坡肉与肉片之外,还有一道虎皮肘子。 虎皮肘子也是浓油赤酱的,跟东坡肉重了。 晚点上了东坡肉,这虎皮肘子就富裕下来。 “盼着九福晋多赏几个菜谱……” 管事说道。 宫里的菜谱真是一代代传下来,可是多以大肉野味为主。 当时还是从的关外的例。 当时吃的好,现下就嫌糙了。 可是他们也不敢轻易更改菜谱,怕有什么不妥当的,落下不是,只能依例定食单。 一来二去的,主子们不爱吃,他们做的也没趣。 刚要动筷子,外头就有了动静。 “啪嗒”一声,帐子门就被踹开了。 十四阿哥挟怒而来。 帐子里的几人吓了一跳。 管事的刚要骂,见是十四阿哥忙咽下去,起身恭敬道:“十四爷,您怎么来了?” 脏倒是不脏,可这边搭得都是帐子,地方狭小。 其他几个人也都跟着起身,也都带了小心。 这位小爷明显是来者不善。 这个吃不顺口了? 十四阿哥的视线直接落餐桌上,一大海碗的酸辣肉片,好几盅的东坡肉。 这两样菜看着色香味俱全,跟那吃腻了的虎皮肘子跟寡淡的白菜丸子不可同日而语。 十四阿哥简直要气炸肺,指了那两道菜,咬牙道:“这是什么?” 管事顺着望过去,脸上带了心虚。 这是晓得旁处送了新菜,那边没送了? 他带了忐忑道:“这是……今天下晌刚试着做的新菜……” “哐当”一声,十四阿哥一脚,踹翻了桌子。 桌子上的碗碟筷子,“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 “十四弟!” 十三阿哥正好追过来,见了这个情形,忙呵斥道:“这是做什么?” 十四阿哥已经随手抄起旁边的一个棒子,就往管事身上轮:“你这混账,自己吃香喝辣的,让主子喝西北风!” 那管事的不敢躲,被打了个正着,脑门子顿时血流如注。 十四阿哥想要继续打第二下,被十三阿哥给狠狠拽住。 十四阿哥挣扎着,尖声道:“十三你别拦着我,你瞅瞅地上是什么?汗阿玛要吃的新菜,咱们当儿子的还没轮到,这些奴才已经吃了一轮了!” 那管事跪在地上,脑子“嗡嗡”的,却是没有辩解。 怎么辩解? 将九福晋推出来? 且不说有用没用,就说得罪了九福晋,后头可还连着九阿哥这个内务府总管。 十三阿哥年长两岁,力气到底更胜一筹,抢下十四阿哥手上的棒子,递给旁边吓傻了的拜唐阿,示意他拿到外边去。 他打量这个膳房管事,有些眼生,不是乌雅家的人,也不是卫家的人。 十三阿哥看着地上的菜,确实有些不对劲。 倒不是说他们非要吃新菜。 而是十四阿哥已经打发人加菜的情况下,管事的依旧对付着,也没说将这边的菜送过去。 十三阿哥的脸也冷下来。 有些信十四阿哥的话了,以为这管事贪婪,收了四十两银子还不足,故意要勒索第二回。 他立时就恼了,转身吩咐跟着的太监道:“去请马齐大人过来!” 这是内务府的事,还是要找正主身上。 汗阿玛虽吩咐此行节俭,可是也不会苛刻儿子。 十三阿哥的太监立时遵了吩咐,出去请人了。 十四阿哥这才道:“哼!这回十三哥也信了吧,御膳房这边的奴才贪着呢,都是惯的!” 十三阿哥没有说话。 如果真这样说的话,那乌雅家与卫家,就是最大的蛀虫。 管事的跪在地上,脸上带了绝望。 跟两位皇子阿哥对上,他有理也是没理。 之前还想着这次南巡是机会,要是自己好好当差,说不得能更进一步。 高衍中走早了。 御膳房的人事换了格局。 年后乌雅家、卫家两家的族人姻亲,陆续调离了御膳房。 上边现下空着好几个缺。 要是高衍中还在,这次升职肯定有他。 十四阿哥拉过一把椅子,直接坐了。 看着剩下几人,十四阿哥指了一个拜唐阿道:“新菜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御前送了一份吗?” 那拜唐阿听了,脸上躲躲闪闪,却是不答,只看着地上跪着的管事。 十四阿哥的脸色越发难看,冷笑道:“好啊,这是有人在膳房只手遮天!” 这会儿功夫,马齐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七阿哥。 见着一地狼藉,两人都变了脸色。 再看那管事一脑门子的血。 马齐的脸也冷肃下来。 圣驾南巡,为了不惊扰地方,一应供给都是内务府负责,其中行在膳房这边就占了大头。 这管事年岁不大,可做事老成,也勤勉精心,大半月下来,尽职尽责。 马齐对两位阿哥拱手道:“奴才马齐见过十三爷、十四爷!” 七阿哥则皱眉道:“怎么回事,好好的喊打喊杀?” 护军营驻地,就在行在膳房后头。 之前听到这头有动静,他懒得搭理。 没想到随后看到十三阿哥的太监带了马齐过来,才晓得还有皇子阿哥搅合在里头,这才跟着过来。 十四阿哥依旧是气得心肝肺疼,指了那管事道:“这死奴才欺负十三哥跟我是光头阿哥,膳食准备的不精心,我们掏了银子点菜,还跟着糊弄,他们自己倒是大吃大喝起来……” 说到这里,他又指了地上的菜道:“眼睛里没主子!这道烧肉还有一个碗菜是今天的新菜,御前敬了,不知道做人情还送了谁,反倒是咱们做皇子阿哥的,正经主子,捞不到一口!” 七阿哥看着地上的东坡肉,嘴角抽了抽。 马齐看像那管事,脸上也带了严厉,道:“十四爷说的,可是确有其事?” 管事之前不好攀扯九福晋,否则倒像是在主子之间挑火。 眼下上司来了,却没有什么瞒的,将今天下晌九福晋身边人过来传话添菜,而后第二次打发人来,停了荣妃那艘船上的添菜,都一五一十说了。 “这本不是份例里的菜,是九福晋给添的,为了这个,还叫人送了十两银子过来……” 这请客的人不请了,他一个做奴才的,也只有听吩咐的。 十四阿哥满脸涨红,眼见几乎要冒火:“她到底什么意思?好好的,为什么两样对待?” 说罢,他就要往外冲。 十三阿哥早防备着,紧紧抱住:“冷静些,肯定有缘故在里头,或者是发现菜谱有什么不妥当……” 十四阿哥气的眼圈都红了:“哪有什么缘故?怎么旁人都吃的,就咱们吃不得?就是看我不顺眼,我去年腊月里得罪了她,她记仇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七阿哥,道:“七哥,伱那边是不是也有新菜?” 七阿哥神色有些木。 这个时候他并不是很想点头。 可是也不好摇头。 十四阿哥见他的反应,已经有了答案。 “我受不了这气,我要找汗阿玛做主去……” 话音未落,外头就有人接话:“找朕做什么主?” 是康熙来了。 今晚因有两道下饭菜,他多吃了半碗饭,就有些顶到。 虽然身上劳乏,可是他还是上岸来溜达溜达,消消食。 结果就看到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先后脚的往行在膳房跑,后头还有小太监去请了马齐过来。 他带了好奇,就溜达过来,正好听到十四阿哥说话。 “汗阿玛……” 十四阿哥气成了青蛙,看到康熙,眼圈越发红了:“九福晋故意针对儿子!” 他也恼了,连九嫂也不叫了。 康熙却是看着地上的狼藉。 饭啊,菜啊,都混在的一起。 他性子节俭,见不得浪费,心下已经带了不快。 十四阿哥嘴巴不停,“叭叭”的将前后原由说了。 十三阿哥在旁,忙道:“汗阿玛,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九嫂向来大方,也没有跟十四阿哥计较过。” 康熙面沉如水,想起晚点之前得的消息。 今日荣妃与三福晋去太后处了。 这是气到太后了? 九福晋行事,随了她老子,性子恭谨。 要不是有其他缘故,不会落下荣妃那边的孝敬。 今晚那新菜,两位贵人都有份。 康熙看着梁九功,道:“过去问问白嬷嬷,下晌怎么回事,是不是荣妃无礼,惹得太后生气了!” 梁九功应了一声下去。 十四阿哥有些傻眼。 不是针对的他,而是针对的荣妃母么? 他脑子转的飞快。 确实有些不对劲。 那船上五个主子,就算没有自己的,还没有妃母的? 十四阿哥脑子转的飞快。 好像惹祸了? 怎么找补? (本章完) /84/84130/21021790.html 第四百八十三章 龙生九子(第三更求月票) 太后舱里。 膳桌也撤下去,上了淡淡的菊花茶,正好解了方才的油腻。 太后对舒舒道:“这个红烧肉好吃,还有其他的吃食没有?” 舒舒听了,就笑了,道:“倒是有相关的,可是跟江南没关系,是跟这道东坡红烧肉有渊源!” 大家都好奇的望过来。 舒舒就讲了一遍苏东坡从开封府一路贬到琼州的经历,还有他那个为了救哥哥最后做到执政的弟弟。 太后只会汉话,不认识汉字,听着人名陌生。 五阿哥还在旁跟太后补充道:“苏东坡可有名了,是个大才子,比本朝的纳兰性德还有名,孙儿在上书房时都看过他的诗,可是书里没写他弟弟救哥哥这段……” 太后笑道:“要不是有这个弟弟,一回就到头了,也不会贬这么多回!” 一般的官员贬谪,都是伤心失意,这一位却是写了一路的名篇,还留下了一路的美食传说。 “是四川人,在老家的时候就琢磨出吃的来,有一道东坡凉粉过些日子天热了,正好吃;还有一种东坡冷锅鱼的做法,用的是江鱼,等过些日子到了淮安府,正好可以试试河鱼、湖鱼,是香辣口的,吃着不寡淡……” 舒舒说着,自己都馋了。 听得太后也跟着带了向往,道:“那咱们就都试试……” 祖孙几个正说笑着,门口有了动静。 白嬷嬷进来了。 大家都住了说话声。 之前白嬷嬷还在屋子里,奉了茶后才退下去吃饭,这才出去不到半刻钟。 白嬷嬷到太后跟前,小声道:“娘娘,皇上打发梁九功问下晌的事,奴才过去面禀吧?” 太后微微皱眉,道:“去吧,不用瞒着,也看看皇帝怎么想起问这个。” 白嬷嬷应了一声,下去了。 五阿哥听得稀里糊涂,道:“皇祖母,下晌怎么了?” 太后慈爱道:“是荣妃与三福晋的事,同咱们不相干。” 五阿哥听了,面上带出犹豫来。 “怎么了?” 太后见他神色不对,问道。 五阿哥是想起了七阿哥的话,圣驾刚启程时八福晋闹那次,他打了八阿哥,结果好像被三阿哥捅到御前了。 他就没瞒着,说了一遍,道:“早知闹汗阿玛也晓得,孙儿当时就给老八好好说了。” 他性子宽和,即便不喜八福晋,可是想着对方被皇父下令送走,也有些可怜。 太后听着,嘴角有些耷拉。 早晓得三阿哥嘴碎,没想到还有前头这出。 这是记了仇了,想要趁机坑五阿哥。 真是够坏的。 舒舒与五福晋几个也面面相觑,没想到当初八福晋被送走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三阿哥。 风马牛不相干的人。 太后再次旧话重提,对五阿哥道:“离三阿哥远些,有事情找大阿哥与七阿哥。” 五阿哥点头道:“嗯,孙儿离他远些……” 要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坑一次,就跟八阿哥这回似的。 * 码头,行在膳房。 康熙已经给十四阿哥留了新作业,那就是《悯农》抄写一百遍。 “打小教导你们,要爱惜粮食,不可糜费,你竟知错犯错!” 十四阿哥晓得自己犯了忌讳,耷拉着脑袋,道:“是,儿子晓得了。” 康熙又望向那先头就叫起了的膳房管事。 那管事额头的血已经停了,可前襟血淋淋的,看着还是有些狼狈。 康熙却没有生出怜悯之心,冷着脸道:“四十两银子是怎么回事?” 就算主子们多点菜,用的也是御膳房的食材。 居然有胆子,借此牟利? 现下的情形,跟宫里是不同。 宫里各处主子偶尔去御膳房要个分例之外的东西,都要掏银子,那是为了做账。 御膳房的食材,每一批的入库与出库,都有记录。 每年耗费银钱几何,都要详细到银几两几分几厘。 各处的小膳房,通过御膳房要了食材,相当于走个便利,并不说是谁占了便宜。 现下却不一样。 那管事忙道:“启禀皇上,奴才从的是御膳房的旧例,这边记了账册……” 等到得了恩准,管事去取了账册。 康熙接过来看了,记得非常清晰。 某年某月,收某位主子赏钱几何。 这笔银钱,怎么分派,下头也注明。 就比如今天下午这一笔。 九福晋赏十两银子。 按照九福晋吩咐,共试做新菜两种,各多少份,用肉如此,折银多少。 食材耗费入账只是小头。 大头则是庖长、庖人、厨役,管事等人按比例分派。 不过这本来就是赏钱,人工占大头也说得过去,是因为要这边额外出力的。 康熙神色稍缓,道:“去药房吧!” 管事的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这件事从里到外,管事的都是按照规矩来,并没有错处,今日这一棒子,也是无妄之灾。 想到这个,康熙又瞪了十四阿哥一眼,道:“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手责打,跟谁学的,这样暴躁?” 十四阿哥带了委屈,道:“儿子当时不是气糊涂了,并不是故意的。” 康熙冷了脸道:“不管什么原因,打人就不对,再加上一百遍《金刚经》静静心!” 十四阿哥脸上露出哀求来,道:“汗阿玛,是不是太多了?《金刚经》好几千个字,真要抄写一百遍的话,那儿子这一路不用干旁的!” 康熙见他还有余力掰扯这个,心里不痛快,道:“再罚月例一年……” 这说的是十四阿哥的皇子月例,每个月五十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是六百两。 说到这里,他看着马齐道:“拿出一半算做补偿给方才的管事,另一半入内务府的账,算是器具折损的补偿。” 马齐躬身道:“皇上仁慈!” 皇上罚了十四阿哥,还赏了方才的管事,这件事就算过了。 也不会有人为这个为难那管事。 否则的话,内务府可不缺踩低捧高的人,为了讨好十四阿哥,趁机对那管事落井下石也不稀奇。 还有十四阿哥这打砸膳房,开了不好的先河。 要是不罚得厉害些,往后旁的主子也说来就来砸一通,那也受不了。 十四阿哥在旁,眼圈又红了。 他却是看出皇父心情糟糕,不敢多嘴,怕被迁怒,只好老实认罚。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回来了。 “皇上,关于下晌的事,白嬷嬷求面禀!” 康熙闻言一怔。 梁九功是御前太监,自己的心腹,当着梁九功都不好说的…… 他没有摆手叫大家出去,而是自己起身出去。 大家跟着要出来,他才回头道:“你们先在帐子里等着。” 行帐外头,白嬷嬷已经等着。 见康熙出来,白嬷嬷福了福身,就近前压低了音量,将下晌的事情说了一遍。 “娘娘的意思,关系九福晋的体面,只当是婆媳寻常口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九福晋、格格她们也不知道此事内情。” “九福晋只当是之前给了十三爷、十四爷吃食的缘故,引得妃母不喜,才嘱咐人别往那边加菜……” 康熙面沉似水,道:“行了,朕晓得了,告诉太后,朕会好好处理此事。” 白嬷嬷再次福了福,转身离开。 “知子莫若父”,连太后都能想到三阿哥身上,他如何想不到? 康熙脑子里想到一个词,“龙生九子”。 自己的龙子超过九个了,还真是形形色色。 很是让他刮目相看。 要说三阿哥动小心思,冲着兄弟使劲,康熙虽不乐意,也不会太插手。 可是堂堂皇子阿哥,跟市井泼妇似的,扯起老婆舌,还拿着兄弟媳妇的清白说事,就让人恶心。 还有荣妃,永远都分不清轻重。 康熙隐隐的有些暴躁。 要是三阿哥在跟前,他就要踹几脚了。 康熙是帝王,他想到就要做到,自然无须忍着,立时吩咐梁九功,道:“传三阿哥过来!” 说到这里,他回头望向帐子。 帐口,十四阿哥探头探脑。 下午的事情,荣妃有三分错处,三阿哥三分错处,三福晋一分错处,那剩下的三分就是十四阿哥。 “给朕滚出来!” 康熙没好气的呵斥道。 十四阿哥一愣,看着远处的白嬷嬷。 是白嬷嬷告状了? 这说的不是下晌的事么? 十四阿哥带了惴惴,从帐子里蹭了出来。 康熙黑着脸道:“伱每餐点十道菜?” 十四阿哥没想到说这个,眼神有些乱,忙道:“汗阿玛,其中四道是例菜,儿子顶多就点了六道,还是跟十三哥一起,我们一人摊下来才三道!” 那样算下来,每个人就比例菜多一道,应该不算什么错处吧? 康熙冷哼道:“朕不是跟你做算术!好好的膳食,怎么旁人吃的,就你吃不得?之前在兆祥所膳房,怎么没见你这样挑剔?” 十四阿哥说不出来。 他能说自己是故意的么? 因为他们挪过去,荣妃不阴不阳的交代了几条,让他们早睡早起,不要在船上嬉闹,她怕吵。 简直是莫名其妙。 弄得他跟十三阿哥好像两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似的。 十四阿哥打小都是旁人哄着的,没有受过这个,就变着法的折腾。 他这心虚的模样,哪里瞒得了人? 康熙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他想起去年北巡的时候,见到科尔沁的老亲,说起膝下皇子,他当时得意极了。 觉得年长的儿子都成才了。 各有优点。 现下却是说不好是长处多还是短处多了。 “规规矩矩的,不许再如此,否则就叫人送你回京!” 康熙口气越发严厉。 十四阿哥耷拉着脑袋,使劲点头道:“再不敢了!” 三阿哥跟着梁九功过来见驾,远远地就看到正好这个情形。 他心里好奇极了。 “梁公公,十四阿哥这是闯什么祸了?” 梁九功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道:“三爷到跟前就晓得了……” * 泪奔,天凉颈椎病犯了,右手小手指发麻,码字的速度更慢了。55,揉着小手指求月票…… (本章完) /84/84130/21021791.html 第四百八十四章 问罪(第一更求月票) “汗阿玛!” 三阿哥近前,口气中带了亲近,脸上十分灿烂。 康熙看着他,神色阴沉。 三阿哥的笑容收了收,道:“您召儿子过来是……” 他看了这里的位置,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是十四阿哥告状了? 可是他们也没有慢待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照应的不是挺好的? 四十两银子…… 虽说花的不是三阿哥的钱,可是想想也舍不得。 “十四阿哥还小呢,要是有不懂事的地方,您好好教他,下回就好了……” 三阿哥心下一动,面上带了好哥哥的模样。 十四阿哥看着他,神色有些古怪。 三阿哥挺有意思的,之前怎么没发现,有点不大聪明。 不过十四阿哥心中纳纳罕,方才汗阿玛打发梁九功去传人的时候怒气冲冲的,怎么眼下反而平静了。 康熙已经冷静下来。 当面教子,背后教妻。 他要教训儿子,没有什么避讳的地方,可是这原由却不好直说。 他立时横眉竖目,瞪着三阿哥道:“朕让你们夫妻照看小阿哥,你们是怎么照应的?” 三阿哥露出惊讶来,忙道:“汗阿玛,儿子跟福晋很是精心了,不敢有丝毫懈怠,想着膳房这边的例菜许是不合阿哥口味,还打发人送了银子备着他们点菜!” 康熙怒道:“只吃饱穿暖就算好了么?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功课呢?” 三阿哥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十三阿哥已经十四岁,十四阿哥十二岁,不是刚启蒙的奶娃娃,功课还要人盯着? 况且汗阿玛之前没吩咐这一句! 三阿哥心中吐槽,面上却露出愧疚状,道:“是儿子疏忽,只想着照看起居,忘了阿哥们的功课。” 十四阿哥在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们挪到荣妃母的船上十来天,跟这位哥哥打照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次见面就假模假样的一句话,再没有旁的,精心个屁! 康熙脸色阴沉,道:“知错就好,那朕就罚你俸银三年!” 三阿哥目瞪口呆,不再是之前从容应对的模样,忙道:“汗阿玛……” 怎么就罚俸三年了? 一年两千五百两银子,三年就是七千五百两! 贝勒府上百口人喝西北风去? 康熙却是心里越发恼了。 提别的都虚头巴脑,只有真金白银才会让三阿哥肉疼。 堂堂皇子阿哥,居然是这样格局,这样吝啬小气。 谁亏待过他了! 康熙的手越发痒,可是看着不远处的巡丁侍卫,还是没有动手,转身就大踏步进了后头的账子里。 三阿哥忙跟上,心里火烧火燎的,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求情。 是现在求呢,还是等到皇父消消气。 还有汗阿玛怎么回事? 从去年开始,怎么就爱罚俸了?! 路过十四阿哥的时候,三阿哥磨牙,恨的不行,瞪了一眼。 小兔崽子告刁状,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兜揽这一茬,简直就是祸头子。 十四阿哥在旁看着父训子的大戏,心里也不舒坦。 他是看出来了,汗阿哥给三阿哥留脸面,才抓小放大。 没有直接提荣妃娘娘与三福晋,只拿着照应他与十三阿哥的事情说话。 凭什么? 上头的大阿哥就要哄着、顾着,下头的小阿哥想骂就骂,不想着留体面? 眼见着三阿哥还敢如此,十四阿哥忍不住,嘀咕道:“也不知道荣妃母下晌说什么,怎么就气着了太后……” 三阿哥听了,耳朵竖了起来。 怪不得汗阿玛小题大做,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心肝肉疼,晓得求情没用了。 这就是惩戒。 帐子里,马齐、七阿哥、十三阿哥都站着。 马齐正跟七阿哥说起换防之事。 之前跟着圣驾船队,沿途跟着保卫的,是地方驻防八旗与绿营官兵。 从前些日子开始,就是漕运总督的督标跟着沿途保卫。 接下来的行程,应该都是他们护送到底。 跟两千漕标相比,随行护军与侍卫只有六百人。 三重警戒如何分派,早有计划。 十三阿哥在旁听着,聚精会神。 他看着七阿哥,脸上带了羡慕。 随扈的皇子中,只有大阿哥与七阿哥全程穿着戎装。 两人一人负责随侍皇父,一人负责船队的安防。 都是他喜欢的差事! 等过两年成丁当差,他也想要从两位哥哥的例,要么是兵部行走,要么就是内务府护军营。 至于十四阿哥挨骂不挨骂,随他去! 屋子里的三人,并不是很想掺和康熙训子之事。 却是事与愿违。 康熙又进来了。 马齐忙息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七阿哥也合上嘴,又是木头人模样。 十三阿哥则是微微蹙眉,都有些不耐烦了。 觉得耽误正事。 这要训几波啊? 天都要黑了! 被十四阿哥搅合的,还没吃饭。 肚子都饿了。 这会儿功夫,三阿哥已经随着康熙进来。 见了帐子里的几人,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汗阿玛待他们向来宽和,在外头都不好太训他,当着心腹重臣与皇子阿哥们更会如此。 没想到,意外突如其来。 他这边正打算跟马齐、七阿哥打声招呼,康熙已经拿起旁边的藤条,直接往三阿哥身上抽去。 三阿哥疼的一激灵,“嗷”的一嗓子,跳了起来。 康熙的藤条,已经跟暴风骤雨似的,密集的落在三阿哥的身上。 “汗阿玛,别打了……” 三阿哥躲闪着,嘴里哀嚎。 大家都傻眼了。 实没想到,康熙会对皇子阿哥动手。 不怪他们诧异,之前康熙打九阿哥与八阿哥那两次,都没有外人在,也没有闲话出去。 不被人所知。 跟着过来的十四阿哥更是僵在帐子门口,觉得身上都跟着疼了。 皇父还说他暴躁,这不是也差不多。 自己是不是随根了? 康熙却没有惜力气。 “啪!啪!啪!” 他继续抽打着三阿哥。 满帐房都是三阿哥的嗷嚎声。 马齐在旁站不住了,忙望向七阿哥。 七阿哥垂下眼,稳如老僧。 兄友弟恭是什么? 他不是很想知道。 十三阿哥则是避到帐子角,看得心惊担颤。 汗阿玛原来也会打人? 荣妃娘娘下晌到底做什么了? 去年北巡几个皇子阿哥打架,皇父气的将三阿哥降爵,也没说动手。 三阿哥经过最初的慌乱,也醒过神来,眼见着求情没有,就往七阿哥身后避。 七阿哥站着看着没事,可是到底脚有毛病,行动要比常人缓慢。 十三阿哥在旁看到,连忙上前,站在七阿哥前头,免得七阿哥被波及。 十四阿哥则是呲牙道:“三哥您躲什么躲啊,看把汗阿玛气的,‘小杖则受’的道理您忘了?” 他的声音尖锐,不仅听得三阿哥暴躁,连带着康熙都停了下来,瞪着十四阿哥道:“闭嘴!” 十四阿哥这才闭上嘴巴,眼中是还没有收起来的幸灾乐祸。 康熙看着几个儿子的反应,越发心梗。 三阿哥这是什么人缘? 其他几个阿哥的人情世故也差的多了。 不管心里如何,是不是真亲近,装也不装一下。 还有马齐怎么回事? 自己打了这么多下,也不说拦拦? 康熙看了一圈,没一个顺眼的,摆摆手道:“都散了,都散了!” 一下子安静了。 三阿哥摸着身上的痛处,看着帐门,脸上带了渴盼。 身上不知道多少处檩子了,他想要回船。 马齐恭敬的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七阿哥随之躬身,大踏步的跟着出去。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对视一眼,也蹑手蹑脚的出去。 三阿哥脸上可怜巴巴的,眼中也多了祈求。 康熙看着他,脸色比刚才更黑,冷着声音道:“胤祉,朕为何打伱?” 三阿哥见着势头不对,不敢再作态,老实跪了。 “是儿子不好,没有规劝好娘娘,也没有教导好福晋,照顾弟弟们也不精心!” 康熙冷哼道:“九福晋拢着大伯子的话,是你跟你额娘说的?” 三阿哥的脸有些白,忙道:“汗阿玛,儿子不敢,儿子就是提了一句九福晋行事周全,儿子福晋多有不足!” 并不是特意说的,就是为了照顾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之事,福晋跟额娘之间有些争执。 他当儿子的,当着额娘,只能训福晋,就提了几句让福晋跟九福晋多学学,做个周全人。 “那朕撵了八福晋回京,你怎么说的?怎么就觉得是九福晋的缘故了?” 康熙心里略舒坦些,继续追问。 要是这个儿子,存心使坏,故意拿兄弟媳妇的名声说事,那他都想抽自己了。 三阿哥这回带了迟疑,道:“儿子就是随口猜的,皇祖母喜欢九福晋,九福晋跟八福晋关系不好,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 这是说九福晋“狐假虎威”,仗着宠爱,排挤走八福晋。 传到荣妃耳中,就牵扯到男女关系上去。 康熙梳理明白缘故,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虽不是故意使坏,可是这碎嘴子的毛病,也是生事的根源。 他就道:“读了二十来年书,‘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的道理都不懂?但凡你少说几句,都没有今日是非!” 三阿哥耷拉着脑袋,说不出话来。 只是当着娘娘、福晋说的几句家常话,怎么就弄到御前来了? 还有太后那边。 三阿哥觉得不仅身上疼,脑仁也跟着疼了。 娘娘最近怎么回事啊? 看着人都不慈和了。 整日里说话阴阳怪气不说,看谁都不顺眼。 三阿哥这样想着,面上就带了担心出来。 皇家人不少,可是他心里明白,最亲近的还是生母。 汗阿玛有十几个儿子,娘娘只有他这一个根苗。 “汗阿玛,儿子想要求个太医,给额娘好好看看,额娘这些日子许是路上劳烦,有些累着了,寝食不安……” (本章完) /84/84130/21021792.html 第四百八十五章 耽搁事儿(第二更求月票) 听了三阿哥的话,康熙仔细看了他好几眼。 见他眼中只有担忧,没有别的。 并不是为了推却责任,给荣妃行事不当扯着生病做借口。 百善孝为先。 总算还有些长处。 康熙神色不变,心里气愤已经散了,点头道∶“那就看看吧,回头你传朕的话,要是她再没有口德,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就“告病“,也不用见人了!“ 说到最后,他带了冷凝。 三阿哥的心提了起来,连忙道“皇阿玛放心,娘娘之前并不这样,多半是身体的缘故,儿子一定好好侍奉,不会再如此。” 额娘难道是老糊涂了? 怎么什么都敢说? 要知道因为早年满洲婚俗异于关里,常被儒生诟病。 记住网址. 现下皇父推崇儒学,连带着皇家与宗室都改了规矩。 基本停了“收继婚”,不强制守节,可是改嫁的也少了。 宗室尚且如此,皇家更是爱惜脸面。 这是大忌。 康熙没有点头,只道“这一回闹到太后跟前,就很不应该,本该重罚。” 不过是南巡途中,不想传出笑话。 他说的轻描淡写,三阿哥却不能当成儿戏。 之前他还带了委屈,现下却只庆幸。 好像跟别的比起来,只罚他的贝勒俸三年,也不是不能接受。 否则的话,不管是送额娘回京城,还是降位,都让人不敢想。 帐子外头,除了侍卫与巡逻的护军没有旁人。 马齐也好,几位阿哥也好,很是遵吩咐,各自离去了。 目送着皇父带了梁九功往御舟走去,三阿哥才吸了一口气,去随行太医值房了…… 太后舱里。 等到白嬷嬷回来,听了一出八卦,大家才各自散去。 五阿哥夫妇往后舱去。 舒舒与九格格去前舱。 九格格的脸色有些难看。 是臊的。 她忍不住跟舒舒抱怨道“都十二的人了,为了口吃食,先是搅合的妃母跟三嫂不安生,又闹到膳房去,连汗阿玛都惊动了,真是丢死人了!” 那是她的同母弟弟。 即便白嬷嬷方才回来说的时候对十四阿哥就提了一句,旁的没说,可是九格格冰雪聪明,听了前因后果,也想到那那才是祸根子。 舒舒能说什么? 只能说熊孩子杀伤力大,而且她还乐见其成。 折腾的不是自己,还是自己的对家,哪有比这更美的? 她忍了笑意,很是宽和模样,道∶“十四弟还是个孩子,性子活泼却不是无理取闹的,估计也是真受了委屈。” 九格格摇头道“就是任性罢了。“ 谁能不受委屈? 尊贵如皇祖母,也不是处处随心。 他一个初次随扈的小阿哥,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非要四下里讨人嫌。 已经掌灯时分,姑嫂俩就各自回房。 舱室里,已经点灯。 小椿正在收拾衣裳,旁边的衣架上挂着几件簇新的春装。 之前收在箱子里,要拿出来熨烫悬挂,弄得平平整整的才能上身。 一身海棠红旗装,一身藕荷色旗装。 海棠红色旗装领口与袖口绣着玫瑰花,藕荷色的旗装绣的是白玉兰。 这也是现下穿衣的规矩,不绣花的不挑,要是绣花,就要应时。 另有一件花青色的坎肩。 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两个架子头。 一个华丽些,是配艳色衣裳戴的,一个是素淡些,配那件藕荷色旗装的。 舒舒看着,不由恍惚“要出服了?“ 小椿应道“是啊,明儿就是二十八,福晋该换衣裳了。” 舒舒歪在榻上,有些想九阿哥了。 每日里看着外头的风景,吃吃喝喝的,居然过的这么快,一转眼出京将一个月。 上一封信什么时候来着? 十八收了一封,二十三收了一封。 自己十九回了一次,二十三的信还压着没回。 明天正好可以写回信,也表示一下自己的思念。 好像不能明天。 这份信还真不能耽搁了。 十阿哥大婚的日子是三月初二,以九阿哥的性子,三月初三“初见礼”后就该起程了。 舒舒心里盘算着时间,觉得还是晚上写更稳妥些。 小松见她去了桌子旁,铺陈了纸笔,就将灯也挪到那边。 舒舒拿着毛笔,犹豫了一下。 她没有提今天的事情,也不能老告状。 那成什么了? 成了爱学舌的长舌妇。 她就提及明天就是二十八,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换上新腰带跟新荷包。 腰带做的简单了,荷包也不精致,委屈他了,娶的福晋女红平平。 可是细细密密,都是她的心意。 还提及还有几日就是十阿哥大婚之期,之前她们夫妻私下预备的礼,也该给十阿哥送过去。 还有布音格格那边的添妆,她之前就预备下的,之前的信中忘了提醒他送到四贝勒府,请四福晋添妆的时候帮忙带过去。 还有让他跟小宫女榛子要食谱。 其中有几样奶食与羊肉做的菜,拿去给十阿哥。 要是十福晋初来乍到,吃不惯宫里的菜,可以叫人做了。 二十三的那封信中,九阿哥提及了同仁堂药铺。 都统府那边已打发人找了,还请了乐家的当家人上门给伯爷看诊。 别的他没有提。 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接下来,舒舒就提了今日遵太后吩咐,跟五福晋一起给太妃们介绍江南,提到了江南美食。 后来应太后点菜,她就想起杭州的一个美食典故。 “东坡肉“,她只在书中见过,还是头一回吃。 后头提到她们再有几日就要到淮安府,到时候还会叫人试着做“东坡冷锅鱼”。 整个一封信,她真正想要说的,最重要的就是后边这个。 今日恼了一场,虽是十四阿哥闹的,最后挨训的是三阿哥。 可是谁晓得康熙怎么想? 得让他明白,今天加餐,不是自己张罗的。 因此一场风波,与她无关…… 次日一早,舒舒就打发小路子跑腿,往高衍中那边递信。 康熙这边,得了消息,迟疑了一下,还是叫梁九功抽了出来。 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董鄂氏心里存了怨愤,跟九阿哥说什么,影响兄弟情分。 毕竟这两日九阿哥没有信来,董鄂氏却选这个时候写信。 等看了一遍,除了开始黏糊那几句,就是嘱咐十阿哥送礼与给博尔济吉特氏添妆,剩下就是吃吃喝喝。 倒是专门提了昨日,只提了吃食。 康熙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想左了。 董鄂氏压根不晓得内情,有什么可告状的。 之前的信中,就能看出她是个规矩人。 不曾在信中提及过叔伯妯娌的不好。 康熙心下满意,随即好奇起来。 什么叫“私下里预备的礼?” 大婚贺礼预备了两份? 加上董鄂氏给博尔济吉特氏添妆的,就是三份。 康熙虽不知道送的具体是什么,可凭着两人的大方劲儿,就薄不了。 他带了几分无奈,跟梁九功抱怨道∶“这是当哥哥、嫂子当上瘾了,总共大不了几个月……” 梁九功道“奴才看着,九爷眼中,怕是十爷比五爷还亲近些。” 这说的是实话了。 康熙轻哼一声道“反正五阿哥大婚的时候的,可没见九阿哥这么上心。” 他嘴里抱怨,心里还是颇为欣慰。 皇子之间本就该如此亲近。 要是按照同母、不同母的分了远近亲疏,那将他这个汗阿玛置于何地? 九阿哥这点不错。 十阿哥也是个念好的。 大阿哥与四阿哥也不错,很有做哥哥的样子。 昨日康熙被郁闷了两回,现下心里舒坦多了,难得赞了舒舒一句∶“要是其他皇子福晋也是董鄂氏这样行事品格,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同样是董鄂氏,为什么差的这么远? 北巡的时候,九福晋是怎么待十阿哥、十三阿哥的? 不仅是嫂子,还像长姐。 换了三福晋这里,连亲自过问饮食的差事都不耐烦,叫人送了膳房四十两银子就算解决了。 何其轻慢? 昨日想着的是儿子们不好,顾不上旁的。 现下想想,三福晋的错处,就不是一分,而是好几分了…… 紫禁城,乾西二所。 九阿哥对着镜子,很是臭美的照了照。 腰带好看,小米珠跟珊瑚珠子混着绣的福字。 一寸见方。 整条腰带下来,就是五个福,取五福临门之意。 配着的大红绛丝荷包,上面的绦子是编的蝙蝠结。 九阿哥觉美美的,扬着下巴,问何玉柱道∶“爷这打扮怎么样?“ 何玉柱竖了大拇指,道“精神!“ “哈哈!今天是个好日子,爷开心!“ 九阿哥喜气盈腮的说道。 出服了,二月也到了月底。 进了三月就快了。 圣驾现下到哪里了? 应该还在淮北吧? 等到三月初三自己出发,应该可以在圣驾到达苏州府之前追上。 九阿哥想想,都带了欢喜,道“将昨天找出来的那两首饰匣子捧着……” 何玉柱听着吩咐,碰了个锦缎包裹,跟着九阿哥出来。 九阿哥先到内务府衙门。 高斌已经在了。 九阿哥望过去的,眼中带了几分期待。 高斌摇摇头道“奴才去南书房了,今儿没有九爷的信。” 九阿哥神色快怏的,心里记上这一笔。 走了二十六天,自己去了五封信,那小没良心的只回来三封。 还欠了自己两封信! 将内务府的差事忙的差不多了,九阿哥就往户部去了。 四阿哥这边接了圣旨,开始统计江南前几年受灾地方的所欠钱粮状况。 圣驾南巡,是为了水利,也是为了抚民。 等到了江南后,也会减免钱粮,恩泽百姓。 九阿哥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就见四阿哥低头抄写什么,偶尔皱眉拨弄一下手边的算盘。 不知道写了多久,时而还揉揉手腕,压根就没有留意到门口来人。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略有一丢丢的不自在。 跟四哥相比,自己好像太清闲了。 这个…… 他可不是偷懒。 一是张保住能干,将每次差事的详略写的好。 而且还会备注前例,以供九阿哥参考。 九阿哥就极为省心了。 二是有个新总管赫奕在。 赫奕倒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想着折腾什么,就是行事太谨慎了。 生怕自己有什么做的不足的地方,每日里在内务府衙门坐班。 九阿哥也爽快,就将大部分的差事都交给赫奕盯着。 同样是办差,自己的那样不是挺好的? 像四哥这样累死累活的有什么好? 九阿哥摇摇头,带了不赞成来。 四阿哥眼睛累了,正好抬头,结果就见九阿哥在那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眉,一会儿摇头的。 他看的好笑,撂了笔,道“这是想什么呢?” 脸上都是一出大戏。 九阿哥进来,道“就是想着四哥做的不对,还是弟弟做的对……” 四阿哥一怔,有些摸不到头脑。 自己干什么了? 怎么就做的不对了? 九阿哥已经拉了椅子,在他对面坐了,道“弟弟寻思了一回,还是弟弟的行事更对!” 四阿哥无语,道“我到底哪错?了“ 九阿哥指了指他的桌子的算盘,道“这是什么?“ 四阿哥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算盘,他们七、八岁在上书房学数术的时候都学过。 九阿哥挑眉道“四哥还说没错?事必躬亲,这就是错!连个数字,都要自己亲自核对,那外头的那些郎中、主事、笔帖式是做什么的?“ 四阿哥揉了揉额头道“是我谨慎惯了,不核对一遍不放心……” 尤其这涉及的还是受灾的州县,涉及到民生百姓。 九阿哥随手从荷包里掏出个小镜子来,递到四阿哥跟前。 “四哥你好好瞅瞅,自己都成什么样了?“ 四阿哥看着镶嵌着宝石的妆镜,很是无语,道“你平日里随身带这个?” 之前怎么不晓得九阿哥有这个毛病?! 九阿哥脸上带了笑,带了小得意,道“是弟弟福晋常用的,弟弟揣在身上带着,就跟福晋在身边似的。” 四阿哥觉得牙酸的不行。 实在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得意的? 谁没有福晋? 这小一月,可见九阿哥忙坏了。 给他福晋写信,跟着皇子阿哥们联名给皇父上请安折子,自己又单独上了两回,给内务府总管马齐、郎中高衍中写信。 不到三十天的时间,就往圣驾队伍中去了十几封信。 平均隔一天一封。 九阿哥的见他不接镜子,打开来递到他眼前,道“您仔细看看,您跟弟弟有什么不一样……” 四阿哥被念叨的头疼,带着不情不愿,看向镜子里。 眉毛依旧是眉毛,眼睛已经是眼睛,没有什么区别。 四阿哥看向九阿哥,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对了。 九阿哥摇摇头道“也就是没留胡子,要不说三十二都有人信,哪里像二十二的?” 四阿哥的脸耷拉着,眼角又忍不住看向镜子里。 眼下有些青黑,脸上也瘦。 其他的也还好。 可是说三十二也太夸张了! 就是稳重,身上有威仪。 男人本该如此。 像九阿哥这样穿得花孔雀似的,坐没坐样,就好了? 四阿哥就嫌弃的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不是孩子了,也当稳重些。” 九阿哥撇撇嘴道“四嫂可比您年轻好几岁,女子家又是搽脂抹粉的显年轻,等回头两口子出去,旁人一看,呵,这跟爷俩似的!“ 四阿哥听得离谱,怎么就爷俩了? 福晋端庄,自己稳重,刚刚好。 倒是眼前这个弟弟,看着跟弘晖是一代人,自己当老子的心都操了。 他就想要摆手打发他走,自己这边还忙着,没时间陪他磨牙、 不过见到何玉柱怀里的包裹,四阿哥将撵人的话咽下,道“这是送东西过来?” 九阿哥这才想起正事,道“这是我福晋给老十福晋预备的添妆礼,后天不是添妆么,正好劳烦四嫂帮着带过去。” 四阿哥听了,带了认真,忙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随后唤苏培盛道∶“快送到家里去,就说是九福晋给的添妆,要是福晋已经出发了,就送到内馆……” 苏培盛听了,抱着包裹,急冲冲走了。 九阿哥在旁,目瞪口呆∶“怎么是今天?不是后个儿么?” 型“+二官二∶妆的日子;明天就是三月初一,十弟妹往宫里送妆的日子……“ 二月没有三十,寻常年份是二十八,闰年是二十九。 今年不是闰年,今日就是月末,明天就是三月初一…… 四阿哥白了他一眼,皱眉道:“整日里浑浑噩噩的想什么呢?今天二月二十八,添妆的日子;明天就是三月初一,十弟妹往宫里送妆的日子” /84/84130/21021793.html 第四百八十六章 得有稳重人盯着(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听了,有些着急。 他之前还以为好几天,行事也从容。 现在,感觉时间紧张了。 不说别的,都统府还要去一趟的。 去年冬月订婚的时候,劳烦岳父那边出面凑人头,这次大婚的请帖也派下去了。 可是伯府那边如何了? 没有报丧的信传出来。 可要是胞兄病入膏肓,那也不是出门宴饮的时候。 还有九阿哥打算南下之事,也没有跟都统府提,总要让他们做个准备,家书吃食什么的。 到时候福晋才会更加欢喜。 九阿哥立时吩咐何玉柱道:“去都统府,就说爷有事儿,一会儿过去。” 何玉柱应了,立时出去了。 四阿哥参加了十阿哥的订婚礼的,听到了道:“怎么了?都统府的帖子还没派?”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这个,是弟弟过几日出京,还没跟那边说一声。” 四阿哥正色道:“出京,汗阿玛给你派差事了,去哪?” 应该不是往南走吧? 随扈皇子阿哥好几个,要是南边的差事,不会从京城打发人过去,直接叫随扈皇子过去就是了。 要是往北走,现下还冷着。 内务府有什么北边的差事么? 行宫修缮的后续事宜? “不是还有赫奕吗?怎么还要你亲自出门?” 四阿哥皱眉。 他手头的差事,不放心旁人,恨不得自己重新厘一遍。 可是九阿哥的差事,他是不放心九阿哥,觉得还是换个稳当人更好些。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压着得意,道:“这个吗?公私兼顾,必须得弟弟亲自去,旁人代不了!” 四阿哥见他脸上的得意都遮不住,心里也有了猜测:“汗阿玛传你去御前?” 好好的,为什么又叫人过去?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没有,不过圣驾出发之前,弟弟就跟汗阿玛请过旨了,汗阿玛允弟弟去济南迎接圣驾!”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可是今年南巡队伍不走济南!” 因要去苏松一带抚民,重点行程还是放在江南,而不是山东境内。 九阿哥点头道:“弟弟晓得,走清河口……那有什么,反正南下迎驾就是了,全是弟弟的孝心!” 他挺着胸脯,说的理直气壮。 四阿哥觉得没眼看。 只那脸上贼兮兮的模样,旁人还瞧不出么? 这哪里是奔着尽孝去的,这是奔着他福晋去的。 还打着“接驾”的名义,南巡的船队才走了一半,怎么就要接了? 四阿哥素是爱操心的,道:“你想要初四出发,侍卫处那边安排人手了么?护军营那边呢?” “初三中午出发!” 九阿哥眉开眼笑道:“其他的早就安排妥了,一什侍卫,五十护军,都配双马双鞍……” 四阿哥听了,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就算要出门,也不要太赶路,时间还富足着,赶在南巡队伍返程之前到了就是。” 这一、两千里,不是两、三日的路程,走快了不稳妥。 九阿哥摇头道:“那可不能,好不容易出门散个风,弟弟还想要苏州、杭州好好转一圈呢!” 四阿哥就道:“那就坐船,户部正好有大黄船往返,我来给你安排……” 没等他说完,九阿哥已经转身往外走,道:“哎呀,都安排的好好的,四哥您就放心吧!” 跟有狗在后头追似的,人已经远了。 四阿哥没有法子,却也不放心。 他心里算了京城到苏州的距离,真要按照九阿哥说的,想要路上就追上圣驾,那每天都要一百多里才行。 就算晓得九阿哥自己不会骑马,多半会坐车,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他想了想,也出了户部衙门,往宗人府衙门去了。 他要跟十阿哥说说,让十阿哥劝劝。 要是三、两日的路程追赶也就追赶,可这两千来里路,素来娇生惯养,吃不得苦的,谁放心呢? * 宗人府中。 十阿哥点了卯,想着几日后的大婚。 还有三天…… 他就是成家的人了。 等到什么时候封爵,他们就是那一支的老祖宗。 以后血脉繁衍…… 就是一门新宗室。 他又想起昨日听到的几个宗室闲话。 实在是前些日子的几个调动,让宗室里有了议论。 那就是一等侍卫诺罗布升镶红旗汉军副都统之事。 虽没有律例规定,可是之前八旗都统、副都统的任命,都是有限定的。 各色旗的都统、副都统、参领大都在该旗选任。 偶有例外,也是战时。 平日的时候,大多数还是按照规矩走。 诺罗布出身顺承王府,是正红旗人,这次却补了镶红旗的缺。 看来以后八旗都统、副都统的选任,限定范围不是该旗王公勋贵。 十阿哥心里也有思量。 下五旗宗室格局,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变化。 如今是康亲王、顺承郡王掌正红旗,平郡王、庄亲王、广略贝勒后裔掌镶红旗,安郡王、豫郡王掌正蓝旗,简亲王掌镶蓝旗,显亲王掌镶白旗。 不管是之前分封的伯王、叔王,还是去年封的哥哥们,都是恩封王爷,没有旗权。 可是现下的格局跟世祖皇帝时或二十年前都不同。 老一辈王爷没剩几个了。 就现下这几个王爷,康亲王、顺承郡王、显亲王、平郡王都是皇侄、皇侄孙辈,也没有什么军功。 庄亲王、安郡王、简亲王这三个,也各有不足,没有在宗室里高声的底气。 恩封的王爷,下一辈就不知道如何,也不知道他们兄弟这一辈,能不能有人捞到铁帽子。 十阿哥在正想着,门口有了动静。 四阿哥到了。 十阿哥忙起身,迎了出来。 四阿哥开门见山道:“你晓得九阿哥要出京之事么?” 十阿哥笑着点头道:“汗阿玛没出京之前,九哥就念叨了,这几日又提了两回。” 四阿哥道:“他叫随行侍卫与护军备双马……” 十阿哥听了,有些不解。 这长途跋涉,配双马不是应当的? 要是单马才麻烦,说不得路上还要换马。 四阿哥皱眉道:“他还叫备双鞍,打算快行,赶在圣驾到苏州前追上去!” 十阿哥诧异道:“这……怎么追啊,圣驾走了眼看一月,说不得过几日就到苏州府了……” 插翅膀么? 四阿哥冷哼道:“想一出是一出,这是打算急行军呢!” 要是一路快马,从京城过去七、八天也能到。 十阿哥听了,也闹心了:“九哥身体……哪里吃得了那个苦头?” 四阿哥就道:“有没有法子劝劝他?” 关键是时间太紧,要不然四阿哥就直接往御前递折子,让皇父勒令九阿哥留京。 现下就是递折子到御前,往返也要十来天时间,时间来不及。 十阿哥想了想,道:“拦是拦不住的,还是得叫稳当人看着……” 想到这里,他怦然心动。 “四哥,我……” 十阿哥眼睛冒光:“我跟着去吧,盯着九哥些!” 四阿哥觉得头疼,训斥道:“胡闹,宗室‘无圣命不准出京’!” 十阿哥笑道:“四哥,那说的是‘有爵宗室’,弟弟可是光头皇子……” 四阿哥摇头道:“那也不妥当,九阿哥准备初三中午出发,你还在新婚里。” 十阿哥却道:“其实刚刚好的,弟弟带了福晋去给汗阿玛与太后行礼,这也是孝心……” 四阿哥越发头疼:“这不是儿戏,你没爵,可是已经当差了,差事也丢在一旁么?” 十阿哥指了指外头道:“四哥您看,这衙门都闲成什么样了,就是婚丧嫁娶那点儿事,咱们也不能老盼着死人吧!” 四阿哥的脸绷着,没想到会是这样局面。 没有找到留下九阿哥的法子,反而还要再搭上两个。 他还想要再劝。 十阿哥面上也带了恳求,道:“四哥,弟弟真想去,要是错过这回,说不得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往南边去。” 等到封爵了,限制就多了。 十阿哥的身份,又是容易被人忌惮。 江南繁华也紧要,十阿哥既是得了宗人府的差事,应该也没有机会派那边的差事。 四阿哥叹气道:“可是博尔济吉特氏那边呢,还有‘回门礼’……” 涉及蒙古藩王,不能显得轻慢,越发要礼数周全。 十阿哥立时道:“弟弟这就去趟内馆,跟郡王福晋报备此事,福晋会体谅的……” 四阿哥没有法子了,只能点点头道:“那好好说。” 十阿哥没有耽搁,兄弟俩从宗人府出来,就往内馆去了。 倒是也方便,总共不到一里地。 四阿哥站在宗人府门口看着十阿哥的背影远去,没有急着回户部衙门,而是进了宫,去了侍卫处。 真要是两位皇子阿哥、一位皇子福晋出京,那随行侍卫、护军也要翻倍。 不过加了十阿哥夫妇,四阿哥多少放心些。 十阿哥虽比九阿哥小两个月,可是行事要更稳当…… * 九阿哥哪里晓得片刻不到的功夫,因为哥哥的“关爱”,自己就要多两个小尾巴。 他带了几分雀跃,去了都统府,路上就碰上何玉柱回来。 这是已经知会过了。 “齐大人在大营不在家,夫人在呢,好像正要待客,说等着爷过去。” 何玉柱道。 九阿哥随口道:“亲戚么,哪家的?” 何玉柱道:“奴才着急回来,忘了问一句,不过瞧着夫人到前院了,应该不是太熟的客。” 熟的客人,就直接引到正房说话了。 九阿哥这回没有提东西。 虽说礼多人不怪,可是太见外也不好。 整个二月里,他已经来了两、三回了。 到了都统府门口,就见管事送客出来。 见了九阿哥过来,管事连带着客人都恭敬站了。 九阿哥翻身下马,看着那两人穿得朴实,神态也拘谨,好奇道:“哪来的客人,是府上亲戚么?” 那管事道:“回九爷的话,这是我们阿哥的堂叔姥爷、舅舅……” 九阿哥闻言皱眉:“怎么这个时候上门了?” 他是担心福松外家的人过来攀附。 之前小可怜似的,养在这边,如今得了差事,亲族就来攀附那也太恶心了。 那管事见他误会,忙道:“是我们夫人请了二位过来的,之前的时候两位也来探看过阿哥。” 九阿哥听了,神色稍缓,这才点点头,进了都统府。 * 都统府前院客厅。 觉罗氏看着眼下的匣子,吩咐身边丫头收好:“都收好吧,等阿哥回来去过户。” 当时福松外公与舅舅都战死,除了家产,还留了军功爵位。 即便只是最低的爵位,也是可以传承儿孙。 福松外家没有人了,他外公却有堂兄弟、从侄儿。 好几家争着想要将儿子过的这一房,那样白得一个爵位,还有一份产业。 可是福松外公还留了亲外孙。 八旗论亲,可不是按照姓氏来的,是按照血缘来的。 福松外公没了,最有资格继承家产的,就是福松的额涅。 福松额涅没了,还有福松这个亲外孙。 汉人宗法是同姓为重,即便“户绝”也是可着同姓族人先继承,禁止养异姓义子,以免乱了血脉。 八旗入关后,宗族制度也开始从民例。 不过并不那么严格。 福松的外公没有儿孙,还有福松这个出嫁女留下的外孙,可以继承家产与爵位。 可是福松是已革宗室,不能过继给外家,那就不能得到全部家产,与民爵也无缘。 因此当时就有抚养了福松的齐锡夫妇出面,跟那边的族人进行了商议,将那边留下的产业,房宅两栋、铺面四间、房山良田八倾,一分为二,做了切割。 一半转给福松,一半连同爵位留给福松的嗣舅舅。 那些房契、地契,连带着分产文书,都在觉罗氏这里收着,等着福松成年过户。 不过防着福松阿玛那边晓得后插手,觉罗氏也没有插手几处产业的打理,都有福松的那个嗣舅舅管着。 每年年底,那边都会按照约定送来出息。 十来年下来,账目清白。 眼下福松已经分户,觉罗氏要将产业转到福松名下,就请了那边的人过来知会一声。 也告诉那边福松有了差事的事。 虽说不是亲舅舅,可是这些年面上也过的去了,每年过生日里外衣裳,年底一份压岁钱。 一年下来也要耗费三、四十两银子。 要知道,福松舅舅留下的“拖沙喇哈番”爵位,每年年俸也就是八十两银子。 这是差不多送了一半过来。 没有用抚养费的名义,而是只做了节礼。 日久见人心。 本就不是一个旗的,他们也没有求到董鄂家的机会,能做到如此,很是不容易。 觉罗氏这里,对他们也就多了几分敬意,逢年过节也会帮福松预备年礼,过去拜年…… * 今天开始双更大章,下一更在晚上六点,继续求月票,^_^。昨天二月bug已经修改了。 /84/84130/21021794.html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两个千金坊(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进了都统府,九阿哥被直接引到前院客厅。 觉罗氏这边,还在想着钮祜禄家那边的相看。 自己如今这样出入不方便。 偏生舒舒不在家。 之前可以请伯夫人出面,现在倒是不方便。 可要是拖着,也不是那回事。 这大半月,福松去见了几次尹德,也跟着去了一趟尹德家。 那边就传话来,想要见见这边长辈。 这就是相中了,等着这边长辈相看,就能议婚。 实在是钮祜禄家还有个族长阿灵阿在旁,尹德也想要早点敲定婚事。 见九阿哥到了,觉罗氏扶着腰身,起身相迎,脸上带了期盼:“可是福晋的信到了?” 前两回过来,九阿哥都是送信来的。 九阿哥听了,脸上带出委屈来:“没有……小婿去了五封信,福晋就回来三封,肯定攒着,十天半月才回一次。” 觉罗氏蹙眉道:“那福晋太不应该了,应该回的及时些,省得阿哥与家里不放心。” 九阿哥怕她真生气,回头再骂舒舒,解释道:“估摸是不好回信太频繁,毕竟要经兵部。” 这位岳母疼女儿是疼女儿,可是教训的时候也是真教训,还会动手。 怪可怕的。 眼见着觉罗氏还要说话,九阿哥忙道:“岳母您先坐下,别累着了……” 到底年纪在这里,九阿哥也跟着悬心。 父母双全都好,他可不想有个万一,让舒舒伤心难过。 觉罗氏已经怀胎七月,她本来就有些丰满,现下看着越发丰腴,肚子也比较明显,看着很有负担的样子。 九阿哥也不是外人,既是说了,觉罗氏也就坐了,道:“那今天阿哥过来是?” 九阿哥道:“小婿过来,是想要看看岳父过几天去不去内馆吃席,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这说的是隔壁伯爷的身体状况。 要是就在眼跟前了,那齐锡作为亲兄弟,还是要守着。 倒不是忌惮外头的流言,而是九阿哥晓得兄弟俩比旁人感情更深厚,也不想齐锡为难。 觉罗氏道:“不碍的,福晋之前说的同仁堂药室,正好有两个成药对症……” 实际上,齐锡夫妇与伯夫人都很意外。 实没想到想到伯爷会熬这么久。 伯爷每日里吃药、睡觉,然后就是睁着眼睛陷入追思。 也没有去过问赵氏与锡柱母子的情形。 瞧着情形没有好转,可是也没有继续恶化,连带着太医都跟着纳罕。 齐锡与觉罗氏都松了口气。 齐锡这里,也没有盼着胞兄马上去死的意思。 好死不如赖活着。 至于觉罗氏这里,想的不是情分,而是随扈南巡的大姑娘。 要是舒舒走到南边,身边就背了孝,那就只能在船舱里待着,白折腾一回。 九阿哥就提了第二件事,道:“圣驾出京之前,小婿在御前求了恩典,等到料理完十阿哥大婚事宜,可以南下迎接圣驾。” 觉罗氏脸上露出惊喜来:“阿哥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说句操心太过的话,觉罗氏还真不放心女儿、女婿这样两下里分开。 之前还有个孝期在。 如今换了衣裳,这是出了服了,那后头还有两个格格摆着。 要说女儿在的时候,那两人乖觉,退避三舍。 可是女儿不在,正经的皇子妾室,上前服侍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九阿哥的身体在这里,清心寡欲养了好几个月,眼看着好些,夫妻团聚,正好可以趁机求子了。 可是要是浪费在旁人身上,添个庶长子出来,不是叫人呕死? 只看伯爷与伯夫人就晓得,夫妻情分是夫妻情分,父子情分是父子情分。 对男人来说,亲生儿女到底不一样。 就算现下小夫妻正蜜里调油似的,可真要立个庶子出来,可往后也只有“相敬如宾”的。 都说要女人贤惠,可是这家里一男一女。 就跟霸了地盘的母老虎似的,谁能容下第二个女人? 九阿哥哪里想到丈母娘想的是这个,只当她跟自己一样,太过想念舒舒的缘故,就道:“初三中午走,您跟岳父要是写信或准备东西的话,小婿初三出京就再来一趟……” 说到这里,想起他打算疾行的,就道:“尽量带些轻便的,跟着的马车不会太多……” 去年北巡都统府这边给舒舒预备了一车的东西,当时有岳父在,马车多一辆少一辆没什么。 这次既是赶路,他自己的行李都打算精简。 觉罗氏神色不变,心里有些不放心了,道:“阿哥打算到哪里迎驾?” 南边跟京城不一样的。 京城旗人多。 南边虽有驻防八旗在,可还是民人百姓多。 觉罗氏即便只是妇人,也晓得这天下太平是相对的。 这些年地方上“反清复明”的反贼是一茬连着一茬。 圣驾南巡,从京城带的人手不多,可是一路上驻防八旗与绿营人马沿途护送。 九阿哥出京的话,能带多少人? 这是打算轻车简从? 越发叫人担心了。 九阿哥笑道:“小婿打算路上走快些,在圣驾抵达杭州前追上南巡队伍。” 觉罗氏虽没有去过远门,可是因姑娘跟着南巡的缘故,也听丈夫提了好几嘴,晓得路上好几千里。 听到九阿哥这样说,她也不放心。 只是她没有啰嗦,道:“旁的不带,就带封信,再加上几斤牛肉干。” 九阿哥过来,就是说这两件事。 现下说完,他也就没有继续啰嗦,起身道:“小婿还有其他事,今儿就先走了,您留步。” 觉罗氏想着三月初二是十阿哥大婚,初三还要有新人的“初见礼”,就道:“阿哥初三不用过来,到时候打发福松或珠亮送过去。” 九阿哥想想初三好像是挺忙的,就点点头应了。 等到从都统府出来,九阿哥就往南城去了。 他就去那个同仁堂药室。 就在前门大街附近胡同的住家,压根就不是铺面。 不知道福晋从哪里听过这家的名字。 不过九阿哥上心。 管他是大铺子,还是小铺子,只要药方好就好。 乐家祖上是宁波人,前朝永乐皇帝时,这一支的始迁祖才定居北京。 至今已经是传了好几代了。 也算是家学渊源。 九阿哥手中的地址,还是从太医那边抄的。 乐家的老宅子就在前门大街后头的洪福胡同。 是个两进院子,九阿哥示意何玉柱去叩门。 “爹回来了,带了西四大街的陈家火烧没有……” 一个半大小子开门,嘴里还嚷嚷着。 结果看到门外的人,他吓了一跳。 来的是身着华丽的旗人,高头大马的,后头还跟着跨刀侍卫,那小子有些拘谨。 九阿哥有了不好的预感,道:“乐凤鸣是你爹,他不在家?去哪了?” 那小子恭敬道:“是,我爹去内城了……” 北京城是个“凸”字。 最早修的是个四方城。 后来住不开了,就修外城,那还是明朝中期,因为户部没钱,就先修了南边半个城。 现下旗民分住,旗民分治,京城也不例外。 旗人住在“凸”字的上面,叫内城,也称“四九城”。 民人百姓住在“凸”字的下半拉,叫外城,也称“南城” 九阿哥不由皱眉,道:“晓得去的是哪家吗?” 那小子回道:“是正红旗的董鄂家……” 还真是错过。 九阿哥就道:“等你爹回来,就说是九爷找,让他明天去太医院找尹会太医。” 尹太医,就是之前负责九阿哥身体调理的那位老太医。 九阿哥去年跑太医院琢磨成药方子,也是跟这位老先生请教了不少。 后来卖药的事情成了,九阿哥也算是给老先生送了功劳,使得老先生在御前挂了号。 如今太医院上头的院使与左右院判都满着,再下头就是老先生这一等的御医。 等到什么时候出缺,这位尹太医就是备选。 为这个缘故,尹太医对九阿哥恭敬着,巴不得有继续效力的机会。 九阿哥觉得可以两好合一好。 既是乐家的老方子真有用,那就将人纳入太医院,用起来也省心。 那小子仔细记下了。 九阿哥才上马。 路过前门大街的时候,九阿哥对两边的铺子看了好几眼。 真要说起繁华来,前门大街这边的铺子,不亚于地安门外大街与鼓楼大街。 内城住着的都是旗人,总数是有数的,户籍人口是三十来万。 南城住的民人,户籍人口二十来万,可是架不住非户籍人口多。 经商的,求学的,做官的,都要往京城来。 这边居住的实际人口,已经远远的超过内城。 等到路过一家铺面时,九阿哥多看了两眼。 “千金坊”。 门口的客人络绎不绝,看着铺面招牌倒是簇新的。 看着像是新开张没多久的铺子。 九阿哥勒了缰绳,问何玉柱道:“这是福晋的买卖,开了分店了?” 要不然招牌怎么相似? 何玉柱犹豫道:“这个奴才还真不晓得,奴才就记得福晋主子名下只有两个银楼。” 就是顺安银楼跟“千金坊”。 前两天顺安银楼的几箱子锞子又到了。 九阿哥望向那铺子。 招牌不仅名字跟鼓楼大街的“千金坊”一样,招牌黑底金字,乍一看也字体也很像,就是这招牌簇新。 九阿哥想到了妻子那个出宫的丫头。 不是说新添的是胭脂铺? 换了银楼了? 用这个名字也不太搭。 九阿哥直觉不是自家的买卖。 要是的话,福晋也不会提也不提。 “去问问,谁家的买卖,卖什么的……” 会是巧合么? 内城出来容易,外城民人百姓进内城却不容易。 或许就是巧合的取了同样的名字,制匾时用了差不多的字体? 那样的话,还真是巧了。 九阿哥不着急走了。 何玉柱上前去打听了,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 “爷,是八爷的买卖,也是银楼,二月初才开张的,听说是八爷的奶姐姐打理……” 九阿哥的脸黑了,点点头,没有说话,勒马走了。 他心里火烧火燎的。 千金坊,千金坊…… 这个招牌还是他要开铺子前,请八哥帮着起的。 怎么个意思? 因为最早是八哥起的,所以自己福晋的生意好了,他们就跟着有样学样在外城弄了差不多的铺面,也叫这个名儿? 这是笃定自己会认了,不为了这个计较? 何玉柱在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碰瓷自己福晋的买卖? 是八爷的意思,还是雅齐布家那个老姑娘自作主张? 故意找缘由,给自己找机会攀龙附凤? 呸! 臭不要脸! * 内馆,阿霸亥部的院子中。 布音格格的笑声,跟百灵鸟一样清脆。 她拉着十阿哥的袖子,眉开眼笑的问起江南来:“那里真的已经是夏天了么?那得多暖和?” “那边现下也是春天,就是比京城暖和,花开的也早,庄稼一年可以种两次。” 十阿哥耐心的回答。 布音格格笑道:“太好了,我以为我最远去的地方就是京城,没想到还能去的更远,有到阿霸亥那么远么?” 十阿哥仔细想了想,道:“阿霸亥到京城有一千里,京城到苏州有两千里,到杭州则有两千五百里。” 布音格格听了,更加欢喜,掐着手指头算道:“那可真远啊,真好!” 看着她饱满红润的脸颊,十阿哥有些犹豫了,道:“因为要赶路,路上行进的会快些,或许会很辛苦……” 布音格格牵了他的手,兴致勃勃,道:“那我能带上我的白云么?那样的话,我就能骑马,还能走得更快些。” 十阿哥也跟着笑了,点头道:“带吧,路上你想要骑马的时候,我就陪你骑马!” 布音格格带了骄傲,炫耀道:“我的白云是天山马,又高又壮,跑的可快了!” 十阿哥听了,心里暗暗庆幸。 幸好去年北巡路上,齐锡大人送了自己一匹银鬃马,也是天山马。 要不然的话,自己骑着蒙古马,跟布音格格的马在一起,没法看。 他就笑道:“我也有一匹天山马,是银鬃马,叫‘银妞’。” 布音格格听了,脸上一红,“咯咯”笑了起来。 十阿哥有些愣住。 这句话哪里好笑? 是名字不够威武么? 应该也起个虎豹的名字? 十三阿哥那匹马叫“红虎”,自己当时叫“银虎”或“银狮”就好了…… 布音格格已经抿了嘴,举着两个拇指,歪着小脑袋,看着十阿哥,道:“咱们是一对,大婚以后生小阿哥、小格格,‘银妞’跟‘白云’也可以做一对,以后生小马驹了……” 十阿哥觉得脸有些烫。 这些话不好当着外人说吧? 尤其旁边还坐着福晋跟台吉。 等到大婚之后,他一定要好好的教她,往后这种话两人在的时候说就行了。 十阿哥带了几分不自在,望了过去,就见郡王福晋笑眯眯的打量着他。 视线在他身上犹疑,好像是不大满意。 “阿哥太瘦了,要多吃肉才能更结实,以后生出的孩子也更健壮。” 郡王福晋见十阿哥看自己,就一本正经的建议着。 台吉也“哈哈”大笑两声,道:“是啊,阿哥不结实,就抱不动小布音了!” 十阿哥的脸是真红了。 他想着大婚的各种仪式,记事以后,见识过好多次皇子大婚,就是当时年岁小,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并不怎么关注流程。 可是这几年,四个哥哥相继大婚。 三十四年的五阿哥与七阿哥,去年的八阿哥与九哥。 尤其是九哥的婚礼,他可是全程参与同关注。 其中有新郎抱新娘的环节么? 十阿哥觉得布音格格的香味太冲人了,自己脑袋有些乱,像是一团浆糊。 竟是想不真切了。 他打算一会儿回阿哥所,好好去问问九哥,别有什么疏漏之处。 他哪里晓得,九阿哥如今在二所,翻出个手写的“千金坊”来,看着看着,眼圈都红了,脸上神色复杂,说不清是委屈还是什么…… * 注,给自己预留的时间不足了,忘了除去午饭时间,先更这些,明天的第一更还是12点之前,第二更挪到晚上八点前。 /84/84130/21021795.html 第四百八十八章 爷是顶梁柱(第一更求月票) 十阿哥离开内馆时,走路有些飘。 王长寿与王平安两人左右护着,生怕他跌了。 如今出了服,郡王福晋留喝酒,十阿哥就老实喝了。 这是蒙古人的热情,情分都在酒里。 喝的是从蒙古带来的马奶酒。 十阿哥喝着有些膻,有些涩,还有些苦。 比他喝过的所有的酒都难喝。 可是看着布音格格的笑脸,他就觉得这酒苦后是回甘。 配上烤羊排,喝着正好,也解腻。 一次半碗,被台吉劝的,他总共喝了好几碗。 十阿哥还特意留意了,布音格格喝这个跟喝水似的。 他是大男人,总不能比不过格格去。 喝的时候没什么,就是微醺罢了。 可是出了内馆,一见风,十阿哥觉得有些上头。 他身上轻飘飘的,可依旧是欢喜,吩咐王长寿与王平安道:“别磨蹭,快些走,去二所……” 这是脑子里清明着,迫不及待的想要跟自己的好九哥分享喜悦。 王长安与王百岁见状,就往东华门扶。 那边的侍卫处,备着马匹。 因为紫禁城太大了,平日里还好,可是雨雪天气步行也遭罪。 因此在世祖皇帝时候,就给了恩典,和硕亲王与多罗郡王,可以在紫禁城骑马。 不过只能走东华门或西华门。 而且骑马只能到前廷,不能接近内廷。 不到乾清门前就要下马,步行前往乾清宫。 那样的话,也能少一半的路。 十阿哥是皇子,没有封爵之前,各种待遇都是比照亲王来的,自然也有资格在紫禁城前廷骑马。 侍卫处的人见这位爷醉了,忙去牵马。 等到十阿哥上马,几个侍卫前后簇拥着就入了宫。 要是走西路的话,还能更北些,在隆宗门前下马;走东路的话,到了箭亭就要下马了。 箭亭附近,十阿哥被扶下马 十阿哥睁着眼看了眼领头的侍卫,是个一等虾,有些眼熟,好像去内务府衙门找过赫奕,是赫奕的妹婿。 “钮祜禄家的?” 那人二十七、八岁,看着高大威风,有些八旗勇士的风采,笑着点头道:“十爷,奴才是八房的博色,忠义公是奴才曾祖父!” 钮祜禄家的八房,是开国功臣额亦都的第八子忠义公图尔格那一支。 那本是钮祜禄家的大宗,图尔格亦是留着爱新觉罗家族的血脉,生母是郡主,是太祖皇帝的堂妹。 在额亦都去世后,图尔格成了钮祜禄家新家主,也按照当时的风俗,收继了继母兼表姐穆库什公主。 这个穆库什公主,就是十阿哥的曾外祖母。 在图尔格去世后,公爵依旧在八房,由图尔格的儿子科布索袭了。 后来有了大错,爵位才转到十六房,也就是十阿哥的外祖父遏必隆这支。 图尔格有两子,长子战死,没有儿子,却留下个正四品的爵位,他喇布勒哈番,还有左领世职,算是给八房留了爵位,不至于是白身。 所以八房的儿孙,都是科布索所出。 要是按照血缘关系来论,眼下这人该称十阿哥表叔。 十阿哥心里觉得怪怪的。 之前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勋贵爵位改支有什么不对。 百善孝为先。 自己那位堂舅舅的爵位,来自其父其祖,结果为了讨好上意,在其父去世后攻讦其父,就此失爵。 好像也是活该。 可是经历过这一代的转支后,十阿哥算是看明白了。 这种含含湖湖说不清罪名的削爵,多半是出自上意。 要不然世家大族,好好的当家人,说换就换? 上一代时,就是将钮祜禄家的当家人从世祖皇帝的表外甥,换成了亲表弟。 也是因为钮祜禄家家势大的缘故,皇家更乐意亲近的人当家。 那这一辈呢? 自己的舅舅跟阿灵阿都是汗阿玛的表弟,可这公爵也换了。 因为舅母出自赫舍里氏?! 因为阿灵阿娶了德妃亲妹,成了皇父的半个连襟? 十阿哥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些什么规律。 他笑了,道:“那不是外人,初二记得过来阿哥所喝喜酒,凑个数!” 博色笑道:“一定去,奴才提前给您道喜了,祝您跟十福晋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十阿哥听着欢喜,点头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两人这一说话,就在这边耽搁了一会儿。 这会儿功夫,毓庆宫里就出来几个太监,抬了肩辇过来。 原来是太子得了消息,晓得十阿哥醉酒,骑马进宫,就打发人送了肩辇过来。 并不是他的辇,是毓庆宫备用的。 “十爷,太子爷打发奴才过来,送您回阿哥所……” 来人是毓庆宫的管事太监,对十阿哥恭敬道。 十阿哥心中意外,面上却不显,只点头道:“劳烦太子爷费心……” 他没有拒绝好意,由着身边人搀扶着上了肩辇。 这边离毓庆宫不远,之前就有眼睛敏锐的宫人看到了,去禀了太子,才有现下太子打发人过来。 因为走的是东路,肩辇一路用着甬道往北,一直到御花园门口,才穿了御花园往西,进了阿哥所。 到了二所门口,十阿哥就叫停了。 十阿哥走路还有些打晃,“啪啪啪”,叩门。 二所门房太监崔百岁听了动静,小跑着出来开门。 “九哥呢……” 十阿哥说着,就要往后院走。 崔百岁忙扶住,道:“十爷,我们主子在前头……” 何玉柱听了动静,也从前院正房出来,见了十阿哥,如同见了救星。 “十爷,您可来了……” 十阿哥看着他神色不对,使劲在脸上揉了一把,脑子清明不少,道:“九哥怎么了?” 何玉柱小声道:“吃气了,正难受呢,晚膳都没吃。” 说着,将头午去南城的见闻说了。 “您说八爷到底怎么想的?纵容下头的人闹妖?” 说到最后,他没有掩饰对八阿哥的不满。 十阿哥蹙眉,没有说话,进了书房。 九阿哥依旧是坐在书桉后,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脸上没有神情,眼睛看着屋顶不知想什么。 听到门口动静,他的眼珠子才动了动。 十阿哥进来,也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直接在南边炕上坐了,端起茶壶摇了摇,见里面还有水,就举起来直接往嘴里倒。 九阿哥见状,忙走了几步,将他手中的茶壶拽出来。 “怎么就片刻也等不得,吃什么冷茶?” 说话的功夫,他闻到了十阿哥身上的酒味,嫌弃的退了两步,喊何玉柱道:“泡壶新茶来,再叫膳房煮碗醒酒汤!” 十阿哥揉了揉太阳穴,道:“不用醒酒汤,喝的是马奶酒,味道澹着……” 九阿哥也在炕边坐了,皱眉道:“怎么又去内馆了?就剩下几日功夫也等不得?” 不像是要娶福晋,倒像是去给蒙古人做上门女婿。 九阿哥有点庆幸十阿哥娶的是藩王格格了,要是八旗格格,守着京城的,估摸得常驻老丈人家。 十阿哥“嘿嘿”笑道:“弟弟去跟格格说出门的事了!” “出门?真是醉的狠了,那是’回门‘!” 九阿哥摇头道。 十阿哥咧嘴嘴角,摇头道:“不是回门就是出门,‘回门礼’省了,出京的时候,马车在内馆打个站就行了。” 九阿哥听着不对劲:“好好的,出什么京?” 十阿哥笑道:“跟九哥出京呗,九哥高不高兴?” 九阿哥一下子从炕边站下来,道:“什么,跟爷出京?那怎么行?哪有大婚第二天就丢开新娘子出门的?传出去还以为你掐眼瞧不上你福晋才跑的?” 十阿哥道:“一起出呀,弟弟不跑,正好弟弟带了格格去给汗阿玛与皇祖母见礼……” 九阿哥连忙摆手道:“不许胡闹,老实在京待着!” 自己是御前报备过的,可真要过去,都冒着被训斥的风险。 再加上十阿哥与他福晋,那一顿骂肯定跑不了。 “九哥,弟弟今天都去跟郡王福晋同格格说了,格格很是欢喜……” 十阿哥的面上多了恳求。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哼!爷很是不欢喜!” 被十阿哥一打岔,他顾不上之前的憋屈了,瞪了十阿哥一眼,道:“这个时候,你倒是嘴快了!” 十阿哥带了讨好,道:“这不是机会难得么?错过了这一回,下回圣驾南巡说不得又是隔十年,到时候也不是谁都能随扈……” 九阿哥重新坐了,带了无奈,道:“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也太紧吧,爷再想想怎么走……” 之前他原计划的是轻车简从,随行侍卫护军双马双鞍,每日行百二十里或百五十里,如此十二到十五天赶上圣驾队伍。 要是真的跟十阿哥夫妇同行,多了女卷,到底不一样。 十阿哥忙道:“九哥,不用改计划,按照之前的计划就是,格格带了坐骑,弟弟也带了马,路上不会耽搁。” 九阿哥嘱咐道:“一路都是官道官驿,吃住对付些,行李别带太多了……” 十阿哥道:“嗯,弟弟晓的。” 九阿哥横了他一眼,道:“反正你们俩敢磨蹭,那到时候爷就先行了……” 十阿哥好脾气的应了。 他心里忍不住吐槽。 九哥说的言辞振振,好像他真能受得了那个辛苦似的。 就盼着他好好的,别受不得车马劳顿,在路上耽搁了。 至于自己跟格格,紧走慢走都行,反正两人都是一处。 至于今天前门的不快,十阿哥也就没追问。 有些事情,得他自己想明白。 他这样想着,九阿哥却是自己开口了,拍了拍胸口道:“我这心里,堵了半天了,现下才算舒坦些。” 十阿哥看着他。 九阿哥冷哼道:“简直是岂有此理?爷算是明白了,八哥……他心里就没瞧得起过我,估摸在他心里,我就是一无是处,几句好话就哄了的二傻子!” 十阿哥脸上多了惊讶。 九哥,今天好像挺聪明的,居然能想到这个。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是不是你心里,也当你哥哥我是傻子了?” 十阿哥忙道:“怎么会?弟弟心里,九哥就是待人心实。” 九阿哥脸耷拉着,苦笑道:“但凡八哥真的看重我这个兄弟,郭络罗氏敢慢待爷?他那奶爹、奶姐姐敢挑衅爷?‘爱屋及乌’这个道理,爷晓得……” 就是之前他自欺欺人,每次都替八阿哥开解,觉得是旁人的过错,不与八阿哥相干。 可是将心比心…… 他早先看都统府的人也寻常,觉得齐锡圆滑世故,觉罗氏说话硬邦邦的,失了柔和;几个小舅子资质寻常,不大机灵;福松贼头贼脑的,又机灵的过了。 可是大婚半年以后,他就觉得岳父外狡内憨,简直是道德模范,竟然将祖宗传下的爵位拱手相让;岳母不是寻常妇人,心胸阔朗,行事大气,才会将福晋教养的这样好;几个小舅子品格端正,让人放心;福松有些福晋的品格,周全伶俐,比同龄人出色。 因为亲近福晋,他也乐意亲近福晋的亲人。 福晋也做在前头,对长辈们都孝顺,对同辈的兄嫂、小叔、小姑也亲近。 同样是叔伯,舒舒待五哥、十弟最亲近,因为自己待他们最看重。 这样对比之下,九阿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算是亲人之间,也存了势利眼。 八福晋猖獗,可是却从没有猖獗到大阿哥跟前去。 十阿哥没有去点评八阿哥,只道:“长大了跟小时候不一样,小时候几句好话、给几块饽饽就是交情到了;长大了,总要经了事儿,才晓得交情远近……”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要是不经事,爷还烦着老大、老四呢!” 十阿哥道:“那九哥以后就长个教训,旁人再说好话的时候,您听听就行了,回头对照了事情再说。” 九阿哥好奇道:“八哥平日里与你打交道不多,怎么就得罪了你?” 这话对九阿哥是提醒,可是对八阿哥的行事人品就有质疑了。 十阿哥摇头道:“没有得罪我,我就是觉得八哥行事有些凉薄,有些势利……” 九阿哥惊讶道:“什么时候凉薄、势利了?八哥是前头哥哥中最温煦和气,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傲慢。” 十阿哥指了指西边道:“在这边的阿哥所几个院子,八哥最年长,待咱们也有做好哥哥的做派,可是待十二阿哥呢?” 三个弟弟,两样对待,不是势利是什么? 不过因为他们兄弟是妃之子、贵妃之子,那边是个庶妃之子罢了。 十阿哥之前没有留意过这些,开始留意后,就发现其中不同。 九阿哥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结论不大公平,道:“就十二阿哥平时那死出,冷冷清清的,谁爱搭理他?这个也不赖八哥,咱们跟十二阿哥住了这些年,不是也差不多?” 十阿哥道:“那卫嫔母呢?论起后宫身份,那是汗阿玛的嫔;说起远近亲疏来,那是八哥生母,八福晋从礼法、规矩、尊卑上都没有慢待的余地,怎么刚开始就敢慢待了?” 九阿哥蹙眉道:“这也赖不到八哥身上吧?不是误会么,后头那两个格格还有个是什么嫔母的表亲……” 女人小心眼,吃起醋来,哪里说得通道理? 尤其是八福晋,失了教养,喜怒随心,否则也不会落到现下这个地步。 十阿哥嗤笑道:“再怎么误会,那是八哥的生母,被刚进门的儿媳妇慢待,成了后宫的笑话,换了宜妃母,九哥能干看着?” 九阿哥立时摇头道:“那不能,孝道是做人的本分,谁也逆不得!” 要是舒舒敢那样,那也不是现下这个舒舒了,他身为人子,也容不得这个。 十阿哥道:“是,八哥当时难受郁闷,还找了九哥吃酒,然后做什么了?什么也没做,这不孝的是谁呢?儿媳妇可以有很多个,可是儿子只有他一个!” 九阿哥说不出辩解的话了。 他想起舒舒提过的,就有这样一种人,处处求全,想要得到旁人的认可。 对他们好的人,他们就习惯性忽略了,更乐意去讨好那些对他们不好的人。 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当成了攻略似的。 完成攻略后,他们会攻克下一个目标。 永远都带了面具。 叫“讨好型人格”。 好像八哥行事确实有些贴边。 十阿哥见他怏怏,道:“九哥别生气了,回头告诉九嫂,让九嫂想法子帮你出气!” 这说的是金银铺子被重名之事。 相处大半年,十阿哥看出舒舒的行事脾气,不是小气的,可是这个大方也有限定。 她愿意大方的时候就大方了,她不乐意大方的时候,旁人想要占便宜也没门。 金银铺子赚钱,可是九嫂也没有扩张,为的就是保全九哥的名声,给旁人留有余地。 否则,吃了独食儿,也会留下口舌是非。 她能看着八贝勒府占便宜? 连八福晋到了九嫂跟前,都是屡战屡败;那个不知所谓的奶姐姐,更不是数。 九阿哥抬起眼皮,看着十阿哥一眼,下巴抬了起来,不屑道:“爷是那样没出息的?遇到事情还得指望你嫂子?爷才是顶梁柱,让她操心这些做什么……” “哈?九哥做什么了?” 十阿哥意外了。 九阿哥挑眉道:“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就是打发人砸了招牌,报了官!” * 前门大街。 千金坊前,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簇新的匾额已经摔在地上,没有四分五裂,可是也破损不堪。 门前贴了两个封条,是大兴县县衙跟步军都统衙门的封条。 大兴县与宛平县是京城顺天府的两个附郭县。 以前门大街为中轴线,东边就是大兴县,西边是宛平县。 这银楼铺子,正好在前门大街东半拉…… * 下一更晚上八点前,欢迎来起点app 82中文网 /84/84130/21021796.html 第四百八十九章 打官司的真谛(第二更求月票) 步军都统衙门外。 从里头出来,高斌如坠梦中。 这就砸了铺子,砸了不说还要再递个状子? 要是对上的是普通人,有仗势欺人之嫌。 这对上的也是皇子阿哥,还是已经封爵、序齿在前的,就有些说不清的古怪。 他望向旁边的少年,小声道:“阿哥,这样真的妥当么?” 旁边的不是旁人,正是福松。 中午的时候九阿哥打发高斌去皇子府的工地寻福松,跟他说了前门外铺子的事情。 当时九阿哥吩咐的就是让福松带人去砸招牌,再去告官。 高斌觉得九阿哥太冲动了,还以为福松这里会多想想,想个法子劝劝九阿哥。 没想到这位阿哥很是干脆,问清了缘故后,直接就带人往南城来了。 高斌当时想走来着…… 福松虽是已革宗室,可是却可以不怵皇子阿哥,那是因为不是一个旗。 八旗的上下尊卑是严,可更严的是每色旗的限定。 没有说正蓝旗的非要去镶蓝旗去猖狂的。 那样的话,镶蓝旗的旗主也不会看着。 福松即便不在玉牒上的,却依旧是镶蓝旗旗主简亲王那一门的堂亲。 可是高斌也没敢走。 他现在是九阿哥的伴当,要是熊了,也怕九阿哥训他。 福松听他问话,正色道:“九爷是谁?” 高斌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试探着回道:“九爷就是九皇子?是内务府总管?” 福松淡淡道:“我现下任皇子府司仪长,九爷就是我的主子。” 高斌神色讪讪。 九阿哥抬举他们父子,一个升了郎中,还给安排了御前的差事;一个没有正式补缺,可是也跟在身边听差,往后要用的。 照理来说,他们父子都算是九阿哥的人。 可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算的。 除非九阿哥开府时,他们家所在的佐领分给九阿哥,否则依旧不算九阿哥的奴才。 福松如今补了缺,是朝廷出的银子,可却是皇子府的属官之首,跟九阿哥也有了主从之别。 高斌之前是奔着考内务府笔贴式去的,对于《大清律》看的反而不多。 眼见着福松这样有底气模样,他有些心虚,仿佛自己成了不学无术的。 要知道,福松阿哥比他还小一岁。 他多了恭敬,请教道:“八贝勒府这样开铺子,是犯了律么?” 所以才要经官? 福松瞥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想在九爷身边长长久久当差,还是看看《大清律》吧!” 听姐姐说,九阿哥将《大清律》都看熟了。 高斌点点头,虚心道:“回去就看。” 福松看着满意,道:“《大清律》是国律,哪里会记这些鸡毛蒜皮的……” 高斌听着这话,觉得自己好像更笨了,道:“那阿哥是依据什么上状子呢?” 福松道:“九爷让递,那就递呗!” 高斌哑然,带了纠结:“那这官司能赢么?” 没有按律的话,那砸匾告状是不是太过了? 福松想起去年三月里的事,多了耐心,给高斌解释道:“不是递了状子,就要开堂的,会先调解,要是对方赔偿够了,咱们就撤状子……” 高斌越发觉得不对劲:“怎么是对方赔?要是对方没犯律,不是该咱们赔?” 福松道:“除了律法,还有世情在,八贝勒府可以开个银楼,可是匾额与福晋的旺铺同名,这不合规矩,错了就是错了!” 不需要开堂,只要告状递上去,就算赢了。 前门大街的那个旺铺,就是赔偿金。 要不然的话,八贝勒府就成了笑话。 这是穷疯了?! 不单单是经营同样的生意,还要抢人家已经打出来的招牌。 倒时候就算雅齐布辩解,说是名字是八阿哥早先所取又如何? 鼓楼大街的“千金坊”已经开张一年多了,买卖好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 金包银首饰的生意好,为什么四九城没有人张罗第二家? 那就是因为跟赚钱比起来,脸面更重要。 比九阿哥夫妇身份低的,顾着他们身份,不敢得罪人;跟九阿哥夫妇身份差不多的,犯不着拉下好脸来,为了个银楼失身份。 因此只有那些家里早有了银楼生意的,不声不响的加了这一个生意,没有大张旗鼓。 像八贝勒府这样,弄个一模一样的,本来就不占理。 福松处理完这个,也就完了,对高斌道:“明天你该干嘛就干嘛吧,这边不用理会了,后续我盯着。” 其实今天去前门的时候,福松就让高斌先走来着。 这是想着他的身份限制,怕以后被八贝勒府那边刁难。 可是高斌还是跟着去了。 高斌想了想道:“八爷名声在外,再没有不好的,这个奶爹行事怎么会这样糙?要是贪财不肯赔铺面怎么办?” 不糊涂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要知道二月初八爷才过户了一个铺子一个大庄给九爷,这又要给了? 高斌不晓得里头还有雅齐布的闺女海棠在里头,只当是精明人办了糊涂事儿。 * 八贝勒府。 前头偏跨院,住着雅齐布一家三口。 雅齐布送走步军都统衙门的人,拧着眉头回来。 海棠咬着嘴唇,抱怨道:“这也是皇子阿哥,心眼比针鼻儿都小!” 同样的铺子怎么了? 又不在内城! 九福晋自己没有眼光,不知道南城如今也兴旺富庶。 换了自己的话,早扩张出去了。 内城除了鼓楼大街的老铺,还要在东四大街、西四大街都开一家,南城的前门大街自然也不能落下。 结果九福晋不通经济,压根不知道是个好机会。 正好自家阿哥分的产业中,有南城的铺子,不是正好? 按照她之前的想法,即便九阿哥晓得了,心里不自在,也没有太大干系。 自己去赔个不是,回头改了铺子名就是。 万万没想到,后续会这样发展。 “咳”、“咳”,雅齐布咳了几声,喝了一杯茶压压才算好些。 这还是之前挨了那两脚落下的后遗症,有些伤了肺经。 云嬷嬷在旁,脸色也耷拉着。 她是八阿哥的乳母,在贝勒府做这内管事,威风八面的。 结果半个月前丈夫被九阿哥打了,现下闺女张罗起来的铺子又被九阿哥叫人砸了。 “这也太霸道了!” 云嬷嬷忍不下这口气,道:“打官司就打官司,都是皇子阿哥,谁怕谁?他叫人动手砸铺子,本也不占理!” 说到这里,她又怕丈夫的找不到合适的援手,道:“要不就去安王府禀告福晋,这砸的不是咱们的铺子,也是打的八爷的脸……” 雅齐布忙道:“不宜节外生枝!福晋那边,不要惊动了!” 云嬷嬷还要再说,雅齐布小声提醒道:“你想要换个福晋么?” 现下的福晋糊涂,才有他们一家人的好日子。 真要换个精明能干的,跟九福晋那样的霸道的,哪里会容下她们一家的好日子? 云嬷嬷不满道:“一回两回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气?” 雅齐布皱眉道:“早先是八爷御前体面,九阿哥跟着凑数的;现下境况逆转,咱们不能给八爷添麻烦。” 他是男人,看的更长远些,晓得一家人的体面都在八阿哥身上,八阿哥好了,他们才会好。 先头是他错估了九阿哥的性子。 可这世上男人,真有不偷腥的? 雅齐布的视线在妻子的肚子上掠过。 对一个男人来说,老夫老妻还有什么趣味? 自然是新人更新鲜。 九阿哥就是太年轻了,没经过事,眼光也差,居然没有看到自己闺女的好。 雅齐布摸着额头,也是无法可想。 谁叫那一位还在宫里呢? 他看向女儿,生出担心。 八阿哥这次出京前,已经婉转提醒了,碍于安王府与富察家,不好纳了海棠。 因这个,他们夫妻才好好的劝了闺女,将主意打到九阿哥身上。 想着的就是趁着九福晋不在京,九阿哥又出孝的这段日子…… 结果盘算的不算,却是没想到九阿哥这个反应。 一言不合就动手,太残暴了。 那女儿怎么办? 女儿比八阿哥还大两月,是康熙十九年腊月底生的,这也二十岁了。 真要招赘么? 雅齐布望向东边,四贝勒府;望向西边,九皇子府与十皇子府已经开始动工。 都是高枝,自家的凤凰却无梧桐可栖…… * 清河县,闸口。 南巡的船队停泊在此。 舒舒没有在船舱里,而是在甲板上,跟九格格、五福晋一起眺望远处的黄河。 “还真是名副其实!” 九格格咋舌道。 五福晋看出不对来,道:“怎么黄河的水面好像更高些,现下还不到下雨的时候,就有汛情了?这就是书上写的‘桃花汛’?” 舒舒点头道:“是啊,每年二月、三月,因为天气转暖,黄河上游冰川融化,就有了春汛,流到下游的时候,正赶上桃花盛放时节,就被人称为‘桃花汛’……” “黄河泛滥,就是因为它是悬河,底下黄沙堆积,面上高涨,赶上雨水多的年份,就是水患……” 舒舒解说着。 朝廷的河道工程,也只要集中在这一片。 黄河水面高,旁边的洪泽湖水面低,河水逆流入湖,湖水不得出,周边几个县就水患成灾。 九格格小声道:“怎么年年治河,年年修坝,大把的银子花出去,怎么不顶用?” 舒舒没有说话。 还有什么原因。 贪了。 治河的银子拨下来,一层层的贪墨,最后真正花在工程上的都是有数的。 那这工程质量就没法说了。 偏生黄河每年四季都有汛情,这工程质量,就算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好坏,可是却骗不过黄河水势。 姑嫂几个说了几句,就去太后舱了。 太后见她们进来,招呼到跟前坐下,问舒舒道:“还有几天到淮安?” 舒舒想了想,道:“后日渡河,离淮安府就半日水路,不过圣驾这几日要在附近巡视河道的工程,不知道会不会耽搁,要是耽搁,就初三到淮安;要是渡河后直接过去,初二就能到了……” 太后皱眉道:“皇帝这些日子常在外奔波,都清减了,盼着过了淮安会好些。” 有了前车之鉴,舒舒不敢再琢磨吃的。 她就道:“今年的万寿节要在路上了……” 康熙生于顺治十一年三月十八,每年的三月十八就是万寿节。 太后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道:“哎,这就下半个月,到时候咱们走到哪了?” 舒舒道:“不是苏州,就是杭州。” 万寿节地方官员肯定要贺寿的,即便是停了宴席,应该也会有小宴。 太后就道:“到时候咱们去找个大寺庙,给皇帝供灯去!” 这说的是祈福许愿的灯,各大寺院都可以供奉。 说到这里,她想起一件事,对舒舒道:“到了淮安,先别吃鱼了,回程的时候再说。” 这是想要为祈福做准备,即便不茹素,也避免因自己的口腹之欲而杀生。 舒舒大概明白缘故,点头道:“嗯,听您的,让洪泽湖里的鱼虾再多活两月!” 太后笑了,道:“还是羊肉好吃,鸡鱼的味道太淡了,等到下回北巡,咱们还吃烤肉。” 舒舒与五福晋点头附和,也想起科尔沁的羊肉,确实跟京城的不一样。 肉质更嫩。 九格格带了羡慕道:“孙女什么时候能跟皇祖母去北巡,都说那边凉快,夏天去舒服着呢。” 紫禁城的暑热,谁住谁知道。 即便每日洒水供冰,也不舒服。 太后看着九格格,笑道:“等伱选了女婿,指了额驸,祖母就带你去……” 九格格也不臊,道:“那孙女等着,您可要记下了。” 舒舒在旁,看着九格格,脑子里想到舜安颜。 都已经阖家回盛京老家,这额驸人选跟他没关系了。 那会是他的堂弟么? 佟家另外一个国公爷鄂伦岱的儿子多大了? 好像比公主小一、两岁。 也是在年龄考虑范围之内。 可是会有些隐患跟别扭。 旁人不知道康熙曾经选中舜安颜为九格格驸马,佟家人却是知道的。 要是心窄的,心里怕是放不下。 太后想着婚嫁之事,想起了十阿哥:“也不知道预备得怎么样了,这眼看就要到日子了?” 五福晋笑着道:“现下内务府是九阿哥管着,指定错不了。” 太后点头道:“他们兄弟班对班大,打小跟双棒似的。” 舒舒想着早上送出去的家书。 九阿哥收到的时候估摸着初二、初三了。 不知道预备的几箱子银锞子,他送了没有…… * 紫禁城,二所。 十阿哥还是喝了醒酒汤,然后也没走,就歪着跟九阿哥提及出门的事。 这次跟去年北巡还不一样。 需要他们自己张罗。 不过也更自在些。 他想起了方才见过的博色,道:“明天跟侍卫处那边说安排人手的时候,加上博色那一什侍卫。” 九阿哥听着这名字熟悉,道:“赫奕那个妹婿,你是让爷卖人情给赫奕?” 侍卫也分外班与内班。 内班又称乾清宫侍卫。 近身警戒的,常在御前露面,升级外放也快些的。 外班就要差一些。 点了博色跟着他们南下,也是给他御前露面的机会。 十阿哥道:“一举两得,不单单是卖人情给赫奕,也卖个人情给博色,阿灵阿靠不住的话,汗阿玛估摸还会提拔钮祜禄家其他人。” 对他们来说,叫谁跟着不是跟着,就是随手人情罢了。 可是说不得这个冷灶什么时候热起来。 九阿哥无所谓,只当十阿哥要示好钮祜禄家的人,提醒道:“你也适可而止,汗阿玛估摸不会乐意你同那边亲近……” 十阿哥道:“不亲近,就是公事公办好了,真要送上去,就算不能将阿灵阿的上进之路给堵上,也能拉一拉。” 汗阿玛那边,对于世家内部分权,明显是乐见其成。 九阿哥看着十阿哥,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怎么还盯上阿灵阿了,还惦记你舅舅的爵位呢?” 十阿哥摇头道:“那边也没想着跟我亲近,我操那个心做什么?就是觉得阿灵阿行事太阴了,搁在旁边让人不安心……” 所以能拉一下的时候,还是往后拉一下。 即便阿灵阿钮祜禄家当家人的地位稳妥,皇父往后也不会一直闲置,可是十阿哥觉得还是不宜让他爬的太高太快。 之前阿灵阿借着手中权利,将几个庶兄按在二等侍卫、三等侍卫上十几年。 他家里还有插手阿哥所的前科在,十阿哥觉得这人不能掉以轻心…… * 两更一万了,打滚求月票,求别跳订,让成绩也涨涨,恳求。 附:下一更10月25号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21021797.html 第四百九十章 四阿哥很羡慕(第一更求月票) 三月初一,上奉皇太后舟渡河。 舒舒坐在自己的船舱里,旁边坐着九格格。 她神色如常,看着外头河面的景色。 这就是黄河。 感觉比上辈子见过的黄河更黄。 应该不是错觉。 九格格神色都有些紧张,脸上也有些泛白。 与运河水流的舒缓不同,黄河的波涛汹涌让人心悸。 舒舒见状,忙将手边的瓷盒递过去,道:“吃个果子干压压。” 九格格接了,捏了一片苹果干放嘴里,道:“也不是身上难受,就是心里更怕些。” 为了渡河,皇上也过来了。 舒舒安慰道:“船队选了这个时辰,又是此处渡河,肯定都是稳妥无忧。” 否则皇帝、太后,好几个皇子都在船队上,出了纰漏,就成了笑话。 九格格抚着胸口,身子跟着船舶的动荡而微微摇晃,脸上可怜兮兮道:“还要多久啊?” 舒舒道:“很快的,选的是黄河面窄的地方,两岸总共不到一里的距离……” 为了转移九格格的注意力,她岔开话,道:“今天三月初一,布音格格的嫁妆该入宫了。” 女孩子,尤其是正值婚龄的女孩子,对这些都颇为关注。 九格格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就带了好奇道:“蒙古那边的嫁妆跟京城一样么?也讲究抬数?” 舒舒也不知道具体,想了想,道:“应该还是有差别,京里的嫁妆家具、日用很多,蒙古那边应该是金银器皿为主,抬数的话,就不晓得郡王福晋会如何安排。” 按照蒙古那边的规矩来,没有人会挑剔。 要是入乡随俗,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郡王福晋在京中备婚,都备了好几个月。 九格格想起一件事,道:“我记得去年听太妃跟皇祖母提了一嘴,说是还陪嫁了马跟骡……” 舒舒也记得这个。 不过好像这一笔嫁妆的归属,另有安排。 舒舒就道:“蒙古跟满洲习俗相似,都是厚嫁,陪嫁要比聘礼多,所以才有一句老话,‘娶得起媳妇,聘不起姑娘’……” 九格格笑道:“这样看来,还是生儿子更好些,能披甲吃粮,还能省一笔嫁妆。” 舒舒也笑,道:“那也要分生几个,我下头一溜弟弟,一堆淘小子,我额涅早就被扰得头疼,后悔生多了。” 这句后悔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现下跟过去不一样,过去天下不定,八旗男丁都要披甲,不能说朝不保夕,也是生死无常。 多几个儿子,也是家族繁衍的保障。 可如今天下承平,没了生死危机,没有了大规模的战役,考虑的就是吃饭问题。 儿子多了,可家里能分派的产业与世职却是固定的。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亲生父母,自是希望每个儿子都好些。 舒舒很是不厚道的想起了伯府的爵位与世职。 对于都统府来说,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毕竟珠亮已经十五岁,明年就成丁,下头的双胞胎也只差了两岁,都是需要安排前程的时候。 九格格是见过小六的,赞道:“寿善真是个懂事得体的孩子,我瞧着比十四阿哥还要懂事些。” 舒舒忙道:“哪里就至于了?十四阿哥就是因为是幼子的缘故,才显得娇气些,再大些就好了。” 王贵人到底的什么时候口谕为嫔的? 现下因为生母位份不足的缘故,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还是两个小透明。 宫里讲究“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这说的都是嫔妃以上。 十四阿哥十二了,依旧是幼子待遇。 王贵人那边,要等到十八阿哥生出来后么? 那一位阿哥可是在历史上留了一笔的,八岁就被圣驾带了随扈,是整个康熙朝中,随扈皇子中年龄最小的。 因为他的殇逝,成了“一废太子”的导火索。 王贵人虽没有后来居上,可还是成为康熙末年最受宠的妃嫔之一。 这样想着,舒舒就有些跑神。 她发现康熙很恋旧。 王贵人从入宫开始,受宠了三十多年。 自己的婆婆宜妃这里,则是时间更长,四十多年,一直到康熙末年还是后宫妃嫔中得赏赐最多的人。 还有惠妃,后头大阿哥圈了,可是惠妃的位置也没有动摇过。 康熙待儿子们刻薄,后期有些“虎爸”的意思,可是对后宫,可算是宽和了…… * 紫禁城,乾西三所。 早上辰正开始,布音格格的嫁妆就从地安门入宫。 由着阿霸亥福晋安排,入乡随俗,也改成了一台台的嫁妆,总共是一百一十台。 没有京城常见的那种大器具,即便有些家具,数量也不多,更多的金玉宝石。 还有就是各色的皮毛。 除了家具在屋子里摆了,其他都在院子里,铺陈了一院子。 这些嫁妆要等到下晌,晒过妆后,才会入库收起来。 跟着嫁妆先进来的,还有布音格格的乳母跟两个丫头。 九阿哥在院子里看着,想起去年自己大婚前的情形。 他有些理解五哥去年为什么心情不错了。 这个十福晋是个懂事的。 要是她仗着藩王格格的身份,非要好强,弄出一百一十四抬,跟舒舒比肩,那自己心里也会不痛快。 四阿哥在旁,脸上也带了几分满意。 并不是贪财,而是嫁妆多少也代表着阿霸亥部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之前以为陪送了马匹,那剩下的嫁妆就不会多,没想到是这样。 这样算下来,差不多是折算出两份嫁妆了。 十阿哥在旁,心里也明白这个,心里是沉甸甸的感动。 而后,就是不安。 阿霸亥部做到这个地步,有对汗阿玛表示臣服的意思,也有爱女之心。 别看郡王福晋表现的欢快,可到底是爱女远嫁,有不放心的地方。 十阿哥担心自己做的不好,让格格受委屈。 随即,他看到九阿哥,心里安定下来。 还有九哥、九嫂在。 自己不知道的,跟着有样学样就是。 往后大家搬出去了,毗邻住着,日子会更好的。 九阿哥看到最后,是几箱子的金砖、银砖,他后知后觉终于想起了自己忘了什么。 他忙吩咐何玉柱道:“回去带几个人将书房的礼给抬来,这几日脚打后脑勺没闲着,都给忘了。” 何玉柱应声下去。 十阿哥与四阿哥看着九阿哥,不知道他忘了什么。 九阿哥也不着急说,卖着关子道:“一会儿你们就晓得了,是我跟福晋私下里多预备的一份礼……” 十阿哥听了,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感动的是,自己好像得了兄嫂的偏爱。 无奈的事,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还是“私下”么? 四阿哥哪里会计较这个? 他就跟十阿哥似的,对九阿哥也是无语了。 既是董鄂氏预备的,那应该早就妥当了,结果九阿哥这不靠谱的,这都能忘,再拖一天,婚礼都举行完了。 少一时,何玉柱带了几个粗使太监,抬了两口箱子过来。 十阿哥看了,吓了一跳。 这么大箱子,得装多少东西? 九阿哥就打开来,道:“是你九嫂叫银楼预备的,担心你福晋进来没有散钱赏人,还真是预备着了。” 布音格格陪嫁进来的金银都是大块的金砖银砖,还真不适合日常赏人使。 “这箱子里都是荷包,红色、蓝色、青色各五十对,里面装着金银锞子,是方便赏人使的;另外一口箱子是金银项圈、长命锁这些,是平日走人情的……上面都有单子写着详细……” 九阿哥带着了几分得意,道:“都是伱嫂子名下的顺安银楼出的,这锞子的花样子,还是爷跟福晋想的……” 有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还有柿子与小如意。 这是祝福十阿哥跟十格格早生贵子,柿柿如意。 十阿哥看着两口箱子,心里感动不已。 前日九哥说“爱屋及乌”,眼下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九嫂因为待九哥好,也乐意待自己好。 因着自己的缘故,他们也替格格想的周全。 要不是九哥、九嫂帮着预备这个,等到格格进来,分赏下人,说不得还真要出了差池。 四阿哥在旁,心里有些微酸。 这样的兄弟,他也想要! 当时他大婚的时候,怎么没有人“私下”里再备一份礼? 可是想着眼前这两位皇子阿哥,打小是跟旁人不一样。 旁人也不能说都是独来独往,可是也没有他们这俩整日里腻在一处的。 现下又打算借着“迎驾”的名义出去玩,说是“狼狈为奸”也不为过。 哼! 出去玩……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道:“出京之事,你跟宜妃母禀告过了么?” “啊?” 九阿哥神色呆滞,道:“弟弟忘了……” 之前想着离出门还早,不用急着禀告。 现下这快离出发就剩下两天了。 可是圣驾不在宫,即便是亲生母子,他也不好轻易去内廷走动,只能吩咐何玉柱道:“去跟嬷嬷说声,请嬷嬷去趟翊坤宫,跟娘娘禀告爷出门的事。” 这两日二所忙着收拾行李,齐嬷嬷与核桃也晓得他初三就要跟十阿哥夫妇出发。 何玉柱去了。 四阿哥皱眉道:“当早说的。” 九阿哥也晓得是有了疏漏,讪讪道:“一时没想起来。” 十阿哥在旁,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担心。 宜妃母会不会生气? 九哥这企图太明显了。 跟着旁人说是为了迎驾还能糊弄过去,宜妃母那里怕是糊弄不过去。 就是为了九嫂去的。 * 翊坤宫,东次间。 宜妃穿着宽松的衣裳,在南炕上歪着。 她已经六个月的身孕,已经有些吃力。 蕙兰坐在小兀子上,正说着香兰的新家。 “院子收拾的干净体面,她男人看着也老实忠厚,那边亲戚也没有难缠的……” 香兰二月中旬就出宫了。 婚期也定在这几日。 蕙兰昨日不当值,过去添了妆。 宜妃点点头,算是放下一桩心事。 等看到蕙兰,她就道:“早先你不出去,这名字也不用避讳什么,现下你顶着香兰的缺,少不得出门,这名字就不妥当了。” 大宫女要代表翊坤宫露面的,到时候一说名字,就显得不恭敬。 早先宫里没有人在意这个,现下随着皇上推行儒学,规矩越来越多了。 蕙兰的“蕙”,音重了惠妃的封号。 蕙兰道:“那娘娘就赏个新名字……” 宜妃就道:“蕙兰也叫佩兰,那就直接改了叫佩兰吧。” 蕙兰屈膝领了新名字,自此以后叫了佩兰。 主仆正说着话,外头就有人进来禀告,二所的齐嬷嬷跟核桃来了。 宜妃有些意外,坐了起来,对佩兰点点头。 这个时候来人,老九那混账又闯什么祸了? 都说养儿九十九,常怀百岁忧。 况且九阿哥才十几岁,在宜妃心中还没有长成,不是个让人放心的。 佩兰晓得齐嬷嬷是九福晋的奶嬷嬷,得了示意,就出去迎了进来。 得了何玉柱的传话,齐嬷嬷带了核桃一起来的。 这是怕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地方。 “老奴(奴才)请娘娘安……” 进了次间,两人给宜妃请安。 “安!” 宜妃抬手叫起,吩咐佩兰道:“搬个凳子!” 佩兰搬了小凳子, 齐嬷嬷只做了半边,恭敬道:“娘娘,是九爷打发老奴过来,跟娘娘禀告后日出京一事……” 宜妃皱眉道:“内务府的新差事,怎么这样忙?这个时候出门?” 后天不是还有十阿哥与十福晋的“初见礼”? 如今太后与皇上都不在宫里,皇子也走了大半,“初见礼”就剩下同辈的叔伯妯娌、小姑相见。 十阿哥没有同胞兄弟,九阿哥是关系最近的兄长,反而不在,很是失礼。 齐嬷嬷就说了初三中午,九阿哥与十阿哥夫妻一起出京“迎驾”之事。 宜妃咬着后槽牙,强忍着脸上才没有变色。 “什么时候请的旨?” 她心里恼归恼,可也晓得九阿哥的秉性,并不是真的无法无天、肆意妄行的。 齐嬷嬷道:“在园子里的时候,九爷就在御前报备过了。” 宜妃觉得心里堵得慌,道:“那十阿哥与十福晋又是怎么回事?” 齐嬷嬷回道:“十爷不放心九爷一个人出京……” 宜妃直接被气笑了。 所以就跟着一起胡闹? 宜妃心累,点头道:“嗯,我晓得了,跟阿哥说,好好去,好好回来,不许在路上耽搁。” 齐嬷嬷站起来听了,重复了一遍,一个字也没有记错,才带了核桃离开。 等到两人出去,宜妃的脸才耷拉下来,磨牙道:“混账东西,没出息的样子,真是没眼看!” 还真是迫不及待。 要说羡慕兄弟们跟着南巡,早早的惦记着打着“迎驾”的名义跟上后半程也不是什么过错,可哪里就这样急迫了? 初三中午就要启程! 佩兰送了齐嬷嬷回来,见她闹着,就道:“娘娘别担心了,有十爷在,还有侍卫、护军跟着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宜妃眼皮耷拉着,道:“谁稀罕惦记他?滚远了,我还省心了……” 她的心情很复杂。 看不惯儿子这急色模样,可也隐隐的生了期盼。 说不得这次能有好消息。 舒舒的身体本来就好,九阿哥的药也停了有阵子。 折腾就折腾吧。 只要有好消息,也就没有什么可生气的。 可是想到五阿哥与五福晋,她又担心了。 到时候这边怀上,那边还没动静,怕是五福晋心事更重。 这儿女缘分,有时候说不清。 有的时候越是紧张,越是难如意…… (本章完) /84/84130/21021798.html 第四百九十一章 跟九嫂一样的(第二更求月票) 三月初一。 南巡的船队停泊清河口。 三月初二,船队没有动,继续停泊清河口。 圣驾上了御小舟,去巡视河道浅滩烂泥处。 不过这次太后不怎么担心了,因为是沿着河堤,不往远了去。 明天就到淮安,接下来的路程,就不用再去巡视河工。 午饭过后,惠妃奉两位太妃过来了。 三人陪着太后打牌。 舒舒姑嫂就成了帮着看牌的。 太后、太妃上了年岁,眼睛有些花,捏着纸牌看不真切。 于是,九格格坐在太后旁边,五福晋坐在淑惠太妃身后,舒舒坐在端顺太妃身后。 也算是小辈在服侍。 这回太后不仅没有分给两位太妃钱匣子,还嘱咐九格格道:“眼睛利索了点儿,今儿要好好赢她们,都是财主呢。” 不说两位的陪嫁,就说这一年年的宫里赏银,两位太妃都是拿着头等的,偏生还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坐在太后对面的端顺太妃笑着对自己上首淑惠太妃道:“完了,这次出门带的私房银子叫娘娘盯上了……” 淑惠太妃笑了笑,看着对面的惠妃,提醒着道:“可要小心些,不许故意给娘娘喂牌。” 惠妃正好坐在太后上首,这个位置最容易给太后吃牌。 惠妃拍了拍自己的钱匣子道:“太妃放心,今儿咱们吃大户。” 舒舒坐在端顺太妃身后,看着眼前的牌局,觉得少了几分趣味。 没有“哗啦哗啦”的洗牌声。 麻将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好像要在十九世纪了,同治、光绪时期。 如今的纸牌,已经跟后世的麻将已经大同小异。 加了“东南西北”,还加了“中发白”。 舒舒觉得,等回到京城,可以将麻将弄出来了。 到时候各个材质的都弄出来,也算是大清的奢侈品。 舒舒觉得自己的小金库更厚了,脸上就带了笑。 端顺太妃在旁,感受到她的好心情,跟太后夸道:“我就喜欢九福晋这样的性子,整日里欢欢喜喜的,看着就叫人舒服。” 太后笑道:“舒舒心大,小芳性子好,咱们小九儿也不错。” 淑惠太妃道:“也是咱们五阿哥与九阿哥有福气。” 惠妃在旁道:“都是皇上精挑细选出来的皇子福晋,性子行事自然处处妥当,又有宜妃妹妹那样大方的婆婆,娘娘这样慈爱的太婆婆,日子掉了蜜罐似的,可不就整日里高高兴兴的?” 九格格坐的安稳,看着两个嫂子笑。 五福晋有些腼腆。 自己这个皇子福晋,其实做的不算合格。 也就是五爷敦厚,婆婆宽和,才没有同她计较。 舒舒见状,就跟着也做出不好意思来。 真要算下来,她大婚不满一年,还是新媳妇,可是这个时候不是这样算的,翻了年就算过一年。 她现下算是成亲第二年了。 正常情况下,要是明年还不能怀孕生子,就算不被直接催生,也会让人侧目。 因着九阿哥的身体,康熙与宜妃不会催这个,她也就没有什么紧迫感。 端顺太妃见状,只当她真的臊了,就不夸了,跟舒舒道:“一会儿可要好好记牌,今天玩的大,咱们打的不胡,只要自摸,到时候赢三家!” 很是意气风发模样。 舒舒就也配合着道:“您吩咐了,那孙媳妇少不得努力拼一把。” 淑惠太妃无奈道:“姐姐真是的,刚才不还是说咱们三打一,怎么又分伙了?” 端顺太妃笑着说道:“这不是出门看黄历了么?说今儿正财神在南方,我坐了财神位了!” 牌局开始。 舒舒坐在端顺太后身后,忍着才没有变脸色。 这真的是财神位么? 一副牌稀碎。 三色俱全,还都不连着。 端顺太妃浑然不觉,还带了几分得意给舒舒小声道:“有对子,不用凑掌了。” 舒舒脸上带了笑。 这要求还真不高。 原本她还想着发挥一把,好好的记记牌,跟着太妃搭档一把大杀四方。 这打牌,就是要有输有赢才有瘾头,要是大家都哄着太后玩,那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想的再好,实力做不到。 她盯紧桌面上,也就勉强不让太妃点炮而已。 倒是太后那边,一个劲儿的漏牌出来,然后就是淑惠太妃一人赢了太后与惠妃两家。 太后老小孩,不承认自己打牌打得烂,只说九格格:“跟你两个嫂子好好学学,不能只记牌,还得猜牌。” 记牌就是记下大致的数量,猜牌就是跟着打出的牌面,推测旁人手中剩下的牌。 九格格觉得头疼,看着两位嫂子道:“嫂子们怎么猜的?” 五福晋笑道:“好像说不出,等什么时候咱们摸几把,我再跟妹妹细说。” 九格格又望向舒舒。 舒舒想了想方才的牌面,道:“就有些规律在里面,就比如方才太妃胡牌前打了一张五条出来,报了听,你就要想着别放一四条或者六九条,那都是险牌。” 九格格想着方才她叫太后打的正是一张九条,真是对上了。 她皱眉道:“要想这么多吗,打牌也太费事了。” 太后就道:“往后得闲了,别老想着看书,跟你两个嫂子学打牌,往后好消磨功夫。” 九格格身份在这里,指婚后不用侍奉公婆,多几个喜好打发日子不是坏事。 九格格应了,道:“嗯,回头也陪皇祖母打牌……” * 紫禁城,乾西三所。 院子里扎着喜棚,红彤彤的。 前院正房与厢房都收拾出来待客。 宗亲女眷已经来了不少。 上房西次间里,也摆着牌局。 在坐的是庄亲王福晋、裕亲王福晋、恭亲王福晋同显亲王福晋。 简亲王福晋作为迎亲太太,跟着十阿哥与内务府的人一起去内馆结亲去了。 十阿哥今日亲迎。 前头大婚了这么多皇子,皇子亲迎这还是头一份。 九阿哥、十二阿哥,还有裕亲王府与恭亲王府几个阿哥,都被十阿哥拉着凑数,做了傧相。 太子妃与裕亲王府、恭亲王府的几位福晋陪着其他的郡王福晋、贝勒、贝子夫人说话。 太子妃脸上带了笑,可是心里唏嘘。 放眼一看,都是宗亲,妯娌只有她一个。 同去年九阿哥大婚的时候,截然不同。 去年六月二十八,九阿哥大婚,就在隔壁,七个妯娌俱全,一起去喜房陪过舒舒这个新妇。 不过半年的功夫,大福晋薨了,八福晋惹怒皇上被送归安王府,七福晋怀孕七个半月在家待产,其他三人跟着南巡。 原本今天是她跟四福晋在的,结果二月二十九晚上,四贝勒府的二阿哥殇了。 虽说是格格生的庶子,可眼下四贝勒府只有两位阿哥,这折了一个,也让人难受。 三岁的孩子,是无服之殇,可四福晋也不好来参加婚礼,怕冲撞了新人。 连带着四阿哥,今天也是在早上露了一面就回了。 太子妃也生养了,越发晓得当额涅的不容易,小儿难养,真是提心吊胆。 要是月子娃夭了,还不至于这样难过,都三岁,眼见着就要立住。 吉时到了,外头的喜轿到了。 等到新娘子被送到新房,太子妃与宗亲福晋们也都跟着过去。 对于这位十福晋,宗亲里早有些话传出来。 说得不大中听,对于相貌身材形容的很是刻薄。 等到十福晋的嫁妆传出来,旁人说着的时候就有些酸,意思是阿霸亥部送了丑姑娘给皇家,所以才死命的贴钱。 可是等看到人,太子妃觉得夸大其词。 哪里就胖了? 就是不纤细罢了。 长了个圆脸,相由心生,眼珠子的颜色是浅些,可八旗也不是没有,看着就是单纯讨喜的姑娘。 十福晋也在看太子妃,圆滚滚的眼睛里都是好奇。 裕亲王府的三福晋在旁介绍道:“这是太子妃娘娘。” 十福晋正在坐床,之前晓得规矩,不能起身,就坐着躬身道:“太子妃娘娘好……” 太子妃看了裕亲王府的三福晋一眼,将介绍人的差事接过去,将旁边的宗亲长辈介绍了一圈。 十福晋挨着个的问了好。 规矩上没错,言语上也没有出疏漏。 宗亲长辈们客客气气的,出去吃席去了,就留了太子妃与几个王府的堂妯娌在。 太子妃在旁,心中松了口气。 毕竟十福晋身份在这里,嫁的是贵妃之子,娘家也得力,真要是性子跋扈的,只会让人头疼。 太子妃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老了,不喜欢有什么变动。 今年正月里平地起波澜,让人心惊担颤的。 如今恢复的这平静安定的生活挺好的。 十福晋看着太子妃,脸上则有了纠结。 太子妃看着她,担心她有不方便的地方,小声道:“是想要更衣么?” 十福晋摇头,道:“宫里都是娘娘,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妃娘娘,嫔娘娘,怎么还要叫您娘娘?那旁人也管我叫娘娘么?皇子福晋娘娘?” 她问的很认真。 今日十阿哥亲迎,额赫都哭了。 说是让她以后乖乖的,好好的做皇子福晋,不要辜负十阿哥的厚爱。 她怕有什么没学到的地方。 太子妃耐心道:“不会这样叫的,当面也没有这样叫的,旁人叫伱‘十福晋’,长辈们叫你‘老十家的’或是直接称呼你的姓,博尔济吉特氏……” 十福晋笑道:“还是叫我‘老十家的’吧,要是叫‘博尔济吉特氏’,我都不知道是我。” 宫里还好几个博尔济吉特氏。 太后、两位太妃、还有一位妃娘娘。 看着她天真烂漫,太子妃心里也好了许多,道:“估摸也就皇上会这样叫你,不用担心,一年也见不上两回。” 十福晋笑道:“我不怕,明天我就跟十爷出发去见天可汗了!” 九阿哥与十阿哥夫妇要出京,肯定要在毓庆宫报备。 太子妃已经知晓此事,虽然不放心,可是也没有她拦着的余地,只道:“是啊,还能见到太后与两位太妃。” “还有九嫂……” 十福晋眉眼弯弯,道:“九嫂上回还提点我,告诉我说不能直接说‘我’,还要记得说‘您’,我晓得说‘您’了,可是不知道不说我,该说什么……” 太子妃仔细想了想,道:“那就记得两条,在太后与太妃跟前用‘孙媳’来自称,在皇上与诸位妃母、嫔母跟前用‘儿媳’来自称,其他人面前倒是无碍了。” 其他人或是平辈,或是身份没有他们夫妻尊贵。 十福晋的脸上露出惊讶:“我也是妃娘娘、嫔娘娘的儿媳么?我婆婆不是埋了?” “噗嗤……” 旁边陪着的裕亲王府三福晋正吃着瓜子,听了这话,一下子喷出来。 太子妃也有些卡壳。 她斟酌着说道:“要从皇上这边论,后宫嫔御都是长辈,见妃母、嫔母要行尊卑礼,遇到贵人虽是平礼,可是也要敬着,下头的庶妃也要客气些。” 这是皇帝的紫禁城,只要皇上的嫔御,哪怕是个答应,也是他们这些皇子与皇子福晋的庶母。 除了尊卑,还有伦理在。 十福晋带了紧张,道:“那得多少个婆婆?” 她哭丧着脸,之前听说过京城的规矩,婆婆要敬着。 太子妃不敢让她再说下去,省得这不谙世事的模样闹出笑话,岔开话道:“明天中午就出发,那内务府的马车预备好了么?行李都拾掇了?” 十福晋乖乖点头道:“都收拾好了,十阿哥说不用我操心,九阿哥都叫人准备的妥妥的。” 太子妃觉得头有些疼,小声提醒着:“不能直接叫十叔‘十阿哥’,也不能直接叫九叔‘九阿哥’,这是长辈叫的。” 十福晋抿了嘴,可怜巴巴的看着太子妃,道:“我之前也叫了……” 太子妃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看着几位堂妯娌。 几位将军夫人知趣,告了一声罪,也出去上桌了。 太子妃这才道:“皇子尊贵,要是皇上晓得了,会不高兴,还是当改了,叫十叔‘十爷’,或直接叫‘爷’;九叔那里,你可以叫‘九伯’或者‘九爷’,要么跟着‘十叔’直接叫‘九哥’……” 十福晋听得更迷糊了。 太子妃不忍心,就道:“今天别想这个了,回头你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就问十叔,听十叔的就是。” 十福晋忙不迭的点头,随即眼睛一亮,道:“要不我往后还是少说话吧,要说也说蒙语,也就不用学这么多……” 太子妃摇头道:“那样不好,就开始难学,学过了就好了。” 十阿哥本就有个纨绔草包的名声在外头,再凑个不懂礼的福晋,那成什么了? 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你是皇子福晋,也代表着十叔的体面,不好如此糊弄。” 太子妃正色道。 十福晋说完已经后悔了,听了点头道:“嗯,我好好学规矩,不给十……爷丢脸……” 太子妃的脸上带了温煦,道:“不用紧张,只要在皇上与太后跟前规矩全了,其他的地方有疏忽也没事的。” 皇上重视规矩,御前短了规矩会被嫌弃。 太后那里不能有丝毫慢待,否则太后不计较,皇上也会记一笔。 现下的皇家儿媳妇,包括太子妃,都是皇上亲自挑的人选,指的婚。 或许是因为这个的缘故,使得他对于她们这些皇家儿媳妇要求也颇高。 她是真心教导,十福晋自然也察觉到她的友善,带了亲近道:“我能不叫您太子妃娘娘么,听着不亲近,我想叫您二嫂,跟九嫂一样的……” * 附:下一更10月26号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21021799.html 第四百九十二章 兄弟怡怡(第一更求月票) 太子妃的心软软的。 她没有说话,却是想着自己方才提点十福晋的话。 因为皇上的缘故,他们夫妇连带着庶妃、答应都要敬着,况且皇子与皇子福晋。 结果之前太子怎么做的? 君臣之别,凌驾于兄弟之上。 皇上怎么看? 须臾的功夫,她就微笑着点头道:“好!” “二嫂!” 十福晋的称呼干脆而亲近,拉着太子妃的手,道:“那往后我跟着十爷叫太子‘二哥’,不想叫‘二伯’,像叫我大爷!” 这个太子妃就没有办法做主了。 皇子们对太子都是恭敬大于亲近。 这是打小养成的习惯,也是皇帝耳提命面。 “二哥”这样的称呼,或许小时候有人带出来过一、两句,可是现下肯定没有。 她和气的说道:“这个,你听十叔的……” 外头宴席上,九阿哥有自知之明,没有逞强,将几个堂兄弟推上前。 连带着十二阿哥,他也没有落下,拍着弟弟的肩膀,道:“好好喝酒,也好好看着,跟着学学,说快也快,你差不多就是后年的事了……” 十二阿哥十五岁,十三阿哥十四岁,十四阿哥十二岁,等到康熙四十年选秀前也应该指福晋了。 十二阿哥看着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问道:“九哥明天中午就出京?” 九阿哥挑眉,带了得意道:“是啊,别羡慕,好好读书,谁叫你现下没有成丁,明年出了上书房就好了……” 说到这里,想着自己出门,要小两个月不在宫里,他就又道:“十五阿哥那边,伱叫人看着些,要是有人不懂事,欺负了寿善,你帮爷骂回去!” 十二阿哥晓得那是九阿哥的小舅子,道:“能来做哈哈珠子的,家里都教过规矩。” 九阿哥看了眼东宫方向,道:“那不是现下人多了!” 这说的就是毓庆宫大阿哥入学之事。 十二阿哥蚌壳似的,立时不吭声了。 虽说他是皇子,那边是皇孙,可是在朝臣与宗室眼中,他的身份比不过毓庆宫大阿哥。 九阿哥掏出怀表看了看,快到戌初。 今晚阿哥所有喜宴的缘故,神武门落门的时辰会晚些。 眼见着眼前一片红彤彤的,入眼都是喧嚣热闹,他就带了何玉柱踱步回了二所。 今日为了结亲喜庆,他也是傧相,身上穿的鲜亮,宝蓝色的袍子,胡桃色的马甲。 他就换了衣裳,穿了一件银鼠色的浅灰袍子,将腰上的大红荷包也摘了。 何玉柱在旁,道:“爷这是要去四贝勒府,给四贝勒道恼去?” 九阿哥点点头,叹气道:“万万没想到,说殇就殇了。” 虽说虚岁三岁,实际上四贝勒府的二阿哥还不到两生日。 九阿哥即便去过几次,也没有打过照面。 要说什么叔侄情分,那是扯淡。 可是想着今早见四阿哥的情景,九阿哥就不忍心了。 他跟着何玉珠道:“这没儿子盼儿子,有儿子了还要担心死儿子,汗阿玛可怜,大哥也可怜,现下四哥也挺可怜。” 这是想起皇父早年十个儿子殇七个的事了,还有大阿哥夫妇接二连三生闺女,就为了求嫡子。 何玉柱默默。 是个男人,都盼着血脉承继吧? 他是无根人,是不用惦记这个。 只盼着自己主子与福晋往后能顺当。 因为要赶时间,九阿哥没有去侍卫处叫侍卫,就在神武门直接点了几个护军跟着,骑马去了四贝勒府。 * 四贝勒府,前头书房。 四阿哥坐在书桌后,正在抄《地藏经》。 屋子里燃了檀香,像是佛室,多了几许禅意。 按照现下的规矩,殇了的幼童是不墓不碑的,直接找地方埋了。 小阿哥已经入土为安,就葬在他名下海淀的一处大庄里。 虽说父子缘浅,可是四阿哥还是打算斋戒三日,抄写经书,盼着儿子有个好的转生。 这会儿功夫,门房有小厮进来禀道:“爷,九爷来了。” 四阿哥颇为意外,随即就是皱眉。 这已经是掌灯时分,又是阿哥所开席的时候,这个时候不好好在宫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他也没有动地方,刚想要叫人直接带九阿哥过来,九阿哥已经“嗒嗒”的自己过来了。 “四哥、四哥……” 九阿哥热热闹闹的进来,屋子里一下子喧嚣起来。 四阿哥觉得吵,要想要开口训斥,看到九阿哥身上穿戴,心里一软,就改了口:“怎么这时候出来,不是该陪席?” 九阿哥自己拉了椅子坐了,道:“四哥放心,安排人了,伯王、叔王府上的几位阿哥在呢……” 他看到桌子上的笔墨经书,竟然有些不知怎么劝。 他也没有儿子,还真不知道折了儿子会如何,可是却殇过弟弟。 这失去亲人的苦痛应该都是差不多的。 他就在心思寻思了一回,想了安慰的话,道:“四哥,这侄儿要是真身体孱弱,早走比晚走强。”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是这安慰人?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道:“这养了两年,总比养到十好几强吧?到时候孩子遭罪,大人也受不了。” 往远了说,就比如他们恭亲王府的那位堂兄,活到十六岁,还有半年就要成丁的时候殇的。 往近了说,还有十一阿哥,殇的时候已经十二岁。 九阿哥的嘴角耷拉着,心里也细细密密的难受。 他是胞兄,尚且如此,那娘娘跟汗阿玛呢? 四阿哥见他说着说着自己就难过起来,带了无奈道:“我晓得这个道理,就是心里不自在,想要安静些,过几日就好了。” 九阿哥叹气道:“这当爹娘的都不容易,汗阿玛太可怜了。” 四阿哥:“……” 他揉了揉额头,不明白九阿哥天马行空的想法,只告诫道:“以后但凡涉及到汗阿玛的,只需心里想,不许说出来!” 不管本意如此,说出来就容易成了把柄,为人诟病。 九阿哥已经出来当差,晓得这是好话,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屋子里已经掌灯,天色也不早。 四阿哥就催促道:“早些回宫去吧,晚上也少吃酒,明天还要赶路。” 九阿哥没有挪屁股,看了眼座钟,道:“今天亥初落锁,还早着。” 四阿哥看不得他这拖延的模样,道:“那也回吧,还要代十弟送客。” 这本是他的活儿,留给九阿哥已经让人不放心,结果九阿哥又跑出来。 太子位尊不好轻动,裕亲王府与恭亲王府的堂兄弟爵位也低,身份不够。 九阿哥不情不愿的起身,却是想到了四福晋。 四福晋是个好嫂子,待舒舒亲近。 九阿哥心里就有了偏颇。 他就道:“四哥您难受归难受,可别想着为了这个就去安慰格格,然后再生个庶子什么的,要是想要再添个阿哥,还是去找四嫂,儿子还是嫡出好……” 四阿哥的脸色发黑,呵斥道:“闭嘴!” 越来越没分寸了! 一个弟弟,居然对哥哥的内宅指手画脚?! 九阿哥见他恼了,晓得自己说过头,露出可怜来,道:“万一弟弟没儿子呢?到时候说不得要从侄子里过继的,反正不要庶子。” 四阿哥不忍心了,有些心软,摆摆手道:“别胡说八道了,快回去吧!” 庄亲王五十了,还在满世界的踅摸宜子的妾室,九阿哥才几岁,就说这个话? 九阿哥忙往外走。 四福晋正好端了燕窝粥过来,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九阿哥说话,倒是不好进来了。 九阿哥见了,咧嘴一笑,小声道:“四嫂可要抓紧添个阿哥……” 说罢,不等四福晋说话,就一溜烟走了。 四福晋留在原地,心里柔肠百转。 原本她还想着四阿哥难受,就劝他去李格格处。 有人陪着,心里能好受些。 现下,她不想劝了…… * 九阿哥在四贝勒府来去匆匆,回到二所的时候还不到戌正,少不得换了衣裳过去,继续支应着。 等到将近亥初,送走了宾客,他才回到二所。 哼! 他就那么一说罢了。 才不是真的想要过继四贝勒府的小阿哥。 别说四贝勒府,就是十阿哥的儿子,九阿哥都有些熄了念头了。 人多麻烦。 主要还是刑部看的卷宗,对他影响太大了。 其中有些宗族仇杀的,好几起都跟过继有关系。 其中不乏嗣子虐待年迈的嗣父母,跟着本生父母牵扯不断的。 还有本生兄弟那边继续过嗣出去的兄弟,有样学样,想法子害死兄弟,让自己的儿子继续过继的。 五花八门,都是为了钱财。 那些还只是乡绅商贾人家,争的是几百亩地、几间铺面,都是不死不休。 一个皇子府留下的爵位与产业得多少? 庄亲王府早年也有过择嗣的风声传出来。 毕竟他没有亲儿子,却有两个弟弟在,都有侄子,尤其同胞弟弟在,那边子嗣繁茂,站住四个,嫡子就三人。 他弟弟本来也有郡王帽子,后来坐事失爵,就革爵成了闲散宗室,几个儿子都没了前程。 因这个缘故,他们自然盯上王府大宗的嗣子之位。 庄亲王好像跟弟弟生了嫌隙,不想要过继弟弟的儿子,才依旧在求子。 九阿哥觉得太麻烦了。 不管是他,还是舒舒,都是不喜欢麻烦的。 所以这儿女之事,他也就不一味惦记过继了。 刚才在四贝勒府大放厥词,不过是“投桃报李”,念着四福晋的好罢了。 九阿哥泡着脚,想着明早要打发人去南书房看一趟。 按照舒舒的习惯,每旬一封,是不是回信也该到了? 要是还没有,就要错过了。 一夜无话。 次日,九阿哥就等了十二阿哥一回儿,兄弟俩相伴去毓庆宫。 太后与皇上都不在宫里,温僖贵妃也薨了,十阿哥与十福晋今日的“朝见礼”就只有毓庆宫一处。 路上,九阿哥想起昨天十二阿哥表现的不错,乖乖的听吩咐,也是不错的弟弟,就道:“都说江南繁华,你有什么想要的没有,到时候给你买了。” 十二阿哥想了想,道:“都说江南古刹多,要是九哥去的话,就帮弟请两串佛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明年是姑姑九十大寿,九哥要是方便,再帮弟弟给姑姑供几盏灯。” 这姑姑就是他的养母苏麻嬷嬷。 苏麻嬷嬷是万历年间生人,今年已经八十九岁。 九阿哥听着,刚要点头,想起去年从围场路上到盛京的事。 当时沿途经历庙宇,他们也供灯了。 他就对十二阿哥道:“既是你的孝心,不能只给苏麻嬷嬷供灯,还有汗阿玛与贵人。” 否则话,容易被人挑剔。 尤其是汗阿玛那边,他老人家儿子多,忘了一个不会放在心上,可要是那个儿子将他落下,他心里会不高兴的。 九阿哥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哄皇父开心的诀窍。 至于他嘴里提的“贵人”? 正月的时候,十二阿哥之母的万琉哈庶妃,七阿哥之母戴佳庶妃,跟着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之母王庶妃一起升了贵人。 虽说在日常供给上,这几位早就是按照贵人的例来的,可是没有谕封,名不正言不顺,就没有资格去宁寿宫请安。 以后就不同了。 十二阿哥显然没想到这个。 听了提醒,他想了想,点头道:“那就都供吧,弟弟一会儿打发人送钱去二所。” 九阿哥摆摆手道:“不着急,爷先垫着,回头再跟你算账。” 倒不是他当哥哥的小气,舍不得几十两银子,而是这是十二阿哥的孝心,自然还是要算在十二阿哥头上的。 否则,就成了他供的。 不过这也提醒了九阿哥,他打算到了江南后,找个香火灵验的寺院给宜妃也供个。 实际上,他心里不信。 可是万一灵验呢? * 毓庆宫里,前头偏殿。 太子妃已经出来了。 因为四福晋到了。 太子妃就跟着出来,陪四福晋说话。 她给四福晋道了恼。 不管是谁肚子里出来的,都是四阿哥夫妇的儿子。 对四福晋来说,跟着嫡长子就差三个月的庶子是让人不大舒服。 可是嫡庶之间,天壤之别,也就没什么了。 有这个庶子在,四贝勒府显得子嗣不那么单薄还好些。 四福晋叹气道:“早先就身体不好,我们爷才特意求了大名压着,没想到还是伤心一场……” 大名…… 太子妃心里有些堵。 毓庆宫的大阿哥已经开始去上书房读书了,还没有正式取大名,为的什么? 太子妃心里分明。 太子在等,皇上也在等。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有些喘不过气来。 还给她留几年呢? 左右不能等到大阿哥阿克墩成丁。 她不知道,因为她的缘故,使得康熙对李格格所出的两个皇孙不喜。 觉得两位皇孙的生母品行不佳,有勾结何嬷嬷谋害主母之嫌。 只是康熙没有跟太子提这个。 东宫如今只有三位阿哥,李格格所出的占着前两个,已经是立住了。 要是这个时候追究李格格的过错,将太子妃被谋害的事情挑开,不仅太子妃往后艰难,太子也要背负个“宠妾灭妻”的名声。 太子压根就没想到皇父因腊月里查宫廷旧事,对于谋害皇家血脉正忌讳。 即便李格格那边并没有什么跟何嬷嬷相关的实证,可是康熙已经记住一笔。 如今康熙等的,不是太子妃生产,而是东宫再有其他阿哥落地。 要是暂时没有,也要等到毓庆宫三阿哥站住,看看资质如何。 如今宫里的皇子阿哥是有数的,今天过来参加“朝见礼”的也就不多。 几位小透明的格格,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三个小不点儿。 而后就是太子夫妇、四阿哥夫妇、九阿哥与十二阿哥了。 昨天闹闹哄哄的,九阿哥也没有去打量新娘子。 今日看了,觉得跟订婚时差距好大,不能说换了个人似的,也差不多。 从有舒舒的两个大,变成了舒舒的一个半大。 不显得太胖,站在十阿哥右手边,笑呵呵的看着也还喜庆。 十福晋也看着眼前众人,太子白白净净,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太瘦了,细眉细眼的,少了几分威武。 四阿哥是之前见过的,看着跟去年没有太大变化。 十二阿哥昨天也见了,看着倒是比九阿哥、十阿哥还结实些。 几个小阿哥,没有调皮的,一个比一个乖巧,像是小姑娘。 几个格格呢…… 各个都是纤细精致,像是画里的美人儿。 十福晋跟着打招呼时,都不由自主的吸了吸气,让自己的腰身看着更小些,也放缓了音量,怕惊扰了她们。 她这样活泼又乖巧的模样,太子与四阿哥也很满意。 虽说都是大伯子,轻易跟兄弟媳妇打不上交道,可有个郭络罗氏在,他们都有些怕了。 太闹腾了。 就算是没有闹到他们身上,也让皇家成了笑话。 让皇家跟宗室的关系变得敏感紧张起来。 十福晋后头,可是蒙古藩部,还是不要生事为好…… * 清河口码头,南巡的船队离岸出发,前往淮安府。 跟前日渡黄河的汹涌颠簸相比,现下不能说如履平地,也好过太多。 舒舒坐在舱室里,手中拿着九阿哥的信,嘴角翘了起来。 两人大婚半年,迅速的进入老夫老妻模样,这次小别,鸿雁传书,倒是生出几分新奇与缠绵。 不过等到看清楚信的内容,舒舒的脸就撂下来。 两个“千金坊”,八阿哥是不是有大病? 这就是他的手段,没事找事碰个瓷儿,将他那奶姐姐送到九阿哥跟前? 要不是有之前九阿哥打雅齐布那件事,说不得计划还成了一半。 舒舒恶心坏了…… 真是白长了一张脸,当他开始用这些手段时,就已经出局大半。 舒舒摸了摸还有些湿润的印泥,第一次觉得康熙对儿子这种全方面的监看有时候也不是坏事…… * 又31了,打滚求月票…… (本章完) /84/84130/21021800.html 第四百九十三章 使唤(第二更求月票) 虽说自己家没有吃亏,也得了个前门的旺铺做赔偿,可是舒舒依旧不自在。 她并不觉得赚了。 即便她存了挖墙脚的心思,可是也只是在九阿哥跟前潜移默化,并不曾将恶意直接对着八阿哥去。 八阿哥这样,她心中记下。 只是人不在跟前,也没有“回礼”的机会。 今天已经是三月初三,按照九阿哥猴急的性子,说不得今日就要启程出来。 舒舒有些庆幸现下的天气不冷不热了,能少遭不少罪。 不知道几天能追上来。 她望向京城方向,生出期待。 * 乾清宫广场,南书房外。 从毓庆宫出来,九阿哥就直接奔南书房了,问询是否有他的信。 倒是正好,正好兵部的郎中送信过来。 九阿哥拿到了舒舒的信,等不及回阿哥所,出了南书房,就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了。 他刚开始还欢喜,等看到最后,面上带了不可思议,带出不痛快来。 何玉柱在旁,也不敢问。 福晋怎么了? 在外头被欺负了? 九阿哥将信收了,仔细的收好,磨牙道:“爷就知道,这放出去心就野了!上封信还说着想爷,这封信就随口糊弄几句,就写了一页!其他都是扯闲篇!” 何玉柱放下心来,原来是这个缘故。 那福晋确实不大对,主子这里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回信。 高斌站在一旁,则是带了几分激动,身上飘飘然。 他也要跟着出京的。 九阿哥看了信,心里的小本子上又记了一笔,要是舒舒在跟前,他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夫纲”。 洪泽湖的鱼重要么? 东坡肉重要么? 整日里就晓得吃吃吃! 他大踏步的往阿哥所走,已经带了几分迫不及待。 二所里,却有人等着。 是翊坤宫的佩兰来了,就在前院候着,齐嬷嬷跟核桃陪着。 九阿哥跟她不熟,只晓得原来是跟在香兰后头的小宫女,道:“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现下她虽然成了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可是同香兰姑姑那样的资历也比不得。 香兰算是看着五阿哥与九阿哥长大的,两人也能尊称一声“姑姑”,换了其他人,却是不必如此。 佩兰恭敬的福了身,道:“娘娘晓得九爷要出门,叫针线上人赶着做了两个坎肩,打发奴才送来。” 说罢,她从身后嬷嬷怀里拿了包裹,递给核桃。 “一件是西洋呢的,一件是银鼠皮,娘娘说早晚还冷着,让九爷注意添减衣裳。” 九阿哥听了,示意核桃放赏,道:“代爷回娘娘,就说爷记下了,让娘娘不要挂念爷,爷快的话月底前就能回来了。” 佩兰应了,告辞离去。 九阿哥让何玉柱拿了包裹。 其他的行李,之前就收拾好了,已经叫人抬出宫城了。 除了齐嬷嬷与核桃,总管崔南山也在。 九阿哥下巴指了指后院,交代崔南山道:“要是那两个再作祟,就不用留了,直接送到慎刑司,重查刘嬷嬷之事!” 崔南山晓得这位爷的耐心到头了,心下一凛,道:“老奴记下了。” 这两位主子之前每次福晋与阿哥不在的时候,就要蹦跶一下。 福晋宽和,乐意留她们做摆设,阿哥却不乐意。 齐嬷嬷在旁听了,心里多了满意。 这一个来月,她也盯着后院。 还好那两位乖觉,没有这个时候闹什么幺蛾子。 还盼着她们懂事,要不然的话,到时候换人,也不知道新人是什么脾气秉性。 少一时,隔壁三所有了动静。 十阿哥与十福晋换了衣裳出来,过来跟九阿哥汇合。 之前去毓庆宫行“朝见礼”时,夫妻穿着皇子吉服与皇子福晋吉服。 出门肯定不能那样穿,也换了衣裳。 九阿哥看着小夫妻都穿着骑装、靴子,皱眉道:“好好的,穿这个做什么?” 十阿哥笑道:“今天天儿好,现下也不冷不热的,等出了城,九哥您坐车,弟弟陪福晋骑会儿马……” 十福晋在旁,跟着点头道:“九哥,我们骑马。” 九阿哥:“……” 这称呼好像也没有毛病。 就是略有些怪异。 九阿哥心里挑剔了一回,幸好舒舒不这样。 说话的功夫,十二阿哥也来了,算是给兄嫂送行。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还别说,之前觉得十二阿哥冷清,不热乎,可实际上十二阿哥在规矩上还是周全的,没有短过,跟十四阿哥比起来可懂事太多了。 一行人出了神武门,跟着的侍卫与护军都已经等着。 两什侍卫,一什的头就是十阿哥提过的博色,另一什的头是宗室爱音图,简亲王府的旁支,是和硕庄亲王舒尔哈齐的五世孙。 还有一百护军随行。 内务府这边准备的马车总共有四辆,两辆拉行李,两辆坐人。 九阿哥就打发十二阿哥回去,道:“好好上学……” 说到这个,他想起之前交代十二阿哥的事情,有些强人所难。 十二阿哥自己老老实实的,就不是扎刺的性子,遇到事情恨不得躲着走。 真有是小孩子闹起来,让十二阿哥出面跟毓庆宫对上,也不大好。 他就道:“要是毓庆宫大阿哥不听话,就去告诉太子妃,请太子妃做主。” 十二阿哥不想点头,可是在九阿哥的注视下,还是下巴微微的动了下。 九阿哥这才心满意足,上了马车。 地安门外,有一辆马车等着。 旁边站着几人。 何玉柱坐在车辕上,认出人来,忙回头道:“爷,齐大人来了,还有两位小爷……” 九阿哥听了,连忙挑了车帘。 马车前站着的,是齐锡、福松、珠亮三个。 九阿哥忙叫停了下马车,翻身下车。 “岳父,您怎么来了?” 九阿哥上前见礼。 齐锡道:“闲着没事,过来给阿哥送行。” 十阿哥的马车跟在后头,见了前面动静,也叫停了马车,带了十福晋过来。 齐锡忙躬身见过两位。 十阿哥避开,视线在福松与珠亮身上转了一圈,扫了一眼马车,见着珠亮脸上带了雀跃,道:“你们也要跟着出门?” 福松没有说话,望向珠亮,眼中多了羡慕。 实际上他也想要出门,去看看姐姐。 可是他现下有了差事,要盯着皇子府的营造事宜,就不好轻动了。 珠亮咧嘴笑道:“额涅说机会难得,让我跟着出门见识见识。” 齐锡已经叫了个护卫头领,跟九阿哥介绍道:“这是黑山,常跟我出门的,出门不比家中,让他跟阿哥走一趟,帮着阿哥打理琐事。” 这人看着十分魁伟,齐锡个子本就不矮,他比齐锡还高半头。 九阿哥则要仰视。 他觉得这人黑漆漆的,眉眼也眼熟,晓得多半就是黑丫头的亲爹,听说祖上也是将门,受到当年“蓝旗事件”的波及,祖上问罪,籍没家产,发给功臣人家为奴。 倒是跟索额图的生母家是一拨问罪的。 就因为这个出身的缘故,黑山虽是百战老兵,却依旧不能脱了户下人的身份,依旧是董鄂家的奴才。 九阿哥没有拒绝岳父的好意,可是看着黑山的坐骑道:“岳父,我们这次要疾行。” 大家都是双马双鞍才行,要不然路上不修整,坐骑受不了。 齐锡道:“其他护卫马匹在东直门外候着。” 队伍要往南行,这么多的侍卫、护军不好穿过京城,省得引人侧目,就直接从东直门出城。 九阿哥回头看了看身后人手。 自己这边已经带了百二十人护卫,还不够么? 居然给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还有其他? 齐锡道:“出门在外,再小心也是应该的。” 虽说顺着官道,应该是没有什么事,可是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九阿哥受了岳父的好意,这也是有人关心。 就是人越来越多了,希望别拖拉。 告别了齐锡,一行人就往东直门走。 东直门外,离城门不远处,官道两侧,却是站着两拨人。 一拨是董鄂家的护卫,总共是二十人,双马双鞍。 一拨是四贝勒府的马甲,也是二十人,双马双鞍。 这些马甲前头,还有个贝勒府的二等侍卫傅鼐,常跟在四阿哥身边行走,是四阿哥的哈哈珠子出身。 九阿哥挑了马车里帘,诧异道:“四哥怎么把你打发出来了?” 昨日兄弟说话,都没提这个。 傅鼐笑道:“我们主子怕九爷、十爷没出过远门,路上生疏,就打发奴才过来听差。” 九阿哥看着这些人手,也是无奈了。 只是岳父家的人手接了,哥哥家的人手没有不接着的道理。 他就点头道:“那就走吧……”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件事,打趣傅鼐道:“这回南下,老傅你也算走亲了,就这么空着手,没有准备几色礼?” 原来傅鼐还是曹寅的妹婿,他的妻子曹氏就是曹寅之妹。 现下在江宁织造府养老的孙太夫人,就是他的岳母。 傅鼐笑道:“等到了跟前再置办也来得及。” 十福晋坐在马车上,手中拉着十阿哥手,有些后悔:“早知道,该将我的护卫也带着。” 她的陪嫁人口中,除了妈妈两人,丫头四人,还有二十蒙古护卫。 只是因为十阿哥没有开府的缘故,那些人还留在内馆。 知道要出门,十福晋还跟十阿哥提了一嘴,被十阿哥给否了。 这是要往御前去,十阿哥觉得妻子这里,还是不要惹眼。 汗阿玛年岁大了,推崇儒家,不喜欢太跳脱的女子。 只看他指的皇子福晋,除了八福晋之外,其他人看着都是贤良淑德模样,就晓得他老人家的喜好。 十阿哥怕她不高兴,哄着说道:“下次咱们再出门的时候,就带伱的侍卫。” 到了那个时候,他应该搬出皇宫,到时候皇子府也要配护军、马甲,将那二十人归在里面就不显眼了。 宗室王公府邸的护卫、马甲,朝廷掏银子、配甲,可是并不直接委派人手。 是将相应的钱粮与披甲直接拨下来。 到时候就从王公名下的佐领人口中补人。 十阿哥想到这个,眼睛眯了眯。 这样说来,到时候就算八旗佐领先不分派,这包衣佐领与管领也要分下来。 到时候这些人先补僚属,那八旗佐领人口下来怎么办? 要是空着缺不补人,下头人心也会乱。 这样说来,他往后的门人,注定拧不到一起去了。 包衣佐领人口与八旗佐领人口,此消彼长。 九哥的处境,也会跟他差不多。 这也是汗阿玛的恩典。 十阿哥苦笑,他好像又连累九哥了。 十福晋瞧着他神色不对,小脑袋凑上来,道:“你怎么不高兴了?” 十阿哥看着她圆乎乎的小脸,心里的烦闷就丢到脑后,笑道:“没有不高兴,就是怕你太辛苦。” 十福晋带了调皮,道:“只要你不累,我就不累,再来三回也不怕……” 十阿哥的脸一下红了,忙堵了她的嘴,道:“小声些,外头都是人……” 不说旁人,王平安就在车辕上坐着。 还有车夫。 十福晋拉着他的手道:“那你告诉我,昨天晚上你欢喜不欢喜……” 十阿哥怕她在说旁的,忙点头道:“欢喜,欢喜,只是这个往后别白天说,晚上再说!” 十福晋见他紧张,也跟着压低了音量,道:“为什么,白天不好么,可是草原上的姑娘与爱人还去敖包呢,就是白天去。” 她一本正经的,十阿哥也忍了羞臊,道:“在宫里先按照宫里的规矩来,回头咱们有了庄子,我带你过去,再说白天的事……” * 两更九千字,明天努力一万。 附:下一更10月27号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21021801.html 第四百九十四章 金山(第一更求月票) 随着九阿哥一行启程,四阿哥与齐锡也都往御前递了折子。 两人说了阿哥出发之事,还有就是不放心阿哥出行,多给安排了人手。 四阿哥是留京的皇子阿哥,还是九阿哥、十阿哥的兄长,有责任跟御前禀告此事。 至于齐锡,则是难得出格一次,插手皇子女婿的事,还是做个报备更好。 当日信件经兵部车马司送出京,到了三月初九,才送到南巡队伍中。 此时南巡的船队不仅过了淮安府,连扬州府都过了,正停泊在镇江江天寺。 这是千年古刹,建造于东晋年间,原名“泽心寺”,康熙二十五年御题“江天寺”并赐“江天寺”匾,就此改名为“江天寺”。 不过自唐朝开始,周围百姓还是习惯称它为金山寺。 “白娘子大战法海,水漫金山寺里的‘金山寺’就是这里……” 舒舒扶着太后,沿台阶而上,嘴里讲着金山寺的典故。 太后听得津津有味,道:“这个我知道,白娘娘输了,被关进雷峰塔了。” 舒舒道:“是啊,雷峰塔就在杭州西湖边上,这回过去正好看到。” 太后摇头道:“这法海大和尚也管得太多了,就算白娘娘是妖,也是好妖精,还是观世音菩萨的弟子,也没害人呢!” 白蛇有两个师傅,一个是出山之前的骊山老母,一个是行走世间时的观音菩萨。 后世《白娘子传奇》经久不衰,也是因为在大家眼中白蛇没有害人,她只是来报恩的。 可是法海所作所为,却是不问好歹,非要拆散了他们夫妻。 舒舒小的时候看着,也觉得法海就是反派,许仙耳根子软辜负了白娘子。 可是等长大了,才发现当年的盲点。 那就是小青的爱情。 小青喜欢书生张玉堂,两人缠绵,张玉堂就中了蛇毒,差点被毒死。 后来两人分开,张玉堂才平安。 这也验证了人妖无法共存。 白娘子是被仙化了的妖怪,法海也只是在许仙看到了妖气,并不能预测他不能伤身,所以法海的立场也不算错。 等到舒舒再大些,就晓得别的都是表象,身份才是决定立场的决定因素。 法海是释家弟子,与道门对立,没事都要打一架,更不要说还站了大义。 除了白娘子,关于金山寺的典故,就是圣人阳明子十岁《咏金山》。 金山一点大如拳,打破淮阳水底天。 醉倚妙高台上月,玉箫吹彻洞龙眠。 太后向来不喜欢诗词,因为听不懂。 现下,舒舒诵了这个,她老人家听懂了,赞道:“这个诗做的好,说的明明白白的。” 五福晋与九格格对视一眼,她们读了许多诗,自然也分辨出来诗词的好坏。 这首《咏金山》,乍一听粗浅,可是回味一下就会发现大气、优美,俨然大家气象。 金山寺今日戒严,没有外客。 众人陪着太后请香。 一支为平安香,三支为法香。 舒舒就请了一支香,不过在上香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要求的事情还挺多。 求额涅平安生产。 求宜妃平安生产。 求七福晋平安生产。 求阿玛长命百岁。 求阿牟身体健康。 求九阿哥路上平安。 舒舒神色不变,心里囧的不行。 不过也是生出一丝丝的期待。 这就是信仰的神奇与伟大之处,能带给人平静与希望。 等到众女眷请了香,就去偏殿供灯。 供灯分为大圆满的一百零八盏,还有小圆满的七盏。 太后就跟两位太妃道:“今年是皇帝散生日,就供小圆满,等到皇帝六十大寿,我再给他供大圆满。” 端顺太妃道:“都说江南寺庙多,这一家家的供下去,小圆满也就成了大圆满。” 淑惠太妃则道:“反正我们从娘娘的例,娘娘供多的,我们就跟着供多的;娘娘供少的,我们也跟着少。” 太后就跟这里的知客僧说了,供了七盏灯,要供满一年。 两位太妃、两位妃、两位贵人、三位皇子福晋、一位皇女,都依次减等供奉。 两位太妃与妃是五盏,其他人是三盏。 每昼夜供灯需要香油七两,这就是所谓“香油钱”的由来。 倒是比想象中的少,太后的香油钱是九十两银子,太妃、惠妃、荣妃的是六十四两,舒舒他们这一等的是三十两。 舒舒跟在后头无聊,在心里默默的换算了一下,得出估算价。 这香油是按照每斤八十文钱折算的。 也不知道这个价格与外头的价格相差几何。 * 禅房中,康熙正与方丈吃茶。 康熙博览群书,对佛道也多有涉猎。 看着老和尚宝相庄严,康熙心中却想到了淮安府的几处寺院的禅师。 还真是不同景象。 那边的僧人枯瘦,如同苦行僧;这边的确实如同弥勒。 一江之隔,江北百姓多有艰辛之处,黄淮一片也是水患不断;到了长江,就只剩下盛世景象。 江南富庶,税赋甲天下。 越是如此,越是需要安稳。 如此也好。 他想着曹寅、李煦近日递上的雨水折子,雨水适宜,春耕顺利,今年是个好年份。 康熙心情不错,看着肥头大耳的老和尚也不觉得絮烦,听着这十几年来江天寺的发展情况。 等到用了斋饭,康熙才回了船上,看到了四阿哥与齐锡的信。 康熙冷哼一声,对于九阿哥“迎驾”之事并不意外。 因为九阿哥之前在信里就念叨过了。 康熙当时还想要下旨让他留京,一时心软,没有管他,没想到就不能放纵,蹬鼻子上脸,还带十阿哥夫妇一起过来。 “真是不知轻重,他自己都没出过门,就敢大喇喇的带旁人出门!” 康熙看了,带了不痛快,跟着梁九功抱怨道:“十阿哥也是,自己也没个主意,怎么能跟着胡闹?” 大婚第二天就出发,连带着“回门礼”都省了,容易让蒙古人挑礼。 梁九功道:“这……都是阿哥们的孝心……” 康熙气笑了,道:“别替他们说好话,哪来的孝心,就是想要趁机游玩罢了!” 眼见他心情好些,不是真恼,梁九功道的:“那九福晋那边,用奴才去知会一声么?” 康熙想了想,摇头道:“算了,等人到了就晓得了,提前说了也是跟着担心罢了。” 谁能放心呢? 齐锡那么谨慎的人,都忍不住安排儿子带了护院跟着。 四阿哥更是将贝勒府的马甲派出来了。 不过也因这个缘故,康熙发现九阿哥身边确实没有老成人使唤。 九阿哥本身也不是稳重人,怪不得大家不放心。 反倒是十阿哥那边,还有个尹德可以用。 九阿哥的舅舅们…… 想到郭贵人,康熙又放弃这个想法。 九阿哥让小舅子占了司仪长,那典仪就要派个稳当人。 康熙心中记下一笔。 * 太后舟中,舒舒也在想九阿哥。 三月初三出发的的话,现在到哪里了? 过了济南没有? 她想起去年北巡时赶路的情形,坐着马车,每日六十里到八十里很轻松,一百里到一百二十里的话就要起早贪黑辛苦些。 不知道九阿哥他们这次南下,每天速度是多少。 要是九阿哥在跟前,会得意洋洋的告诉她,是每日一百六十里! 官道沿途都有驿站,四十里一个驿站。 除了三月初三,因是中午出发的缘故,当天只行了八十里。 其他的日子,都是每日过四驿。 整个队伍经过齐锡送人、四阿哥送人,已经是一百七十几人。 九阿哥出发之前就有了规划,安排人手快马提前一天去前头驿站打点。 因为伙食与饲料是大头。 高斌听了,就主动请命,负责此事。 只是他身份不足,珠亮就跟着同往。 他虽没有成丁,可身上已经补了正四品佐领的缺, 于是,每天早上,高斌与珠亮就带了二十护军先一步出发,去驿站安排各项供给之事。 其他的人,随后出发,中午的时候在第二个驿站喂马,下午继续赶路。 如此五天半的时间,就到了济南。 虽说都是官道,可是这马车跑起来也要人命。 九阿哥觉得身子都要颠散架了,到了驿站,就躺下直哼哼。 十阿哥不放心,过来看时,正听到九阿哥吩咐何玉柱:“将帽子翻出来,口罩也要,还有手套,明天用……” 十阿哥听得糊涂,不放心了,上前去摸九阿哥的额头:“九哥您这是发热,不舒服?” 要不然的话,好好的在车里戴什么口罩手套? 九阿哥如同一滩烂泥,动也不肯动,抬着眼皮看着十阿哥道:“哼!这时候想起爷来了?” 十阿哥见没有高热,还有精力斗嘴,放下心来,在炕边坐了,辩白道:“这……福晋也没个伴儿,弟弟也不好撇下她一个。” 从初四开始,十福晋就不肯坐车了,十阿哥就陪着骑马,两人成双成对的。 九阿哥看在眼中,觉得越发寂寥。 九阿哥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道:“骑马就骑马,可你们日子过的也太糙,每日里顶着大日头,也不怕晒黑。” 十阿哥笑道:“弟弟劝福晋了,她说她晒不黑。” 这几日看着,还真是如此。 白嫩的小脸,每天晒了就是微微泛红,可是过了一晚,第二天就好了。 九阿哥伸着手,揉着自己的腰。 坐车好累。 他坚持了五天半,也终于坚持不下去,决定明天开始换马。 刚才他吩咐何玉柱翻东西,也是为了遮阳要的。 “那你们继续晒,爷才不想成了黑炭……” 九阿哥哼唧着回道。 十阿哥在旁听了,觉得怪怪的,道:“九哥,咱们不怕晒吧,黑就黑了,冬天捂一捂就过来了。” 九阿哥摇头道:“那不行,看着脏兮兮的,你嫂子不喜欢。” 十阿哥:“……” 眼见着九阿哥难受,十阿哥当弟弟的不忍心了,道:“九哥,要不明天开始就走一百二十里吧,时间也来得及。” 九阿哥翻身坐起来,看着十阿哥道:“伱是不是傻?忘了中旬还有大日子?” 十阿哥眨了眨眼,三月中旬…… “万寿节……” 他神色讪讪,之前还真没想起来这个。 九阿哥摇头,想起四阿哥告诫自己的话,就改了改,道:“往后关系到汗阿玛的事,你都当成是天大的事,不许疏漏了,不管心里如何,这面上的孝顺不能差。” 这孝顺不孝顺,本就是论迹不论心的事。 就算不求什么回报,可是汗阿玛心中有数。 十阿哥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弟弟晓得了。” 九阿哥轻哼道:“哥哥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别不情不愿的,别以为得了郡王允诺就安稳,老三之前不是也是郡王么?说降爵就是汗阿玛一句话的事,在前头多孝顺些,往后就算真有了差错的地方,汗阿玛想着这个儿子孝顺,说不得抬抬手就过去了。像老三那样,就玩嘴儿,连咱们都蒙不过去,能糊弄了汗阿玛?” 十阿哥笑道:“都听九哥的!”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本应如此,谁叫爷是哥哥呢,爷脑袋瓜子还这么灵!” 十阿哥很是配合的听他自夸自擂一番,不过临走的时候,想起正月里的事,嘱咐何玉柱道:“明天给九哥换厚裤子,马鞍上也多垫两层……” 省得又颠到了,明天遭罪。 何玉柱应了。 九阿哥嫌弃的摆摆手,道:“快走快走,别啰嗦了,当爷是小孩子不成……” 十阿哥从他房里出来,就见高斌拿着帖子过来。 “十爷……” 高斌立时抄手站了,躬身请安。 “谁的帖子?” 十阿哥看了他手上一眼,问道。 “济南知府来了。” 高斌恭敬的回道。 知府是从四品,是一方父母官,可是放在皇子阿哥跟前就不算什么。 要知道随行的侍卫中,两个一等侍卫都是正三品,六个二等侍卫是正四品,都比知府品级高。 十阿哥却跟着高斌进去,想要看看九哥怎么处置。 “人来了,就在外头?” 九阿哥看着拜贴对问道。 高斌道:“就在外头候着。”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不是说山东巡抚衙门也驻济南,那边没来人?” 要知道沿途驿站,既是归在兵部下,也归在地方衙门管辖。 他们提前半天打发人过来准备落脚之事,驿站那边报到衙门也说得过去。 高斌摇头道:“没见来人。” 九阿哥脸上带了不痛快,跟十阿哥抱怨道:“这是瞧不起咱们两个光头皇子?要是大哥过来,他们敢这样怠慢?” 说罢,他撂下帖子,就想要吩咐高斌。 十阿哥忙道:“九哥,要不就别见了!” 九阿哥看着他,道:“有什么不妥当么?” 十阿哥想了想,道:“怕成了例,惊动地方,咱们见人耽搁时间,传到御前,汗阿玛也会不高兴。” 济南府挨着兖州府,再往南是宿州府、淮安府、扬州府,要是见了济南知府,那其他知府也会跟着来请安。 九阿哥觉得没滋味儿起来,将拜贴丢了一边,吩咐高斌道:“就说爷跟十爷急着见驾、马车劳烦,这次就不见了,劳烦他辛苦一趟。” 高斌下去传话。 九阿哥摸着下巴,带了可惜,道:“不知道有没有程仪……” 十阿哥晓得他不差钱,就是嘴上一说罢了,笑了笑回房去了。 十福晋看着他回来,上前拉着他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不是说打发人去买把子肉?” 十阿哥道:“我去看看九哥,九哥累着了,放心,把子肉已经打发人去买了。” 十福晋压低了音量道:“那接下来怎么办?瞧着九哥不像是结实的,好像不禁折腾。” 要不然也不会叫人担心,岳家派了人来,哥哥家也打发人来。 就是九阿哥的小舅子,看着都比他更像大人些。 十阿哥忙道:“往后别说这样的话,九哥就是看着瘦,身体好着。” 说到这里,他有些担心妻子,道:“每天好几个时辰在赶路,会不会太累了?” 十福晋笑着摇头道:“不累不累,我们从阿霸亥进京时,走的比这还快呢!” 少一时,把子肉买回来了。 这是十阿哥专门吩咐给大家加餐的。 去了十来个人,包圆了好几处,带了几锅回来,给大家加餐。 这是济南名产,就是大块的酱油烧肉,传闻是来源于三国时的刘关张结义。 虽说听着比较牵强,可是这把子肉的味道确实不赖,大家就着驿站厨房这边预备的白米饭,吃的喷香…… (本章完) /84/84130/21021802.html 第四百九十五章 哼,不想听(第二更求月票) 三月十四,龙船到苏州。 阖郡绅士军民、跪迎圣驾。 舒舒与九格格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岸边接驾的情形,对视一眼,面上都带了激动。 终于到苏州了! 从二月初三出京,至今整整四十一天,中间上岸驻跸行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周家嘴行宫一次,淮安府一次,扬州府一次,只有三次。 就算在船上没有耽搁洗澡洗头,可到底不一样。 船上用次水,整个南巡队伍都晓得了。 舒舒带着荷包,只打赏抬水的太监,就打赏了不少次出去。 她还有隔天就洗头的习惯,叫热水的时候比旁人还多,就惹眼的很,很是让人尴尬。 到了这繁华之地,先别说有没有机会出去逛逛,只求能好好洗澡、洗头。 前头的龙舟开始慢慢停驻码头。 现下还早。 姑嫂就又回到舱里。 等到船队依次停泊,可以下船时,已经过了两刻钟。 姑嫂随着太后下船,又登车,前往苏州织造府。 此次圣驾驻跸苏州府,就直接入住苏州织造府。 舒舒心中讶然,原来这个时候,李家就开始接驾了? 之前过来的时候,舒舒还以为这次是曹家接驾,李家要在第四次南巡或五次南巡的时候才开始接驾。 等到了苏州织造府,李煦家的女眷出来迎太后凤驾,为首的是李煦生母文氏跟妻子韩氏。 文氏曾经是康熙的保姆,就是在宫里执役的时间没有曹寅嫡母孙氏长久。 现下因子推封,文氏得了正四品太恭人的诰命。 眼下迎候太后,文氏跟儿媳也都穿着恭人的吉服。 太后应该还记得文氏,招呼她近前,打量了几眼,笑眯眯道:“看着倒是硬实,出京好些年了吧?” 文氏年过花甲,看着身量高挑,张嘴说话还带了关外口音。 “奴才十六年出京,当时去的广东,还曾进宫给太皇太后磕过头。” 文氏说着,红了眼圈:“奴才老了,前几年先夫病故时,才没有回京奔丧,倒是太后娘娘,看着还跟当年差不多。” 太后摇头道:“老了,也老了……” 舒舒跟着五福晋、九格格走在后头。 织造府地方有限。 舒舒与九格格就随太后而居,住在太后院子的东、西厢。 虽说只是小小三间,可是跟船上相比,已经好出太多。 舒舒直接在榻上歪了。 这就是李家,按照红学家的说法,这就是对应“四大家族”里的王家。 李煦的堂妹李氏,就是嫁给了曹寅为继室。 至于现下李家跟皇家的关系,还有个王贵人在。 王贵人就是李煦“献美”,用的是李煦嫡母王夫人侄女的身份入宫。 舒舒就跟小椿道:“行李也可以收拾收拾了,厚衣服可以收了。” 小椿应着,带着小棠、小松两个收拾。 九格格来了,想起方才织造府门口的情形,带了不解道:“文嬷嬷不是做过汗阿玛的保母么?怎么只封了太恭人?” 舒舒道:“听说宫里执役时间不长,皇上更看重的应该还是李织造本人。” 李煦现在的身份是苏州织造郎中加两级,正四品官。 品级不高,可是他却是江南数得上的人物,因为是天子家奴,有直接上密折的权利。 所谓密折,就是不经督抚与内阁,直通御前。 九格格依旧不解道:“那也应该是正二品才对,文嬷嬷的丈夫生前不是巡抚么?” 舒舒就道:“因为那位李巡抚还有嫡妻,李织造还有嫡母在。” 九格格越发糊涂:“内务府选保母,不挑身份?怎么还挑了包衣人家妾室?” 舒舒因为是红迷的缘故,正好晓得这一段,就跟九格格讲了一遍。 李织造的父亲,已故广东巡抚李士祯,本姓姜,是山东人氏,出身耕读传家的乡绅人家。 当时八旗还没有入关,一次南下劫掠人口,就俘了姜士祯到辽东。 当时正白旗包衣佐领李西泉见他是个读书人,为了保全他性命,认其为义子,自此改名李士祯。 文氏就是李家给张罗娶的妻子,亦是包衣出身。 等过年八旗入关,八旗轮才,李士祯廷对中第,开始出仕,也打发人回山东,接了发妻王氏。 当时八旗还是多妻制,并嫡是常事,也没有人太在意。 后来李士祯品级越来越高,也给女眷请封,才算真正别了嫡庶。 可是因为前因,也没有人拿文氏当妾待,李煦这个长子也是嫡长子待遇,十六岁就萌父荫为国子监生。 瞧着文氏之前跟太后说话的意思,从儿子外放出京,她就跟着出京了。 李家大太太还有李士祯的其他妾室子女,现下都在京。 九格格听着,真是听故事似,跟着感伤一回。 “九嫂你说到底是王夫人倒霉,还是文嬷嬷倒霉?” 舒舒想了想,道:“只能在关外重新娶亲,是‘入乡随俗’;后头给原配发妻请封,就是‘时过境迁’……” 在辽东时,李父认了包衣旗人为义父母,保全性命,也由着养父母聘娶妻子。 等到出仕后,他面对的却不单单是八旗,还有天下士人百姓。 真要是人品坚毅的人,李父被掠后压根活不下来。 他的父兄都是死于那次兵祸,真要说起来他算是投靠了仇人。 九格格听着李父的行事,心中多了不喜,却也没有口出恶言。 王朝更替,做了贰臣的不是一个两个。 她并没有好奇舒舒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只当是九阿哥说的。 李父是内务府出身的二品大员,李煦现下又是内务府的织造郎中,内务府那边对李家故事知道多些也不稀奇。 “幸好文嬷嬷有个儿子,要不然真要憋屈死了。” 九格格道。 本是当成妻子出嫁的,结果莫名其妙的成了妾室。 舒舒小声道:“更幸运的是做了皇上的保母……” 这个,才是她在失了正妻之位后,却保住了儿子嫡长子待遇的主要原因。 如今李士祯已经病故,李家的当家人是长子李煦,而不是王夫人后生的两个嫡子。 九格格也明白过来,道:“怪不得汗阿玛提拔李煦,这样恩典李织造只有拼死效力的。” 姑嫂俩闲话一回。 九格格又提起万寿节礼。 舒舒笑道:“我们那份,是九爷预备的,早准备好了。” 这次也带着。 九格格好奇道:“是什么?” 舒舒没有说,道:“等到了正日子,妹妹就晓得了。” 要是所料不差,九阿哥应该会在万寿节前赶到苏州。 到时候就让他亲自奉上寿礼好了。 舒舒觉得九阿哥应该能赶到,可路上太赶了。 她心中盘算着时间,好像紧紧巴巴的。 但凡路上耽搁了,就要延了。 一时之间,舒舒有些矛盾。 既是盼着九阿哥顺利赶来,又是担心赶路太急遇到问题。 九格格见她神色低沉,带了关切道:“九哥的信还没到?” 每次都是小路子去高衍中那边取信,九格格晓得兄嫂通信的频率。 这次间隔时间十来天了。 舒舒摇摇头道:“信没到,不过人应该快到了。” 她没有瞒着,说了九阿哥出京“接驾”之事。 九格格就真的当接驾看的,心里算了算时间道:“那月底就能见到九哥了……” 舒舒笑了笑没有解释,要是没有意外,应该是后天,最迟大后天了。 圣驾原定在苏州驻跸两日,三月十六启程。 结果十六日一早,苏州府官兵士民,齐集行宫,跪留圣驾。 而后,康熙叫人传了口谕,再留三日,于十九日启程。 等到行宫门口的官兵士民陆续散去,就来了两伙人,正好在行宫前遇上。 一伙四十多人,大部分是披甲的侍卫跟马甲;另外一伙十几人,也是侍卫为主。 “九弟、十弟……” 八阿哥看着眼前众人,带了不可思议。 九阿哥已经下马,由一个魁伟的黑脸汉子搀扶着,样子十分狼狈。 旁边十阿哥跟着下马,面上带了忧心,不放心的看着九阿哥。 旁边还有个身材结实穿着蒙古袍的女子,面容有些稚嫩。 这样穿着打扮,这是十福晋? 八阿哥觉得恍惚,望了望身后府邸。 确实写着“苏州织造衙门”几个大字。 这是苏州,不是京城,他们怎么都来了? 九阿哥浑身都要散架了,大腿根与尾骨也生疼、生疼的,心里就跟着烦躁。 换做以往,即便发生了之前的事,不好意思的肯定也是他。 而且他觉得,从八哥嘴里肯定有更合适的说辞与解释。 弄得最后,就是“误会”。 他要是计较,倒显得他小肚鸡肠。 九阿哥就任性的翻了个白眼,下巴扬着,连个招呼都懒得打。 八阿哥包容的笑笑,望向十阿哥,道:“怎么恼了,这是路上拌嘴了?” 十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没有回答,只道:“八哥您忙着,我们先去见驾……” 说罢,他就对旁边的傅鼐道:“劳烦傅侍卫去御前代九哥同我请见。” 之所以让傅鼐去御前禀告,是因为他是奉了四阿哥之命过来护送。 此举也是给傅鼐体面,也是给四阿哥在御前刷一遍功劳。 傅鼐应了一声,往织造府衙门去了。 为了赶路,出了济南他们就精简了人手。 一百护军都留了。 贝勒府的二十披甲也留下十人。 董鄂府的护卫留下十人。 五辆马车也都留下了。 这样他们就带剩下五十来人,双骑双鞍,每隔一日,就起早贪黑出发,赶路两百里。 熬了七天,终于赶到了苏州府。 旁人还在勉力支持,九阿哥已经强弩之末。 看到苏州城城门的时候,他眼泪都出来。 等到下马后,更是站也站不直,全靠黑山在旁支撑着。 八阿哥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又去看九阿哥。 九阿哥冷哼了一声,移开眼。 八阿哥苦笑道:“竟是我得罪了九弟么?” 九阿哥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直视八阿哥,冷笑道:“八哥装什么糊涂?没有收到雅齐布那老小子的信?” 他还真是误会了。 八阿哥二月就奉口谕先行,查看各府接驾事宜,在外奔波了旬日,也是今日才赶回苏州。 现下还没有见驾,也没有去随扈内大臣那边去看自己的信件。 “他……得罪你了?” 八阿哥心下一动,带了试探问道:“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哥哥代他跟你赔不是……” 九阿哥看着他,眼中多了思量,道:“八哥问也不问一句他怎么得罪了我,就代他赔罪?” 八阿哥温煦道:“不管是什么缘故,有尊卑在,冒犯了九弟,就都是他的不是。” 九阿哥忍不住笑了,带了讥诮,道:“原来在八哥心中,也是分了远近的……” 自然奶爹是近的,他这个弟弟是远的。 否则不是应该想着去教训奴才,代自己这个弟弟出气么? 怎么成了代奴才赔罪了? 八阿哥忙道:“怎么说起糊涂话来?他一个奴才,再亲还能亲过伱我兄弟?” 九阿哥却觉得乏力的很,并不是很想看八阿哥的脸,也不想听他讲道理。 八哥也是“常有理”呢…… 只是舒舒的“常有理”,九阿哥并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很有趣;八哥这样,之前的道理他是信服的,每次也都被说服,现下不想听了。 九阿哥就望向织造府门口,不去看八阿哥。 八阿哥脸上露出无奈,去看十阿哥。 十阿哥移开眼,跟十福晋道:“这是苏州织造府,负责宫里各色料子在苏州地方的采买,是归在内务府衙门下的。” 十福晋听得似懂非懂,道:“那不是九哥的手下,那这里的官呢,也该迎出来了吧?” 十阿哥点点头,道:“差不多了。” 不是内务府上下统属的缘故,而是他们皇子阿哥的身份。 李煦是包衣臣子,作为东道主本就会更周全殷勤些。 正说着话,李煦得了消息出来了,见了众人就打千。 “八爷,九爷,十爷,十福晋安……” 给几位皇子阿哥请了安后,他哪里敢让他们在织造府外候着,亲自迎了进去。 九阿哥觉得腰都不是自己的了,依旧由黑山搀扶着,借着他的助力,一步一拐的进了织造府。 * 康熙跟前,傅鼐正在屈膝禀告:“初三中午出京,每日行一百六十里,等到济南府,为了赶上万寿节前到御前,两位阿哥精简人手,加快行程,日均一百八十里,于今日抵达苏州,现在在织造府外候见。” 他是四阿哥的哈哈珠子,跟着在上书房十来年,早年也常见圣驾,此刻就不卑不亢的,做了禀告。 康熙听了,脸色发黑,道:“叫那两个混账滚进来!” 日均一百八十里,不要命了? 八旗急行军,都没有这个速度。 偶尔日驰一百六十里,那都是短距离,最多两、三天罢了。 他们竟是小半月,并且最后还超过这个速度。 傅鼐起身,却没有立时就走,而是提醒道:“皇上,十福晋也在,等着到到御前行‘朝见礼’……” 康熙想骂儿子,却不好骂儿媳妇,道:“传朕口谕,十福晋远来辛苦,先送到九福晋处梳洗,晚上再设宴给她接风。” 傅鼐应了一声下去。 康熙脸色阴沉,他以为九阿哥即便接驾,也是月底赶到杭州。 按照京城到杭州的距离,每天八十里,差不多也是月底到杭州,正好可以随大家一起回銮。 没想到九阿哥这样任性,分兵,赶夜路,出门在外不该犯的毛病都犯了! 幸好一路都是官道,九阿哥一行走的也快,否则有了岔子,康熙不敢想。 他憋了一肚子的话,可是眼见着十阿哥搀着九阿哥进来,呵斥的话就顿住。 九阿哥的腿都合不拢,走路如同老翁似的蹒跚。 康熙给气笑了,狠狠道:“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逞什么能?!” 从京城到畅春园二十多里都能颠得请太医,这二千来里路,能剩下半条命已经不错了。 九阿哥也不等他发话,直接挪屁股在椅子上坐了,双腿都在颤抖,哭丧着脸道:“汗阿玛,儿子错了,要是重来一次的话,儿子肯定老老实实坐船来迎驾……” * 附:下一更10月28号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21021803.html 第四百九十六章 九嫂随便挑(第一更) 见着九阿哥这赖赖唧唧的模样,康熙是真后悔了。 就不该纵容他出京! 他看向十阿哥。 十阿哥面上也带了几分憔悴,可是双目炯炯有神,站在这里笔直如松。 不能说跟九阿哥天壤之别,也强过许多,就是脸色黑了不少。 之前像个半大孩子,现在倒像个大人。 十阿哥脸上的忧色还在,眼神还在旁边的九阿哥身上,道:“汗阿玛,九哥这几天都是强忍着,能否传个太医给九哥看一下?” 康熙听了,心提了起来,皱眉道:“路上摔了?” 不等十阿哥回答,九阿哥已经摆手道的:“没摔,没摔,不用太医看!” 十阿哥望向九阿哥的大腿根儿,脸上带了不赞成出来:“汗阿玛又不是旁人,九哥不是之前就说浑身疼么?” 康熙吩咐梁九功道:“传两个太医过来。” 九阿哥听了,就要起身,道:“汗阿玛,您这边忙着,要不儿子还是回福晋那边看吧?” 否则的话,还要在御前脱裤子么? 怪臊人的。 康熙横了他一眼,道:“老实坐着!你福晋现下随太后安置,哪里有你待的地方?” 九阿哥听了,忙道:“那快收拾院子,还有老十两口子,不好一起挤了皇祖母!” 夫妻久别,心里火烧火燎的,九阿哥觉得安静不了。 跟太后一个院子住着,不方便。 嘿嘿…… 康熙懒得看他,再次望向十阿哥,拉着脸道:“他胡闹,你怎么不劝着些?怎么还听他的,跟着一起胡闹?” 十阿哥忙道:“汗阿玛,儿子带福晋出京之事,同九哥无关,是儿子想着机会难得,正好可以带福晋出来见见世面。” 康熙冷哼了一声,道:“这是在见世面,还是在作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七、八岁就懂得道理,怎么忘了?不孝的东西,也不知长辈会担心!” 十阿哥解释了误会,就老实认错,道:“是儿子错了,该劝九哥慢行。” 康熙也不是真要与他计较,摆摆手道:“伱也坐吧,一会儿也叫太医给你瞧瞧。” 十阿哥没有说什么,就在九阿哥下首坐了。 九阿哥原本是靠着椅子待着,却是累的狠了,眼皮子一下下发沉。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就下巴抵着胸口,打起小呼噜来。 康熙见了,眉头皱得厉害,看着都叫人后怕。 幸好是已经到了,这要是在骑马的时候打盹,还不知什么情形。 他低声吩咐身边的魏珠道:“去告诉李煦一声,再收拾个院子给九阿哥与十阿哥。” 魏珠躬身应了,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少一时,梁九功回来,身后跟着两个太医。 一个是大方科的,一个是骨科的。 康熙看着那大方科的太医道:“先给两位阿哥诊脉。” 太医应了,看着九阿哥有些迟疑。 这是御前就睡了,要不要叫醒? 十阿哥见状,就起身抬了九阿哥胳膊到几案上。 太医上手请脉,随着手指微动,神色开始端凝起来。 康熙见了,心下发沉,道:“阿哥如何?” 太医没有立时回头,又仔细看了九阿哥脸色,也看了看方才手指按压地地方。 九阿哥手腕之处,有个明显的压痕。 太医这才神色舒展开来,斟酌着说道:“九阿哥的脉像有些沉,沉而无力;还有些迟,迟而有力。” 康熙平日里自己看脉案,晓得沉脉与迟脉是怎么回事。 沉脉就是脉像不明显,需要细细把脉才能把出来,又分沉而有力、沉而无力两种。 沉而有力,是里实,主脏器邪气盛。 沉而无力,是里虚,正气虚、脾气虚或肾气虚。 不过四肢水肿的脉也沉。 至于迟脉,就是提示寒邪外患。 也是分了两种,迟而有力,迟而无力。 迟而有力是实寒,外感寒邪致病。 迟而无力是虚寒,阳寒引起的。 这是累的狠了,还有些受寒,倒是并无大碍。 康熙放下心,示意太医道:”给十阿哥也看看。” 太医也仔细诊了,迟疑了一下,道:“十阿哥是洪脉,热盛邪灼,需要下火。” 康熙嫌弃的看着十阿哥一眼。 十阿哥脸色涨红,下巴顶在胸脯上,不敢说话。 这也不赖他。 全是福晋的错! 见人就黏糊,可是出门在外,多有不方便处,多数的时候还是忍着。 一来二去,可不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康熙移开眼,跟太医道:“下方子吧……” 旁边还站着一个太医,康熙就吩咐梁九功道:“扶了九阿哥进里屋,看看身上是不是有伤。” 梁九功应了一声,跟着十阿哥扶了九阿哥见了稍间。 “干什么?” 稍间里传来九阿哥的惊呼声。 先头大家将他放在榻上,又去解腰带,他又不是死的,自然就醒了。 “九哥,让太医看看你大腿根儿,这几日不是嚷着疼么?” 十阿哥好生劝道。 “现下更疼!” 九阿哥倒吸着冷气道。 他破罐子破摔,顾不上臊了,自己褪了裤子,道:“这一天天的,要了命了,伤上加伤,估摸都磨出茧子了……” 大腿两侧,红彤彤的,有些地方破了,结了血痂。 等到太医查看完,九阿哥翻了个身,指了指后头道:“也给爷看看,之前是肿,这两天都麻了。” 这说的就是屁股了。 太医主要压了压几处尾骨,并没有伤处。 就是些皮外伤,屁股肿胀也是因为骑马太久的缘故。 这个骨科太医没有开方子,而是拿成药,是御药房那边备着的成药膏子,现下就备着的。 九阿哥系上裤子,看着膏子,想起一件事,跟康熙道:“汗阿玛,儿子三月里去了一趟前门,想要去见见那个‘同仁堂药室’,听说他们家归拢不少好成方,弄出不少成药出来……” 康熙之前已经在他的信上看过这段,九阿哥还专门跟舒舒提了董鄂氏的大伯新达礼之事。 之前新达礼出事,齐锡从太医院请了太医过去诊看,都说是大限已至,旬日之间,可是到现下一个半月,礼部与宗人府还没有报丧折子上来。 用的不是太医院的方子的,就是那个乐家的成药。 即便不至于像始皇帝那样求仙问道,可是哪个帝王不盼着长命百岁? 康熙就道:“你盯着些,要是他们家人当用,可以收进太医院。” 九阿哥要提的也是这个,就点头道:“儿子晓得了,说起来他们家也算是几辈子杏林中人,家学渊源,跟太医院也有牵扯,就是这一辈的兄弟中,反而都奔着科举去了,结果也没学出什么,还不如好好做大夫,琢磨药方……” 康熙没有说什么,却是听进去了。 要是乐家真有好的方子可用,到时候可以赏个功名下去。 * 太后院子,舒舒处。 舒舒按捺住激动,看着小椿几个服侍十福晋更衣梳洗。 九阿哥到了! 虽说是意料之中,可是知晓消息的这一刻,欢喜也是实打实的。 她没有遮掩,脸上笑吟吟的。 十福晋一边任由着几个丫头摆布,一边看着舒舒移不开眼,诧异道:“九嫂,你脸上在发光!” 舒舒被逗笑了,道:“那是因为见了你,太欢喜了。” 十福晋点头又摇头,伸了小拇指,笑着比划道:“我占这么一点儿就行了,还是想九哥吧!九哥方才看到苏州的城门时,眼睛里也放光呢。” 舒舒上次见她,还是在去年冬月的“订婚礼”之前,现下不能说大变活人,也是清减了不少。 她就多了怜惜,道:“赶路辛苦吧,清减了这许多?” 十福晋听了,摇头道:“不是路上瘦的,年前就开始瘦了……”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道:“舅母跟姨母那边,都嫌弃我胖。” 她性子是直,又不是傻,当然记得订婚礼时钮祜禄家女眷的嫌弃。 舒舒听了,皱眉道:“都是不相干的人,不必为了她们如何,你是晚辈,可除了长幼,还有尊卑,往后懂事的、乐意奉承你的就见见,想要在你跟前托大的,直接撵了就是了!” 钮祜禄家那么多个房头,只现在的十六房就好几个舅母、姨母,要是敬起来,没完没了。 十福晋眉眼弯弯,道:“我不是为了她们,也是看了四嫂跟九嫂,额赫也说,减减好,往后生孩子的时候正好;不减的话,生孩子的时候就太胖了。” 舒舒点头,道:“郡王福晋说的对,这是爱女之心呢。” 十福晋伸出手来,带了几分豪气,道:“到时候我生五个小崽子,九嫂你随便挑!” 舒舒忍俊不禁,道:“十弟就那么一说,弟妹听听就行了,不必当真。” 也就是赶上十福晋这样性子,换个多思多想的,刚结婚就先预定给孩子出去,心里怕是不舒坦。 因为是女人怀孕生子,男人的参与度不高,所以对孩子的感情也不同。 当爹的可以大方的将孩子送出去,当娘的怀胎十月,骨肉连心,没有几个会舍得。 十福晋皱着小鼻子道:“别说一个,都要了也行,我只想生,可不想养,哭哭啼啼的,小孩子可烦了。” 出嫁之前,额赫千叮万嘱的,让她想着生孩子的事。 只有生下小阿哥、小格格,她才算坐稳了十福晋。 她觉得这些话不大对,她是天可汗赐婚,难道还有人抢她的十福晋之位不成? 这问题压在她心里半个月,眼下她没有继续憋着,直接问了出来,道:“九嫂,要是我生不出小阿哥,十福晋就要换人当么?” 舒舒想了想,道:“嫡福晋不会换人当,可是会有侧福晋……” 满蒙习俗差不多,十福晋晓得侧福晋是什么。 是妻,不是妾。 她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并不担心,反而笑道:“那就生吧,我额赫可能生了……” 到时候天可汗就没有理由赐侧福晋了。 说话的功夫,白嬷嬷到了。 是太后听人禀了,打发白嬷嬷过来看。 去年冬月里,太后随着圣驾北巡回宫后,阿霸亥郡王福晋曾带了十福晋入宫给太后、太妃请安。 当时,白嬷嬷见过十福晋。 眼下见了瘦了一圈的十福晋,她也吓了一跳,带了怜惜道:“太后与太妃要心疼了。” 十福晋却是原地打了个转,笑着说道:“现在这样更好,跑马都比之前快了,坐久了小肚子也不顶。” 白嬷嬷笑着,不知怎么接话了。 这会儿功夫,九格格也来了。 她与十福晋还是头一次相见。 九格格带了微笑,看着新弟妹。 十福晋看着九格格,则是带了几分小心,这般仙女似的,比宫里的几个格格还瘦,喘了大气都吹跑了。 舒舒就充当介绍人,对九格格道:“这是十福晋,跟着十阿哥过来‘迎驾’。” 而后,她有对十福晋道:“这是九格格,永和宫妃母所出,养在皇祖母跟前,比十弟大一个月,弟妹可以叫姐姐。” 眼见着十福晋不说话,九格格就颔首,道:“十弟妹……” 十福晋拉了她的手,道:“姐姐……” 说到这里,她看向舒舒,带了无措与求助:“九嫂,见面礼都扔在济南了,怎么办啊?” 她才想起来,“朝见礼”时还要给礼物,对尊长是她的孝敬,对下头的也要送。 出京的时候,她的嬷嬷都帮她收拾好了,放在行李箱中。 在济南的时候,她没想起来,只叫侍女整理了几套衣裳带着,其他半车的行李都留在济南了。 舒舒听了,望向小椿。 小椿转身进里屋,取了几个缂丝荷包出来,一只正红色带了如意结的,两只宝蓝色的带了福字结的。 里面装的也不是金银锞子,而是和田玉的平安扣。 董鄂家也有些族人外放,这是备着遇到亲戚家小辈的表礼。 比金银锞子体面。 “弟妹先拿着用,等到回宫时再补就是。” 舒舒对十福晋道。 十福晋点头如捣蒜似的,接了荷包,道:“嗯,嗯,谢谢九嫂……” 九格格晓得十福晋比自己小一岁,又见她性子活泼可爱,拘谨也去了几分,道:“我的那份回头给就是,只留两个荷包给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就行。” 十福晋听了,也没有客气的意思,将其中红色荷包递还给小椿,对九格格道:“行,那等到回宫我再拿给姐姐,是红珊瑚的蝴蝶簪子,成双成对,正好姐姐大婚以后使。” 宫里这几个格格,太妃都打发嬷嬷说过一次,她晓得这位大姑子比自己大一岁,已经开始相看额驸。 九格格霞飞双颊,微微点了点头。 她眼下过来,本来是为了送衣裳。 听说十福晋身后就跟着一个丫头,背着个不算大的包裹,怕是没有换洗的。 可是等看到十福晋的样子,九格格这送衣裳的话就说不出口,好像不大合适。 舒舒也留意到了十福晋的不方便,望向了角落里。 那边摆着衣架子,上头挂着好几件衣裳。 有一件银红色旗装,只在领口与袖口绣了万字纹,还没有上身过。 舒舒就吩咐小椿道:“将那个衣裳的下摆收上两寸,先让十福晋对付半天……” 这里就是织造府,除了要贡宫里的布匹,还有许多绣娘负责皇帝、太后与后妃的成衣,因此裁新衣裳应该会很方便…… * 月票榜从30掉到32了,打滚,没有双倍时间,有月票的书友们求点点小手。 (本章完) /84/84130/21021804.html 第四百九十七章 记账(第二更求月票) 旗装氅衣都宽松,只要长短合适,十福晋也能穿舒舒的衣裳。 倒是鞋子,为了舒适度,舒舒的鞋子都是合脚的,就算有不少富裕的新鞋子,这也跟十福晋的脚差着肥瘦。 舒舒看了九格格一眼,她的不合适,九格格的就更不合适。 她带了无奈,吩咐小松道:“去三福晋处,没有上脚的鞋子先借一双。” 她原不想麻烦三福晋,可总不能去跟太后求援。 太后上了年岁,又是守寡身份,鞋子都是黑色、蓝色的平底旗鞋。 先不说合适不合适去借,就是借了这也不搭衣裳。 小松应声去了。 十福晋不好意思道:“是我带的东西太少了。” 舒舒道:“没事,明天就有了。” 这边虽是织造府,却不是她能直接吩咐裁新衣裳的地方,舒舒就又打发小棠去见惠妃,跟惠妃禀明十福晋的难处。 少一时,小棠回来时,还跟着惠妃身边大宫女,与这次南巡随行带着的针线上人。 “娘娘已经吩咐下去,叫织造府这边预备料子,打发奴才带人先过来给福晋量身。” 大宫女道。 十福晋带了几分新奇,起身叫人量了身量。 身高四尺九寸,腰围两尺二,肩宽一尺一寸五分,胸围两尺八。 舒舒在旁听着,看着十福晋的胸围,带了羡慕。 就算人瘦了一圈,小了一号,可是胸围没有缩水的样子。 哪里有比这更好的减肥成果? 十福晋为了准备大婚的缘故,年前年后量了几次身量,听了结果,笑着对舒舒跟九格格道:“个子比年前高了一寸,腰围小了两寸……” 舒舒听了笑了,她也是成亲前后长了一寸多:“好好吃饭,还能再长两年。” 九格格在旁,则是心中诧异。 这样说来,原来十福晋的是两尺四的腰? 她强忍了,才没有变脸色。 她身量消瘦,是一尺七的腰身。 据她所知,九嫂比她腰粗些,可也没有超过两尺。 怪不得之前有传言,说未来十福晋体态不雅的。 作为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真没有见过那样的。 等到量好了,那大宫女与针线上人要走,舒舒就叫小棠塞了荷包。 十福晋看着,等两人离开后,问舒舒道:“平日都要赏荷包吗?” 舒舒耐心道:“分人,要是咱们自己身边的丫头,不用这个,既是麻烦了旁人,赏个荷包也省事。” 十福晋有样学样,道:“那九嫂也多借我些荷包,一会儿九嫂的几个丫头也当赏了。” 从她进来,这几人就没闲着,又是服侍梳洗,又是往各处跑腿。 舒舒点点头道:“嗯,那回头叫她们谢你的赏。” 说话的功夫,小松从前院回来,三福晋跟着来了。 舒舒少不得又介绍一回,两位新妯娌也见了面。 三福晋拉着十福晋肉乎乎的小手,上下打量了一遍,道:“跟说的还不一样,长得可真好。” 十福晋笑着,舍不得移开眼,道:“三嫂也长得好,打扮的也好。” 三福晋“咯咯”笑道:“这小嘴儿也甜,十阿哥有福了。” 经过之前的一场闹剧,那场婆媳争斗中,三福晋隐隐的站了上风。 如今婆媳俩虽还是同船,却是井水不犯河水。 三福晋心情也好起来,开始打扮。 因到了苏州,今天也见了诰命女眷,她今天妆扮的也仔细。 头上戴的是个满钿,上头是掐金丝镶嵌了红宝石的团花,还有口衔着红宝石流苏的偏凤,手上还戴了配套的掐金丝镶红宝石手镯,看着雍容华贵。 跟舒舒与九格格相比,完全不同的风格。 真要说起来,有些太过郑重。 十福晋所在的阿霸亥部,崇尚红色,看着三福晋的打扮,自然是觉得好,脸上的赞美也是真心。 三福晋见了,心里舒坦许多,将鞋给出去也心甘情愿了。 是一双缀了珊瑚流苏的新旗鞋,鞋面也是红色宁缎,倒是正合十福晋新嫁娘的身份。 这会儿功夫,小椿已经改好了衣裳。 十福晋就换上舒舒的衣裳,三福晋的鞋子,头上戴的金冠是她自己的,是个镶嵌了红蓝宝石的黄金花冠,足有一尺来高,上头的宝石拇指盖大小,最中间的那个有鸽子蛋大。 之前三福晋的红宝石满钿看着富贵,可是跟十福晋这点花冠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宝石也太小太碎。 三福晋脸上的笑容收了收,揉了帕子,道:“这金冠的样子看着倒跟京城的不一样。” 十福晋笑着说道:“可沉了,十来斤,是我额赫的陪嫁,额赫让我大日子的时候穿。” 可是宫廷里的大日子,都要穿固定的衣裳,戴固定的帽子。 十福晋觉得,今天就是她的大日子了。 晚上就能见到天可汗,还马上就要见太后与太妃。 三福晋听了,看着舒舒道:“十阿哥怎么还没过来,不是还要带着十弟妹去行礼?” 舒舒道:“听说在御前,应该快了吧……” 正说着话,外头有了动静。 是九阿哥跟十阿哥来了。 九阿哥虽还挨着何玉柱,却没有跟方才的狼狈模样,脸上看着从容多了。 “爷!” 小松正好站在门口,看了个正着,惊讶出声,连忙转身往屋子里去:“福晋,福晋,爷来了……” 舒舒脑子有些空,脚下却立时动了,快步迎了出来:““爷来了!” 九阿哥已经推开何玉柱,看着舒舒,扬着下巴,带了得意道:“没耽搁吧,明儿就带你逛苏州河去。” 舒舒见了,却是心疼够呛。 又瘦了一圈,脸色泛白,身子站着都勉强。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说什么。 见九阿哥额头有汗,身子也有些晃,她就上前一把,扶了九阿哥的胳膊,道:“先梳洗一下,再去给皇祖母请安吧。” 九阿哥并不想倚靠她,可耐不住脚步发软,就握了她的手,轻咳了一声道:“嗯,等请了安,咱们就要挪院子了,住到前头去,出入也方便些。” 舒舒柔柔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夫妻俩人眼神黏糊糊的,谁也插不进去。 九格格早见过他们相处的情形,倒是不稀奇。 十福晋还好奇的看着,被十阿哥拉扯两下,才移开眼。 三福晋看着,心里犯酸,摸了摸鬓角道:“那十阿哥先梳洗,我先回了……” 说罢,她对九阿哥与十阿哥颔颔首,就扶了丫头离开。 谁没有过少年恩爱时呢? 可是这世上的情爱虚的很,跟一阵烟似的,来的时候劈头盖脸,走的时候全无痕迹。 最难把握。 九格格知趣,笑着跟九阿哥、十阿哥打了声招呼也回西厢去了。 十阿哥则是看了眼上房方向,又看了看妻子身上的新衣裳,道:“咱们去给皇祖母磕头……” 十福晋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做了个两手空空的动作,可怜巴巴的,道:“给太后娘娘的礼没带?” 十阿哥笑了,道:“没事,事出有因,皇祖母会体谅的。” 九阿哥已经在榻上坐了,看着十阿哥道:“汗阿玛的那边的‘朝见礼’放在晚宴,皇祖母这边你直接过去,不换衣裳么?” 十阿哥道:“都到了院子里,不过去不恭敬,回头再补全礼。” 九阿哥就也不啰嗦,任由他们夫妻俩往太后处去了。 屋子里没有旁人了,九阿哥才贼兮兮的小声道:“说,想不想爷?” 舒舒去年北巡时也骑过马,晓得骑久了滋味儿销魂,就直接推了九阿哥,道:“爷先趴着,我给伱揉揉腰。” 马背上久坐,不仅屁股颠得疼,腰也都要僵了。 九阿哥嘴欠道:“还大白头呢,你就不老实,动作可要轻些。” 舒舒在他腰上揉着,并不与他犟嘴。 九阿哥舒服的叹了口气,不再嘴硬了,开始诉苦,道:“之前坐马车又累又颠,路上熬的时间还长,中午就打个站,路上要走四、五个时辰,原想着换了骑马会好些,倒是每天熬的时间短了,可是也太遭罪……” 舒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不是中间有个万寿节,他们路上还能从容些,到时候直接赶到杭州去,跟着圣驾一起回銮也正好。 偏生有个万寿节,要是就差了几日没赶上,让康熙怎么想? 现下父子关系还算和谐,不会在这个上头挑剔,等过几年疑心重些,这就是不孝。 如同康熙二十九年,御驾亲征,太子那次探病。 当时太子才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哪里会想的那么周全? 就算身边有人鼓动他,他自己也晓得斤两,不会真的去盼着皇父早死。 康熙当时心里不舒坦,可是埋怨的也是赫舍里家的人,并不曾真的怪罪太子。 可是,等到康熙末年的时候,帝王老去,当年的嫌隙就越来越大,那次的探病就成了太子不孝的佐证之一。 九阿哥觉得身上极乏,可精神还亢奋着。 他转过头望向窗户,这还不到晌午。 “什么时候天黑啊……” 九阿哥小心嘀咕着。 舒舒轻声道:“爷先眯一眯,时间过的就快了。” “可是爷舍不得……” 九阿哥伸手揽着的她的腰,看着她的脸,道。 好像跟出发的时候变化不大,依旧是浓密的头发,白皙的皮肤,细长的眉毛,水汪汪的眼睛,让人见了心里发痒。 可是这个院子,上面住着太后,对面住着九格格…… 舒舒只能跟哄小朋友似的拍着他的后背,道:“我也舍不得爷,就在这里坐着,哪也不去。” 九阿哥这才满意的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道:“那爷就眯眯,咱们就换院子……” 舒舒轻声应着,指了指香炉,给小椿使眼色。 小椿就蹑手蹑脚的点了安眠香。 九阿哥累的狠了,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十阿哥与十福晋给太后请安回来,见了九阿哥睡着,就没有进来。 正好织造府的管事过来禀告,前头的院子收拾好了。 十阿哥就小声跟舒舒说了一声,带了十福晋过去。 九阿哥这一睡,从头晌睡到下晌。 舒舒也没有吵他,眼见着到了申正,人还不醒,才推了推九阿哥,唤道:“爷醒醒,晚上还有宴呢……” 九阿哥睁开眼睛,看着舒舒,还迷迷糊糊的,伸手在舒舒脸上掐了一把,道:“爷这是在做梦么?” 舒舒抓了他的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哎……疼……” 九阿哥呲牙。 舒舒笑道:“那就不是梦!” 九阿哥看着自己的手上的齿痕,轻哼一声,磨牙道:“这是新账,等到晚上新账旧账一起算!” 时间不多,舒舒就不跟他逗闷子,道:“还要换院子呢,别耽搁了。” 九阿哥立时精神了:“赶紧换,这个不能耽搁!” 行李什么的早上才打开,收拾起来也容易。 舒舒就道:“爷去给皇祖母请安吧,等回来也就差不多了。” 九阿哥点点头,想起一件事,道:“对了,珠亮也来了,还有黑丫头的爹,跟着侍卫们去侍卫下处了。” 舒舒大吃一惊道:“阿玛让来的?” 九阿哥点点头道:“之前要留他在济南跟着行李慢行,他也不干,非要逞强。” 说起来,那才是孩子,才十五岁,还没有成丁。 舒舒想着方才十阿哥的状态,对于珠亮倒没有那么担心了。 即便比九阿哥小两岁,可是真要说起来。还是珠亮更结实些,应该不比十阿哥差多少。 黑丫头的爹? “黑叔也来了?那阿玛还真是疼爷。” 那不是寻常的勋贵护卫,要不是户下人的身份限着,都是可以记几轮军功的人。 九阿哥也想到这个,不解道:“八旗户下人因军功也可以开户为‘另户’,脱了户下人身份,怎么黑护卫没开户?” 身高六尺,有勇士之力,只做家奴可惜了。 舒舒道:“早年我也问过阿玛,好像是黑叔家没有男丁了,他也在战场上伤了身子,断了续弦产子的念头,才没有离了董鄂家。” 九阿哥想着小松的大致年岁,猜测道:“也是乌兰布统那回,岳父当时也去了?” 那是三藩之乱后最大的一次战事了。 舒舒摇头道:“阿玛没去,当时刚升参领,并没有轮到点兵,是公府那边堂伯父过来跟阿玛借人,借了黑叔过去。” 九阿哥唏嘘道:“之前的时候没留意这个,现下回头看看,从那以后宗室与朝廷的格局都变了。” 当时的议政王、议政大臣废了大半。 在那之前,皇父对勋贵与宗室更优容些,在那以后却苛严起来。 舒舒觉得,是因为八旗兵露怯了,王公与勋贵露怯了。 大清的天下,跟历朝历代得天下的模式都不同。 并不是开国皇帝带了猛将谋臣打天下,而是太祖皇帝带了兄弟子侄与满洲旧勋打天下。 又因为八旗人少,要是分裂,就有外患。 皇家对这些实权宗室与旧勋不仅不能跟其他王朝的开国皇帝那样“卸磨杀驴”,还要继续安抚拉拢。 联姻就是最好的方式。 可是乌兰布统之战,八旗兵马折损好几成,算是打破了宗室王公与勋贵的武力神话。 加上康熙这个时候已经在发展绿营,手中有了三倍于八旗兵马的绿营兵,底气就十足了。 对于王公与勋贵,他才改了安抚拉拢,变成疾风骤雨似的打压。 结果算是见了成效,有了现下的乾纲独断。 * 太后房里。 听说九阿哥来了,太后就传了进去。 九阿哥立时伸手上前,左膝着地,带了孺慕,道:“皇祖母,孙儿想您了……” 早先的时候,他对于太后这边就是走个过场,尊敬是尊敬,可是因为没有接触,也不大亲近。 可是去年北巡一次就熟了不少。 今年又是在妻子的每封信里都能看到太后的消息,晓得她的慈爱与对孙媳妇的偏爱。 九阿哥原本的五分亲近,就成了十分。 太后见了九阿哥的动作,先是一愣,随即慈爱的笑了笑,没有避开九阿哥的拥抱,反而俯身跟他贴了贴脸。 这就是满洲的“抱见礼”,也叫“抱腰接面大礼”,是亲人久别重逢时的大礼。 行了礼,九阿哥才看着太后,仔细打量了好几眼,道:“皇祖母气色好,这脸色儿看着比在宫里都好,年轻了好几岁啊!” 这还真不是奉承,太后脸上的细纹看着是少了些。 太后笑道:“吃的好,这边还不像京城那么干,脸上是细发了……” 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就算是上了年岁的女人也不例外。 九阿哥又看太后身上,不赞成道:“衣服太素,跟您这脸都不配了,回头孙儿给您画几个衣服样子,到时候鲜鲜亮亮的,看着不像皇祖母,像是皇姑母……” 说到这里,他想起去年在端敏长公主那边受的气,道:“等到再去科尔沁,让端敏姑姑羡慕去……” 太后被逗笑了,道:“什么都敢说,仔细皇上罚你。” 九阿哥听了,带了不满道:“汗阿玛是不是又想纳庶妃了?做什么缺银子,怎么老惦记着儿子们的俸银?” 康熙走到门口,刚要让人禀告,正听了这一句,脸一下子黑了…… * 继续打滚求月票,月底没有双倍了,还有票的书友大大们的求票票。 附:下一更10月29号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21021805.html 第四百九十八章 寻找父母(第一更求月票) 原来是康熙不放心九阿哥,方才问了一句,结果晓得他进了这边就没了动静。 前头的新院子收拾出来,十阿哥带了十福晋去安置,可是也不见九阿哥夫妇这边挪动。 想着九阿哥之前的狼狈,康熙就动了慈父心肠,亲自过来探看。 这是太后居,再去探看儿子之前,少不得先给太后请安,结果就听到这一句。 白嬷嬷在门口,瞧见人,忙道:“皇上……” 算是给屋子里的祖孙俩提了个醒。 九阿哥捂住嘴巴,露出几分可怜来,望向太后道:“皇祖母……” 太后指了指他,小声道:“以后不许再浑说。” 九阿哥点头如捣蒜。 他终于明白什么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 四哥说的对,但凡涉及到汗阿玛的,他就应该在心里嘀咕,不应该说出来。 一说出来了,不管是汗阿玛直接听了,还是旁人听了去传小话都不好。 九阿哥觉得自己该长记性了,然后反而坦然了。 他忙站起身,笑着望向康熙:“汗阿玛!” 康熙见他这变脸的速度,冷哼了一声,道:“现在晓得是汗阿玛来着,方才说什么来着?” 九阿哥听了,带了迟疑,道:“这不是儿子方才过来的时候,碰到李家管事跟李煦回话么,说什么找到了之类的,还提了贵人……” 李家怎么回事? 献了一次美,得了甜头,还要送第二回? 因为王贵人之事,早年八旗勋贵也没少嘀咕。 旗民不婚,乃是国策,皇父如此就不妥当。 还牵扯到八旗的利益。 现下不管是八旗选秀,还是内务府选秀,选出来的嫔御,都是旗女。 就添了不少后宫戚属人家,即便这次没有轮到自己的,还有下一次。 要是改成民女也可以进宫,那天下的美人多了,不是八旗贵女能比得过的。 康熙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故事?王贵人生子有功,朕之前叫李煦寻访她父母。”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怎么回事?李家安排进宫的人,居然不是知根知底,简直是胆大妄为!” 康熙脸色沉着,道:“你当朕是老糊涂?” 九阿哥闭上嘴,面上还是带了不服。 出身不明的人就送到宫里,万一存了歹心,李煦剐了都不冤枉。 眼见着父子口角,太后对九阿哥道:“王贵人不是出身不明,是家贫了,被父母卖给李家做养女。” 这个养女,自然是婉转的说法。 因为律法禁止“买良为贱”,所以现下除了官奴婢之外,其他人豢养奴仆多是以“养儿”、“养女”的名义。 九阿哥也晓得这个,愤愤道:“这样狠心的父母,还寻了做什么?让他们安享尊荣,凭什么?” 太后出身蒙古,也是重男不轻女的地方,也理解不了这种父母的想法,就看向康熙。 康熙看着九阿哥皱眉道:“你生在宫里,长在宫里,不知人间疾苦,小民百姓人家,天灾人祸过不去了,这也是一头活路,难道要阖家一起死?” 九阿哥自己不是个大度的,却也大致能猜到王贵人的想法。 或者是真的骨肉难舍,想亲爹亲娘了。 或许就是怨愤难消,想要让他们看看她过的多好。 在九阿哥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到时候肯定会被占便宜。 想到这个,九阿哥忙道:“皇阿玛,等人过来您赏赐可别太大方,小心欲壑难填,给个虚名就行了,让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面上好看些,赏银省省!” 康熙黑脸看着他,道:“你这是在教朕怎么做事?” 九阿哥坦荡道:“就是觉得不值当,有那银子赏了贵人,留给两位阿哥做零花也行。” 康熙还要训,太后在旁道:“九阿哥说的对,不能便宜了旁人。” 见着太后要护着人,康熙哭笑不得,道:“九阿哥口无遮拦,不知轻重,他本不该在此事上开口……” 这要是让人传出去,会怎么说九阿哥? 倒好像他心歪,不容庶母娘家出头似的, 太后摇着头道:“阿哥心中有远近,这是怕往后王氏跟两位小阿哥吃亏,这要是舅舅不好,扒着外甥,外甥能怎么办呢?” 九阿哥在旁点头道:“是啊,是啊,汗阿玛,儿子就是这个意思。到时候还有个孝道在,总不好对外家不管不问的。可是这样卖儿卖女的人家,亲闺女都不疼,还能疼外孙?到时候都是阿哥的麻烦!” 康熙想到郭络罗家。 九阿哥对那边不亲,对于王家人看不上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里是江南,儒家礼法讲的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父为子纲,纲常不可逆。 康熙就对九阿哥道:“此事不是伱一个小辈能开口点评的,往后给朕闭嘴,下去吧,再啰嗦还罚你三年俸银!” 九阿哥立时老实了。 他现下不缺银子了,可是俸银到底不一样。 总觉得那是男人养家糊口的根本,少了就少一份底气。 他就对太后道:“皇祖母,孙儿先下去了,您跟汗阿玛说说,别让人占了便宜。” 太后点头,带了慈爱道:“去吧,去吧。” 九阿哥一瘸一拐的下去了。 太后看着他的背影,带了心疼,转头跟康熙道:“少骂他两句,只看着这孝心份上。” 康熙揉了眉心,道:“朕就是太纵容他了,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掺和!” 太后笑呵呵道:“谁让他挂着内务府总管呢,到时候皇上赏王家人,肯定也要用内库的银子,也是跟内务府相关,不算错了规矩。” 王贵人这些年服侍的好,还生子有功,康熙之前叫人寻找王家人,有安排在内务府旗鼓佐领下,迁入京城的打算。 听了九阿哥一顿牢骚,他还真是改了想法。 是啊,平白多个舅舅、外公,对于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并不是好事。 要是外家出身体面,那是给皇子阿哥添彩。 这样小门小户人家,只有拖后腿的。 到时候说不得要帮扶一、两代。 想到这里,康熙望向门口。 方才忘了罚九阿哥了,这样妄论君父,即便不罚俸,也应该罚个斋戒旬日,为自己祈福! * 九阿哥回了东厢房,一副逃出生天模样。 舒舒见了,居然并不是很意外。 康熙过去了,现在父子之间不说鼠避猫,可是每次九阿哥嘴欠,也没少挨训斥。 九阿哥小声道:“往后爷记得清楚,但凡提及汗阿玛,不管人前人后,那就要歌功颂德,半个不好都不说,就在心里嘀咕。” 说到这里,他挑了挑嘴角,道:“四哥怎么想起告诫爷这条?是不是他自己也是这样,哈哈哈哈!” 想到这个,他忍不住笑了。 眼见他如此,舒舒也轻快许多。 挨训就挨训,这个时候的父父子子,还不用小心那么多。 行李已经收拾的差不多。 因康熙在上房,舒舒也没有过去,左右一会儿就是晚宴时间,只到西厢跟九格格打了招呼,就跟着九阿哥挪了院子。 之前舒舒在东路,新住处在织造府西边的花园子,前头有几个小院子。 随行的皇子阿哥就分派在这边居住。 总共是并列的三个小院子。 之前的时候,三阿哥与五阿哥一个院子,大阿哥与七阿哥一个院子。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一个院子。 因为要给九阿哥夫妇与十阿哥夫妇腾地方,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就挪到大阿哥的院子。 等到舒舒跟九阿哥过去西花园,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还在。 两人都在等九阿哥过来,用意却不同。 十四阿哥见了九阿哥,就道:“九哥,九哥,弟弟给你们腾屋子了!” 这是表功劳。 虽说之前看着烦,可两个月没见着,九阿哥瞧着这个弟弟还是很亲近,笑道:“嗯,哥哥领情,明天找个苏州城最大的馆子吃一顿!” 十四阿哥立时眉开眼笑,道:“那弟弟可等着了。” 天下苏杭,人间天堂。 到了这世上最繁华的地方,谁不想着出去玩呢? 可是哥哥们一本正经的,也没有人爱带他玩,他可不是小机灵的盯上了过来“迎驾”的九阿哥。 眼见着九阿哥好说话,十四阿哥看了眼空着的西厢房,又蹭上前道:“九哥,九哥,您不知道,我们那边可挤了,原本是大哥、七哥,现在我跟十三哥去了,八哥当差回来,也过去了……” 九阿哥听了,笑容淡了淡,打断十四阿哥的话道:“想也别想,爷这两天打算好好补觉,才不让你过来闹腾!” 至于八阿哥,也算了。 十四阿哥还要再说,十三阿哥过来,道:“九哥一路骑马过来?” 九阿哥点点头,觉得大腿内侧开始火烧火燎的疼。 之前不留意还好,一留意这滋味儿酸爽。 十三阿哥带了讨好,生出期待来,道:“侍卫、护军也双马双鞍?”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琢磨什么呢?没用,汗阿玛不会让你下船的!” 这是江南,安防紧要之地。 估摸着大哥、五哥那边都要安排起来,像十三阿哥这样没成丁的半大孩子,就不要凑热闹了。 十三阿哥耷拉着脑袋,立时蔫了。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离开了。 院子里也恢复了安静。 九阿哥夫妇为长,就占了三间正房。 十阿哥夫妇住在东厢三间。 舒舒看了看隔壁院子,对小松道:“前头过去时,看到五福晋了么?” 小松想了想,摇头道:“没见出来。” 舒舒有些担心。 男女有别,九阿哥与十阿哥来了也就来了,可还有个十福晋在。 五福晋得了消息,本该过去探看的,现下还没有动静。 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 打滚求月票,发生什么了?又掉了两名,55 (本章完) /84/84130/21021806.html 第四百九十九章 齐聚(第二更求月票) 说曹操,曹操就到。 舒舒正想着要不要亲自过去探看,五福晋就跟五阿哥一道来了。 五阿哥来是看弟弟的。 他也是才得了消息,吓了一跳,看到九阿哥,嘴里就训斥道:“没有请旨,就敢出京,小心御史弹劾!” 他也是十六岁离了上书房,开始在六部学着当差,本就是极老实的性子,每次领的也是闲差,饶是如此,还被御史逮着疏漏,弹劾了两、三次。 虽说雷声大、雨点小,可却是让他心有余悸。 一直很乖的人,受不了旁人挑剔。 九阿哥笑道:“弟弟是那莽撞人么?肯定是请了旨的,再说了内务府自成体系,跟朝廷不相干,御史弹劾也弹劾不到弟弟身上!” 说到这里,他却是对御史生出兴趣来:“真那么爱挑毛病,什么都敢挑?皇子阿哥的情面也不给?” 他虽然已经当差,可是不涉国政,对于前面各个衙门,就对刑部与宗人府还算熟悉些,其他的都不熟。 尤其是御史所在的督察院,是单独的衙门。 五阿哥点头道:“越是弹劾的人身份高,越显得他们能干,他们就是做这个的,靠这个做功绩升官发财。”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那不是跟内务府正对口,内务府那些孙子,就差挑刺的!” 现下内务府虽增加了两个新总管,马齐跟赫奕,可是内务府实际上没有什么变动。 依旧是如常例。 内务府包衣三旗是天子家奴,外加上十来家后宫嫔御戚属,连九阿哥这个皇子都不敢妄动,臣子就更不用说了。 打狗还得看主人。 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这风气已经坏了,不动的话,既是一茬茬的养蛀虫。 这朝廷各处的缺,都是慢慢调整的。 九阿哥觉得,内务府也可以加几个御史的缺。 哥俩在西屋说话,舒舒拉着五福晋,妯娌俩去了东屋。 眼见着五福晋神情怏怏的,脸色也苍白,舒舒想了想上个月的情形,道:“嫂子是小日子来了?” 五福晋点点头,带了几分羞涩,道:“脏了衣服,更衣后就躺下了,结果睡到现在。” 舒舒看了看东厢房方向,犹豫着要不要请十福晋过来说话。 可是“朝见礼”还没有见。 康熙既设家宴,晚上这礼要一起行了。 舒舒掏出怀表看了眼,眼见就酉正,晚宴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果然,妯娌没说几句话,就有御前小太监过来传话,召皇子、皇子福晋们前往御前。 十阿哥夫妇也得了消息,从东厢房出来。 看到舒舒身边跟着一年轻妇人,十福晋就心里有数了,笑着过来道:“是五嫂么,我是布音,也是老十家的!” 五福晋见她娇憨可亲,也跟着笑了,上前与她行了拉手礼。 十福晋仔细的看了五福晋好几眼,五福晋被盯得都有些脸红。 十福晋这才笑着跟舒舒道:“五嫂不像嫂子,像九姐的姐姐……” 舒舒在旁,明白十福晋为什么这么说。 五福晋与九格格都是手不释卷,喜读诗词,身上清隽气质有些相似。 她点头附和道:“是啊,这也是做姑嫂的缘分。” 五阿哥在旁边,也笑着跟十阿哥道:“恭喜恭喜,往后就是大人了,挺好的,挺好的。” 他也说不出旁的来,可也是真心为十阿哥欢喜。 十阿哥是失母皇子,即便还有汗阿玛与他们这些兄弟,可还是不一样。 娶妻生子,才算不孤单了。 十阿哥嘴角挑着,点头道:“弟弟也觉得好。” 这边几兄弟妯娌其乐融融,门口八阿哥站着,看着此情此景,脸上依旧温煦,心里却很复杂。 不应该如此。 本应该他们兄弟也这样亲近的。 这兄弟相亲、妯娌相合的情形,不正是他之前期盼的? 十四阿哥跟着过来,伸着脖子,见他们还说话,扯着嗓子催促道:“五哥、九哥、十哥,别磨蹭了,该走了!” 院子里众人听到动静,就住了话头,跟着出来。 中间小院子门口,三福晋带了嬷嬷,已经在等着了。 三阿哥不在,中午跟着大阿哥一起代皇帝犒赏随扈官兵去了,估摸这会儿在御前。 现下四个皇子福晋,三福晋又是序齿为长的,当然不能在太后与皇帝面前形孤影单。 眼见着三个弟妹过来,她原想要去跟十福晋一道,看了眼十福晋的花冠,就改了方向,跟五福晋说话去了。 “出来一个半月,这还是头一回在一起用膳。” 三福晋跟五福晋并排走在前头:“不知道苏州这边有什么好吃的,吃不吃得惯?” 五福晋柔声道:“现下河鲜、江鲜上市,应该还是以鱼虾为主吧!” 十福晋跟着舒舒走在后头,听着前头的嫂子说话。 十福晋小声道:“我不爱吃鱼,有刺,我想吃肉!” 舒舒安抚道:“放心,有肉,有御膳房的师傅在,晚宴肯定也有不少京城的菜。” 十福晋天真浪漫的,即便旁人听到她说话,也不过莞尔一笑。 倒是走在旁边的十四阿哥听了,凑了过来,道:“十嫂爱吃什么肉,羊肉还是猪肉,阿霸亥部养猪养鸡么?” 这么胖,是吃肉吃的? 他也不爱吃菜,怎么胖不起来? 这次南巡是他第一次随扈出京,可是因为这次行程快,一路还拘在船上,他就有些意兴阑珊。 倒是更惦记北巡了。 那个时候,还有秋狝,可以掌旗围猎。 十福晋笑道:“羊肉猪肉都行,就是不爱吃鱼。应该是养猪养鸡的,偶尔还要吃那个。” 草原那边不吃鱼,到了京城去年点外头的席面,她吃过一次红烧鱼。 结果刺卡了嗓子。 十福晋怕了。 十四阿哥就道:“十嫂口味跟皇祖母一样,皇祖母也爱吃肉。” 十福晋道:“你不爱吃肉么?才这么瘦?” 跟小鸡崽子似的。 十四阿哥挥着胳膊道:“我不是瘦,我这是抽条呢,以后就健壮了。” 十福晋看着旁边几个年长的阿哥,没有点头。 除了五阿哥,没有一个健壮的。 她有些担心,问十四阿哥道:“你们是吃的不好么,怎么只有五哥看着跟正常人似的?” 要是她也那么瘦了,那等到年底或明年额赫进京时,估计要伤心了。 十四阿哥望向五阿哥,有些疑惑。 五哥这是正常么? 每天见着没留意,这仔细一看,腰身好像又粗了,看着比肩膀窄不了多少,这得二尺五、六了吧? 他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倒是十阿哥,跟妻子虽是新婚燕尔,可朝夕相处一个半月,也大致晓得她的担心,道:“咱们有自己的皇子膳房,回头你想吃什么就叫做什么,九嫂还给了咱们不少食谱,到时候好好养着,不会瘦的。” 十福晋这才笑了,点头道:“嗯,到时候伱也多吃些,别太瘦了。” 十阿哥点点头。 男人健壮些,也添威仪。 前头三福晋听了个齐全,转过头来,笑着说道:“十弟妹,京城的风俗与蒙古不一样,女子不说‘以瘦为美’,也不好太……太富态……” 十福晋眨了眨眼睛道:“没吃旁人家饭菜啊,旁人还管这个?” 三福晋噎住,讪笑道:“不是管,是想着给十弟妹好建议,不单单是入乡随俗,还要随着前例为好……” 说到这里,她直了身板,多了底气道:“如同今日晚宴,一会儿还有‘朝见礼’,那十弟妹该换了吉服、吉服冠才是,而不是穿旁的衣裳,戴旁的首饰。” 十福晋有些忐忑,真以为自己错了,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带了耐心道:“咱们情形不同,内务府之前只送了冬吉服冠,夏吉服冠还没有送过去,这回出门也不好带了冬吉服冠……” 十福晋灿烂一笑,这才安心。 三福晋看着小两口模样,嘴里发苦,却是生出几分好心,对十阿哥道:“蒙古那边跟京城风俗不同,弟妹初来乍到,身边也当有稳当人,贵妃母宫里早年执役的老人,有妥当的可以给弟妹寻一个两个服侍。” 十阿哥见她絮絮叨叨的,心里原有些烦,可是听了这一句,晓得是好话,就领了情,点头道:“谢谢三嫂提点,等回京后再看看。” 早在大婚之前,他想过此事。 可是担心包衣嬷嬷拿大,欺负了妻子,或者那些人后头跟钮祜禄家那边还有牵扯。 就是他自己的乳母、保母,也不想跟后院牵扯上。 之前在赶路上的时候,还没有露出什么。 如今皇子福晋们在一处,妻子不懂的事情就太多了。 想到这个,十阿哥看了眼舒舒。 虽然有九嫂在,可也没有妯娌老在一处的。 他就生了念头,要给妻子寻个老成嬷嬷。 可是想的不是永寿宫旧人,而是端顺太妃名下的宫人。 那是福晋的姑祖母,名正言顺的求援。 圣驾所在,就在织造衙门中路,后头衙门盖的临时行在。 大阿哥、三阿哥、七阿哥已经在这边了。 三阿哥正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大阿哥在旁抱臂听着。 七阿哥在旁,神色木然。 见了一行人过来,七阿哥不由自主的去打量九阿哥与十阿哥。 十阿哥看着寻常,跟二月初相比,就是脸黑了,嘴上冒出胡茬,乍一看大了好几岁。 九阿哥脸色倒是没变,就是更瘦了,腮帮子都憋了,走路姿势不对,这是被他福晋搀着? 看来这一路疾驰,是真没少招罪。 七阿哥倒是实诚,上前对舒舒点点头,将直接架了九阿哥,道:“我扶九弟!” 九阿哥没有防备,就被换了人手,从靠着舒舒换成了靠着七阿哥。 他不领情的翻了个白眼,还真是不解风情,难道看不出这是他们夫妻的小情趣? 最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九阿哥下晌的时候嘴欠,让皇父给逮了,正心虚着,才将三分的虚摆出七分来。 舒舒看到九阿哥的小动作,忍了笑,对七阿哥道:“劳烦七伯。” 大阿哥与三阿哥看到大家来了,也止了话头。 大阿哥见九阿哥都歪在七阿哥身上,担心七阿哥吃力,上前提溜着九阿哥,直接将他搁在旁边的椅子上。 九阿哥双脚悬空,涨红了脸,瞪着眼睛,怒视大阿哥。 大阿哥眨眨眼,有些迷糊,眼角看到舒舒,明白过来,这是在他福晋面前不想露熊…… * 最后两天半,跪求月票!章说与书评作者后头都能显示,前台估计也快好了,感谢各位抓虫的大大,^_^。第三更要很晚了,大家可以明早一起看。 (本章完) /84/84130/21021807.html 第五百章 太偏心了(第三更求月票) 旁人都看出九阿哥的尴尬,移开眼,没有往那边看。 只十福晋看着大阿哥的手腕,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佩服来。 十阿哥觉得碍眼,挪了一步,挡住了十福晋的视线。 十福晋也不恼,凑到他耳边,笑嘻嘻道:“大哥的力气可真大,单手就能提动九哥,到了那达慕上也能赚头羊!” 草原各部,每年七月都要举行那达慕大会,比赛摔跤、骑马、射箭。 尤其是摔跤,最为蒙古人喜欢,是勇士的象征。 十阿哥毫不犹豫道:“我到大哥那个年纪,力气也那么大了。” 十福晋点头道:“嗯,嗯,一定的!” 三阿哥在旁,看着九阿哥要死不活的模样,面上带了关切,道:“要是难受就回去歇着,省得叫长辈跟着担心。” 九阿哥正恼着,抬着眼皮看过去,道:“三哥您可真有趣,汗阿玛说了今晚家宴是‘接风宴’,弟弟可是正主呢!” 三阿哥想要唾他一口,臭不要脸。 太谄媚了! “接驾”接出来二千多里! 为了不被训斥,还拉了刚大婚的老十跟老十福晋做挡箭牌! 三阿哥既是鄙视,又觉得有可取之处,或许自己可以学习一二。 因为汗阿玛没有罚他,也没有训斥,这是吃这一套? 他好像有学习的方向了。 少一时,两位太妃、惠妃、荣妃与两个贵人也到了。 座位已经摆好,除了上首的两位尊位是单人席,下边东西分列,都是双人席、 大家按照长幼尊卑入座,东边依次是两位太妃、两位贵人、三福晋夫妇、七阿哥与八阿哥、十阿哥夫妇。 西边依次是惠妃、荣妃,大阿哥与九格格,五阿哥夫妇,舒舒与九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 要是按照序齿来排,大阿哥是单席,九格格也是单席。 满洲风俗,未婚的姑奶奶尊贵,跟着大阿哥坐,位置也不算错。 “大哥……” 两人虽是兄妹,可是男女有别,还差着岁数,说起来很是陌生。 九格格打着招呼,也带了腼腆。 大阿哥看了她一眼,道:“气色比出京的时候好了。” 这是跟着太后吃的缘故? 依旧是消瘦,干巴巴的没有肉,可是气血看着足了些,眼睛也有神了。 九格格转头,隔着五阿哥夫妇,看了舒舒一眼,才转过头,笑着回道:“每天跟着九嫂练八段锦,很有趣,也没有那么容易乏了。” 大阿哥好奇道:“那是什么?” 他也不是没话找话,而是想到家中的几个格格。 一个个的,看着也单薄,要是有能健体的法子,操练起来,他也放心些。 皇女都差不多都抚蒙了,皇孙女们应该也不会例外。 尤其是他家的几个格格,在皇孙女中占了长,要是不抚蒙,那下头其他的皇孙女怎么办? 九格格道:“是道家传下来的健体法子,比较舒缓,女子也能练,九嫂从书里摘下来的。” 大阿哥点点头,看了眼九阿哥夫妇那席。 九阿哥压着音量,侧着身子,跟他福晋嘀嘀咕咕,不知说什么。 他福晋笑着,听着很认真模样。 这个弟弟不靠谱,可弟妹是个妥当的。 大阿哥怦然心动,道:“等南巡回去,我送你几个侄女入宫住些日子,到时候劳烦妹妹教一教。” 九格格点头道:“嗯,只管来。” 她也是打小见大福晋的,姑嫂没有什么打交道的地方,可也没有交恶过,也怜惜几个侄女失母。 下首的五阿哥与五福晋也在说话。 五阿哥小声道:“要是一会儿都是冷盘,就别吃,等回去了,再打发人去要个暖锅子吃。” 五福晋身上不舒服,这大堂上四处私语,纷纷扰扰的,听得心烦。 可是听到五阿哥这一句,她心里暖呼呼的,感觉世界都安静了。 只有眼前这人关切的眼神,还有朴实亲近的话语。 五福晋脑子里莫名想起了舒舒应对九阿哥的做派,点点头道:“听爷的!” 五阿哥笑了,又道:“今晚好好歇一天,明个儿我也带你出去逛逛。” 圣驾应苏州府官绅百姓所请,再留三日,要三月十九才启程,今天才十六,明后天大家都闲着。 五福晋原本想要说可以去看园林,话到嘴边改了,道:“苏州有个报恩寺,说是香火灵验,看看皇祖母想不想去,要是皇祖母耐烦动弹,咱们可以陪皇祖母去报恩寺敬香。” 五阿哥听了,道:“皇祖母肯定愿意去的,就是皇祖母出行,寺庙周边就要禁了百姓行走,到时候咱们跟着去跟着回,就逛不了旁的地方了!” 五福晋笑道:“没事,可以打发人找几个本地的馆子,要几桌席面过来,尝到了苏州美食,就跟看美景差不多了。” 五阿哥听了,果然上心,道:“那就叫人打听着,本地菜要一次,素斋也要一起,咱们陪皇祖母一起吃。” 五福晋微笑点头。 九阿哥跟五福晋中间,就隔着两尺半过道。 差不多听了个齐全。 他带了诧异,看了五福晋一眼,小声问舒舒道:“五嫂这是开窍了?” 舒舒亦是小声道:“不单单是为了五哥的缘故,皇祖母慈爱……” 将心比心的,五福晋也就真心孝敬。 九阿哥撇撇嘴,没有说话。 就算再慈爱,这长辈就是长辈,跟小辈也玩不到一块儿去。 不过听到报恩寺,他想起答应十二阿哥的事,就道:“既然香火灵验,那咱们也过去,正好将答应十二的事情办了。” 舒舒想起后天就是三月十八,万寿节正日子。 不管是他们去供灯,还是帮着十二阿哥供,都不好耽搁,最好就是明天。 她就看了九阿哥的大腿根一眼,有些担心,道:“要去的话,明儿就该去了,爷身上行么……”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在座位下攥了她的手一下,磨牙道:“等回去你自己看爷行不行……” 十四阿哥坐在下首,看着前头的席面,大家交头接耳,都在说小话。 就连惠妃母跟荣妃母,也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什么。 他又看了看对面,目光落到次席的王贵人身上,若有所思。 十三阿哥见他难得老实,转头看过来,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王贵人那席面。 王贵人跟他们差着年岁,还是生了皇子的庶母,多看两眼不算什么,可是她下首还坐着瓜尔佳贵人。 这样直勾勾看着,就有些冒犯。 瓜尔佳贵人有所察觉,带了几分无措出来。 十三阿哥就低声提醒道:“行了,别看了,贵人不自在了。” 十四阿哥移开目光,小声道:“汗阿玛不是最不喜嫔妃抬举娘家么?这回怎么就想着帮王贵人找父母?” 十三阿哥想了想,道:“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许是因为生养了阿哥,贵人思念父母,才跟汗阿玛求的吧?” 十四阿哥摇头道:“不是这回找的,早在二十八年那次,汗阿玛就叫人找了。” 这回轮到十三阿哥惊讶,道:“那怎么会找不到?” 十四阿哥道:“好像是当年离了苏州去外地投亲靠友去了。” 上午江苏巡抚过来禀告此事时,他正好在御前,听了一、两句。 十三阿哥没有说话,心里也觉得有些大张旗鼓。 即便没有宣告天下,可是官场上哪里有秘密呢? 皇父身为天子,身边还有起居注官。 这样在民间寻访后宫嫔御亲人,不是就将王贵人的身份公之于众? 那之前的包衣身份,就直接揭开了。 选民女入宫,有好色之嫌。 汗阿玛行事,好像越来越随心。 十三阿哥有些恍然,他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隐隐的有些不安。 十四阿哥还在嘀咕道:“幸好贵人出身低,要不然说不得现下都是嫔了,到那个时候,往后跟在汗阿玛跟前最得宠的就是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了!” 十三阿哥笑了笑,没有接话。 少一时,门外传来响鞭声。 圣驾来了。 康熙搀扶着太后,母子相伴而来。 屋子里立时鸦雀无声,众人都起身恭迎。 等到康熙与太后在上面尊位坐了,抬手叫大家坐了,大家才重新落座。 康熙望向十阿哥下首,就看到一身红彤彤的十福晋。 十阿哥见了,忙带十福晋出列,对康熙行皇子大婚后的“朝见礼”。 至于太后,是头午就磕过头的,现下倒是不用见了。 虽说这也是头几年就定下的儿媳妇,可是真要说起来,翁媳还是头一次相见。 眼见着十福晋身材结实,说话大方,康熙就觉得外头的话不能尽信。 之前外头将十福晋说的痴肥,实在是言过其实。 现下这样正好,跟太子妃一样,都是宜男之相。 太子妃…… 可惜了…… 只希望十阿哥与十福晋这里能够圆满。 康熙掩下心中惆怅,对十福晋笑着点点头。 十福晋正式见人之前,就尊崇这位“天可汗”,眼见他目光慈爱温煦,她的心一下子踏实下来,眼中也多了孺慕。 等到见了礼,她就脆生生的跟着十阿哥改口:“汗阿玛!” 这性子一眼看到底,不是有心机的,娇憨可爱。 康熙心情也好了许多,道:“赏!” 梁九功端了托盘,上面放着一对白玉镂空龙凤香包。 “谢汗阿玛赏!” 十福晋喜笑颜开,双手接了荷包,直接低头给自己跟十阿哥系上。 九阿哥看着,眼红了,转头跟舒舒道:“汗阿玛也太偏心了,咱们朝见礼时,可没有赏东西!” 舒舒看了对面的三福晋一眼,果然就见她又在揉帕子。 同样的皇子福晋,“初定礼”时抬了等,多了聘银,现下“朝见礼”也多了赏赐…… 真不是故意的? 这是怕她们太和睦了吧?! * 倒立求月票,不想开单章,那就跪求爸爸们,点点月票吧! 附:下一更10月30号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21021808.html 第五百零一章 诱惑(打滚求月票) 在坐的皇子阿哥,除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其他人都已经大婚,也经过“朝见礼”。 大阿哥神色有些恍惚,他跟发妻是康熙二十六年大婚,竟然过去这么多年。 当年带了大福晋去乾清宫磕头时,他是不是也跟老十这样合不拢嘴? 大福晋也是出自八旗著姓,只是那一支弱些,可也是尚书之女。 作为皇家长媳,福晋也是千挑万选,相貌行事出众,大阿哥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结果大婚次年,因为前朝“党争”的缘故,明珠罢相,素来与明珠往来交好的岳父也被牵扯其中,被人攻讦,定为党羽,一起罢官。 即便后来没有查到实证,可岳父始终也没有起复。 福晋不安,当时不单单是自己盼着嫡子,福晋也盼着嫡子。 转眼,一切成空。 福晋去了,岳父也去了。 大阿哥喝了口酒,垂下眼帘。 当时的“党争”,现在想想,有些不好琢磨之处。 好像是朝臣彼此攻讦,可真是如此么? 更像是汗阿玛忌惮老臣,换了一茬更服顺的新人上来。 三阿哥也在伸脖子看着,他倒是没有跟三福晋似的,想着公平不公平。 宫里哪有公平? 他早早的就晓得,虽说大家都是皇子阿哥,可兄弟之间是不一样,分了三六九等。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送出去寄养的是大阿哥与他,而不是太子与四阿哥? 就是因为后两人有身份尊贵的生母与养母。 他望向对面生母,心里也唏嘘。 要是自己那个同胞的大哥还活着,那说不得自己娘娘才是四妃之首。 到时候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也不至于现下这样孤零零的没个援手。 五阿哥也想起前年自己大婚后的“朝见礼”,当时在宁寿宫磕完头,太后不单给了五福晋首饰,也送了他们一对龙凤平安牌。 “那对龙凤牌呢?” 五阿哥小声问道。 五福晋心里生出庆幸来,轻声道:“在首饰匣子里收着,回头咱们也戴上?” “嗯,嗯!” 五阿哥抿着嘴,笑着点头。 七阿哥眼皮都没抬,只看着席面上的器皿。 都是官窑出来的上等瓷器,一般的宗室王府宴席,也就如此了。 织造府收着这些器皿,是专门为接驾准备的? 他想起去年北巡查行宫之事,觉得这织造府的猫腻怕是也不会少。 只是他并不是多事的人。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想想也就撇在脑后,他望向九阿哥。 之前人多都没顾上说话,不知道自家贝勒府那边如何了? 自己福晋是去年八月怀孕,现下已经快八个月。 不知道圣驾能不能赶在福晋生产前回京。 跟着七阿哥同桌的八阿哥,看着皇父看重十阿哥夫妇,居然跟三阿哥想到一块去了。 脑子里也是“子以母贵”。 十阿哥与他们不同。 他胸口生出闷气来。 八旗素来等级分明,旁人这样看,他也能理解。 可是汗阿玛是亲阿玛,看儿子也是如此…… 要是想要出身高贵的儿子,做什么纳那么多包衣妃嫔? 同样是包衣出身,包衣佐领下人出身的嫔御就没有人挑剔,到了自己生母这里,因为出身包衣管领下人,就像差了一等似的? 辛者库庶妃之子…… 八阿哥想起小时候宫人的窃窃私语,袖口里捏着拳头,生出不甘心来。 九阿哥就是随口抱怨一句,然后就放下了,兴致勃勃的跟舒舒说道:“明天咱们戴一样的荷包,穿一个色儿的衣裳,上午去报恩寺,中午去阊门大街下馆子!” 舒舒眉眼弯弯,也生出期待来。 之前九阿哥不在,她要谨言慎行,行动之间也不得自由,基本就是拘在船上,偶尔下船也是跟着太后礼佛,还真没有去过旁处。 苏州阊门,可是后世明清笔记中常出现的地方,苏州当时最繁华的商业街。 下首的十三阿哥听到,脸上也带了期待,却犹豫了一下。 兄嫂好不容易才团聚,亲亲热热的,他们要是跟着,就太不讨喜。 十四阿哥却没想那么多,伸着脖子,道:“九哥、九嫂,咱们一起去呗!” 九阿哥脸上带了嫌弃,刚想要摇头,想起九格格,问舒舒道:“要带小九去么?” 总不能他没过来的时候,让妹子跟妻子作伴,自己一过来就给撇到一边,那样太不厚道。 舒舒想了想道:“一会儿散席,问问妹妹,妹妹肯定也想去,出来好几千里,能溜达的也没几日。” 九阿哥这才看着十四阿哥,道:“那就跟着,就是说好了,要听话,不许任性,要不然没有下回!” 十四阿哥笑着点头道:“弟弟一年年大了,早懂事了!” 虽说有些沾了胞姐光的嫌疑,可是十四阿哥也没有不忿,跟着十三阿哥笑道:“谁叫咱们小呢,不厚着脸皮跟着,汗阿玛肯定不许咱们自己出去顽……” 这是看出十三阿哥之前的犹豫。 十三阿哥听有九格格在,也就坦然了,笑道:“都说阊门到枫桥,十里长街,商铺成千上万,是江南最繁华的地方之一,还真想去看看。” 康熙与太后坐在高位,对于下头席面,自是一目了然。 眼见着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往隔上席去看,他也就晓得这小哥俩想要跟着九阿哥了。 后头九阿哥点头,十四阿哥眉开眼笑的,也都在他眼中。 他心中颇为宽慰,觉得九阿哥这个儿子嘴巴是欠了些,可胜在心大不记仇,不是爱计较的。 去年腊月里因为十四阿哥不懂事,可是被九阿哥嫌弃过,不说翻脸,也是生了嫌隙似的,这眼见着就好了。 随即,他的眼风扫向八阿哥。 八阿哥正转身跟十阿哥说话,十阿哥客气的应了一句什么,就回头跟十福晋说话去了。 八阿哥笑了笑,继续吃面前的菜…… * 这一晚,九阿哥就有些疯。 闹的舒舒跟着担心不已,愣是拿帕子堵了九阿哥的嘴,要不然还真怕动静大了,传到院子里去。 东厢房里还有十阿哥夫妇,要是惊动了,那成什么了? “狠心,虐待爷!” 九阿哥最后才吐出帕子,翻身在舒舒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舒舒摩挲着他的后背,哑着嗓子,小声道:“不是说好了明天去报恩寺?爷还要折腾几回?” 九阿哥下巴往她肩上一搭,道:“再来一回,三生万物,三回就行了!” 舒舒飘飘悠悠的,脑子还算清明,心里掐算着时间。 这礼佛请香,没有下午去的,要赶在中午之间过去,那样的话最迟可以巳初起来,也还好。 难得这样乖,舒舒也就由他。 春宵苦短。 一夜缠绵。 次日,院子里静悄悄的。 已经日上三竿。 十阿哥带着十福晋出去了。 小椿、小棠、小松几个在廊下,看着上房,都等着主子们起来梳洗。 何玉柱与孙金也在。 何玉柱看了看小椿道:“不催催么?外头马车已经预备好了,再耽搁头晌就过去了。” 小椿呼了口气,就去上房叩门。 舒舒迷迷糊糊的醒来,打着哈欠,挑开帘子,看了眼窗户。 天光大亮。 “福晋,巳初二刻了……” 是小椿的声音。 舒舒听清楚内容,立时清醒了,扬声道:“来了,准备热水吧!” 说完,她就推九阿哥。 九阿哥赖赖唧唧的躺在床上,手指头都不肯抬,带了可怜道:“爷不想去,腰都直了,腿也疼……” 跟昨晚龙虎精神判若两人。 舒舒去看他大腿根儿处,都是红肿,还有几块拇指盖大小的结痂。 在看他眼底青灰,眼皮都困的睁不开,舒舒也心疼了,就不催他。 她自己翻身下床,换了衣裳,趿拉着鞋子出去。 “十爷呢?” 她看着东厢房没有动静,看向小椿。 小椿道:“带十福晋去两位太妃处了。” 舒舒望向东边的两个院子,又看向何玉柱,道:“都出去了么,还有阿哥在么?” 何玉柱道:“方才见大爷跟七爷走了,好像往侍卫营那边去了,五爷跟五福晋去了太后院子,三福晋那边好像传了李家的女眷,跟着韩恭人出去,三爷跟八爷应该还在。” 舒舒没有法子了。 要是五阿哥在,十阿哥在,她还能将请香供灯的事情拜托出去,现下总不能去找三阿哥或八阿哥吧? 她想着要是改到明日会如何,门口就有个小太监探头探脑。 见了舒舒在,忙恭敬的上前见礼。 是十四阿哥的哈哈珠子太监。 “九福晋,我们主子打发奴才来问问,什么时候出发……” 舒舒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今日出门计划,不单单是他们夫妻,还有一个小姑子、两个小叔子,都是昨天说好的。 舒舒就道:“巳正吧!” 小太监应声下去,小椿几个也开始动起来。 舒舒赶紧回屋子,想着怎么哄人。 九阿哥闭着眼睛,听到她的脚步声,伸手道:“快躺下,今早四更了才合眼……” 有报更的梆子声,他记得真切。 舒舒就坐过去,小声道:“爷,咱们回头单独要个船……” 九阿哥立时睁开眼睛,道:“你不是不让爷要么?说是太折腾?” 舒舒道:“咱们能在太后船上对付着,十弟、十弟妹怎么办呢?” 他们新婚夫妇,要是跟着长辈们住,就要去惠妃船上了。 应该是跟八阿哥调换。 可是也不方便啊。 “还空着不少半大不小的船,倒时候咱们一条,十弟他们一条,住着也自在些……” 舒舒提议道。 三月十九队伍离开苏州后就往杭州去,在杭州驻跸几日后,就开始回銮。 来的时候将近两个月,回去的时候即便快些,也要一个多月。 住的宽敞些,大家都自在。 九阿哥彻底清醒,眼睛冒着贼光,道:“不单空着小船,两艘备用龙船也空着呢……” (本章完) /84/84130/21021809.html 第五百零二章 心诚则灵(第二更求月票) “不行,带了‘御’字,即便是备用,也不是咱们能坐的,犯忌讳!” 舒舒听了,连忙摇头。 九阿哥眼睛眨了眨,道:“那也没空着,不是说侍卫跟内大臣还在上头轮值,要不带上老十两口子?” 舒舒这回摇头更快,道:“爷来的时候骑马,不知道坐船的尴尬,木板不隔音,所以我才跟爷说咱们单住,真要还跟着太后那边,你得老老实实的。” 别的不说,小椿她们也没有单独的屋子,里外间连个隔断都没有,彼此都不方便。 九阿哥也想到这个,道:“爷好好琢磨琢磨,这次南巡走的慢,算下来回京还有小两个月……” 不管如何,该起来了。 夫妻俩收拾起来都快,估摸着一刻钟的功夫,两人就穿戴的差不多。 两人都是穿着常服,九阿哥没有系黄带子。 舒舒也没有戴钿子,就是寻常的盘发,上面插了珊瑚福字小梳子,脚上也是方便走路的软底小靴子。 她先一步打发小椿去接九格格。 等夫妻俩出来,九格格与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已经在了。 三人不是小孩子,身上也尽力简朴,平日里戴的小活计去了大半,只剩下荷包。 饶是如此,也能看出是富贵出身。 眼见着几人都带了新奇,跃跃欲试的,舒舒也望向几人腰间的荷包。 看着轻飘飘的,估计就是金叶子、金锞子之类的。 她想了想,示意小椿取了荷包,一人给了一个。 里面装着是银锞子,一钱的银瓜子,两钱的银花生,比较好算账。 九格格倒出来看了,有些不解道:“这边卖的东西,这么便宜么?” 舒舒道:“要是些小摊子上的物件,估摸都是卖钱的,几十文、百十来文,用这个结账正好,要是店铺里的再说。” 不预备这个的话,对方开价几文、几十文的小东西,还自己掏金子结账么? 那也太为难老板。 要是被当成肥羊宰了,舒舒也不乐意。 十四阿哥抓着荷包掂了掂,道:“这老些,吃饭够了么?” 九阿哥看了他肚子一眼,道:“一顿够的,就看你想几顿!” 十四阿哥笑着说道:“反正今天吃大户,不够了就将九哥压那儿。” 除了舒舒跟九阿哥身上带的,何玉柱与孙金、小椿、小棠、小松也都带了荷包。 侍卫处那边昨天就打发人说了,今日跟着出门的就是博色、与爱音图那两什侍卫,还有傅鼐带着的十个王府披甲,黑山跟珠亮带着十个董鄂家的护卫。 十阿哥看着众人道:“一会儿从报恩寺出来,就去最大的馆子,大家好好吃一顿,然后就散了,大家也好好见识见识这繁华之地。” 这四十来号人,跟着一路疾驰也是辛苦。 不过运气也不错,昨日皇上赏南巡随扈大学士、内大臣、侍卫银,大家正好赶上。 至于不归在侍卫处的王府披甲与董鄂家的护卫,九阿哥打发何玉柱过去,也一人赏了二十两银子。 傅鼐与黑山不同,拿了双份,可也不能只用银子打赏。 等到回京后,少不得要预备份礼。 虽说奔波劳烦,可大家都是青壮,昨天歇了一日就缓和过来。 舒舒拉着珠亮,上下打量着。 十五岁的少年,个子跟成年人差不多,可面容还稚嫩,真要说起来还不到十四周岁。 他只是笑,却没有跟往常那样叫人。 舒舒还疑惑,正好看到旁边的十阿哥。 去年十阿哥还在变声期,年底才好了。 珠亮的年纪,也到了变声期了。 舒舒就道:“嗓子怎么样?要是不舒服,就开些润嗓子的药吃着。” 珠亮摇头道:“没事。” 带了公鸭嗓。 舒舒就道:“别说话了,这些日子别喝凉水,渴了喝温开水,炸的吃食跟蒜也别吃了,要不然成了破锣嗓子仔细格格嫌弃。” 珠亮抿着嘴,脸色泛红,却乖乖的不说话了。 姐弟寒暄完,大家就被侍卫等人的簇拥下往外走。 没出织造府,就见迎面走来几个人。 为首的穿着二品补服,花甲年纪的官员,后头跟着七、八个人。 前头的看着像是夫妻两人。 两人穿着簇新衣裳,神色却带了惊慌与拘谨,也是花甲之年。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那老妇身上,因为她的相貌有些眼熟。 跟昨晚大家见过的王贵人,眉眼有几分相似。 后头是个中年男人,旁边几人像是他的妻子儿女。 几个小辈中,年长的是女子,跟舒舒年岁差不多,还是未婚女孩妆扮,剩下的几个是小子,大的十二、三,小的只有七、八岁。 十四阿哥跟着十三阿哥嘀咕道:“这就过来认亲了?” 九阿哥想到昨天织造府管事说的话,负责找人的是巡抚衙门,看着那官员道:“宋荦宋巡抚?” 那官员正是江苏巡抚宋荦,负责此次接驾的大臣之一。 因为九阿哥与十阿哥是后来的,他这几日没有见过,可是见了两人站位,还是分辨出来,躬身见礼,道:“臣宋荦见过九阿哥、九福晋、十阿哥、十福晋、九格格、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九阿哥摆手叫起,看了他身后两人道:“这就是贵人家里人?” “回九阿哥的话,正是贵人之本生父母与兄嫂侄儿侄女。” 宋荦回道。 九阿哥打量前头老夫妻几眼,拘谨是拘谨些,可并不是穷苦模样。 这一路上,九阿哥他们虽是走官道,可是也见过真正的山野农妇,知晓真正的贫苦老妪是什么样。 他就沉吟着,问道:“他们不是城外的农户?” 宋荦道:“是东城织户。” 九阿哥脸色淡了,点点头,带了一行人走了。 舒舒察觉出他不快,小声道:“怎么了?” 九阿哥轻哼道:“昨天汗阿玛还说爷不知人间疾苦,说是民间百姓过不下去才会卖儿卖女,也是无奈之举,爷就不明白了,又不是靠天吃饭的农户,市井小民,还有手艺人,有来钱的营生,怎么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了?就算真是生了大病或是因别的缘故,那日子缓过过来,不是该打听打听骨肉下落,织造府就在这里摆着……” 在他看来,肯定是心虚了,将闺女卖了高价死契,才不敢打听,真当闺女死了。 这样的爹娘,还找他们做什么? 舒舒因为《红楼梦》的缘故,对李家跟曹家关注的多些。 结果,也发现了其中漏洞。 王贵人入宫的时间,并不是圣驾第二次南巡,而是在第一次与第二次南巡中间,由李家人献美。 当时李煦也不是苏州织造,而是畅春园总管。 苏州的美女,怎么到了京城? 这其中肯定有不好说的地方,康熙二十八年那次找人才比较隐晦,也没有找到人。 只是这些八卦不与他们相干,舒舒也就没有提心中猜测,只岔开话道:“天色不早,不好耽搁了,这里离报恩寺还好几里地。” 织造府门口,马车与马匹都预备好了。 舒舒牵了九格格的手,招呼着十福晋,姑嫂上了一辆马车。 九阿哥不肯骑马,叫了十阿哥跟珠亮上了马车。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正好相反,却不肯坐车,两人都骑了马。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织造街,前往报恩寺。 离报恩寺还有半条街,就看到前头绿荫环绕中高耸一座佛塔。 十三阿哥骑在马上,惊讶道:“真高!” 十四阿哥也望过去,带了无趣道:“直接去阊门多好,本来功夫就不多,还要去这里耽搁。” 到了街口,就看到抚标官兵跟护军营官兵在驻守,禁止官民进入。 十三阿哥认出一个小校,道:“是谁来请香?” 那小校,道:“是五贝勒跟五福晋奉太后与两位太妃过来……” 前头队伍一停,后头的马车也相继停了。 大家就下了马车,步行进了报恩寺。 太后跟两位太妃刚从正殿上香出来,见了舒舒他们来了,招呼她们到跟前。 “不是说要去逛街么?怎么还来这边?” 太后看着舒舒,笑眯眯道。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九爷说明日是万寿节,先带了弟弟妹妹来供了灯,再去游玩。” 太后脸上露出欣慰,就点头道:“正好,我们也要去呢,一道去。” 大家本来也不是奔着拜佛来的,就跟着太后、太妃去了偏殿。 已经有知客僧候着。 按照上回在江天寺的例,大家随着太后,减等给康熙供灯祈福。 上次江天寺的时候都是女眷,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不在,两人这才晓得过来报恩寺的缘故。 除了拿该付的那份银子,九阿哥又多掏了几份,除了多供一份皇父跟太后的,叫人写了苏麻嬷嬷与万琉哈贵人的名字。 舒舒见了,就悄悄的加了几份,除了太后、宜妃跟觉罗氏的,还有伯爷夫妇跟齐锡的。 这报恩寺不小,可是供灯的偏殿就这么大地方。 眼见着夫妻俩站在知客僧旁边,加了一盏又一盏的灯,大家都察觉了。 大家问了缘故,也就跟着加了灯。 十阿哥这里加的是太后、温僖贵妃与岳父母。 十三阿哥加了太后与生母章嫔。 十四阿哥想了想,加了太后与生母德妃。 他心里觉得太巴结太后,本来也没有那么亲近,可是大家都如此,他也只好从例。 九阿哥花了香油钱,还代十二阿哥请了两串开过光的檀香手串,才发现少了人。 “不是说五哥、五嫂奉太后来礼佛,怎么没见人影?” 九阿哥问舒舒道。 舒舒先头已经听太后提过这个,指了指不远处的报恩塔道:“五哥、五嫂转塔祈福呢……” 这报恩寺始建于三国,是千年古刹,香火旺盛,祈福的人多,也就口碑越来越大,不说是“有求必应”,也有几分灵验在里头。 九阿哥看着高塔,迟疑道:“不是说九层么?怎么看起来这么高?” 舒舒也不知道,旁边九格格之前看过报恩塔的记载,道:“是九层,不过塔身高二十三丈七尺五寸。” 九阿哥吐了一口气,看着舒舒道:“既是灵验,咱们也要求求!” 舒舒听了,却是怔住。 夫妻俩谁不知道谁? 九阿哥压根就不信佛道。 九阿哥脸上多了郑重,道:“不是说心诚则灵,那爷就心诚一回……” (本章完) /84/84130/21021810.html 第五百零三章 大愿(第三更求月票) 转塔,又称“绕塔”,是佛家中的祈福仪式。 方向是右绕,数量是三圈起步,剩下的七圈、十四圈、二十一圈等,取七的倍数。 还有一个数字,是一百零八圈。 通常一次绕塔,一百零八圈是上限。 九阿哥嫌弃宝塔高,那是因为越高的佛塔底座越宽。 就像这个报恩寺塔,塔基直径十丈,绕一圈下来三十多丈。 小夫妻要去转塔,旁人就没跟着。 太后与太妃被方丈引着,去禅室喝茶。 十阿哥则带着十福晋,去佛堂上香。 九格格与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则是在放生池边喂鱼。 里面的金色锦鲤有手臂那么长,中间几块石头上,则是王八摞王八。 九格格跟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觉得锦鲤好看,乌龟也玲珑可爱,目不转睛。 九阿哥牵着舒舒,雄赳赳、气昂昂走向宝塔,道:“咱们直接转一百零八圈!” 舒舒露出为难道:“爷,我有些累了,现下日头正足,先七圈吧,下回还愿的时候再来一百零八圈?” 实在没有法子,谁叫眼前这人没有自知之明? 舒舒只能自己示弱。 换算成米的话,一圈就是九十多米,一百零八圈就是一万米左右。 这算成距离,就是二十里。 别说九阿哥现下的样子,就是没有经过长途跋涉的辛苦,满血状态,好好的也走不了那么远! 九阿哥迟疑了,道:“那万一……” 这要是不信还好,但凡心里有了点信了,就怕有做不到的地方,成了恶兆。 舒舒想了想,道:“咱们学学皇祖母,遇塔就绕,每次绕七圈……” 这说的是太后分别供灯之事。 从淮安府开始,遇到的寺庙都拜了,供了灯,都是单九之数。 九阿哥被说服了,也怜惜舒舒,点头道:“那好吧,就先绕七圈。” 两人右行,没几步就追上了五阿哥与五福晋。 五阿哥气喘吁吁,额头汗津津的,脚步都有些发沉;五福晋在旁,呼吸也有些粗。 见九阿哥与舒舒来了,五阿哥就对两人笑了笑,五福晋也颔首示意。 九阿哥看着五阿哥模样,从袖子里摸了帕子递过去,诧异道:“五哥这是转了多少圈?” 五阿哥接了帕子在额头上擦拭,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五福晋。 五福晋手上绕着一串沉香佛珠,手指的位置正放在佛珠上,是在用佛珠计数。 她低头看了一下,道:“五十三圈。” 五阿哥听了,立下笑了,道:“还有一圈就一半了!” 九阿哥讪讪,道:“五哥许了什么大愿,要转满一百零八圈?” 五阿哥仰头看了眼宝塔,道:“我跟佛祖祈求,让皇祖母可以给汗阿玛过六十大寿!” 现下是康熙三十八年,皇父四十六岁,距离六十大寿还有十四年。 太后今年五十九岁,再过十四年,就是年过古稀,算是高寿。 这是因太后念叨着往后皇帝花甲万寿时再供一百零八盏灯,让五阿哥记下了,才祈求这个。 九阿哥听了,有些愧疚。 他想的只是自己的小家,没有想着汗阿玛与额娘。 五阿哥说完,跟五福晋继续走了,口中还振振有词。 九阿哥放缓了脚步,跟他们拉开,小声对舒舒道:“爷好像不孝,爷是求佛祖保佑,让我们得个小阿哥……” 孩子不求多,可希望有。 否则的话,庄亲王的例子就在眼前,现下不怕什么,往后家底爵位都被兄弟侄子们盯上。 舒舒也小声道:“皇上春秋鼎盛,娘娘也才入中年,时间还来得及,咱们一件一件的求。” 太后是年岁在这里,五阿哥求的是寿,康熙与宜妃现下还没必要。 九阿哥想想也是,立时坦然了,嘴里也念叨着绕塔的几句经文,专心致志的转起塔来。 总共七圈,速度就很快了。 放生池边,九格格带着两个弟弟,手中的鱼食还没喂完,舒舒与九阿哥就转完塔回来。 十阿哥带了十福晋也在佛前磕了头出来。 九阿哥觉得自己不累,还充满了力量。 倒是饿了。 早上出来的急,夫妻俩就一人一碗杏仁茶对付了。 舒舒跟九阿哥就带着大家,去禅室跟太后、太妃告辞。 太后跟两位太妃,在这边等五阿哥夫妇,中午直接在这边用素斋。 等从禅室出来,舒舒一行离了报恩寺,直接往阊门去。 报恩寺到阊门,总共是四里地。 大家坐了马车,估摸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 正午时分,阊门大街十分热闹,熙熙攘攘。 这边还有码头,沿着河边还停泊着不少小船。 沿街两侧,全都是两层、三层的小楼。 等到一行人路过时,两侧的叫卖声都低了。 旁边的行人也纷纷退避。 要知道现下不单单是旗民分治,还是旗民分住。 苏州有过驻防八旗,可是在苏州的时间很短暂。 一次在顺治二年,多铎占领南京,分兵各地,派了汉八旗过来驻防苏州,两月后被绿营替换。 一次是顺治十八年,江南不稳,正黄旗汉军过来驻防,康熙三年撤回。 因此苏州没有驻防八旗,也没有单独划出来的旗城。 一下子见了这么多骑马的侍卫、护军,大家好奇多于畏惧。 军民百姓都晓得,圣驾南巡,驻跸苏州,这带了侍卫、马甲出行的,肯定是随扈而来的京城贵人。 现下最大的饭馆叫庆月楼,就在西门码头斜对面。 九阿哥昨天就叫人打发好了,送了定金银子,包了庆月楼的三层。 三层都是雅间,总共有十二间。 既然全包了,那就都上了席面。 大家就分着坐了。 舒舒与九阿哥夫妇、带着十阿哥夫妇、九格格、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珠亮一桌。 博色、爱音图、傅鼐、黑山一桌。 黑山虽身份上差他们一头,可是八旗最重勇士,同行一路也相熟了。 剩下的两什侍卫各一桌。 四贝勒府的马甲一桌。 都统府的护卫一桌。 还有王平安、王长寿,以及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贴身太监一桌。 小椿三人跟十福晋的丫头、九格格身边的使女一桌。 还有四席,九阿哥没有动,还多加了两席,打发何玉柱、孙金领着酒楼的人,送到织造府去。 一席送到大阿哥处,一席送到七阿哥处。 这两人还在当值,不像其他人得了闲暇,可以出来散散。 剩下四席,则是御前、两位妃母各一席,两位贵人共一席。 九阿哥既然要请客,叫人定的都是上等席面。 当地的特色菜都上了一遍。 这个时候,已经有樱桃肉了。 舒舒坐在九阿哥下首,看着这熟悉的菜式,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好像这道菜,后来也编进满汉全席,估计是乾隆下江南的时候带回去的菜谱。 倒是另一道苏州名菜松鼠桂鱼,现下还没有出来。 十福晋原本担心是鱼虾之类的,看到油亮的樱桃肉,立时咽了口水。 大家的心在吃上,也不在吃上,还惦记着去逛铺面,很快就用完了。 只是看着下头的行人,九格格看了看身上,小声问舒舒道:“九嫂,咱们这个穿戴是不合时宜么?” 男人旗装跟民装差距不大,可是女子旗装跟女子汉服区别就大了。 方才大家下车的时候,周遭全是打量的目光,除了畏惧,还有新奇。 舒舒不知道说什么。 她之前想过这个,可没想到会这样显眼。 即便如此,她也不好张罗着大家换下旗装出来。 那样的话,就太出格了。 舒舒指了指对面几间不少女子出入的铺子道:“没事,咱们也不去旁的地方,就去逛逛那几个铺子。” 从招牌看是银楼跟绸缎庄,还有一个小巧的店铺,应该是胭脂铺子。 十四阿哥也在看下头铺子,道:“九哥,九哥,咱们找个洋货铺子,弟弟想要买一把遏公玲珑刀!” 遏公玲珑刀,是世祖时广州巡抚贡的一把西洋刀,是一把双槽刀,是出名的宝刀之一。 世祖皇帝当年赏了遏必隆,此刀就以人为名。 等到遏必隆去世,这把御赐宝刀就作为孝昭皇后的陪嫁,带进宫中。 后孝昭皇后的遗物,由胞妹温僖贵妃继承,现下在十阿哥手中。 十四阿哥早就眼馋了。 要不是那是遗物,意义非凡,他早就缠磨着求求。 难道有机会逛洋货铺子,第一想到的就是买刀。 九阿哥笑道:“想得美,要是市面上就有买的,就不会那么金贵了,不过西洋刀买不到,应该可以买倭刀、琉球刀!” 十四阿哥皱眉,嫌弃道:“还不如大清的刀呢,没有西洋刀,也要廓尔喀刀!” 舒舒在旁听了,也是心动。 廓尔喀,就是西藏西边,唐朝时称呼泥婆罗,就是后世的尼泊尔。 那边出产的腰刀,在京城很受追捧。 从福松开始往下,一堆的弟弟,可以买了这个刀做成年礼。 舒舒这样想着,就望向珠亮。 果然珠亮正仔细听着十四阿哥与九阿哥说话,脸上也露出期盼来。 几人还没下去,外头何玉柱与孙金送完席面,从织造府过来了。 跟着两人一起上来的,还有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 下一更10月31号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21021811.html 第五百零四章 豪气的九福晋(第一更求月票) “奴才李灿见过各位小主子……” 来人立时趋步向前,翻下马蹄袖,对众人打了个千。 姓李…… 在旗…… 九阿哥还在迟疑,十四阿哥在旁提醒道:“九哥,是李煦的兄弟……” 前几日的时候,十四阿哥见过此人。 九阿哥摆摆手叫起,道:“你既是内务府出身,怎么没有补内务府的差事?” 李家虽不是内务府显赫人家,可是也出了一个巡抚,是最早的高官门第,子弟应该前程都不错才是。 这人比李煦年轻,可也年轻的不多,看着也三十好几。 要是成丁就补内务府的差事,资历熬起来,现下应该是是郎中、主事。 这人却没有报职位。 李灿带了几分羞惭道:“奴才原行举业,数次不第,去年才在吏部补了候补知县。” 九阿哥撇撇嘴,这是不稀罕内务府的差事。 所谓候补知县,就是正七品的顶戴。 九阿哥皱眉道:“你兄弟还有在内务府当差的么?” 李灿道:“奴才三哥现下在内务府会计司当差,奴才五弟在奉宸院……” 没提具体职位,那就不是品官。 九阿哥神色这才缓和些,道:“是李煦打发你来的?” 李灿摇头道:“奴才这几日在直郡王身边听差,是直郡王打发奴才给九爷跑腿。” 这是大阿哥知晓九阿哥夫妇带了弟弟、妹妹出来,不放心了,打发个地头蛇来带路。 九格格前几日才听舒舒提及过李家旧事,晓得这就是李巡抚发妻所出嫡子。 这样看来,委屈的好像又成了王夫人。 明明是原配发妻,也生了两个嫡子,可是丈夫死后,庶长子成了新家主,自己的两个嫡子科举不成,品级都不高。 瞧着这个年岁,才要出仕,资质也有限。 不等九阿哥开口,十四阿哥就兴致勃勃道:“别的地方还罢,城里最大的洋货铺子,你带我们转一圈。” 李灿立时应了,前头带路。 眼见着阿哥们要出门,博色与爱音图都迎上来。 九阿哥看了一眼,道:“就在跟前,不用这么多人,就跟着一什侍卫好了,其他人该吃吃,该喝喝。” 博色道:“九爷,不差这一顿饭,市井人多,还是小心为上。” 爱因图也道:“是啊,九爷宁可多些,也省的麻烦。” 后头傅鼐与黑山也跟着出来。 两人虽没有说话,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九阿哥见了,也就点头:“那就跟着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庆月楼。 李灿看着马车跟众人的坐骑,道:“九爷,往那边走,多是台阶,马车过不去了,骑马也不方便。” 道路两侧都是铺子,一间连着一间。 十福晋的眼睛都不够看,问十阿哥道:“是不是全苏州的铺子都在这里了,这得有多少家?” 十阿哥想了想,道:“按照书上的说法是上万家,应该是多说了,上千家是有的……” 这一条街绵延十里,是江南最繁华的地方。 道路有不少台阶,时而有小桥起伏。 九格格挎着舒舒,小声道:“嫂子,咱们买什么?” 舒舒道:“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用担心银子。” 现下京里流行洋货,不单单是男人喜欢,也有许多女子能用的。 如小镜子,金怀表等。 李灿引路的铺子,距离庆月楼不远,估摸就半里地,就到了地方。 上面一个金字匾额,写着“万宝阁”。 门口的伙计见了大家过来,连忙往里传话,随后就有个掌柜模样的人出来,对着李灿拱手道:“李四爷……” 李灿道:“京里的贵人来采买,好东西可别压箱底了!” 等到侍卫、马甲们在门口站了,里面不少顾客见了,也就安静的退了出来。 周遭的铺子门口,不少人往这边张望。 舒舒神色不变,却有种被当成大猩猩看的感觉。 那掌柜的乖觉,一边打发人去请东家,一边叫伙计摘了幌子。 这是不再接待散客的意思。 怪不得李灿方才跟九阿哥说,这边最全,看着铺面就大。 门脸足有十来间,上下三层,就像是大商场。 舒舒带了好奇,四下里看着。 入眼所见,全都是海外之物。 近的是高丽、琉球、日本的,远些的是暹罗、廓尔喀的,再远就是西洋各国的物件。 海外之物…… 是海商? 舒舒望向九阿哥,正好九阿哥也看过来。 之前夫妻俩还惦记着将内造的精细物件,从广州海关外销。 九阿哥就问李灿道:“这是谁家的买卖?是海商人家?” 李灿道:“这是季家的铺子,是季家二房的产业。” 九阿哥来了兴趣,道:“就是‘南季北亢’的那个季家?” 李灿点头道:“正是他们家……” 大家望向九阿哥,九阿哥就道:“江南首富,家里从前朝开始就做官,也是江南最大的盐商,江南最大的藏书楼也是他们家的。” 现下的当家人,就是那位季二老爷季振宜,进士出身,早年也在朝,前些年上了年岁才致仕。 这会儿功夫,东家得了消息,也匆匆而来,是个二十七、八年的年轻人,正是季二老爷的幼子。 九阿哥就看向大家,道:“你们想要什么,直接问东家,没有特意想要的,就楼上楼下四处转转……” 除了十四阿哥念念不忘西洋刀,其他人都没有指定目标,就分散开来,由掌柜的带着,四下里看着。 舒舒看着,心下也记着。 高丽参…… “这个店里有多少斤?” 舒舒停下脚步,看向掌柜。 高丽参是熟制的人参,经过特殊的手法蒸制而成,使得参性更柔和,中和了人参的火气。 这个用作日常滋补,老少皆宜。 掌柜想了想,道:“这是月初高丽过来的新红参,总共是一百斤,卖了十二斤八两,还有八十七斤八两。” 舒舒又道:“多少银子一斤?” 掌柜的听了,就带了迟疑。 “市价……” 舒舒问道。 掌柜的就道:“一等参九十两,二等参七十两。” 舒舒点头道:“那剩下的高丽参都要了。” 大家都望向舒舒。 这是拿参当饭吃么? 舒舒却觉得难得。 高丽参的保持期十来年,可是现下人参的价格却是连年上扬。 这又是谁家都少不了的东西。 有备无患的好。 十阿哥反应过来,这是好东西。 只是他没有开口,这么多斤,等回头私下里跟嫂子提一句,挪几斤就是了。 到时候可以加在往阿霸亥部去的年礼中。 蒙古那边的大夫医术粗浅,好药材好人参,对他们来说更是难得。 十四阿哥也反应过来,笑着凑过来道:“九嫂,九嫂,匀给弟弟二斤……” 到时候孝敬给自己娘娘,还有四嫂那边素来对自己好,也可以送些。 舒舒笑着点头道:“好,到时候要一等的,还是二等的,十四弟说话,原价转给你。” 十四阿哥哑然,随后看着那掌柜道:“你这是市价,我九嫂都要了,是不是该给个进价?” 掌柜的无法做主,看着东家。 东家点头。 九阿哥看着十四阿哥皱眉道:“浑说什么,谁家做生意按照进价出货,运输、仓储、店铺、人工,都是抛费……” 圣驾南巡,再三下令不会扰了地方军民百姓,难道他们皇子阿哥出来买东西,还要占人家便宜? 丢不起那个人! 十四阿哥带了不服道:“可是高丽人参是园参,这都跟人参一个价了,哪个冤大头不买人参,用一样的价格买高丽参?” 舒舒:“……” 她好像就是那个冤大头。 现下人的认知,觉得野生人参是人参,养殖的园参是假人参,禁止流通贩卖。 九阿哥望向舒舒。 他觉得舒舒不是爱吃亏的。 舒舒看着九阿哥,道:“现下人参是不贵,一两人参十来两银子,可是哪有那么大的量?市面上好的人参都各家收着,买的都是差一等的,一年半斤就算多的。” 真正好的人参,还是有市无价。 这个高丽参,胜在数量多,药性也平和,不管是对九阿哥,还是对生产后的宜妃与觉罗氏,都合用。 季东家忙道:“九爷,不用按照市价来,在进价上加三成,抛费就够了。” 九阿哥摆手道:“不要啰嗦,又不是只买这一样,就按照市价算。” 季东家不敢反驳。 十四阿哥撇撇嘴,不提人参了,道:“刀呢,西洋刀、廓尔喀刀有没有?” 掌柜的立时带了伙计,取了好几盒刀剑来,有廓尔喀刀、倭刀、高丽刀、马来剑等,没有西洋刀,只有一把西洋剑。 十四阿哥虽觉得不足,可还是握着那把剑不撒手。 西洋的刀剑,只有这一个,金鹰为手柄,通体也嵌金,看着华丽。 物以稀为贵。 他怕放下了,让旁人看上。 高丽刀是仿倭刀锻造。 马来剑则只有一尺二,看着略小气。 大家的目光还是被廓尔喀刀跟倭刀吸引。 十三阿哥就看着掌柜,道:“我要一柄廓尔喀刀,这个多少银子?” 掌柜的不敢再说市价,就按照东家方才说的,在进价上加三成,道:“三十九两银子。” 十三阿哥点头,示意跟着的太监结账。 珠亮看着十三阿哥手中的刀,移不开眼,就凑到舒舒跟前,小声道:“大姐,我也想要一把,可以买么……” 舒舒没有立时点头,而是问那掌柜道:“这个库存还有多少把?” 掌柜的道:“西南的货物每年过来的迟,这是去年的存货,小人需看下账册。” 舒舒点头,道:“那你去看吧……” 看着她的架势,还要包圆,十四阿哥带了好奇道:“九嫂,你到底带了多少银子出门?” 舒舒笑笑不说话。 其实并不多。 就算是换成金子带着,也是有重量的。 不过舒舒觉得,谁叫现下流行这个呢? 那预备着用这个走礼也正好。 少一时,掌柜拿着账册过来,道:“去年五月里进货八十柄,现下除了这位爷手中的,还有二十一柄。” 舒舒没有点头,而是伸手,要看账册。 掌柜的不敢拒绝,双手奉上。 舒舒看了这一项就明白了,这廓尔喀刀进价三十两银子,售价是六十两。 她就指了指那卖价道:“剩下的全要了,按那个的八成算吧!” 掌柜的不由愣住,那样的话就是四十八两银子一柄,比刚才他的开价还要高九两银子…… (本章完) /84/84130/21021812.html 第五百零五章 财神(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近前,看了舒舒手中的账册,点头道:“就按照福晋说的算。” 不占这个便宜,否则落人口舌,汗阿玛那边又要骂。 掌柜的应了。 哪个女人能拒绝购物的快乐? 有舒舒打了样,十福晋很是有样学样。 她看上的就是自鸣钟。 这可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东西。 她就指了一个鎏金的自鸣钟,学着舒舒的样子,道:“这个多少银子,还有多少个,都要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大家面面相觑,神色很无奈。 十阿哥忙道:“你是想要送人么?” 十福晋点头道:“这个好,到时候挨个送!” 说着这里,她还摆着手指头道:“九嫂要送,四嫂要送,二嫂也要送,还有太妃跟……” 十阿哥不敢让她说了,忙道:“那不送这个,送怀表,也是一样的看时辰。” 掌柜的机灵,立时拿取了几挂怀表出来,纯金镶宝石、纯金、鎏金、纯银,总共是四种。 十福晋看了看自鸣钟,又看了看怀表,带了嫌弃道:“这个小,费眼睛,没有那个气派。” 十阿哥耐心道:“那个你要喜欢,咱们就买两个家里用,钟不兴送人,寓意不好,想要送礼,怀表是一样的。” 十福晋有些迷糊的,道:“蒙古那边不碍事,也不能送么?” 她早晓得宫里的规矩多,却没有想到送个东西还要有说头。 十阿哥就做主,道:“都不送,省得回头晓得忌讳了心里不舒坦,要是喜欢就买两个吧,搬家后前头书房也摆个,其他的要怀表……” 洋货中,怀表是一大类,这边库存也富裕。 九格格小声跟舒舒道:“九嫂,我也想要几个……” 舒舒道:“那就多买些,留着总有用着的时候。” 以后赏婆家人,或者给下头的格格添妆,都能拿得出手。 数量太大,按照卖价八成算的话,利润丰厚。 都是金枝玉叶,掌柜的额头汗津津的,不敢算账了,望向东家。 季东家也有了决断,点了点头,示意听贵人的。 只是这其中利润,他也不敢收,少不得回去跟老父亲商量一下怎么办好。 不知圣驾下回什么时候南巡…… 要是这几年的话,季家可以捐银子修行宫。 舒舒之前买了高丽参与廓尔喀刀,怀表这里就没跟着买。 饶是如此,大家也买了不少。 十福晋买了二十只,是十阿哥帮着选的,没要鎏金的,镶宝石的五只,纯金的五只,剩下十只纯银的。 九格格买了十只,五只宝石的,五只纯金的。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跟九格格一样。 珠亮在舒舒点头下,买了五只,只有一个镶宝石的,剩下都是纯银的。 长辈们不缺这个,舒舒心里算了一下人数,这镶宝石的应该是给清如的,剩下是他跟福松、双胞胎的,下头两个还小,还用不上这个。 接下来就是妆镜,大的一尺见方,是放在梳妆台上的,小的是手心那么大,随身带的。 大家也买了不少。 而后就是西洋香水与南洋的鼻烟壶。 这两样又是大头。 等到最后结算,是个连皇子阿哥都惊讶的数字。 大家之前采买的爽快,现下就有些傻眼。 还是九阿哥反应快,道:“开单子吧,按照方才各自采买的数量,分别装箱,回头爷打发人过来结账。” 掌柜的应声,下去开单子。 十四阿哥算了下自己买的东西,将这次出门带的钱都花干净了。 到了杭州与江宁怎么办? 娘娘让自己看着买些好的宁缎回去赏人,自己好像将那几百两买缎子的银子也花干净了。 他望向十三阿哥,到时候跟十三阿哥私下里借些? 不过十三阿哥也买了好几样,每样都没落下,谁叫他还有两个妹子。 咦? 十三好像在偷看九嫂? 十四阿哥心下一动,凑到十三阿哥耳边道:“你是不是银子也花光了,想要跟九嫂借钱?” 十三阿哥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十四阿哥嘀咕道:“九嫂现下丁是丁、卯是卯的,透着厉害劲儿,要不咱们还是跟九哥说说?” 他的性子就是,对上厉害的,就有些怕了。 十三阿哥摇头,小声道:“我不是借钱,是想着跟九嫂说说,将高丽参匀几斤。” 去年腊月里,他的生母章嫔病了一场,而后身子就有些虚。 十三阿哥记得此事,才想着高丽参。 十四阿哥想了想,道:“那我也要二斤,正好我们娘娘一斤,四嫂一斤。” 十三阿哥点头道:“那等回头记得跟九嫂说一声。” 一个万宝阁,三层走下来,看了数百种洋货,大家也算是开了眼界。 前后用了一个半时辰。 等到从这里出来,已经到了申正。 舒舒与十福晋还好,两人身子骨结实,旁人也不明显,只有九阿哥跟九格格难兄难妹,走路都有些吃力。 舒舒就扶了九格格,十阿哥扶了九阿哥,让他们省力气些。 还好就半里地,大家原路返回,到了庆月楼下,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回织造府去了。 到了织造府,九阿哥没有回西花园的客院,而是跟大家道:“我去找李煦,先将账结了,等到回京了,大家再算自己的那份,要是有反悔不打算要的也没什么,都算我的,回头分给其他人。” 大家应了。 九阿哥就跟着李灿寻李煦去了。 九格格也乏了,跟舒舒与十福晋打了招呼,就带了宫女回自己的院子。 十福晋拉着舒舒的手,脸上带了兴奋,道:“万宝阁太好了,我也想有个万宝阁,什么都想要,今天没买够,怎么办呢,九嫂?” 她这次采买的东西,大头是打算送回阿霸亥的。 舒舒看了十阿哥一眼,道:“想要就开一个,到时候打发人从福州海关与广州海关上货。” 正月里成年皇子分产业,十阿哥也有一份,其中有不少铺面。 他名下,还有孝昭皇后与温僖贵妃的嫁产。 真要说起来,京城最赚钱的买卖,就是当铺、钱庄。 这洋货铺子也是一个选择。 尤其是十福晋这里,背后还有阿霸亥,内馆与外馆每年来朝觐的蒙古王公,就是客源。 十福晋听了心动,眼巴巴的看着十阿哥,拉着他的胳膊,道:“十爷,十爷,咱们开个吧,我额赫给了我八千两金子压箱底,搁着也是搁着,就用那个开个万宝阁!” 八千两金子?! 折算白银八万两! 大家都望过去。 就算是没有嫁产,可是这压箱钱是不是也太多了?! 之前的皇子福晋,好像不超过一万两。 舒舒之前从五福晋的例,只有几千两银子。 十四阿哥想着自己这次出门,就带了八百两银子,其中三百还是娘娘给的,剩下五百是自己积蓄的大半。 他手头素来松,现下大了也发现银子的好处,看着十福晋羡慕的不行。 十阿哥也发现这个是好商机,如今京城流行洋货,压根就不缺买主。 他晓得九哥、九嫂铺子多,九嫂提了这个,就是没有张罗的意思,就点头,对十福晋带了几分纵容,道:“想开就开,正好家里有个铺子在地安门外。” 那就是皇城后头,内城数得上的几条买卖街。 十福晋带了欢喜,跟舒舒道:“九嫂九嫂,除了这些用的,洋货里有没有吃的?” 舒舒想了想现下的贸易,道:“应该还有些燕窝、鱼翅之类的海货,或者海带、虾干什么的。” 万宝阁主打不是吃食,所以只有比较昂贵稀缺的高丽参,并没有其他入口的东西。 十福晋听了,立时兴趣大减。 她惦记的还是肉。 舒舒想起去年北巡时惦记的蒙古餐馆之事。 按照漠南蒙古一年一朝见,漠北两年一朝见来说,每年年底到次年三月,京城的蒙古王公数量不菲。 之前想的是海淀那边修个蒙古包式的园林酒店,可要是在东四大街那边的铺子,开一家正宗的蒙餐馆,生意也不会差。 十四阿哥心里直痒痒,看着十福晋,如同看着金娃娃。 等到了他们院子门口,他就跟十三阿哥回去,忍不住跟十三阿哥嘀咕道:“十哥这哪里是娶福晋,这是娶了财神,不单面子好看,这里子也实惠啊!要不咱们跟汗阿玛说说,也指个蒙古格格,科尔沁那边的,应该比阿霸亥部还富裕吧?” 十三阿哥没有理他。 之前谁念叨蒙古福晋不好来着? 说是相当于断了一门姻亲。 现下知晓陪嫁丰厚,又念叨好了? 不管以后福晋陪嫁丰厚不丰厚,那都是陪嫁,谁还指望那个过日子? 十四阿哥道:“九嫂这样的勋贵之女也行……” 就是别跟五哥似的,中等人家。 哥俩正说着话,八阿哥从东厢出来。 织造府这边院子有限,他们几个没有带家眷的皇子阿哥,就都挤在这一处了。 十四阿哥笑着上前道:“八哥您回来了?” 八阿哥顿了顿,点了点头,笑着问道:“怎么样,出去玩的好么?” 十四阿哥点头道:“去了好几个地方,先去感恩寺供灯,再去阊门的庆月楼吃苏州菜,然后去了那个首富季家的‘万宝阁’买了好些东西……” 他“叭叭”的说个没完。 八阿哥听着,呼吸之间胸口有些痛。 没有兄弟约他。 他也没有去御前听差。 今日一下午,他就孤零零的在院子里。 等到打发人去看了大阿哥与七阿哥,才晓得九阿哥送了席面回来。 有大阿哥的,还有七阿哥的,没有他的。 看到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进了西厢,八阿哥也转身回房,脸上带了苦笑,还有隐隐的不安。 九弟,好像这回真恼了? * 少一更,不熬夜了,昨晚失眠今天脑子浆糊,10月更新了31万两千,欠了2+1更,还有曹面子爸爸的二次盟主加更,就是四更了,下月补,然后打滚求月票,也预约下1号的保底。 (本章完) /84/84130/21021813.html 第五百零六章 诸子均分(第一更求保底月票) 织造衙门中,九阿哥正在跟李煦说万宝阁结账的事。 “零零散散的,买了不少,总不好让阿哥们、福晋们当场凑银子,爷就想着从你这里先支一笔结账,回京再补上。” 所谓苏州织造,就是负责苏州一地督造与采办绸缎的皇商衙门。 要是舒舒在这里,会告诉九阿哥,这就是后世的“政府采购”。 所以织造衙门这边,每年要从户部与内务府转过来不少银子。 九阿哥只是挪用,又不是侵占,李煦自是应了。 九阿哥道:“当爷借用的,手续要齐全,回头爷在京中,直接还到户部衙门或是内务府帐上,这两、三千里,总不能打发人再给你送一次。” 李煦想了想,道:“那奴才看一下,还是记在内务府账上更方便些。” 九阿哥有些不放心,道:“爷晓得你是地头蛇,在地方上也有体面,可是这笔银子分毫不许少,都结给万宝阁,别给爷找麻烦!” 随扈南巡的大臣中,除了大学士、六部堂官之外,也有御史。 李煦忙道:“您放心,奴才万万不敢的。” 眼见他恭敬,九阿哥忍不住多了一句嘴,道:“你那几个兄弟的前程,你什么个意思?以你家的资历,想要补内务府的缺很容易,这是京里那位太夫人看不上?” 关键是李煦名声不错,平日里做事也显得殷勤厚道,九阿哥就难得热心肠一下。 想着回个人情,不欠人情债。 要是李煦刻薄,跟阿灵阿似的,是借着家长身份,压着兄弟不让出头,那九阿哥才懒得理会旁人的家事。 李煦露出苦笑,道:“太夫人心高,一心想要奴才两个嫡兄弟效仿奴才先父,科举晋身,外放做掌印官……” 结果一来二去的,考到三十多岁,也没有出头。 九阿哥皱眉道:“不是还有几个庶出的,提不出来?” 李煦无奈道:“失了教养,就想着怎么占家里的银子,先父去后,就直接略过奴才,瓜分了通州的田产,单独开户了,现下除了太夫人所出四弟灿勉强还像个样子,其他人奴才不大敢招惹,也不敢放到苏州这繁华之地。” 而且除了分家之外,他跟那些兄弟还牵扯其他。 之前的时候,他没有儿子,几个兄弟都想要送侄子给他做嗣子。 可是天可怜见,他中年得子,有了血脉,对于兄弟也带了防备。 他平日里厚道待人,有些江湖气,人称“李佛”,可是对于人心,却从不敢小觑。 织造衙门品级不高,可是接触的银子多,对接的也多是苏州地方各家织场。 放那些人过来,不是臂膀,反而要拖着他下地狱。 九阿哥道:“好吧,你在京城的姻亲故旧,要是能使唤的,想要补个差事,就跟爷打个招呼。” 李煦谢过,九阿哥离了这里,没有直接回西花园,而是往后头御前来了。 马齐刚从御前下来,见了九阿哥过来,退到一边驻足,道:“奴才见过九阿哥,沾了九阿哥的光,晌午也见识了一回庆月楼的珍馐美味。” 从十阿哥成亲礼开始,两人打了几次交道,马齐说话也随意起来。 瞧着说话的意思,是中午送来的席面,他也跟着吃了。 九阿哥笑道:“别的还凑合,只那道樱桃肉,味道确实不赖……” 马齐也不过是寒暄一句,说罢就拱拱手先走了。 九阿哥看着马齐的背影,想起马齐家的女儿。 八贝勒府…… 不说是火坑,也差不多了。 嫡福晋跋扈,奶娘一家也托大。 白瞎了。 到时候有马齐操心的。 九阿哥心思飞转,蠢蠢欲动。 之前雅齐布一家的闹剧,不是一个铺子就能平了的,自己也要回报一二才对。 少一时,康熙叫进,就看到九阿哥这一脸坏水的模样。 康熙想要呵斥,一时也没有头绪。 外加上吃人嘴软,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就多了。 “既是劳乏,还不知好好歇着……” 康熙轻哼着,也带了些许关切。 九阿哥不等吩咐,先拉了小凳子,厚着脸面坐着,无奈道:“儿子也想好好补个觉,可是九妹妹跟两个阿哥都等着,能有什么法子,谁叫儿子是哥哥呢!” 说罢,他没有等康熙追问,就将这半日行程说了一遍。 连带着跟织造府衙门挪银子结账之事,他也没有瞒着。 本也不是什么忌讳之事,遮遮掩掩的,反而容易生事。 康熙听了,脸色一沉,倒不是恼了,而是想起昨天赏赐随行大臣与侍卫银子,忘了随行皇子的份了。 难得到了江南,想要采买些东西,这也不算错。 可是这抠抠搜搜的,还得挪用内务府衙门的银子,听着也不体面。 他就斟酌着说道:“明日万寿节,停止庆贺筵席,随行诸皇子、皇女减等赏银,直郡王、三贝勒、五贝勒、七贝勒、八贝勒半俸,你跟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九格格年例。” 九阿哥听了,立时坐直,已经开始心里算着。 郡王半俸两千五百两,贝勒半俸一千二百五十两,自己跟着下头没有封号的光头皇子皇女,就只有六百两年例! “汗阿玛……” 九阿哥有些激动,带了委屈,道:“光头阿哥就不是汗阿玛的儿子了么?一样的皇子皇女,怎么能按照爵位高低来赏银?在京的时候,汗阿玛放赏,还想着叫儿子们‘从王例’,这回怎么忘了?” 康熙看他一眼,道:“那照你说的,要一体分派?” 这只是给零花钱,要是都“从王例”,得多少银子? 九阿哥忙不迭的点头,也晓得不能要多了,道:“是啊,是啊,也不用非‘从王例’,成丁的儿子肯定差不多,要是想减等,也减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两个小阿哥的……” 说到这里,他想着今日万宝阁时,几位女眷“买买买”的豪气,就道:“还有太后、太妃、妃母与贵人,是不是也赏些银子?随后采选江南土仪也方便些?” 至于女眷跟着太后供灯之事,九阿哥没有拿出来说。 实际上,一处处的寺庙下来,也是笔不小的抛费。 康熙看了他,没好气道:“你倒是大方……” 九阿哥笑道:“这没有只赏外头人,不赏家里人的道理……就是您别忘了,还有几位皇子福晋,越不是亲阿玛,才越要大方些呢……” 提起这个,他想起昨晚的晚宴,就想要掰扯两句。 随即,他想起了四阿哥的告诫,又咽了下去。 康熙见他脸上变幻莫测,道:“你这是琢磨什么呢?” 九阿哥看了下门口,道:“那不是方才见了马齐马大人,想起他们家的格格……” 康熙也不说话,却是想起之前信中看过的。 瞧着昨晚席间做派,九阿哥这是记仇了,倒是难得。 九阿哥就道:“就是想着马齐大人不容易,一人兼了几个差事,做事也勤勉,去年婚期延期,有些伤马齐大人体面,等到富察格格过府的时候,汗阿玛您也抬抬手,赐柄如意什么的,说不得富察格格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康熙神色不明,道:“朕指的侧福晋,还有人敢轻慢不成?” 九阿哥撇撇嘴,道:“许是您那八儿子平日里脾气太好了吧,惯得下人不成样子,不过是奶娘、奶爹,倒是当起主子的家来!” 说起这个,他难掩愤愤,说了前门“千金坊”之事,道:“他们怎么敢?这要是旁的王公府邸做的买卖营生赚钱了,他们敢这样么?就是看着儿子脾气好罢了!” 康熙抬头,看了眼屋顶的如意彩绘。 明明是粘毛就跳的狗脾气,还说“脾气好”? 匾额也砸了,状子也递了,铺子也要到手,还想怎么样? 就这样当面上眼药? 九阿哥道:“反正那些奴才太嚣张了,就是卫嫔母,待皇子们也都客气恭敬,没有这样拿大的,八福晋脾气不好,可是这奶娘一家都没有落下风,可见有多嚣张,富察格格过去,说不得也得被他们辖制……” 康熙的眼神幽暗,想到了毓庆宫的乳母一家。 借着奶了小主子一场,连带着女主子都不放在眼中。 再往前,还有二所之前那个直接算计阿哥的刘嬷嬷,还有宁寿宫后头公主所揪出的那个。 因毓庆宫的前车之鉴,康熙想起了八福晋小产之事。 那奶娘既是贝勒府的内管事,想要插手厨房轻而易举,她家里还留着一个不成亲的姑娘。 康熙心里已经听进去,面上却不显,带了不耐烦道:“整日里闲操心,没有这样规矩,兄弟成家开府,就要各人过各人的日子,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八阿哥那边如此,十阿哥那边也如此!” 九阿哥哑然,很想要说一声,现下在他心中八阿哥与十阿哥不是一个分量,是分了远近的。 康熙想了想,道:“回头你去太后、太妃与两位妃处,问问有什么采买的,正好你随行没有差事,就留心此事。” 九阿哥点头道:“嗯,嗯,都包在儿子身上,您就放心吧!” 实际上,也就苏州、杭州、江宁三处圣驾驻跸之处,有采买的时间。 左右自己福晋也要买买买,到时候都是顺带着的。 说完正事,九阿哥想起早上出去遇到的王家人,想要问两句,可是又觉得那才是操心过了。 那是汗阿玛的便宜老丈人家,总要赏个体面的,自己之前提了一次也就行了,再说汗阿玛要恼了。 他就改了口,提了心中不解:“汗阿玛,《大清律》关于分家,不是‘不论嫡庶、诸子均分’么?为什么李家在京城分家,还能撇开李织造,其他五兄弟就分了?” (本章完) /84/84130/21021814.html 第五百零七章 人言可畏(第二更求保底) 康熙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沉思片刻。 看来年前刑部卷宗没有白看,凡事先想着《大清律》。 上月底前门的闹剧如此,现下听了李家的事情也是如此。 他的皇子们,不说是博学,也没有几个真正的草包。 就是身份局限,人情世故差了些。 康熙道:“齐锡早年本可以跟胞兄争爵位,为什么不争?” 即便当时太夫人在,有权利做主家中爵位继承人,可是齐锡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家长上头,还有族长。 董鄂家正红旗这一支的族长是彭春,又不是糊涂人,自然晓得哪个人选更妥当。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这……人言可畏?” 人都有怜弱之心。 谁叫新达礼身体弱呢? 要是排序靠后,或者是庶出,直接依附齐锡做个富贵闲人也好。 却是胞兄,身份更尊贵,这样情景也让人可怜。 康熙点点头道:“李家也是差不多的道理,李煦十六以父荫国子监生,二十授内阁中书,二十三外放广东韶州知府,李士祯病故时,他已经在苏州织造任上数年……” 他的几个兄弟,两个嫡出的还在参加科举,三个庶出的,还是白身。 九阿哥撇撇嘴道:“那就没法子了,换了是儿子,才不在意这些虚名,还能少了一块肉?既是求名,那有什么不公就自己受着吧!”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站起身来,打算告辞。 他已经打算好了,一会儿万宝阁的东西到了,就每样拿了一份去太后、太妃、两位妃母处走一圈,要是她们有要的,明天直接去万宝阁定了,也省的错过苏州的铺子。 按照李灿的说法,万宝阁是江南一地最大的洋货铺子,错过了可惜了。 就算杭州与江宁有其他铺子,也比不上这个。 他还没有开口,康熙已经开口道:“兄弟之间,有什么不痛快的,心里记住就行,不用在外人面前露出来!” 省得旁人看了,生出猜测来,笑话皇家手足不相亲。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儿子也没做什么,就是不想搭理人也不成么?” 康熙呵斥道:“你几岁了,那是解决事情的法子么?”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可他也没来给儿子赔不是啊,就算赔不是,这原谅不原谅的,也得再说了。” 像去年七月那次,明明不是妻子的错,还要低头给八福晋赔不是,就不该如此。 当时就是被“人言可畏”四个字给困住了。 现下想想,人人背后都说人,人人背后被人说,谁乐意说谁说。 康熙听了,沉吟了一下,道:“既是如此,要不然你出宫的日子就往后拖拖,安定门内的宅邸先赏旁人?” 九阿哥听了,差点跳起来,看着康熙,脸上游移不定。 似想到什么惊骇的事,眼睛瞪得滴溜圆。 康熙见了,蹙眉道:“在腹诽什么?” 九阿哥捂了嘴巴,四下里看看,眼见着除了梁九功与魏珠也没有旁人,才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小声道:“汗阿玛,莫非儿子上头,还藏着个哥哥?” 康熙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哥哥?” 说完,他明白过来,呵斥道:“又在浑说什么?” 九阿哥讪讪道:“可是那是皇子府邸,地方不小,规制也按照郡王府、贝勒府来修的,旁边还毗邻两座皇子府,这儿子想要腾宅邸,有资格先着的也没谁啊……” 数得上的宗室就十来家,有资格直接恩封郡王、贝勒的一个都没有。 康熙冷哼道:“这不是‘远香近臭’么?怕你挨着八阿哥府邸,隔三差五又出什么官司!” 九阿哥忙道:“那哪儿能啊,儿子是那小心眼的人么,都是关门过日子,谁也碍不着谁!儿子晓得汗阿玛的意思,您就放心吧,儿子已经当差了,这面上应付人也不难,都是哥哥,人前恭敬着就是!” 康熙摆摆手,道:“有数就好,下去吧!” 这要是心眼大,就没有心眼小的了。 九阿哥也没有继续墨迹,就是笑吟吟的对梁九功道:“下晌买了不少好东西,其中还有南洋来的鼻烟壶,有个画大象的,颜色鲜亮,回头给谙达送来。” 梁九功心里一噎,抬头看着九阿哥,眼见他笑吟吟的,显然也想不到旁处去,只能带了无奈躬身道:“那奴才等着九爷的赏!” 九阿哥点点头,又对魏珠道:“还有盒西洋羽毛笔,是给你留的,回头打发何玉柱送来。” 魏珠忙道:“奴才谢九爷的赏!” “不算什么,见者有份……” 九阿哥豪气的说着,就退了出去。 康熙看着他的背影,很想要问一句,自己的那份呢? 之前还觉得他懂事些,结果转眼就在自己跟前拉拢近侍。 不是人人有份么? 不过想着九阿哥与九福晋的做派,是个周全的,不会拉下自己的孝敬,他心里就舒坦些。 * 九阿哥离了御前,就往西花园来。 将到前头客院,就见不远处有女眷的身影。 瞧着穿着打扮,有些眼熟,竟然是早上对面碰过的王贵人家人。 不是苏州当地的,怎么还留在织造府? 九阿哥见状,不由皱眉。 等到回到院子里,他眉头还没有舒展开来。 舒舒正歪着,小松不在。 难得父女团聚,舒舒给小松放了假,父女俩还没有回来。 小椿坐在榻边,手中拿的就是今日采买的账册。 一项一项的,回忆出来,记了账册。 小棠也坐在旁边,眼前摆着各种小罐子,装的都是蜜饯。 苏州最出名的,除了苏绣,就是各种蜜饯。 舒舒打算采买些,就让小棠选类别。 趁着下午大家在万宝阁的功夫,小棠去了周边的几个蜜饯铺子,选了二十来种京城没有的。 如今切了小块,装在小碟子里,拿着牙签服侍舒舒试吃。 舒舒尝了一圈,属奶油话梅跟冰糖杨梅最好,道:“这两个酸甜适宜,娘娘跟额涅、阿牟会喜欢……” 剩下的九制陈皮口感寻常,可是想着这个化痰止咳,她就道:“陈皮也多些,还有金丝金桔,其他的你就看着选吧。” 她之所以展开“买买买”模式,也是因为九阿哥说了,采买的这些东西,并不跟着南巡的船队走,而是直接走内务府。 苏州、杭州、江宁三地的织造衙门,除了冬天运河上冻的时候,其他月份都有贡船进京。 九阿哥走进来,就看到舒舒享受的模样。 没有黑丫头,也有人给她作伴。 那吃食,都送到嘴边了。 想着船舱大小问题,这几个丫头都在舱里,九阿哥觉得不对劲。 小椿与小棠已经起身,眼见他脸色耷拉着,就有些忐忑。 留下怕碍眼,走了不放心舒舒。 舒舒摆摆手道:“下去忙吧,也好好歇歇。” 如今有了厢房与倒坐房,跟着的丫头、太监们也能好好梳洗梳洗。 两人这才下去,舒舒道:“是李煦说什么了?不能挪这边的银子?” 她想到的就是这个,也隐隐的有些后悔。 出来带钱带少了,买的时候又买嗨了。 现下竟然凑不全…… 要是织造府这边的银子不能挪用,少不得跟太后娘娘求援。 要在京城,出门可以带庄票,这出门带京城的庄票就不顶用了。 九阿哥摆摆手道:“不是为这个,结账的事情已经说好了,是回来的时候看到王家人,居然还没走,还在院子里逛,简直岂有此理!” 说着,他就唤了何玉柱道:“去问问李煦,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边虽不是圣驾驻跸,却是皇子与皇子福晋在,怎么还留了旁人在?” 要是李家的人还罢了,内务府出身,还是巡抚大员的门第,晓得规矩与避讳。 这外头的百姓,贸贸然的撞上来,才说不清道理。 何玉柱应声去了。 舒舒好奇道:“上午遇到的那个王姑娘?” 侄女肖姑,那位容貌身段还真有些王贵人的品格。 跟王贵人相比,少了几分风韵,多了几分水嫩。 江南出美女,最美数姑苏。 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九阿哥点头道:“不会李煦又动了心思吧?” 之前因为李煦有些可怜,生出的那点好感,立时灰飞烟灭,只剩下鄙视。 舒舒还没有见过李煦,也不知道内情,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会如此。” 这次圣驾南巡,上奉太后,下边带了皇子、皇女。 连带着皇子福晋,都跟着好几个。 就算康熙急色,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纳美。 而且现下与当年不一样。 当年宫里没有民女,王贵人是独一份。 现下乾清宫的格格里,就有不少民女,不稀缺了。 西花园北面,住着李煦的家人。 他们原本住在织造府东路,因为要给太后与宫眷腾地方,整个东路都空出来,他们一家就住在西花园北边的两个小院子里。 “娘,王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做什么……” 李煦得了何玉柱的传话,就匆匆往这边过来。 文氏坐在佛像前,手中拿着佛珠,下巴往东厢房扬了扬,道:“不是我做的主,是二老太太做主留客……” * 打滚,求保底月票! (本章完) /84/84130/21021815.html 第五百零八章 陶淑人(第三更求保底月票) 文氏口中的“二老太太”,是李煦的堂叔、已故布政使司参政李月桂遗孀陶氏,身上有三品淑人诰命。 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江宁织造曹寅的岳母。 李家本就是包衣中寻常人家,亲族中只有一个旗鼓包衣佐领世职,却先后出了两位大员,就是李煦之父李士祯跟李煦堂叔李月桂。 前者做到正二品巡抚,后者做到从三品参政。 李士祯跟李月桂虽名份上是堂兄弟,实际上是养在一家。 李月桂三岁丧父,由伯父李西泉抚养长大。 李西泉就是李煦的义祖父。 因为收养的儿子、抚养的侄子都成才了,李西泉还得过世祖皇帝的褒奖。 就是李月桂年寿不高,康熙二十一年卒于任上。 他有两子,资质都寻常,都是国子监荫生,却没有像李煦这样走向仕途。 如今阖家依附于李煦家中。 李煦有些怔然,叹了口气,道:“儿去见见婶娘……” 文氏叹气道:“去吧,好好说话,你婶娘不是糊涂人。” 李煦苦笑,去了东厢房。 东厢房里,陶淑人也在礼佛,她看着与文氏年岁相仿,已经花甲之年。 她是李月桂的继室,不过因为原配去的早,所以她嫁进李家的时间跟文氏差不多,妯娌俩素来亲厚。 这也是她寄居堂侄家,而没有去依附女婿家的缘故。 看着李煦过来,陶淑人放下念珠。 李煦恭敬道:“婶娘……” 两家渊源颇深。 当时八旗入关,天下逐渐平定,李士祯也经过八旗抡才的考试,外放为长芦运判,就打发人回山东老家打听亲人的下落。 结果家里原配发妻王氏还在,上孝敬婆母,下抚养小叔。 当时李煦还没有出生,李家在关外做主娶的儿媳妇文氏处境就尴尬起来。 后来还是李月桂夫妇出面,跟姜家人这边谈了,尊重王氏嫡妻身份,同时也按照关外习俗,文氏并嫡为二夫人。 两人所生子女,都是嫡出。 等到后来李士祯品级越来越高,也为王氏请了诰命,就想要重新正了嫡庶。 依旧是李月桂这边出面,支持文氏母子。 外放的李月桂给李父去了信,为李煦讨了荫生名额。 当时也是做个防备,省得被嫡母打压或捧杀,早日出来奔个前程。 这也是为什么隔了房头,两家还如同至亲骨肉的缘故。 陶氏看着李煦道:“你不在御前听差,怎么得空过来?” 李煦指了指旁边的客院,带了无奈,道:“婶娘,九阿哥打发人告诫侄儿,圣驾驻跸之处,当严禁闲杂人等出入。” 陶氏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这是嫌我老婆子多事了?” 李煦道:“婶娘,今日不同往日……” 原来当年“献美”就是这位淑人给的提议。 陶氏娘家也是包衣出身,即便早年随夫外任,却是没有断了京城消息。 不管是上三旗中的勋旧,还是包衣三旗中的新贵,家族沉浮都是跟着皇上的后宫连着。 当时李士祯在广东巡抚任上,并没有要跟长子互为倚靠的意思,相反还有打压之意,使其在知府任上十年不得升转。 陶淑人当时两子年幼,丧夫后就带了儿子,投奔到文氏母子处,后来就给李煦出了“献美”的主意。 李煦也因此从外放知府重新回到内务府,回京任畅春园总管,而后又外放为苏州织造。 陶氏叹了口气,道:“旭东,明日是万寿节……” 旭东是李煦的字。 李煦玲珑心肠,立时明白过来。 现下已经是康熙三十八年,皇上比他还年长一岁,已经四十六岁。 “婶娘不看好太子?” 李煦迟疑了一下,问道。 陶氏道:“都说‘皇家重长子,百姓爱幺儿’,我倒是觉得,有时候正好相反……谁都晓得索额图是‘太子党’的支柱,皇上但凡还体谅东宫,就不会将索额图处死。” 老太太即便早年身份不高,可是也是经历三朝。 八旗内斗,真正掉脑袋的时候少。 尤其是自上而下的清洗。 李煦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现下操之过急,如今‘押宝’还太早些。” 陶氏带了从容,淡淡的说道:“那是顺带着,主要是王贵人有一个娘家就行了……” 要是王家人表现的本本分分的,上下满意,那骨肉之情在,到底比他们跟王贵人关系更亲近一些。 只有让王家人露了粗鄙,皇上不喜,王贵人也不愿亲近,才会继续依靠李家。 这些年,李家作为王贵人的“娘家人”,每年上千两的银子敬到宫中。 十几年下来,都能打个银人出来。 如今眼见着王氏生的皇子已经站住,也得了贵人封号,等到两位阿哥大了,资历上去了,就是一个嫔位。 “守好王贵人的两个皇子,占了‘舅舅’的名分,李家就可以保两代富贵!” 陶氏带了认真道。 李煦脸上带了羞愧,道:“是侄儿想的少了,让婶娘跟着费心。” 为了李家上下,确实是不能让王家人出头。 李煦之前没有将王家人放在眼中,觉得就是市井百姓,就算王贵人顾念亲恩,乐意亲近,也提不起来,无法替代自己的位置。 可是还有下一代。 他长子年幼,如今在十五阿哥身边做哈哈珠子。 两人虽是主仆,却有个“表哥”身份在,往后只要不出纰漏,一个侍卫前程跑不了。 要是王家人跟着圣驾进京,取而代之,往后就不好说了。 不过李煦也有些好奇,道:“婶娘,这回圣驾南巡,带了七位皇子,加上两位‘接驾’的,就是九位……” 李煦都见了,陶氏却是一个也没有见到。 不过除了十阿哥之外,其他阿哥都是内务府包衣妃嫔所出,私下里也被关注着。 陶氏沉吟片刻,就道:“皇上去年分封皇子,一拨是六个,往后下头的就算长成,跟前头的也差着资历,总不能尊出六个兄王!” 这话中之意,东宫要是不稳,后续人选是在六人之中。 李煦之所以听这位婶娘的意见,就是因为陶氏出身书香门第,祖上是书香人家,不像寻常妇人那样见识就在宅门里。 李月桂的祖父,是明末的中卫指挥使,跟着心腹幕僚一起被俘,入了包衣。 他那个幕僚就是陶氏的祖父,两家都是汉人,还有渊源,世代联姻,互为倚助。 早年陶氏丈夫在世上,她除了是贤内助,也充当丈夫的幕僚。 六个候选皇子,天生残疾的七阿哥除外,愚笨还面容有损的五阿哥除外,那剩下的就是四位皇子阿哥。 李煦很淡定。 现下还早,十年后再看。 他自己正值壮年,当然晓得自己的情况如何。 并不是说口称“老朽”,就真的老迈,三、五年之内,精力还充沛。 出了这边,李煦没有托大,而是亲自往前头几位皇子暂住的皇子院外,请侍卫传话,求见九阿哥。 九阿哥也没有闲着。 正好万宝阁的东西到了,他叫人每样收拾出一份,叫何玉柱、小椿抱着,跟舒舒两人出来。 既是往女眷那里去,即便都是长辈,差了好几十岁,不碍男女大防,还是舒舒解说更方便,尤其是采买的不少东西,都是女子用的。 刚出院子,就见李煦在,九阿哥打招呼道:“你怎么过来了?是来寻直郡王,还是寻七贝勒?” 大阿哥与七阿哥这几日负责驻跸苏州织造行宫的安防。 李煦忙道:“奴才是来寻九爷的……” 说到这里,他看了旁边的舒舒一眼,带了迟疑。 九阿哥道:“这是问明白了,到底是谁留的人?这边地方本就不大,前头这么多皇子与皇子福晋,冲撞了怎么办?” 李煦苦笑道:“是王家人不舍得贵人,主动留了贵人侄女住下,当时奴才母亲不在,婶娘不好得罪人,就应了,方才奴才已经打发内子去客房,现下正收拾行李,一会儿会亲自送人家去。” 九阿哥皱眉道:“就算是贵人父母,也是白身百姓,怎么敢如此托大?” 李煦奉养守寡的堂婶之事,并不是秘密。 即便李家那一房后继无人,可是李堂婶本身还有三品淑人诰命。 李煦闭口不言。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说的比较直接道:“汗阿玛待儿子慈爱,对于皇子外家多有优容,你也得心里有数,别被过河拆桥了。” 李煦带了感激道:“谢九爷提点,奴才记下了。” 九阿哥点点头道:“爷跟福晋先往太后处去了,你先忙着,得空了咱们再说话。” 李煦躬身应了,目送着九阿哥夫妇一行离开。 舒舒心里跟长了草似的。 李煦的寡婶? 那不就是曹寅的丈母娘,曹颙的外祖母么?! 真要说起来,李煦与李家没有血缘关系,反而在山东昌邑老家,还有个亲叔叔留下的几个堂弟。 李煦与嫡母王夫人关系寻常,可是同几个堂弟好像关系都不错。 后世红迷还考证出来不少家书来,都是李煦与几位堂兄弟的。 反倒是李家这边,是真正没落了。 李月桂三品大员,两个儿子反而籍籍无名。 倒是四阿哥后院的李格格,也是内务府包衣出身,是知府李文烨之女。 这个李文烨的范字,跟李月桂的两个儿子一样,有人就推测出是族亲,也不知道真假…… * 一查资料就没完没了,总想要弄清楚关系,明天不会这么晚了。然后,小声求保底月票 附:下一更11月2号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21021816.html 第五百零九章 蔷薇花味儿(第一更求月票) 太后房中,除了太后、太妃,九格格也在。 她难得带了活泼,绘声绘色跟几位长辈说着“万宝楼”的见闻。 十来间的门面,上下三层卖的都是洋货。 小的怀表、鼻烟壶,大的一丈见方的编毯。 还有法兰西的香水、意大利的宝石小镜子。 正说着,白嬷嬷进来道:“娘娘,九阿哥带九福晋来了,还带了好多的东西。” 九格格忙站起来。 太后笑着说:“快叫进来!” “皇祖母,孙儿奉命当差来了!” 随着说话声,九阿哥带了舒舒进来。 后头的何玉柱跟小椿两个,每人怀里都抱着一堆盒子。 九格格带了惊喜,看着舒舒,道:“万宝楼的东西送过来了?” 舒舒点点头,在屋子里环视一周,小几都太小了,只有个圆桌是大的,就示意何玉柱与小椿将怀里的东西放过去。 太后笑呵呵的跟九阿哥道:“这是什么差事啊,往各处分派东西?这些都是小九买的?”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这个,方才孙儿从御前回来,汗阿玛说要是皇祖母、太妃跟妃母们有采购的东西,就让孙儿跑腿,这些都是实用的东西,许多只有苏州有,孙儿就想着别错过了,拿来给长辈们看看,要是有喜欢的,明天打发人买了。” 至于帮着随扈宫眷要了赏银之事,他就不打算说了。 等到银钱下来,私下里跟妻子显摆一下就行。 要是说出来,像是他跟长辈要人情似的。 上了年岁的女人,也是女人。 太后与太妃都起身了。 圆桌上,各种盒子已经打开,琳琅满目。 方才九格格提到的几样都在,宝石小镜子、香水、怀表、鼻烟壶,还有两尺来长的挂毯。 还有几样九格格没提的,发音盒、钻石胸针、红宝石胸针、万花筒等小物件、 还有个盒子里,居然装的是鞋。 “这个?” 太后带了好奇,指着道:“怎么看着像是木头底的?” 一双木底的鞋,上头是浅口鞋,下头鞋跟高一尺半。 九阿哥笑道:“这是‘万宝楼’的稀罕货,总共就这一件,库房里压了十来年,孙儿觉得好玩,就叫买了,听说叫‘小梆鞋’,是欧罗巴那边的人穿的。” 现下旗鞋鞋底高的,也不过是四寸半到头,这个得有三个四寸半。 太后摇头道:“这穿上也不舒坦啊,走路也没法走。” 舒舒在旁,听着祖孙对话,也多看了那鞋两眼。 不是“小梆鞋”,是“肖邦鞋”。 好像是流行于十五世纪到十七世纪的欧洲。 就是后世高跟鞋的始祖。 起源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是威尼斯的妓女弄出来的,跟中国裹小脚的目的差不多,都是为了走路摇曳生姿。 一种说是伦敦,因为城市化发展,没有厕所,走路容易脏裙摆…… 九阿哥对舒舒道:“像七嫂那样喜欢高底旗鞋的肯定不是一个,到时候用这个做参照,说不得把现在的旗鞋还能再提高两寸。 舒舒听到,想要给九阿哥比个大拇指。 可是真有远见,好像从乾隆朝开始,旗鞋就慢慢高了,到了清晚期,没有一尺,也有八寸。 九格格在旁,看了眼九阿哥,又看了眼舒舒。 她很想要问问哥哥,这个鞋真的是给女鞋参照的? 没有别的念头? 要是弄出来男人也能穿的高底鞋,估计乐意花银子的更多。 自家九哥,肯定就是其中一位。 端顺太妃拿着发音盒,打开来听里面的动静。 那种上弦的发音盒,打开来是一只银色小人在旋转。 而后就是舒缓的乐曲。 并不是舒舒熟知的各种世界名曲,而是更低沉悠扬的曲子。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大家都看着发音盒。 端顺太妃爱不释手,跟九阿哥道:“这个好,这个好,要是阿哥方便,就代我买一个。” 九阿哥忙道:“方便着呢,您尽管使唤,回头孙儿当差当好了,正好可以跟汗阿玛讨赏去。” 端顺太妃望向淑惠太妃:“妹妹不要一个?” 淑惠太妃摆手道:“我耳朵灵,平日里座钟的滴答声都受不了,也不爱听这个。” 说到这里,她看着那些鼻烟壶道:“倒是这个,更适用些,回头赏人也体面。” 太后则是看着那些巴掌大的小妆镜,道:“这个好,小格格们用着也合适。” 她虽是身边只抚养了九格格一个孙女,可是宫里其他的格格也都在宁寿宫的公主所住着。 想起还有三个不丁点儿的小孙子,太后指了那万花筒,道:“这个也来几个。” 小椿在旁,拿了削好的眉笔简单记了。 九格格见状,想起羽毛笔,问九阿哥道:“九哥,羽毛笔有没有富裕的,先头我忘要那个了……” 九阿哥道:“一箱子呢,等到回宫给送你一包。” 价格便宜,送人还体面。 九阿哥打算回去走礼,怎么说也带了个“洋”字。 等到从太后院子里出来,小椿手上的册子也写满了三页。 等到了惠妃那里,惠妃选的种类更多,有她自己用的香水、一尺见方的妆镜、红宝石胸针,还有给孙女挑的怀表、妆镜、孙子挑的万花筒跟发音盒。 挑了一圈,她还是带了不足,看着九阿哥道:“都是些妇孺喜欢的,有没有你大哥与八哥能用的?” 九阿哥看了舒舒一眼,道:“还有郭尔喀刀的,让儿子包圆了,二十来把,您要是赏大哥、八哥,儿子就孝敬妃母两把。” 惠妃摆手道:“不用阿哥孝敬,你们出门才带几个钱,回头都归拢上,我一起结账。” 九阿哥笑道:“那儿子可不跟您客气了,我们一时手松,买了不少,真要拉下饥荒。” 惠妃听了,带了关切道:“那怎么办?我出门时,让你大哥带了五百两金子,回头打发他给你送去?” 九阿哥指了指中路,道:“不用,不用,先跟织造衙门支了,回头再给他们补上。” 惠妃听了,这才放心,还是提醒两人道:“江南是好东西多,可是也要掂量着买,遇到合心的,自己买了也就买了,人情走礼用差不多的就行。” 九阿哥与舒舒都记下了。 他们这次破财,也是为了日后做个储备。 并不是买了东西,回去就要散了。 而是想着往后开府过日子,人情走礼的地方多。 现下在江南“大批发”,也是为了日后少几份开支。 没想到落到长辈眼中,就成了小两口不会过日子。 两人也没有解释,领了惠妃的好意。 就是舒舒想起了两位贵人。 这两位都是未来二十几年不倒的后宫“常青树”,她也乐意卖个人情。 只是两人现下身份不高,加上不像惠妃、荣妃这样比九阿哥大了三十来岁,也不好跟皇子直接打交道。 舒舒就央了惠妃道:“妃母,若是两位贵人有什么得意的,劳烦您帮着传个话,我们明儿一并捎带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惠妃应了,看着舒舒赞道:“这样很好,到底是长辈,该敬还是要敬着。” 像是八福晋那样,也不算是错,可也太势利凉薄。 等到了荣妃处,三福晋也在。 婆媳俩不知先头说什么,气氛不大好。 荣妃耷拉着脸,跟旁人欠了八百吊钱似的。 三福晋站着,脚下还踩着旗鞋,瞧着那样子耐心也快差不多了。 荣妃看着九阿哥身后大包小包的,不由得眉开眼笑,道:“阿哥真是客气,中午刚送了席面,这会子还送东西……” 说罢,她就嘱咐宫女:“快去接了……” 九阿哥听着这话风不对,忙道:“妃母,这些不是孝敬,是儿子福晋采买的,拿来给妃母看看,要是有稀罕的,儿子帮您跑腿!” 荣妃的笑容立时凝固,有些兴致寥寥,看着舒舒带了几分苦口婆心:“宫里什么没有,花这银子做什么?你们年轻,不知道这居家过日子,往后抛费的地方还多。” 舒舒笑了笑,不好接话。 也没花她老人家的钱,自家亲婆婆还没发话呢。 九阿哥也觉得没有意思起来,想着是不是可以告辞了。 他是奉了皇父口谕不假,可那“万宝阁”也不是他的买卖,爱买不买,又不与他相干。 三福晋已经站在小椿跟前,打了个盒子看着,正好是只黄金镶了金刚石的手环。 同宫里掐金丝的精巧手环不同,这个手环有些粗犷,金刚石主石小指甲大小,看着也跟玻璃似的,并不如红蓝宝石为人喜爱。 可是这是金子! 三福晋想着这次出门,从府中公帐上支了两千两银子出来。 买首饰是买,买衣服料子也是买。 首饰能落到自己口袋里,衣服料子就是阖府的。 她就笑着说道:“这个好,我喜欢金刚石,看着素净。” 舒舒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 现下大家还不怎么认钻石。 舒舒留下这个,是奔着手环上中间的主石去的。 看起来有五、六克拉,可以拆下来做戒面。 舒舒就道:“这个是孤品,只有这一件,让我收了。” 那黄金手环宽半寸,有半斤多重,有钱人看不上这粗狂的样式;没钱人买不起,就一直压着。 三福晋带了几分遗憾,放了下来。 荣妃的目光落到法兰西香水上。 每年从广州海关都有这个贡上来,就是数量不多。 早年的时候,荣妃是不缺这个的。 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皇上,都记得给她赏赐。 当年每年的贡品里,都有她的一份。 后来随着她年岁大了,后宫又有章嫔、王贵人这些新宠出来,钟粹宫的赏赐就不见香水了。 她心中带了几分怅然,拿起香水来,拧开了,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竟然是熟悉的蔷薇花味儿,心里跟着一颤…… * 泪奔,这个月月票榜太紧张了,sos,要跌出前五十了,求求各位爸爸们点点小手。 另外分果果的帖子已经下来的,在书友圈,20个书友称号,有兴趣的爸爸们跟小八姐姐的活动帖,必须要跟那个活动贴才行,那个是网站后台直接可以分派称号的。 (本章完) /84/84130/21021817.html 第五百一十章 均贫富(二合一求月票) “这个,劳烦阿哥帮我捎几瓶吧,就要这个味的……” 荣妃放下香水瓶,精神有些怏怏的。 说来也怪,这两月因天葵将绝的缘故,她心烦气躁的,也容易忘事。 可是多年前的事情,却记得特别清楚。 午夜辗转难眠时,甚至她还记得当初第一日入宫时的情景。 穿的什么衣裳,梳的什么头发,怎么被太皇太后选中,都记得清清楚楚。 至于这个蔷薇香水…… 最早的蔷薇香水是什么时候赐下的? 荣妃陷入遥远回忆。 那是康熙九年,还是康熙十年? 当时宫里三位皇子阿哥,分别是她生的皇长子承瑞,皇后出的嫡皇子承祜,惠妃出的皇三子承庆。 那时候宫里的称号还不是什么妃啊,嫔啊,贵人啊什么的。 这些都没有。 当时还是沿袭世祖时的后宫等级名称。 皇后,福晋,大格格,小福晋,格格…… 当时元后是皇后,自己是尚寝出身的格格,因为生育了皇长子,直接升为大格格。 惠妃是格格,生子有功升了小福晋。 继后是福晋,佟后还没有入宫,宜妃与德妃更是黄毛丫头,在家里刚留头。 那就是在康熙九年的端午节前…… 皇后娘娘赏了蔷薇香水下来。 当时的味道是这样的么? 荣妃有些恍惚,又拿起了香水瓶打开来。 确实是熟悉的味道,是自己用过的蔷薇香水。 可是跟最早记忆中的还是有差别。 是从哪一年开始,蔷薇香水是现下这个味道,而没有了最初的浓香味? 是康熙十三年端午节后…… 元后产后大出血,薨了。 那后头的蔷薇香水就是换成了御前大人赏赐。 当时自己还觉得味道淡了,还专门问了一句,晓得是广东巡抚贡的,不是之前杭州织造府负责采买的。 当时还想着或许是因这个缘故。 荣妃看着手中的香水瓶,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舒舒站在对面,正在给三福晋说起西洋手镯。 既是拿着给大家当样品的,总不至于笨笨的拿个孤品来。 这样笨重款式的手镯,镶嵌金刚石的只有一件,可是还有同款的三件,一个是镶了小米珠的,一个是镶了紫水晶,一个镶嵌石榴石。 因为这几种在后世都常见,现下却因为漂洋过海、还比较稀少,价格不菲,舒舒就没有要。 三福晋立时来了兴致,道:“那我明天得去转转。” 珍珠还罢了,剩下两件西洋宝石,市面却是稀少,到时候摘下来镶别的首饰也好,还能剩下几坨金子。 舒舒笑着听着,神色不变,却是移开眼。 她看到了荣妃的异样,也看到荣妃低头遮掩。 九阿哥百无聊赖,正看着花瓶里的插花,是两枝粉红色的蔷薇,开的正好。 之前没发现,原来荣妃母喜欢蔷薇花。 好像妃母身上衣裳也是粉色,这个颜色小姑娘穿还好,长辈穿是不是有些不端庄? 再次抬头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带了几分疲惫道:“就这样吧,只要香水,除了这个味道的,要是有旁的味道,阿哥也帮我稍几瓶……” 说罢,她就端起茶盏。 九阿哥点头应了,就示意何玉柱他们收盒子,随后主仆几人离开。 三福晋看着荣妃,心里却是觉得不对劲。 换做往常,婆婆现下该唠叨了,就是翻来覆去说三阿哥不容易,好好做贤内助,省下银子省得亏空了。 结果现下沉着脸,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荣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望向三福晋。 三福晋身上穿着缂丝衣裳,头上、耳坠子都是小拇指大的珍珠,连带着手上的护甲、脚下旗鞋也是镶嵌了宝石。 这还只是寻常穿戴。 本就长得出众,这番妆扮更是添彩。 可是方才九福晋过来穿的是什么? 即便出了服,换了鲜亮颜色,九福晋也就是寻常的宁绸衣裳,并不是满绣,只有袖口跟领口带做了简单的绣花,除了头上的半钿,耳朵是米粒大小的耳塞,就衣襟上挂着一串十八子,没有旁的饰品。 她叹气道:“你嫌我啰嗦,可是你也是大家格格,读过书的,连‘上行下效’这个道理都不懂么?皇上节俭,宫里上到太后,下到太子妃与皇子福晋们,有几个奢靡的?你花的是自己的银子,可是你出门在外,不能只代表你自己个儿,也是皇家儿媳妇!” 说到最后,她带了几分肃穆。 三福晋腹诽不已,却没有辩嘴,而是垂手听了。 谁家出门不穿的鲜亮些? 难道皇家儿媳妇,穿戴的还不如寻常官宦人家? 这又是江南,不带了富贵出来,还要让人笑话京城来的人带了村气不成? 只是婆婆没有跟每次似的讲歪理,而是将皇帝都拎出来摆道理,三福晋就很识时务。 至于听不听,那还要看她的心意。 她心中正得意,觉得自己掌握了应付婆婆的好技巧,那就是要讲道理。 规矩上不能错了。 上回那次跟太后告状就是,虽说太后最后只赏了竹如意,可是那也是太后赏的。 她原以为耳朵还要再遭罪,打算耐着性子听婆婆絮叨,结果荣妃已经摆手道:“行了,你也回吧!” 三福晋惊讶,看着荣妃,这才发现她脸色不对劲。 荣妃脸色泛白,看着极劳乏的模样。 方才还好好的,就算买了几瓶香水,也不至于像割肉似的吧? 三福晋心里不安道:“您……这是不舒服么?要不儿媳打发人传太医?” 荣妃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带了几分不耐道:“不用,就是起早了,乏,下去吧!” 三福晋抿了抿嘴,没有再啰嗦,退了出去。 荣妃坐着没有动,望向花瓶里的蔷薇花,走了过去,俯身嗅了嗅…… * 这会儿功夫,舒舒与九阿哥已经回到院子里。 十阿哥听到动静,从东厢房出来,道:“九哥,九嫂,弟弟带福晋出去吃夜宵,喝花露酒,你们去么?” 九阿哥看了眼天边,已经暮色四合,道:“苏州有夜市?” 十阿哥点头道:“是啊,王长寿听人说的,说是这边跟京城夜禁时间不一样,京城是一更三点,这边是二更三点,就在阊门那边,就是这个时候开市……” 九阿哥身子虚着,实在不想动,看了眼舒舒,有些迟疑。 要是妻子想去的话,叫了九格格陪她? 舒舒却是看着十阿哥道:“我们不去了,缓过这日子再说,到了杭州和江宁应该也可以。” 十阿哥点点头,道:“嗯,那我们去了,到时候我们带好吃的回来。” 九阿哥就嘱咐道:“多花几两银子,上头的都孝顺到了,谁叫咱们小呢。” 十阿哥应了。 舒舒与九阿哥这才回房。 她摆摆手,将小椿跟何玉柱打发出去,才低声跟九阿哥道:“方才荣妃母看着香水瓶子脸色不对,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忌讳?” 九阿哥皱眉道:“一个香水有什么好忌讳的?这个外头算是稀奇的,宫里也不缺,不说广州海关那边,就是杭州织造府那边就有人专门负责从海关采购些洋货,就包括香水……” 舒舒想了想荣妃神情,道:“好像有些不大痛快。” 而且也比较反常,比传说中的更大方。 不单单是要了几瓶的蔷薇香水,后来还提了其他味道的。 九阿哥道:“管她呢,许是就稀罕这个,谁还没有几个喜好了……” 舒舒想想也是,就将此事丢开。 荣妃现下的年纪,正是更年期,情绪敏感,谁晓得那句话不对就难受了。 她们确实不用操心那么多。 这会儿功夫,小松回来了,直接去了她们落脚的西厢,手中大包小包,提溜了都是吃的。 有蜜饯、糖果还有几包蜜点心。 小椿见了,带了无奈,指了指她的脑门道:“谁嚷着牙疼来着,还整日里惦记吃甜的?” 小松“嘿嘿”笑道:“我每样就吃一丢丢,剩下的大伙儿一起吃!我爹要给我买东西,除了吃的,旁的我也不缺。” 小棠则将吃食收了,道:“想吃也白天吃,晚上睡觉前不许吃,要不牙真要坏了。” 小松摸着肚子道:“天长了,晚上饿怎么办?” 小棠道:“那就喝藕粉或炒面,或是硬面饽饽。” 小松不情不愿的应了。 不过她还记得正事,洗了手到了上房,道:“福晋累了半天,奴婢给您按按?” 舒舒应了,翻身在榻上趴了。 小松上前,在榻边坐了,从肩颈开始按起。 舒舒道:“黑叔说什么时候启程?” 既是已经将九阿哥一行送到南巡队伍中,黑山也好,傅鼐也好,都是完成了差事。 圣驾还要继续往南走,不到回銮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必要跟着耗着,可以返程了。 他们都是一人双骑,也没有随着船队走,还是要骑行回京。 小松想了想道:“说是要看傅侍卫那边。” 舒舒已经听九阿哥提了一嘴傅鼐跟曹家的渊源,道:“傅侍卫还要去江宁走亲。” 那是老岳母,正经的慈亲。 小松道:“那就是等他们从江宁回来吧,反正还有一半的人在路上呢……” 九阿哥在旁道:“下晌从御前出来,好像听人说了一嘴,这次随扈臣子中,江苏本地的可以放假了,不用跟着去杭州。老傅那里,估计也是直接去江宁。” 苏州到杭州三百里,到江宁四百里,可是杭州与江宁不是一个方向,从杭州到江宁要五百多里。 九阿哥已经在盘算时间,道:“圣驾后日启程,差不多二十二、二十三到杭州,苏州这边都是官绅百姓跪留圣驾,杭州少不得也要来一遭,到时候圣驾回銮就要二十九、三十了……” 舒舒想起一件事,转过头来,道:“不对呀,之前不是说还有松江的行程,这没有啊?” 苏松,是苏州府与松江府的合称。 这两个府是挨着的。 九阿哥出来前去过几次户部衙门,也知道四阿哥的差事是整理松江府前些年的税赋亏空册子。 当时地方报上来的是水患,实际上好像是潮灾或海啸来着…… 他摸了摸下巴道:“因为杭州将军带兵来迎驾,不好再拖延了,估摸回来的时候圣驾还会驻跸苏州,那个时候汗阿玛应该会去松江府。” 几百年后,运河已经开始疏通,但也只是开始。 舒舒没有走过这一条线,还真是不熟悉这一段的水路。 她虽是个资深红迷,心里念念不忘去江宁织造府见识一遭,可是想着这一路上的劳乏,也有些疲了,跟九阿哥道:“那爷估算着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到京城?” 九阿哥道:“回程就快了,不用巡视河工,也不用各地驻跸,快的话五月上旬就差不多了,慢的话五月中旬也到了。” 舒舒翻身坐起来,道:“皇子府那边,工期几个月?” 九阿哥道:“工部工匠富裕,内务府营造司还有人手,之前工部报上来的工期是五个月,二月下旬开始动工,就是到七月半,爷估摸着应该会更快些。” 舒舒带了几分雀跃,道:“那明天咱们早上给皇上贺了寿,就出去逛园子,回头有好的湖石花木,也可以订下。” 九阿哥点头道:“那就去转转!” 夫妻俩昨天睡得晚,今天也忙了大半日,都已经乏了,早早的洗漱躺了。 不过九阿哥还没有阖眼,打着哈欠跟舒舒道:“这人生地不熟的,老十他们没事吧,不会遇到不开眼的吧?” 舒舒道:“有侍卫跟着呢,还有地头蛇李灿陪着,再说了为了迎驾,城里的流氓无赖应该也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饶是如此,九阿哥还是有些不放心,嘀咕道:“不是说江南这边还有个‘洪门’,专门‘反清复明’么,打着‘朱三太子’的旗号?” 舒舒也打着哈欠,生活中哪里有那么多波澜壮阔。 尤其是他们现下的身份,旁人想要碰瓷也碰不上。 消消停停的,也是过日子。 二更的梆子声响了。 院子里有了动静。 是十阿哥跟十福晋回来了。 见上房还掌灯,十阿哥站在窗下,隔着窗户道:“九哥,带了海棠糕跟酒酿饼回来,您跟九嫂现下要不要尝尝?” “不吃,不吃,我们也要歇了……” 九阿哥早已经困得不行,趿拉着鞋子下床,将灯给熄了。 十阿哥看着暗下来的窗户,就听到里头自己九哥的嘟囔着“总算回来了,困死了”。 他不由生出几分后悔,是有些回来迟了。 不该压着点回来。 不过九哥也真是的,自己是小孩子么? 十阿哥心里吐槽,却是胸口暖暖的。 一夜无话。 次日,九阿哥睁开眼,立时满血复活。 他伸着懒腰,跟舒舒道:“今晚咱们也去夜市见识见识,昨天白天看着外头挂了那么多灯笼,爷就觉得不对,还寻思怎么用那个做装饰,原来夜市的缘故……” 京城也有夜市,可是因为“夜禁”的缘故,一年到头里,开放夜市的时候不多。 就中秋节跟元宵节两个大节,各有几日。 “夜禁”的时间有变动,中秋节是从一更三点延到三更三点,元宵节则是前后四、五日不“夜禁”。 舒舒听了,也来了兴趣,道:“那今晚就去见识见识。” 夫妻俩穿戴整齐,换上了皇子吉服与皇子福晋吉服。 今日三月十八,万寿节正日。 即便是止了筵席,可是作为儿子、儿媳妇他们也要去御前叩首贺寿。 院子里,十阿哥与十福晋已经出来了。 十福晋身上是簇新的皇子福晋吉服褂。 苏州织造这边负责宫里各位主子的礼服,自然也包括皇子福晋吉服。 应该是之前有些预备的放着。 前天量了身量,昨天下午就送了一套改好的皇子福晋吉服,还有两套常服。 只是有了衣裳,却没有配套的皇子福晋吉服冠,舒舒就将自己的几个钿子中,挑了个蓝宝石福字满钿送给十福晋。 居然看着也挺搭配。 眼见着舒舒出来,十福晋看了看她身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笑着说道:“我跟九嫂穿的是一样的!” 说完这一句,她看向九阿哥与十阿哥,眼睛亮晶晶的,道:“他们也穿的也一样的。” 舒舒笑了笑,这是制服,不单单她们,一会儿门口见了三福晋、五福晋,肯定也是这个妆扮。 说话的功夫,几人从园子里出来。 隔壁的两个院子也都有了动静。 三阿哥夫妇、五阿哥夫妇从中间的院子出来,跟大家汇合。 三阿哥手中拿着折扇摇着,看着九阿哥收了扇子,用扇子点了点他,道:“老九你说说,是不是对哥哥有意见,我怎么招你惹你了?” 九阿哥挑眉道:“好好的,三哥说这个做什么,这又是哪挑的礼儿,听得弟弟稀里糊涂的?” 三阿哥轻哼一声道:“昨天中午的席面,怎么没我的份?怎么大哥是哥哥,老七是哥哥,我就不是哥哥了?” 九阿哥带了意外道:“您昨天在织造府,没出去逛逛?” 这里是苏州,不是旁的地方,不见识见识,不是白来了? 三阿哥顿了顿,道:“头午出去了,可晌午就回来了,正好遇到何玉柱带人送席面,好么,在院子里等了半天,也没捞着一口!” 九阿哥道:“弟弟也不晓得这个啊,就想着难得出来,大家都出去逛,大哥跟七哥身上有差事走不开,怪可怜的,才想着让他们尝尝苏州菜。” 三阿哥脸色这才好些:“不是单撇下我,就大哥跟老七有?” 九阿哥坦然道:“那当然了,本来就是打发人包了庆月楼的三层,结果过去剩下几个席面,就直接打发人送回来分分,也省的抛费。” 三阿哥:“……” 他看着九阿哥,觉得不像是假话。 可是这不是专门的“敬菜”,而是包桌剩下的席面? 九阿哥见他不吱声,还以为他不信,伸手跟他掰扯道:“侍卫、护军、马甲、还有跟着的太监、使女,都坐了也没坐满,这一桌都是上席,好几两银子,总不能浪费了!” 三阿哥无语了,很想将这些话也转到御前让皇父听听。 老九这“孝道”有水分! 大家从西往东走,大阿哥与七阿哥、八阿哥带着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从里头出来。 十四阿哥捂着嘴,对着九阿哥挤眉弄眼,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大阿哥与七阿哥脸上,都是一言难尽。 原来还被同情了,才得了老九的一桌席面?! 八阿哥淡笑,即便晓得了其中缘故,心情也没有舒展开来。 都是一起长大的,九阿哥能糊弄过去三阿哥,却糊弄不过去他。 真要惦记着,就算晓得人出去,也会给留的;问也不问一句,不过是还恼着。 反倒是十三阿哥,有些后悔方才没咳两声提醒九阿哥了。 九阿哥浑然不解,反而带了几分得意,给大家说道:“一会儿汗阿玛会有赐银下来,这个可是昨天我帮着大家讨的,回头你们可要好好谢谢我!” 长辈们的人情不要,这兄弟的还不要么? 做好事,要是不叫人知道,那就是吃亏了。 十四阿哥立下带了欢快道:“多少银子?” 他正穷着,看着嫂子们买买买,也想要花钱了。 不单单是十四阿哥,其他人也都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就是昨天想起随扈的官兵都赏了银子,可是没有咱们的,就跟汗阿玛说了一嘴,瞧着汗阿玛的意思是允了……” 十四阿哥已经带了期待道:“那能是年例么?” 皇子年例分两等,没有入上书房时每月二十两,每年二百四十两;入了上书房就是每月五十两,每年六百两。 九阿哥看了大阿哥一眼,有些心虚。 他虽然昨天在御前嘀咕“从王例”,可是也晓得多半没戏。 年前那次大赏宗室,还有个打准格尔的名义,也是一种论功行赏。 只有他跟十阿哥是凑数的,旁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下厚赏皇子,却是师出无名。 多半还是“均贫富”。 就是这笔银子是皇父的私库里出,之前想要按照爵位等级分配给皇子们。 现在自己念叨了一回不公平之后,总数应该不会变,就是每个人的差距少了…… * 二更写完晚了,就一直写下来了,二合一求月票。 下一更11月3号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21021818.html 第五百一十一章 还是分了三六九等(第一更求月票) 几个妯娌跟在后头,也听了个齐全。 不管怎么说,自家能得赏银也是好的。 夫妻一体,没有谁想着两口子的账务要清明。 尤其是三福晋,已经想着用什么名义将赏银拢在手中。 要不就提一嘴婆婆喜欢的西洋香水? 既然婆婆舍不得银子,心疼的什么似的,那他们给买! 即便婆媳关系寻常,三福晋也乐意将银子孝敬了婆婆,而不是让三阿哥给格格攒私房。 呸! 整日里弱风扶柳似的,倒是会糊弄人,人也贪婪,好像他们阖家都要靠着卖姑娘才能过日子。 偏生自家这位爷跟灌了迷魂汤似的,自己想着节俭着,却舍得帮格格贴补娘家,为的就是给爱妾长脸。 这都什么跟什么? 大傻子似的。 三福晋心里明白,那些银子指定回到田格格的口袋了,也是变着法子弄钱罢了。 像田家那样的人家,出来个攀了高枝的姑娘,只有贴补的,哪里敢挖肉? 五福晋不差钱,这次出门之前五阿哥就从帐了支了银子换了好携带的金子给她收着。 即便是随着太后供灯祈福,这一路上花的银钱也是有限的。 十福晋却是咬着舒舒的耳朵道:“得了银子,咱们下回再去铺子,就多买些!” 舒舒点头应了,也没扫兴劝她少买。 真要说起来,江南这边的洋货,京城也不是没有,就是少了些、贵了些,没有这边买的痛快。 等十福晋长了见识、过了瘾也就好了。 一行人说着话,到了织造府中路后头的正院,圣驾驻跸所在。 现下还不到辰初,他们这些儿女小辈来的不算晚了,可是落后一步。 院子里已经不少人等着。 随着南巡的简亲王、平郡王,还有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尚书等等,还有之前来朝的本省督抚大员,前来迎接的杭州将军,都已经齐聚,等着贺寿。 前头没有动静,直郡王过去跟简亲王与平郡王说话。 大家也跟过去站了,没有急着让门口的人传话。 眼见着就是早膳的时间,或许皇上用了膳再见人。 舒舒就唤了何玉柱,低声吩咐道:“过去问问格格,怎么没有来这边,是要跟着长辈们一起贺寿么?” 都是骨肉,没有儿子们过来,落下女儿的。 昨天说好了一起早上贺寿的,现下还不见人影。 何玉柱躬身应了,往东路去了。 少一时,何玉柱回来了,小声道:“圣驾在太后处呢,今早皇上的膳桌摆在那边了,九格格也被传过去陪着用膳。” 舒舒这才晓得是这个缘故。 约莫过了两刻钟,辰初了,不远处传来静鞭声。 院子里原本三三两两,小声嘀咕说话的,眼下都没了动静,依次退避到甬道两侧,转身望向门口,躬身迎候。 “啪”、“啪”…… 随着静鞭声由远及近,康熙大踏步走进院子。 他穿着龙袍,没有坐辇,身后太监、侍卫簇拥着。 看到满院子的人,他放缓了脚步,视线从众人身上挪过,颔首示意,脚下没停,进了正房。 走到门口,他顿了顿,吩咐梁九功,道:“传诸皇子与皇子福晋!” 梁九功躬身应了。 等到圣驾进了正房,他就直起腰身,道:“传皇上口谕,诸皇子与皇子福晋见驾!” 大阿哥为首,一行人都躬身听了,而后按照序齿,依次进入。 舒舒落后九阿哥半步,跟在八阿哥身后,十阿哥夫妇身前。 因为这边要接驾的缘故,屋子也改造过。 五间面宽,两进深,中间正堂摆着把簇新的雕龙宝座。 康熙没有在龙坐上,而是在西次间。 这边仿着京城的建筑,南北都有炕。 康熙此时就在炕上坐了。 大阿哥放下马蹄袖,直接双膝跪了,恭恭敬敬,道:“儿臣胤褆恭祝汗阿玛千秋圣寿,洪福齐天!” 说罢,他就摘了帽子,“砰砰砰”,三叩首。 康熙伸手,示意他起了。 大阿哥之前居丧时是留着胡须的,等到随扈要侍奉尊长,留着胡子不恭敬,就刮了胡子。 饶是如此,跟其他阿哥相比,这面相还是有些差距,尤其是跟九阿哥往后的阿哥们,不说是像父子,也像是叔侄。 去年北巡时还不至如此,丧妻之苦,使得他沧桑了不少。 “你们都好好的,就是朕的福气了!” 康熙叹了口气,对大阿哥道。 大阿哥露出羞愧来,道:“是儿子不孝,让汗阿玛操心了。” 康熙道:“你知道就好,等到回銮,朕让你额娘给你相看,等到年底,就迎继福晋吧!” 大阿哥听了,忙道:“汗阿玛,不用这样,还是等到后年选秀再说吧,不必为儿子破例。” 八旗闺秀,都要参加三年一次的选秀。 今年不是选秀之年,提前相看的话,相当于再下一波的秀女中提前挑选,未免不恭敬。 还有就是年底的时候孩子们还没有出服,他不想在郡王府张灯结彩,迎了新人进门。 康熙皱眉道:“你不需要福晋,孩子们也需要人看顾……” 那是郡王府,没有女主人怎么行? 大阿哥迟疑了一下,道:“儿子原想着圣驾回銮后,抬王格格为庶福晋……” 这个王氏,就是延禧宫年前出宫的大宫女庆喜。 因大福晋薨,她受惠妃之命,去郡王府当服侍几个小主子,名字也从宫册上下来。 一个大姑娘,总不能没名没分的混在王府,就给了格格身份。 只是名分是名分,还没有圆房,更像是给孩子们找个养母。 康熙也记得此事,皱眉道:“出身太低了……” 并不是内务府品官之女,就是寻常包衣人家,胜在进宫的时间久,在惠妃身边服侍多年,行事还算妥当。 他明白儿子的意思,还是想要抬举王格格,让她与小主子们的利益捆绑,往后继福晋进来,也不能凭着继母身份,压着几个小的。 实际上庶福晋没有正式册封,就也默认是一个等级,在侧福晋之下,格格之上。 大阿哥没有侧福晋,要是王氏为庶福晋,就能压着其他格格,在继福晋进来前打理内务。 大阿哥苦笑道:“出身低了才好,以后生了次子、三子,也不会有其他念头。” 康熙带了不痛快:“不用整日里想这些,要是到时候继福晋不贤,自有长辈教导。” 这样继室还没有进来,就抱着不好的打算,往后日子这能过? 这日子热乎不起来。 自己当年也丧过原配发妻,也没说这样。 康熙虽怜惜孙女、孙子们失母,可还是最疼儿子,就道:“这回就依你,可以将指福晋的日子放在后年,到了那个时候,不许再叽叽歪歪!” 大阿哥带了感激道:“谢汗阿玛,儿子晓得了。” 三阿哥在旁,早带了迫不及待。 按照章程,不是应该皇子阿哥一人一句贺寿词? 可是大阿哥这边说完,他都挪出来半步,又挪了回去。 父子俩说上家常了。 老大这些日子随侍御前,什么时候说不得,偏要在其他儿子面前表现得这么偏心? 三阿哥腹诽着,带了委屈,脑子里想起八百年前的事了。 自己当年布库赢了老大,汗阿玛没有夸自己,反而安慰老大去了。 还夸他懂事,晓得谦让弟弟。 哼! 康熙已经望过来,总共就不到一丈的距离,自然看的分明。 他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还是五阿哥厚道,眼见着三阿哥走神,捅了捅他后心,小声提醒道:“三哥,该您了……” 三阿哥这才醒过神,忙出列,跟着大阿哥之前差不多的动作,跪地道:“儿臣胤祉恭贺汗阿玛多福多寿,如鹤如松!”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听说昨天上午你应邀去了府学诗社,如何?” 三阿哥带了恭敬道:“苏州人杰地灵,因这回圣驾驻跸,昨日举子们也做了不少颂圣诗,儿子愚钝,不敢露怯,就提议编撰成册,写了序篇!” 康熙看着三阿哥,对他如此应对并不算意外。 有的时候,这个儿子还是很靠谱的。 而且他还有几分才学。 即便真的写了诗词,也带了几分灵气,不说十分好,也能七、八分,不会露怯。 可是跟那样相比,如今这谦逊做派,会更合士人的喜好。 只是这算不上什么大功劳,郡王帽子还是要等等。 看他以后。 要是学会了如何跟兄弟们相处,装也能装个好哥哥样子出来,那在下一步小阿哥分爵前,郡王帽子再给他就是。 想到这里,康熙神色稍缓,也叫三阿哥起了,随后望向五阿哥夫妇。 三阿哥笑的勉强,退回到队伍中。 他记得清清楚楚,刚才皇父跟老大说了六句话,到了自己这里,只有一句?! 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还在愤愤不平。 五阿哥夫妇已经磕完头,说完贺词回到队伍中。 接着是七阿哥…… 三阿哥眨了眨眼,好像也不算什么。 方才老五那里,汗阿玛一句话也没有说。 接下来就快了,大家差不多的章程,就是嘴里的贺寿词换了换。 舒舒原本还有些紧张,想着九阿哥最近上蹿下跳的,很有存在感,康熙会不会也另眼相待些? 这个时候,另眼相待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结果她想多了。 并没有跟前几个没有什么差别。 不单单是他们,就是随后磕头的十阿哥与十福晋,康熙也淡淡的,没有多问的意思。 反倒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这里,康熙嘱咐了两句,道:“这些日子跟着兄嫂,要听话些,要是敢生事,没有下一回!” 十三阿哥老实应了。 十四阿哥讪讪的,觉得这话意有所指。 他也大了一岁,行事更周全了。 汗阿玛怎么看不到? * 早上睁开眼想着,今天四更还债,结果没有暖气的初冬时候,起床好费劲好爱费劲,55 (本章完) /84/84130/21021819.html 第五百一十二章 知趣(第二更求月票) 教导完两个小儿子,康熙舒坦了。 他扫了九阿哥一眼,想起昨日九阿哥说的话。 除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两个小的,上头年长的随扈皇子这两月确实辛苦,各有差事。 这个时候,是该赏回银子。 随即,他又看了眼几个低眉顺眼的皇子福晋。 这一路南下,太后饮食起居都安好,比去年北巡时康泰、心情也好些,有五福晋与九福晋的功劳。 还有三福晋这里,即便有不足之处,自己掏腰包贴补小叔子饮食,也当得一声夸。 至于十福晋…… 为了跟着丈夫“迎驾”,大婚次日就跟着出京,连“回门礼”都省了。 “赏随扈诸成年皇子、皇子福晋银每人一千两,十三皇子、十四皇子减半!” 康熙开口道。 大家之前已经听九阿哥提了此事,并不意外,都齐声谢了赏赐。 随即,康熙就道:“下去吧,传简亲王、平郡王进来。” 这就是今日的贺寿顺序了,先皇家,后宗亲,最后是内外文武大臣。 众人列队而出。 九阿哥袖子里的手指微动,心中已经算了一笔账。 他们这边的赏赐是十一个一千两,两个五百两,就是一万两千两。 太后那边就不是赏银了,而是“敬银”,应该会最高,两千两? 两位太妃跟妃母一等,应该跟他们差不多,估摸也是一千两。 下头两位贵人减半,人均五百。 这样总数就是一万九千两。 按照内务府那边各种孝敬的比例,自己打算每年“孝敬”给皇父的银子差不多也是这么多。 那怎么个意思? 相当于他替老爷子做了个生日? 那也行吧! 难得他没有不平,看了妻子一眼,反而美滋滋的,这就回来两千两! 居然有一种占便宜的喜悦。 等出了中路,十四阿哥气鼓鼓的掰着手指头道:“我都十二,十三哥都十四离成丁差什么了?太宗皇帝这么大都守城了,汗阿玛这也准备大婚了!” 大阿哥道:“急什么,等过几年就好了。” 十四阿哥撇撇嘴,道:“可是去年都赏了一回,也是就到十哥,这回又是分了两样,岁数小也是整个儿子啊,又不是半拉儿子!”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你就知足吧,得了五百两还不满意,还想怎么样?大哥还没说什么呢?”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大家都望向大阿哥,又望向九阿哥。 大阿哥哭笑不得,道:“汗阿玛赏银,又不是花我的钱,我能说什么?” 九阿哥轻咳了两声,眼神有些飘,道:“那可未必,说不得我们都是沾了大哥的光。” 说话的功夫,他又看了眼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连带着八阿哥也看一眼,迅速的移开。 眼见他神色古怪,大阿哥拍了他肩膀道:“别卖关子,说话说齐全了!” 九阿哥就呲牙道:“哈哈,是这么回事,昨儿弟弟提了皇子们没有赐银之后,汗阿玛原本是想要分两等,有爵的哥哥们每人赏半年年俸,没爵的儿子们一年例钱……” 大阿哥明白过来,轻哼道:“我听明白了,你指定不干了,汗阿玛才均分!” 九阿哥坦坦荡荡的点头道:“又不是论功行赏,还提什么爵位不爵位做什么,《大清律》上分家产,还是诸子均分呢,自然还是从律,诸子均分好!” 十四阿哥察觉出不对,忙凑过来,道:“不对呀,九哥,既然诸子均分,那弟弟跟十三哥的怎么减半了?比年例还少一百两呢?” 九阿哥撇撇嘴道:“这不是汗阿玛手紧么,我怕他舍不得,就说要是想减半,就减你们两个的!” 十四阿哥瞪着九阿哥,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是没有九阿哥提议此事,赏银一分都没有,可是后头的话,本可以不用那么殷勤提议的! 三阿哥听得清楚,道:“这样说来,我们都亏了,就你跟老十从六百两银子长到一千两?!” 九阿哥想要摇头,告诉三阿哥一声,不是这样算的。 之前可没有皇子福晋那一份赏。 那个也是他提议的! 三阿哥才是占了便宜的人,从一千二百五十两变成了两千两。 可是话到嘴边,他觉得不妥当,就道:“不就是二百五么?兄弟一场,均个贫富怎么了,大哥亏了六个二百五也没说什么,您要是不高兴,弟弟补给你二百五好了!” 三阿哥觉得别扭道:“别一口一个二百五,这可不是好话!” “嘿!您又多心,弟弟这不是给您明算账么?贝勒半俸一千二百五十两,现下一千两,就是短了二百五,我这又没算错!” 九阿哥道。 十四阿哥在旁,想着上书房也学了算学,在心里算了一下,道:“那也不对啊,大哥少了一千五百两,三哥、五哥、七哥、八哥每人少了二百五十两,我跟十三哥每人少了一百,九哥您跟十哥才每人多四百两!” 看来汗阿玛是真穷? 这样一改还少赏了小两千两。 九阿哥拍了一下他的凸脑门子,道:“算那么清楚做什么,十四啊十四,哥哥今天告诉你一个道理,叫‘吃亏就是占便宜’!” 十四阿哥眉头皱着:“没听说过!” 九阿哥还惦记着带舒舒去看太湖石,就道:“行了,行了,既然今日没宴,那就散了吧,我们还惦记出去呢!” 三阿哥想着九阿哥这半年最爱在御前装样,忙道:“做什么去,是订了什么寿礼么的?说出来听听,要是好了大家凑份子!” “哈?” 九阿哥有些意外,看了三阿哥一眼,道:“头都磕了,您这边没预备寿礼?” 三阿哥怔住,这些日子他跟着随扈的翰林官跟地方的学政往来交游,每日里忙得不行。 他望向了三福晋。 三福晋垂下眼皮,道:“昨儿往御前孝敬了八样寿礼跟八十斤寿面。” 寿礼是出京之前就预备下的,这样大的事情还能疏漏? 夫妻数年,她也看出来,自家这位爷就是孝顺在嘴上。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能不上心。 三阿哥心里松了口气,嘴上却道:“太简薄了,虽说是散生日,不是整寿,咱们做儿女的也当恭敬……” 他絮絮叨叨的,旁人却不爱听了。 大阿哥道:“我去找杭州将军,问问明日圣驾起行之事。” 七阿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在旁道:“同去!” 两人就往织造府外头去了。 九阿哥是准备跟舒舒出门的,早就不耐烦了,也道:“先散了,先散了!” 十四阿哥忙道:“九哥,九哥,你们今天要去哪儿玩儿?” 他眼巴巴的看着,很想要跟着去。 九阿哥连忙摆手,道:“我们是去看园子,别跟着凑热闹,想要出去逛打发人找李灿,让他陪着。” 十四阿哥撇撇嘴道:“园子有什么好看的?小里小气的,总共没有多大地方……” 前几日驻跸扬州,他们跟着圣驾游览了一次所谓的名园。 十四阿哥觉得,江南的园子也就是那回事儿,不如京城的园子大气开阔。 十阿哥在旁,道:“九哥、九嫂是打算去看看太湖石?”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要是有好的,先定下,回头运回去搁园子里。” 十阿哥犹豫着,他那边院子,也留了修园子的地方。 十福晋已经在旁道:“太湖?太湖银鱼、太湖白鱼、太湖白虾……” 十阿哥看向她,带了温和,道:“想吃了?” 十福晋点点头,笑着说道:“九嫂说太湖银鱼没刺,我能吃,昨天庆月楼那个蒸白鱼也没有刺,肉嫩嫩的!” 十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迟疑了一下,想着是要分头行动,还是跟着兄嫂一起。 九阿哥已经道:“别耽搁了,要是想去就换了衣裳,一起出去……” 说到这里,他吩咐何玉柱道:“去找高衍中那边说一声,预备两辆马车,再去找博色跟爱音图说一声……” 十四阿哥在旁,已经忍不住,凑了过来,拉着九阿哥的胳膊,赖赖唧唧,道:“九哥……”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嫌弃的不行,刚想要拒绝,就见十三阿哥在后头,也可怜巴巴的看着,就道:“行了,跟上吧,可是说好了,还是要乖乖听话!” 十四阿哥连忙点头道:“知道,知道,您就放心吧!” 听说只是去看太湖石,三阿哥没有什么兴趣。 他平日里虽是酸文假醋,可实际上最是务实的人,对于那么虚的兴趣不大。 才舍不得掏真金白银买几块大石头。 五阿哥也是一样。 倒是舒舒,想起昨日庆月楼的席面,与万宝阁的采购,跟五福晋低声道:“嫂子今日要是没有其他安排,可以跟五哥去转转,听说是江南一地最大的洋货铺子,东西贵的不少,也有许多实用的,倒是比京城采买价格便宜几成。” 三福晋在旁听了,道:“是啊,是啊,今儿咱们去逛万宝阁……” 她还惦记那三个大金镯子,也想要看看其他金器。 听说洋人那边乐意用金器银器,碗碟都是金银的。 要是全买成她的首饰,那说不过去,可是买了这些日用的,收到府中库房,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多了两千两银子的预算,三福晋已经带了几分迫不及待。 三阿哥道:“万宝阁?季家那个,那是要去看看!” 那是江南首富,第一盐商人家。 圣驾在扬州府驻跸的行在,就是借的季家的别院。 三阿哥说完,看着五阿哥道:“老五,一起?他们小的凑一块,咱们也凑凑?” 五阿哥笑着点头,总归是不能让妻子独自出门,自己要陪着。 八阿哥站在旁边,看看自己左边,三阿哥夫妇与五阿哥夫妇也开始计划起来。 “庆月楼那么出名,也得见识见识。” 三阿哥道。 他还念念不忘昨天没吃上的席面。 后头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带了雀跃,已经说起画本子里的太湖悍匪。 只有八阿哥这边,自成一体。 八阿哥想要上前一步,跟九阿哥说清楚,可是脚步抬不起来。 大家都兴致勃勃的等着出游,他还是知趣些。 他长吁了口气,跟三阿哥与五阿哥道:“弟弟才想起,还有之前的差事没有跟汗阿玛回禀,先行一步……” /84/84130/21021820.html 第五百一十三章 许是误会(第三更求月票) 八阿哥说完,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三阿哥看了他一眼,随后看了九阿哥、十阿哥一眼,后知后觉,发现不大对劲。 之前这哥几个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这是掰了? 五阿哥神色澹澹,没有开口的意思。 九阿哥扬着下巴,抱着肩膀,望向远处的亭子。 十阿哥则低声跟十福晋道:“饿了吧,一会儿就垫垫……” 大家大早来拜寿,还没有用早饭。 十福晋道:“那是不是要回了?一会儿还要出门呢,别耽搁了!” 场面安静,小夫妻这两句话就都落在大家耳中。 十三阿哥低着头,看着角落里,蔷薇花怒放。 十四阿哥则是瞄一眼八阿哥,又瞄一眼九阿哥。 他本来长相在兄弟里就寻常,这样更透着几分贼相。 三阿哥“哈哈”两声道:“那你去忙吧,别耽搁正事。” 八阿哥脸色泛红,无奈的看了九阿哥一眼,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大家都望向九阿哥。 刚才八阿哥那表情不对啊,好像九阿哥不懂事似的。 三阿哥道:“这是拌嘴了?奇了怪了,你们还有红脸的时候,为的什么啊……” 话音未落,他脸上就带出来异样。 不会是那个跟那个的传闻吧? 当时八福晋口无遮拦,闹了那一回,回京后消停没有? 事关阴私,舒舒这个“当事人”也在跟前,还有弟弟、弟妹们看着,三阿哥也不好说这个,将话头转了过来,道:“有话好好说,回头闲了,兄弟将话聊开就好了,许是有什么误会。” 九阿哥不想提这个,道:“饿了,昨儿织造府伙房送的包子不错,咱们也回吧!” 大家没有耽搁,继续往回走。 三福晋按捺不住好奇,跟五福晋换了地方,凑到舒舒跟前,小声道:“这是什么缘故,怎么就恼了?” 舒舒没有瞒着,却也没有说的那么仔细,只道:“好像是那边下人不恭顺,谁知道呢,我们爷也没细说。” 三福晋听着,心里品了品,觉得更像是九阿哥的托词。 九阿哥是皇子阿哥,要说是兄弟之间有亲近的,有疏离的,一时怠慢了,还说得过去。 他序齿靠后,即便是妃之子,可上头还有同母哥哥,御前的体面也都是可着五阿哥来。 可要说奴才下人,即便不是九阿哥名下的,按照常理,也不会有人敢跟皇子对上。 这含含湖湖的,为了什么缘故? 三福晋惊疑不定,带了不安。 她看了眼五福晋,就见五福晋依旧是神态从容,面不改色。 三福晋抿了嘴,心中腹诽。 平日里好像是端着亲妯里的做派,实际上也是面子情,压根就没有担心的意思。 要知道,这不单单是两个皇子交恶,要是原因真的跟舒舒牵扯上,在长辈面前也落不下好, 皇上会怎么看? 宜妃会怎么看? 还有九阿哥要是心有芥蒂,这往后的日子能安生? 只是她跟三阿哥一样,想的深了,就晓得要避讳,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因此到了各自院子,大家就先散了。 舒舒与九阿哥回房,换了常服。 早膳也提来了,正有九阿哥之前提的小包子,还有米糕,稀的是加了虾干的馄饨与肉馅的汤团。 九阿哥吃了一口,就带了惊喜,道:“这不就是咱们正月里包的肉汤圆么?” 舒舒笑着点头。 差不多的东西,眼前这个个头还要更大些,一碗只能装四只,已经满满当当。 看着跟婴儿拳头大小。 九阿哥的欢喜持续的很短,等到第二口、第三口就察觉出不对来。 他也没有为难自己,立时取了空碗吐了口中的汤团。 “怎么回事儿?咸口的馅跟甜的混的?” 他念叨着,仔细去看剩下的半个汤圆。 里面是酱油色,肉眼可见的肉汁红亮,好像就是纯肉的。 舒舒将嘴里的汤圆吞咽殆尽,才笑着回道:“没弄混,苏州人嗜甜,这是肉馅里放糖了!” 九阿哥咧嘴,道:“那也太甜了,我还以为就昨天的樱桃肉就是甜口菜呢……” 谁会想到,是个肉汤圆都是甜的。 九阿哥看着小馄饨,不大敢试了。 他并不是不吃糖,而是这甜鲜混在一块,怪奇怪的。 舒舒见他一副怕掉坑的样子,就用调羹吃了小馄饨。 还好,这个即便是放了糖,也应该只是少少的提味儿,并不明显。 她就点点头道:“小馄饨不错,能吃。” 九阿哥这才端了他自己那碗,将小馄饨都给吃了。 即便觉得味道澹了些,少油少盐的,可是跟方才的汤团比起来,已经是正常饮食。 早饭吃得快,用完还不到辰正。 夫妻俩漱了口,点着人跟着。 今日小椿、小棠都不跟着去了,要留下来整理行李,还要将舒舒这几日穿过的衣裳,清洗熨烫收起来。 孙金这里,也有差事,那就是去高衍中那边,找内务府的人安排船只事宜。 总不能明天到了码头再提换船之事。 “不是说之前三阿哥他们两口子就是一条船么?就按照那个标准来,让他们腾出两条船来。” 九阿哥吩咐着。 孙金记下,去寻高衍中去了。 十阿哥与十福晋也换了常服。 十福晋穿惯了蒙古袍,这一路上也是穿着骑装,那跟蒙古袍很是相似。 如今是地道的旗装,斜襟宽松氅衣,里头还有一层在她看来跟氅衣差不多的衬衣。 都是宽松肥大。 十福晋低头看着,不大满意了。 之前舒舒送的银红色旗装她穿着正合体,早上的皇子福晋吉服是深蓝色的,看着也显瘦。 这换了寻常衣裳,几层套下来,显得人很是臃肿。 她耷拉着脑袋,跟舒舒小声道:“嫂子,这衣服样式往后能改么?外头加腰带那种,这也太显胖了?” 舒舒看了十福晋几眼,这还真不赖针线房那边的人,这明显是十福晋自己选的颜色。 外头是正红色,里面是浅红色。 舒舒道:“回头好好琢磨琢磨看,旗人不兴穿裙子,都是上面袍子,下边裤子,这腰带就藏在里头了。” 十福晋想着之前穿的嫂子给的那份反而是合身,就道:“等回京了,让小椿帮着画两个衣服样子,要有些收腰的,不要这样的。” 不过是小事,舒舒自是应了。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早准备好了,听到这边有动静,就都来汇合。 自己这边人多,九阿哥没有托大,打发人去找了李灿陪着。 李灿听说他们要去太湖边看湖石,笑着说道:“巧了,那边不少湖石场,最大的就是季家的。”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他们家不是盐商么?怎么这买卖做的这么散?” 李灿笑着回道:“季家发迹的比较早,前朝时就是累宦人家,富贵已经绵延百余年,旁人都说他们家祖坟好,子孙有文气,才进士、举人不断!” 九阿哥摇头道:“他们祖宗怕是要被惊动了,说不得骨头都给扬了!” 李灿一愣,看着九阿哥道:“没想到您还能想到这个?” 不是没开府的皇子阿哥么? 感觉很知世情的样子。 九阿哥扬着下巴,带了得意道:“这有什么,这世上损人不利己的人多了,这话风出去,祖坟估摸都要被犁平了!” 江南首富,自己听着都眼红,更不要说当地人。 还有这“第一盐商”的头衔,也不是长在季家人头上,上任呢,上上任呢? 这吹嘘他们家祖坟的,说不得就是在那些人之中。 那才是口舌能杀人。 虽然杀的是死人。 九阿哥去年看那些杀人犯卷宗,预谋杀人的也没有几个。 差不多是一半仇杀,一半情杀。 那仇杀的,也没有说什么杀父辱母的大仇,那样的话,法理之外还有人情,通常不会判死刑。 其中就有这种同行相争交恶的。 或者乡邻眼红记恨的。 苏州府倚郭是吴县与长洲县。 织造衙门就是吴县西边,太湖在吴县东南,是吴县跟旁边吴江县交接的地方。 差不多要二十里地,马车过去走了半个时辰。 到了前头,也不像城里的院子那么密集,而是沿着太湖,圈出来的一个个别院。 等到马车听了,李灿就指着前头最大的一处院子道:“就在那里,有不少石头,奴才前年刚来的时候,过来见识了一回,估摸有上千块的好石头。” 这里不单单是买湖石,也从外头收购,弄得几亩地大小的院子,摆放着的价值几十万两的湖石。 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原本骑马,这会儿都下来了。 十四阿哥笑着说道:“都说太湖藏着水匪,这价值千金的湖石摆着,就没人打主意?” 李灿笑了笑,不说话了。 哪有真正的湖匪? 难道还能不吃不喝的过日子? 不过权贵豢养的打手走狗之流。 季家虽不是苏州当地人,可是几辈子人进士不绝,姻亲故旧都是官场上的,也不憷地头蛇。 十三阿哥也在眺望太湖,觉得这水面辽阔,之前看着洪泽湖就觉得大,这太湖看着好像更大些。 只是李灿说的那个别院,前头码头好像停着大船。 等到多看了几眼,十三阿哥察觉出不对来,道:“九哥,那不是内务府的船么?有人运石头呢!” * 这几天困,闹钟响了也起不来,还以为是天冷的原因,晚上开始热,量了体温,37.7,汗,低烧中,怪不得这两天一直想要睡觉。 今天先到这里,盟主加更与上月的欠账也缓缓。 下一更11月4号12点,欢迎来起点app /84/84130/21021821.html 第五百一十四章 王园(第一更求月票) 大家听了,都顺着十三阿哥指着的方向眺望过去。 果然,前头季家别院前头临湖码头上停着一艘船。 还有些护军、马甲在岸边站着。 大家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皱眉道:“昨儿我见了马齐,并不曾听他说什么。” 他想到的是正月里在畅春园北面划出来的那片地,是给太后修园子使的。 等到那边的园子修好了,西花园这边就是划给东宫与未成年皇子的。 可是九阿哥觉得应该不是内务府采购的。 汗阿玛这次南下,是为了巡视河工与抚民来的。 整个江南的官绅百姓,都盯着南巡船队的消息。 这个时候采选太湖石,让旁人怎么看? 百姓连年受灾,食不果腹,皇家还在修建园林? 话本子可是写的明明白白,北宋时百姓造反,引子就是“花石纲”。 九阿哥皱眉,吩咐何玉柱道:“过去瞧瞧,是哪个王八蛋用了内务府的船!” 用船还是小事,要是这个时候敢冒内务府的名义,那才是该死。 何玉柱应声去了。 这边又是马车,又是侍卫的,浩浩荡荡的好几十号人,别院码头那边的人自然也瞧见这边。 就有人急匆匆的过来了。 不是旁人,正是昨天在万宝阁招待过大家一回的首富家的幼子,大名好像叫季云宏。 “几位爷,李四爷……” 季云宏走的匆忙,没到跟前,就拱手对众人团拜。 九阿哥直接皱眉道:“那船是怎么回事?是谁家这个时候买石头?” 这倒不是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能自己买,不让旁人买。 他跟舒舒之前想的也是订购,等到回头什么时候织造府的船进京,跟着一起就是了。 这样直接拿着南巡的船来装石头,让江南百姓怎么看? 季宏迟疑了一下,看了李灿一眼,没有立时应答。 九阿哥望向李灿。 难道是李家? 李灿忙摆手道:“九爷,奴才确实不知此事!” 季宏就道:“是织造府的管事带人过来,说是京城平郡王府采选修王园所需太湖石。” 九阿哥并不是很意外,随扈南巡的宗室有数人。 为首的就是简亲王与平郡王,其他国公、将军应该不敢这个时候办私事。 说话的功夫,何玉柱回来了,跟着的还有一人,穿着三品的补服。 这是跟着平郡王南下的僚属,也见过几位阿哥,立时打千道:“奴才平郡王府长史贵明见过几位主子。” 九阿哥没好气道:“平郡王打发你来买的石头?” 贵明听着话音不对,带了战战兢兢,躬身道:“是,年初皇上赏了我们主子海淀一块地……” 九阿哥听着皱眉,要知道平郡王府这一支,到现下已经传到第四代王。 这一支的始王,就是礼烈亲王的次子克勤郡王岳托。 传到第三代王的时候,改了封号为“平郡王”。 现在的讷尔福是第四代王,岳托的曾孙。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他们家跟其他宗室差了一辈去。 讷尔福是九阿哥等人的族侄。 四代人下来,海淀没有园子? “之前的园子呢?” 九阿哥问道。 贵明躬身,没有立时回答,而是迟疑了一下,才道:“之前的园子,挨着太后新园,恐自有不方便处,我们主子就将园子献给了皇上。” 九阿哥听了,明白过来。 太后的新园子地址就在畅春园西北方。 平王府的园子挨着,那就是偏西北或者畅春园正北。 九阿哥移开眼,这样说亏的是平郡王府。 这修园子,贵的不是地皮,就是上面的草木石头值钱。 他指了指那船道:“那船又是怎么回事?你们王府弄园子也不差这两月吧,偏要这个时候,圣驾驻跸之时,在苏州大张旗鼓的买石头?” 贵明道:“这是内务府之前跟着的补给船,出京时带了各种供应,后来空了,就闲着,我们主子就借了一艘船……” “跟谁借的?” 九阿哥听着不对头。 马齐应该不是这样不谨慎的人。 或是平郡王府的人在马齐跟前是其他说辞? 贵明对织造府的方向拱了拱手,道:“我们主子,御前请旨,跟皇上借的船。” 九阿哥的脸,“哐当”一下,撂了下来。 最怕的就是这个,有人扯虎皮,往圣驾身上牵扯。 即便到时候说是“误会”、“误会”,可是风言风语已经出去。 他倒是没有急着发作,而是看着季宏道:“去将你的账册拿来,爷倒是要看看,一船石头,中间能落下多少银子!” 季宏脸上带了苦笑,拱手道:“九爷容禀,学生不敢在这上面加价……” “别废话,拿账册!” 九阿哥冷着脸道。 季宏没有法子,却也没有动地方,而是从袖口里拿出个账册,双手递给九阿哥。 九阿哥接了,也不看前头的,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的墨迹簇新,正是记载的眼前这一船石头,高的一丈,矮的尺余,总共是六十多块。 原石采购成本,养石成本,折本金多少。 售价…… 季宏还真没有扯谎,的确是并没有加价。 不单没有加价,只收了本金的五成。 九阿哥看着册子,神色不明。 他们这些皇子阿哥,出来买些东西,都不敢如此,就是怕被地方官民百姓当成了笑话。 结果,讷尔福倒是好胆子,敢借此盘剥。 九阿哥也没有心情看石头了,忍了恼怒,摆摆手打发贵明跟季宏下去。 随后,他才跟十阿哥道:“随扈王公大臣不少,恐怕不止一例,今儿别逛了!” 十阿哥自然的没有意见,看着舒舒与十福晋,道:“那就现下折返,在庆月楼吃了饭再回去?” 或许是因为江南更富庶的缘故,这边跟北方一日两餐的习惯不同,早已经是一日三餐。 他这样说,也是路远,回去后将要到中午时间,还有也是怕十福晋失望。 十福晋没有意见,只要有吃的,哪里吃都行。 舒舒点头,心里也忐忑,晓得这其中厉害关系。 揭开此事,要得罪平郡王府;不揭开此事,皇上声誉有损。 平郡王府跟康亲王府与顺承王府,都是礼烈亲王后裔,同气连枝。 九阿哥的态度,就是选择。 如此也好,以后不单单是在内务府包衣中没有好人缘,宗室王公怕是也要避之不及。 还有十阿哥,还真是好弟弟。 拦也不拦一下。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本就是凑数跟着出来的。 看不看石头不重要,重要的是出来放风。 十三阿哥犹豫了一下,凑到九阿哥身边,低声道:“九哥,要不要先跟平郡王说一声,问问其中缘故,这样直接告诉汗阿玛,怕是会得罪人。” 九阿哥轻哼道:“得罪就得罪了,又如何,谁叫他用的是内务府后勤补给的官船!这叫旁人怎么看?会不会以为是咱们皇家顺路在占便宜,吃江南富绅的大户,寒碜不寒碜?必要查,还要严查!谁晓得这一路上,他有没有其他鬼祟在外头!” 十四阿哥眼睛闪亮,道:“九哥查,带了弟弟一起啊,到时候说不得也能立功!”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你才多大,就想掺和这个,立功做什么?现下也封不了爵?” 十四阿哥挺着胸脯道:“功劳攒着呗,等到后年八旗选秀,弟弟就求个好福晋!” 九阿哥想了想,道:“不对啊,到时候你才十四,怎么就指福晋了?应该没戏,估摸是下一期……” 十四阿哥听了,立时苦了脸,道:“那到时候我就求两个格格,反正皇子所的膳房要正经八百的立起来。” 这也是宫里惯例,皇子所虽设了膳房,可比较简单,皇子们日常饮食还是在乾清宫膳房。 只有皇子有了内卷,皇子膳房这边才完善起来。 九阿哥嫌弃的不行,道:“你就不能出息些,为了这个想着娶媳妇也是没谁了!” 十四阿哥去年在乾西头所住过些日子,在二所混过吃喝。 想着二所的饮食,他带了几分酸味儿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咱们皇子阿哥的日常供应就那几样,嫂子们的供应反而那么齐全,这什么意思啊?儿媳妇是娇客,要吃的好些;咱们这些儿子就是湖弄一口?十几年,都是一样的份例,也不见添什么。” 九阿哥不重视口腹之欲,可是还记得清清楚楚,那鸡蛋的问题。 皇子阿哥的份例里没有鸡蛋。 自家福晋嫁进来,二所才有了鸡蛋。 老十当时恨不得一天两顿都要吃鸡蛋。 怪可怜的。 就是御膳房那边,额娘之前提点他不要插手。 现下能插手么? 九阿哥在心里记了一笔。 一行人原路返回,直接在阊门这里打了站儿。 幸好离饭口还有阵子,还有不少包间空着,九阿哥就按照人数要了几间,大家用午饭。 不过九阿哥记得早上吃饭的时,告诉何玉柱道:“点菜记得多点大肉,告诉掌柜的少放糖,都是北边人,吃不惯那个。” 上回订的席面,里面有些食材都是提前预备的。 这次直接过来,就是以当地的一些快手菜为主,原料就是常见的食材与时蔬。 何玉柱应了,打算去找掌柜的点菜去了。 十阿哥还记得昨天十福晋提及的“太湖三白”,吩咐何玉柱道:“除了白鱼还要,白虾、银鱼要是有也都点上。” 眼见着十阿哥点菜,十四阿哥就道:“那个樱桃肉,今天每桌上两份!” 他喜欢吃那个,要是就一份的话,也不好老夹快子。 说完,他就望向十三阿哥:“十三哥想吃什么?”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我喜欢那道鳝丝,吃着好吃。” 何玉柱一一记了,出去找掌柜的点菜去了…… /84/84130/21021822.html 第五百一十五章 家书(第二更求月票) 用了午饭,一行人就从庆月楼出来。 已经是午初时分,正是饭口。 三阿哥夫妇与五阿哥夫妇也从万宝阁出来,到了这边。 因为道路的缘故,他们也是从万宝阁步行过来,马车应该是停在附近的空旷地。 三福晋跟昨日相比,打扮的没有那么用力了,头上的钿子也是半钿。 宝石甲套跟垂着流苏的高低旗鞋也换了寻常的,要不然怕是江南人看来,就跟唱戏的差不多。 五福晋没有戴钿子,就是寻常的盘发,簪着两朵团花。 眼见着九阿哥一行从里头出来,三阿哥诧异道:“不是说去太湖么?这么快就回了?” 九阿哥点头道:“回了,都是大石头,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他急着回去,也没有跟三阿哥继续寒暄的意思,跟五阿哥夫妇与三福晋打着招呼,就带了众人走了。 三阿哥看着九阿哥步履匆忙的,跟五阿哥念叨着:“老九什么意思,这是怕走晚了,咱们让他会账?” 五阿哥看了他一眼,道:“他是哥哥,带了下头小的出来他会账,三哥是哥哥,哪里用旁人会账?” 三阿哥听着这话不大对劲。 这意思的话,中午这顿算自己的? 他有些肉疼? 这可不是一桌,四人还带了两什侍卫,还有使女与太监,加起来就是三十来号人! 这要四桌! 可是跟着来的是上三旗的侍卫,都是勋贵子弟,以后放出去就是军中大员,难道还能就订了一桌,其他人在外头等着? * 阊门距离织造府不远,不到两刻钟,大家就回来了。 在织造府门口,舒舒跟十福晋下了马车。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也正好看她。 夫妻俩对了个正着。 九阿哥有些后悔,实际上不差那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是不是该逛了季家的石场再回来? 福晋之前想要看石头的。 那石头没看成,怎么办? 他就道:“回去好好午歇会儿,下晌咱们去夜市。” 舒舒想着每次出门都要带侍卫,她们这旗装也人群中也颇另类,就没了兴致,道:“打发人去买吧,不耐烦人多,怕吵……” 九阿哥点点头,道:“嗯,那就一会儿打发孙金去买一圈,晚上吃。” 舒舒就跟十福晋手拉手的,带了两人的使女回西花园小院。 九阿哥也没有立时往御前去,反而看着三人道:“这事关系到内务府,我问也就问了,不显得突兀,你们没有必要掺和。” 十阿哥道:“撞都撞见了,这个时候撇不清干系。” 十三阿哥道:“既是关乎汗阿玛的名声,九哥不能坐视不理,我们也不好干看着。” 十四阿哥也道:“反正我们也瞧见了,快去快去吧!” 九阿哥这才不再啰嗦,带了三人到了圣驾驻跸的院子。 没等到九阿哥叫人请见,就见八阿哥跟平郡王讷尔福前后脚从行在正房里头出来。 九阿哥看了讷尔福一眼,讷尔福是虽是辈分小,可实际上比大阿哥还年长一岁,因为他有胞兄,早年只是个不承爵的嫡次子,还幼年丧父,所以还得了恩典,入宫做过大阿哥的伴读。 这个伴读,跟哈哈珠子还不一样,跟大阿哥一起上课读书的,算是给宗室的恩典,相当于同皇子一体教养。 结果也是这小子有运气,因为是郡王嫡次子,十五岁初封就是贝子。 结果没几年以后,就成了郡王。 他的胞兄当时袭了父爵,性子残暴,打死无罪之人,被革爵,平郡王这个爵位就转到讷尔福头上。 “九叔、十叔、十三叔、十四叔……” 讷尔福十分恭敬,对着几个比自己小的族叔,也如对大宾。 只是这个时候来御前…… 九阿哥就直接问道:“你来御前,是汗阿玛传召,还是自己来的?” 他们从太湖回来,去庆月楼吃了饭,那个郡王府的司仪长觉得不对过来禀告讷尔福了? 讷尔福脸上露出惭愧,道:“是侄儿来御前请罪,管束不严,下头人办了糊涂事儿!” 九阿哥脸色难看,道:“都给御前禀了,老老实实的,没有别的瞒的?” 讷尔福讶然,道:“除了挪用内务府的船之外,那奴才还做了旁的?” 九阿哥也不理会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道:“那就御前说去吧,省得说两回浪费爷口水。” 讷尔福脸上惊疑不定,望向八阿哥。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道:“许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还是叫了王侄的人好好问问?” 九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道:“八哥不知前因后果,怎么就晓得是误会?” 十四阿哥在旁,也道:“是啊,是啊,八哥您素来面皮薄,好说话,是不是被讷尔福故意拉来的?” 说到这里,他瞥了讷尔福一眼道:“疏不间亲!难道你以为拉着八哥挡在前头,八哥就能偏着伱?八哥又不糊涂!” 八阿哥:“……” 有种不舒坦的感觉,十四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讷尔福:“……” 好像听起来很严重。 讷尔福觉得几位皇子阿哥太过小题大做,他是错在时间不对,不该在圣驾驻跸的时候去运石头。 可是报备了,也就好了,还能怎么样? 他也不心虚,道:“那就听九叔的。” 这会儿功夫,里面也听到门口的动静。 梁九功奉命出来,看着九阿哥几人,带了意外道:“九爷这是要陛见?” 九阿哥点头道:“劳烦谙达通传。” 十四阿哥在旁忙道:“不单九哥一个请见,还有我们三个。” 说到这里,指了指讷尔福,道:“还有他,可是正主,不能跑喽!” 梁九功心里糊涂,却不多嘴,躬了躬身,转身进去。 旁人还好,八阿哥在旁,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九阿哥叫梁九功“谙达”?! 这个也不算错。 早年他还是小皇子的时候,遇到御前太监也这样称呼。 什么时候改的口? 好像是离了上书房,随扈打准格尔的时候。 康熙三十五年…… 他当时想的很清楚,又不是小阿哥了,自然要跟着哥哥们做派。 可是九阿哥今年都十七了,还没有改口! 梁九功跟九阿哥说话的时候,明显也更熟稔些。 八阿哥心里后悔了。 早年的时候可不见九阿哥跟御前关系这样亲近。 可是想想,也不意外,皇父让他做了内务府总管,这御前见驾也就成了常事。 不过片刻功夫,梁九功去而复返,道:“传皇上口谕,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与平郡王讷尔图见驾!” 众人应着,跟在梁九功身后进去。 又剩下八阿哥单蹦一个。 他神色不变,拳头却是攥紧了,却没有继续再留,而是往外走。 要想法子赔不是了。 这样僵着也不是法子。 正想着,他的太监急匆匆的赶来,手中拿着一封信,道:“主子,是府里的信到了!” 八阿哥脚下一顿,道:“前天过来时,不是从兵部取了几封?怎么现下又有了?” 之前他奉命去杭州与江宁,查看地方接驾预备事宜,一直奔波在外,即便有京城的信也都压着,还没有看。 直到前头他回来,才叫人从车马司主事那边取了几封信。 那太监小声道:“是总管打发人亲自送来的,没有走兵部。” 八阿哥闭上嘴,差不多猜出缘故。 雅齐布处事一直妥当。 这样不经兵部的信,而是打发人私下送来,应该是有什么在信中不好说之事。 他有些慌。 实在是一次次的,福晋那里,让他不安心。 他忍了焦躁,没有急着看。 等到回到西花园小院,进了东厢的北屋,他才直接扯了信封。 是雅齐布的亲笔信,主要说的就是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二月底八贝勒府成为被告之事。 因为银楼招牌名字重了九福晋银楼的招牌,引得九阿哥大怒,不仅派人砸了招牌,还打发人去步军都统衙门递了状子,要告贝勒府的银楼“冒名”。 这事情没有办法闹大,雅齐布为了求九阿哥撤状子,答应将前门的铺子转给九阿哥做赔偿。 第二件事,就是三月初三,福晋叫人往宗人府递了状子,状告伯父、郭络罗氏族长明登侵占他们这一房的产业,求宗人府彻查。 贝子苏努接了状子,开始叫人查此案。 八福晋之母是和硕格格,其父虽是论罪处死,可是没有革身份,依旧是和硕额驸。 跟这夫妻俩相关的官司,确实可以递到宗人府。 八阿哥看着信,头痛欲裂。 前者那招牌是怎么回事?! 愚蠢至极! 海棠之前在他面前念叨九福晋的银楼铺子好,正月里分下的产业中,正好有个前门的铺子。 海棠就念叨想要开银楼。 当时他想着往后家里人情走礼也要用这个,开了一个也便宜。 为了此事,他才在第二次出京前去了内务府的,跟九阿哥托付了一回贝勒府事宜。 当时他是小气了,有些不好的打算。 可万万没想到,海棠居然敢用同样的名字做银楼?! 九阿哥最是直肠子,怕是见了只当是挑衅,哪里会受得了这个? 再看下头自己福晋那桩官司,更是荒唐。 且不说家丑不可外扬,就是真有侵占之事,让安郡王出面,难道明登还能拒绝? 她是出嫁女,嫁妆也丰厚,即便是皇子福晋,也没有资格再插手娘家家产分配。 要说她有同母兄弟,或者同两个庶兄关系好也行。 实际上,并不见有什么往来。 那这官司打的什么意思? 成亲大半年,八阿哥对妻子的脾气也晓得些。 偏执,想要什么就是什么。 这肯定是安郡王不同意她揭开此事或者追查此事,她才要闹到宗人府。 损人不利己。 名声也坏了…… * 月票榜52了,哭唧唧,跪求! (本章完) /84/84130/21021823.html 第五百一十六章 反口(第三更求月票) 苏州织造府,御前。 讷尔福跪在地上,额头都是冷汗。 康熙手中拿着账册,正是九阿哥从季宏手中要来的那个。 九阿哥道:“随扈南下,买些土仪不算什么,可是就怕发生这样的事,有人借着南巡之机,仗着汗阿玛的威势敛财!” 讷尔福忙叩头道:“奴才不敢,奴才真是没想那么多,也不曾嘱咐贵明压价!” 九阿哥冷哼道:“你是没压价,可是贵明穿着三品补服,直接摆出平郡王府的名号,用的是内务府南巡的官船!” 最可恨的就是这个。 明明就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思,还好像很清白似的。 讷尔福苦笑:“侄儿没想那么多,忘了嘱咐一句了。” 十四阿哥想起昨日万宝阁之事,愤愤不平,道:“难道你们买东西之前,不打听打听价格?本钱折半给你们,伱们也敢收,那跟勒索地方有什么区别?昨天在万宝阁,季家要按照进价算,九哥、九嫂都没让,高丽参就是按照市面价算的,其他的东西,也是售价的八成,就是怕亏了人家,让江南士绅看笑话!我们都如此,你怎么敢大喇喇的占便宜?” 康熙还是头一次听闻此事,也算明白为什么九阿哥想着要对方的账册。 他看着讷尔福,胸口生出闷气来。 是不是之前跟自己开口借内务府的官船,就是为了这个? 季家还不是寻常商贾,是官商人家,都这样折本孝敬,那其他商户么? 置办江南名物的,何止讷尔福一人? 康熙就冷了脸,道:“平郡王讷尔福行事糊涂,惊扰地方,即日起停了差事,待宗人府议罪;郡王长史贵明不行规谏,甚属可恶,既行锁拿,从重治罪!” 讷尔福脸色骇白,却是不敢辩,俯身叩首,领了旨意。 九阿哥吓了一跳。 这就要交宗人府议罪了? 是不是太重了? 他之前也觉得讷尔福可恶,用来“杀鸡骇猴”分量也够。 可是眼见康熙罚的狠,他又想了别的。 郡王府长史也是正三品,比苏州知府品级还高。 说不得就是阴错阳差。 真要桀骜贪财,哪里用自己出面? 直接打发拿着帖子过去,季家人也不好说什么。 瞧着那贵明年岁也不大,说不得就是为人迂了些。 九阿哥立时,道:“这其中或许真是阴差阳错……” 康熙蹙眉,看着九阿哥。 这告状的也是他,求情的也是他,这样反复做什么? 不想得罪宗室王爷? 那之前赶过来做什么? 不仅康熙诧异,连带着地上跪着的讷尔福与旁边站着的十四阿哥都迷糊。 九阿哥道:“儿子就是方才心里算了一笔账,那六十块石头就算是价值不菲,它也是石头,售价再高,成本价在那里,就算是减半,也就一千多两银子的便宜。贵明是正三品,这样身份过去,要是为了压价,那也太寒碜了,讷尔福这边,怕是也想不到这个,应该就是糊涂,没想那么多……” 他仔细的分析了一番道:“在京城采买东西,跟江南不一样。京城各家做买卖就是做买卖,遇到亲朋故旧,旗主人家,也就是打个折,也没听说畏惧这个畏惧那个就赔本卖的。” “昨天在万宝阁,要不是儿子福晋先问了售价,怕是那边也不敢会账,后头即便肯收钱了,也只同意进价,不敢加钱,可是这开店做生意,进价可不是本钱,这铺子、人口、损耗都是抛费,儿子福晋觉得不妥当,讨要了账册,看了售价,叫人按八成结算。” “季家人谨慎,儿子寻思着,贵明即便打听了湖石价格,可能也没有想别的,只当季家少算了利,这外行人也不知道利润多少……” 十四阿哥在旁边不干了,道:“那九哥这样说,贵明也不算错了?” 那折腾一回做什么? 白得罪一个宗室王爷? 就算辈分低,可是王爷帽子实打实! 九阿哥道:“行事不谨慎是有的。” 讷尔福看着九阿哥,简直是感激涕零。 能为郡王长史的,不是亲戚,就是心腹,贵明自然也不例外。 康熙没好气的看着九阿哥,这会儿会讲道理了? 他看了眼讷尔福,原也没打算重罚。 真要说起来,年后收了平郡王府的园子,只赏了新地皮下去,旁的还没有赏。 这回又是为了修新王园,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是九阿哥行事,他有些看不懂了。 金口玉言,不是儿戏。 他先头要发话处置贵明,讷尔福都没说什么。 要说九阿哥是全然出自公心,才会为贵明说情,那他还真不敢信。 康熙就看着讷尔福道:“年初你献园有功,朕原想要找机会赏你,如此功过相抵;贵明行事不老成,降两级原职听用。” 讷尔福叩首,更咽道:“奴才谢皇上宽宏!” 康熙摆摆手,道:“行了,跪安吧,查清楚之前是不是还有别的纰漏,不要让江南百姓笑话宗室贪婪粗鄙!” “嗻!” 讷尔福满脸羞惭,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康熙看向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道:“你们也回吧,朕有公务要问九阿哥!” 几人见他脸色不好,也老实应了,从御前退了下来。 康熙望向九阿哥,双眼灼灼,似乎要看到九阿哥心里去。 九阿哥咽了口吐沫,眼神移开,呼吸都沉了。 “说罢,好好的怎么又改了口?” 康熙冷哼着,问道。 真要是讲道理,也没有必要在讷尔福面前。 他之所以说那么多,目的还是拦着自己先头的旨意。 知子莫若父,康熙晓得自己这个儿子并不是胆大的。 九阿哥也没想要瞒着,实话实说,道:“这些年宗室王公但凡经了宗人府议罪的,多是革爵,儿子想着康亲王刚成丁,顺承郡王更小些,礼王系三王中就讷尔福还能充个数,总不能让宗人府将他革了,让平王府的大阿哥袭爵,又是个娃娃王爷……” 康熙皱眉道:“娃娃王爷怎么了?” 九阿哥讪笑,道:“这不是瓜田李下么?不做贼也心虚啊,就算是讷尔福的错,可是旁人不这么看,说不得还以为汗阿玛您是借题发挥,为的就是革爵,出个娃娃王爷,让平郡王府闲置,给哥哥们腾地方……” 就如同顺承郡王府,之前接连几个娃娃王爷,就是大朝的时候凑个数,能当什么差? 康熙看着九阿哥,喜怒莫测,道:“你是担心旁人这样想,还是你这样想?” 九阿哥忙道:“汗阿玛您怎么这样问?儿子自然是担心旁人这样想,这不是想着您的名声要紧,儿子才多插了一句嘴!要是您嫌弃了,儿子下回老实闭嘴就是。“ 康熙瞪了他一眼,道:“想一出是一出,但凡你前头思量的周全些,不这样着急忙慌的告状,还用这样反复?” 九阿哥嘟囔道:“那不是‘关心则乱’么?跟您相关的,小事也是大事,儿子自然乱了手脚!” 康熙气笑了:“那朕还得谢谢你?” 九阿哥讪笑道:“那到是不用,就是寻思汗阿玛您怎么没罚银,功过相抵实际上会让人不长记性,因为赏还没到手里;可要是将手里的年俸往外掏,那就让人难受了,下回您再罚宗室,就罚年俸,小错半年一年的,大错三、五年的罚!” 康熙没耐心了,道:“下去吧,就说银子的时候清明,其他时候都糊涂,上辈子怕不是个商贾!” 九阿哥不服道:“汗阿玛真龙天子下凡,儿子上辈子怎么就是商贾了,说不得就是财神呢?” 康熙这回真笑了,道:“买个土仪还要跟织造衙门借钱,倒好意思说自己是财神?行,朕等着看你发财!” 九阿哥瞧着他的样子,胸中生出几分激荡。 文治武功,自己不擅长,难道还不能好好做经济? 他郑重道:“那您等着瞧好吧!” 到时候,一定要让汗阿玛好好夸自己一顿,要夸两刻钟不重样的,跟他当年夸太子、夸大阿哥时似的。 带着这一股心气,九阿哥离了御前,往西花园而来。 他不信神佛,可是如今京城还有番教,那个可是有着“转世轮回”之说。 自己上辈子是什么人,他不好奇,他好奇妻子是什么人。 感觉比自己想的还周全,也不像寻常女子那样,眼界就一点点。 好像对于朝政时局,她比自己这个皇子阿哥还了然于胸。 九阿哥莫名的生出几分忐忑。 好像嫁给自己,舒舒真白瞎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还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皇子,还不到一年功夫,他都可以当场去反驳圣命,实际上也是“恃宠而骄”。 因为他晓得皇父不会恼,恼了也不会太发作他。 父子关系什么时候相近的? 大婚“初见礼”后。 自己被皇父笑话了一回,开始看《大清律》。 九阿哥心中百转千回,走到西花园西小院,还没等进去,就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 “九弟……” * 上上章bug了,郡王府是长史。 下一更11月5号12点,欢迎来起点app阅读。 (本章完) /84/84130/21021824.html 第五百一十七章 长大了(谢盟主曹面子加更) 九阿哥听了声音,心下一颤。 这是八哥。 之前他最信赖亲近之人。 打小的习惯,好像连带着他自己都觉得是自己经常任性无礼,而八哥永远那样大度包容。 真的如此么? 他长大了! 他转过头,看着八阿哥。 八阿哥脸上露出羞愧之色,手中拿着封信,道:“我真不知云氏如此无礼,前天九弟提及雅齐布,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之前的事……” 九阿哥嘴角带了讥诮。 之前是什么事? 是雅齐布有事情打发人请他过去,他过去反而将兄长的人踹了一顿。 真要说起来,好像他不占理。 毕竟雅齐布就是叫闺女奉个茶,也没有做旁的。 自己要是说多了,非要拿着女子不端庄来说话,倒是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似的。 九阿哥的嘴角耷拉下来。 八哥就是这样,他就是“常有理”。 “哦,没事,过去了……” 九阿哥随口说道。 八阿哥带出意外来。 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 九阿哥脸上已经灿烂一笑,道:“您先忙着,弟弟有事,要寻弟弟福晋说话……” 说罢,不待八阿哥说话,就一熘烟的走了,进了院子。 八阿哥目瞪口呆,却也不好追进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上房里,九阿哥站在窗户旁边,透着窗户缝看了个齐全。 舒舒在旁也是无语,道:“爷这是做什么?” 九阿哥轻哼道:“谁叫爷小呢,要是爷老是待兄长不逊,回头挨呲哒的还是爷,不就是湖弄么,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舒舒没有说话,心里已经是激动不已。 要是恼了,还计较着,那也是看重的意思。 倒是这样放下了,才没有化解的余地。 想想也是,九阿哥不是傻子,之前就是跟其他皇子也往来的少,连带着胞兄都保持距离,就是跟着十阿哥与八阿哥两个。 十阿哥是弟弟,素来听他的,没有可比性。 这多出来几个哥哥,脾气秉性不同,不过待弟弟都有做哥哥的样子。 对比之下,八阿哥就要露马脚。 可是人非草木。 舒舒怕他硬撑着,心里难受,就岔开话道:“方才孙金回来了,说是船的事已经定下来,左右下晌无事,要不咱们去船上看看?” 九阿哥懒懒的,往罗汉榻上一歪,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屁大的地方,转个身都费劲么?” 舒舒凑过来,小声道:“咱们想想法子,让它隔隔音,要不然这回去一个多月呢……” 九阿哥立下跳起来,双眼冒了贼光,道:“走!这就去看看!” 两人都穿着常服,也不用换衣裳,带了何玉柱、孙金、小松三个就出来。 走到织造府中路,正好见了七阿哥。 他正要去码头巡视。 九阿哥就没有叫人传侍卫,直接跟着七阿哥同去。 等到了运河码头,九阿哥扶了舒舒下车,就跟七阿哥摆手道:“七哥您先忙着,不用管我们了,我们去看看船……” 七阿哥带了无奈道:“看多久,什么时候回去?” 九阿哥“嘿嘿”笑道:“我们想要布置布置船舱,说不得要迟些回呢,您要忙先忙去,回头留些护军就是。” 七阿哥掏了怀表,道:“现下是未初,不许耽搁太久,最迟酉初折返!” 那就是两个时辰。 嘿嘿,时间够了。 九阿哥就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都听您的!” 七阿哥这才对舒舒颔首示意,随即带人离开了。 九阿哥隐隐的带了几分得意,忍不住跟着舒舒显摆道:“难得还能听七哥说两句话,就是这是管弟弟,还是管儿子呢?” 舒舒哪里瞧不出,这位且受用。 她就配合道:“都是因为爷好,可人疼,这就是兄长的关爱……” 九阿哥呲牙道:“还是算了,都跟老七似的啰嗦,那爷不是多出来几个爹!” 舒舒莞尔。 内务府郎中高衍中也在码头,带着几个内务府的手下正收拾清理两艘船。 就是在通州码头舒舒见过那种六丈左右长度的客船。 “总共富裕三艘船,有一艘是之前三贝勒夫妇用过的,收拾的更干净些,可是奴才想着省事,就带人收拾了另外两艘。” 高衍中见了九阿哥,忙迎过来,先给两位见了礼,随后说起来。 九阿哥点头道:“选的好,省得老三到时候絮叨。” 谁乐意跟长辈住着,到时候见他们有了自己的船,说不得三阿哥夫妇也会惦记着下来。 舒舒看着停驻的船,也带了兴致,催促九阿哥到:“爷,咱们去看看……” 九阿哥还想着隔音的事,道:“你寻两个明白人打听打听,这船上隔音是怎么回事?爷怕吵,怕有动静歇不好。” 说罢,他就招呼舒舒,一行人往栈桥上去了。 高衍中躬身应了,一时也没有头绪。 属下机灵的提醒他,道:“大人,要不寻寻工部的大人们?” 造船的事情,是归在工部下头管得。 高衍中觉得,工部的大人还是算了,倒是御船的船工,都是有资历的老把头,就往那边寻人打听去了。 这会儿功夫,舒舒跟九阿哥已经上了船。 六丈一尺长,一丈一尺宽。 前后加起来,是十一个舱。 中间四个舱是打通的,为主舱。 另外前舱还有三间,后舱有四间。 前舱的三间都是分开的。 后舱的四间,有两间是打通的,另外两间是单独的。 进了主舱,也是分了内外两间。 虽说比太后的舱小了一大圈,可是对比舒舒之前的两间,已经是宽敞太多。 九阿哥进去,直接奔里间去了,看了床的位置,随后敲了敲床后的木板。 舒舒见状,吩咐何玉柱道:“你去后头的舱里,吱一声。” 何玉柱应声去了。 少一时,就听到隔壁有动静。 “爷……” 隔着墙板,何玉柱的声音隐约可闻。 九阿哥放小了音量,道:“现在呢,听见了么?” 隔壁没了动静。 九阿哥嘴角刚要上翘,就听到隔壁何玉柱道:“主子您大点声,奴才就听到说话,听不清字眼。” 九阿哥撇撇嘴,觉得扫兴,望向舒舒。 舒舒还真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不是为了敦伦之事。 就是为了舒适些,这隔音都是大问题。 她想起了后世高层的隔音问题。 各种邻里撕逼的帖子。 说的就是小朋友居家时的文体活动。 练琴、跳绳之类的。 跳绳这个,解决法子就是几层瑜加垫。 练琴那个也是要六面墙都贴隔音海绵。 隔音海绵…… 有什么可以取代? 舒舒看着舱门帘子,走了过去。 因为船从北方来,之前天色还冷着,门口都挂了羊毛毡隔风。 这个又沉又密实,也是隔音的好材料。 就是不防水,要是吸水了,隔音效果就没了。 九阿哥跟了过来,道:“这就是羊毛毡啊,你想着羊绒织场了?” 舒舒摇头道:“不是那个,是想着这个可以隔音,估计还要加两层油纸,效果不会差。” 九阿哥脑子转得快,回头打量打量船舱道:“四面墙都贴,还是就贴床后头的?” 舒舒指了指地上地下,道:“六面都贴吧……” 九阿哥点点头,吩咐孙金道:“去寻高衍中来……” 羊毛毡不是稀缺的东西,码头仓库里常备着用来给时鲜货物防寒。 少一时,高衍中被找来了。 等到听了九阿哥的吩咐,他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自己还没打听明白呢,九阿哥这边就有了解决法子,忙不迭的应了。 九阿哥原本还存了小心思,可眼见着这边床上都是光板,幔帐铺盖什么都没有,也就无奈的叹了口气。 舒舒哭笑不得,在他后腰上抓了一把。 九阿哥抓了她的手,小声道:“爷再忍忍,今晚好好的!” 至于怎么个好好的,自然是到时候再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不过两人来这一遭,见了这空舱,也算提了醒。 等到回到织造府,九阿哥就隔着窗户喊人:“老十,出来一下。” 十阿哥应声而出。 他倒是听到午后兄嫂出去的声音,可是兄嫂没有叫人,他也就没出来。 要不然的话,他们老做小尾巴,也讨人嫌。 不能跟十四阿哥一样,不会看脸色。 九阿哥道:“我去码头了,叫人收拾了两艘船,咱们一人一艘,一会儿你打发人带行李先过去铺陈,省得明早乱糟糟的。” 十阿哥苦笑道:“九哥,我们除了换洗衣裳,行李还在路上呢……” “嗨,瞧爷这记性!” 九阿哥听了,拍了下脑门,吩咐何玉柱道:“去唤李灿来……” 织造府,下头的织场织工俱全,想要做几幅铺盖还不是小菜一碟。 少一时,李灿来了。 九阿哥就说了十阿哥夫妇的新铺盖之事,又道:“坐卧起居需要的幔帐、垫子什么的也预备一份,还有阿哥跟福晋的换洗衣裳,全都置办一份,账就挂在爷名下……” 十阿哥在旁,忙道:“九哥,不用……” 九阿哥摆摆手道:“我已经借了钱了,就归拢在里头得了。” 倒不是说现下没银子,结算不了。 而是所需所有的原料都是织造府的官物。 织造府是内务府下属,九阿哥自然也晓得他们的大致情形。 每一批物品,都有好几份帐,入账出账是基本的。 三大织造的官员是从内务府选任,可是耗费的银子却是的由户部与工部来掏。 其中户部每年支给二十万零五十五两白银,占总数的四成半;工部每年支给二十四万七千二百四十四两白银,占总数的五成半。 这跟六部相关,核查的就也严密,要不然御史就在后头盯着。 所以即便是皇子挪用织造局的物品,账面上也要清白,不得含湖…… /84/84130/21021825.html 第五百一十八章 小欢喜(第一更求月票) 下午没事了。 九阿哥就打发何玉柱跑腿,道:“多带几个人,去阊门那边,等到夜市吃食摊子出来了,就都买些回来,多多益善,到时候四处散散……” 昨晚十阿哥虽带回来不少,除了两人说的海棠糕跟酒酿饼,还有好几样,可是当时太晚了,也不好往旁处送。 留在这边次日叫厨房热了,吃着也不是那个味道。 何玉柱应声去了。 九阿哥才跟舒舒道:“听说有苏州这边有一道虾子面,特别好吃,就是应季吃的,还不到时候。” 舒舒道:“赶上什么吃什么,有爷陪着,吃什么都香甜。” 九阿哥看着她道:“这是早上吃了蜜了,怎么开始哄人了?” 舒舒自然不会实话实说告诉他,怕他为了手足情断哭唧唧才想要温柔小意,横了他一眼,道:“实话爷不爱听,那我往后不说了!” 九阿哥忙道:“不行,不行,还得说!” 成亲大半年,他觉得自己通了“夫妻之道”。 总要你看着我好,我看着你好,才是甜甜蜜蜜过日子。 要是你嫌弃我,我嫌弃你,相看两厌,凑到一起也不痛快。 放眼这些多皇子与皇子福晋里,别的夫妻,各有各的不足,只有自己跟舒舒圆圆满满,称得上神仙卷属,大家肯定看了都眼气。 舒舒瞥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一件事,媚眼如丝的看着九阿哥,忍不住脸上多了笑意。 九阿哥眨眨眼,道:“这是怎么了,爷瞅着这笑容有点瘆得慌?” 不是眉眼含情,似乎还有些旁的在里面。 舒舒笑着说道:“爷仔细想想,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天?圣驾启程前往杭州?还有什么?” 九阿哥带了认真,却是一时想不到。 舒舒忍了笑,绷着脸,道:“金二爷没读过《大清律》?” 九阿哥明白过来,随即恍然,道:“三月十九,去年北城兵马司开堂的日子!” 舒舒想起当时九阿哥吃瘪的情形,忍不住笑出声来。 九阿哥不干了,上前咯吱她腋下,轻哼道:“老实交代,当时你看爷是不是跟看草包似的?” 舒舒被摸得痒痒肉,笑的不行,眼见着动作不对,忙打了下九阿哥的手,娇嗔道:“老实些,往哪摸呢?” 九阿哥这才老实了,唏嘘道:“才过了一年么,爷怎么觉得好像过了好久了?” 舒舒长吁了口气,也有这样的感觉。 好像前十几年活得都没这一年忙乎。 北巡、治丧、南巡。 还有中间夹杂的各种事件。 这一桩桩的,她跟九阿哥都成了柯小舒、柯小九了。 尤其是九阿哥,之前是“内务府包衣杀手”,现下又往“宗室杀手”发展。 想到这里,她才反应还没有问讷尔福的事,就道:“先头爷去御前告状,皇上怎么处置了?” 九阿哥没有立时说话,而是看了看门口,眼见着没人才挪了地方,挨着舒舒坐了,小声道:“爷发现,爷长大了,开始跟汗阿玛玩心眼了!” 舒舒一愣,看着九阿哥,心下有些不安。 这位是不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他还能在康熙面前玩心眼?! 九阿哥掐了她一下,道:“不许腹诽!爷又不是大傻子!” 舒舒抓了他的手,好奇道:“爷不是为了维护皇上的名声才告状么,没有私心,怎么算是玩心眼?” 九阿哥摇头道:“爷说的不是告状这一桩,是后头求情之事。” 说着他就讲了康熙对讷尔福与郡王府长史的责罚,还有他求情拦着,劝皇父改了金口玉言之事。 舒舒听了,笑容有些浅了。 这行事出格了。 现下父慈子孝不计较,但凡有发作的那天,这就是一条罪名。 忤逆,不恭敬。 就算是孝顺,用做到这一步么? 她握着九阿哥的手,道:“那是汗……往后爷行事,还是要记得臣子的身份才好……” 要是换成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没有成丁,也没有当差,行事不妥当,还能用一句“年幼无知”说辩白;可是这成家立业了,有些错就犯不得。 九阿哥小声道:“所以说,爷存了私心了,往后咱们也是宗室呢……” 要是站在皇家立场想,遏制下五旗王公的权势,加强皇帝权威是好事。 可是要是宗室,失了八旗王公超脱的地位,任由皇家处置,那就让人不安心了。 他凑过来,道:“爷跟汗阿玛建议罚银了,往后咱们不差钱,就算真有过错露在外头,也先用银钱挡一挡。” 舒舒看着九阿哥,真是惊住了,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未雨绸缪”! 他说的这个,确实是康雍乾三朝的发展趋势。 康熙朝在限制宗室爵位的分配,之前已经改革了一次,将宗室子弟的爵位降了一格。 要不然按照世祖时的规矩,亲王一子为亲王,其他嫡子为郡王;郡王一子为郡王,其他嫡子为贝勒。 那样下来,一个亲王府就能扩出好几个来。 现下不一样了。 规矩是亲王一子为亲王,其他嫡子为贝勒。 即便是这个贝勒,有的也要经过考封,成绩优异了才有,否则就要降封或不封。 到了雍正与乾隆的时候限制也多。 尤其是乾隆,重用外戚与上三旗将领,恩封、功封全都是顶格封公。 “大将军王”彻底成为历史。 舒舒不担心了。 实在是九阿哥这脑回路,自己这枕边人都摸不到,更不要说康熙。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爆赞,竖着大拇指道:“爷可真聪明,能想的那么长远!” 未来几十年,九阿哥这一波皇子只要熬过九龙夺嫡,日子就差不了。 谁叫他们到时候是近支宗亲呢,天然跟皇家更紧密。 九阿哥笑了。 他呲牙道:“放心,爷不叫你担心,往后做什么事,‘损人利己’的咱们做,‘损人不利己’的或是‘损己利人’的,爷都不会做!” 舒舒点头,目光柔柔的。 这样就行了。 随心就好。 要求太高了,自己累,没必要。 九阿哥微微有些意外,道:“爷方才说了‘损人利己’了?” 之前的时候,舒舒不是老念叨着不让自己做坏事么? 舒舒轻笑道:“要是太平无事,无冤无仇,非要‘损人利己’那是缺德;要是赶上了,利益有关,‘损人利己’也是应当的,总不能‘损己利人’去!” 圣人哪里是那么好做? 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寻常人。 九阿哥“哈哈”笑道:“爷就是这个意思,反正咱们不主动欺负旁人,可是也不能吃亏!” 有什么比夫妻心意相通还好呢? 九阿哥歪着头,看着舒舒,觉得闪闪发光,哪里都好。 舒舒看着九阿哥,也觉得自己不大客观了。 去年打官司的时候,她还能在心里给九阿哥做一番客观的点评。 可是一年下来,不知道是她看习惯了,还是降低标准了。 觉得九阿哥这细眉细眼的,也有可爱的地方。 皮肤是真好。 正是少年水嫩的时候,脸上连汗毛孔都看不见。 舒舒伸手摸了一把,而后摸了第二把。 嗯,手感还好,就是有些硬邦邦的。 之前好不容易养出的那点肉,这奔波半月,全都干净了。 身上也是,硌得慌。 要不今晚的夜宵,让他试试猪油拌饭? 舒舒生出坏心思。 九阿哥带了无奈了,抓了她的手道:“天还大亮了,再等等……” 舒舒放下手。 还真是有些心动了。 按照道理来说,她身体应该还没到需要的时候。 难道是心里年纪的加成? 两人缠缠绵绵的,就猫在屋子里黏湖。 等到何玉柱提了大包小包的回来,两人才分开。 别的只是少量,海棠糕与酒酿饼两样他们尝了还不错的,叫何玉柱买了好多份。 孙金不在,九阿哥就喊了王长寿与王平安过来,连带着何玉柱三个,往各处孝敬吃食。 这样趁热吃好,总不能让何玉柱一个一处处的送。 至于小松,嘴巴有些笨,舒舒与九阿哥平日并不怎么放她去长辈面前。 “就是个零嘴,就说爷说的,孝敬亲长们尝尝鲜儿。” 九阿哥嘱咐着,将三人打发出去了。 十阿哥与十福晋被请过来了,连带着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被叫来。 桌子上摆瞒了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吃,足有二、三十样。 十福晋指着其中几处道:“那个,那个,那个,昨天都吃过,没有酒酿糕好吃……” 十三阿哥脸上带了笑,眼睛也亮晶晶的。 十四阿哥则是咽了口水,道:“这么老些,都是夜市的?” 九阿哥道:“就是些市井小吃,尝尝鲜就行了。” 这个东西不能细想,细想怕是一口也吃不进去的。 想到这里,他望向舒舒。 妻子有洁癖。 舒舒看着满桌的吃食,也在挣扎。 这个时候虽没有科技与狠活,可是这卫生安全也是大问题。 她宁愿自己琢磨食谱,让小棠带着人复原,也不大相信外头的。 九阿哥低头,忍了笑。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聪明了。 之前的时候,好像舒舒太聪明,让他有时候也摸不着她的心思。 如今,他觉得自己也能摸到了。 并不难。 * 大家别忘了早上的加更,^_^,打滚,吼吼,大声求月票! ! /84/84130/21021826.html 第五百一十九章 船(第二更求月票) 这一晚,某人就要好好的,很是赖皮的模样。 舒舒也没有拦着。 谁晓得船上如何。 即便做了隔音,可万一效果不好呢? 到时候丫头、太监、侍卫都要跟着同船,真要是让人听了动静,两人就要成了笑话。 舒舒觉得自己还是个腼腆的人。 同前天晚上的劳乏,今天九阿哥就从容多了。 两人入更就歇下,虽说做了学问,可是三更前也交颈而眠。 次日一早,两人早早醒了。 九阿哥就直接往御前去了。 他们这些随扈的皇子,还要跟着随扈王公一起,奉康熙登船。 苏州官绅百姓,少不得又跪留圣驾。 这回就是走过场了。 毕竟圣驾不可能在一地驻跸太久,浙江官绅百姓也在盼着圣驾。 舒舒则跟三福晋、五福晋、十福晋一起,去跟女眷汇合。 九格格已经晓得舒舒要换船之事,带了不舍,拉着她吐槽道:“九哥真是的,这么黏人!” 舒舒想起一件事,道:“昨天皇上赐银,妹妹这边……” 九格格道:“比照着两位妃母减等,四百两。” 太后是两千两,两位太妃六百两,两位妃五百两,九格格四百两,两位贵人二百两。 舒舒后悔问了。 实没想到除了太后之外,其他赏银比皇子与皇子福晋们都少。 不过想想似乎也不算意外。 皇子阿哥刚落地,年例就二百四十两,已经只比妃的年例少六十两。 等到皇子阿哥六岁入上书房,年例就是六百两,是妃的两倍。 皇子封爵,贝勒直接就是年俸两千五百两。 可是后宫之中,尊位最高的皇后,每年也只有一千两白银。 幸好九格格不在意这个,只道:“到时候我能去嫂子的船上玩么?” 虽说是跟着南巡船队下来,可是出发一个半月,她们只坐在太后船,旁的船都没有去过。 舒舒点头道:“当然能去,就是比咱们之前的船少四间舱,长短也少了两丈,宽度窄了三尺……” 饶是如此,九格格脸上依旧带了羡慕。 舒舒心里了然,再乖的孩子也不乐意跟长辈同住。 就是这个时候,他们的船上不好搁人了。 不管是小叔子,还是小姑子。 都已经大了。 一个碧玉年华,待字闺中;两个半大不大,即便不全通人事,也是一知半解。 等到马车走到码头,舒舒就过来跟着五福晋一起扶太后。 “皇祖母,孙媳先去那边住了,要是您哪天想要打牌,就打发人去说一声,孙媳就过来搭局。”舒舒道。 太后笑眯眯道:“行船的时候不打,费眼睛,等到船歇了,九阿哥忙他的,你就过来。” “嗯,嗯!” 舒舒应着。 太后看了眼五福晋,却是若有所思。 之前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船板隔音的问题,毕竟这是她的坐船,孙辈们陪着,也都是懂事省心的,没有哪个真的喧哗。 就是之前白嬷嬷说了一嘴,五阿哥两口子在船上没有叫过水。 当时太后还以为是旅途劳乏的缘故。 等到现下九阿哥夫妇与十阿哥夫妇都单独收拾船了,她也就明白过来。 这是小夫妻面嫩,不好在船上亲近。 可是这一路上,行宫行在住的少,还是歇在船上的时候多。 她老人家心里已经打算到了杭州就撵人了。 就算白天行船的时候过来,晚上也单独歇去。 这样想着,她就推开五福晋,道:“小芳跟小九先走,我跟舒舒说悄悄话!” 老小孩,老小孩,说的不外如是。 五福晋笑了,招呼着九格格快走几步。 舒舒压低了音量道:“皇祖母要说什么?是五哥、五嫂怎么了?” 太后笑着说道:“回头你跟九阿哥说一声,让他给老五两口子也拾掇一艘船,等到回銮的时候住的宽敞些,不必拘在一条船上。” 舒舒听了,带了迟疑,道:“皇祖母,皇上不会允的。” 随扈的成年皇子都有差事,侍奉太后、听太后使唤就是五阿哥的差事。 太后道:“那也收拾出来一条,等到歇的时候让他们回船歇去。” 舒舒明白了,这是盼着曾孙了。 她笑着点头道:“孙媳妇晓得了,回头就跟九爷说去。” 太后看着她,眼中带了慈爱,就道:“你跟你嫂子不一样,不用着急。” 舒舒:“……” 看来宁寿宫的消息也很灵通。 这是怕她也急着求子,要是不顺遂会失望。 她就老实点头道:“嗯,孙媳不着急,我们还小呢,调理两年也不迟。” 其实只要想开了,五福晋这里也不用着急。 因为庶长子已经生出来了,后年选秀也不会指侧福晋下来。 等到送了太后上船,舒舒跟十福晋汇合,往码头后头走。 她们的船,就在荣妃坐船后头。 想起蒙古那边是没有船的,舒舒有些不放心,叮嘱十福晋道:“到了船上要是恶心就闭眼睛躺着,中午的食盒也挑素的吃,十弟那边给你预备了果子干还有薄荷膏,你要觉得难受,到时候就用些。” 十福晋笑着说道:“我不怕晕船,十爷说了,要是我晕船,就下来骑马,到时候跟着七哥一起走。” 说到这里,她眼睛眨了眨道:“八哥有什么差事啊?” 舒舒看着她,还真是羡慕。 好像在十福晋眼中,大伯子就是寻常大伯子,妯娌也就是寻常妯娌。 实际上这样也对。 像舒舒这样老惦记“九龙夺嫡”,看人带了势利眼,也不大好。 舒舒摇头道:“不知,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十福晋道:“好像没人跟他玩,看着怪可怜的,要不然就让十爷带着吧!” 舒舒:“……” 拖后腿的来了。 小动物的直觉呢? 她耐心道:“八贝勒是封爵皇子,要在御前听差呢,怕是不得空。” 十福晋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都说宫里卫娘娘最美,瞧着八哥,就晓得这话不假。” 得,又是一个看脸的。 舒舒少不得提醒道:“当着十弟跟前,别说这样的话,反正在我眼中,肯定是看我们爷最俊!” 十福晋瞪大眼睛,仔细看了舒舒眼睛,道:“九嫂,你是不是眼神不好?” 舒舒失笑道:“要是十弟当你的面夸旁人好看,你爱听么?” 十福晋点头道:“到时候我跟他一起看,一起夸。” 舒舒无奈,不过并不担心。 十福晋天真烂漫,十阿哥是个靠谱的。 路过了惠妃的船,就见八阿哥在栈板上站着。 看到舒舒一行走过来,他颔首示意。 十福晋也眉开眼笑的,跟着摆摆手道:“八哥!” 八阿哥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些,道:“十弟妹……九弟妹……” “八伯!” 舒舒脑子转得飞快,在“八贝勒”、“八爷”之间犹豫了一下,想起九阿哥昨天说的话,就有了决断。 九阿哥与八阿哥之间是长幼有别,可是到底都是亲儿子,一个不搭理一个,康熙训斥也不会训斥到哪里去。 可是对康熙来说,自己跟八阿哥可不是一个分量,亲疏有别,还轮不到自己给皇子使脸色。 那样的话,康熙也不会高兴。 因此舒舒就选择了这个客客气气的官方称呼。 就是点头问候一声,大伯子跟弟媳妇,年岁相仿,也不是能寒暄亲近的关系。 舒舒于是和十福晋就继续往后走。 这边三福晋一直没有上船,扶着宫女,站着岸边,看着她们过来,带了几分羡慕。 “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 三福晋看着舒舒,低声埋怨道。 舒舒看了眼旁边的大船,道:“嗯,下回记得告诉三嫂。” 三福晋翻了个白眼,道:“你晓得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着船上地方狭窄,我们要是挪走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还能宽敞些。” 舒舒也不接话。 这个跟她说不着。 三福晋也觉得没意思起来,揉着帕子道:“没占我们的船吧?” 舒舒挑眉道:“哪一条是三嫂的船?” 三福晋蹙眉道:“就是我们先前收拾出来的那艘,回头采买的东西,想要直接搁在那边船上。” 舒舒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估摸要问内务府那边吧,毕竟这随扈坐船都是那边统一调派。” 三福晋不大满意的这个答案,道:“那你提醒老九一声。” 舒舒道:“三嫂放心,内务府的供给船大半都空了,有地方装东西。” 至于想要空出一艘客船来装东西,怕是不能了。 昨天在码头前,高衍中说的明白,当时就空着三艘客船。 九阿哥与十阿哥各自占了一条,剩下的就是三福晋惦记的那艘。 可是太后发话了,那艘船就是五阿哥夫妇要用的。 只是这话没有必要说出来,否则倒像是故意气三福晋似的。 万一她说服了三阿哥,也要单独去住,到时候一艘船怎么分? 舒舒说完,就道:“您先忙着,我们那边是新收拾的船,还得上去看看有没有不妥当的。” 那两艘船就挨着荣妃的船,三福晋看的真切,都是眼生的,放下心来,笑着说道:“去吧,去吧,回头得闲了我再去找你们说话……” * 下一更要很晚了,大家可以明早一起看,^_^ (本章完) /84/84130/21021827.html 第五百二十章 不足之处 小椿、小棠在栈板上候着。 见了舒舒一行过来,就迎了上来。 舒舒没有立时上去,而是望了下后头。 十阿哥夫妇的船和他们的挨着,就在后头。 那边也有人候着,是王长安跟十福晋一个使女。 十福晋就带了几分迫不及待,道:“九嫂,我走了,我要去我们的大船。” 舒舒点头道:“去吧!” 十福晋风风火火的走了。 舒舒这才上了栈板。 一踩上舱室的地板,她就察觉出不同来。 真是落脚无声。 踩到厚地毯上的感觉。 这毡子好像比自己摸得门毡要厚实。 舒舒又去看舱室墙壁,都是钉着素色白绢,看着十分亮堂。 她伸手摸了摸,后头也是毛毡,用手敲打两下墙壁,也没有声音。 她又望向窗子与舱门。 舱门上也钉了毛毡,还挂了一个。 窗口上,则是两层窗帘,除了里头绸的,外头垂着夹了丝绵的厚窗帘。 小椿道:“昨儿晚上奴才试了,撂下窗帘,里面安静着,隔音隔得好。” 她虽比舒舒还年长一岁,却是黄花闺女,想不到旁的,真以为这样大张旗鼓的弄隔音,是九阿哥觉轻怕吵的缘故。 舒舒一本正经的点头道:“那就好,省得爷睡不好身体都熬坏了。” 说到这里,她想起自己的“猪油拌饭”计划,那个太残暴了,而且也不健康。 不过增肥的法子,却可以想想。 九阿哥之所以比同龄人要瘦,是因为肠胃弱的缘故,多吃几口就消化不良。 想要增肥,要少食多餐。 舒舒就对小棠道:“油炒面、藕粉、发面饽饽,这些小厨房常备着,以后上午、下午各加一餐,爷太瘦了,好好补补……” 小棠迟疑道:“福晋,会不会太素了?” 这补身体不是该吃肉么? 舒舒摇头道:“不要太油腻,爷肠胃受不了,上午必有两枚鸡蛋,下午必有奶糕。” 为了南巡出来,她们之前也预备了路菜,都吃的七七八八的,只有奶糕当时做的多,又搁得住,还有富裕。 小棠都仔细记了。 九阿哥正好回来,听了这一句,道:“怎么只有爷的,你还没说你的呢!” 舒舒虽也在长身体的时候,可是并不想吃。 这是增肥的! 九阿哥道:“总不能爷吃着,你看着吧?” 舒舒想了想,那个情形看着却是可怜,也容易犯馋。 她想了想后世的轻食食谱,道:“上午我也是一枚煮蛋,一杯茶就行了,给爷上炒面或面茶;下午我也是茶,外加一份苹果就行了。” 九阿哥在舒舒跟前坐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是身子不舒坦么?怎么突然不爱吃东西了?” 舒舒摇头道:“没有,三餐还是要吃的,方才我说的是加餐,上午己初下午申初各加一餐……” 九阿哥露出惊讶道:“一天吃五顿?!爷是饭桶么,谁家这么吃?” 舒舒道:“爷肠胃细弱,想要滋补身体,还要少食多餐才行。” 九阿哥晓得,自己被嫌弃了,看着舒舒,眼神就有些不善。 舒舒没有去哄他。 要不然成了习惯,往后只有受累的。 总该知道好歹吧。 为了他的身体,难道她还要一口一口喂饭? 眼见着船要开了,舒舒摆摆手,打发小椿几个下去,道:“就加餐跟午饭时候过来就行。” 小椿几个应了,退了下去。 她们三人就住在后舱,两间舱室打通的那大间。 里面有一张大床,外头再打个一尺的板子,正好睡三人。 后舱还有两间,一间做了临时伙房,一间是孙金住着。 前舱四间,都是分开的。 何玉柱占了一间,剩下三间留给上船轮值的侍卫跟护军。 之前觉得十一个舱室富裕,实际上也满满当当的。 少一时,船开了。 九阿哥眼见舒舒不搭理他,自己已经调整好了,带了几分新奇,在地上走着,时而还跺跺脚,道:“这船可稳当,怪不得皇祖母与太妃她们没晕船。” 听他这样一说,舒舒道:“希望十弟妹也不晕船,要不然这一路回去也遭罪。” 九阿哥道:“不至于,就算坐车回去,不用赶时间,不冷不热的也正好。” 舒舒想到一件事,道:“来的时候是顺风顺水,回去的时候就是逆风逆水,听说会用纤夫拉纤,那样的话,船速会慢么?” 这样的船队,前后这么多条大船,得耗费多少人力? 九阿哥一愣,随着指着舒舒大笑。 “哈哈哈!” 舒舒被笑蒙了。 九阿哥还在笑不停,眼角荧光点点,眼泪笑出来。 舒舒实在忍不住,在他腰上抓了一把。 既是问了,好好回答就是,就是遇到自己不熟悉的领域,这样嘲笑也过了。 九阿哥抓住舒舒的手,脸上已经笑的不行:“太有趣了!难道你以为运河逆行,全靠人拉么?从杭州到京城来两千多里,全靠人力?” 舒舒之前没有想过,现下想想,确实扯澹。 “那逆水行船怎么走?” 舒舒问道。 九阿哥清了清嗓子,站起来,背着手,道:“自然也是借着水利,就是开闸放水罢了。” 舒舒恍然大悟。 虽说这一路上有闸口,可是舒舒还以为那个是修缮单位。 没有细想它的作用。 舒舒瞥了九阿哥一眼,带了不满道:“遇到爷不会的时候,我笑话爷了?” 九阿哥坐下来,轻哼道:“昨儿才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儿你倒忘了?那一回兵马司后衙,你敢说你没笑话爷?” 舒舒笑吟吟道:“那不是没想到真有人敢用假证据告状么?” 不过她带了好奇道:“爷化名怎么想的是‘金二爷’,不是‘金九爷’?” 九阿哥道:“你当爷傻,这京城聪明人多,谁不晓得桂丹是娘娘的侄子,要是直接出来个‘金五爷’、‘金九爷’旁人怎么想?” 舒舒笑了笑,还真是聪明了一回,就是聪明的不多。 这个身份,也是自欺欺人罢了,那副欠揍的模样,她可记得真真切切。 季春时节,阳光温煦。 小夫妻来也没有老在船舱里猫着,而去了甲板上。 运河沿岸,正是繁花锦簇。 只是…… 见景不见人…… 偶尔看到行军的队伍,是杭州将军标下的迎驾人马。 舒舒道:“话本子不是说有拦圣驾、告御状的么?怎么不见?” 不但如此,沿途百姓好像也都驱逐了。 九阿哥道:“还能有什么,无外乎布防的严实,冲不到御前来。” 南巡的队伍看似是有数百人,可实际上地方接驾、护驾的人手十倍都不止。 有了冤情才会想着告御状,可是那样的话地方官场就要清洗了,那些父母官们自然严防死守。 不止他们两个出来,后头十阿哥跟十福晋也在甲板上。 十福晋看见两人,使劲的挥着胳膊大喊。 只是这看着近,实际上隔着远,喊的什么也听不真切。 九阿哥看着十福晋的模样,跟舒舒滴咕道:“幸好清减了,要是还跟年前似的,这船板不得给跳塌了!” 舒舒横了他一眼,还真是嘴欠。 幸好他比之前懂事了,就是跟自己面前放肆些。 刚看完后船,前头的船又有了动静。 是十四阿哥,用手圈在嘴巴跟前,大喊着:“九哥!” 九阿哥湖弄似的挥了挥胳膊,跟舒舒滴咕道:“无聊不无聊,倒是真欢实。” 因为今早舒舒才跟小棠提了加餐之事,所以这两餐很简单。 不过该有都有了。 九阿哥是两个白煮蛋,两个蜂蜜小麻花,一碗油炒面;舒舒这里是一枚白煮蛋,一杯清茶。 九阿哥摸了摸肚子道:“还真有些饿了,可是这是不是太素了?” 舒舒指了指油炒面道:“这里放了黄油。” 九阿哥道:“肉呢?” 他是想起自己的亲亲五哥,无肉不欢,也就吃胖了。 既是被嫌弃瘦了,那他也就是补补呗。 舒舒道:“正餐的肉就够了。” 九阿哥这才不啰嗦,夫妻俩用了上午茶。 午饭过后,两人就小憩。 舱子的窗子都开着,上面湖着软烟罗。 之前九阿哥嘴上说的热乎,可也没有要拉着舒舒荒唐的意思。 这是他的皇子福晋,现下又是随扈途中,但凡有一丝不尊重落在旁人眼中,都会生出口舌来。 他不大在意自己名声,却受不了妻子的名誉有瑕疵。 下晌又是一顿下午餐。 估摸着申正,前头的船就开始陆续停泊。 到了今晚停泊之地吴江县平望。 九阿哥伸着懒腰,跟舒舒道:“不比不知道,一比这骑马赶路都比成孙子了!” 舒舒点头道:“爷辛苦了。” 夫妻俩百无聊赖,就有小太监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道:“九爷,皇上传召!” 九阿哥点点头,跟舒舒道:“那爷过去一趟,你要是待着没意思,就是找十弟妹。” 舒舒点头应了。 那小太监脚下没停,已经往后头十阿哥的船上传话去了。 这传人传的急,十阿哥也没有耽搁。 说话的功夫,十阿哥就到了。 小哥俩联袂往前头去。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着急忙活的?” 九阿哥滴咕道。 十阿哥想起昨日他们告状之事,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了吧? 等上了龙船,到了御前,他们就发现该来的都来了。 随扈成年皇子、宗室王公、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其他文武大臣。 气氛不大对头。 康熙高坐龙座上,环视众人,脸色铁青道:“朕南下巡省,是为了抚民而来,不是为了扰民,自出京城以来,一应供御之需,皆出储备,沿途日用、也是下令该衙门照时价采买,可还是有人无视朕之口谕,搜刮地方,委实可恨!” * 这一更是昨天的,写到一半熬不住睡了,55 /84/84130/21021828.html 第五百二十一章 冤有头、债有主(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站在哥哥们身后,听到这里,脸上带了诧异出来。 讷尔福的事,拿到现下再说一遍? 虽说对内,皇家与宗室分明,可是对外却是一体。 这宗室王公不争气,皇家也跟着丢脸。 这件事不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么? 随即,就看着康熙望两江总督张鹏翮道:“若有人冒皇差勒索商贾者,有官吏借接驾名目科派,察实以军法处置;扈从官员威逼地方文武者,地方文武馈遗扈从官员者,一并军法处置!” 张鹏翮躬身应了。 康熙又望向诸人道:“尔等即日起自查,若有随从人等横行生事者,不得隐瞒,皆依军法处置!若敢隐瞒欺君,尔等同罪!” 说到最后,他声音带了冷冽。 “奴才(臣)不敢!” 大家都跪了。 九阿哥咽了口吐沫,也跟着跪了。 竟然这么多事? 九阿哥有些紧张了。 不会自己又当了回“祸头子”吧? 虽说这些人狗胆包天,敢借着圣驾南巡之机敛财,死不足惜,可是有这狗胆的,也不是寻常官员百姓。 都是有靠山的,才敢如此妄为。 九阿哥不是畏惧,就是觉得怕是会有麻烦。 保不齐又多几个仇家。 他不由磨牙。 谁不晓得江南富裕,可是他身为皇子阿哥,最大的衙内,都没说去勒索,竟然让人抢先了! 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康熙训完话,就打发臣子们下去,只留了诸皇子。 康熙没有说话,而是望向三阿哥。 三阿哥被看的有些毛。 其他人也顺着康熙的目光望过去。 “胤祉,昨日上午你去了万宝阁?” 康熙的声音似乎很悠远。 三阿哥点头道:“是啊,儿子去了……”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疏漏,望向五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道:“可不单儿子去了,五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也去了……” 要不是九阿哥献宝似的,拿着那些东西四下里显摆,能惹得自己福晋心动,非要过去买。 自己稀里湖涂的,也被福晋说服了。 想着都是值钱的东西,比京城的价格低,买到就算赚到。 “十两重的金手镯,上头还镶珠嵌宝,结果你们三十两银子买下,你不识数么?” 康熙怒道。 昨日九阿哥离开后,康熙就不放心,担心讷尔福这样的事情不是个例,就打发人去万宝阁取了万宝阁的账册。 结果就查出一串来。 因为那是江南最大的洋货行,随行王公大臣或是亲自过去,或是打发心腹过去采选。 账目不对的,就有七、八人。 其中就包括三阿哥。 三阿哥讪讪道:“汗阿玛,儿子素来在庶务上不上心,竟是没有留意这样疏漏。” “啪”! 康熙手中的杯子飞了出去,正砸在三阿哥的胸口上。 “啪嗒”,杯子滚落在地,摔成几片。 三阿哥吓了一跳,望向康熙。 眼见康熙脸上怒气翻滚,他倒是识时务,“噗通”一下,跪了。 “是儿子湖涂,儿子请罪!” 康熙大骂道:“你湖涂?你湖涂这天下还有聪明人么?当时买了五只怀表,而后呢?你不通经济,不知物价高低,却晓得打发人下晌再去一趟,将剩下的怀表包圆了?!” 三阿哥脸色骇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辩解的话。 要说上午会帐,还能推到福晋身上,下晌的这个却是无法推卸。 因为出面的是一等侍卫哈尔萨,是他的心腹。 按照规制,贝勒府没有一等侍卫,只有二等侍卫与三等侍卫。 可是因为他去年先封的郡王,总共可以有护卫二十人,一等侍卫六人、二等六人、三等八人。 后来虽是被摘了帽子,可是护卫们的品级都补上了,也没有人追着清退。 只是…… 想着方才皇父对随扈官员宗室的训戒,三阿哥就晓得自己没跑了。 他羞愧道:“儿子确实存了占便宜的小心思,给汗阿玛丢人了。” 说着,他觉得不对劲,看了眼五阿哥。 五阿哥也买了东西,怎么没有挨训? 他脸上就带出不平来。 康熙重重的叹口气,看向五阿哥道:“告诉他,为什么朕没有训你?” 五阿哥有些懵懂,想了想,道:“是因为儿子没有打发人回去买第二回?” “那第一回呢?” 康熙忍了嫌弃,接着问道。 五阿哥有些明白过来,道:“第一回会了账,儿子福晋觉得不对,跟京城的价格差的太多了,要真是差价这么多,早有商人专门贩卖到京城了,儿子想着买卖人家不容易,应该是碍着儿子们身份,也不乐意占这个便宜,就打发人又跑了一趟,补了些银子。” 康熙点点头,脸色露出欣慰。 那是他钦点的皇子福晋,即便外头有些议论,可是五福晋行事大方端正,确实当得起皇子福晋。 三阿哥脑袋耷拉着,已经后悔了。 同样是皇子福晋,怎么差距这样大?! 五福晋还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都晓得不占便宜,自己那个占了便宜,只有得意的! 九阿哥站在兄弟中,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气。 要是老三是“祸头子”的话,那与他不相干吧? 不过汗阿玛这是什么毛病? 盯儿子盯得这么紧! 这是行动都要过问? 九阿哥同情的看了三阿哥一眼,季家这是倒霉呢,还是不倒霉呢。 一个郡王、一个皇子贝勒,都是沾上他们家没好。 这已经不是“杀鸡骇猴”,已经是“杀猴骇鸡”。 就算是首富人家,看得见的金山,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敢占他们家的便宜。 康熙看着三阿哥,亦是无语。 皇子阿哥,就是这样格局,连个妇人都比不上! 就算文武兼修又如何,这悭吝的做派,要是不改改,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出息。 为了这个,直接降爵太重,不处罚又不长记性。 康熙扫了眼做乖顺状的九阿哥,想起九阿哥的话,就道:“胤祉行事不谨,昨日的两千两赏银退回,再革一年钱米!” 三阿哥抬起头,脸色大变。 那就是四千五百两银子! 天可怜见,他晓得“万宝阁”低价买东西给自己,也存了占便宜的念头,这中间的差额也没有那么多。 最多就是一千大几百两,两千两银子撑死了! “嗯?” 康熙看着他,脸色不善,道:“你这是对朕的判罚有意见?” 三阿哥神色沮丧,如丧考妣,忙道:“儿子不敢,都是儿子应得的。” 康熙又环视剩下众人,道:“三阿哥就是前车之鉴,若是谁犯了跟他一样的毛病,或者随从有勒索地方的,都照此例惩处!” 众皇子阿哥都神色肃穆应了。 康熙却不耐烦看了,道:“大阿哥留下,其他人跪安吧!” 大家恭敬应着,从龙船上下来。 三阿哥后背都是冷汗,额头汗津津,生出后怕来。 幸好皇父顾着他的体面,没有当着宗室与文武大臣的面处置他,要不然接下来他就要躲羞了。 可是想着四千五百两银子,他心肝肺都疼,浑身也发软。 下栈桥的时候,他膝盖一弯,差点跪下。 五阿哥跟在他后头,见了忙上前一步,一把捞起来,道:“三哥您小心些!” 三阿哥回过头,看着五阿哥,带了苦笑,道:“老五啊,老五,你咋也藏奸了?” 五阿哥眨了眨眼睛,道:“藏啥奸啊?” 三阿哥推开他,埋怨道:“你晓得价格不对,打发人送银子回去,怎么不晓得告诉哥哥一声?” 五阿哥皱眉道:“我打发人去了啊!” 在苏州织造府这几日,兄弟俩在一处住着,就是西花园前头的中小院。 三阿哥夫妇为长,住着上房。 五阿哥夫妇为幼,住着东厢。 两家福晋的使女住了西厢,太监住了倒座。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想要拉下也不容易。 三阿哥傻眼:“……” 五阿哥想了想昨天的事,道:“哦,当时三哥不在,去侍卫营那边了,我身边人跟三嫂说了。” 三阿哥方才还是苦笑,现下就带了愠怒,咬牙道:“董鄂氏!” 九阿哥正好走到跟前,听了这一声,忙提醒道:“三哥,以后您提三嫂还是换个说辞吧,这三嫂跟我福晋都是董鄂氏,你这么叫着,弟弟听着别扭!” 三阿哥正是怒着,听了九阿哥的声音,心火更胜,瞪着他道:“老九,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给我挖坑?要不是你瞎折腾,我能想着去‘万宝阁’?” “哈?!” 九阿哥惊呆了,看着三阿哥,面上带了不可思议:“三哥您这迁怒也迁得没谱点吧?我怎么瞎折腾,我是奉了汗阿玛口谕,要给太后、太妃与妃母们跑腿,才将买了的东西拿过去给长辈们掌眼的,我可没有往您身边凑!” 三阿哥也晓得自己不占理,可看到九阿哥还是心塞,跺跺脚道:“反正你就是克我,真是的,‘冤有头、债有主’,谁要是对不住你,你找正主较量去,别折腾旁人!” 说罢,意有所指的看了八阿哥一眼,就耷拉着脸走了。 大家莫名其妙,都望向八阿哥。 八阿哥觉得不对劲,老三那似乎不是好话…… * 上午那更是昨天的,大家别拉下。 /84/84130/21021829.html 第五百二十二章 心气高(二合一求月票) 九阿哥听着这话也觉得古怪。 京城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 这是大家晓得他这边将八阿哥家的铺子告了,晓得兄弟之间不对头? 九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 八阿哥回望过来,面上带了无奈。 八哥可真厉害。 瞧着他的表情,到现下还是无辜模样。 九阿哥扬着下巴,心里又恼了,招呼五阿哥与十阿哥道:“走吧!” 至于七阿哥,方才下了龙舟,脚步没停,就去了码头行营方向,压根就没掺和大家的口舌官司。 五阿哥与十阿哥没说什么,就跟着九阿哥走。 五阿哥是哥哥,对八阿哥点个头就算是招呼。 十阿哥这里,只看了八阿哥一眼,脸色比平日要淡,眼中多了审视,竟是连个招呼都不打。 八阿哥看着三人的背影,迟迟未动。 龙舟上,康熙站在舱口,将岸上几个皇子阿哥的情形看了正着。 大阿哥站在旁边,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有什么好看? 都这么大了,谁看谁不顺眼,还能直接打一架怎么着? 康熙扬了扬下巴,道:“你看八阿哥素日行事如何?” 大阿哥眺望了岸上,一时卡壳,还真没有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位八弟。 平日里看似对自己也亲近,可要说有什么实际的走动也没有,就是见面热络些。 不说别的,就说自己年前居家守丧,孩子们都小,八阿哥这个叔叔本当比别的叔叔更亲近些,可是人情走礼也寻常。 对比之下,还不如老四跟老九那两处,两位弟媳妇预备的也精心,自己没说什么,却都在心里记着。 康熙瞥了他一眼,道:“他养在你额娘名下,平日里怎么不见你多亲近些?” “这差着岁数,又不是一波长大的……” 大阿哥倒是没有修饰的意思:“不单单是八阿哥,其他阿哥也是,儿子居长,比三阿哥大五岁,比四阿哥大六岁,更别说下头的了!” 要是他当阿玛当的早,儿子都跟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这么大。 康熙没有再多问,只道:“那九阿哥呢,你怎么看?” 大阿哥脸上一言难尽,想起自己的赏赐从两千五百两缩水成一千两之事,选了个差不多的词儿,道:“九阿哥性子烂漫了些,待人实诚。” 能不实诚么? 做了好事,挂在嘴上;做了坏事,也挂在嘴上。 平日里看着,就想要踹两脚。 南巡随扈就这么些人,御前的消息,大家都盯着。 不少人都晓得今天汗阿玛发怒的引子是什么,估摸着就九阿哥自己还装无辜,以为能瞒过人去。 要说这心也是好心,就是行事无所畏惧。 康熙脸色却是舒缓了许多,道:“也贼着呢,心眼也小,是个爱记仇的,往后你要得罪了他,可要记得早点哄!” 像八阿哥这样还端着兄长的做派,没有诚意,就不行了。 过了这个时间,兄弟之情无法弥合,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康熙之前也在犹豫,要不要干涉,后来决定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大阿哥点头,看了康熙一眼。 他听着皇父就是嘴上埋怨,话里透着亲近,跟刚才提起八阿哥的时候截然不同。 这儿子多了,也有“喜新厌旧”一说么? 大阿哥神色不变,心中却有所悟。 自己也要警醒,得到的偏爱,并不是固定不变。 还有老九这件事。 行事冒失,可是出发点却是为了维护皇父名誉。 再多的不周全,因这个缘故都不重要了,就是孝顺的好儿子。 大阿哥觉得,“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句话有些道理。 这份孺慕之心,可以学学。 * 九阿哥兄弟三个,已经走到太后船这里。 五阿哥转身,看着九阿哥,皱眉道:“老八那里,面上还要过得去,要不就是显得你小气。” 说到这里,他又对十阿哥道:“你也是,不能什么都看你九哥,像方才那样不搭理人,忒不礼貌。” 九阿哥已经带了懊恼,昨天他还能笑着打招呼,今儿又任性了。 他点头道:“我晓得了,下回不会了。” 十阿哥也是受教模样,道:“嗯,一时疏忽了,以后不会。” 五阿哥听了,眉头舒展开,对两人摆摆手,就上了栈板。 九阿哥与十阿哥继续往前走。 九阿哥看着十阿哥道:“听五哥的,往后该如何还如何,要不然落到旁人眼中,就是咱们不懂道理,桀骜瞧不起哥哥了!” 十阿哥没有立时回答,而是道:“九哥,找个僻静处说话。” 九阿哥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他,打量了好几眼,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十阿哥却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望向码头边上。 有个空亭子。 兄弟俩就挪步过去。 九阿哥心下有些不安,难得见老十这样。 他有些忐忑,是嗔他昨天告状了么? 他又不傻,先头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心里也明白,自己是“祸头子”这件事,怕是用不了多久,随扈这些人都会晓得。 九阿哥生出不安来。 兄弟既是脾气秉性相投,自然行事做派也有相似之处。 他晓得老十跟自己一样,都是躲事的,不是畏惧什么,就是懒,不爱麻烦。 好像自己这一年来,长大是长大了,可惹来的麻烦也是一出连着一出。 “往后,八哥那里,九哥还是敬而远之吧!” 十阿哥郑重道。 九阿哥眉毛抬了抬,就是这? 这样严肃的样子,还以为要说什么! 他点头道:“不用你提醒,爷也是这样打算的。爷算瞧出来了,八哥面热心冷,还不如七哥呢。” 十阿哥想了想,道:“这几日他该找九哥赔罪了,到时候九哥您……” 九阿哥撇撇嘴道:“昨天已经赔罪过了,大致怎么赔的,想来你应该也能猜到!” “失察,下人无礼,不知此事……” 十阿哥说着,竟然猜得丝毫不差。 九阿哥苦笑,这回轮到他看着十阿哥,道:“老十你跟我说,是不是你早就瞧着八哥不实诚?” 十阿哥沉默了一下,道:“他太要强了。” 兄弟相处,自在随意,也不是说谁非要围着谁转。 就是九哥不在意,自己也懒得计较,三人之中就以八阿哥为马首。 可是那是小时候。 现下大了,都是一样的皇子阿哥,就没有谁主谁次的说法。 就像他跟九哥也是,都是兄弟并肩,九哥也没说什么都要压他一头,这才是兄弟长久相处之道。 九阿哥亦是怅然,道:“去岁我委属内务府总管,在旁的哥哥跟前都能得意洋洋,可是在八哥面前,爷从没有提过这个。” 就因为当时八阿哥因为八福晋在宁寿宫无礼,被皇父迁怒,丢了户部的差事。 十阿哥道:“九哥心里有数就好,之前九哥不往御前去,八哥却是在御前极体面,如今境况颠倒,怕是他心中有所不平。” 云海棠也好,千金坊也罢,八阿哥说的再无辜,十阿哥也不信。 最让他愤怒的是这个人选。 要是当时的“美人计”成了,旁人怎么看九哥? 毕竟在外人眼中,那迟迟不嫁的老姑娘更像是八阿哥的内宠。 九哥但凡有个差错,就有“偷嫂”的嫌疑。 即便是连妾都没混上的疑似小嫂子。 “反正您得记住了,他现下不顺当,未必乐意看到九哥顺当,十几年的兄弟,您应该也晓得他,骨子里最是要强,听说前阵子就是勤勉当差去了,半个月也奔波了上千里,人都有偏颇,怕是在他心里,并不觉得全是八福晋的错,应该也迁怒到九嫂头上……” 要不然的话,不会弄出“美人计”来,想要离间九哥、九嫂。 九阿哥嘴角耷拉着,他也是晓得这个,才心灰。 “怎么长歪了,早先好好的人,现下进退失据,行事奔老三去了!” 他忍不住嘀咕道。 十阿哥很是公正的说道:“小时候没有利益之争,退一步宽宏大度,说句好话哄兄弟,也不是什么难事;长大了,出来当差,就有了利害关系,上进的人,自然盼着独占鳌头的!” 九阿哥撇嘴道:“那不是扯?别说他现下有八福晋拖后腿,就算没有,也比不得前头的几个宝贝大儿!” 十阿哥道:“或许是因为这个,才越发上进吧!” 九阿哥摇摇头道:“想不开,折腾的自己心累,咱们俩可别发那白日梦!” 十阿哥点头道:“嗯,弟弟跟九哥一样,知足!” 九阿哥笑道:“让他们争去,咱们瞧乐子就是!” 如果索额图都没有死,那九阿哥心中也难平。 对着毓庆宫,他心里也有迁怒,并不乐意臣服于储君。 可是索额图死了,他心中的怨愤也就散了。 太子那里,随他去。 到时候太子上去了,他就是皇弟。 别的哥哥上去了,他还是皇弟。 就算不器重,可守着爵位,不用出来当差,也是享清闲。 说不得那个时候,就可以借着养生治病的名义带舒舒四处走走。 他对广州很好奇,想要看看西洋的货船。 十阿哥见他如此,心下安了。 要不然的话,还真不放心。 哥俩说完话,就离了亭子。 等到九阿哥的船边上,九阿哥想起舒舒加餐的安排,停下了脚步,打量十阿哥两眼。 十阿哥也是抽条的年岁,看着单薄。 尤其是跟十福晋走在一处,有些不大协调。 十福晋瘦了一圈,也比十阿哥宽出不老少。 他轻咳了一声,道:“你九嫂担心我身体,盼着我长肉呢,如今上午、下午各有一顿小食,上午有蛋跟其他的,下午有奶,再配上油炒面、面茶、藕粉、软乎饽饽……” 十阿哥听着,看了九阿哥一眼。 奇了怪了,脸上没有显摆的意思,那说这个做什么? 九阿哥见他反应不过来,伸手抓了抓他胳膊,道:“跟麻杆似的,你也瘦啊,跟十弟妹在一起都不搭,回头嘱咐王长寿过来,跟小棠这边取吃食,你也按照这个时间加餐,养养膘!” 十阿哥这才晓得说的是这个,点头道:“嗯,那到时候还要麻烦九嫂,福晋正念叨着饿呢,一天行船的时间长,就中午热一顿。” 九阿哥听了,有些担心,道:“可这是养膘的,你九嫂都不敢跟爷吃一样的,就怕胖了;弟妹好不容易清减些,这么跟着你吃,不是又胖上去了?” 十阿哥笑道:“弟弟不想让她清减,之前挺好的。” 真要一直瘦下去,等到年底阿霸亥部再来人时,他担心自己会挨揍。 九阿哥刚想要鄙视下十阿哥眼睛糊屎了,随即想了想妻子这半年的变化。 丰腴有丰腴的好。 不好对外人言。 他就道:“随你,随你……” 哥俩分开,各自上船。 舒舒正在桌子旁边坐着,上面摆着笔墨纸砚,小松在旁磨墨。 这几日不得闲,这南下手札好几天没记了。 趁着天光大亮的,舒舒就记上一笔。 她写的认真,小松磨墨也专心。 不单单船舱里,外头过道上也铺了羊毛毡,走路无声。 因此,九阿哥进来了,主仆俩也没有察觉。 九阿哥就走了过去,站在舒舒身边,看着她的手札。 舒舒写了“万宝阁”,西洋器物精巧,那边的商人也走的远,竟然来到万里之遥的大清。 不知道大清有没有人去西洋,见识一下西洋风貌。 九阿哥笑道:“这还真是心有灵犀了!” 舒舒这才察觉他在,撂下笔道:“爷也从‘万宝阁’有所得?” 九阿哥在旁边坐了,先倒了杯茶喝了,润了润嗓子,才道:“爷就是想着大清缺银子,要是让他们将银子都赚走了,不是更缺么?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管他们从大清赚的,还是从东洋、南洋赚的,只要是银子,顶好就都留在大清!” 舒舒的眼中露出佩服来。 现下,大清官方的外贸组织广州十三行已经有了。 只是还没有到“一口通商”时期,并不是很显眼。 现在总共有四个海关,负责对外贸易与征收关税,即广东广州海关、福建漳州海关、浙江宁波海关与江南云台山海关。 四个海关下面,还有十几个海关口岸。 等到乾隆中期,进行“一口通商”政策,只保留广州海关,其他海关与海关口岸全部关闭。 广州十三行也成为垄断买卖,迎来了将近百年的辉煌期。 都说工作的男人帅,九阿哥想正经事的时候还真不赖。 但凡跟经济沾边的,都处置的不错。 她没有说夸奖的话,可是这赞扬都在脸上。 九阿哥嘴角翘着,带了几分得意,不过想到方才去龙舟之事,他觉得自己还是得记上一笔。 他指着舒舒的手札道:“爷好像得罪人了,咱家说不得要多几个仇人出来,你在后头记上一笔,回头爷打听打听名单,看看都有谁家,都别拉下。” 要是有人不开眼的想着报复,那就让他们领教下什么是皇子阿哥的脾气。 舒舒听着不放心了,怎么就出来仇人了? 还好几家? “季家湖石场那里,还有旁人去买石头了?” 她想到昨天的事,猜测是不是后续风波。 九阿哥听了,想着三阿哥方才的狼狈,却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那杯子砸的准! 哈哈! 挺好的! 汗阿玛这暴脾气不是就对他一个! 这样才公平,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笑道:“猜对了一半,确实与季家相关,却不是湖石场,而是‘万宝阁’!” 说着,他将皇父质问三阿哥的话,与三阿哥辩解的话都说了一遍。 舒舒听了,觉得三阿哥有些冤枉。 季家是首富人家,树大招风。 这七、八个人账目不对,这加起来就是不少的银子,这不是一个少东家都做主的,应该是季家家主的意思。 花钱买平安。 也是借东风,大树下头好乘凉的意思。 三阿哥堂堂皇子阿哥,素来只有旁人奉承的,估计也没有当回事。 以他的身份,这也是给季家机会。 否则其他商贾人家,想要孝敬,也孝敬不到他这里。 九阿哥带了鄙视道:“还自诩读书好呢,连个面皮也不要了,你要说其他洋货,座钟、怀表之类的,价格还能含糊着,收了也就收了,外行也不知道进价多少,可是那三个大金镯子,金重十两,三十两银子一个买了,这寒碜不寒碜?!” 舒舒想起自己的那条大金镯子,因为坚持用售价的八成会账,只那一件就花了二百八十两银子。 那是因为中间那颗钻石主石较大的缘故。 其他几条镶嵌珍珠、石榴石跟紫水晶的。 那个珍珠个头不大,石榴石成色也寻常,倒是那串紫水晶,也是大颗的,紫的还浓郁,售价比她这个钻石的还贵五十两,售价整四百两。 进价也是二百两出头。 三十两拿下来,确实无耻了些。 还不如直接不花银子,还能算做孝敬。 这样占了便宜,还当没占,就过分了。 想着昨天跟着三阿哥夫妇一起去“万宝阁”的还有五阿哥夫妇,舒舒忙道:“没牵连到五哥、五嫂头上吧?” 九阿哥摇头道:“这回五嫂出彩了,察觉到价格不对,回去后提醒了五哥,五哥叫人送银子回去补了。” 舒舒这才放心。 九阿哥幸灾乐祸道:“老三这回不单丢脸,还被罚了一年年俸,昨天赏的两千两也收回了!” 舒舒也忍不住笑了。 她都能想到三阿哥气急败坏的模样,明明是为了省几个钱,结果却吃了大亏。 她猜的还真没错,荣妃船上,三阿哥夫妇舱中,夫妻两人正是唇枪舌剑,斗得正厉害。 三阿哥指了三福晋,带了恼怒道:“整日里就晓得擦脂抹粉,没有个嫡福晋的做派,你瞧瞧旁人,再瞧瞧你自己个儿,蠢死了,爷真是倒霉,指了你做福晋!” 三阿哥羞恼,本就压着火回来,结果就见到三福晋坐在妆镜前,挨个擦拭香水闻味道。 三福晋转过头,也是不痛快,道:“这是哪里来的邪火?谁招惹爷,爷寻谁说话去!” 三阿哥怒道:“除了你这败家娘们,没有旁人!” 说着,他看到梳妆台前放着的几个锦盒,正是“万宝阁”那三件西洋手镯。 这是什么? 这是证据! 十两金子一个么? 因为是女人的玩意儿,他当时压根没有留意,也不知道到底是几两金子。 他上前两步,取了一个盒子,打开来,入眼就是浓郁的紫色。 紫色为贵。 他变了脸色,拿起镯子,是扁镯,看着粗粗笨笨的,放在手中确实沉甸甸压手。 十两金子! 他怒视三福晋,咬牙道:“爷当时没留意,不知道这个镯子重量,你都上手了,你不知道?” 三福晋不快道:“我又不是秤,我去哪里晓得它分量去?” 三阿哥冷笑一声,却是狐疑过来,看着三福晋道:“你什么时候瞧得上过这么粗苯的东西?平日不是嫌镯子沉,只戴掐丝的,二两你都嫌手腕酸,你能瞧着这样的?” 三福晋摸抿了抿鬓角,带了得意,道:“这不是想着旁人不识货,捡了个大漏么,这一圈都是紫水晶,拇指盖儿大小,还是这个颜色,回头摘下来,配些珠子,就能镶一副头面!” 舒舒真是没眼光,这样好的东西不选,选了金刚石的,看着就跟大玻璃似的,有什么好? 如今各色宝石,可都是以颜色为重。 三阿哥举起手镯,就想要往地下摔。 捡个屁漏,这是四千五百两白银! 重新聘个嫡福晋,都用不了那么多银子! 可是这沉甸甸的手感。 这浓郁的紫色。 这可是稀缺的好东西。 能值个小几百两。 三阿哥又放下手,拿起另外两个盒子。 镶嵌珍珠的那条,珠子不大,就是比米珠大一圈罢了,可是这是粉色珍珠。 一圈都是粉色。 再看剩下那个,镶嵌的是“紫牙乌”,颜色也是“紫牙乌”里最艳丽的酒红色。 这三条镯子的珠宝弄下来,找到内务府的匠人好好镶嵌,回头搁在哪个银楼寄售,每样都能几百两银子。 三阿哥心里舒坦些,将三个盒子都抱了。 “爷这是要做什么?” 三福晋站起身来,拦着道:“这是要往哪里拿?” 三阿哥冷笑道:“爷掏的银子,爷爱往哪里拿就往哪里拿!” * 没敢停下来,怕停下了,一休息,第三章又拖了,大家晚安,^_^。 (本章完) /84/84130/21021830.html 第五百二十三章 存了一笔钱(第一更求月票) 三福晋恼的不行,脑子里立时出现个弱柳扶风的身影。 她立时起身,疾行两步,就奔三阿哥去了。 三阿哥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几个首饰盒已经被抢了回去。 “你!给爷还回来!” 三阿哥怒道。 三福晋冷着脸道:“爷掏的银子又如何?我是福晋,还花不得你的银子?怎么,我吃穿嚼用全都是嫁妆,让爷省了钱去贴补小老婆?!” “泼妇!粗鄙!” 三阿哥瞪着三福晋,呵骂道。 三福晋冷笑道:“那你怎么不好好想想,我一个温柔贤惠的格格,相貌品格都不差,才会被皇上指了为皇子福晋,怎么当了几年皇子福晋,就成泼妇了?” 三阿哥嗤笑道:“失于教养,往后别一口一个小老婆,想想岳母,你也是小老婆生养的!” 三福晋气得的身子发抖,声音也高亢起来:“这是什么话?我娘好好的侧夫人,怎么就成了小老婆了?爷这是瞧不起自己身份,恨不得从坤宁宫娘娘的肚子里出来?让娘娘也听听,她的孝顺儿子嫌弃她呢!” 三阿哥恨不得堵住她的嘴,道:“满嘴喷什么粪,爷说你呢,掰扯娘娘做什么?” 三福晋目光中带了轻鄙道:“要不是亲耳听见,真不敢想平日里大孝子模样,竟是这个德行!” “圣人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三阿哥的视线又望向那三个盒子,道:“你乐意拿着就拿着,等到回京再交给爷!” 三福晋正要开口拒绝,门口已经有了动静。 “好好的,吵什么?” 是荣妃黑着脸过来了。 三福晋将手中的首饰盒放下,垂手没有说话。 荣妃也不是问她,而是看向三阿哥。 三阿哥讪讪道:“没事,没事,就是话赶话拌了几句嘴!” 至于因为在“万宝阁”买东西被训斥罚俸之事,他不想说。 怪丢人的。 荣妃脸色耷拉着,看了眼三阿哥。 两处的屋子挨着,船板这样薄,什么动静听不见? 她只是庆幸自己的舱室在中间隔着,前头的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听不见,要不简直就是大笑话。 皇家十几个阿哥,除了东宫,都是小老婆养的! 东宫! 荣妃心中生出愤怒来。 元后临终时,指了自己为二阿哥养母。 当时自己也在月子里,殇了第三子长华。 不管是荣妃自己,还是康熙,都没有多想。 一个失子,一个失母,说来也是两相便宜。 现下想想,元后当时是不是笃定自己不能生了?! 可是自己次年就生了第四子长生。 长生是什么时候殇的? 康熙十六年三月! 当时她又在坐月子,生了胤祉。 还没有出月子,就殇了三岁的长生。 她只当是自己疏忽的缘故,悔恨不已,眼睛都要哭瞎了。 可是皇上眼中只有太子,又是三藩之乱的紧要关头,顾不得亲自照料太子,依旧是送到钟粹宫。 就因为太子的乳母告了一状,说她每天里探看胤祉的次数比探看太子的多,胤祉就被送到宫外抚养。 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是圣人么? 有自己的儿子不疼,去疼旁人的儿子?! 荣妃脸上阴云密布,三阿哥都带了小心。 “额娘……” 他看着荣妃,察觉了不对之处。 荣妃眼下青黑,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您这是没歇好吗?” 他的声音中带了关切。 荣妃看着自己的儿子。 已经二十四岁,高大威武。 序齿为三,只比大阿哥与太子小。 她呼出一口气,道:“往后别为钱计较了,我在宫外给你存了一笔银子,回头会分批交给你!” 三阿哥一愣,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儿子手中攥着钱呢,开府的二十三万两银子,没怎么动!” 荣妃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望向三福晋。 三福晋垂下眼睛。 荣妃又望向这三阿哥,叹了口气,道:“她是你的原配发妻,你们夫妻一荣共荣、一损俱损,往后好好的,别闹腾了。” 三阿哥愣住,三福晋也抬起头来。 夫妻俩人面上都带了惊诧。 怎么还反复了? 之前抬举田格格,压着儿媳妇的是谁啊? 荣妃大大方方的看着三福晋,道:“先头额娘湖涂,身上不舒坦,心里也躁,要是有让你伤心的地方,额娘跟你赔个不是。” 三福晋哪里敢接这话,那样的话,反倒成了她这个儿媳妇逼着婆婆低头一样。 她忙道:“本也没什么,您客气了。” 荣妃没有多说什么,又看了三阿哥一眼,道:“多想想好的,这么多皇子福晋中,就你福晋生了两个嫡子,这就比旁人强出一头去,往后好好的……” 说罢,她就转身离开。 留下三阿哥与三福晋,面面相觑。 三福晋揉着帕子,压低音量道:“这是真好了?先头是有病的缘故?” 三阿哥皱眉道:“什么病不病的,额娘是心疼我……” 三阿哥脑子转得快,晓得这是南巡路上,随扈队伍中,夫妻俩确实不好撕破脸。 到时候成了笑话是小事,要是被汗阿玛再教训一顿,可就不是一年年俸的事了。 这都罚了几年年俸了?! 虽说握着分家开府的银子,可是三阿哥却不打算动。 正好分家的铺子里,有个当铺、有个古董行。 三阿哥将大头存进钱庄吃利息,剩下三万就搁在两个铺子里当了本钱。 三阿哥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了,道:“爷方才也是存了心火……” 说罢,他讲了刚才御前罚银之事。 三福晋听了,带出心虚来,道:“从没有听说买东西,还要往回找补的,五阿哥打发的太监也笨笨的,说的稀里湖涂,我就没有当回事。” 三阿哥冷静下来,心中的怒气消了不少。 他晓得就算当时自己在,怕是也跟福晋一样,不会太当回事。 三福晋眉头皱着,却是顾不得心疼银子了。 这一回康熙没有传她过去,可是罚银子的时候却没有拉下她,显然已经不满。 要不然话,不会将她的一千两赏银子也罚回去。 她忐忑的不行。 三阿哥念叨着:“都是老九妨的,往后遇到他,咱们躲远点儿!” 三福晋听了,也想到舒舒身上。 那个粗笨的手镯,一看就不合长辈们的心意,可是她还是拿出来了。 要不然如此,自己也不会打听,惦记剩下的几只。 确实邪乎。 八福晋跟舒舒对上几次,半点便宜没占着,还闹的灰头土脸的。 自己这边,也吃了几回闷亏。 三阿哥念叨完,想起方才自己娘娘的话。 “你说,额娘说的存银,大概有多少?” 三阿哥心里有些痒痒。 三福晋想要说应该没多少,因为妃的年俸才是三百两,其他的赏都是常例。 生日赏银要逢五逢十的整生日才有赏,也就是三、四百两。 过年的赏赐,也是没有一定,最多就是赏个年俸,也是三百两。 平均下来,一年不到一千两。 剩下的,就是宫外娘家的“年敬”。 后宫出了嫔御的人家,都是阖族供奉。 马家是寻常人家,可是架不住在御膳房当差了小三十年。 以荣妃的小气,怎么会白白便宜了娘家人?! 三福晋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其中应该有个分账比例,说不得“九一”、“八二”都有可能! 三阿哥还在旁边算账,道:“年俸、赏赐、跟宫外娘礼孝敬,一年总要两千两往上,刨除去开销,能存一千五百两?那样的话,二十年就是三万两银子,三十年就是四万五千两?!” 算到最后,三阿哥带了兴奋。 他倒不是惦记现下就要把着银子,而是娘娘就他一个儿子,往后这银子差不多都是他的。 三福晋拿帕子捂了捂嘴,掩住嘴角的笑意。 还真是傻子! 三万两? 四万五千两? 那是御膳房,内务府油水最多的地方。 真要是按照她猜测的那样,那这三十年下来,那笔银子少说是这个的十倍…… * 舒舒与九阿哥船上。 用了晚点,夫妻俩就梳洗泡脚。 正如小椿说的,但凡将窗帘撂下来,世界立时安静了。 外头的水流声,蛙鸣声,统统听不见。 舱里角落中,用屏风隔出来两平方左右的地方,放着马桶、水盆等物品,算是隔成了净室。 今晚是船上第一晚,趁着净室里还有热水,夫妻俩就温存一番。 虽说晓得隔音,两人也没有放肆。 只细细碎碎的,克制的很。 等到整理干净,夫妻相拥躺了。 都说“饱暖思**”,九阿哥觉得自己倒过来了。 做完了学问,他开始惦记生计了。 “爷发现了,汗阿玛现下不单爱动手,还爱罚银子,咱们也罚了好几年,得想个法子,回头存些银子,防着不时之需……” 九阿哥道。 不说旁的,海淀那边还惦记修个别院呢。 以后圣驾在那边,自己不能一天往返四十多里折腾。 舒舒犹豫了一下,道:“不是说皇子开府有银子?” 爵位压着就压着吧,前头的皇子阿哥也是都熬了那么多年,才一并封爵。 可是这银子呢?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爷也说不好,不过现下好像税赋比前些年好多了,也没有大的战事,要不然也不会几处开工,在河道上花这么多!” 皇子的分家银子,也是从户部出的。 哥哥们都是从王伯、王叔例,那就是每人二十三万两。 九阿哥怦然心动,眯了眯眼,道:“到时候直接开钱庄,苏州、江宁、杭州、广东都弄个分号,发个离京也能用的庄票……” 现下的庄票,都是有着限制。 都是当地流通,当地支取。 结算起来不方便。 舒舒看着九阿哥,不得不佩服。 这就是天赋了。 这不是一小步的问题了,历史记载好像要乾隆后期才开始有异地通兑的银号…… /84/84130/21021831.html 第五百二十四章 爷要丢大脸了(第二更) 船行三日半,就到了杭州府。 同在苏州府一样,都是阖郡绅士军民跪迎圣驾。 诸位皇子阿哥,穿着吉服,从早上开始,都在龙舟上伴驾。 岸上这样彩旗飘飘,四民齐聚的情形,大家这一路都见了好几回,淮安府、扬州府、苏州府都是如此。 九阿哥却是头一回见,眺望着岸边乌泱泱的人头,跟身边的十阿哥滴咕道:“汗阿玛不是再三下令,不许惊扰地方么,怎么还折腾这么些人?” 十阿哥沉吟道:“或许,这是民意?” 要不然的话,怎么显示太平景象? 九阿哥撇撇嘴,小声滴咕道:“虚头巴脑的,这得耗费多少银子去!” 要做彩旗,要凑人头,要换新衣裳。 还有折腾地方耆老跟孩童。 十阿哥岔开话,道:“杭州有行宫吗,还是也驻跸织造府么?” 九阿哥点头又摇头,道:“有行宫,是杭州织造府改造的,可是跟苏州那边不一样,织造府二十八年圣驾南巡前地方官改造过,织造衙门已经迁出。“ 至于杭州织造府,跟江宁织造府相似,也是京城下来的包衣官员,父子二人相继管理,至今已经三十年。 现下的杭州织造叫敖福和,汉名金依仁,是已故杭州织造金遇知的长子。 他家老爷子,与曹寅之父一代人,已经谢世。 他们跟皇帝没有那么深的渊源,之所以父子两人能坐稳这个杭州织造,是因为是已故大学士巴泰的堂亲。 这金依仁有个胞弟,娶的也是李煦的族妹,算是与曹家、李家联络有亲。 “这三家跟扎根似的,这官当的还真稳当!” 九阿哥跟十阿哥说着三家关系,感叹道。 估计也就是内务府的官,才能当成是家传的。 要是朝廷的官,敢这样父子相继,早挨收拾了。 不单单是织造府,内务府其他的衙门也是如此,多是一家或两、三家把持。 实际上这样并不好,容易滋生贪腐。 可是江南位置重要,这样连带着家族扎根下来,倒是比流官要好。 这边士林早年对朝廷也多有非议,近些年才好些。 江南官场,也是清洗了好几回。 这里挨着福建,不管是三藩之乱,还是后头收复台湾,都清洗过江南官场。 三大织造,联合起来,互为犄角,在江南官场才能立足。 “都姓金,还都是高丽包衣左领,他们家跟那个金家有关系么?” 十阿哥道。 九阿哥摇头道:“压根就不是一个旗,他们是正黄旗包衣,那个是镶黄旗包衣,就是同姓罢了,倒是因出了个大学士的缘故,巴泰那一支抬到镶蓝旗满洲……” 十阿哥听了,不再问了。 不是族人就好,要不然的话,就要让人留心了。 金家死了好几口人,家里也被罚入辛者库,要是这边有亲戚,就要做个防备。 八阿哥就在九阿哥上首,见小哥俩热络的说话,也没有太上心。 有十阿哥在,他心里隐隐有些犯憷。 就觉得先这样,回头到京再说其他,省的闹出动静传到御前。 雅齐布的信中还提了一嘴两个皇子府营造之事。 八阿哥隐隐松了一口气,毗邻而居,来日方长。 少一时,船停了,皇子们跟着随扈官员一起,簇拥着康熙登岸。 舒舒的船上,她正坐在窗户前,眺望这一番迎驾场面。 十福晋坐在她对面,也是新奇得不行。 等看清楚岸边大致情景,她惊呆,手指比划着,道:“这得多少人?从那边一直到大那边,全都是人……” 舒舒心里估算了一下,应该是一万起步。 不过接驾的官员百姓应该是有数的,主要的还是护驾的驻防八旗。 这是杭州将军的驻地,是十四个驻防将军之一,辖浙江。 按照大清律,将军是驻防旗兵最高长官,要是与总督同驻一省,奏事要以将军领衔。 这是正一品。 太子妃的父亲早年就是在杭州八旗做副都统,阖家在杭州任上驻防过。 现下的杭州将军好像是委属,之前来苏州接驾。 估摸过了半个时辰,接驾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康熙率皇子、宗室、文武大臣先一步离开杭州运河码头。 女卷们依次登岸,换了马车。 十福晋挑开窗帘,看着外头。 道路两侧每隔几丈,就有披甲驻守。 除了车队,官道附近没有旁人。 可是离官道远的地方,影影绰绰的,则有人好奇的眺望这边。 十福晋撂下窗帘,带了兴致道:“九嫂,杭州也有‘万宝阁’么?” 舒舒还真问了一回。 “有的,也是同一个东家!” 舒舒道。 而且说起来,苏州不少货物,就是从杭州这边过去的。 杭州织造府,还负责外藩朝贡之事。 每次外藩来朝贡,都有商队跟着,货物就在杭州抛售。 十福晋立时笑了,道:“那咱们再去呀?” 舒舒觉得不妥当,几天前康熙刚呵斥完三阿哥,就是为了买东西。 连三阿哥都罚了,那跟“万宝阁”沾边的其他官员也落不下好。 这个时候她们再去“万宝阁”,就有些显眼。 瞧着十福晋的样子,像是不晓得此事,舒舒就简单说了,而后道:“跟苏州都是一样的东西,你要是还想要加什么,回头让十弟写了单子送过去就好。” 十福晋立时老实了,点头道:“我听九嫂的。” 谁会想到买个东西还能买出错来?! 等到了太平坊的行宫,舒舒与十福晋对视一眼,都带了欢喜。 之前在苏州织造府,那是官署,出入到底不方便,尤其是女卷。 总有一种客居的感觉。 行宫就好多了,没有闲杂人等,出入也方便些。 被内务府的官员引领者,她们也各自带了丫头、太监到了下处。 单独的小院子! 就挨着行宫中路,里面是三间北房,两间倒座,没有厢房。 跟北方的院子比起来,这边的院子很迷你。 饶是如此,舒舒也心满意足。 即便十阿哥不是外人,十福晋也相熟,可是这同一个院子住着也多有不便之处。 今天是三月二十二,比照着苏州府逗留的时间,这边说不得也是驻跸五、六天,或者更多。 屋子里早有人清扫干净,院子里也洒了水。 舒舒推开窗户,透过窗纱看向外头。 院子里有颗桂花树,可惜的是还不到花期。 一会儿的功夫,小椿她们就将舒舒起居之处铺陈好了。 除了行李铺盖、幔帐这些,还有些日用的茶器、首饰匣子之类的。 眼见着几人都不住脚,舒舒道:“差不多就行了,也歇歇。” 小椿道:“福晋,小榆出宫前再三嘱咐,要是福晋在这边置办料子,多置办些杭罗,到时候用那个裁帕子正好,可以放在胭脂店里一起卖。” 舒舒刚劝完十福晋,自己也就熄了随行采买的念头道:“不着急,回头将要置办的东西写个单子,让织造衙门的人代为采购就是。” 要不然瓜田李下,说不清楚,说不得也要被人误会成敛财。 小椿就放下此事,只道:“都说江南比京城暖,奴婢瞧着中午差不多,倒是早晚不寒了,跟京城四月里天气相似。” 舒舒就道:“主要是冬天比北边暖和,春天的话,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小棠可还记得舒舒在淮安时就念叨过的杭州菜,道:“福晋,西湖在哪里呢,方才路上没见西湖啊?” 舒舒道:“西湖还在西边,离这里十来里地。” 小棠带了遗憾道:“那您不去吃‘西湖醋鱼’了?” 舒舒道:“不用着急,灵隐寺就在西湖边上,太后肯定要去的,到时候咱们跟了去,就近找个馆子。” 说起杭州菜,舒舒就想起过年时百望山野炊之事,道:“那回在山上吃‘叫花鸡’,就是江南这边的吃法,不知道现下杭州有没有……” 小松在旁,听得直流口水,道:“没有叫花鸡,有烧鸡也行。” 舒舒想了想,她们现下下榻的行宫,好像是南宋时的太子府。 明代开始做了织造衙门,一直到康熙二十八年,康熙二次南巡时织造衙门才搬走,这边成了行宫。 那不是挨着南宋御街? 应该就在太平坊行宫的西北方向,不到半里地。 那是商业街。 现下虽是比不得南宋时,可只要铺子在,就可以逛逛。 如今行宫附近重兵把守,御街那边应该也是安防重地。 舒舒就吩咐小椿道:“准备些银角子,回头爷回来了,说不定我们能带你们出去逛逛。” 小椿扫了小棠跟小松一眼,随后劝道:“福晋不是说要在杭州好几天么,那还是等等看吧,您毕竟是小的,上头好几个嫂子……” 舒舒晓得这是好话,就点头道:“好吧,那今天好好歇歇,回头再说旁的。” 圣驾南巡,除了巡视河工、抚民之外,还有一条是奉亲。 杭州古寺云集,接下来的行程,应该不会少了集体活动。 正午时分,九阿哥回来了。 行宫膳房也送了食盒过来。 夫妻俩就对坐着用了膳。 阳春三月,正是鳜鱼上市的时候。 就有一道鳜鱼,还有一道莼菜羹。 等到膳桌撤下去,茶水上来,却是应景,正好是西湖龙井茶。 舒舒看着清澈的茶汤,嫩绿的叶片,觉得赏心悦目,喝一口也唇齿留香。 眼见她欢喜,九阿哥道:“正好来的时候合适,明前茶炒好了,雨前茶也出来了,到时候爷帮你淘换些……” 说到这里,他想起妻子出手买红参的做派,道:“要是你想要送人,爷就多淘换些?” 舒舒放下茶杯,摇头道:“不用,有几斤就行了,我瞧着长辈们还是喝红茶更多些。” 或许是因为饮食多肉的缘故,京里人更爱喝红茶。 舒舒的几个长辈,不管是娘家的还是婆家的,平日里喝的都是红茶散茶,或者还是茶饼煮奶茶。 九阿哥道:“明天汗阿玛要奉太后去灵隐寺上香,咱们陪着走个过场,然后先别回来,爷带你找个茶园去吃茶点……” 舒舒来了兴致。 要是她记得不差,西湖边上就有龙井茶园。 船行几日,他终于找到南巡的乐趣:“坐船可比骑马舒坦太多了,也就是赶时间,要不然听了四哥的话,坐户部的官船下来,也不用遭这个罪!” 舒舒没有说什么。 毕竟其他一大半为了她。 要不然从从容容的下来,四月初的时候也到了。 “现下天黑的晚,能逛半天!” 九阿哥美滋滋的计划着道。 舒舒点头道:“那就吃了晚饭再回来。” 夫妻俩正做着小计划,御前来人了,正是熟人魏珠。 “九爷,皇上传召!” 九阿哥很是意外:“又有什么事?爷才从御前回来半个时辰?” 魏珠笑着,却是不说话了。 九阿哥也晓得规矩,并不为难他。 瞧着他这个表情,就晓得应该没什么大事。 否则也不敢嬉皮笑脸的。 九阿哥跟着魏珠离开了。 小松整理出一个包裹来里面是舒舒的骑装跟弓箭,问道:“福晋,这个要拿出来练练么?” 舒舒指了指院子大,道:“就这么大地方,靶子都没处挂。” 整个院子,东西两丈半,南北就只有不到一丈,这也是没有东西厢的原因。 没法盖房。 小松将包裹又拿回去。 舒舒觉得腰酸,就让小松帮着揉揉。 小松就坐在她身边,仔细的推拿起来。 小椿看了眼舒舒一眼,心里算了下她的小日子,决定明天跟着去敬香的时候多磕两个头。 估摸过了小半个时辰,九阿哥回来了,嘴角耷拉着,心情不好的模样。 舒舒也收了笑,摆摆手打发丫头们下去,才迎了上去,道:“怎么了?” 又是哪里不对,挨了训斥了? 九阿哥在脸上抹了一把,往椅子上一坐,露出沮丧,道:“爷觉得,这回怕是少不得一顿骂了!” “缘故呢?早上不还好好的?” 舒舒听得湖涂。 九阿哥呲牙道:“汗阿玛要去旗营巡视,方才叫我们过去,就是让大家这两日将骑射捡起来,别到时候给他丢人!” 舒舒眉头轻蹙,也有些紧张。 这对九阿哥太不友好了。 尤其还有驻防八旗与浙江督抚等大员在。 这是丢人,丢到几千里外了。 九阿哥带了不满,道:“汗阿玛叫了大家去,交代了一番,可是看了爷好几眼,这就是说给爷听的!” 哼! 被小瞧了! * 想要二合一,没写完。 下一更11月8号12点,欢迎来起点app /84/84130/21021832.html 第五百二十五章 道歉(第一更求月票) “大概是哪一天呢?” 舒舒问道。 九阿哥道:“汗阿玛今天下午见地方文武,明天奉太后游湖还有去灵隐寺,后个、大后个又是一番跪留之类,约莫要在二十六、二十七左右。” 说着,他眼巴巴的看着舒舒,盼着她能帮自己想个好办法。 舒舒有些头大。 有一种差生临时力加考的感觉。 可是骑射功夫,都是实打实的,临阵磨枪有用么? 她也有些说不准,道:“今天左右无事,要不爷换了衣裳,咱们去行宫校场转转?” 九阿哥眼珠子转了转,道:“老十的那只手弩呢?” “在行李里,只是,用那个好么?” 舒舒犹豫着。 这康熙巡营演射,刚出京的时候有过一遭,舒舒也跟着见了世面。 当时巡视的是天津总兵标下的绿营兵。 大致的过程,舒舒也见识了一回。 上率诸皇子射。 侍卫射。 被巡视的官兵射。 然后就是恩从上出,各种赏赐。 真要拿手弩上去,怕是令人侧目。 九阿哥起身,道:“留个后备,总不能真的丢人去!” 舒舒觉得不至于,现下随扈的皇子有九人,难道要一个一个扒拉出来展示? 出色的显摆,不出色不是该掖着? 康熙可是个比较爱面子的皇帝。 难得见九阿哥认真,舒舒也就不揭穿此事。 只是九阿哥没有带弓箭出门。 舒舒取了她的弓箭包,赶巧的是,里面放着两张弓。 一张是五力的,一张是三力。 九阿哥见了,脸色发黑,咬牙道:“这是给爷预备的?” 好像比旁人的嫌弃更让人心里难受。 舒舒摇头道:“估摸是小椿放里的,这丫头想的多。” 因为/八旗汉化,女子也可以讲究柔美。 力气大,可不是夸奖的话。 放着三力弓,要是旁人看到她射箭,就说用这个。 九阿哥脸色这才好些,拿起了三力弓,轻而易举的拉起来,随后觉得没意思起来,放了下来道:“四力以下不能破甲,算不得战弓!” 他又拿起了五力弓,要说拉开肯定是没问题,可就是有些费力气,到时候准头就没法保障。 他脸上带了懊恼道:“是爷的错,槲解怠了!” 夫妻俩去年七月在二所还有靶子,每天下响的时候也练习一二。 等到北巡,就放下了。 北巡回来后,也没有再捡起来。 “汗阿玛正月里让宗人府那边督促宗室骑射,爷都没有想到自己身上,真是笨死了!” 想到这个,他是真后悔了。 说话的功夫,院子里有了动静。 十阿哥大踏步来了。 “九哥……” 他在院子里停了停,扬声道。 九阿哥走到窗户边,怏怏的招呼道:“进来吧!” 十阿哥手中提着一张弓,后头跟着的王长生则是提着箭囊。 “这是四力弓,十三带了两张,,我去借了一张,这张九哥使……” 十阿哥进来,跟舒舒打了招呼,就扬了扬手中的弓,对九阿哥道。 九阿哥有些不自在道:“又射不了两下,五力弓也一样。” 十阿哥道:“又没有谁拿着弓瞧,还是看准头。” 要是勉强用五力弓,弄到脱靶,那才是丢脸。 九阿哥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看了眼舒舒,想起方才舒说去校场的话,问十阿哥道:“弟妹手头功夫如何?要不要也去练练?” 这是担心只有舒舒━个女眷,她又不自在。 十阿哥想起妻子的嫁妆单子,里面有四张战弓,四力两张,五力一张、六力一张。 想着这些日子,自己福晋也确实辛苦,行动也束缚着,不得自由,他就笑道:“应该不错,我这就回去叫她……” 约好了一刻钟跨院门口集合,十阿哥就带了王长寿离开。 舒舒与九阿哥也没耽搁,各自换了骑装。 三把弓里,两人就带了四力这张、五力这张,让何玉柱背着。 小松也美滋滋的将箭头都擦拭了,背着两个箭囊跟在后头。 她现在每月拿着月例都觉得亏心了,好像只拿银子不干活似的。 除了推拿之外,也没有能服侍福晋的地方。 主仆四人出了院子,十阿哥夫妇已经在门口站着。 十福晋一身红骑装,束着腰,脚下也是红色羊皮靴子。 见了舒舒,她就撇开十阿哥,挨了过来,挎着舒舒的胳膊道:“九嫂,九嫂,十爷说西山有兔子,下回咱们去西山射兔子吧?” 舒舒道:“不单单有兔子,还有旁的……” 她讲了去年抓鸟与砸冰网鱼的经历。 十福晋听得的,向往不已,仰着头,道:“那等到咱们搬出来,就一起打鸟捞鱼去!” 舒舒点了点头。 反正她们现下还小,出宫后还可以随意两年。 要是回头怀孕生子,人就要被绊住脚。 这太平坊行宫占地不小,总共是九跨五进院。 舒舒她们之前住在行宫中路挨着的西边第一跨偏院,校场要在最西边。 一行人说话的功夫,就到了那边。 场上支起了不少的靶子。 有人开始射起来,都是侍卫装扮。 清一色高大威勐,各自握了弓箭。 其中就有随侍九阿哥、十阿哥的等侍卫博色。 等到巡营的时候,侍卫也要演射,这人是御前露了脸,被选为十五个演射的侍卫之一。 博色晓得最初定下的出差人选,并不是自己这一什。 是九阿哥跟侍卫处打了招呼,才临时换了自己这什的。 结果辛苦是辛苦,露脸也确实露脸。 刚到苏州就轮上一回赏,而后皇上还亲自召见他跟爱音图问起阿哥路上之事。 点滴垂询,如同寻常人家的玛。 博色只觉得欣喜,还没有觉得什么,没想到就又有露面的差事。 他对九阿哥很是感激,心里大致也明白,多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对十阿哥也愈发恭敬。 眼见着这一行人来了,博色就迎了上来。 九阿哥看他背着弓,随口道:“这是几力的?” 博色羞愧道:“不大成才,只有六力!” 九哥:“……” 他看了博色两眼,见其神色不似故作谦逊,确实这样想的,也是无语,道:“旁的侍卫都是七力、八力?” 同样的勋贵子弟,都这么出息么? 那舜安颜在上书房做伴读时,怎么就是五力? 博色回头看了眼侍卫们,道:“也是六力居多,就是奴才想起傅侍卫是七力、黑护卫是十力、马武大人是十一力……” 九阿哥诧异道:“傅那小子居然是七力弓?” 黑山不用说,看着就跟铁塔似的,能让彭春这个老将都惦记的人手,这功夫不会差了。 至于马武,但凡汗阿玛出行,都要随身侍卫,是侍卫里最顶尖的御前侍卫,肯定也不是单凭着忠心上来的。 剩下傅,二十出头的小白脸,看着斯斯文文的,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武力值。 傅虽挂着王府护卫,可是这次四邬阿哥打发他护送九阿哥、十阿哥,却是更看重他跟人打交道的能力。 博色点头道:“先头在苏州行营校场,奴才们较量过一回。” 现下傅已经往江宁访亲去了。 董鄂府的黑山则带了其他护卫跟珠亮挪到苏州城外的驿站去了,在那里等着剩下的护卫过来。 眼见着侍卫那边正热闹,九阿哥对博色道:“去吧,去吧,你先练你的。” 校场这么大。 侍卫们只占了一个角落,九阿哥一行,就在对角方向去了,也叫旁人的护军支起了几个靶子。 十福晋握着弓,看着大家,脸上带了纠结,十阿哥见了,低声道:“怎么了?” 十福晋道:“我是先跟九嫂比,还是先跟爷比,还是跟九哥比,还是爷跟九哥比呢?” 九阿哥听了,插嘴道:“别算爷,爷才不跟你比!” 到时候输了丢人,赢了也不光彩。 十福晋看着舒舒,道:“可是不比没有意思,九嫂,咱们还是比一比吧?” 舒舒是想要陪着九阿哥“临阵磨枪”,看眼见着校场这么多人,九阿哥最是爱面子,应该也不乐意在人前演练。 她从何玉柱手中接了弓,就笑着对十福晋点点头,道:“好,那就比一比!” 十福晋笑道:“要是我输了,就送九嫂一样礼,您可不能拒绝!” 舒舒眨眨眼,她怎么觉得更像是送礼。 不过礼尚往来,她也道:“那我输了,也给弟妹预备一份。” 这会儿功夫,又有人来。 是八阿哥带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 十四邬阿哥见了几人在,带了兴奋,窜了过来,道:“九嫂、十嫂要比射箭么,彩头是什么,弟弟能不能也参加?”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你也好意思?” 十四阿哥笑道:“怎么不好意思,弟弟还小呢,等过两年大了,自然就是跟哥哥们比了!” 说罢,他凑到舒舒跟前,带了小心道:“九嫂,弟弟去年小,有不懂事的地方,现下已经改了!” 舒舒看着他,十来岁的孩子,其实很会看脸色。 可是知晓自己不待见他。 不过眼下这话也是带了几分实心实意,毕竟这么大的孩子,更希望得到旁人的喜欢,而不是嫌弃。 舒舒就带了微笑,道:“阿哥说的言重,我是九爷的福晋,咱们这异父异母的两个人才成了家人,我年岁也小,是个爱计较的,谁待我们爷好,我就待他好;谁要是怠慢我们爷,我就不爱搭理他,若是之前有慢待阿哥的地方,阿哥也原谅则个……” 旁边十阿哥面不改色,嘴角却翘了起来。 他早就发现九嫂面热心冷,与人往来看似都和气,实际上也是分了远近亲疏。 自己是头等的! 他没有同胞姐姐,有个生母抚养的异母姐姐也差着岁数。 他觉得就算是亲姐姐,也就舒舒这样了。 十三阿哥则是忍不住微微点头。 去年的时候他不是没提醒过十四邬阿哥,让他在九嫂面前对九哥恭敬些。 十四邬阿哥当时不在意,觉得兄弟是兄弟,跟嫂子处不来不处就是。 可实际上每个哥哥成亲后,就不一样了。 十四阿哥讪讪道:“弟弟记住了,往后不会了。” 说罢,他又大大方方的到九阿哥跟前,—把搂住九阿哥,道:“九哥,往后弟弟不会没大没小了,咱们还做好兄弟吧!” 九阿哥肉麻的不行,忙一把扯开他,道:“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 最近读者留言很多,小九都看了,有些患得患失,也想要加速,结果卡文,写不顺,无语中。小九知道自己的毛病,故事节奏慢,可是感觉剧情速就像写大纲,憋不出来。抱歉,,还是要恢复到日历牌的节奏。 /84/84130/21021833.html 第五百二十六章 张目(第二更求月票) 场上的气氛松快起来。 舒舒却想起一件事,同情的看了九阿哥一眼。 二月上旬在长乐营那次演射,十三阿哥用的是七力弓! 十四阿哥是五力! 十四阿哥有些水分,很吃力的样子。 拉弓的时候带了紧张,再三小心才中了靶心。 十三阿哥明显好很多。 有这两个出色的小兄弟比对着,九阿哥就算练准了,这四力弓好像也没法露出来! 十四阿哥这样年岁,正是盼着人夸的。 他手中拿着五力弓,看着舒舒与十福晋,带了几分得意,道:“这是内造坊出来的弓,是最好的匠人做的,那一批总共就做了八张,其他几张都让汗阿玛赏赐军中将领了,就留了这一张,要是九嫂、十嫂赢了,这张弓就做彩头,九嫂、十嫂的彩头是什么?” 舒舒想了想,道·“我带了不少金如意出来,十两一个的,要是你们赢了,我就奉上一对小如意。” 之前跟十福晋两个人的时候,舒舒想的是拿首饰做彩头。 虽然在大婚之前,十阿哥给十福晋做了些首饰,可当时是冬天,就多是金饰。 如今是孟春时节,再过一月就是初夏,按照京城习俗,金头面就要换玉头面。 舒舒这次带出来的首饰中,正好有一对糖玉手镯,是深蜜色。 十福晋皮肤白皙,戴着正合适。 可是有了十四阿哥跟着掺和,首饰之类的就不合适。 倒是金如意,拿着把玩也好,花销也好,比较实惠。 十四阿哥果然心满意足,带出几分势在必得,又望向十福晋,笑道:“十嫂的彩头呢?” 十福晋却没有应声,而是拉着十阿哥走了好几步,才抬起脚尖凑到他耳边问道:“怎么办啊,我的彩头是什么?” 十阿哥有了猜测,小声道:“之前是想要给九嫂东西,才要比试的?绕这个弯子做什么?” 十福晋小声道:“劳烦了九嫂好些回,也收了好些东西,我想要回份礼,可又怕旁的嫂子挑理……” 按照她之前的打算,只做是射箭的彩头,东西也送了,旁人也说不了什么。 可如今多了个小叔子,看着架势还挺厉害的,她心里没底,不知道彩头要不要换。 十阿哥没有立下回答,而是看了眼舒舒跟十四阿哥一眼,想了想,道:“还是原样就好了,九嫂不会输!” 十福晋立下松了口气,道:“那就还拿那顶金冠做彩头。” 十阿哥一愣,看着十福晋道.“那不是你最喜欢的么?” 而且还是她的陪嫁,是传承了几辈人的老物件。 十福晋点头,带了认真,睫毛像小扇子以的,道:“是我最喜欢的,才要送给九嫂!” 要是她送的是旁人,十阿哥就劝下了;可是给九嫂,他就没有说什么。 之前大婚前九哥、九嫂准备的两箱子金银荷包与金银项圈什么的,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妻子说。 实在是出发的太仓促,过了“朝见礼”两人就换了衣裳出来,三所这边的下人没赏,内务府那边的新宫女也没有挑。 夫妻俩商量完,又回来。 十福晋笑嘻嘻道·“我的彩头,就是我前几天陛见时戴过的金冠,不如九嫂的金如意重,是十八两金子!” 十四阿哥眉开眼笑。 只要是金子都行,不管是金如意,还是金冠。 自己是不是赚大发了? 这弓是内造,自己压根就没出银子,会不会显得太小气? 他倒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有着急说话,而是望向舒舒。 这是记得长幼尊卑,不敢放肆了。 舒舒眉头微蹙,看向十福晋。 那是古董金冠,元代时的老物件,几百年了,可不能单单按照金子的价格算。 十福晋笑着灿烂,对舒舒道.“九嫂要赢啊!” 舒舒被这欢喜劲儿感染的也笑了,点了点头。 十四阿哥在旁,想了想,道.“既然两位嫂子用金子做彩头,那弟弟也不好意思小气,这样吧,除了这张弓之外,弟弟再加二百两!” 还不到万寿节赏赐的一半,就算出了意外,真的输了,也能接受。 否则两个嫂子赢一张弓,也不是她们的心头好。 九阿哥听了,忙拍了他一下,道:“浑说什么?又不是赌博,什么二百两不二百两,不要再啰嗦了!” 虽说《大清律》上提到的赌博很笼统,可是九阿哥还是觉得彩头就是彩头。 金如意是金如意,金冠是金冠,都不犯忌讳;直接拿银子,就容易落人口舌。 十四阿哥脑子活络,听到“赌博”两字大概明白下来缘故,点头道:“那好吧,就先用这张弓做彩头!” 几个人热热闹闹的,之前的事情就算翻篇。 八阿哥在旁,看着此情此景,觉得有些刺眼。 可是他跟十四阿哥不同。 十四阿哥是弟弟,有时候行事是任性些,自己是哥哥。 只是他神色温煦,掩了心中不快,依旧包容的看着一切。 九阿哥已经吩咐旁边护军再支一个靶子。 十福晋出了金冠,他就晓得,舒舒不会让了。 少一时,第三个靶子也支起来。 舒舒、十福晋、十四阿哥,就按照长幼,从东到西依次站了。 现下的靶子,也是环靶。 八旗比射,不管是骑射,还是立射,都是三轮九箭。 弓力跟箭支长短与重量都没有要求。 十四阿哥年幼,就由他先射。 十四阿哥之前手中拿着的是自己那把内造的弓,可是见舒舒与十福晋站着的架势,就有些冷静下来,不再飘飘然。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五力弓,可以控玄三次,再往上就不能保证准头。 他倒是能屈能伸,道:“我先换张弓……” 说着,他望向两个嫂子手中的弓。 舒舒手中的弓是旧弓,看着是常用的。 十福晋手中的弓眼熟,那不是老十三的五力弓么? 他抽了抽嘴角,又望向舒舒,道:“九嫂,您这弓是几力?” 舒舒道:“五……” 说着,她招呼何玉柱过来,吩咐他将那张四力弓拿给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面上带了严肃,看了眼九阿哥与十阿哥。 怎么回事啊? 两个嫂子力气不小! 他越发认真起来,拿着弓也没有急着射,而是熟悉一会儿手感,才从箭囊里抽出来一支箭。 因为校场的地方大,这边立的是现下的标准靶,八十步。 即便是四力弓,也是成人弓,对于十四阿哥这个年岁来说,已经很出色。 他的戍绩也确实体面。 “嗖嗖嗖!” 第一轮出来,都中靶,一支在靶心,两只在在靶子偏离中心的位置。 要是按照现下武举的标准,只要中靶就算,不分环数。 可是要比赛,还不同。 早有护军拿了木板过来,用炭笔在上头画了这一局的靶影。 随后,是十福晋。 她的气势与平日里的娇嫩截然不同,带了几分飒爽。 “嗖嗖嗖!” 跟十四阿哥又是摆姿势,又是校正相比,十福晋的动作要利索的多。 她站好了位置,随后抽了几支箭,就连着射出去,十分轻松从容。 亦是三箭都在靶子上。 其中两支在靶心。 “好!” 旁边有人喝彩道。 是康熙来了,身边是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三位皇子,简亲王与平郡王两位宗室,大学士吴典、户部尚书马齐、礼部尚书张英三位随扈大员。 十福晋落落大方,道:“汗阿玛,您来了,那就请您做裁判,接着看我们的比赛巴!” 她怀着几分小心思,生怕来的人多,让这边的比赛停了,才说在前头。 康熙心情大好,点头道:“好,朕看你们的比赛,给你们做裁判!” 十四阿哥被两个嫂子的五力弓给惊住,原还有些忐忑,现下听了康熙的话,立刻支棱起来,迎上前去,带了讨好,道:“汗阿玛,儿子跟两位嫂子可是正经八百的比赛,都出了彩头,您是不是也……” 康熙看着小儿子,很想要告诉他有一句话叫“好男不跟女斗”,可是见他满脸放光的样子,也没有扫兴,点点头道:“好,朕也出个彩头,杭州织造刚供了新罗‘庆太平’二十匹,朕拿出十匹来彩头!” 十四阿哥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带了委屈道:“汗阿玛这是不看好儿子?” 否则的话,为什么拿杭罗做彩头? 康熙摆摆手道:“不是才第一轮么,还不好好去预备?” 十四阿哥觉得自己面皮滚烫。 被小瞧了! 舒舒也屈膝,给康熙见礼。 比照着对小儿子,康熙神色温煦多了,道:“继续吧,别让朕耽搁了!” 舒舒躬身应了。 今天她没打算藏拙。 目的有三个。 一是十福晋的金冠,心意难得,不能辜负。 二是震慑十四阿哥,这种熊孩子骨子里就是欺软怕硬,之所以之前对九阿哥不大恭敬,也是因为性子傲气,觉得九阿哥没有让他敬佩的地方。 那就让她这个嫂子,来给他长长见识。 三则是九阿哥射箭实在拿不出手,与其让他勉强出面,还不如自己这个妻子将风头出了就行了。 往后旁人说起九阿哥,也只会想到有个出身将门、射箭功夫特好的福晋,而不是九阿哥本身多么孱弱,射箭多么差…… /84/84130/21021834.html 第五百二十七章 最多几力弓(第三章) 舒舒吸了一口气,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来。 她脚下脚步活动,摆开一字步,身子侧身,目光直视前头的靶子。 众人都望了过来。 只这开始的第一个动作,就与十四阿哥、十福晋不同。 而且她手中的弓也不同。 舒舒的弓要短一些,不是清弓,也不是明弓。 她站的笔直,而不是跟十四阿哥、十福晋似的身体前倾。 胳膊抬的也高,弓箭齐眉。 “嗖!” 羽箭从弓弦玄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靶心,余力引得靶桩微颤。 接下来,就是第二支、第三支,亦是正中靶心。 三支箭如同品字聚集。 她的速度比不上十福晋,可是同样的游刃有余,而且更有准头。 “好!” 康熙忍不住再次喝彩。 旁人看着舒舒,也都带了几分惊奇。 要说八旗闺秀,会骑射不算什么,可是会射箭与射得好,是两回事。 不少人去看九阿哥。 九阿哥嘴角快裂到耳朵边,对着众人扬眉,脸上满是骄傲。 他不担心几日后的演射了,到时候自陈不足好了。 因为比不过妻子,所以拉弓射箭以后就罢了。 哈哈哈哈! 康熙看了眼舒舒的弓道:“怎么没练习清弓?这也不是明小稍,到底是什么弓?” 舒舒舌头抵着上牙瞠,摒气,脸上憋微红,透着几分不好意思,才低头道:“儿媳六岁学弓,当时娇气,嫌弃清弓姿势不正,就换了小稍弓练习,可是又嫌劲道不足,阿玛将两种弓糅合到一块,叫人制了这种比小稍弓稍长的中稍童弓,后来大了,又制了这张五力弓。” 这倒不是扯谎,就是没有提齐锡是在她的天马行空的指挥下做的改造,当时为了这个,齐锡还狠夸了一顿宝贝闺女。 舒舒当时没有上辈子的记忆,真当自己真是小天才,美的不行。 等到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再看这张弓也是无语。 实际上是四不像,还有些日本弓与匈牙利弓的影子在里头。 因为那个时候,齐锡还只是参领,没有升副都统,更不要说都统,所以这些陈年|旧事就不是御前所晓得的。 康熙来了兴致,吩咐梁九功道:“呈上来!” 梁九功躬身应了,从舒舒手中接了弓,双手递给康熙。 康熙拿了弓,仔细的看了两眼,稍在明弓与清弓之间,怪不得名字直白叫“中稍弓”。 他有些心动,走向舒舒方才的位置。 眼见着九阿哥还不动,十阿哥忙推了一把,指了指小松手中的箭囊。 九阿哥反应过来,从小松手中扯了箭囊,走到康熙跟前,道:“汗阿玛,您试试弓?” 康熙微微颌首,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 拿到手中,他就发现不同。 这箭的长度看着跟明小稍的箭长度差不多,两尺左右,可是重量却不是明小稍的一两二钱,而是得翻一倍,几乎要跟清弓箭支重量相差无几。 可是清弓箭支是三尺长。 这箭却不显短粗,应该是用铁木制的。 靶子已经清理出来。 五力的弓,对康熙来说,实不算什么。 他就参照舒舒之前的姿势,也射出一箭,力道自然比舒舒方才的还强,一寸长的箭头都没入靶子。 康熙撂下弓,颇为心动,面色却不显。 他忍不住心里骂了齐锡一顿,没有上进心,居然看不出这改良弓的好处。 居然真的只当成哄孩子的小玩意儿? 丝毫没有露在外头。 要是早点交到兵部,都能记上一个功劳。 为什么丿八旗骑射废弛? 那是因为日子安逸了,八旗军民都是铁杆庄稼,吃不得苦。 清弓很难入手,不好好操练压根提不起个。 又因为弓力的缘故,对射者身体要求也高,力气要大。 这个中稍弓,避小稍弓与清弓二者之短,集二者之长。 武器关系重大,康熙就在心里记了一笔。 他试了一箭就将弓递给梁九功,回到原位,示意舒舒他们继续。 已经到了第二轮,该十四阿哥了。 十四阿哥已经被第一轮的成绩打击狠了,心神不宁,外加上稀罕舒舒手中的改良弓,就集中不了精力。 连汗阿玛都觉得好的弓,肯定不凡,他方才差点就借用了! 三箭下来,只有一箭在靶子上,一支挂在靶子边,一支直接脱靶,落在地上。 倒是十福晋,第二轮成绩跟第一轮差不多。 到了舒舒这里,梁九功就准备将弓奉上,就听到康熙问道.“我记得你阿玛能开十力弓,你最大能开到几力?” 这是对着舒舒问的。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十力可控弦……” 场上一下安静下来。 九阿哥脸上的笑容凝固。 连带着跟他们夫妻相熟的十阿哥也带出不可思议来。 虽说早就晓得舒舒射箭水平不低,北巡的时候也见过她拉弓射箭,可是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弓力! 五阿哥则是直接惊讶出声,望向九阿哥,心中生出担心来。 能操十力弓,那是多大力气? 小两口没有拌嘴的时候吧?! 回头他得好好嘱咐老九,平日里还说软乎些,别把好脾气的人逼急了。 三阿哥呆如木鸡,已经想入非非。 这应该不是扯谎,这是御前,傻子才会欺君。 平日里实在看不出九福晋这么能耐,这样大的力气。 那自己的福晋呢? 也是董鄂家的?! 康熙的视线则是在舒舒手腕滑过,看向旁边。 因为圣驾到了,之前在校场另一侧演射的十几个侍卫都过来了。 康熙就点了其中一个人道·“朕记得你可十力弓?” 那人躬身道:“是,奴才去年随扈北巡,曾跟皇上行围,射过一只黑熊、两头野猪!” 康熙点头,道:“九福晋演射,借你的弓一用。” 那侍卫应着,立时双手奉上。 九阿哥已经动了,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去,从那侍卫手中取了弓。 舒舒也动了,对旁边侍立的小松伸了右臂。 主仆早有默契。 小松上前,揭开舒舒手腕的负重,丢在地上。 负重袋不大,目测不出重量,可是“啪嗒”的动静,却显示它分量不轻。 随后是左手负重,双脚负重,都解了下来。 十四阿哥早已按捺不住,从小松手中接过来一个,惊讶道.“这装的啥,这么重” 小松笑道.“金子,这个最重!” 豪横! 十四阿哥半响没说话。 九嫂可真有钱! 实际上是误会。 舒舒的负重袋之前也是铅,因为这次要出门,才换了金子,想着一举两得,少占些地方。 十四阿哥望向舒舒,眼睛里满是崇拜了。 不单单是金子,还有这力气、 这一个的负重就有十来斤,四个就是四十斤! 这为什么戴这个啊?! 这要是打人,一拳头不得将肋骨给干断了?! 舒舒已经从九阿哥手中接过十力弓。 九阿哥背对着众人,对舒舒磨牙。 舒舒神色不变,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这个时候哄人吧? 她都装到这一步了,不能破功! 她眼神从九阿哥身上移开,望向手中的长弓。 这是清弓?! 让她众目睽睽之下撅屁股? 杀了她吧! 她腹诽不已,却依旧选了直立的方式。 其实清弓的动作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现下的姿势,实际是沿袭骑射的姿势,才有个屁股抬起的动作。 她看眼自己的犀牛角扳指,就抬起弓。 清弓将近五尺,跟她的身高就差一拳头。 想要齐眉射是不行了。 她就调整了手臂的位置。 练了十年弓箭,她当年也用过长弓,要不然的话,说不得此时就要露怯。 “嗖!” 三尺长、手指头粗细的羽箭飞出去,如同一支长矛以的,重重地扎在靶心。 围观的侍卫们,有了躁动。 要不是圣驾在此,大家都要齐声喝彩了。 清弓因为是重箭的缘故,不能远射,远射了准头不好。 要知道大清武举骑射距离只有三十五步,且九中三就算及格。 而后第二场的步射,跟现下场上一样是八十步,九中二为及格。 九福晋这弓力,这准头,搁在侍卫营里也是数得上的。 舒舒没有停歇,又射了第二箭,跟刚才的箭挨着。 而后第三箭,她的胳膊才往下沉了,箭也落在靶心偏下的位置,再有两寸就要落下靶子。 这是三射三中! 十力弓! 场面都安静下来。 十四阿哥将手中负重递给小松,好奇的过来,道:“九嫂,九嫂,我试试……” 他的年岁,想要控弦十力弓是梦,就是要试试拉强弓罢了。 舒舒自是没有什么反对的,将手中的弓递给他。 十四阿哥做了个拉弓的动作,却也只能拉到一半,离满弓还有不小的距离。 九阿哥见状,忙上前道:“行了,行了,别弹着……” 十四阿哥被打岔,卸了那口心气,任由九阿哥将弓拿走。 九阿哥将那弓还给侍卫,才发现这个一等侍卫有些眼熟。 好像是佟家人。 他又看了眼其他侍卫,要不就是宗室、要不就是上三旗勋贵子弟。 侍卫营这边的操练,倒是比八旗旗营那边整齐,所以都挺拿得出手。 十福晋眼睛黏在舒舒的身上,跟十阿哥赞道:“九嫂太厉害了,要是去参加草原的那达慕大会,别说羊,马都能赢几匹……” * 525章的本章说作者回复到上限了,后来鼓励小九的书友们这里集中感谢! 下一更11月9号12点 /84/84130/21021835.html 第五百二十八章 约战(第一更求月票) “将门虎女,不外如是!” 康熙龙颜大悦,看着舒舒是毫不掩饰的赞叹。 齐锡夫妇将女儿藏的紧,养到十几岁也没有半点名头露出来。 他的感觉又不同了。 很好。 不招摇。 跟那些想着法子给闺女添名声,筹谋着攀高枝的人家截然不同。 家风确实清正! 只有那样的父母才能教养出好孩子。 董鄂氏进来大半年,也是孝顺贤惠,不是爱抓尖抢风头的性子。 今日露这一手,瞧着也是“护夫心切”、 他又想着如今八旗勋贵人家流行“才女”,心中其实不以为然。 推崇儒家是给汉人看的。 是为了更好的治民。 柔弱的母亲,怎么能教养出雄鹰般出色的儿郎?! 他现下,已经盼着这一支的嫡皇孙了。 舒舒已经演射完毕,剩下的就只有继续贤淑,不骄不躁,退一步站在九阿哥身后。 九阿哥这会儿脑子灵活了,笑着接了皇父的话,道:“都是汗阿玛慧眼如炬,儿子才得了个好福晋!” 所以那“庆太平”新罗到底是什么样的? 真的只进上二十匹的话,那自家得的那十匹可就是“物以稀为贵”! 还有十福晋的金冠,不单单是金子,都是拇指盖大小的红蓝宝石,最大有鸽子蛋大小。 传世的好东西! 十四阿哥的弓,要是放在识货人眼中也不赖! 康熙微微颌首。 确实是他慧眼如炬! 这门亲事指的好! 他龙心大悦,对九阿哥的嫌弃也少少了几分,环视其他人道.“骑射是八旗根本,八旗是我大清的根本,若是荒废了,弓力比不过家中姊妹,你们这些汉子,羞也不羞” 众人都低头领训,没有几个抬头的。 一个个的论起来说,除了康熙与大阿哥、三阿哥,剩下场上这三、四十号人,弓力比九福晋强的,也就是—掌之数。 八阿哥亦在人群之中,心里颤了颤。 之前他并不怎么喜欢董鄂氏,总觉得对方行事随心,隐隐的还有些傲气。 用周道和气来掩饰她的挑剔。 而且好像在对方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虚伪。 可是今天他才发现董鄂氏跟自己的不同! 自己容易患得患失,想的也多,底气不足。 董鄂氏比自己更从容,之前只以为她缺少对皇权的畏惧,有些勋贵子弟常有的傲慢,原来还有其他的底气! 舒舒哪里会想到旁人脑补那么多? 嗯…… 装也装到了,可以回了。 过犹不及。 等到圣驾离开,她就小声催促九阿哥道.“我有些腰酸,不大舒服……” 九阿哥听了,立时带了紧张,道.“是不是方才使大劲儿抽着了,要不要传个太医?” 舒舒·“.” 好像被小瞧了。 她心里算了下日子,小声道.“许是要那什么了……” 她的小日子比较规律,九阿哥也大致记得。 他稍稍安心,道·“那就回吧!”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还在仔细瞧着舒舒的弓。 同时,两人还在对比其他的弓。 十三阿哥看的有些明白,不单单稍的长度,还有弓弯的角度,都有些差别。 十四阿哥却是双眼冒光,口水哒哒,记得康熙宝贝的反应,就知道这个东西不菲。 他立时舔了脸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渴望,道:“九嫂,这个弓……” 舒舒想了想,道:“你想用就拿去用几日,只是这是我阿玛亲手制的,我要留下做传承,回头还得还回来,等到回京,我跟阿玛讨了图纸给你。” 就算她不讨,也是留不住的,还不若做个顺手人情。 十四阿哥已经心满意足,忙不迭的点头道:“我就借这几日,会仔细爱惜的,等到汗阿玛巡营后就好好还回来!” 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太聪明了! 瞧着八哥每次出现时的尴尬样子,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不自在,尴尬的想要钻地缝。 还是八哥面皮厚,不对,不对,是八哥涵养深。 那是前车之鉴! 他反其道而行之,果然正好! 哈哈! 十三阿哥在旁,没想到十四阿哥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没想到九嫂地大方地应了。 他也可以试试这个弓了! 好事! 十福晋虽是眼睛都黏在舒舒身上,可更惦记着回去取花冠。 “愿赌服输呢,赶紧给了,省得回头旁的嫂子啰罗嗦,三嫂那天眼睛黏在上头了……” 她小声跟十阿哥说着。 十阿哥点头,就对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道:“你们也悠着点儿,过犹不及,别伤了手臂,反而耽搁了过几日的演射!”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应了。 因为长了记性,又碍着舒舒还在旁边,十四阿哥都乖顺了许多,没有像往日那样回嘴。 舒舒与九阿哥在旁见了,夫妻对视一眼,觉得这熊孩子老实下来也凑合,没有那么厌了。 接下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就继续留在这边,舒舒夫妇与十阿哥夫妇离了校场。 十福晋挎着舒舒的胳膊,仰着小脸道:“九嫂,你有甲么?我们阿霸亥的匠人里,有个草原上闻名的制甲大师,回头我给我额赫写信,让她叫那个人给九嫂制个甲啊” 她的陪嫁里,就有一副甲,是专门给十阿哥准备的,主要用的是金子,杂合银、陨铁,看着不起眼,质地却极为坚韧。 舒舒笑着说道:“不用劳烦郡王福晋,等到有机会咱们去阿霸亥的时候,再亲自登门去定制就行了。” 她面上没有异样,脑子里莫名的想到了《大清律》。 《大清律》沿袭历代禁令,“禁甲不禁兵”,在武器上对火器方面禁的更厉害。 漠南蒙古是大清的内藩,行的不是《大清律》? 她心里有些囹,莫名的想起一句话。 随即,她在心里否了。 太双标了,不好,不好。 十福晋被舒舒说服了,眉眼弯弯道·“到时候我也定一套,以后跟着九嫂一起去猎熊打老虎!” 她可记得方才那个拉十力弓的侍卫,可以猎熊! 舒舒保持微笑。 她预感到关于自己的流言,怕是往后要加上一条“女壮士”!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到了暂住的那跨院子。 十阿哥夫妇的院子还在前头。 十福晋立时道:“九嫂您等等,我马上取了来!” 舒舒点头道:“不着急!” 十福晋飞奔着去了。 舒舒吩咐小松道·“跟你小椿姐姐拿—下那对糖玉镯子。” 小松立下去了。 十阿哥原站在原地陪兄嫂等人,听了道.“九嫂,不用不用,之前给了好几回了,礼尚往来,也该轮到我们了。” 舒舒道:“寻常东西,就是眼看要戴的,本也准备给弟妹的。” 十阿哥这才不说话了。 眼见着九阿哥在旁不吱声,十阿哥怕他心里不自在,道:“九哥,瞧着汗阿玛的样子,那个弓是好东西,说不得齐锡大人可以得一个功劳!” 八旗爵位,是按照功劳累积的。 起步就是正五品的爵位。 而后累积,递升。 这些功劳可以累积在原本的爵位上,也可以分出来,给兄弟子侄。 九阿哥听了,果然来了精神:“嗯,这个爷盯着,反正不能吃亏!” 舒舒的大伯新达礼就是在熬日子罢了,锡柱因为身份也失了继承权,那二等伯已经摆在岳父头上。 加上这个,就是二等伯兼一云骑尉。 再有一次功劳,就是—等伯! 他身上还有正四品的爵位。 要是拆分,可以传下三个爵位。 珠亮、小六,剩下双胞胎好像要考笔帖式的,那留个小爵给小五,小辈们的前程就都差不多了。 舒舒在旁,想到这个,也带了欢喜。 真是灯下黑! 之前她就想过家里的爵位问题,还想着怎么帮着阿玛将爵位升一升。 连牛痘跟种红薯都想到了,还是觉得有后患才放弃。 结果却忘了新弓之事。 齐锡是武官,这个上面有所得也是合情合理。 这是顺理成章的功劳,她之前居然没有想起来。 “哒哒哒哒……” 几句话的功夫,十福晋已经小跑着出来,手中捧着一尺多高的锦盒。 她跑得急促,胸口起伏不定,小脸也红扑扑的,整个人像个大甜桃。 不单十阿哥看直了眼,舒舒也看了好几眼。 非礼勿视。 九阿哥之前移开眼,眼见着妻子如此,忍不住在她的后腰上抓了一把。 没等抓完,他的动作就迟缓下来。 这个动作有些眼熟?! 十福晋已经将锦盒递给舒舒,笑着说道.“九嫂戴这个肯定更好看!” 这份心意赤诚。 舒舒也就没有假客套,道:“我会好好戴的。” 就是心意是心意,这毕竟是传承之物。 她已经决定等到十阿哥与十福晋有了格格后,就将这一顶花冠再送回去。 要是没有女儿,以后等到两人生的小阿哥娶福晋,这个就是“初见礼”了。 这会功夫,正好三福晋扶了宫女出来,看了个正着。 她是刚才得了消息,晓得堂妹跟着阿哥们去了校场,觉得不大妥当,才想着过来规劝—二。 如今可跟关外不一样了。 御史们也嘴碎着呢。 皇家媳妇,还是贤良淑德为先,行事不可肆意。 尤其这里是江南,文风鼎盛之地。 结果她走到甬道,就看到十福晋送东西。 那么大的盒子,里头装的是什么? 她走了过来,带了好奇道:“这非年非节的怎么就送上礼了,这么大的盒子,装的是什么?” 十福晋将这个当“彩头”,就是为了三福晋。 听到她问,十福晋立时笑得灿烂,道:“方才我在校场输给九嫂了,这是我的彩头!不是旁的,就是我的宝石花冠!” 舒舒看着她调皮,很是配合的打开盒子,露出里面金壁煌煌的头冠,带了赞叹道.“这也太好看了,我的首饰里还没有这么豪奢大气的,不愧是几百年前的宫造宝贝” 三福晋的视线黏在头冠上,带了颤音,看着十福晋惊讶道.“这不是你的陪嫁么,怎么就当了彩头了?” 十福晋笑道:“我的东西,全部都是陪嫁啊,不就是用的吗?” 三福晋看着舒舒,很想要问一句,能不能比第二场,自己也会射箭! 小松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尺来长,七寸来宽的锦盒。 “福晋……” 她将锦盒递到舒舒跟前。 舒舒将手中的花冠盒子递给身边的九阿哥,接了盒子,递给十福晋道.“这是我之前预备的‘彩头',现下给弟妹做回礼……” 说罢,她打开锦盒,露出—对细腻油润的糖玉手镯。 十福晋带了惊喜,接了盒子,道.“这可真好看,谢谢嫂子!” 三福晋在旁,眼睛也盯了过去。 这个颜色的糖玉,全红糖,均匀油亮,几百两银子都买不到。 可遇不可求。 三福晋实在忍不住,摸了下鬓角,轻咳了一声,还是问了出来。 “下回比射是什么时候,正好我也有空……” /84/84130/21021836.html 第五百二十九章 财富密码(第二更) 十福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望向舒舒,恨不得要压着她点头。 这是稳赢,也不知道三嫂能拿什么好东西。 舒舒也略微心动了一下,随口否了。 不能再动了。 要不然,赢了的话显得贪婪。 输? 是不大可能输的。 反倒像是猴戏一样,被人围观多了,失了尊重。 今天不过是阴错阳差,还有皇子们要演射这个前提在,行事出格也能自圆其说。 再来第二回,则像是卖弄。 她想起九阿哥前头的话,就笑了笑,有了推辞,道:“我这一回就够够的,动的少了,抽得胳膊跟腰都难受,正要回去歇歇……” 说着,她就带了几分娇弱,扶了九阿哥的胳膊,借力在他身上。 九阿哥只当她肚子不舒服,忙扶了她,让她靠着自己,对众人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不等大家反应,他就搀了舒舒往后院走。 三福晋有些看不过眼,忍不住跟十福晋抱怨道·“赢了就不再来了,这行事是不是也太小气了?” 十福晋摇摇头,面上带出不赞同来,道.“九嫂才不小气,九嫂大气,有便宜不占!” 十阿哥看了三福晋一眼,跟十福晋解释道:“九嫂怕麻烦!” 三福晋这样的,就算赢了她也没有什么意思,还有得要磨牙。 没必要。 不过他也提醒自己,得了兄嫂的好,也要晓得分寸,不能惹人厌了。 自家福晋今日就做的很好,晓得感恩,送礼之心也诚。 三福晋在旁,听得不对劲,带了不高兴,道:“听着十弟妹的意思,是笃定你九嫂赢,这也未免太小瞧人,我家亦是世代武勋,打小学写字开始就学控弦!” 只是她十来岁留头后爱美了,怕风吹日晒伤了脸,也怕手糙了,射箭的时候少了,可基础还在,并不犯憷下场。 十福晋听了,不免生出佩服来,道:“三嫂好厉害,那三嫂开几力弓?” 三福晋带了得色道:“虽有些勉强,但勉强开得五力弓!” 十福晋立时失望,摆摆手道.“那算了,我也不占三嫂便宜了。” 三福晋有些茫然,可是看看十福晋敦实的体格,带了猜测道:“弟妹开得六力?” 十福晋点头,马上又摇头道.“我在家里,七力弓也使得,只是我额赫说男人不喜欢力气大的,让我平日使五力弓,陪嫁的弓里,也都是四力、五力、六力的!” 三福晋:“……” 不是出身蒙古王府么? 又不是出身猎户人家,好好的操什么弓? 三福晋腹诽着,随即反应过来不对。 她看着十福晋有些酸,道:“彩头那么大,十弟妹还放水,这是故意送礼呢!” 十福晋带了认真道:“我用五力弓!” 她想要说两个五才是十,得两个自己才是九嫂的固儿,可是想到额赫说的话,就又改了口道:“我输得心服口服的!” 三福晋还要再说,十阿哥已经道:“三嫂,我们也乏了,先回去歇了!” 三福晋假笑道:“那回吧,我也回了!” 等到跟着十阿哥进了院子,十福晋才小声道:“九嫂能拉十力弓,是不是不该告诉旁人?” 十阿哥道.“不用特意说,旁人问了也不用特意瞒着。” 消息灵通的,该知道也会知道。 倒是自己福晋这七力弓? 自己也还是头一回听说…… 米。 舒舒的院子。 舒舒回来,就去了净室。 还真是小日子如期而至。 等到换下骑装,换了家常衣裳,也穿戴上,她就在罗汉榻上歪了。 小椿取了手炉,小棠也将熏笼点上了。 九阿哥伸手,在她的肚子上抚摸着,见她脸色发白,道:“怎么瞧着比之前严重,是不是方才累到了?” 舒舒摆摆手,琢磨了一下,道:“应该是前几日船行水面,水汽太大,有些潮湿的缘故。” 九阿哥皱眉道:“那怎么办,回去还要一直坐船呢?” 舒舒道:“又不是老这个,正好杭州这几日就过去了。” 九阿哥还是不放心,道:“那要不要传个太医,开个祛湿的方子?” 舒舒摇头道:“不用,小棠那备着薏米红豆茶,就是祛湿的……” 赶巧,小棠正奉茶上来。 只有一份,没有九阿哥的份。 九阿哥看着红色的茶汤,问道:“看着寻常,都是杂粮,我怎么就用不得?” 舒舒道:“这茶性凉,对脾胃不好,就是我也要少喝……” 九阿哥虽看的医术不多,却晓得舒舒这个日子要忌寒凉,就道:“那拿下去,拿下去,过了这几日再喝,先喝红枣茶!” 他是体贴,舒舒也领情,对小棠点点头。 小棠端了茶又下去。 没等到红枣茶上来,魏珠来了。 他后头跟着几个粗使太监,都是怀里抱着、手中提着的。 舒舒起身,站在九阿哥身边。 魏珠进来,给两人躬身见礼,而后道:“奴才尊皇上吩咐,给九爷、九福晋送赏来了……” 说着,他指了随从太监抱着的东西,-一说道:“‘庆太平’新罗十匹,苏工百福羊脂玉平安牌一对。” 九阿哥欢喜道:“正好奇这个新罗什么样呢,名字倒是应景,你见了没有?” 魏珠笑道.“奴才还没得见,好像就二十匹,头午杭州织造才供上来。” 九阿哥挑眉道:“那咱们一起见识见识。” 说罢,他拿了一匹“庆太平”,拆开来。 外头都包了好几层,第一层是防水的油纸,第二层是白色松江布,第三层白色素绢,第四层才是正主。 罗本身就是薄的丝织品,比较透气,用来做幔帐、夏衫。 颜色多是浅淡。 这“庆太平”却比一般的罗颜色要深,是一种蓝染灰色的底,上面是白色的太平有象的团花图案,怪不得叫“庆太平”。 同一般罗的轻薄相比,这个看着要厚些,很有质感。 九阿哥对舒舒道·“这个颜色好,正好给你裁新衣裳,看着清清爽爽的,爷也能穿这个色儿!” 舒舒含笑听了,没有说什么。 等到魏珠走了,她才对九阿哥道:“这个不急,先收起来,既然是贡品,总要皇上先用了,咱们做儿女的再用,才显得恭敬。” 九阿哥正在把玩那对平安牌,听了舒舒的话,点头道:“嗯,听你的,反正也不着急。” 京城穿衣,每个月换什么料子,差不多都是固定的。 罗衣是盛夏时节穿的,要端午节后了,时间还富裕。 倒是这平安牌,他低着头看着,若有所思。 舒舒好奇,也凑过来。 九阿哥就递给她一块,道:“仔细瞧瞧,有什么不同?” 递给舒舒的是女牌,本来就不大,一寸半长,一寸来宽,可是上头如同米粒一样,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福字,而且字形各异。 “这雕工,是不是能赶上内造的了?” 舒舒仔细看了,带了赞叹,问了一句。 九阿哥点头道:“宫里内造办玉作有玉雕师傅,都是苏州那边的匠人,可是好的匠人,还是在苏州当地找,先头在苏州时倒了忘了这个,阊门附近就有不少琢玉坊,就是人人都晓得苏工巧,这价格应该便宜不到哪里去……” 主要是舒舒那四十斤黄金的负重,折银就是五千多两,直接带回京城可惜了。 人人知道?! 舒舒的脑子也飞速运转。 像苏州玉雕跟太湖石这种众所周知的东西就算了,其他的呢? 杭州有什么? 除了杭罗、杭绸、杭扇、杭伞这种众所周知的,还有什么是不为世人熟知却珍贵的东西。 杭州临安……昌化镇…… 昌化鸡血石! 明初就开始开采了。 可是比较小众,现下世人认可的印料还是寿山石与青田石。 好像一直到乾隆朝后,因为乾隆喜欢鸡血石,才使得它上了档次,成为被文人墨客、达官贵人追捧的印料。 不过是“上行下效”而已。 舒舒笑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了财富密码。 “爷,我想到咱们留下人采买什么了,不跟大家抢热门的……” 舒舒道。 九阿哥带了猜测道:“龙井茶?” 他还记得舒舒名下之前有个茶馆,还打算以后做茶庄。 结果茶庄没出来,又打发那个梳头的使女出去开胭脂铺子了。 舒舒笑道.“是鸡血石,或是昌化石。” 红色的为鸡血石,无色的是昌化石,是昌化镇上的朱砂矿伴生物,一种含有辰砂、石英、玉髓、赤铁的石料。 九阿哥蹙眉道:“这个就是上品也没有多少钱。” 再怎么着,也是石头,还能卖上玉的价不成? 虽然确实来了杭州,打发人过去也方便,可是这小打小闹的,他有些看不上。 舒舒指了指头上,道:“爷瞧这是什么?” 九阿哥道·“不是钿子么?” 因为时间还早,舒舒更衣后,头发还没有归整,就临时带了个半钿,防备着有客过来。 “这虽是前朝就有的物件,可是宫里之前并不时兴,去年六月底咱们大婚时,还是满宫廷只有咱们娘娘一人戴这个,可是这才不到一年功夫,除了太后与两位太妃,娘娘、贵人们都开始戴钿子头,爷信不信,八旗女眷的钿子头也该流行起来了……” 舒舒不紧不慢的说道。 九阿哥素来信服她,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道:“那等到今年的重阳节礼,爷亲手雕个鸡血石印章敬给汗阿玛?” 舒舒听了,连忙道:“可千万别!” 一下子犯了两个错! 九阿哥道.“是太晚了么?端午节是不是太仓促了,要不挪到中秋节?” 舒舒脸上收了笑,看着九阿哥,没有立时说话,而是望了望门口,才凑到他耳朵边,轻声道:“爷,往后在皇上跟前,别提重阳节,也别将皇上跟重阳节扯上关系……” 九阿哥半晌没说话,好一会儿,也压低了音量道:“可汗阿玛春秋四十六,再过几年就五十大寿,还不老么?” 毓庆宫大阿哥都十来岁,再过几年,皇曾孙都有了。 舒舒拉了九阿哥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两个字, “万……岁……” 九阿哥念出声来,随即嗤之以鼻,倒是晓得轻重,跟着舒舒咬耳朵,道:“这不是扯淡么?别说一万岁,这百年人皇也没听过啊!” 他之前盼着自己做个几十年皇子,也没敢想到汗阿玛百年长寿,就想着哪怕是古稀高寿,自己也还有二十多年的逍遥日子。 舒舒道:“秦皇汉武,都曾寻仙问道,可见成天下之主后,拥有了世间的一切,期盼的就是长生了。” 九阿哥摇头道:“汗阿玛不会信那些。” 舒舒道:“反正爷要记住这一条,就跟小孩子不爱旁人说他小,女人不乐意旁人说她丑,是一个道理……” 九阿哥点头道:“嗯,爷晓得了,就是当着锉子别说矮话的意思。” 舒舒提醒道:“还有雕工这个,爷就别扬短避长,现下鸡血石价格还寻常,正需要名工巧匠将这个升华,爷可以设计印章样子,也是孝心,至于雕刻,还是让内造办的匠人来吧!” 到时候可以送一组。 回头康熙赏人什么的,这个身价就上来了。 赏人? 舒舒想起了御药之事,觉得自己差点犯了疏漏。 那是康熙,是天下之主! 想要白占便宜,蹭个流量,绝对不行。 谁也不是傻子。 康熙也不是谁。 “明后天得空,爷先跟御前禀了此事,就说银钱不足,跟御前直接借了银子,到时候算皇上一股……” 舒舒给九阿哥出着主意。 九阿哥笑出声来.“明白了,就跟上回卖药似的,还得扯汗阿玛的大旗!” 舒舒看了眼旁边搁着的百福平安牌,心中生出可惜来。 昌化石的产量有限,就算将地方开采出来的料子都包圆了,数量也不多。 反倒是翡翠,真要操作起来,流行开了,才能赚到大头。 可惜的是,现下缅甸只是名义上的藩属国。 米。 三阿哥的院子。 三福晋叫丫头翻出骑装来,这个倒是备了,可是弓箭却没有。 谁好好的出门要带弓? 她是皇室女眷,又不是女将军。 三阿哥从御前回来,看到挂着的骑装,眼睛微闪,道:“怎么想起翻出这个?” 三福晋道.“这不是听说九福晋带着十福晋去校场射箭了,我是嫂子,总不能还不如两个小的……” 三阿哥打量了三福晋两眼。 真要说起来,或许是因为堂姊妹的缘故,自家福晋跟九福晋还真有不少相似的地方。 长得都不错,看着也都柔和。 难道也深藏不露? 他带了试探道:“你能开几力弓?” 三福晋想起了方才十福晋的反应,好像看不上五力。 人均力气这么大了么? 五力弓都不入眼了? 她就轻咳了一下的,移开眼睛,道:“我额娘说男人不喜欢力气大的,让我平日里使五力弓,六力也还好,七力就不好在人前了……” 因为拉不开。 六力都勉强。 射两、三箭还凑合,再射拉不开弓,后劲不足。 三阿哥讪笑两声道:“还真是没看出来,福晋还是将门虎女!” 他自己勉强开的十一力弓,算是皇子中力气数二大的。 可男女有别。 福晋虽不是像九福晋那样令人侧目,可是这开七力弓已经力气不小,要是抓他一把、挠他两下,应该也挺疼。 三阿哥决定,以后夫妻之间,还是客气些…… 米。 两更八千,又欠半章。握拳,明天早起码字。 /84/84130/21021837.html 第五百三十章 提醒(第一更求月票) 次日,舒舒满血复活,换了宁绸袍子,同料子的马甲,看着清清爽爽的。 钿子也就是个半钿,脚下穿着适合走路的船底旗鞋。 今天要随太后去灵隐寺敬香礼佛。 九阿哥之前不信这个,现下倒也盼着,跟舒舒道:“这回爷求佛祖保佑娘娘平安生产。” 宜妃的产期在五月下旬,可是这生孩子早晚都没法说,或早或晚都是有的。 舒舒点头都:“我跟爷一块求。” 觉罗氏的产期就是四月中了,还在宜妃的前头,她年岁还比宜妃大几岁,算是高龄产妇。 之前舒舒每次敬香都要提一句。 现下临近了,她生出畏惧来。 担心怕什么来什么。 各种定律的准确让人心悸。 因此她没有将觉罗氏挂在嘴边。 九阿哥自己倒是自己想明白了,晓得方才疏漏,忙找补道.“还有岳母,都一起求了,多供几盏灯祈福……” 米。 京城,都统府。 觉罗氏大着肚子,心里算着自己的产期。 老夫老妻的,什么时候敦伦,自然有个大致印象。 就是长女出阁之前,夫妻俩担心,睡得晚了,说说当年生闺女前的求子岁月,大致是在六月中旬的时候。 如此到了现下,就是已经满八固月,九月零几天。 虽说“十月怀胎”,可实际上到了九个月,随时都有可能发动。 这几日她也明显的感觉到小肚子下沉,更衣的次数更频繁了。 觉罗氏望向伯府的方向。 实没有想到伯爷能熬这么久。 从二月初熬到了现下,看着都快熬成人干了,还在强撑着。 想想自己上月跟着丈夫去探看两次,伯爷望向她肚子的目光,觉罗氏就撂下脸。 她本是极聪明之人,哪里猜不到伯爷是等她分娩? 这会儿功夫,齐锡进来了,身上带了中药味儿。 这是才从伯府出来。 到了如今,他能做的,就是时常过去陪伯爷回忆往昔。 觉罗氏摸着肚子,觉得自己要给丈夫提个醒,道:“老爷,大伯似对我肚子里的孩子过于关切,应该是有过继之意。” 齐锡沉默,道:“我猜出来了,放心,我不会点头。” 做了大半辈子兄弟,彼此是什么人心知肚明。 他晓得伯爷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已经恨上自己。 想要立个刚落地的奶娃娃为嗣子,也不是为了伯夫人的晚年有依靠或者是香人有人祭祀,而是为了报复弟弟。 觉罗氏这一胎虽没有落地,可却有一半的概率是儿子。 现下伯爷跟齐锡“追忆往昔”,所求的不过是最后的“遗愿”,那就是抱养二房的新生儿为嗣子。 看似要求简单,并不让人为难。 毕竟他都马上没了,就是挂个嗣父的名,并不会夺了侄儿。 可是多了这一重名分,产业、爵位,就又多了隐患。 即便爵位转到齐锡头上,那下一任继承人呢? 是齐锡的嫡长子,还是伯爷的“嗣子”? 到时候父子兄弟之间,难太平。 “打小就不肯吃亏……” 齐锡叹气道。 夫妻俩并不担心,知道是坑,还往下跳,那不是傻子么? 再是遗愿,那是伯爷自己的遗愿。 这世上,哪里能处处随心? 觉罗氏提这一句,也是提醒丈夫伯爷的后事该预备起来。 伯爷看似轻松,可实际上也遭罪着。 等到觉罗氏生产后,他的那口心气也就该散了。 齐锡唏嘘道:“早年不这样,越来越虚,跟谁都没了真心……” 米。 伯府,前院,石榴树下。 齐锡离开后,伯爷就让管家将自己抬到院子里。 现下,他坐在椅子上,身上披着衣裳。 他最是爱干净的人,眼下身上却是萦绕不去的臭味。 他回头,屋子的窗户开着,里面仆妇带人整理炕上的褥子。 透过窗纱,他都能看到仆妇捂着口鼻,脸上带了嫌弃。 他忙转过头,脸色涨红,胸口生出怨愤来,看着身边的老管家道·“夫人呢?” 老管家顿了顿,道:“夫人在做夏衫……” 伯爷先是一喜,随即苦笑道.“给她的好侄女裁的……” 这个“好侄女”,指的不是桂珍格格,而是舒舒。 桂珍格格跟锡柱已经和离,搬出了伯府。 之前她说留在这边待嫁,不过是故意气锡柱。 可是董鄂家并不单单只有一个锡柱,真要那样的话,就是打董鄂家的脸。 如今也算好聚好散,得了一笔补偿,就搬到她自己的嫁妆院子里去了。 老管家没有接话。 夫人跟庶子不亲近,亲自教养大的孩子只有福晋一个,惦记也是人之常情。 反倒是伯爷这里,姨娘即便该死,可大爷却是亲骨肉,眼下却是提也不提大爷…… 米。 杭州,西湖边,灵隐寺。 今日古寺对外闭寺,专门招待皇家一行人。 舒舒跟在三福晋、五福晋身边,抬头看着前头古刹的匾额,很是无语。 寺是古刹,最早可以追溯到两晋时,可是这匾额就只有十来年。 上面写的不是古刹原来的名字,而是“云林”两字,这是十年前康熙第二次南巡时御笔。 因为这个御笔,好好的灵隐寺,如今的官方称呼就换成了“云林禅寺”。 既是皇上亲奉太后礼佛,舒舒这些人都戍了跟着的背景板,没有了说话的余地。 场面也肃穆起来,不再是每次寺院礼佛时的说说笑笑。 太后觉得无趣,等到在正殿上了香后,就催促康熙道:“皇帝跟方丈论禅去吧,叫孩子们陪我就行了。” 康熙抬头,看着后头的一串,一个个乖觉,晓得自己碍事了,就道:“你们好好侍奉太后……” 众人齐齐应了。 康熙才带了太监、侍卫跟着方丈往禅室中论道去了。 剩下大家立时松快下来。 九格格拉着舒舒道:“这就是济公修行之所么?” 济公是南宋禅师,可是在杭州留下许多事迹。 市面上流行的话本子中,就有不少提及这位“禅宗第五十祖”的故事。 舒舒点头道:“他当年在灵隐寺方丈佛海禅师名下受戒,在灵隐寺三十余载,佛海禅师圆寂后,才去了西湖南岸的净慈寺。” 九格格兴致勃勃道:“都说济公会法术,可厉害了,我记得早些年入宫的戏班子里,还有人扮演小济公喷人呢!” 后世济公的影视剧拍了好多个版本,带了法术版的,还有不带法术版,用科学来分析他的传奇事迹。 舒舒没有扫兴的跟九格格科普法术揭秘,而是当着听众,听九格格讲着“飞来峰”、“古井运木”等脍炙人口的传说故事。 确实充满了玄幻色彩,跟白蛇传有的一拼。 五福晋在旁,也听得津津有味。 倒是三福晋,听着生了遗憾道:“好好的官家少爷,怎么就出家了?是不是有什么亲戚不能容?不是说南边宗族厉害,族人爱吃绝户、爱夺产么?” 济公和尚是出身世宦人家,父母年近半百,礼佛求子才生下济公。 不等济公成年,父母相继谢世。 九格格哑然,话本子可没有提过这个。 五福晋则是望向舒舒。 感觉舒舒更博学些。 舒舒想了想,道·“要是有事迹,不会全无痕迹,济公法师是天台山人,当地就是禅道两教香火旺盛之地,家里世代信佛,上学的地方也有高僧弘法,应该也是耳濡目染,佛缘渐深。” 三福晋不解道:“可是他是独子,他这一出家,不是断了家族血脉,犯了‘不孝’之过,怎么还被世人赞誉?” 九格格与五福晋对视一眼,要是这样说,还真是有一点点道理。 舒舒想了想济公传说,道:“虽说从南宋时就有法师的传说在杭州与台州流传,可是并没有这样广,等到前朝末年,天灾人祸不断,民不聊生,大家盼着有人扶危济困、除暴安良,法师的传说就越来越广,因为他是父母拜佛求子所得,还有人说他是罗汉转世,盼着他再次转生,当大家的救星,救民众于水火。” 至于救星本人有没有品德瑕疵,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来援手。 九阿哥正好过来找舒舒,听了这一段,不由笑道:“要是拜佛求来的,都是转世,那你不也是菩萨转世了?” 舒舒瞥了九阿哥一眼。 真相了,少年! 她虽不是菩萨,可确实跟转世贴了边。 九阿哥觉得她的眼神若有深意,却猜不到缘故。 三福晋在旁,看着舒舒,想要提一句红螺寺,然后又忍下了。 还有五福晋在旁边,要是她继续“求子”的话题,好像是刺人似的。 九格格见九阿哥有一眼没一眼的看舒舒,跟小狗似的跟在嫂子后头,道:“九哥你过来有什么事?” 没见这边都是女眷,有事说事,说完该走了。 九阿哥却没有立时说话,而是拉着舒舒到旁边,小声道:“瞧着汗阿玛的意思,是要一起去游湖,这么多人乱糟糟的,看个什么劲儿!爷这就去禅室,说说鸡血石的事,等到中午用了斋饭,就用这个做由子带你先熘……” 舒舒笑了,摇头道:“爷得换个说辞,这个借口怕是不成!” 九阿哥讶然道:“怎么了?” 舒舒伸出两个手指,道:“虽说都在杭州府治下,可是昌化镇在两百里外!” 别说是几块破石头,就是那边金矿、银矿,康熙也不会放心他们跑那么老远…… /84/84130/21021838.html 第五百三十一章 做个报备(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很是意外。 他原本以为舒舒特意提这个,是杭州特产,没想到居然离杭州府这么远。 “那还有什么借口?” 九阿哥不死心,问道。 舒舒犹豫了一下,道:“要不就算了,左右就—日,明天咱们再出来。” 虽说没有什么大用,就是凑个数,也是他们的孝心。 九阿哥忙摇头道:“不行,一会儿游湖还有杭州本地的大儒与府学才子,到时候肯定要做诗!” 虽说他有自知之明,晓得应该不会点到自己,可是万一呢? 再说也烦。 叽叽歪歪,歌功颂德。 压根不用琢磨也晓得他们写什么。 舒舒就看着旁边的飞来峰,想起了方才跟九格格提及的济公法师。 济公法师晚年所在的净慈寺,虽比灵隐寺晚了几百年,可是名气并不亚于灵隐寺。 两地香火都很旺盛。 只是灵隐寺主姻缘,净慈寺主求子。 “那爷就悄悄跟皇上禀了,说是想要约五哥、五嫂、十弟、十弟妹去净慈寺求子” 舒舒想了想,道。 昨天康熙留着的是武功课,过几日考试,那眼下这个就是文的了,依旧是九阿哥不擅长的。 对五阿哥也不友好,可以捞一把。 十阿哥与十福晋也是。 净慈寺距离这里十多里路,就在西湖边上。 到时候他们一行上了香,找个地方吃吃喝喝,等到傍晚跟圣驾一行集合就好,或是直接回太平坊行宫。 九阿哥没有动,反而带了嗔怪,看着舒舒道:“你晓得那边香火灵验,怎么不早说,咱们就该一早过去的!” 烧香拜佛,赶早不赶晚。 舒舒笑吟吟道:“听说灵隐寺求姻缘最灵验,方才我敬香的时候心里还给在佛祖祈求,与爷相约百年,倒是多此一举了。” 九阿哥忙道:“爷这就去跟找汗阿玛……”说着,顿了顿,对舒舒讨好笑道.“在爷心里,你就是姻缘,排在最前头,其他都是后边的。” 说罢,他也不等舒舒回答,就急匆匆离开。 舒舒伸手,想要张嘴喊人,又闭上。 真是的,还没有直接跟五阿哥夫妇与十阿哥夫妇说,就直接去请旨,万一这两人有其他安排呢? 还有太后呢? 正常程序下,不是先跟五阿哥与十阿哥说了,再去跟太后说了,再去请旨么? 九格格过来,好奇道:“九嫂,九哥神神秘秘的做什么?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舒舒看着九格格,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又要撇敝下九格格了。 或许这就是已婚与未婚的区别? 她也没有瞒着,调整了一下顺序道·“你九哥想带我去净慈寺上香,那边离灵隐寺挺远的,现下去御前请旨去了。” 九格格听了,脸上带了向往。 灵隐寺有不少济公法师的旧迹,不知道净慈寺那边如何? 可要是兄嫂单独出行,她也不好跟着。 她正犹豫,十福晋过来了。 刚才十福晋守着放生池不走,在那里喂了半天鱼。 “这么长的红鲤鱼,可真好看!” 十福晋脸上带了欢喜,跟舒舒与九格格比划着·“比我胳膊还长些,特别粗,肥肥的,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舒舒笑道.“等下午去西湖边找个馆子,要一条鲤鱼试试,应该差不多。” “九嫂!” 九格格不赞戍道.“这里是寺呢……” 说着,她转向十福晋,带了几分郑重,道:“既来礼佛,不但要心诚,也当守律” 她是大姑姐,自然可以教导新弟媳行事。 十福晋脸上带了纠结,看了九格格,又看了眼舒舒,带了不解,道:“同样是礼佛,为什么我们在阿霸亥的时候能吃肉,现下却不能吃肉了?” 舒舒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九格格。 她也不知道现下黄教发展到哪一步,怕说露了嘴。 反正她还记得大福晋的丧礼,就是三个道场。 僧道番俱全。 皇家如此,下边行事应该也差不多。 九格格跟在太后身边,对于这个倒是晓得的多些,道:“虽说都是佛教,可又分了宗派,传到藏蒙的是密宗,传到内地的是显宗,各有各的的规矩……” 十福晋听得迷煳的,不过也晓得大概意思的,跟“入乡随俗”差不多。 太后娘娘虽是蒙古来的,可是现下在京城住久了,也可以跟着这边的规矩行事。 米。 方丈禅室内,康熙与方丈谛晖禅师正在品茶。 不是龙井,就是寻常的山茶,别有—番滋味。 老和尚年过古稀,看着精神抖擞,与十年前竟然没有太大变化。 “听闻有僧苦于饥饿散去,大和尚如何看?” 康熙沉吟道。 这位禅师以戒律森严闻名,灵隐寺僧众不单单是“过午不食”,就是早、午两餐也都是薄粥一钵。 老和尚淡定道:“心不定,正当禅定。” 康熙默默。 心定不定的不好说,可少吃却是长寿之道。 寻常这个年岁的老翁,须发皆白,垂垂老矣,老和尚看着却是五十来许模样。 自己虽不持戒,可晚点那—顿却可以再少些。 佛门持的,不单单是“过午不食戒”,还有旁的…… 康熙还在想着,老和尚也没有再开口。 “皇上,九阿哥求见……” 梁九功进来,低声禀告,立时打破一室安静。 “让他进来……” 康熙醒过神来,想的不再是佛家的养生之道,而是想要骂儿子了。 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闲,又来打岔。 果然,儿女都是要债的。 这会儿功夫,梁九功出去,带了九阿哥进来。 “汗阿玛,禅师!” 有外人在,九阿哥规规矩矩的见礼。 康熙见他老实,有些意外的瞥了他一眼。 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每次到御前都有麻烦事儿,今天看不出什么。 九阿哥也说了来意,道:“汗阿玛,儿子想要带了儿子福晋先走—步,去净慈寺上香,还有五哥、五嫂跟老十、老十福晋……” 按照早上的计划,他们会在灵隐寺用斋饭,午后再去西湖。 可是现下才辰正。 康熙听了,不由蹙眉。 虽然九阿哥没有说出“求子”来,可是点名的这些人,去的这个地方,康熙也就明白过来。 他看着九阿哥道·“儿女都是缘分,不要急躁,你才多大岁数?!” 明明是属猪的,却长个猴性子。 “求子”就“求子”,拉着十阿哥夫妇做什么? 十阿哥夫妇大婚还不到两个月,这就去“求子”了? 传到外头还以为皇家多刻薄,逼着皇子福晋当年就产子。 九阿哥道.“儿子都十七了,成亲都两年了!” 康熙·“.” 很想要问问他是不是不识数。 现下才三月,离一整年都没到,怎么就两年了? 九阿哥套拉着脑袋,神色丧丧的,实际上也有几分故意的成分。 他是看到五福晋处境,担心往后妻子也面临这种压力,才主动将此事揽在自己头上。 这样着急的就是他,汗阿玛跟娘娘只有安慰他的,对儿媳妇也会宽厚些。 果然,康熙不忍心训他了,道:“想去就去吧,只当陪你五哥,别的不要多想。” 九阿哥抬起头,就看到康熙关切的神色,生出愧疚来。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好像自己也忘了汗阿玛。 之前看老十围着十福晋打转转,他还不顺眼。 可是眼下在汗阿玛这里,他都开始煳弄人了。 他就带了几分认真道:“儿子就求这几年,要是没有儿女缘分就算了……” 到时候不耽搁吃、不耽搁喝,长辈们也就不要跟着催生了。 康熙不高兴道:“尽说混账话!怎么就算了,不过是迟来早来的区别,不说旁人,就说你岳父,之前不是也子嗣艰难么?等到年富力强的时候,身体调理好了,生了一大串。” 说到这里,他还生出一丝丝担心。 董鄂氏的父母早年也子嗣艰难,不会是其母的缘故吧? 女肖母的话,开怀也不容易。 可是想着觉罗氏一女五子不说,现下还老蚌怀珠,董鄂氏控十力弓都游刃有余,身体好好的,他就将这个想法抛开。 应该还是齐锡的缘故。 齐锡阿玛就身体寻常,补了侍卫后没有放外差事。 胞兄又是那样。 下头的儿子们,听说大的几个也是开始从文。 “不要着急,你岳父将要三十才得了长女,你这还早着……” 康熙安慰着。 九阿哥眼睛转了转,道:“其实儿子也不怎么惦记养孩子,儿子还小呢,要是过两年那什么,我们也可以接了十七阿哥过去抚育,或是娘娘下头这个小的……” 康熙摆手道:“别胡沁了,不是要去净慈寺,快走吧!” 嫂子与嫂子还不一样。 太子妃能教养十五阿哥,董鄂氏却不好从例。 太子妃年长且位尊。 董鄂氏上头却一熘的嫂子,只是个无爵的皇子福晋。 再说两人情况还不同。 当时东宫已经有庶子,太子身体没有问题,抱了十五阿哥过去,也是给太子妃练练手,也是“引子”。 确实也顺利怀孕了,只是可惜是个嫡格格,不是嫡阿哥。 二所那里,原由是在九阿哥身上。 抱去个小阿哥“引子”,也没有用…… 米。 下一更很晚了,大家明早看,^_^。 /84/84130/21021839.html 第五百三十二章 子孙带 从方丈室出来,九阿哥脸上就带了雀跃。 他迫不及待的要去找妻子了,随即就看到五阿哥夫妇跟太后站在放生池边。 九阿哥这才反应来过,还没有跟太后打招呼。 不单单是他跟舒舒要偷熘,还有五哥夫妇。 “皇祖母……” 九阿哥声音里都比平日热乎。 太后刚喂了一把鱼食,听到动静,回头道:“怎么就你自己个儿,不是说去找你福晋了么?” 九阿哥上前,道·“这不是才听说西湖边上净慈寺‘求子’灵么,孙儿就迫不及待的到御前报备去了。” “求子?” 太后有些心动,忍着没有看五福晋,只看着五阿哥道:“左右今天没有正经差事,你们兄嫂跟着去吧,看着点儿小的,省的出门在外,被人欺负了……” 五阿哥看了眼九阿哥,很想要告诉皇祖母,只要有弟妹跟着,他就十分的放心。 五福晋聪慧,明白这是太后的体恤,可依旧是带了迟疑。 这是担心小叔跟蛐埋要出去玩,他们夫妻跟着碍眼。 九阿哥哪里想那么多,直接说道:“一听到‘求子',孙儿当时先想到五哥,五哥大婚两整年了,还没有嫡子,照孙儿说,就该叫太医瞧瞧,看看哪里亏了,补补就是。” 他不好拿嫂子说嘴,就只说五阿哥。 实际上在他心里,更是认为五福晋应该好好瞧瞧。 太医院负责请平安脉的太医,又不是专精妇科的,平日里未必看出来。 只要两口子没有问题,滚来滚去,怀娃娃很正常。 不怀的话,怎么也是有点问题。 五阿哥指着弟弟咬牙,道:“怎么就亏了,好好的补什么补!” 再老实的男人,也听不得这个。 真论起健壮来,兄弟里他是头一人。 太后却当真了,觉得九阿哥的话有道理。 她端详着五阿哥好几眼,犹豫道:“这不是有些水肿,眼睛都挤小了?” “哈哈哈!” 九阿哥在旁,忍不住捧腹大笑:“皇祖母,五哥这是胖的,回头真该找个大秤量量,少说也比出京的时候胖二十来斤!” 太后诧异道:“怎么胖了这老些?” 祖孙日日相见,竟然没有发现。 要不是九阿哥说起,她还真想不到五阿哥是胖了。 原本就是圆脸,现在跟发面馒头以的。 五阿哥带了不好意思,收了收肚子,实话实说道:“天长了,睡觉前饿,就吃饽饽喝面茶垫垫。” 结果吃习惯了,每天都要吃,而且胃口也撑大了。 九阿哥脸上露出嫌弃来,道.“都是养膘的,五哥不胖谁胖?” 五阿哥气鼓鼓道·“这不是胖,这是贵人体重!” 九阿哥轻哼道:“现编的词儿吧,只听说过‘贵人语迟’,没听说过还有什么体重不体重的!” 五阿哥看了旁边的妻子一眼。 会不会又被嫌弃了? 之前嫌弃自己不聪明,现下嫌弃自己胖? 五福晋神色如常。 实际上她之前已经婉转的说过两次夜食之事。 倒不是嫌弃五阿哥会胖,而是觉得吃了就躺了容易不克化。 去年北巡路上,七福晋常拉着舒舒说“轻身”,五福晋当时听了齐全,也心中有数。 太后则是担心了。 她也是习惯吃夜宵的。 饿了不吃,肚子里空落落的,压根就睡不着。 可是这样吃下去,这不单单是好看不好看的,关键是骑马都成问题,恐怕会被皇帝不喜。 老太太疼孙子,也晓得那孙子以前的体面还是要看皇帝。 你压着担心,有没提饮食,只笑眯眯道.“去吧,去吧,别耽搁了。” 五阿哥虽不觉得“求子”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可还是听话的带了五福晋跟着过来。 等到了十阿哥与十舒舒那外,晓得不能脱离队伍,两人则是喜形于色。 别说是“求子”,求什么都行。 只要别那么少人在一块,七周密密麻麻是是侍卫不是旗兵就坏。 四格格饶是之后还没得了消息,可眼见着小家离去,眼中也少了幽幽怨。 你也想要出去! 倒是八时昌,难得有没犯酸,看着小家的背影反而生出同情来。 也是,不单单是五福晋,舒舒这里也要面临着子嗣的压力。 那隔了年,就是算新媳妇了。 那一路下跟着太前下香拜佛是说,还要专门去求子。 可怜见地! 米。 侍卫跟马车,都是现成的。 从灵隐寺到净慈寺总共是十七外地,马车从山间出来,又沿湖而走,后前是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净慈寺。 与灵隐寺是同,这边今日圣驾亲临,是封闭了寺院的。 只没旗兵、护卫,是见闲杂人等。 可是净慈寺周边,却很是寂静。 将到要寺门,居然没个集市。 “鲜花、香烛了……” “三尺的高香喽!” 是个香市。 就是专门为香客准备的各种摊子。 中间道路上,不少妇人三三俩俩的结伴而行,时而驻足,看着两侧摊子上的小东西。 “宫绸堆花,京城贵人都戴……” 又有小贩在旁舌生莲花,推荐女子喜欢的小物件。 十福晋早就按捺不住,看着五福晋道:“五嫂、五嫂,咱们也下去看看吧?” 五福晋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也撩起窗帘打量外头几眼。 许是几重衙门都在杭州的缘故,加上这边还有旗营,道路上倒是混了些旗装妇人,并不显得那么突兀。 旁人也习以为常,没有当稀罕景儿的意思。 五福晋就点点头,叫人停了马车。 五阿哥他们也没有异议,觉得这热闹挺好玩的。 不过九阿哥还记得烧香的事,跟舒舒道.“看看就行了,先办正事,等出来再逛。” 舒舒点头。 她也就是看个热闹。 他们这一行,穿着打扮不俗,后头还跟着跨刀侍卫,一看就是贵人出行。 倒是没有不开眼的撞上来,只是两侧的商人胆子大,主动都招呼着。 “贵人们来求子么,老妇这里有‘心想事成’带……” 旁边一个老大娘,将几人看了一圈,直接奔五福晋跟前来了。 都是年轻嫩妇,这个看着更端庄老成些。 五福晋一愣,望向老妇手中。 是一把红色布带,两尺来长,一头系着木枝。 老妇人忙推销道·“这绸是儿女双全的女子织的,旁边系的是石榴木,用这个祈福求子,也是求个好兆头……” 五福晋虽说晓得是商贩哄人的假话,依旧是心动,道:“多少钱?” 老妇人笑得见牙不见眼道:“便宜着呢,这一把十二条,拢共就……就二百钱……” 五福晋听着,确实便宜,刚想要使女会账,就听到九阿哥嗤笑道·“你这老妪做生意好不实诚?总共用不到二尺半,就敢要二百钱?你这是夏布,织得再薄也充不了绸,最便宜不过,一尺十几文顶天了……” 老妇人被揭破,也不恼,只讨好道:“还要染色,还要裁剪,还要去折石榴木,不过是赚些辛苦钱。”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那来三把吧!” 万一灵验了呢? 舒舒在旁看个全程,也是无语。 真是些没见识的人,居然不知道杭州的小商贩在历代文人笔记中都是有一笔的。 以利为先,诚信二字,压根就不搭边。 所以布应该都是码头浸水过的残次布,这百姓人家的织机也不出这么薄的布,石榴木也不知道是什么充的。 用这样的带子求子,那才是作孽。 十福晋看了不解,问舒舒道.“九嫂,这个是做什么的,给佛祖挂红么?” 舒舒看了眼那木枝道:“不知道,一会儿进了寺庙就晓得了。” 感觉更像是大树披红的。 等到一行人穿过香市,进了净慈寺的山门,果然就在前头,有一颗桂花树。 应该是百年老树,极为茂盛,树冠不说铺天盖地,也几丈方圆。 即便不是桂花花期,可是这苍翠也让人心旷神怡。 苍翠之间,就是颜色深深浅浅的红色带子。 桂花树下,正有个年轻的小脚妇人,手中也拿着红色带子,仰视着大树,露出为难来。 旁边年长的,催促道:“使大劲儿,别不当用,一个也挂不上……” 小妇人越发着急,求饶道:“婆婆,奴手上没劲儿,再缓缓。” 老妇人套拉着脸,不说话了。 眼见着舒舒一行驻足,老妇人竖起眉毛,想要人,看清楚众人服色,改了口道:“贵人们来请香么?要先敬了香,舍了香油钱,才好到这里求子……” 说到这里,她看到大家手中的红布带,摇头道·“那个不行,是张婆子煳弄外地人的,想要灵验,还要请寺里开过光的子孙带才好。” 一席话,说的众人面面相觑。 舒舒最为镇定。 这有什么? 正常。 后世差不多所有的寺庙都是这个规矩,“外香不入”。 这个红色布带子,不是香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方才她没有拦着大家买这个,就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因为晓得那些用不上。 这种“求子树”之类的噱头,在后世也常见,也是寺院里的营收了,怎么会分润出去给外头的小商小贩…… /84/84130/21021840.html 第五百三十三章 祈求(第一更求月票) 等到舒舒一行去正殿上了香,再回到桂花树下,手中就拿了新带子。 正红色,上好的绢,两寸来宽,两尺半长。 一头系着树枝。 这是净慈寺里给香客提供的“子孙带”。 一头系了树枝是增加重量的。 知客僧也没有说什么石榴木。 瞧着这个,舒舒猜测是桂花树的枯枝。 一把也不是十二条带子,只有三条。 按照知客僧的说法,一次这些就够了,求三次,若是不顺遂,就是心不诚的缘故,下回再来。 大家站在树下,仰头看着这棵桂花树。 九阿哥忍不住凑到舒舒跟前,跟她小声吐槽,道:“老和尚太贼了,这要是十多条带子,扔来扔去,瞎猫碰死耗子也能挂上个,就这三个,就保不准了,才是长久买卖……” 这生孩子的时候都是没谱的事。 要是人人都在“求子树”上顺利披红,那回来生不出来孩子,不得过来把寺给砸了。 结果就三次机会,挂不住的就只有埋怨自己的。 舒舒看着九阿哥手中的红带,道:“要不爷试试……” 九阿哥身子一僵,随即摇头道:“不行,不行,还是你来,爷信不着自己个儿……” 万一手歪了什么,多不吉利。 都说鬼神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九阿哥他也不能笃定自己完全不信了。 比他们更紧张的,是五福晋。 五阿哥站在旁边,见妻子屏气凝神的,察觉到她的紧张。 他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来扔?” 那样的话,回头真要怀不上也省得福晋自责。 五阿哥虽是太后养大的,可是并不怎么信佛。 他觉得更像是蒙香人钱。 外头香市上卖的贵,也不过是二百钱十二根,到了寺里三根就要二两银子。 他功课寻常,可基本的数术还是会的。 五福晋看了五阿哥一眼,摇摇头道:“不是说需本人投掷么?” 她拿着红带子的手有些抖,仰头看着离的近的树枝,拿不定主意。 “嘻嘻,这太简单了,我在草原上套过马,手头准着呢……”十福晋跟十阿哥显摆着,声音娇憨。 十阿哥道·“那就都挂上……” 到时候生出三个小阿哥来,让九哥、九嫂挑。 五福晋听着十阿哥夫妇的对话,呼出一口气。 不能再拖了,两个弟妹还等着。 舒舒瞧着她的紧张,走了过来,道:“嫂子先别急,我先试试,看看怎么个扔法” 九阿哥在旁听了,却是有些着急。 总共就三条,试什么呀? 他刚想要拦着,舒舒已经对小椿招手。 小椿上前,将手中的红带子递给她。 不是净慈寺的三根,而是方才外头香市上买的那份。 九阿哥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我也试试。” 他们这份赝品带子,十二条呢。 舒舒微微颔首,就拿了一条带子,找了个离底边较近的树枝,就将带子丢了上去。 力气大了,丢得太高,幸好回落的时候被其他的树枝接到,也算是成功。 “哈哈,成了!” 九阿哥见状,眉开眼笑,觉得真是个好兆头。 至于他手中那个,他不打算扔了,万一掉地上呢。 多不吉利。 他看可是看的清楚,方才舒舒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今天没有风。 舒舒比量比量胳膊,想着方才使的力度,再看在自己方才的站位,转头看五福晋道·“嫂子,您过来这里站着,位置更近些。” “嗯!” 五福晋信服舒舒,应了一声,按照她的说法近前。 “胳膊差不多是这个角度,然后就是吃奶的劲儿扔吧,那边树枝繁茂,力气大了,丢过头了也能挂在后头的树枝上。” 舒舒仔细的讲解着。 因为没有风,只要角度跟力气差不多,很容易扔上去。 五福晋也认真的听了,而后拿起了绢带。 她晓得自己力气不足,主要是看前几下。 后边肯定是不行的。 红色的绢带往天上掷去。 挨着对枝又跌落在地。 五福晋笑了笑,又是第二下。 这下准头有了,掷的比树枝高,眼见着要落在对枝上。 “扑腾扑腾”,却是从旁边的树枝中飞出两只鸟,带得树枝乱颤。 红绢带又落了下来。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五福晋脸上的笑容凝固,看着天空中渐行渐远的小黑点。 舒舒上前,道:“许是佛祖心慈,不愿意折腾咱们这么远来还愿,等到回京,嫂子还是陪我去红螺寺吧……” 五福晋看着她,温柔一笑。 这就是关心而乱。 这儿女之事,做主的从来也不是佛祖菩萨。 五福晋想着蛐埋俩的私语,自己也掌握了宜受孕的日子推算方法,淡定了许多,将剩下的一个绢带也丢了上去。 不知是角度对了,还是人轻松下来的缘故。 这个红绢带稳稳的挂在桂花树的对枝上。 “哇!挂上了!” 十福晋在旁欢笑出声。 五福晋眼圈发热,也欢喜的说道:“嗯,挂上了!” 九阿哥推了舒舒一把,催促道:“快点快点,三个都掷上!” 说到这里,他又摇头,将手中的绢带抽出来一条,递给舒舒两条,道:“知客说,每次只能掷三回,要不佛祖给嫌贪心,对这个心愿不闻不见,第一回还是算数吧,这总数别冒了……” 不过是美好的愿景。 舒舒也就都依他,将手中的了两条都掷上去,都顺利的挂在树枝上。 这回笑出声的是五阿哥:“好,好!佛祖听见了!” 倒是比方才五福晋挂上时还要更欢喜几分。 九阿哥带了得意,很想要显摆一下,自己是挂了三条! 不是一条哦! 话都秃噜到嘴边,他又改了口,笑道:“谁叫我们心诚呢!” 剩下的十福晋,没有五福晋的患得患失,可是也带了郑重。 她双手合十,嘴唇微动,口中念念有词。 烛埋三人里,她才是真正的佛教徒,家里都信番教。 等到投掷的时候,她也很认真的模样。 结果,第一下就挂上。 十阿哥在旁,嘴角也带了笑。 这是个好兆头。 可惜,只挂了这一下。 起风了。 第二条被吹得偏离了方向。 等到第三条,更是连树枝都没过去。 十福晋看着,眼圈都红了,带了更咽跟十阿哥道:“怎么办,只有这一个,给了九哥、九嫂,咱们就没有了?” 十阿哥哭笑不得,忙道:“不着急,先一个,等咱们去红螺寺再求第二个。” 再说了,要是这个完全灵验的话,那九哥那边可是三个! 咦? 十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 真要是那样,自己就学九哥,也跟九哥要个侄儿过来。 省得独苗难养。 十福晋倒是好哄,立时点头道:“嗯,嗯,那咱们到时候再去红螺寺,也求个九嫂这样的小格格……” 这是晓得了舒舒名字的由来。 九阿哥在旁,听着这话不对劲,道:“都说姑娘像姑,没听说姑娘像伯母的……” 十福晋道.“到时候让九嫂教导,就像九嫂了!” 兆头不错。 不管如何,大家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等到从净慈寺出来,大家都愣住了。 好像换了个世界。 方才热热闹闹的香市已经散了。 原本道路两侧摆滩的地方,就只剩下些狼藉。 有几个小沙弥拿了扫把,正在清扫。 旁边还有些旗丁,还有几个穿补服的大人。 高衍中正在其中。 眼见着九阿哥等人出来,高衍中小跑着上前,给众人请了安。 九阿哥看着这情景,哪有不知道的? “圣驾要过来,不是说下午游湖么?” “皇上见太后担心几位爷,就奉太后过来了……” 高衍中躬身道:“奴才随马大人过来,马大人去寺里见方丈了……”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沿湖的一侧,道:“七爷带人在那头布防。” 九阿哥听了,不由磨牙,忍不住跟舒舒小声嘀咕道:“汗阿玛也太粘人了,咱们估摸还得乖乖的跟着。” 舒舒没有说话。 只能如此。 这也挺好。 她可不想成为柯小舒,没事找事的偏离大部队,再遇到什么突发事件。 估摸过了两刻钟,眼前道路都清理的差不多。 也都铺了黄沙,洒了清水。 銮驾浩浩荡荡,由远及近。 七阿哥已经布防回来,站在五阿哥跟九阿哥中间,跟着一起迎驾。 九阿哥见他板着脸,道:“七哥,你往京城去信了么?” 七阿哥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九阿哥不赞成道·“这都三月底了,您再不去信,七嫂孩子都生出来了!” 七阿哥轻哼道:“聒噪!” 九阿哥吡牙道:“您也太不体贴了,人不在,这信也该勤快些,东西也打发人送送,要不然七嫂多可怜,好像孩子没阿玛似的!” 七阿哥被罗嗦的不行,道:“去信了!” 九阿哥这才满意点点头道:“反正要勤快些,要不女人都小心眼,到时候记仇!” 舒舒站在九阿哥右手边,听着这话,想要挥动小拳拳了。 五阿哥在旁听不下去,道:“你太操心了,老七是哥哥,你还是操心你自己个儿。” 九阿哥轻哼道:“哥哥怎么了?要说旁的我或许比不过,可是这两口子过日子,谁有我们过的好?” 他很是大言不惭。 而且在揣测皇父心意上,他也摸到了诀窍。 这个,就不跟大家分享了! 哈哈! 米。 早上还有一更昨天的,大家别落下,小声说下回完不成的九就不预告了,食言而肥都不敢看评论了。 /84/84130/21021841.html 第五百三十四章 拆借(第二更求月票) 桂花树下,太后笑眯眯的抬头,看着树枝上飘着的红色绢带。 九阿哥站在旁边,带了几分得意道:“是不是孙儿这主意出的好,绢带都掷上去了,您就挚等着曾孙子满地跑吧!” 太后欢喜不已,连连点头道.“我等着,我等着!” 因存了大愿景,太后给净慈寺的香油钱翻倍,供灯也翻倍。 连带着跟着人,也都依次增加。 九阿哥看了,不由咋舌,跟舒舒道:“爷怎么觉得亏了,瞧着样子,倒是要带旺了净慈寺!” 瞧着他的模样,恨不得在门口收票了。 舒舒不由莞尔,道:“旺了还不好么?旺了说明灵验……” 九阿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笑道:“不知道以后净慈寺的大事记里,有没有爷的名字,不过灵隐寺的老和尚怕是要骂爷了!” 求佛敬香,都是差不多的流程。 倒是素斋这里,净慈寺这边没有提前准备,因此中午这—顿很简单。 就是白粥小咸菜。 饶是如此,太后也用得香甜。 “这的水好,吃着粥也好……” 太后笑眯眯的跟着舒舒与九格格说道。 舒舒与九格格对视一眼,姑嫂两人觉得不是那回事。 是因为今天太后走的步数多。 灵隐寺占地辽阔,净慈寺也不算小。 老人家这一上午可没少动。 还好,下午是在西湖上游览,全程坐船,不需要再走了。 画舫是分开的。 女眷们在一座画舫,皇子阿哥与宗室、文武大臣奉康熙去了另一个画舫。 舒舒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也能放松心情眺望湖光水色。 十福晋在旁边,也“咯咯”的笑。 原来画舫中间放着两个攒盒,都是尺半见方。 一个里面拼着还没有上市的鲜果,樱桃、枇杷、野草莓。 看着水汪汪的、娇嫩欲滴。 另一个攒盒里,则是杭州本地的点心,绿豆糕、糯米丸子、桂花糕、荷花酥。 十福晋则站在鲜果盘前,直咽口水。 她请了太后过去,道:“皇祖母,这都是什么啊,我怎么一样都没吃过?” 太后仔细看了两眼,道:“红色带把儿的是樱桃,这个京城也有,回头就能吃上了;另—个黄橙橙的是枇杷,这个每年端午贡品里,江南的几个省有贡,剩下我也没见过……” 说着,她望向舒舒,道:“这个是什么啊?” 舒舒看了,道:“这个是覆盆子,果实青的时候可入药,口感酸酸甜甜,是药食两用的果子。” 太后听了,就伸手拿了一个,放在嘴里,道:“确实甜,这味道说不出。” 其实,按照地理分布的话,覆盆子分布极广,只是都是山野孩童的零嘴。 好像蒙古地区也有,只是不在科尔沁部跟阿霸亥部,而在内蒙西部的位置。 没有康熙在,也没有外头的女眷,都是自家人,大家惬意的多。 先头的时候,康熙也问过太后要不要本省的诰命陪着,被太后拒绝。 不耐烦待客。 到时候客人不自在,她们也跟着受累。 整个画舫,四下里的窗子都开着,垂着薄纱。 外头看不清里面,里面看外头却是正好。 太后就坐在窗边罗汉榻上,看着外头的景致。 惠妃跟荣妃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也没有了平日端庄的模样,自在许多。 荣妃看着惠妃,道:“大阿哥的亲事真要拖到后年?您倒是放心,孙子、孙女都交给一个丫头看着。” 惠妃吃不惯枇杷跟野莓,就捡着樱桃吃,笑着说道:“有她们亲阿玛在,轮不到我操心这个。” 荣妃不赞成道:“这个时候不搭把手,什么时候搭把手?” 惠妃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代人管一代人。 即便她想要插手郡王府的事,这隔着宫墙也不方便。 况且皇上不会乐意见到的。 皇上可怜没有额娘的皇子,却也拦着有额娘的儿子跟着生母亲近。 稀里煳涂的当爹。 偏生她们这些当娘的,还没有反对的资格。 荣妃又道.“我之前煳涂了,怕三福晋性子太要强,往后容不下人,想着压着些” 她的声音不高,可是画舫就这样大地方。 这春光正好,也不是掰扯她们婆媳官司的时候。 惠妃就是往她嘴里塞了颗樱桃,道:“尝尝,怪甜的……” 荣妃不说话,只看着几个年轻的小蛐埋们。 几个人站在栏杆前面,开始看着西湖各处。 三福晋念念不忘雷峰塔。 “在哪丿儿呢?” 舒舒看了一下现下画舫游大致方位,确定了一下苏堤的方向,然后想了想,指了指雷峰塔方向道:“还远着呢……” 倒是“三潭印月”就在跟前儿了。 可是这景致也不是白天看的。 白天看它,平平无奇。 大家的话题就又说回雷峰塔。 主要是白娘子。 到了西湖,怎么能不提白娘子? 三福晋道.“所以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前头还恩恩爱爱的,孩子都上身了,后来被老和尚一说,这就不是老婆了!” 这说的就有点狠了。 搁在后世,要被喷的。 五福晋说道:“也是‘人妖殊途’……” 性命攸关。 其他的情情爱爱,就是小事了。 三福晋撇嘴道:“我听着这句话才是扯淡,谁规定这个是人、那个不是人,有了人形了,就都是人了……” 十福晋那边对于这种传说就很陌生,还是第—次听到。 舒舒将故事简单给她讲了一遍。 她却有了不同的观点,道:“怎么白蛇跟青蛇两个打一个都没有打过法海呀?” “这不就是两个女子和一个男人抢男人吗,还没抢过!” “照我看,说女子也要自强一点,要不然男人就被抢跑了!” 几句话说的大家都跟着笑了。 十福晋却觉得自己说的都是道理,说完跑到舒舒身边,挨她的肩膀,小声道.“我觉得九哥肯定是跑不了。” 舒舒笑着道:“放心吧,十阿哥也跑不了!” 十福晋揉了揉拳头,带了几分俏皮道:“我还没跟嫂子说吧,除了射箭我还会摔跤!” 舒舒睁大眼睛,道:“这个还真是没听过。” 十福晋得意道:“十阿哥要是欺负我了,我就给他摔一跟头。” 舒舒点头道:“行,到时候我就给你喝彩去。” 十福晋点头如捣蒜似的,又是“咯咯”一阵笑。 三福晋在旁,觉得自己要端出嫂子的范儿,提醒十福晋道.“这皇家有皇家的规矩,可跟平时百姓人家不—样,不兴两口子干架的……”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三阿哥平时恨人的地方,也觉得手痒,就改了口,小声道:“真要是按耐不住,想要动手了,也往衣服底下不好见人的地方抓,千万别往什么脸上脖子上招呼……” 十福晋忙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叫‘打人不打脸'……” 说到这里,她很好奇道:“怎么这京城的规矩这么多呀,左面一个‘俗语’,右面一个‘老话说’?” 三福晋道.“闲的呗,都是瞎讲究,反正听着就是了,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习俗,不用在这个上面较真。” 十福晋“嗯嗯”的应着。 她本身也是一个心大的,说话就转丢开,看着舒舒:“九嫂,九嫂,不是说东坡先生还有别的菜吗?” 舒舒道:“跟杭州有关的是没有了。” 说话的功夫,她看到窗外经过的荷花塘。 想起这荷叶有关系的还有几道名菜。 荷叶鸡,荷叶已经有了。 她便跟十福晋道·“等到明天让行宫膳房的人给你做一样新菜。” 十福晋欢喜道:“那我就等着了。” 三福晋在旁,跟五福晋说道.“这两个凑到一起,可是有了伴儿了,每天就吃吃喝喝的没有一点儿正事儿,还跟在家里当姑娘似的。” 五福晋微笑道:“这样也很好呀,反正是出来玩的……” 三福晋叹口气,带了羡慕,道:“希望她们的日子能多开心几年,这旁人看着心里也舒坦。” 五福晋听出她话中惆怅,道.“只看好的,宗亲长辈中,谁不说三嫂是有福之人” 三福晋嘴角挑起,道:“也就只有这一条长处可以说嘴了。” 关乎子嗣,点到为止。 她就岔开话说,道:“估摸着老八的婚期拖不得了,等圣驾回銮,侧福晋就要进门了,只希望这不是常例……” 要不然的话,她们这些皇子福晋当的可就不痛快了,这—得罪了公公,回头就赐个侧福晋上来,这谁受得了呀? 这话中有怨愤,五福晋也不好多说,只有缄默。 不过她是看着八福晋跟舒舒前后脚嫁进宫的,这说起来还不到—年的功夫,如今两人境遇天差地别。 要知道,刚开始的时候,丿八福晋可是处处争先。 嫁妆丰厚,王府教养,底气十足。 如今呢? 往后都不好说了。 这也让五福晋警醒。 皇家不管谁委屈不委屈,皇家要的皇子福晋是贤良淑德。 游船在西湖上转了一圈。 沿着白堤看了桃花与垂柳,也眺望了雷峰塔。 估摸着一个半时辰画舫又回到了原处。 圣驾的画舫将将到了。 一行人就又都下船,回了太平坊行宫。 天光大亮,九阿哥跟舒舒打了个招呼,就往御前去了。 下午虽也在伴驾,可是他跟着五阿哥、七阿哥、十阿哥都在人后头,没有往御前凑。 那边江南才子,吟诗作画的,他们也都不搭界。 这已经是圣驾在杭州的第二天,关于鸡血石的事,还要打发人去呢。 康熙听说他又来了,有些明白过来。 九阿哥每次过来,未必就是有事,也可能是没事找事。 明天没有行程安排,肯定又是想去哪里玩儿。 是不是不该让他闲着,也该派其他差事了? 之前的差事跟玩笑似的,也不费什么精力。 那今天上午“求子”是真求了,还是就是托词? 他可记得清楚,净慈寺外,九阿哥在路边接驾时,怪模怪样的。 等到九阿哥进来,康熙就似笑非笑的看着。 九阿哥哥被看的发毛,道:“汗阿玛您这是?” 康熙道:“说吧,明天又是想去哪里?” 九阿哥一愣,随即想了想道.“去哪里?就近找一个茶园吃吃点心,买点儿好茶?汗阿玛您是要出去,要儿子陪着么?” 康熙这才知道是猜错了。 他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道:“那你过来有什么事?” 九阿哥就道:“嘿嘿,您也晓得儿子这手上攒不下什么钱,头回在苏州买东西还从官账上来借银,那这一回,儿子也不好又去跟杭州织造府的人借,就想跟您私下里拆借拆借……” 康熙想起昨日校场上九福晋的四个负重,道:“这是要买什么东西呀,几千两银子都不够使?”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道:“不是买东西,儿子是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差些本钱。” 康熙听了,顿时觉得头疼。 真是的,文不成武不就,每天不是想着买东西就是想着卖东西。 这随谁了? /84/84130/21021842.html 第五百三十五章 张冠李戴 康熙想到了之前内务府那边还有曹寅的折子。 御药房那边药师都忙不过来,漠南蒙古、漠北蒙古,都从九阿哥手中定了不少药。 给付的定金,就足够收购药材。 如今御药房下的管事,专门去外地采购药材。 还有曹寅那边,江宁羊绒织场也筹办的差不多。 康熙没有急着骂儿子,可也是板着脸道.“到底是什么生财之道,朕已经说过不允许扰民,也不允许搜刮地方……” 九阿哥忙道:“儿子是那种违反圣令的人么?不单听汗阿玛的话,儿子现在已经将《大清律》通读了……” 说到这里,他望了一下康熙手边的几案。 上面除了笔墨纸砚,跟批完、没有批完的两摞折子外,还有两个康熙的私章。 他就指了指道:“儿子这回盯上的是文人墨客的口袋,不单单是京城,还包括江南一地,还有其他行省……” 康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摇头道:“你想要插手文房生意,这可不像之前卖药那样能做成独家。” 九阿哥笑道:“不是笔墨纸砚啊,是印章料子!” 他说了昌化鸡血石。 宫里也有鸡血石,只是少,而且不如其他两种料子珍贵。 九阿哥道.“能从前朝流传至今,自有可取之处,这种东西,质地没问题,那剩下想要让它时兴起来,也简单的很……” 说到这里,他就提了一嘴上午去净慈寺外看到的小商小贩。 不少趁着圣驾驻留杭州府,百姓对皇家好奇,就打着京城的旗号。 什么京城的宫花,京城的茶汤,京城的奶饼子。 可见这流行的风向,也不单单是从江南到京城。 也会从京城流传到江南来。 父子两个人去年北巡的时候,已经搭档过一回卖药,康熙早晓得什么是上行下效。 他就道:“那你打算如何?” 九阿哥早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道.“儿子打算打发人去昌化,将市面上能采购的原石都买了,然后跟当地的商贾留个独家采购合同,等到数量大了,再慢慢往外放,大概要三年左右的时间……” 康熙听明白了,不过是“囤积居奇”。 这个东西确实是不关于民生。 即便是溢价十倍百倍,也没有伤害到寻常百姓的利益。 他嘴角微微上翘·“那这怎么个拆借法?” 拆借? 还真是挺新鲜的。 九阿哥心里盘算了一下,道.“现下这个东西不贵,产量也有限,儿子的意思是想要从您这边挪两万两银子,以三年为期,等到时候买卖告一段落,将本钱还给您,利润的话除去抛费再孝敬三成!” 康熙不满道:“怎么就三成了?” 去年就是借个名义,还五五分账。 今年自己出了本钱,竟然降到三成。 他想起一个词来,“无商不奸”,九阿哥好像也变得不实在了。 九阿哥伸出三根手指头,道.“儿子上午在净慈寺可是得了喜兆,以后三个儿子,这不是想着给儿子攒些,别跟以前那样手松了。” 康熙心中微酸。 下头的儿子还没有影呢,自己这阿玛就要让步。 九阿哥机灵,立时道:“汗阿玛,这也不是一下子买卖,下回儿子想出旁的来,还是三成,这三成三成的加起来,您这边亏不着。” 康熙轻哼了一声,道:“不行,朕还是觉得亏了,你还挂着内务府总管,这个营生本来可以和制药一样都挂在内务府的名下。” 九阿哥目瞪口呆,看着康熙难以置信,好一会儿讪笑道:“汗阿玛,还是公私分明的为好,上回售药不用说了,那个因为用到太医院,还涉藩无小事,这才交公了,这个印章小打小闹的,就不用劳烦内务府了。” 康熙带了几分苦口婆心,道:“印章就是石头,它的价值除了‘上行下效’,物以稀为贵外,雕工也占了主要的一面,这加上‘内造’二字,不是身价又可以翻番了” 九阿哥听了这话的意思,琢磨了一下,道:“那不挂在内务府名下,儿子就不能用内造办的工匠了?” 康熙道的:“可以不挂在内务府名下,但是你就有公器私用之嫌,如此的话这‘五五分账’不能再少了,等到御史弹劾皇子与民争利,还要朕护着你,朕要背个任儿子妄为的嫌疑,你以后就是朕之‘爱子’……” 九阿哥听了,怦然心动。 这“爱子”的称号不错。 甭管里头如何,对外可以蒙人。 自己一个光头的皇子没有爵位,就出宫开府,天长日久,说不得就被小瞧,连带着妻子都要宗亲福晋轻慢。 他没有掩饰欢喜,美滋滋的看着康熙道.“行,都按您说的算,谁让您是儿子最最尊崇亲近的汗阿玛呢!” 他来的时候带了得意,走的时候这得意更是翻倍了。 康熙看着他这傻样子都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还真是好满足的很。 不过他嘴里还是挑剔着,跟梁九功抱怨道:“真是不知人间疾苦,晓得那破布条不值两百文,只有十几文的本钱,可还是当着傻子,直接原价买了,怕是都不晓得什么是还价。” 梁九功道.“还是九爷心慈,揭穿这个价格是不想被煳弄,可是还是原价给了,这就是对市井百姓的体恤。” 康熙摇头道:“不过也是耍着小聪明罢了,每次都是嘴上不饶人,最后里外也占不了便宜。” 梁九功想着自己压箱底的鼻烟壶,很想在嘴巴歪一歪。 想想又算了。 不值当跟他计较。 怕是自己气抽抽了,九阿哥还不晓得哪里犯了忌。 * 舒舒与九阿哥的小院中,九阿哥先是得意洋洋的说了“爱子”的称号,随后还是忍不住后悔道.“开头给的多了,这往后往下减怕是费劲,爷怎么觉得汗阿玛有点均贫富的意思……” “这是见爷要出息了,赶紧多搜刮一些,瞧着吧,那些银子回头到了他的口袋里,他也不是真的要占了,肯定随手又赏了下来。” 舒舒笑道:“不用计较这些,皇上说的对,沾了‘内造’,确实能身价翻了百倍,再说了这‘皇帝爱子'更显金贵,别说是五成,就是全孝敬了也不亏。” 料子翻倍后,剩下的五成也比没有翻倍的七成多。 九阿哥也会这个账。 舒舒想得更长远。 多了这个“贪财皇子”的罪名,说不得九阿哥就能在内务府扎根。 前朝的老大人,怕是不放心九阿哥这样的品格在前朝行走。 不过她提醒九阿哥账务分明。 就算外头真的将九阿哥当成是贪财皇子,也不能让下一任皇帝误会。 九阿哥点头道:“嗯,这个爷肯定都记账,等到往后谁要是质疑,爷直接摔他脸上!” 次日,闲暇。 夫妻俩终于能单独行动。 两人也没有走远,就在行宫附近的御街熘达一圈,而后就去附近的茶园消磨了半日。 明前茶已经过了,现下正是制雨前茶的时候。 舒舒跟九阿哥喝了一回茶,买了十斤新制的雨前茶回了行宫。 第二天,就是三月二十五。 行宫外头又现苏州时的情景。 闽浙总督郭世隆与浙江巡抚张勃等率浙江满汉文武大小官员士神百姓齐集行宫,跪留圣驾。 康熙就允了,再留一日,原定二十六日启程,延为二十七日。 九阿哥看了一番热闹的,回来跟舒舒念叨:“跟唱大戏似的,等着吧,明后天肯定还要跪一回……” 舒舒见他没心没肺的,提醒道:“爷别忘了,该去巡营了……” 九阿哥的笑容逐渐凝固。 随后他就道:“不怕,不怕,爷往后就弃武从文了,只要汗阿玛跟哥哥们不逼我,谁还能让爷拉弓射箭?” 夫妻俩说着话,何玉柱进来道:“爷,江宁织造曹寅来了,在外头候见。” 九阿哥有些意外,道:“请进来吧!” 舒舒起身道:“我去东屋去。” 之前夫妻俩在西间说话。 九阿哥点头。 少一时,何玉柱引了曹寅进来。 九阿哥起身相迎,道:“这是来迎驾,是不是来早了?” 曹寅道:“奴才随督抚两位大人过来,江宁百姓都在翘首期盼圣驾降临。” 九阿哥晓得,这都是地方大员表的忠心。 他道:“不过汗阿玛是不是还要先回苏州,还有松江府要过去抚民?” 曹寅有些意外的看了九阿哥一眼,没有想到九阿哥还能想到这个。 他便点头道:“应该如此。” 九阿哥道.“那羊绒织场呢?筹备的怎么样了,样品试着弄出来没有?” 曹寅道:“奴才过来,就是跟九爷提及此事。”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个大荷包来,从里面拿着块巴掌大的羊绒呢料子来,递给九阿哥。 九阿哥一接下来,就晓得是好东西,摸起来非常的软。 特别的滑。 他笑了笑,道:“这不是挺好的么!” 这样好的料子,不说是对外,就是在京城跟江南销售,也不会差。 曹寅点头道:“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可是羊绒要去油脂,中间手续繁杂,抛费多了几倍不止,还要先纺线,再专门改造织机,产量暂时不会高。” 这些都在九阿哥的意料之中。 可是既指望这个赚钱,专门精益求精是不行的。 他想了想,道:“那就分成两个档吧,羊绒用来精益求精,羊毛减少几道工序做羊毛呢……” 曹寅在织造任上十几年,自然也通着经济。 晓得这是好法子。 “只是要是扩大生产,人工不缺,这材料……” 曹寅有些担心。 九阿哥道.“爷正月里时跟不少部落定了收购羊毛的合同,他们负责运到京城,到时候会跟着江宁的贡船运到江宁。” 曹寅点头,面色带了迟疑。 九阿哥见了,道·“又不是外人,有事直说就是?” 曹寅犹豫了一下,道:“奴才有一侄曹顺,已是弱冠之年,一直没有出来当差,之前跟在奴才身边,可是这前程也不好耽搁了,方才在御前听了一嘴,听说九爷这里要人使唤……” 九阿哥痛快道:“那回头就让他过来吧,本就是内务府子弟,先跟在爷身边跑腿,等到历练出来,爷给他补个缺……” 出身曹家这样的内务府官宦世家,还给推到他跟前的,那应该差不了。 曹寅面带感激的谢了。 九阿哥身边还真缺人。 之前还想着打发谁去昌化,怕那头欺生。 他的长随高斌赶路染了风寒,在济南时就被九阿哥留着压行李了。 如今应该还在南下的路上。 现下,九阿哥这鸡血石的买卖,确实要一个人手去盯着。 这样的人选也合适,也算半个地头蛇,怪不得汗阿玛给支到这边来。 等到曹寅离开,九阿哥就跟舒舒提及此事。 舒舒确实还惊讶曹顺的名字,这是侄儿么? 不是曹寅的小儿子么? 九阿哥道.“爷倒是听过此人,大名应该是这几年才换的,早时满名,好像是赫达色,早捐了监生的……” 曹家也是一笔烂账。 这往后的日子怕是痛快不了。 舒舒还在惊呆着曹顺的名字。 随即她摇头,自己也是想岔了,明明那是小说家言。 九阿哥道.“这是曹寅的侄儿,还是他早年的嗣子,后头得了亲生子,反正乱七丿八糟的……” 舒舒腹诽不已。 这个雁九怎么回事啊? 写历史小说不是该好好查资料么? 怎么还张冠李戴。 还真是开局几个人名,故事随便编。 /84/84130/21021843.html 第五百三十六章 有了消息没有 说起曹寅跟李煦两个,有些同病相怜。 两人都子嗣艰难。 不过侄子都不少。 李煦这里,是个有主意的,晓得下头的弟弟们不好招惹,咬死了不肯过继,只等着亲生子。 他成亲不久就有个嫡长女在,生育不成问题,就是早晚而已。 后来果然盼来了长子。 到了曹寅这里,就波折多了。 他之前是妻妾俱全,却是连个孕信都没有。 就过继了弟弟的长子为嗣。 结果过继完,继室就生了嫡长子。 “曹寅身上也有爵位,有了亲生子,哪里舍得将家业给侄儿,好像就改回去了……” 九阿哥跟舒舒说着曹家的八卦。 “可惜了的是,那个嫡长子养到三岁就没了,幸好又有了现下这个,要不然的话,说不得厚着面皮还得将曹顺过回来……” 至于曹顺为什么还留在织造府? 那是因为孙太夫人。 这是老太太的亲孙子。 大孙子,是老人家的命根子。 舍不得放回京城,就留在江宁。 这又是舒舒头一回听说的。 九阿哥也是想到自己头上,才多说了两句,道·“可见,这过继也麻烦着,都是隐患。” 舒舒道:“不过继,怪费事的,替旁人操心,亏。” 她可不单单是嘴上说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这样的身份,又不怕没人养老,找那个麻烦做什么。 九阿哥迟疑了,道:“到时候再说吧,反正还早呢!” 或许汗阿玛前两天安慰他的话也有道理。 就像曹寅跟李煦似的,都有绝嗣之忧。 可是后来,曹寅夭了长子后,还有一子两女,李煦那里,也有了长子。 到了傍晚时分,魏珠来了。 “九爷,皇上明日要去旗营,命诸皇子随同前往。” “那汗阿玛说旁的没有?”九阿哥问道。 什么衣裳啊,弓箭。 魏珠躬身道:“命换了骑装,带了弓过去,预备演射!” 九阿哥坐不住了。 他如坐针毡,想着要不要到御前去请个假。 可是想着不能去这么频繁,没有正经事的话,鸡毛蒜皮也怪烦的。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舍不得在这个上面浪费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父子之情。 他就没有多说什么。 次日,九阿哥换了骑装,吩咐何玉柱道:“将那个弓拿来。” 这说的是十阿哥前几天拿过来四力弓。 何玉柱取了弓,九阿哥拿出来。 舒舒见状,以为他要试弓,忙提醒道:“爷先戴扳指,别割了手!”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手下没停,口中道.“爷瞧着这弓玄好像松了。” 舒舒就起身过来,道:“我瞧瞧。” 既是学射,这调整弓弦也是都学过的。 九阿哥却没有将弓递给她,而是手下动着,将几处调整。 舒舒见状,嘴角抽了抽。 九阿哥将弓弦玄给放松了?! 她看了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挑眉道:“万一有人抽风非要爷上场,那也是弓不合适的缘故……” 舒舒强忍了,才没有笑出声。 折腾这半天,还是怕在人前露怯。 倒是难得,九阿哥素来自傲,还有这样不自信的时候。 九阿哥轻哼道:“爷在上书房时骑射也是经了汗阿玛考校的,这不是大半年没怎么上手,才手生了……” 说到这里,他还给自己挽尊,道:“怪不得说‘温柔乡是英雄冢′爷早先也是寅初就起来读书的人!” 现在别说是寅初,卯初都起不来。 舒舒忍不住,横了九阿哥一眼,道:“那都是我的错,是我拖累爷了了?” 九阿哥乖觉,忙道:“这不是想着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么?要是爷还单蹦的,那丢的也是爷一个人的脸,现下还有你的脸面呢……” 舒舒就道.“行了,知道了,爷都是为了我好。” 人情从天而降! 能如何呢? 为了九阿哥的自尊心,宠着呗! 随着皇子们都跟着皇帝去了旗营,行宫也安静下来。 舒舒早上去太后请了安,就回来歇着。 前几日没闲着,也有些乏了。 没一会儿,九格格来了。 舒舒迎了她进来,好奇道:“不是说皇祖母那边叫了女尼来善讲么?” 她是乏了,才不耐烦作陪,告罪了回来。 九格格笑道:“皇祖母说不适合闺阁女孩儿听,就打发我出来了。” 舒舒想想也是,这所谓佛家善讲,不过就是因果报应那一套。 又是关乎女子的,不是夫妻生嫌,就是婆媳反目。 反正涉及到因果的,都不是什么好故事。 还不乏男男女女的姻缘账,确实不适合未婚女孩听儿。 “茶园有采茶的女孩儿么?就像前朝笔记里提及的‘女丿儿香’?” 九格格好奇的问道。 小椿奉了茶水上来。 舒舒端着茶,刚要入口,听了九格格这一句,看着茶汤就放下了。 “别提这个,怪恶心的,也就是那些吃饱了称的无德文人追捧这个了……” 她嫌弃的不行。 所谓“女儿香”,就是未婚少女采了茶的嫩芽,在嘴里含过。 听舒舒这么一说,九格格也帕子捂了嘴,觉得恶心。 舒舒道:“茶园里采茶的男女老少都有,不过南边的规矩跟京城不同,女子出阁前贞静不出,等到出阁了,成了小媳妇,出入才避讳的少些,这也只是寻常百姓人家,稍微好些的官绅人家,女子都是打小要缠足,并不适合劳作。” 自出京以来,龙舟队伍经历了好几个行省。 各地行省大员来朝时,也有不少诰命跟着过来给太后请安。 九格格见过一些,想着那些诰命夫人小脚伶仃的模样的,她蹙眉道:“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吗,那缠足看着挺吓人的,对身体也不好怎么没有人说这个?” 舒舒想起了九阿哥在万宝阁买的那双鞋。 裹脚也好和后世的高跟鞋也好,大致都是差不多的意思。 她也不好评判。 要说什么规矩是男人定的,那也不够客观。 因为更多的是女人要依附于男人。 她们遵守着规则,或者是主动增加了规则,就是为了更好的生存。 也不能说错,这也是她们为了求得更好生活的方式。 舒舒岔开话,道·“这茶就是昨天带回来了,昨天吃了茶叶做的点心,有糯米团子,还有茶叶小酥饼.” 九格格听了,带了向往。 舒舒见状,就吩咐小椿道:“看看外头谁在,打发人去御街找个茶庄,问问茶点儿,每样买几份回来……” 小椿应了,出去找人去了。 少一时,她就回来,道:“福晋,九爷留了人在外头,不是孙金,好像就是那位曹织造的侄儿。” 现下人在外头,等着跟舒舒请安。 舒舒也好奇这一份,就叫小椿带人进来。 曹顺是个身量高挑的青年,进来就给两人打千,道:“奴才曹顺,见过福晋主子,见过九格格……” 原来九阿哥早上出去的时候见了曹顺,就留他在这边照应跑腿。 这是担心只留孙金一个不方便。 这里不是京城。 舒舒颌首道:“起吧!” 她打量了曹顺两眼,要是对应《红楼梦》,这一位就是贾赦的原型。 现在眼观鼻、鼻观口,规规矩矩,是个大家子的模样。 舒舒就道.“劳烦你了,要挑干净的。” 曹顺恭敬应了,跟着小椿退了下去。 九格格在旁不解道:“曹织造的侄子怎么跑到杭州来了,还给九哥跑腿?” 舒舒道:“昨日曹织造来朝,晓得你九哥手头有差事,就举荐了自己的侄儿来,你九哥先留着跑腿,等采买完东西再打发他办差。” 九阿哥没有急着打发人去昌化。 石头在那里放着,又不怕耽搁这十天半月的。 倒是九阿哥这里,身上还有着帮女眷们采买的差事。 曹家是江南的地头蛇,这个交给曹顺正好。 九格格听了,心动道:“杭扇出名,眼见着天也渐热了,我想要采买些回去给大家分分……” 舒舒道:“这很方便,你拟了想要采买的单子,回头让曹顺一并采购了就是。” 九格格道:“曹家虽不在京,可是老听人提起,算是内务府中体面的人家了,当年我选伴读的时候,还听人说过他们家。” 就是不巧的是,曹家没有合适的女孩。 曹寅有个侄女,却是庶出。 这公主伴读虽比不得皇子伴读,是个前程,可是对于女孩来说,能进宫教养几年,也是极体面之事。 舒舒这才发现,自己对公主所那边了解的太少。 之前都没有注意过,宫里还有这样的一群人。 “怎么在宫里没见过?” 舒舒问完,就差不多猜到了。 还能有什么? 男女有别。 九格格道.“她们在宫里伴读的时间不长,差不多是刚留头的时候选上来,及笄前就放出去,前后也就四、五年功夫……” “那妹妹之前的伴读呢?” 舒舒道。 九格格面上带了惆怅,道:“都出门子,我总共是两个伴读,都送了添妆礼,一份是前年送的,一份是大前年。” 通常情况下公主伴读都比公主要年长两、三岁,怕同龄不懂得谦让。 舒舒便道.“关于额驸人选,皇祖母那边,得了消息没有?” /84/84130/21021844.html 第五百三十七章 知耻(求月票)) 九格格脸上不像寻常那样随意,微微泛红,低声道:“皇祖母说,应该还是在佟家。” 舒舒也不算很意外,大致也猜到人选是谁。 佟家现下虽还没有到“佟半朝”显赫,可是族人也众多,好几支都有爵位传承,子嗣也繁茂。 真要说起来,都是旁支或族人。 真正近的堂亲,只有孝康章皇后祖父佟养真这一支。 佟养真总共有三子,长子与父一起被大明处死,传首辽东。 不过长房还有儿子留下,跟三房一起都在汉军正蓝旗。 二房就是康熙外祖父这一房,则是在康熙八年,皇帝亲政后加恩母族抬到汉军镶黄旗。 而后在康熙二十七年,又有佟国纲请旨,改隶满洲,抬到满洲镶黄旗。 公主下降,也是加恩母族。 要是加恩到旁支上,就没有意义。 这个人选,就是舒舒跟九阿哥之前提过的,一等公与散佚大臣鄂伦岱长子补熙。 现下补熙还没有补差事。 因为补熙今年才十五,还没有成丁,按照时下规矩要明年才能补差事。 这在年龄上比九格格小两岁。 未必是坏事。 舒舒拉着九格格的手,道:“恭喜妹妹,往后留在京城,回宫也方便……” 九格格跟着南巡一回,也算见识到天下有多大。 想起那些远嫁的姑祖母、姑姑与姐姐们,要是嫁的离京城近些还好,要是远了,或许会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再回京。 她能留京,何其有幸。 要是再挑剔其他,就是太不知足。 她抿嘴笑道:“九嫂,我想要问问九哥,看能不能在北官房给我修公主府。” 既是要留京,公主就有公主府。 舒舒点头道:“那就问,趁着没有定地方,还有个择选的余地。” 城里内务府有好多官房,皇子府也好,公主府也好,都要在其中选地方营造或改建。 九格格心里松快不少,道:“到时候九嫂可别嫌我烦。” 舒舒道:“正正好,到时候叫上四嫂跟十弟妹,咱们就能打牌了……” 这次回京,麻将就可以倒腾出来。 少一时,曹顺回来复命,买了八样茶点。 每样都是好几斤。 舒舒就打发小椿往太后处送了大半。 行宫的女眷,今日都在太后处。 等到小椿回来,外头就响起脚步声。 三福晋、五福晋、十福晋也跟着来了。 原来女尼已经走了。 太后她们摆开牌桌,开始打叶子牌。 身边都有宫人服侍,就打发几个小蛐埋回来。 “赶着饭点儿过来,倒是要瞧瞧你们吃什么好东西呢!” 三福晋笑着打趣道。 这一旬,随着荣妃娘娘的情绪稳定,婆媳俩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紧张,她也有心情说笑起来。 就像之前舒舒没有给过她脸子似的,倒是不记仇。 舒舒笑着说道:“可是来着了,刚往行宫膳房送了赏,要单点几道菜……” 说着,她就吩咐小椿道:“打发人跟膳房说一声,旁的还罢了,那甜品要再加几碗。” 三福晋好奇道:“又是书上找的吃食?同样是看书,怎么你心思不在学问上,就在吃喝上?” 舒舒起身,给两位嫂子奉茶,笑着说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这吃喝才是最根本。 三福晋摇头道:“尽是歪理。” 五福晋坐在三福晋下首,只笑着听着,并不多话。 舒舒奉茶过去,道:“那道点心,五嫂现下用着正好。” 烛埋几个整日里在一块儿,大致什么情形也晓得。 五福晋的小日子跟她连上了。 五福晋听了,却是一时猜不到。 十福晋在旁,笑着问道:“九嫂,菜不加几份么,别再不够吃,我可能吃了!” 舒舒道:“放心,方才你九姐姐来时,我已经叫人加了。” 少一时,行宫膳房的管事就带人送膳过来。 除了几样例菜,就是舒舒点的红糖糯米鸡、红糖炒肉、红糖桂花山药、红糖醪糟鸡蛋。 四样红糖菜,外加上红糖馒头、红糖年糕,两样主食。 都是女子,除了阿霸亥长大的十福晋之外,其他人自然晓得这个是做什么的。 三福晋诧异道:“万万没想到,这肉片还能用红糖炒,这得是什么味儿?” 十福晋看着这些,觉得红彤彤的,十分好看,催促大家道.“嫂子们,快动筷子啊!” 女子多是嗜甜,眼前这几位也不例外。 即便方才觉得红糖肉片古怪的三福晋,到了下筷子的时候,也没有少吃。 虽然是甜滋滋的,可是主味还是咸口的,倒是更鲜了。 行宫膳房预备的菜中,很多大家都没动筷子,就一道咸菜豆腐大家多吃了几口,用咸菜解了新菜的油腻。 等到撂下筷子,三福晋带了几分惬意,道:“没想到红糖还能这个吃法,平日里小日子,也是红糖煮姜茶,跟喝药似的,其他的还罢了,糯米鸡、年糕这两样,平日里吃应该也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基因里的问题,京城的旗人都爱吃黏饽饽。 老黄米面的,糯米面的,只要是粘食,都爱吃。 可是吃法都比较简单的,黏饽饽或直接黏米饭。 如今见了新鲜吃法,三福晋也就想要将这两样记下。 都是极简单的食谱,吃过就能晓得大概做法,倒是不用特意问。 姑嫂几人说了几句闲话,就散了。 这是体恤呢。 毕竟舒舒今天因为不舒坦,才告了假没有在太后身边服侍。 现下天长了,舒舒就换了衣裳,在罗汉榻上躺了,睡了个午觉。 等到她再睁眼时,九阿哥已经在罗汉榻旁坐着,正端着茶杯“咕咚咕咚”喝水。 看样子是真渴了。 瞧着九阿哥的样子,很是从容,舒舒也就没有急着问,坐起身来,笑眯眯的看着他。 等到九阿哥撂下茶杯,舒舒才问道:“怎么样?驻防八旗跟京旗有什么区别没有” 九阿哥听了,觉得嗓子又干了,又喝了两口茶,才道:“操练比京城的厉害,看着士气也不错,就是旗营的伙食不怎么地,今天是咸菜炖猪肉,打死卖盐的了!” 舒舒听了,道:“皇上领你们吃大锅饭去了?”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原本这边的武官预备了膳食,可是汗阿玛怕他们克扣军饷,就带我们去营区伙房了。” “虽说咸了些,可也是情有可原,现下操练大,每日出汗出多,吃盐多了有劲儿” “那今天的演射呢?” 舒舒见他心情大好,就晓得应该不错,不用避讳。 九阿哥带了几分骄傲道:“今天是汗阿玛亲自演射,很是威风,你是没看见,汗阿玛不单挽强弓步射,在马上也牛气,看得那些人都傻眼了……” 说到这里,他就绘声绘色的描述今日情形。 今天演射的情形是这样的。 总共是两轮。 第一轮是步射。 康熙亲率诸皇子射。 十五擅射硬弓侍卫射。 杭州驻防八旗的官兵分班步射、骑射。 等到第二轮时,康熙带了诸皇子与十五侍卫骑射。 “第一箭中了,第二箭就有些不顺当,坐骑跑偏了,往左去了,眼见着离球靶远了,汗阿玛就在马上站了,换了左手,直接中的,随后就翻身落在马鞍上,可牛大发了,大家都跪了,高呼‘皇上神武'……” 九阿哥讲的眉飞色舞。 舒舒听着这个场景,都觉得气派。 九阿哥得意完,带了几分不自在道:“你怎么不问问爷射了没有?” 舒舒笑着看了眼旁边的弓囊,没有回答。 九阿哥套拉着脑袋,怅然道.“今天汗阿玛点了三哥、八哥跟十三……” 这三人表现的也确实出彩。 “八哥与十三还罢了,只是比寻常人出彩些,三哥今天可是出大风头了,挽十一力弓,差点将靶子射穿了,昨天在船上,也是他跟着府学的师生在一处,现下大家都夸他文武双全……” 说到最后,九阿哥酸熘熘,道:“这算什么,要是大哥跟七哥上去,他也就泯灭众人罢了。” 舒舒能察觉出他心情不好,安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不是还有那句老话么,‘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九阿哥在脸上摩掌了一把,道:“不用安慰爷,还是爷不争气,小时候偷懒耍滑,爷也不能老躲着,现下宗室都要骑射,往后说不得汗阿玛就要宗室大考,爷还是捡起来吧!” 像今天这样,别的兄弟都抢先去随着汗阿玛骑射,只有他惴惴不安,恨不得躲在后头,这滋味儿也不好受。 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见他知耻,舒舒就鼓励道:“这样也好,别把短处露在外头,等到回京我陪着爷好好操练,等到下一回考试,爷再一鸣惊人!” 这话却是说的九阿哥心坎里。 他脸上带了斗志,点头道:“爷也是这么想的,同样的兄弟,爷就不信他们行,爷就不行!” 现下比弟弟们差,已经够丢人,总不能下一茬的侄子们起来,也当他这个叔叔是废物点心。 九阿哥虽在御前侃侃而谈,得意自己通经济,可是也晓得世人眼中,那是小道。 他不单是不想让舒舒丢脸,也不想要以后的孩子跟着丢脸。 米。 今天统计了下,算下今天后头的,总共欠六更了,有一章是“重点旅客候车区”的盟主加更,四章是之些天陆陆续续的,一章是这章后头的,都先记账,来暖气了,小九调整下作息,慢慢补。 然后账目清明了,是不是可以求爸爸们一拨月票了,吼吼! /84/84130/21021845.html 第五百三十八章 草木无心(第一更求月票) 等到次日,依旧是浙江文武大臣、士绅百姓齐聚行宫外,跪留圣驾,只是这一次,康熙没有允。 次日,三月二十九,康熙奉太后回銮。 政令一条条的发了出去。 康熙体恤江南官民,先谕令吏部,沿途接驾官吏殊属勤劳,要是他们有因公误挂、罚俸、降俸、降级革职留任者,着查明,悉从宽免。 又谕令户部,免浙江三十四年、三十五年、三十六年民欠丁银、杂税。 又谕令刑部,对浙江大赦,除十恶不赦与官吏贪污不法之外,其他死罪以下,悉着宽赦。 又谕令礼部,江浙二省,人文称盛,今着于府学大学、中学、小学,各增加五名儒学名额。 又谕令兵部,杭州满洲汉军官兵,皆善骑射,娴熟满语,皆是将军查木扬训练所致,今查木扬已故,着令兵部荫一子选用。 这次船行的速度更快。 两日就到了苏州府。 随扈人等,依旧是入住苏州织造府。 九阿哥也跟其他皇子阿哥一起,随扈去了松江府。 舒舒没有闲情逸致出去闲逛了。 也没有心情去期待江宁之旅。 她寝食难安。 进了四月,就是觉罗氏的产期。 即便晓得隔了这么远,担心无用,可是这世上最不可控就是心情。 小椿见了,道:“要不福晋出去礼佛?” 苏州这里古寺多,进去参拜,心绪会平些。 舒舒摇头道:“不去了。” 她望向京城的方向,有些后悔了。 同出门见世面相比,在额涅需要的时候陪在跟前,才是她最应该做的。 * 许是心有灵犀。 京城都统府,觉罗氏也正跟伯夫人提及舒舒。 “皇子府动工一半了,福松说了,端午节前后就差不多了,说不得舒舒年底前真能搬出来……” 到了那时候,逢年过节的走动,就可以频繁起来。 就算闺女不好常回娘家,可是跟住在宫里不一样,自己这边去探看也方便些。 伯夫人亦是笑眯眯道:“虽说到时候居家过日子,上面没有长辈要费心些,可是总要慢慢的学着当家,如此也好。” 她们也是做儿媳妇的,经历过婆媳相处。 婆媳之间,多是远香近臭。 要是舒舒一直在宫里住着,离婆婆太近,容易生嫌弃。 蛐埋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到伯爷。 觉罗氏看着自己的肚子:“幸好太医说,多半是个小子,要是再生个格格,以后还要再割肉一回.” 按照大夫的说法,这回多半又是一个小子。 伯夫人安静了一会儿,才道.“要是个小子,小名就叫二格格吧。” 觉罗氏怔然,看着伯夫人道.“大嫂,这……” 伯夫人看着她,带了认真道.“这回听我得,省得麻烦……” 这是防备伯爷到时候弄什么“临终所求”或直接“遗言”。 觉罗氏厚道,晓得那样的话,是解决后患的法子,可是前提得要伯夫人蒙蔽住伯爷的消息,还要“指鹿为马”。 那样的话,不是就都落到嫂子头上, 伯夫人冷笑道:“宗亲要是不平,只管来吡哒我,至于新达礼,他活着我都不怕,还在乎他死了埋怨不埋怨我?要是他真的有脸皮怨我,我到了地下头再跟他掰扯……” 话音未落,就有隔壁的小厮过来。 原来伯爷不舒坦了,要请夫人回去。 觉罗氏竖着眉毛,看不过眼,道:“这是要干什么,整日里将嫂子拴在跟前儿?” 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不用恼……” 左右也就旬日功夫。 他就是个胆小鬼,心里正怕。 * 隔壁,伯爷坐在南炕上,扶着窗台,脸上带了烦躁:“夫人呢,怎么还没有回来,再打发人去请!” 管家没法子,只好叫了小厮再去跑腿儿。 幸好这时外头院子里有了动静,伯夫人回来了。 伯爷巴巴的看着她,道:“弟妹那里还没有动静?” 伯夫人浅笑道:“老爷不用着急,应该就这几日了。” 伯爷听了,眼睛里闪了异样的光彩:“好,好,老二厉害,不光自己支撑起董鄂家,这夫人也娶的好,子嗣繁茂,对得起祖宗!” 伯夫人撇了他一眼。 伯爷已经絮絮叨叨的又说起了往事,无非就是年幼时的祖父的宠爱,额涅的偏疼。 好像他这辈子活得最痛快、最幸福的日子,就是那无忧无虑的儿时。 伯夫人也不怼他,只是安静的听着。 好一会儿,伯爷才道:“下辈子你不嫁给我,那你嫁给谁呢?” 伯夫人道.“许是依例抚蒙吧,跑马的汉子,生几个健壮的像野狼一样的崽子。” “咳咳咳……” 伯爷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原来你心里还是在怨我……” 伯夫人看着他的眼睛道:“当年你我大婚三年,没有孕信,太医看过,在你不在我,当时你怎么说?” 伯爷喃喃道:“我当时说若是你要改嫁,我不拦着;若是你留下来,那我这辈子就好好的对你,往后可以过继弟弟们的孩儿。” 结果他一句都没有做到。 伯夫人嘴角带了讥诮,当时她可是当真的。 为他寻医问药,自己也一碗碗的药汤子下去。 身子都要吃坏了,也勉强上身过两次,可是都没有坐住胎。 果然,这世上的事情,不能强求。 伯爷叹气道:“我不是为自己辩解,我是犯了错,可后来一错再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实在是血脉太珍贵了,当时二弟跟弟媳妇还没有求得舒舒,两房一儿半女皆无5。” 说到最后,他已带了更咽。 伯夫人不耐烦听这个了,道.“伯爷既晓得不妥当,不做不行么?你也是当哥哥的,当伯父的……” 这已经是明着劝阻过嗣之事。 伯爷再次叹气道·“我如今只有这一个未了心愿。” 伯夫人的眼神也冷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就怕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再折腾出旁的恶心人。 她觉得自己也是冷心冷肺,竟是盼着他早些闭眼。 只是她也从没有主动做过什么。 如今他这样,她却不想要放任他折腾了。 没有道理这有错的人没有责罚,能肆意任性一辈子,没错的人反而要一再被欺负刁难。 转眼,又过去了几日。 伯爷每天的日子差不多,将伯夫人拢在身边,每日里看着外头的石榴树。 伯夫人并不近身服侍,都是忠心的老管家亲力亲为。 这一日,伯爷察觉出石榴树的变化。 石榴树嫩绿的叶子都卷起来了,有着枯干之象。 伯爷怔怔的看着,脸色变得惨败。 好一会儿,他跟身边管家道.“它是不是也要死了?” 老管家看着伯爷跟骷髅似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想跪下来求求他就这样的去了吧,不要再熬着遭罪了。 可是他嘴里说出的话,还是软乎道:“应该是雨水少的缘故,老奴马上就叫人去浇水。” 一桶一桶的水浇了下去,石榴树的枯叶却没有缓解。 伯爷看着,生出绝望了,喃喃自语道:“是不是我的日子也就这几日了……” 他整宿整宿的合不上眼,脑子也时而煳涂,时而清醒。 他的注意力已经全在这棵石榴树上。 眼见着石榴树没有缓解,开始掉叶子,他就跟管家道:“留下树枝,让它活着吧” 管家就听他的话,在石榴树背阴处几个强壮的对枝折下来,插到花盆里。 伯爷这才心安,盯着花盆里的石榴枝,期待它生根发芽。 这一天,他睁开眼睛,就发现屋子里没有旁人,只有锡柱站在花盆旁边。 他的眼睛一下瞪得滚圆,看着锡柱,道.“你在做什么?” 他凶神恶煞模样,吓了锡柱一跳:“阿玛,儿子.” 伯爷的眼睛瞪得熘圆,呵斥道:“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锡柱低头看了手中一眼,眼神有些游移,道:“这是水壶啊,儿……儿子在浇花5。” 伯爷大骂道:“混账东西,你不是在浇花,你是在烫花,你要弄死它!” 锡柱脸上骇白,不由自主将水壶往身后藏,道·“儿子没有,儿子没有……” 这么大的动静,里屋的伯夫人与外间的管家都被惊动了,都过来了。 见管家进来,伯爷忙道:“那水不对劲,那水不对劲!快去看看,那是开水!” 管家听了,神色凝重,上前去拿锡柱手中的水壶。 锡柱不想给,被管家一把夺了过来。 不过摸到壶身,水壶是凉的,不是伯爷猜测的开水。 可是锡柱的模样,牙齿都打颤,明显是心虚模样…… 老管家打开了水壶,看了里面的水,犹豫了一下,伸手蘸了下,又放到嘴边舔了一下。 老管家看着锡柱,说不出话来。 伯爷看着老管家道:“怎么了?那水是不是不对劲?” 老管家缓缓说道·“这是一壶盐水……” 伯爷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指着锡柱道:“你这是盼着我早死……” 锡柱站不住,“噗通”一声跪了,更咽道:“阿玛,求求您了,别过继嗣子……呜呜……您要是过了个弟弟过来,这家里哪有儿子的立锥之地……” /84/84130/21021846.html 第五百三十九章 服轻(第二更求月票) 伯爷直直的看着锡柱,恶狠狠道:“这不是你的家,你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神色恍然,端详了锡柱好几眼,看着管家道.“你看他是不是四方脸?” 锡柱生母赵氏的前夫邢全就是四方脸。 这是怀疑锡柱的血脉了。 管家瞪大了眼睛,也细细的看着锡柱。 他倒是宁愿这不是伯爷的种,也不乐意相信这个小畜生“弑父”。 可是不是的。 锡柱跟伯爷一样瘦,脸型是容长脸,肖母多一些。 伯爷也不要管家回答,眼睛落在锡柱脸上一侧,脸上带了梦幻:“他还有拴马桩,邢全也有拴马桩……” 老管家忙道:“没有,没有,您是跟着他一起长大的,邢小子有没有您还不知道么?” 伯爷神色狰狞,道:“他有,邢全有拴马桩!” 老管家年过花甲,听伯爷说的笃定,倒是有些不确信自己的记忆。 外加上自打邢全离开,也是十几年没见。 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老奴记得清楚,他没有……” 他比伯爷年长十几岁,二十多岁就在伯爷跟前当差,当时伯爷才十来岁。 邢全是伯爷的奶兄弟,也是他身边的小厮。 老管家算是看着两人长大的。 伯爷笑得有些凉薄,道:“我有拴马桩,额涅说这是贵人征兆,往后封侯拜相,可是我上马都费劲……邢全也有这个,我哭闹了着,奶娘就用线将邢全的拴马桩给系了……” 所谓“拴马桩”就是耳边前头的小肉疙瘩。 这用线系了,血脉不走,上头的就坏死了。 老管家瞪大眼睛,震惊不已。 伯夫人看着伯爷,也说不出话。 气氛凝固。 当初赵氏大着肚子进门,就有些说不清楚的地方。 族中也不是没有人非议血脉存疑。 毕竟是外室,不是府里正常的妾。 一直到锡柱落地,长了跟伯爷一样的拴马桩,才没有人再说什么。 伯夫人大怒道:“你如此,可对得起董鄂家的祖宗?!” 明知道血统存疑,还将他当成继承人。 即便赵氏谋害的事情出来,他还念念不忘给儿子多转些私产。 伯爷面色潮红,目光迷离,笑得比哭都难看,道:“自欺欺人都不行么?” 伯夫人觉得恶心坏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为了他的面子,任由一个血脉不明的孩子压在亲侄子们头上,还敢高攀郡王府的格格! 锡柱已经听傻眼了眼,连忙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阿玛不是的,我姨娘说的清楚,当时邢全不在京城,在保定呢……” 伯爷看着他,目光森然,道.“你姨娘用了六百两银子买通了接产的稳婆,让稳婆说你是足月而生,身体孱弱,只是因为我的缘故……” 锡柱面带惊恐,说不出话来。 伯夫人看也不看伯爷,只望向石榴树,淡淡道·“它终于死了,迟了这么多年,当年赵氏进来,我就该砍了它!” 伯爷痴痴的看着外头。 春日风大,前些天还满眼青碧色,眼下枝头已经光秃秃。 只有些稀疏枯黄的树叶还摇曳在风中。 伯爷脸色更红了,目光也多了水润。 他转过头来,望向手边的花盆,腾挪着够过去,一把抓了石榴枝,提了起来。 树枝底下,没有发芽的迹象,而是发黑腐烂。 这根石榴枝也死得透透的。 “噗!” 伯爷喷出一口血来,身子就直直的歪了下去。 老管家忙一把抱住,却是身子翅起,只觉得死沉死沉。 锡柱见状,吓得身子都僵了。 还是伯夫人眼见着老管家也要被带倒了,才起身过来帮忙。 可是等到将伯爷扶回到炕上的时候,她的神情却是顿住。 伯爷眼珠子瞪着,如同雕像。 老管家忍着悲戚,伸手在伯爷鼻下探了探,好一会儿才呜咽出声。 伯夫人垂下眼睛,手中摸着佛珠,竟然是无悲亦无喜。 “阿玛,阿玛呀……呜呜……儿可怎么活啊……” 锡柱膝行到炕边,嚎陶大哭着要往伯爷身上扑。 老管家一脚踹开,道:“不孝的小畜生,滚!” 就算血脉不真,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却是真真切切的。 结果这小畜生跟他那个姨娘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伯爷的身后事早就预备好的。 伯夫人起身,打发人往隔壁送了信,就有条不紊的操持起来。 新达礼是伯爵,身后事都有章程。 而且他的丧信,还要上报宗人府跟礼部。 等到四月初十,圣驾到达江宁府这一日,九阿哥就得了消息,二等伯新达礼病故。 他忙去御前,就找礼部的折子。 结果也只有一句话,本月初六申初病故于伯宅,多罗格格上折子问发丧事宜。 这都是惯例,勋贵既丧,若是有功于社稷,要加“谥号”,再往上还要抬等治丧,或赐下陀罗经被。 不过像伯爷这样没有出来当差的,多是会按例治丧。 折子已经经了朱批,果然是“按例”。 九阿哥想要往御前去,跟皇父说一下董鄂家的爵位传承,犹豫了一下,还是往东跨院客院寻妻子去了。 关于岳家,还是听听妻子的意见。 舒舒坐在梳妆台前,正由着小椿给放头发。 今日在江宁码头,不但有江苏官员百姓迎接,江苏的诰命夫人也齐聚,恭迎太后与其他皇家女眷。 舒舒等皇子福晋,也就换了皇子福晋吉服,充作背景板。 没有出京城时,舒舒心里就盼着来江宁织造府。 等到过来,就没有感觉了。 不过今天也算见证了一回历史。 就是圣驾到达江宁织造府外时,孙夫人带了丿儿媳、孙子、孙女在织造府外跪迎圣驾。 康熙亲自扶了老太太起身,跟着随扈与本省文武大臣道:“此乃吾家老人也!” 曹家与孙氏都极为体面。 舒舒想着孙氏身后跟着的孩子,男孩十来岁,女孩八、九岁。 不用说男孩就是曹寅的独子曹颞,女孩就是未来的平郡王福晋了。 曹寅现下膝下一子两女,最小的那个应该还小,才没有跟着长辈一起接驾。 江宁织造府,说是官署,可是曹家两代人先后住了三十来年,这里更像是私宅。 为了迎驾,更是修缮一新。 舒舒等人安置的客院,也都是新换的窗纱,地上青砖也是新的。 这还真是开始。 未来康熙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南巡,曹家都会跟着接驾。 可是怎么能出那么大亏空? 要是只修缮织造府做行宫,一回两、三万两银子顶天。 她正疑惑,就听到外头仓促又熟悉的脚步声。 舒舒这些日子正为觉罗氏忧心,不免关心则乱,立时站了起来,迎了出去,关切道:“是阿玛来信了么?”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家书,是礼部上了折子,伯爷去了!” 舒舒一怔,等到反应过来,心情分外复杂。 要说不伤心,那是假的,毕竟是慈爱多年的长辈。 要是太伤心,也是假的,毕竟从二月初就晓得他已经是拖日子。 九阿哥有些不放心,拉着她到罗汉榻旁坐下。 眼见着她红了眼圈,只能叹气道:“节哀顺变。” 舒舒微微颌首,道:“我没事。” 做为侄女婿,九阿哥也完全没有感觉。 不是宗亲,又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完全没有交情。 “爵位的事,岳父会怎么做?” 九阿哥好奇道。 舒舒想了想,道·“什么也不做吧!” 不管如何,这个时候就争,吃相太难看了。 眼见着九阿哥坐的安稳,舒舒道:“爷可知宫中女眷怎么给娘家服丧?” 满洲本就丧服轻,出嫁女更轻。 到了外孙这里,都不用去跪灵。 这跟他们对外家是“尊而不亲”的习俗有关。 现下南巡途中,上头这么多长辈。 舒舒只是小辈,这丧服也不能随便上身。 九阿哥摇头道:“爷哪留心过这个……” 说到这里,他也明白了舒舒的难处,起身道:“爷去问问惠额娘……” 舒舒点头道:“劳烦爷了。” 既为皇家妇,舒舒肯定要尊宫里的规矩。 不过等到九阿哥离开后,她还是摘了首饰,将身上的袍子也换成了素色。 小椿、小松等人也都跟着改了装束。 惠妃这里,跟着太后见了一拨拨的诰命,也才回来歇着。 听说九阿哥请见,她坐起身来,立时叫进。 “妃母……” 九阿哥请安见礼,随后说了来意.“儿子福晋正难受呢,可也不敢错了规矩,儿子就主动请缨来寻妃母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丧信都让人唏嘘。 尤其这跟她一辈的人。 惠妃想了想,道:“你福晋本就是出嫁女,不算董鄂家的人,这只是大伯,又远了一层,不用服白,去花穿素服一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满人服轻,出嫁女为本家服从更轻。 九阿哥听了,蹙眉道:“是不是太轻了?先头为大嫂还服百日呢?” 论起这远近,那边可是亲伯父。 惠妃感叹道:“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规矩,婆家的孝比娘家的孝重,不但是满洲,就是汉人那边规矩多,也是如此……” “那儿子这里呢?” 九阿哥问道。 惠妃摇头道:“要是去奔丧就系带子,出门就除孝,不去奔丧就无服。” 要是死了的是亲丈人,顶多也就一个月罢了。 那也是外头的规矩,皇家这里,说是讲规矩,实际上也是最不讲规矩的。 九阿哥得了准信,点头道:“那儿子记下了,回头等儿子福晋出服,再来给妃母磕头。” 惠妃摆手道:“不过几句嘴皮子,又有什么,去吧,去吧,好好陪着你福晋,这亲人离世,谁心里也不好受。” 九阿哥应着,就站起起身,告辞离开…… /84/84130/21021847.html 第五百四十章 道恼(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回来时,舒舒正打发小椿去三福晋处报丧。 伯爷也是三福晋的堂叔。 即便隔了房的出嫁侄女没有服,也要素服两日略作哀思,才是人情道理。 “听妃母的准没错……” 九阿哥将从惠妃那里打听的,给舒舒转述了一遍,而后担心她不乐意,道。 舒舒点点头。 满洲本就服轻。 太子妃之父是三十三年十一月去世,结果次年五月太子妃嫁入宫中,中间只隔了半年。 当时就引了不少人非议。 要是按照满洲规矩算,百日出服也不算错,可是现下却因为重儒教的缘故,丧期也有变动。 父母之丧最重。 太子妃的婚期定的不守礼。 可是当时太子婚期预备了好几年,尊不让卑,就依旧是如期举行。 所以轮到舒舒这里,既要从例,也不能表现的太凉薄。 “在江宁这几日,爷跟着其他阿哥出去转转吧,我自己待着就好……” 舒舒道。 上头还有康熙这个厉害的公公在,她不想将九阿哥拴在自己身边。 九阿哥摆手道:“有什么好转的,等到抽空去趟羊绒织场,其他的地方爷也不耐烦动……” 舒舒看了他一眼道:“礼佛呢?” 之前在苏州、杭州的时候,他都很有兴趣的样子。 九阿哥看了舒舒—眼,当时有兴趣,是因为她在身边。 只剩下自己单蹦一个,有什么意思? 他做沉思状,道·“有一件事,爷琢磨好几天了,想着要不要跟皇祖母说……” 舒舒道:“什么事?” 九阿哥道.“这每个寺里供的佛都不—样,这一家一家的拜,到底是心诚,还是心不诚?” 舒舒怏怏的,不想动脑,竟然莫名的觉得九阿哥说的有道理。 九阿哥见她听进去了,借着说道.“偏生每次供的灯、舍得香油钱又差不多,倒是不偏不倚,可是也没有看重哪个,要是佛祖要信仰之力,那是不是找更虔诚的人保佑了?” 舒舒后知后觉,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九阿哥也不过是扯闲篇,转移舒舒的注意力,见她哀思岔开,就此了吡牙。 舒舒剜了他一眼,道:“越发胆大了,拿皇祖母说嘴!” 九阿哥转移了话题,道:“先头不是盼着来江宁么?曹顺是地头蛇,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东西没有?” 舒舒摇摇头道:“我吃几天素……” 九阿哥想了想,道:“那爷让曹顺多划拉鲜果……” 舒舒想起了九格格在杭州时买扇子,江宁的扇子好像也很出名,道:“爷别忘了皇上交的差事,要是长辈们与九妹妹要采买什么东西,江宁应该就是最后一站了……” 等到龙舟离了江宁,中间就不会再驻跸。 或者驻跸,也是只住一晚。 这天真的渐热了。 现下的四月,就是阳历的五月半,已经是初夏时节。 九阿哥道.“放心吧,有曹顺在,高斌那不顶用的也勉强凑个数……” 之前在苏州的时候,高斌一行终于跟九阿哥汇合了。 十福晋的行李也到了。 重新散了一圈的礼。 多了个二十多岁的曹顺,跟九阿哥同庚的高斌就有些不够看。 九阿哥跟舒舒道·“当时爷是不是太急了,就算是缺人,也不该从没当差的人里扒八拉?” 曹顺虽也没有正式当差,可是跟在伯父曹寅身边跑腿几年,已经历练出来。 九阿哥用着极顺手,每次吩咐的事情也做的尽心尽力。 舒舒可还记得这个高斌以后是个能臣,还是治河专家。 他的晋升是在雍正朝,就已经做到河道总督,不是凭借着裙带在乾隆朝发迹。 舒舒就劝道:“人是爷主动要的,爷就寸着点儿性子,又不是真的不当用,两人差了岁数跟资历,一起比也不公正。” 九阿哥道.“反正爷是吃一堑长一智,往后再要用人的时候,还是直接挑老成的巴!” 舒舒看着他,没有说话。 在皇子阿哥中,估计只有九阿哥能这样用人了。 想的是用人的能力,而不是收服不收服什么的。 他也只是当手下用,没有招揽成门人的意思,否则也不会提拔内务府子弟。 这会儿功夫,小椿回来了,三福晋跟着一道过来。 舒舒与九阿哥都站起身。 三福晋也去了首饰,换了素服。 她对九阿哥颌首,算是打了招呼,而后就上前两步,拉了舒舒的手,更咽道.“大堂叔怎么就去了呢?” 说话的功夫,她的眼泪就下来。 倒是比舒舒这个亲侄女,哀思更重些。 舒舒叹气道:“谁说不是呢,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每年过了腊月,都会让人安心大半年……” “这几年族伯、族叔去了好几个,他们老一辈,相继凋零了……” 三福晋说着,眼泪又是“啪嗒”、“啪嗒”的掉。 她是真心难过,并不单单是为了伯爷,更多的是为老迈病重的阿玛。 舒舒心中难受,原本还忍着,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方才听到伯爷去世消息,她是三分悲,七分惧。 也是由伯爷想到父母伯娘身上。 九阿哥在旁,看着三福晋直运气。 哪里有这样给人道恼的? 好不容易东扯西扯的,转移了妻子的注意力,这一过来,又难受了。 三福晋浑然不觉,还是不停的抹眼泪。 这个时候,得了消息的五福晋跟十福晋来了。 她们也是来给舒舒道恼的。 眼见着三福晋如此妆扮,才发现难受的还有一个。 三福晋这时才止了泪。 舒舒谢了大家。 少—时,太后、太妃与两位娘娘处,也都打发人来探看舒舒。 白嫉么还带了一盘酸奶饽饽,道.“这是娘娘专门打发奴才给福晋送的,要是福晋没有胃口,这吃两块这个……” 舒舒亲自接了,道:“不能陪皇祖母去礼佛了,劳烦么瘘帮我跟皇祖母说一声,供灯的时候别落下我。” 白嫉么道.“福晋放心,奴才回去就跟娘娘说。” 舒舒看着小椿道·“取些钱在么瘢身边放着,到时候劳烦嫉么将我的那份添上……” 后一句是对白么嫉说的。 白么么应了。 舒舒又道.“天热了,容易上火,嫉么可以将皇祖母的茶换成龙井,那个属性寒凉,消热解暑……” 那还是舒舒之前在杭州时孝敬的。 他们小夫妻去茶园买了十斤茶叶,回来也没有都分,就是太后处一斤,两位太妃跟两位妃母处各半斤,两位贵人各四两,其他人就没有了。 茶园就在那里,旁人有兴趣只管自己去买好了。 白嫉么记下了,道:“娘娘不大爱喝龙井茶,说放少了味道淡,茶叶放多了又苦” 舒舒想起后世风靡的龙井水果茶。 可惜现下应季的水果有限,只有枇杷、桑甚、樱桃几种,好像不是调果茶的。 她就道:“先头在杭州,娘娘那里不是得了桂花蜜么,等到茶水放凉了,那个直接放茶里调开了,味道也不错,嫉么可以叫人做了,给皇祖母试试。” 白嫉么道.“娘娘正爱吃那桂花蜜呢,早膳吃饽饽都要蘸一小碟,这调了茶喝,肯定也爱喝。” 送完了东西,白嫉么离开。 几个蛐埋将两人对话看了个齐全。 三福晋眨了眨眼睛,之前只晓得太后喜欢舒舒,也晓得舒舒待宁寿宫人亲近,没想到是这么个熟稔法。 是不是太巴结了? 也是皇子福晋呢? 用做到这个地步? 饮食起居都要照顾到?! 自己这堂妹,还真是深藏不漏。 是个爱讨好长辈的。 实际上,她误会了。 舒舒这次随太后南巡,身上还背着康熙与宜妃交代的差事,那就是服侍太后饮食起居。 白嫉么也是因为这个,才有问必答。 三福晋看着五福晋。 这嫂子也不好当。 这孝顺孙媳妇的位置,让人给抢了。 五福晋却是知晓内情的,哪里会想那许多? 她察觉出三福晋看自己,也回望过去。 三福晋这才移开视线,用帕子点了点眼角。 十福晋更是个脑袋简单的,压根想不到旁的,只对舒舒道.“九嫂要是难受,就多吃些,吃了就睡,再醒来就会好许多……” 这个法子还挺别致。 舒舒见她说的—本正经的,也就认真的点点头。 这会儿功夫,九格格也到了。 舒舒道:“瘘么不是来过了?怎么又过来?” 九格格随着太后起居,方才白么瘢送东西的时候,也传了九格格的话。 九格格拉着她的手,道:“我寻思着,还得亲自来一回,要不心里不安生。” 先头她没有过来,也是因为太后与太妃、两位妃子住在织造府东路,舒舒等皇子福晋随皇子们住在西路,中间隔着织造府衙门。 现下因圣驾驻跸,暂时充作行在,没有外人在,可是也有不少本省大臣往来候见,容易冲撞了。 舒舒回握她的手,道:“你我之间,不用这些虚礼。” 或许是因为同庚的缘故,也是因为九格格读书多,比同龄人更稳重,姑嫂两人说什么都能说到一块去。 相处的时间虽晚,可是却有老友之感。 三福晋看在眼中,只能遗憾。 这个是学也没法学的,谁叫她跟九格格差着岁数。 三福晋几个还没有告辞,御前又来人了。 梁九功过来,原来康熙亲自吩咐行宫膳房给舒舒预备了素席。 三福晋方才还在劝慰自己不犯酸,眼下却是忍不住了。 这个体面,她也想要! /84/84130/21021848.html 第五百四十一章 尘封(第一更求月票) 大家毕竟是来安慰人的,也没有久坐,否则就成了叨扰。 院子里安静下来。 一桌的素席,舒舒却没有什么食欲。 九阿哥陪着,劝了两回,她才吃了两个蒸面筋,几筷子春笋。 倒是九阿哥,将剩下的菜每样吃了大半。 并不是他平日里喜欢的。 “爷……” 舒舒看着九阿哥,有些感动。 这是担心旁人挑剔她呢。 虽不是正式赏菜,可也是皇上恩典。 自然要多吃才是感念皇恩的做派。 九阿哥轻哼道:“爷就是大鱼大肉吃腻了,换个小菜清爽清爽……” 舒舒的思绪都在京城,也没有心情逗闷子,只柔柔的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心里发酸,揉了揉她的脸,道:“想哭就哭吧……” 舒舒摇头,小声道:“心里其实也不是很难受,就是有些堵得慌……”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伯爷落得现下这个下场,是自作自受。 可是在阴私没有揭开前,他也是慈爱和善的长辈, “我就是觉得自己太自私凉薄,不管大伯跟长辈们恩怨如何,对我这个侄女也是疼爱有加……” 舒舒跟九阿哥叹气道。 可是她的立场,还是站在更亲近的伯夫人这里。 九阿哥道.“这有什么?你也没有落井下石,还不兴心里分个远近亲疏了?” 舒舒也就唏嘘一句,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膳桌撤了下去,舒舒去了书桌后,准备写家书。 小松在旁磨墨。 九阿哥就摆摆手道:“下去吧,福晋这里有爷呢……” 小松没有动,看了舒舒一眼,见她颌首,才应了一声出去了。 九阿哥轻哼道:“怎么回事,爷身边的何玉柱、孙金你直接使唤,你身边的爷还使唤不动?” 舒舒道:“嗯,确实不应该,下回我说她们。” 九阿哥却是想起一件事,道:“黑护卫直接在都统府养老可惜了,还是壮年呢,要不跟岳父说说,咱们借过来,往后皇子府马甲这里,也要人盯着。” 他没有哈哈珠子使唤,福松是总揽,护卫、马甲这里必要搁个自己人。 舒舒想了想,也是怦然心动。 虽说在京城,皇子府也不会有什么需要武力值的地方,可是凑数的马甲、侍卫,跟能用的还是不同。 自己是女眷,往后出远门的次数是数得上的,九阿哥却难免有外差的时候。 到时候跟着一堆废物,她也不放心。 “嗯,嗯!我这就给阿玛写信!” 舒舒道。 主要也是让阿玛转移下注意力,省得沉于丧亲之痛。 她略做沉吟,就落了笔,除了提及得到礼部消息开始穿素之外,还絮絮叨叨的写了许多,觉罗氏的生产如何,此时幼弟、幼妹该呱呱落地了吧;又提及珠亮与黑山一行三月底才跟着四贝勒府马甲一起返京,估摸在端午节前可抵京。 后头她又提及皇子府规划,人手窘迫,恐没有得用之人,九阿哥想求黑山。 然后她又给觉罗氏与伯夫人也单独写了信。 还有一封是给福松的。 嘱咐福松支一笔银钱,看城里的铺子,是否能买下。 要是没有现成的,就在她现下的铺子中挑拣一下,腾出来一间。 九阿哥无聊,在旁看舒舒写信,看到这一句,道:“还买什么,爷不是也分了好几个,拿去使就是!” 舒舒撂下笔,道·“不是自己使,是备着给表姐添妆。” 不好拿九阿哥的产业,要不然宫里长辈怎么看? 这个表姐,就是离了董鄂家的桂珍格格。 “先头我大婚的时候,因为姑母后头加了百望山的庄子,嫁产就出了单数,家里的产业要么远,要么不合适,表姐就将陪嫁里的一个大兴庄子添给我了,我当时婉拒不成,只能收了……” 舒舒唏嘘道:“原想着往后咱们有什么合适的生意,拉着她入一股,还了这个人情……” 现下看来,怕是不能了。 她们除了是远房表姊妹,还是前嫂子与前小姑的关系。 桂珍格格还要再嫁,到时候不好与董鄂家再往来密切。 否则的话,恐后头的婆家人心里不舒坦。 九阿哥点头道:“那是得给预备一个。” 他总共就去过岳家几次,多在都统府这边,对于那位族姐与堂舅嫂只打过几个照面,印象中是个爽利性子的人,待舒舒也不错。 舒舒想起去年桂珍入门的情景,忍不住跟九阿哥道:“你说八福晋到底怎么想的?去年表姐进门,她不请自来,还大放厥词,口口声声说我额涅娘家是‘罪人之后’?难道在她眼中,她那个阿玛就是清白无垢?” 九阿哥想了想,道:“保不齐,要不然不会这么理直气壮,估计是旁人不好当着她的面说她阿玛不好,多是将错处推给旁人,将她阿玛说的无辜可怜。” 如今八福晋状告娘家,这是将她大伯、大伯娘当成幕后真凶了? 舒舒沉默。 她外家与郭络罗家那一笔烂账,她只跟阿玛说过,旁人谁也没有提。 要不要告诉九阿哥? 夫妻心意相通? 随即,舒舒否了。 现下夫妻千好百好,九阿哥自然站在她的立场。 可是她的骨子里还是悲观主义者,总能想到最糟糕的结果。 要是说了,往后夫妻情淡的时候,说不得他就会认为她是因这些才对八阿哥夫妇疏离。 舒舒聋拉着脑袋,情绪有些低沉。 九阿哥安静了,也感觉到她的不高兴,只当她还在为伯爷去世难受,道:“要不爷陪你回京奔丧,正好这两日有织造府的大黄船要北上?” 舒舒听了,略心动,却还是理智的摇头道:“不用,我就是想着丧礼繁杂,跟额涅的产期撞上,有些不放心家里头。” 九阿哥拉着她的手,道:“爷觉得老十福晋的提议有道理,你也别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担心那个了,还是早些安置,好好睡一觉……” 舒舒点头应了。 她也有些身心俱疲,不过还是道:“爷今晚就在这边睡吧!” 他们这个小院子,类以于北方旗营的排房。 三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是个三合院。 正房就是东屋起居室,西屋书房。 书房没有床,有个罗汉榻。 九阿哥不大乐意,可是想着出门在外,动静都在长辈们眼皮子底下,就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刚到入更时分,舒舒就躺下了。 九阿哥担心她睡不好,还吩咐小椿点了香。 香烟袅袅。 舒舒的眼皮子也发沉,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九阿哥在门口探手探脑的,就要进来。 小椿原本拿着针线在床边守着,见了起身要说话。 九阿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外头,打发她出去。 小椿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九阿哥这才在床边坐了,看着睡觉也皱眉的舒舒。 平日里总是欢欢喜喜的人。 哎。 九阿哥无法感同身受,却是心疼了。 他坐了一会儿坐不住,见舒舒靠床里头躺着,床边还有一尺来宽的地方,就侧身躺了。 这一晚上,舒舒一直在做梦。 梦境也很杂乱。 有大了的,还有小时候的。 其中有一个场景,她骑在阿玛的脖颈上,手中举着个风车,“呼呼”的转着。 “哈哈哈哈……” 带着小奶音的笑声,散落了一院子。 伯爷温文儒雅模样,坐在石榴树下,也慈爱的看着她,道.“二弟,要不将舒舒过给我吧?” 齐锡立时将她放下来搂怀里,跟防贼似的看着伯爷道:“大哥您想也别想,那是要摘弟弟的心肝呐!” 伯爷包容的笑了笑,道:“我不单要舒舒一个,连带着珠亮都过给我吧,反正你跟弟妹又添了两个小子,不缺儿子了,往后珠亮就是咱们这一支的当家。” 齐锡怔然,抱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摇头道:“大哥,不妥当,您膝下还有锡柱。” 伯爷直直的看着齐锡道:“二弟,你不怪我么?” 齐锡看着伯爷,摇头道:“大哥说的什么话,添了亲侄儿,我只有为大哥欢喜的,舒舒是弟弟的心肝,侄儿也是大哥千盼万盼来的,也是大哥的心肝……” 伯爷沉默,看了眼内宅的方向,道:“二弟,若是我后悔了,还能回头么?” 这说的应该是因为锡柱生母入府,疏离数年的夫妻情谊。 齐锡沉默。 孩子都四、五岁了,还有孩子生母,两个大活人在中间立着,如何回到从前? 伯爷苦笑一声,抬头看着石榴树。 “阿玛、大伯……” 舒舒呜咽出声。 九阿哥本就看着她,眼见着像是被梦魇住了,忙坐起身来,推了她一把:“快醒醒,快醒醒……” 舒舒睁开眼睛,看到九阿哥,目光迷离,好一会儿才清明起来,坐起身来,眼泪簌簌落下。 那不是梦,那是她幼年的记忆。 那是双胞胎刚出生的时候,她才四岁半,太过久远了,就忘记了。 当年大伯想过要过继珠亮的,条件是加上她一个。 作为个重新审视幼年记忆的旁观者,舒舒能看出伯爷是真心说的。 加上她这个附带的,不是故意为难人,而是做个缓冲。 这样答应也好,拒绝也好,也给阿玛一个台阶。 阿玛拒绝了。 大伯他也曾犹豫过,夫妻之情,兄弟之义…… /84/84130/21021849.html 第五百四十二章 糟心兄弟(第二更求月票) 哭了一鼻子,舒舒胸口的憋闷也散了大半。 她看着九阿哥叹气,道:“爷往后待皇上与娘娘也贴心些,我待我阿玛、额涅也是。” 世上最遗憾之事,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在”。 压根就没有办法去弥补。 那就避免吧! 九阿哥见她回转过来,道:“还怎么贴心?旁人能有爷这样体恤汗阿玛?一个个的,怕是没少腹诽汗阿玛偏心,就爷想明白了,再说五哥那边,在他心里,太后可是排在娘娘头里,这不算错,可娘娘真有意思,反倒觉得亏欠了五哥,也将五哥排在头里,爷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估计老天看不过眼,给爷了弥补,打小有老十作伴,长大了还有了你……” 这些话,他之前是不会说出口的。 现下却觉得没有什么了。 承认就承认呗。 舒舒也不是旁人。 舒舒拉着他的手,道:“我也幸运,小时候家人长辈都宠着,出门子又嫁了爷。” 提及这个,九阿哥忍不住磨牙。 他倒是不拿康亲王说嘴了,他想起了岳父找得那两个正主。 都是去年四月里补了宗室侍卫的,是正红旗宗室,礼烈亲王的后裔子孙。 他埋怨道·“岳父是什么眼光?” 宝贝闺女选秀,宫里摆着一个未婚皇子,宗室还有未婚亲王,裕亲王府与恭亲王府两个近支王府也有未婚阿哥,结果考察一个国公府的次子、一个将军府的长子? 舒舒这样的品格,居然要是去当将军夫人? 这是宗室外最高的诰命。 马齐抚额道:“你性子懒,阿玛心疼你……” 现在想想,当时阿玛、额涅能接受她的任性反复,却是有些古怪。 舒舒心中叹了一口气,打小她就在阿玛、额涅的眼皮子底下,几年前那次性情变化,也在父母眼中。 还好是那个年龄,十三岁,正是孩子往大人长的时候。 一时爱学大人行事,也说得过去。 九阿哥道.“幸好你还在宫里走了个过场,没直接免选……” 要不然话,不在秀女册子上,汗阿玛估摸要在剩下的秀女中给自己指福晋。 不管换了谁,都不会有舒舒做的这样好。 舒舒眼见着他要翻前帐,就岔开话道:“等到咱们搬出来,就看看海淀这边,要是没有合适的地方,就直接在百望山修别院,到时候夏天的时候,皇上住在园子时候也方便些。” 主要是能让伯夫人过去,离了伯府这伤心之地。 九阿哥摸着下巴,面上带了贼笑,道:“不着急,爷再寻摸寻摸,要是汗阿玛往后在园子里住的多,那需要修别院的可不单是咱们一家,太后的北花园往北,可还有不少空地……” 舒舒想了想,要是西北方向,就往颐和园方向去了,以后说不得也在皇家御园范围。 还是东北方向,更好一些。 她就提醒道:“不用太近,都在眼皮子底下,行动也不得自由,顶好是五、六里外,七、八里也行……” 到时候骑马一刻钟之内,马车两刻钟之内,也能到畅春园。 四阿哥恨铁是成钢,道:“他傻是傻?到时候离畅春园越近,就越体面呢,往前想要换旁的,也能卖个低价,要近处的地就亏了!” 费梦只能点明道·“爷想的是七十年、八十年,你想得是往前,要是离的太近,御园上回要扩,这咱们就得跟平郡王似的‘献园'’,到时候是亏么?” 四阿哥听了退去,马虎寻思了一回,点头道:“确实如此,今年汗阿玛觉得西花园大了,要给太前修建北花园,说是得过两年,又给太子修园子……” 皇父春秋鼎盛,如今宫妃还连年没遇喜的消息。 上一波的皇孙也小了,要是皇下哪天想起将皇孙们也拢在一起,这还真是有地方。 “到时候咱们还跟老十挨着……” 四阿哥道。 费梦点头,道:“这当然更坏,一起修园子省事儿。” 四阿哥听着“一起”那几个字,却是没些心痒痒,道:“季弘跟我这个首富爹,也来江宁了……” 修园子石头是其中小项。 马齐道:“我们家太显眼了,爷还是别沾了。” 就算四阿哥没能力,想着双赢,可是落在旁人眼中,更像是贪婪勒索首富人家。 四阿哥挑挑眉道:“爷也有想什么,那是是内务府营造司往前修园子也要用湖石,回头爷请示一上汗阿玛,实在是行就点了季家为皇商算了。” 这不是关系放在康熙眼皮子底上。 马齐想起十福晋之后念叨的,道:“这样的话,往前十弟妹的洋货铺子起来,倒不能是用打发人七处淘换了,直接从季家那边走就行。” 这样的话,也是一举两得。 十福晋省心了。 季家也少了十阿哥那条门路。 等到夺嫡的时候,十阿哥就是亮闪闪的,谁要是非要拉拢十阿哥,那就是居心亘测。 至于十阿哥自己,妻族靠不上,母族不亲近,不掺和朝廷事,已经位置超然。 先头在万宝阁,九阿哥看过账册,晓得洋货生意的利润可观。 他点点头道:“也好,往后老十这边多个赚钱的营生,咱们人情走礼短什么了,直接过去凑就是。” 夫妻俩说着闲话,错过了觉头。 等到五更鼓声响起,两人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等到次日一早,九阿哥打着哈欠,就自己起了。 他今天还有公务。 圣驾驻跸江宁,除了照例要巡视绿营,还要去祭明太祖陵。 这就是礼部、内务府联合的差事。 他嘱咐小椿几个道:“别叫福晋,让福晋继续睡,也别叫人扰了。” 小椿几个都无声点头。 九阿哥这才到了外间,简单梳洗,对付了一口早饭,就到了中路行在寻马齐。 马齐旁边站着几人,正是大阿哥、三阿哥与七阿哥。 九阿哥见状,忙在脸上摩掌了一把,精神了一下,上前见过几位哥哥。 “大哥,三哥,七七哥……” 可是我那满眼红血丝的模样,哪外能瞒过人去? 小阿哥见状皱眉,想要训斥,又是坏当着那么少人。 八阿哥挑了挑嘴角,带了几分阴阳怪气,道:“老四,他怎么回事?那是干嘛了,熬到什么时候,都熬成兔子眼了?” 四阿哥瞥了眼八阿哥道:“八哥您又想什么花花事呢?弟弟能干嘛,福晋半夜梦魇了,弟弟陪着东扯西扯扯闲篇呗,总是能陪着哭,怎么您那一说,就变了味儿?” 八阿哥是拘束道·“浑说什么?你想什么了,你不是关心他,少问了一句!” 四阿哥见我今天穿着枣红色衣裳,打量了两眼,摇摇头道.“八哥您怎么回事啊?新伯爷到底是八嫂的堂亲长辈,那才得了丧信,八嫂昨天也狠哭了一场,您是说陪着痛快两天,也是能那样小红小紫的吧?” 八阿哥脸色涨红,道:“是在服内,哪没那样的规矩?” 四旗亲戚套亲戚,要是得了丧信就要忌讳,这还穿是得鲜亮衣裳了。 四阿哥带了是赞成,道:“可是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做人呢,还是得少点儿人味儿!” 说到那外,我指了指身下,道:“您跟弟弟学学,弟弟也是是服内,可是穿两天青色衣裳也是给福晋脸面是是?” 就像方才似的,有招我、有惹我,就拿弟弟、弟媳妇的房中事说嘴,那是人干事丿儿? 八阿哥用扇子指了指四阿哥道:“口有遮拦,有小有大,谁家弟弟还要教导哥哥规矩是成?还是是正经规矩?” 四阿哥撇撇嘴,望向小阿哥,道:“小哥,您瞧八哥,是个当哥哥的样子么?您还得费心,少盯盯八哥的规矩,该教还得教!” 八阿哥:“……” 小阿哥看着八阿哥,也是蹙眉,道.“四弟妹可是护着四弟护的厉害,他往前再说什么,就是能少想想。” 下个月在杭州校场时马齐对十七阿哥说的话,还没大范围传开。 这个话说得任性是懂事些,可是护着的是四阿哥,那个也是算错。 八阿哥想着董鄂氏拿着弱弓八连射的模样,嘴角抽了抽,道:“你又有做什么,小哥那话说的,坏像你欺负老四以的……” 四阿哥在旁重哼了一声。 是是个儿! 四阿哥心外得意了一回。 我是单单摸到了汗阿玛的脾气,也找到了对付那些糟心兄弟的诀窍。 哼,是不是长幼没序么! 我想起正事,看向费梦道:“马小人,前日祭明皇陵的事情都吩咐上去了么?” 舒舒躬身回道:“四爷忧虑,都一一安排了,低郎中在这边盯着。” 四阿哥看着舒舒,觉得自己坏像亏了。 之后想着抬举低衍中,才安排我给费梦打上首,随扈出京。 现上坏像肉包子打狗,要一去是回了。 舒舒使唤人,还使唤的挺勤。 四阿哥有没少说什么。 那是低衍中的机会,有必要拦着。 有所谓了。 反正我也有没打算将内务府的权利都拢在手中。 他过来寻马齐,就是因此事,问完就想着去太后那边了。 之前皇父交下来的差事,他也想给办得圆满了。 他刚要转身离开,梁九功出来了,道:“九爷,皇上召见!” 九阿哥有些意外。 他可没有请见。 不过他还是应了,随着梁九功进去。 三阿哥指了指九阿哥的背影,道:“这一天三回的往御前跑,大哥您就不担心?” 大阿哥看着他道.“担心什么?” 三阿哥的眼神有些游移道:“老九的恩宠日深,宜妃母眼见着要生下皇幼子或皇幼女,上头老五还牵着宁寿宫……” 大阿哥的眼神多了不耐,看着三阿哥道.“老三,有些话不好说,也说不得!” /84/84130/21021850.html 第五百四十三章 继绝(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进了屋子,就见康熙坐在书桌后,手中拿着个折子沉思。 他没有出声,而是打了个哈欠。 眼泪出来了。 眼角水润。 现下还不到辰初,前后睡了一个半时辰。 九阿哥身上也乏,眼神已经开始在屋子里乱瞄,寻摸哪里有椅子。 康熙抬头,就见他这个贼头贼脑的样子,皱眉道:“好好站着!” 九阿哥立时站得熘直,可是嘴巴却不争气,又要打哈欠。 他忙捂了嘴巴。 康熙很是不待见道:“这是大早上,这么没精神,好好的怎么就乏了?” 九阿哥讪笑道:“是儿子不好,昨晚贪嘴多吃了几口,胃里顶了睡不着,拉着儿子福晋闲话来着,错过了觉头,五更才合眼……” 康熙很是嫌弃道·“旁人还晓得给你福晋道恼,你不说好好安慰,还跟着裹什么乱!” 都戍家立业的人,却没个担当。 董鄂氏摊上这样的丈夫,也是倒霉。 九阿哥带了几分赖皮道:“儿子总不能陪着哭吧,拢共也没见过两回的人,这岔开话,也省得儿子福晋难受。” 康熙摇头道:“只会强词夺理……” 说着,他状似无意问道:“都说什么闲话了?” 九阿哥伸出手指,数了数,道:“东扯西扯的,好几件事,第一件是新达礼家的前儿媳妇,就是现任顺承郡王长姐宗女桂珍,离了董鄂家了,自己在外头的陪嫁宅子里,之前儿子福晋大婚时,她给了个陪嫁庄子做添妆,听说她离了伯府,儿子福晋就提及此事,儿子想着不能占这个便宜,打算叫人看看能不能买个铺子,回头她再嫁的时候,儿子带了福晋去给添上……” 康熙不置可否。 因为关外“收继婚”的陋俗,使得宗室早年为人诟病。 近些年,宗室妇与宗女改嫁的不多了。 可是那是守寡。 像桂珍格格这样十七、八岁,是和离的,自然是要再嫁的。 九阿哥又提及第二件事,道.“新达礼病故,儿子福晋有些吓到了,担心儿子岳父与岳母呢,也劝儿子往后多孝顺汗阿玛跟娘娘,儿子就寻思在畅春园跟前寻块地,往后汗阿玛在园子里理政的时候,儿子给汗阿玛与娘娘请安也方便……”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道:“剩下一件,还想着回头做好了计划再来跟您提,您既传了,那儿子就一并说了,就是季家……” 他说了想要以内务府的名义采购季家湖石之事。 “汗阿玛,不说旁处,就说皇祖母的新园子,也得修假山盆景啊,少不得这个……” 康熙听了,略作沉吟。 实在是第一次途径苏州时,随扈宗室跟大臣太丢脸了。 这个时候给季家一个皇商的头衔,也是弥补一二。 季家不是寻常商贾,他们家还是世宦人家,书香门第,枝繁叶茂,姻亲故旧遍及江南士林。 “回去仔细做计划来!” 康熙一锤定音。 九阿哥咧了嘴道·“要是事成,儿子也心安了,苏州湖石场的事是儿子揭开的,要是真的将季家给坑了,那儿子心里也不落忍。” 康熙意外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慈悲心肠!” 九阿哥叹气道:“这不是前些日子整日里跟着皇祖母烧香礼佛么,寺里的知客开口闭口都是因果,儿子胆子小,想着还是少欠些。” 康熙听了蹙眉。 太后与后妃礼佛,他支持,可以消磨日子。 可是皇子们礼佛…… 好好的,都没了朝气! 康熙就训斥道:“佛、道两教,了解就行了,不可沉迷!” 九阿哥垂手听着,老实应了,道:“嗯,儿子晓得了,是不大对头,再听下去,怕是下回杀鸡杀猪都见不得了!” 谁晓得六道轮回,这个鸡啊、猪啊的上辈子是不是人? 康熙听了进去。 这就是教义的影响。 要是释、道、番三教在八旗流行开来,不能说是灭顶之灾,也是巨大的隐患。 只是眼前要说的是这个? 康熙低头,看了眼手中折子,终于明白为什么九阿哥能五更才睡了。 真是太能扯淡了。 而且也没个方向,一扯就扯远了。 他就道:“董鄂家的事,你怎么看?这个二等伯,怎么个传承法?” 九阿哥听了,却没有急着开口回答,而是仔细想了想,道.“儿子记得他们家这支的爵位来自儿子福晋曾祖父和硕额驸都类,是军功封伯,那……” 之前都没有降等,那这回呢? 他忍了雀跃,没有开口求情。 因为晓得那样,讨不得好。 康熙将折子丢在书桌上,道.“看了再说话。” 九阿哥带了好奇,上前取了折子,看到字体,却是有些眼熟。 这下笔的方式,跟舒舒有几分相似。 他顾不得看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落款,“多罗格格吉兰”,原来是伯夫人的秘折。 见他猴急的做派,康熙无奈的摇摇头。 九阿哥已经翻回到前头,看了下去,脸色带了惊讶,原来这是一封代夫谢罪的折子。 伯夫人没有隐瞒,说了伯爷之死的内情,还有锡柱血脉存疑之事,又讲了多年前婆母病榻前多罗额驸新达礼对母亲“叔侄相继”的允诺,恳请将董鄂家祖上传下的爵位转支伯爷胞弟齐锡一房。 九阿哥见了,不由恼道:“还有这样的允诺,怎么新达礼前头就不认了?” 康熙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要是让你将爵位跟全部家产给侄子,不给儿子,你乐意?” 虽是可恶,却也不算稀奇。 九阿哥道.“可是这不是他的爵位跟家产,这是董鄂家传下来的,要是他自己赚的功劳跟家产那确实不公平,这既是传下来的,不按照承诺走,那不就成了骗爵了?” 康熙道:“这回,你该偷着乐了吧?!” 九阿哥没有掩饰,挑了挑眉,不过想到锡柱的身体,还是多说了两句,道:“儿子先头不知道这其中还有隐情,当时就觉得锡柱看着不像是长寿的,要是短寿而亡,到时候爵位又降一回就可惜了。” 说完这个,他还是按捺不住问出口道:“汗阿玛,这爵位会怎么个转法?” 自己岳父跟伯爷同辈,这回又不是袭爵,应该就是原级转吧?!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这是董鄂家事,即便转支,这承爵之名单也要他们自己递上来。” 没有皇帝直接指定的道理。 九阿哥听着这话不对,忙道.“可是他们这一房没有旁支庶出,只有这兄弟俩个。” 说到这里,他想起彭春的几个儿子。 当初他大婚的时候,那几个家伙对都统府这边的堂兄弟可不算友善。 “不会是彭春那边也惦记这个爵吧?” 九阿哥咬牙道:“他家好几个儿子,这爵位也不够分……” 康熙抚额,《大清律》还是没看全。 除非齐锡父子有大过,或者死绝了,否则这爵位与董鄂家其他房头没有干系。 九阿哥见他神情,晓得自己是猜错了,迷煳道·“儿子想不到,除了儿子岳父,还能有谁来承爵……” “吉兰提及的是转支,可董鄂族里未必答应,应该更看好过继。” 康熙道。 新达礼再煳涂,也是内宅事,并没有其他错在外头。 关于锡柱血脉存疑,吉兰格格上的是密折,这也是给亡夫遮羞。 既是他的庶子是外室子,那过继侄儿,继承他的爵位与家产,奉养遗孀也是更符合世情。 就跟当年都类无子,过继胞兄和硕图之子为嗣一样。 九阿哥听得头大,嘀咕道:“这有什么可比的?这爵位是公中的,产业是跟着爵位走的,他没了就轮到儿子岳父了,非要闹过继,将儿子岳父越过去,做什么?宗室里王爷国公绝嗣的多了,不是也直接转支的多,也没听说非要‘继绝’的……” 康熙皱眉。 他也没有拿定主意。 董鄂家在正红旗是庞然大物。 正红旗满洲都统,除了少数的几次,其他都在董鄂家嫡支中择选。 彭春老迈,新达礼病故。 这个时候要是安排人“继绝”降袭,董鄂家的爵位就可以减几等。 要是之前的董鄂家,康熙不会犹豫。 因为那是康亲王府的世姻。 现下康熙犹豫了。 因为这是皇家的姻亲了。 他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你晓得此事就行了,左右不急,还要等回京以后再说。” 九阿哥心里火烧人燎,其实很着急,眼巴巴的看着康熙。 康熙摆摆手道:“别整日里闲逛,好好当你的差去!” 九阿哥知趣,不敢再说了,从御前出来。 院子里七阿哥与马齐已经不在,只有大阿哥与三阿哥还在。 眼见着九阿哥套拉着脑袋出来,带着几分失魂落魄,三阿哥挑挑眉。 好像也没落好。 大阿哥不放心,看着他道:“这是又闯什么祸,挨了汗阿玛训斥了?” 九阿哥摇头道:“没有,就是京城有消息过来,汗阿玛跟弟弟提了几句,烦……” 汗阿玛变坏了! 开始卖关子了! 他老人家心里肯定有了决断,就是不告诉自己! 九阿哥心里虽装了事,到底还记得自己的差事,跟大阿哥说了一声,就去太后那边了。 太后这里,刚用了早膳,见他过来,招呼他跟前坐了。 她打量了九阿哥两眼,见这样憔悴没精神,关切道:“怎么没歇好,昨晚上陪你福晋熬夜了?” 九阿哥先是在御前站了半天,也磨了半天嘴边皮,没捞到座,也没混上一口水,这回不客气坐了,先“咕咚咕咚”吃了半盏茶,才回道:“福晋半夜哭醒了,孙儿陪着说话,就过了觉头……”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舒舒是个心软的孩子,这走的又是亲大伯,能不难受么?你这几日啊,也别老在外头跑了,多陪陪她。” 九阿哥道.“这不是到江宁了么,孙儿还惦记着奉命给您们跑腿的事呢,不安排明白了,孙儿心里也不踏实……” 说到这里,他看向旁边白瘢瘢道:“劳烦么瘢去跟小九说一声,有什么要采买的,抓紧写单子,先头在杭州她不是买扇子了么,看看这回还要不要……” 白嫉么应了,道·“奴才现下就过去……”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 九阿哥道·“么嫉先别走……” 白嫉么一愣,转身看着九阿哥道:“阿哥爷可还有旁的要吩咐?” 九阿哥道.“曹寅的侄子在爷身边当差,那是江宁的地头蛇,采买也更方便容易些,要是么么有什么要带,也别客气,难得出来一回……” 白嫉么感激道:“谢谢阿哥爷,那老奴回头也捎些东西给老姊妹。” 九阿哥摆手道:“不算什么,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也算“投桃报李”,这个白嫉么不仅服侍皇祖母服侍的好,对舒舒也恭敬…… * 吼吼,三更了,打滚求月票。^_^ /84/84130/21021851.html 第五百四十四章 直问(第一更求月票) 等到白么嫉出去再进来,九格格也跟着进来了。 “九嫂如何了?” “我出来时还睡着。”九阿哥道。 九格格犹豫了一下,道:“九嫂之前问了曹府的格格两回……” 九阿哥意外道:“问她做什么?” 这迎驾接驾乱糟糟的人,他们这些阿哥都有各自的差事,也没有人会留心曹家的女眷。 再说,曹家除了孙夫人,也没有其他女眷值得皇子阿哥去高看—眼的。 九格格也不晓得,猜测道:“可能是见长得好?” 确实长得精致可人,看着也乖巧。 九阿哥不满意了,轻哼道:“你们怎么回事啊?闲着没事看看书,做做针线不好么,整日里凑到一起聊什么,怎么就看旁人长得好不好?” 肤浅! 九格格道.“左右这几天在江宁没事,要是回头曹家女眷再来,我带了曹格格去陪嫂子说话?” 九阿哥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还是安生些,我在呢,你带外人去不方便!” 九格格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曹格格才八岁,有什么不方便的?” 九阿哥:“……” 他也摸不清妻子的想法了。 好像妻子对曹、李两家与两家的姻亲关系挺有兴趣的。 之前因为傅是曹家的女婿,她还多问了两句。 难道曹家跟董鄂家祖上有亲? 可是一个是建州旧族,一个是战俘转的包衣,这也不搭界。 曹家的旗籍,也没有跟正红旗扯上关系过。 他是个藏不住话的。 等到在惠妃、荣妃两处也走了过场,他就回了东边的院子。 舒舒已经醒了。 是被饿醒的。 因为她叫人传话这几日吃素,上来的就是什锦包子、八宝饭,还有几样素菜。 如今行在膳房的人,对于九阿哥与九福晋这边的差事,那是分外精心。 即便是小菜,也不敢煳弄,有素的八宝豆腐、素春卷这些精细菜。 正好九阿哥回来,见状食指大开,就也要了碗筷,夫妻一起吃了。 舒舒吃的心满意足,觉得十福晋的提议还真靠谱。 这吃了睡、睡了吃的,好像那难受劲儿真过去了。 要是再期期艾艾的,就有些假。 她看着九阿哥的黑眼圈,也是心疼,道.“我没事了,就是不好往长辈们身边去,全当休息了,也整理整理手札,爷好好补固觉,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呢!” “你家是跟曹家有亲么,之前不曾见你这么在意过旁人家的事?” 九阿哥直接问了出来。 舒舒—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是红迷对红楼原型人物的好奇心罢了…… 但是即便是后世,所谓的红楼专家,也没有实证能证明《红楼梦》就是曹家家事。 还有说明珠家事的。 舒舒想了想,道·“就是好奇,曹家、李家行事,都跟其他旗人家不大一样,偏生这里还是江南,礼教盛行的地方!” 要是满洲人家,那是早年传下来的“多妻并嫡”。 侧夫人所生也是嫡子。 可是曹家跟李家都是汉人包衣,两家行的也都是汉人规矩。 李煦那边,这嫡庶还有的掰扯,错在李父身上,有停妻再娶之嫌,可是李煦之母确实是明媒正娶进门的。 后头老家的原配来了,李煦之父压着文氏低头,也是他对不起文氏母子。 到了曹寅这里,生母早年只是妾。 可是曹寅依旧是压了嫡母所出的弟弟一头。 要是兄弟两个年岁相差的多,长兄幼弟还说得过去,可是并非如此。 所以说康熙很有趣,重不重嫡庶,完全凭借着他的喜好来,而不是固定的标准。 舒舒道:“要是这样看,五哥那边的刘格格要是请指为侧室,那是不是那边的大阿哥往后也要压嫡兄弟一头?” 九阿哥听了,看着舒舒,很是无奈道:“你又瞎担心什么?旁人家的事情咱们不操心,咱们家里不会有什么侧福晋、侧夫人!” 舒舒垂下眼,道·“这个也不单单是你我能做主的,我就是担心哪天有做得不到的地方,皇上也赐个侧室下来……” 九阿哥:“……” 好像也说得没错。 “裤腰带在爷身上系着,爷不解开,旁人还能上来扒?你就放心吧,别整日里杞人忧天!” 九阿哥道。 舒舒抬起头,看着九阿哥,半晌不说话。 不管他以后如何,此时却是至诚。 九阿哥被看的不好意思,提及伯夫人的秘折,道:“你是跟伯夫人学的字,瞧着倒是跟你写的有几分相似?” 舒舒点头道:“小时候额涅接二连三的生产,我是—半时间在家里,—半时间养在伯府,阿牟给我开的蒙……” 那也是她人生的高光时刻了。 两府四个长辈,恨不得都围着她转。 上头的堂兄,下头的胞弟、表弟,加起来都没有她一半受宠。 幸好她打小就小大人以的,并不是个霸道的孩子,对堂兄、弟弟们也亲近,要不然的话,也怪招人恨的。 九阿哥就说了伯夫人秘折上的内容。 舒舒听傻了眼。 “那锡柱到底是董鄂家的血脉,还是不是啊?” 舒舒听得也煳涂了。 她仔细想着锡柱的容貌,要说像却是没有太像大伯的地方,要说完全不像也不大对。 “只凭借拴马桩,是不是太草率了?” 舒舒道:“没有旁的法子辩清楚么?” 要是锡柱是董鄂家的血脉,哪怕是身世不清白的奸生子,那是一个处置方式。 可要不是董鄂家的血脉,那就是另一个处置方式。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真笨,这都想不明白,多半不是,要不然的话那个姨娘为什么怕追查旧事,还舍了全部体己去封口稳婆……” 舒舒皱眉道:“那邢全呢?会不会也知道这个孩子血脉存疑?” 她不由的阴谋论起来。 之前只觉得邢家人可怜。 可要是前夫邢全是知情者,那这“可怜”就要打折,直接让她想起了杜鹃鸟。 九阿哥道.“谁晓得呢,等到回京,传来问问就是。” 现下邢全一家在舒舒名下。 要真是那样心思深的,还真是不能用。 九阿哥道.“方才爷在汗阿玛跟前多嘴了两句,提了提锡柱的身体,爷算是能明白岳父的难处了。” 现下董鄂家这承爵之事,他是知情者,自然觉得新达礼无德,锡柱低贱,爵位理所当然该转到齐锡头上。 可是旁人怎么看? 锡柱都做了伯府十几年的独子,偏生承爵之前爆出“奸生子”身份? 虽说经手的是伯夫人这个嫡母,看着跟齐锡没有干系。 可是落在旁人眼中的,说不得都会怀疑是齐锡这个叔叔下的手。 加上锡柱那破烂身体,九阿哥还担心,道:“咱们年前刚经了丧事,多熬人,锡柱能受得了那个?这个时候有了闪失,岳父也头大……” 舒舒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钮祜禄家的事,人人都觉得阿灵阿与其母阴谋夺爵,真的如此么? 她叹了口气,道·“可见人云亦云,也未必就是作数的,往后咱们也不能偏听偏信。” 九阿哥点头,道·“真正的外人,就算好奇也就是扯两句闲篇,非要编排的有鼻子有眼的,那都不是外人,肯定都是利益牵扯的。” 这说的是公府那边。 舒舒也想到董鄂公府那边。 堂伯在世还好,老一辈兄弟感情也深厚。 可是等到珠亮这—辈,跟那边的从堂兄弟都差了岁数,也不是一起长大的,实没有什么交情。 到时候,怕是两家渐行渐远。 * 京城,伯府。 院子里搭了灵棚。 院子里都是诵经声。 释、道、番三个道场都在。 即便一辈子没有担任实职,可是新达礼的爵位在这里,董鄂家的姻亲故旧也多,这些日子陆续来祭拜的亲朋也不少。 前头有老管家跟齐锡在,还有都统的福松、珠亮等兄弟,也都在前头支应。 反倒是锡柱这个孝子,除了三日先殓时露面,其他时候都没有露面。 他身体弱,丧事又熬人,倒是也没人挑理。 只有公府过来的两位少爷,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了什么,就往锡柱的院子去了。 锡柱住在伯府东路,院子极宽敞。 可是院子里也极冷清。 他去年大婚,身边的丫头就放出去。 等到跟桂珍格格和离,已经是很难堪的情景。 伯夫人从没有插手过东院的事,伯爷重病也想不起来。 锡柱这里就短了人手,院子也荒了,看着有些破败。 兄弟俩进来的时候,锡柱正坐在窗户下走神。 见了两人,他带了拘谨起身,道:“二哥,三哥……” 他们是彭春的次子福汉与三子福海。 兄弟两人看着锡柱枯瘦的模样,对视一眼,露出可怜来。 “婶娘是不是太心狠了,不管如何,柱兄弟你都是叔父唯一的血脉……” 福汉叹气道。 伯夫人告到宗人府,董鄂家自然也惊动了的。 按照大清律,这爵位承继是按照血脉远近来,可是也不是十成十的。 这两人是同母兄弟,彭春已故继室夫人所出,上头还有个嫡长兄在,自己爵位没有指望,就盯上伯府这边。 可是他们也晓得,伯夫人那边肯定是偏着都统府的,否则也不会在宗人府揭开锡柱“奸生子”之事。 但是他们还是不死心,想要找锡柱打听打听,看是否能另辟蹊径…… /84/84130/21021852.html 第五百四十五章 恩典(第二更求月票) 锡柱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知道伯夫人待自己算不算心狠。 阿玛那日溢然而逝,他以为自己会被伯夫人扫地出门,可是并没有;又以为自己会被严加看管,也没有。 自己这个嫡母是高贵的宗女,从没有正眼看过他。 福汉与福海兄弟觉得他这个反应不对劲。 “柱兄弟,你也成丁了,不是孩童,叔父既去,你当立起来才是……” 福汉试探着说道。 福海在旁打边鼓,道:“是啊,是啊,就算你出身有瑕,可到底是叔父唯一的骨血,这嗣子与承爵人选也当有个说话的余地。” 锡柱怔怔的,看着兄弟二人。 福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够委屈的,婶娘素来疼都统府的几个兄弟,要不是为了将爵位送出去,也不会家丑外扬,非要将你姨娘告到宗人府,往后你这日子怕是难过……” 本就是“奸生子”,生母又是谋杀夫主的罪人。 锡柱如同看到救命稻草,拉着福汉道:“二哥,我该怎么办?这爵位我可以不要,我只想保住名下的产业就行,我这身体离不得药……” 他说着,就带了哭腔。 福汉忍了嫌弃,道:“这世上总要讲道理,你那还有亲叔叔呢。” 锡柱身子一僵。 他还记得清楚,自己阿玛过世那天,二叔过来后知晓阿玛去世前的事情,看着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 他身子发抖,脸色骇白。 福汉眯眼道:“怎么了,二叔打你了?” 锡柱“咳咳”的咳了起来,他想起老管家踹的那一脚,丝毫没有留力气,现下胸口的青紫还没有消退。 福海在旁边,发现蹊跷,上前就去扒八锡柱的衣裳。 如今是春夏交替之际,衣裳都比较薄。 只有里外两件。 锡柱吓了一跳,想要挣扎着,结果哪里比得上二十出头的兄弟两个? 他立时被扯开衣裳,露出胸口的青紫来。 福汉眼中多了兴奋,呼吸也急促起来,道:“齐二叔打的,也太心狠了吧?” 锡柱忙将衣裳给系上了,低着头不说话。 也没有看到兄弟俩的神色多了亢奋。 等到福汉跟福海两人出来,兄弟就离了伯府。 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福海才多了狂热道:“哥,这是个机会!” 福汉脸色涨红,随即又摇头道:“阿玛不会允的。” 福海压低了音量道:“那就不经阿玛……” 真要说起来,兄弟俩出身高贵,生母是彭春的继室、巽亲王满达海之女。 可是两人生母已故,舅家那支丢了礼王系的爵位,现在是传到他们表侄这辈,就是个镇国公爵位,因此母族借不上什么力。 偏生彭春前后四个正妻都出身高门,七个儿子中五个嫡子,这兄弟俩就靠不上了。 都是二十出头年岁,如今也没有正经前程,不过是在旗行走。 福汉犹豫道:“未必能成,都统府可还有个皇子福晋……” 福海道:“那有什么?光头阿哥罢了,咱们这边的皇子贵婿可是有爵的……” 兄弟俩贪心作祟,就有了决断。 福海道:“二哥您只当不知此事,不要沾手,到时候成不成的阿玛只责罚我一个” 福汉的眼圈都红了,道:“若是得了爵位,愿伯侄相继!” 福海带了意外,道:“哥……” 福汉道:“我膝下未有子,愿以大侄儿为子……” 福海越发心热,道:“哥您就等着吧!” * 江宁,织造府。 在舒舒的闭门不出中,几日匆匆而过。 这一日,圣驾去拜明太祖陵,九阿哥也奉命随行。 舒舒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没事了,可是九阿哥还是跟小狗似的围着她转,生怕她是强作笑颜。 一连几日没动地方。 今天这是不得不出门,九阿哥才絮絮叨叨半天,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舒舒自在多了,也迎来了客人。 九格格携了曹格格过来陪着舒舒说话。 “是九哥早上专门绕路过去说的,说今儿要在外头一整天,怕九嫂一个人待着难受,还允诺回头送一份谢礼给我……” 九格格带了几分打趣说道。 舒舒叫人上茶,跟九格格道:“早上也嘱咐了我八百回,生怕我再哭,哪有那么多的眼泪!。” 九格格眼见她情绪好转,也多了轻松,笑道:“万万没想到,九哥还有这样可靠的时候……” 舒舒也笑着,道·“回头将妹妹这句转给你九哥,他肯定高兴。” 姑嫂说着话,曹格格只安静的在旁边的圆凳上坐着。 舒舒打量了好几眼,带了和气,道:“这是开始学规矩了?” 曹格格年方八岁,肌肤雪白,柳叶眉、杏核眼,已经有小美人的影子。 虽说曹家在旗,可是许是在江南的缘故,她并没有像旗人小孩似的剃头,已经开始留头了。 这动静之间,都是宫中的规矩。 坐姿,昂首,微笑。 曹格格起身道:“回福晋的话,年初奴才阿玛请了宫里退出来的嫉么做供奉,教导奴才规矩。” 这起立应答之间,已经很成样子。 舒舒与九格格对视一眼。 舒舒想的是,难道康熙已经给曹寅透了话,给他女儿一个前程? 指婚讷尔苏,是这个时候就有打算了? 九格格则是想到下头的几个格格,章嫔所生的十五格格今年九岁,到了择伴读的时候。 当着曹格格的面,姑嫂没有说透。 舒舒叫曹格格坐了。 等到小椿送了茶跟点心上来,大家吃了。 舒舒才对小椿道·“外头天气正好,你们也别老在屋子里闷着……” 而后她又对曹格格道·“不知能不能劳烦格格带我的丫头去后头园子里转转?” 曹格格起身,脆生生道:“奴才遵福晋吩咐,正好后园子的芍药花开了,奴才带姐姐们去给福晋与公主摘花!” 这玉雪可爱模样,偏生说着大人话,怪有趣儿的。 舒舒看得心都软了。 想起后世常有人提及的一个梗,骗人生女儿。 这曹格格就是如此。 等到小椿牵了曹格格下去,姑嫂两人对视一眼。 “十五格格的伴读?” 九格格说了自己的猜测:“汗阿玛待曹家确实亲厚,听说这几日赏了孙么瘘两回东西了……” 舒舒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头。 这加恩臣子,不是该荫子弟么? 毕竟在世人眼中,儿子才是家族传承。 尤其曹寅这里,还是只有曹颗一个独子。 怎么曹家这里加恩到姑娘头上了? “给曹织造的儿子赏爵了么?” 舒舒问道。 这几日她闭门不出,连带着九阿哥都被拴住了,消息不大灵通。 九格格摇头道:“爵位哪有随便赏的,也没有听说曹织造立了什么显赫功劳……” 舒舒就说出了心中疑惑:“可要是加恩,不是多加到儿子身上么?” 九格格之前没想到这个,现下一琢磨,道:“这样说来,曹家先头那个皇子伴读名额,不是该落到曹织造这个儿子身上么?” 舒舒也觉得那样才更合情合理。 皇子伴读,就是侍卫预定,一个前程。 不过也还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康熙有心让江宁织造成为“世官”,才没有安排曹颞上京。 世官,就是一个家族爷孙父子都在一个官职上。 “哈哈珠子到底不一样,打小的情分,就你九哥脾气臭,将人都给得罪光了,一个都没有剩下……” 舒舒唏嘘道。 等到他们开府,真是处处缺人手。 舒舒从娘家这里安排了一个福松,还开口要了一个黑山,其他的人手就不好再从董鄂家张罗,要不然看着也不像。 之前想着到时候用邢全父子,现下因为锡柱的身世存疑,连带着他们的人品行事也要再看过,不好直接用了。 九格格笑道:“反正九哥跟九嫂没法比,九嫂身边这几个丫头好,皇祖母都夸了两回,让我跟着九嫂多学学调理丫头……” 舒舒想起九格格身边的宫女,行事与她不算亲近,不解道.“你身边这两个行事拘谨,怎么看着不像老人?” 九格格敛了笑,揉着帕子道.“是年前才分派过来的,之前的两个宫人腊月里叫慎刑司叫走了……” 舒舒惊讶,还是头一回听说此事。 她皱眉道.“可是平日服侍有不规矩的地方,或是有贪婪盗窃之嫌……” 九格格颌首,情绪有些低沉,道:“是有些财物说不清楚的地方。” 舒舒拍了拍她的手,道:“妹妹不要难受了,早查出来是好事,这等心思互测的,不值得妹妹念旧情。” 至于偷窃,可能都是由头。 舒舒记得清楚,年前年后宫里这次清理,还是跟赫舍里家与佟家在宫里安插人手有关系。 宜妃入宫的背后,是赫舍里家献美。 德妃这里,不知道是不是佟家安排的生子人选。 还是机缘巧合,只是康熙临时起意给四阿哥找了个出身尊贵的养母。 九格格长吁了口气,道:“其中有一个,是出自乌雅氏,娘娘的堂侄女,在我身边七、丿八年……” 舒舒觉得自己的猜测贴边了。 乌雅家跟佟家有关系…… * 明太祖陵。 等到亲自祭了明太祖,康熙对众宗室、文武大臣提及,要访查明代后裔,授以世职,世守祀事。 “本朝四十八旗蒙古,都是元之子孙,朕依然抚育;明之后世,亦应从此例!” 康熙振振有词。 立时有大学士应声,歌功颂德。 九阿哥站在随行阿哥身后,低下头掩饰心中异样。 这是得了什么消息? 要天下大索? 这“朱三太子”可是杀了好多拨了…… 等到从明太祖陵回来,圣驾又巡视江宁旗营。 就比较勉强了。 没有露怯,可是跟杭州旗营相比天差地别。 康熙忍了怒,又去看江宁的绿营。 康熙震怒,亦是下旨:“立时逐一考核绿营官兵,弓马不及格者,令往河工效力。” /84/84130/21021853.html 第五百四十六章 狗血(第一更求月票) 傍晚时分,九阿哥才带了一身疲惫回来。 “好像有什么是爷不知道的……” 他跟舒舒说起今日情形。 “祭明太祖陵,这个就是临时加上的,不在之前的行程里,又要明令天下找明之后裔……” 九阿哥若有所思,道:“这一路上也没有发现旁的啊……” 舒舒递了茶水给他,直接想到传说中的洪门。 洪门的大本营好像就在江南。 这是得了什么消息了? 只是这个就不好跟九阿哥提及了。 没道理一个办差的皇子都不晓得,她偏猜得这些。 她就道:“爷要是实在好奇,就问直郡王与七贝勒好了!” 这两位负责南巡安防的,对于这种消息应该比较灵通。 九阿哥摇头道:“爷就是好奇,可也不想问了,指定不是什么好消息,打打杀杀的。” 他之前在御前掰扯的那番信了因果的话,倒不是扯谎。 确实是佛家的书跟故事看多了,这心肠就软了。 可是打记事开始,几次跟“朱三太子”沾边的案子,都是一茬茬杀人。 “幸好爷不在刑部行走,爷只看着案宗都闹心扒拉的,好几晚上睡不好,四哥没事人似的,挺厉害!” 九阿哥感慨道。 舒舒想起南巡队伍来江宁前二次驻跸苏州府,圣驾亲自往松江抚民。 松江前几年因天灾人祸,出过民乱。 明面上是需要赈济的百姓遭遇不公,去县衙衙闹事,实际上是围攻县衙,开了官仓。 真要说起来,形同造反。 可是江南太过敏感,此事就被压了下来。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舒舒瞥了九阿哥一眼,这还是先头随圣驾去松江之前九阿哥告诉她的消息,没到一旬功夫。 结果一点敏感性都没有,压根就没有将大索与民乱想到一块去。 眼见着舒舒的眼睛落到自己身上,九阿哥道:“这是想爷了,今天怎么过的?” 舒舒很是克制的笑了笑,道.“九妹妹带了曹格格过来说了会儿话,谢谢爷了,还想着这个。” 实际上并不是,是姑嫂八卦了一番曹格格学规矩之事,然后小美人摘花回来,几人又插花,而后中午舒舒也留了饭。 偷得半日闲。 九阿哥轻哼道:“要不怎么办呢?你怎么粘着爷,要是爷不在,这整一天呢怎么熬?” 舒舒·“.” 这一位好像是真的这么想的! 颠倒黑白,还能这样理直气壮。 舒舒也就点头认了,道:“是啊,想着爷今儿要在外头劳乏,我中午都少吃了一碗饭。” 只吃了两碗半,怕吃多再吓到小姑娘。 九阿哥的嘴角都要咧到耳边,却还记得正经事,道:“岳父、岳母给你的信应该也是走兵部,还有福松那边的信,应该也就这几日了,爷明天去问问……” 寻常齐锡夫妇不会走兵部来信,可是这个是给女儿报丧,还要守制,应该就是走兵部了。 提及这个,舒舒真有些归心似箭,道:“圣驾什么时候出发,从江宁到京城要走多久?” 九阿哥算了算,道:“明日休整一日,后日移驾,中间不会再逗留了,顶多就是扬州府或淮安府驻跸一晚,这样算下来,应该不到一个半月就能到京了。” 到了次日,九阿哥没等去找兵部的人,那边就有人过来送信。 是两封信,一封是齐锡夫妇给舒舒的,一封是福松给九阿哥的。 舒舒迫不及待,打开了家书。 “额涅生了?!” 舒舒先找到这个消息,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初七丑正诞一子,母子平安……” 九阿哥道.“那不就是你大伯没了的次日么,是不是岳母惊到了?” 舒舒继续往后看下去,道:“信中没提,不过额涅的产期差不多也就是这时候。” 九阿哥打趣道:“没有生下小格格跟你争宠,是不是偷着乐了?”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道:“我是那小气的?”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 要是生个幼妹,她也会疼爱,可是也有种被取代的感觉。 多个幼弟,好像少了一点点酸。 她自己心里囹的不行,居然被九阿哥看破了。 九阿哥很想要点头,想了想忍住,也去看福松的信。 舒舒已经看到后头。 就提及了伯爷说起锡柱身世存疑的细节,还有那个跟拴马桩有关的往事。 齐锡当天就从海淀叫邢全夫妇回来,准备彻查旧事。 还有当时给锡柱接生的稳婆,锡柱生母身边早年服侍的老人,打算都要找到,准备全都一一查过。 舒舒叹了口气,道:“阿玛是心疼大伯,大伯自己不敢查,这样稀里煳涂的,可真要是锡柱是大伯血脉,阿玛就算恼他,也会想着好好安置。” 或许旁人眼中,会误会齐锡此举是为了证死锡柱不是董鄂家血脉,绝了后患;可是舒舒晓得,不是的,阿玛是怕错判了,让大伯的骨血流落外头。 即便锡柱不孝,可是大伯对血脉已成执念。 九阿哥眼睛闪烁,道:“这拴马桩也不是人人都长的,可这三人都长了……” 舒舒撂下家书,看着九阿哥,道:“爷想到什么了?” 她自己对拴马桩了解不多,就隐约记得确实有遗传因素是主要原因,其他就是因为药物或辐射的原因。 反正是胎儿在母体里就形成的。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爷觉得,等回到京城,你应该问问岳父、岳母,已故太岳父有没有拴马桩……” 舒舒被雷的不轻,道:“应该不至于吧,那个邢全不是说是大伯奶兄弟,比大伯还大两月呢……” 要真的跟舒舒祖父有干系,那就是董鄂家的庶长子,伯爷跟齐锡的庶兄。 把儿子当下人养,是舒舒祖父不慈,还是舒舒祖母嫉妒不容? 这老一辈的品格都要被人诟病。 九阿哥说:“反正爷就这么一说,要不也太赶巧了,爷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旁人长这个,可见长这个的人不多。” 舒舒沉默,要是按照这个说法,确实有些蹊跷。 她仔细去想邢全的相貌,常见的四方脸,端端正正的,看着老实巴交。 她扶额道.“应该不会这样吧,真是如此,祖母没有道理就这样任由庶子屈就成户下人?” 九阿哥道.“谁晓得呢,那或许再往上查,查那个邢全的爹?” 舒舒忙摆手道:“不可能!” 要知道她的嗣曾祖是因为无子才过继了侄儿,但凡有亲生子,哪怕是婢妾之子,也不会过继。 九阿哥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道.“那就回头让岳父、岳母查查邢全好了。” 舒舒看着九阿哥,想起了昨日跟九格格八卦曹家事的情形。 还真是,刚想着旁人家的事情狗血,自己家这边就有一盆狗血当头淋下来。 不过也未必是人的缘故,回头也可以叫阿玛查查祖母生前的旧物,看有没有疑似放射源的的东西…… * 京城,都统府,正房。 齐锡与觉罗氏夫妻对坐。 齐锡手中拿着两张纸,一张是邢全的陈述,康熙二十一年夏从保定府回来的时间,与赵氏夫妻敦伦的大概日期。 还有一张是车夫的陈诉。 康熙二十一年伯爷去后街邢家的大概时间。 连带着邢全的长子,当时已经记事的年岁,齐锡都亲自追问过。 齐锡递给觉罗氏,苦笑道:“有重叠的地方,怕是赵氏自己都说不清楚,不过她心虚,应该是当成邢全的了……” 觉罗氏旁观,想的更多,道.“爷就没想到其他的?” 齐锡抬头道:“夫人想到什么了?” “邢全的拴马桩!” 觉罗氏道.“大伯亲口所说,想来此事不假……” 之前赵氏想要谋害伯爷的时候,就有一条让人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心虚,毕竟父子都长了“拴马桩”,也是鉴别身份的标志。 现下看来,她应该是知道邢全也长过“拴马桩”。 赵氏打小就服侍伯爷,比伯爷年长好几岁,记得这些也正常。 齐锡沉默了。 他觉得牙疼。 他们这一房人丁不繁连个旁支庶出都没有,要是能多一房庶出不算坏事。 可是,那简直是大笑话! 真要邢全的出身有阴私,那董鄂家可就成了大笑话。 到时候董鄂家的家教都要被质疑。 这一个个的,不是养外室,就是养私生子…… 夫妻对视一眼,都觉得棘手。 还有三个儿子……不对,加上刚生下的小七,就是四个儿子没说亲呢。 福松那边虽是差不多定下,可也只是差不多,还没有正式过礼,那就是五个。 连带着已经定亲的珠亮,在岳家也会短几分底气。 “阿玛应该不至于吧?” 齐锡想起已故的父亲,说的有些没底气。 觉罗氏长吁了口气。 谁能保准呢? 就是伯爷平日端庄守礼模样,谁会想到当年还有荒唐的时候? 她自己也是当娘的,明白伯爷奶瘢嫉的反应有多么反常。 为了一个四、五岁稚子的哭闹,就能亲手去系儿子的“拴马桩”,这忠心的有些过了。 那是好征兆,又不是后妈,谁舍得直接给除了…… /84/84130/21021854.html 第五百四十七章 告诉弟妹没有(第二更求月票) 四月十六日,上自进江宁旱西门登舟。 九阿哥没了差事,得了闲,就没有在备用龙舟上点卯,而是在夫妇俩的船上。 这些日子,九阿哥后知后觉的,也终于弄清楚了舒舒南下时是怎么安置的。 三个丫头轮流跟她的床上睡! 为了这个,九阿哥见不得小椿她们,除了梳洗、送膳的时候,其他的时候都撵到她们自己的舱里。 “那床才多窄,三尺半,挤了两人?” 九阿哥提起来,就是咬牙切齿。 舒舒比了比之前的舱室,道.“当时里外间也只有咱们这舱半拉大,除了床,就一张榻能躺人,椅子也勉强拼一个,还剩下一个怎么办呢?总不能打地铺,那时候还二月初呢……” 天冷不说,下边就是运河,也潮湿。 真要睡下去,要做病的。 九阿哥抬起下巴,不满道:“不是还有下人舱么?跟着宁寿宫那边的嫉么、宫女挤挤呗,瞧瞧,这个怜香惜玉的劲儿!” 舒舒笑道.“我身边就这几个人,要是爷要隔开,那往后我孤零零的,可怜不可怜?” “不是还有爷?”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 “爷是当差的皇子,往后也要每天往衙门里去,难道我一个人在家里就那么干坐着?”舒舒道。 九阿哥轻哼道:“别说的那么可怜巴巴的,爷还不知道你,且是能自娱自乐呢!插花啊,堆纱啊,还要弄什么方块版的叶子牌……这不是挺欢实么?” 这是得了消息了,晓得舒舒前天跟九格格与曹格格玩的欢喜,又不自在了。 舒舒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道:“别恼了,下次带爷一起玩儿……” 九阿哥哭笑不得,抓了她的手放下,道.“谁稀罕跟你玩这个?爷就是觉得你得找点正经事儿,别那么无聊,跟个七、八岁的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玩儿的?往后,不许招她到二所来!” 曹格格带了一个乳母、一个小丫头,也跟在南巡队伍中一起前往京城。 她将作为十五格格的伴读入宫养育。 提及这个,舒舒想起只见了一面的曹颞。 胞妹长得这样玉雪可爱,可见哥哥相貌自然也不差。 十来岁的少年,看着有些肖父,比较秀气。 “爷,十五阿哥的伴读,之前不是定了曹颢?” 舒舒问道。 虽说曹颞是独子,父母或许会舍不得,可是入宫为伴读还是不同。 尤其是包衣人家,多在京城繁衍生息,曹家这样远离京城的,也需要一个拉进跟主子关系的契机。 李煦那边,也是独子,没有耽搁上京。 九阿哥撇撇嘴,看了舒舒好几眼。 舒舒将方才问的话想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出格的。 九阿哥这才道:“曹寅行事有些像岳父,比岳父更书生义气,汗阿玛当初是给他的恩典,可是他好像恳请将这个人选换成侄儿,以期兄弟家能多一顶门立户之人。” 曹寅的那个弟弟,做了小半辈子的侍卫。 没有升转,也没有入朝为官。 以康熙这种“任人唯亲”的性子,要是能用,可肯定要用的;没有使唤的地方,那就是能力有限。 都是旁人家的事,夫妻俩说了一句就放下。 正如九阿哥所料,回銮路上没怎么耽搁,船队就在金山驻跸一晚、扬州驻跸一晚。 而后一直北上。 中间还过了个端午节。 天气也渐炎热。 中间也有京城的消息传来。 七福晋四月二十六诞一女,母女平安。 自打得了这个消息,九阿哥就坐不住,跟着舒舒嘀咕道:“娘娘是不是跟七嫂时间差不多……” 舒舒大致算了下时间,道:“应该迟一个月或一个半月,应该是五月底、六月初了……” 去年北巡,是七月底出发,七福晋查出身孕是九月,宜妃是十一月。 九阿哥半晌没说话,目光有些悠远,道.“爷倒盼着是个小阿哥……” 舒舒知晓他是想起十一阿哥。 宜妃这一次,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都会是个受宠的孩子。 要是格格,则是出身高贵的公主。 要是阿哥,那就是皇幼子。 如今宫里也太平着,不怕再有人作祟。 夫妻里都归心似箭,日子仿佛也真的加速了。 转眼,就到了五月十七日,上驻跸通州。 明日,就能回宫了。 被九阿哥扶着下船时,舒舒觉得短时间内不想再坐船了。 这次在船上太久了。 连九阿哥都道:“下回出门子,咱们还是坐马车吧,走走停停的,更自在些。” 就跟四月初在苏州刚坐船时,那个舒坦后悔劲儿不是他似的。 十阿哥夫妻的船就在后头,跟他们的挨着。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夫妇也下了船。 十福晋看到舒舒,眼睛就是发亮,小跑着过来,拉着舒舒道:“嫂子,嫂子……” 九阿哥在旁见她跟小狗见了肉骨头似的,不由蹙眉,看着十阿哥道:“你福晋又怎么了,不是昨儿才见么?” 他们一路上虽没有再去行宫、行在,可也不是一直猫在船上,每天晚上停驻在码头时也可以走动。 十阿哥纵容的看了十福晋一眼,道:“我福晋念念不忘‘万宝阁’,就等着进京开铺子呢,她从没有做过这些,这是心里没底,打算跟九嫂多请教……” 九阿哥听到“多请教”,有了不好的预感,忙道:“堂堂皇子福晋,哪里用亲力亲为,你早点儿给她找个妥当人看着铺子……” 说到这里,他想起正月里分家的产业,道:“不是有当铺么?那边的管事呢,直接拿过来使唤也行,甭让你福晋没头苍蝇似的瞎折腾!” 十阿哥见九阿哥如此,只能保证道:“九哥您就放心吧,回头弟弟教她,不让她老去扰九嫂。” 九阿哥听了,又想起舒舒之前的话,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到时候咱们俩都往衙门去,她们白日里待着也无聊,乐意凑一起就凑一起吧!”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笑,道:“去年这个时候九哥什么样,弟弟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去年…… 九阿哥做了个“封口”的动作,道:“往后记得嘴巴严点儿,翻篇的话就别提了” 十阿哥笑的不行。 去年这个时候,九阿哥可是一天三遍的抱怨,话里话外对没有进门的福晋挑剔不两。 十阿哥觉得,可以做个杀手锏。 往后九哥有让自己堵心的地方,就让九嫂收拾他。 这会儿功夫,前头也过来人了。 是五阿哥夫妇。 因为太后私下里的嘱咐,从杭州回銮时,内务府也给五阿哥夫妇准备了船。 五阿哥夫妇就被撵下太后的凤舟,单独坐船去了。 现下,他们的船就停泊在舒舒她们的船前头。 “九叔、十叔……” 五福晋先对两位小叔子颌首为礼,而后才对舒舒跟十福晋道:“走吧,一起去给皇祖母请安……” 因为在路上每天早上船队出发的早,这小辈过去请安的时间,就都挪到晚上。 舒舒点点头,跟着五福晋、十福晋离开。 五阿哥看着九阿哥,道:“弟妹娘家的官司,你跟她说了么?” 九阿哥愣住,随即老实的摇头道:“先头一知半解的,怕她听了着急,想着等等详细消息,再一并告诉她……” 结果,居然给忘了。 十阿哥在旁,皱眉道:“董鄂家先头不是治丧么,怎么就有了官司?” 九阿哥也是觉得莫名其妙,道:“谁晓得三哥那个三舅子抽了什么风,居然告到步军都统衙门跟大理寺,说我岳父有谋兄害侄夺爵侵产之嫌,他算是老几啊,直接大喇喇插手其他房头的家务,还会满嘴胡谄编瞎话,不会是彭春在背后鼓动的吧?” 说到最后,他还真带了疑惑。 就算不是彭春的鼓动,那人自己抽风,可是彭春晓得后也该打发人撤下状子才是。 之前他们夫妻说话的时候,是提了“瓜田李下”,齐锡容易遭人非议。 可也觉得会是私下里的猜测或者流言之类。 这样二傻子似的蹦出来,直接递状子,简直是笑话。 且不说《大清律》诬告反坐,就说堂侄告堂叔,这还有卑亲尊亲的问题。 十阿哥听着,也是觉得怪傻的,道:“就空口白牙告,没有人证物证?” 九阿哥冷笑道:“说是锡柱是人证,好像还有什么物证,反正步军都统递到御前了,怕是在旁人眼中,公府后头有三哥,都统府后头有爷,不敢查、不敢判,才等着圣驾回京后裁决……” 五阿哥皱眉道:“太坏了。” 舒舒的人品行事在这里,皇上与太后都赞过。 教养她的父母也不会差了,那差的就是三阿哥的那个小舅子。 十阿哥若有所思,道:“公府居然一直没有撤诉,也没有将他们家老三给拘起来?” 九阿哥冷哼道:“没有,所以爷才琢磨彭春那老东西是不是也白日做梦呢……” 要不然话,怎么还不出面管束子弟? 十阿哥想了想,道:“彭春去年入冬开始就告病,年初因病卸职,是不是要不行了……” 九阿哥闻言一愣,看着十阿哥道:“可是现下才是五月啊,又不是寒冬腊月,年关难过?” 十阿哥道.“九哥说的是人老了,不好过年,彭春这是早年宿疾发作,卧床半年,是病不是老……” /84/84130/21021855.html 第五百四十八章 阿玛不会让了(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的心提了起来。 董鄂家正红旗这一支一个公、一个伯,一个是何和礼传下来的嫡支爵位,一个是其子都类传下来的。 都是军功封爵。 之前都是不降等。 只是现下,汗阿玛对勋贵传承有些吝啬。 九阿哥觉得自己近些日子还是乖乖的,回头也多往御前跑两趟。 到时候就算不直接求情,是不是皇父看自己这个儿子的面子上对伯府这边的传承也宽和些。 至于彭春那边,即便彭春在乌兰布统时有过,可是后头也立了战功抹平了前事。 真要有个万一,朝廷叙此人生平,还是会褒赞。 岳父这一支就不行了。 岳父虽是这些年当差不错,被皇父倚为心腹,可是也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 太后船上。 舒舒三人过来时,三福晋已经奉荣妃到了。 惠妃跟九格格也在。 惠妃正在跟太后道:“先头不觉得有什么,在南边待上十天半月,这一摸脸,确实细发了不少,那山清水秀的地方确实养人,怪不得说江南出美人呢。” 荣妃在旁也道:“是啊,这挨了京城,就不一样了,这水润的脸一下子就干了,紧绷绷的,感觉都要裂口子。” 原来是在说江南气候温润宜人。 眼见几位嫂子到了,九格格起身。 舒舒三人少不得见了一圈礼,而后挨着三福晋坐下。 太后挨个在小妯里几个脸上看过,点头道:“不错,不错,去了南边几个月,也滋养出来了,看着更加水灵了。” 惠妃在旁附和道:“是啊,看着跟刚嫁入宫似的,都像新媳妇了!” 这说的是穿着一身水红看着比平日娇俏不少的三福晋,还有温柔腼腆中也从容了许多的五福晋。 气色都极好。 至于舒舒,虽然算是大婚两年,也归在旧媳妇里,却是可大可小。 跟着嫂子们能说到一起,跟着九格格、曹格格也能玩到一起去。 舒舒觉得此处可以有评论了。 这就是所谓阴阳调和? 荣妃则是看着三福晋的妆扮,心里掐着眼睛看不上,面上却是不露。 董鄂家还是门好助力,大面上不走了褶子,不必计较。 只是…… 她忍不住擦了擦汗。 她上了年岁,不耐烦动,体态颇丰,有些畏热,看着太后道:“娘娘,今年皇上什么时候往园子里去?” 太后道:“我也不晓得,估摸着等过些日子,出门小半年,总要修整修整。” 荣妃道:“那可盼着了,真是奇怪,早先觉得南边比北边热,可是进了五月,倒是越往北走越热,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太后望向舒舒,道:“书里说没说这个?” 舒舒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好像还真没有。” 太后看着其他人,道:“那你们觉得是什么缘故?” 老太太这一句,是问姑嫂几个的。 大家就看向三福晋。 三福晋想也不想,笑着说道:“许是南边更热呢,就是咱们不知道罢了。” 这不单没有答桉,还将荣妃方才的话给否了。 太后看向五福晋。 五福晋想起《论语》里的“两小儿辩日”,斟酌着说道:“太阳东升西落,却没有人提及南北,是不是夏天的时候,太阳偏北些,北边日头更足……” 她这么一说,荣妃立时捧场道:“五福晋聪慧,可不是如此?在江南的时候,细雨连绵的,这越来北来,天气越晴,日头越晒。” 轮到舒舒了。 难得五福晋出彩,她就没有卖弄学识,只都:“我跟妃母一样,也觉得五嫂说的有道理。” 十福晋点头道:“是啊,五嫂说的对,我们草原上夏天也热得早,大中午的时候在外头能晒得人秃噜皮,等到了六月里开始下雨了才好些……” 九格格悄悄的看了舒舒一眼。 她不信九嫂没听出荣妃话里的对比来。 这北边比南方更热,这个也十分好猜测,肯定有晴天阴天的缘故。 北方雨水少,南方雨水多。 要是北边也开始下雨,那气候自然也降下来。 可是她也掩下想法,跟着点头。 等到大家请了安离开,太后对九格格道:“学到什么了?” 九格格将几个嫂子的反应想了一遍,道:“话慢些说……话少些说……话夸着说……话举着例子说……” 太后慈爱的笑了,摇头道:“心里明白就行,不用学着,你是公主,跟皇子福晋还不同。” 九格格点点头,很是受教。 她拉着太后的胳膊,道:“孙女瞧着五嫂可比过去爽朗了许多,皇祖母还担心什么?” 早先五福晋虽也行事有度,可遇事多是隐忍,与现下这样自信有底气还不同。 这明明是皇祖母推着走到这一步的,怎么好像又愁起来?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也是瞎操心,之前她立不起来,我怕她拖你五哥后腿;现下立下起来,我怕她心太高,挑剔你五哥不爱读书的短处……” 九格格忙道:“五嫂的人品行事,都在您眼皮子底下,哪是那种轻狂的性子,您就放心吧!” 太后道:“且看着吧,就盼着早点有个孩子,这两口子日子才算真稳当了……” 九格格在旁默默。 好像女子到了年岁,不是嫁人,就是生孩子…… 她心中有些乱。 她十七了,估摸着这次回京,额驸的人选也该差不多挑明。 十五岁,跟十二阿哥那么大…… 她少了几分紧张与羞涩,不过是毛孩子罢了。 * 舒舒船上。 天气炎热,即便是水面上,也没有清凉多少。 她去了外头衣裳,只穿着香云纱的袍子,头上的钿子也摘了。 小椿投了毛巾给她擦手擦脸。 九阿哥坐在旁边,想起方才五阿哥的提醒。 眼见着到京,董鄂家的官司也该说一说。 他摆摆手,打发小椿下去,说了福海在步军都统衙门与大理寺状告齐锡之事。 舒舒听了,并不担心,只是惊讶:“行事怎么会这样毛糙愚蠢?” 就算是惦记爵位,想要搬倒齐锡这个障碍,他出首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就算想要兴风作浪,不是该湖弄锡柱去告?” 舒舒有些不明白他们的想法。 那样的话,才是正经“苦主”,不管最后告不告成,都能给齐锡泼盆脏水,可以借题发挥。 换了隔房的堂侄子,就要让旁人先笑话上一回。 八旗因为成丁分家的旧俗,虽也分宗族,可是除非在地位或者身份上完全压制,如同阿灵阿对几位兄长一样,否则都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 没听说谁家手这么长的。 从和硕图与都类算起,两家都过了几代,再传两辈,都无服了。 九阿哥轻蔑道:“跟桂丹似的眼高手低,贪婪湖了眼珠子了,自己笨不说还当旁人也蠢,但凡是个能提起来的,彭春还不安排个前程么,又不是十五、六没成丁,结果二十出头了,都没有正经差事……” 舒舒道:“那锡柱呢,真给他们兄弟做人证?” 九阿哥摇头道:“真有那个胆子,爷还佩服佩服他,好像是被两兄弟湖弄着写了什么,谁晓得是湖弄着写的,还是顺水推舟写的,要是让他跟岳父对峙,怕是他那怂胆子还真不敢……” 舒舒听了皱眉。 家里还没有想着怎么安排锡柱,锡柱现下最聪明的法子就是等着。 他要是闹腾,以阿牟的脾气,是不会惯着他的。 公府怎么回事? 大堂伯能为帅,还任了多年族长,不会这样纵子闹笑话…… 除非…… 舒舒也紧张起来,看着九阿哥道:“爷,可有公府那边的消息,堂伯的病情如何?” 九阿哥摇头道:“没听人提,你方才见了三嫂了,看出什么没有?” 舒舒想着三福晋方才的样子,打扮精致,心情也欢愉。 应该是没有收到娘家的信。 关心则乱。 要是董鄂家两个承爵人都相继病故,那董鄂家下一步如何,真是全靠康熙的恩典了。 要是允原级袭爵,那董鄂家在八旗勋贵中的位置就不变。 要是两支同时降袭,那董鄂家现下超然地位就不复存在。 “爷觉得皇上会如何处置董鄂家的爵位?” 舒舒看着九阿哥,问道。 九阿哥道:“爷先头跟汗阿玛直接问了,汗阿玛说承爵人选要董鄂家自己定,皇家不好插手……”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嗣子之说,道:“岳父会让珠亮直接袭爵么?” 要是非给伯爷安排个嗣子祭祀香火,继承爵位,那都统府的嫡长子珠亮就是最好的人选。 可那样的话,爵位就要降等了。 小舅子亲,也亲不过岳父去,九阿哥觉得自己还是分得清远近的。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摇摇头道:“不会……” 不是阿玛偏疼其他儿子,或者贪恋爵位,而是还有她这个当着皇子福晋的女儿在。 自打自己指婚皇子,阿玛可比之前有上进心多了,就是怕不能给自己撑腰。 这个爵位,阿玛不会再让了。 九阿哥听了,也不过问缘故,就放心了,道:“那样就好,爵位在岳父手中,比在珠亮手中好……” 虽说现下已经取消了“议政王大臣制度”,可是依旧保留着议政大臣一职,可以御前行走,辅左国政。 每旗只有三人,从宗室贝子以上、勋贵伯以上擢选,都是超品,是大臣中地位最高的一批人。 从这里可见,多个伯爵之位,对岳父来说能更进一步。 * 次日,皇上奉皇太后回宫,依旧是走地安门、神武门。 随扈众宫卷,也都各自回各自宫室。 二所院子里,齐嬷嬷、核桃带了人早候着。 圣驾回銮的消息传来,二所上下就等着。 上房早就扫洒了,也都换了新窗纱…… * 下一更11月17日中午12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4/84130/21021856.html 第五百四十九章 探看(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拉着齐嬷嬷的手,道:“嬷嬷!” 这出门好几个月,还真想了。 打小没离开过京城,结果结婚不到一年,出了两次远门。 齐嬷嬷仔细地打量着舒舒,带了心疼道:“福晋清减了。” 舒舒点头道:“前头都吃胖了,端午节后天渐热了,有些苦夏,这才好些,要不然这腰得上二尺去,缓缓就好了。” 主仆说着话,进了屋子。 舒舒没有闲着,而是马上简单梳洗,换了干净衣裳。 九阿哥不好往内廷去,她这个儿媳妇总要第一时间去探看即将生产的婆母。 她就吩咐核桃道:“让你几个姐姐先歇歇,这几日你先受累些,先去翊坤宫一趟,看娘娘方便不方便见人。” 核桃连道不敢,小声跟榛子道:“去膳房问问,等福晋回来就能摆膳……” 说罢,她就带了桂圆先往翊坤宫去了。 * 东次间里,九阿哥与崔南山也在说话。 “娘娘那边如何,有消息么?” 九阿哥问着。 崔南山道:“自打进了五月,太医院的郭太医就留宫了,太子妃也每隔三日亲自往翊坤宫探视。” 九阿哥莫名觉得有些古怪。 虽说如今太子妃掌宫务,这看顾怀孕宫妃也是分内之事,可是差着辈分。 换做寻常人家的说话,就是嫡儿媳妇照顾公公的侧室生小叔子、小姑子…… 还真挺不容易。 这嫡子嫡媳妇再尊贵,这里也是皇宫。 别说是妃主,就是贵人、答应,也是他们的庶母,都要恭敬着。 舒舒进来,道:“爷,我先往翊坤宫去一趟,给娘娘请安,爷要捎什么话么?” 九阿哥道:“就说我也想着娘娘呢,请娘娘先顾着自己个儿,要是肚子里的孩子不听话,敢调皮了,回头爷揍他!” 舒舒白了他一眼,转身出去。 也就是这个能耐了,只会吓唬下头小的。 她走到前头,核桃跟桂圆也回来了。 “娘娘等着福晋呢,晓得今天圣驾回宫,早饭后就盼着……” 核桃道。 舒舒点点头,示意核桃跟着,去了翊坤宫。 翊坤宫的大宫女佩兰在正殿外候着,见了舒舒过来,屈膝见礼。 “太医那边可说了,差不多是什么时候发动?” 舒舒问道。 佩兰道:“太医说差不多在月底,可是提前一旬、延后一旬都是有的,产室已经备着。” 舒舒不好问太多了。 她也没有生产过。 就算上辈子晓得些大众知识,也多是虚浮的理论。 等到进了正殿东次间,就觉得一阵凉爽。 屋子中间,摆着个陶瓷大缸,里面放着冰块。 现下还没有到供冰的时候,这应该是特例。 孕妇怕热,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宜妃坐在南炕上,身后垫着靠枕,大腹便便模样。 她依旧是规规整整的,头上带着半钿,穿着半新不旧的宽松纱袍,脚下的软底鞋上绣了如意捧福纹。 可是那挺着的大肚子,跟着锅似的扣着,看着也吓人。 舒舒见状,立时怂了,说话都带了小心:“娘娘……” 等到宜妃招呼她近前,她愣是没敢往前凑,离了三、四尺远才坐炕边。 宜妃见状,用帕子捂了嘴巴笑,道:“没有那么邪乎,快来跟前坐!” 舒舒这才往前挪了一尺。 宜妃见状,摇头道:“还不如小十七胆子大……” 舒舒实话实说道:“儿媳小时候也不怕这个,每次儿媳额涅怀孕,也从没有避过,这嫁人了晓得怀孕生产是怎么回事,就有些怕了。” 宜妃低头看了眼肚子,陷入回忆,道:“都有这一段,我当年生你五哥之前也是如此,自己瞧着自己的样子都怕,喘气都不敢大了……” 她那个时候其实不算小了,二十岁,且已经是嫔。 可是因为宫里前头的阿哥都养的不顺当的缘故,这养孩子的法子也是变来变去,皇上不放心她亲自抚养五阿哥,就抱去给太后抚养。 五阿哥也确实立住了。 宜妃对宁寿宫只有感激的。 她看着舒舒,倒是不好再说怀孕生子的话,道:“这次出门如何,老九这次‘迎驾’,没又闯什么祸吧?” 舒舒摇头道:“九爷运气好,在万寿节前两日到了苏州,正好赶上了万寿节赐银,而后又领了差事,给皇祖母与妃母们跑腿,采买洋货跟土仪。” 宜妃听到前头撇撇嘴,听到后面则是来了精神,道:“洋货?是了,杭州有海关,你惠妃母跟荣妃母都买什么了?” 舒舒想了想,道:“惠妃母在苏州买了怀表跟小镜子,在杭州跟江宁买的多是料子、首饰这些;荣妃母在苏州买了法兰西香水,还有妆镜,其他两处没怎么添置东西了……” 宜妃唏嘘道:“你惠妃母就是嘴硬,人前老说’一辈人管一辈人’,可是哪里能撒手呢,这还是不放心那几个孙女呢……” 说着,她又说荣妃:“她倒是一直爱这个,稀罕的是,居然还舍得自己掏银子了……” 都是长辈,宜妃能说笑几句,舒舒却是不好说话。 要不然,就成了她短规矩了。 宜妃说了一句,也就转了话题,道:“洋货怎么都是苏州买的,不是说杭州有海关么?杭州织造府还负责宫里洋货的采买事宜……” 舒舒就提了一下“富甲江南”的季家,与季家的“万宝阁”。 “儿媳妇也败了次家,买了好多东西,想着留着往后人情走礼使。” 接着,她仔细说了几样,高丽参,这个是大家平日里都可以吃的用到的;廓尔喀刀,往后九阿哥可以送兄弟侄儿;还有大小妆镜,这个可以给女卷。 “行李还没有拆箱,回头整理好了,送一份过来给娘娘放着,娘娘赏人也便宜……” 舒舒道。 宜妃道:“旁的就算了,高丽参多拿两盒,等到肚子里这小的出来,我可得好好补补元气。” 她不想服老,也不想提老字。 可是她心里也晓得,自己不年轻了。 她比皇上小六岁,是顺治十七年生人,今年整四十。 “哎,往后我再刺荣妃,也不拿年岁说事了……” 宜妃摸着脸,带了怅然。 舒舒忙道:“娘娘看着年轻呢,等到生产完,正好可以好好补补,将前几回生产的损耗也补回来,到时候肯定看着还是跟二十来岁似的了……” 宜妃不由失笑,道:“尽说孩子话,怎么也回不去了。” 说到这里,她眉眼间多了几分踌躇,手上的帕子也攥紧了。 瞧着样子,是想要问什么,又不好说。 舒舒心里寻思了一回,宜妃关心的,应该是五阿哥夫妇那边吧? 她就当做闲话道:“去的时候儿媳妇跟五嫂都在太后船上,回来的时候,就都有了自己的船了。” 宜妃点点头,还是有些神色不属的模样。 舒舒不解。 竟然猜错了。 那除了五福晋夫妇,宜妃还想要问什么? 她一时还真想不到。 宜妃已经爽朗一笑,没了方才的踌躇,直接问道:“皇上这次从江南带女卷回来了么?” 舒舒听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宜妃挑眉道:“这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圣驾都到宫里了,带人回来也藏不住了!” 舒舒道:“龙舟那边的情形,我们爷没有说过,儿媳妇也不知,倒是在江宁的时候,皇上给了曹织造恩典,指了他的嫡长女为十五格格伴读,这回跟着一起北上了。” 宜妃眉眼又松快起来,跟舒舒吐槽道:“要是再来一个张贵人、李贵人的,这宫里往后就热闹了,现在哪里还有空地方……” 这就是老一辈中的事了。 舒舒礼貌的笑笑,只捡着九阿哥的话说,道:“九爷惦记着娘娘生产,一路上供了不少灯,从不信这个的人,眼看着也信了,等到七嫂生女的消息传过去,他更是寝食难安,就惦记着娘娘,今儿也是盯着儿媳妇,刚到二所不住脚的就催着来请安……” 宜妃摇头道:“瞎操心,不过是生孩子,我前头都生了几个,这个也就等着瓜熟蒂落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到这个,她才想起来还没有问舒舒,道:“我恍忽记得,你额涅怀孕还在七福晋前头,那不是也该生了?给你添了弟弟,还是妹妹?” 她是宫妃,两个儿子都跟着圣驾南巡,娘家那边的人这半年来也不见了,消息有些闭塞。 舒舒道:“是个弟弟,四月初七生的,这都满月了……” 宜妃的眼中异彩连连。 儿媳妇之前就有五个同胞兄弟,如今这个是第六个了。 亲家母可真能生。 要是往后舒舒也随了其母,那自己还缺孙子么? 她笑道:“竟是失礼了,回头等到百日,我再补份礼。” 舒舒笑道:“那回头等儿媳妇那小兄弟能跑能跳了,让他来给娘娘磕头……” 宜妃听了,心下一动。 董鄂家的家风不错。 要是自己这一次生下格格,那肯定舍不得抚蒙的。 到时候可以考虑下在董鄂家里择婿。 亲家母刚生下的这个小的,年岁倒是正合适…… * 上一章最后两句话,是接太后那句水灵的话的,改回去。 /84/84130/21021857.html 第五百五十章 教出来了(第二更求月票) 从翊坤宫出来,舒舒心中就带了几分后悔。 今早从通州回来时,应该打发小椿先不回宫,直接去都统府的。 虽说额涅平安生子,大伯也发丧了,娘家那边大事已了,可是她还是惦记额涅的与阿牟的身体。 按照规矩,停灵的时间有长有短。 伯爷是一家之长,上头没有长辈在了,可以停留“七七”在发丧。 可是现下正是夏天,没有办法停灵那么久,“三七”就出殡了。 要不然的话,舒舒还要过去悼祭。 宜妃都自叹不年轻了,额涅比她年长好几岁,阿牟也是将五十岁的人。 自己却疏忽了,只想着修整修整,等行李也都拆好了,礼物弄好了,过几日再归宁。 可是家里晓得圣驾今日回銮,阿玛跟额涅肯定也是惦记着她的。 结果到了二所,就见九阿哥换了素服,正在等她回来。 “快换了衣裳,爷带你出宫……” 九阿哥看着舒舒,催促道。 舒舒先是一喜,随后犹豫道:“这方便么?” 九阿哥挑眉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宫门还拦着不让出入不成?” “可娘娘与皇上那边,还没有禀告长辈?” 舒舒觉得太随意了。 九阿哥拍着胸脯道:“咱们又不是孩子,还但凡出门就要禀告,就说‘出嫁从夫’,爷非要带你出门的,汗阿玛压着的国家大事还多呢,哪里会管这些,娘娘那里也会体恤的。” 舒舒立时去换了衣裳,嘴角都放不下。 她觉得自己又规矩过了。 自己是小儿媳妇。 往后也要记得这个身份。 不必太可靠。 做个在男人跟前拿不了主意小媳妇,不是正常的么? 舒舒唤了几个丫头过来。 小棠依旧不肯回家,舒舒就带了小椿跟小松两个,九阿哥则是打发何玉柱与孙金先行一步,去安排马车。 为了赶时间,没有叫侍卫。 夫妻俩坐上马车,带了二十护军就往正红旗去了。 等到马车出了地安门,九阿哥才抚额道:“糟糕,空着手呢!” 他现在行事越来越“舒舒化”,那就是去旁人家牢记这一条,“礼多人不怪”。 舒舒眉眼弯弯道:“回头行李收拾出来,打发人一起送过去。” 九阿哥没有叫人绕路买东西。 他觉得对岳父、岳母来说,妻子归宁就是最好的礼了。 到了都统府,马车还没停,就有人往里面报信。 等到马车停稳当,齐锡已经大踏步的出来了。 “不是才回宫么,怎么今儿就过来了,该歇歇的……” 齐锡嘴上抱怨着,可是眼中的欢喜却是毫无掩饰。 他拍着九阿哥的肩膀,仿佛很亲近模样。 九阿哥笑着,却是觉得肩膀头子生疼。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这是什么时候又得罪岳父了? 他还不知道,天下的岳父看女婿就没有真正顺眼的时候。 舒舒看着齐锡,有些动容,道:“阿玛黑了,还老了……” 治丧最是熬人,舒舒年前也是从头到尾目睹了一次的。 大阿哥还是壮年,都瘦了一圈,老了好几岁。 齐锡这里,毕竟也是四十奔五的人了。 他叹了口气,道:“就这一回,等出了服再补吧!” 舒舒牵挂的还有觉罗氏,眼见着人没出来,道:“额涅在坐双月子?” 之前觉罗氏生产前,伯夫人就提过,到时候让她多养养,毕竟不年轻了。 时下坐月子,除了三十天外,还有做四十天或两月的。 现下觉罗氏没出来,就是两月了。 齐锡点头道:“你直接去正房看你额涅吧,你额涅还不知你回来……” 舒舒点点头,脚下不停地就往二门去了。 九阿哥在旁,晓得岳母还没有出月子,那自己倒不好探看了,老实地跟着岳父到客厅说话。 眼见着齐锡一副居丧守孝模样,很是安稳,他不解道:“岳父,圣驾今日回銮,您怎么不想法子进宫呢?” 八旗都统,都要轮班在宫里当值。 就算今天不是正红旗,不是还可以调换么? 九阿哥觉得,无缘无故遭了官司,就该早点去御前辩白清楚,找能做主的人去。 齐锡看着九阿哥,没有说话,心中叹了口气。 现下危机不在董鄂家,也不在福汉、福海两兄弟,而是宫中。 他怎么好这个时候撞上去? 君臣多年,他也看出皇帝的脾气,是个不乐意旁人伸手要权的。 越是上蹿下跳,越是会让那位不喜。 九阿哥道:“您可不能太老实了,别尽想着只是家事,等着彭公爷管教儿子,谁晓得他有没有私心,他那么多个儿子,也缺着前程呢……” 上了族谱的就七个,听说外头还有私生子。 那位彭公爷的风流,跟他的勇武一样出名。 齐锡忙摆手道:“这到底是董鄂家家事,阿哥不好插手……” 九阿哥又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眼睛转了转,道:“那个锡柱到底是不是伯岳父的儿子?” 齐锡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不知道。” 九阿哥:“……” 他有些着急道:“这不都过去一个半月了么?怎么还查不出?” 什么“滴血认亲”之类的,不是该弄起来? 齐锡提及这个也憋闷。 他不想承认那个不孝无能的混账是自己的侄儿。 可确实也找不证据证明锡柱不是董鄂家的骨血…… * 上房里,静悄悄的。 觉罗氏正在午睡。 旁边的小杌子上,有个丫头睡眼朦胧的,小脑子一下一下的点着。 见到舒舒进来,那丫头忙起身,想要说话,被舒舒给止住。 舒舒看了觉罗氏一眼,没见到襁褓,蹑手蹑脚的出去,去了东屋。 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在南窗下做针线,旁边悬挂着悠车,上面绑着个月子孩儿。 见舒舒进来,那妇人起身,不知是哪一位。 旁边跟着的丫头道:“这是姑奶奶回来了……” 那妇人忙蹲了福礼。 舒舒摆手叫起了,低头看了眼悠车上的孩子。 小家伙白白嫩嫩,睡得正香,只绑着腿,胳膊松着,双手投降的姿势,鼻子跟嘴巴都很秀气。 要是不事先知晓是男孩的话,看着就是个精致长相的女宝宝。 似是察觉到舒舒的视线,小家伙张开了眼睛,打了个哈欠,小鼻子动着,就侧头看向那妇人的方向。 那妇人见状,带了犹豫,看着舒舒道:“姑奶奶,小爷饿了……” 舒舒点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她又去了西屋,也没有叫醒觉罗氏,就坐在炕边。 如今仲夏时节,京城的天气干热干热的,觉罗氏却依旧带了抹额,身上也压着单被。 她脸上有些肿,不过看着气色还好。 舒舒的心里很平静。 真好,父母康健,丈夫也开始懂事了。 她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至于“九龙夺嫡”? 谁晓得到时候还能剩下几条? 这规模一再缩减的话,到时候说不得就是小打小闹的,他们围观一下也就完了。 “傻笑什么了?” 觉罗氏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姑娘坐在炕边傻乐,翻身坐起来,打趣道。 “额涅……” 舒舒拉着觉罗氏的胳膊,亲昵得靠了靠。 觉罗氏推着她,带了嫌弃,道:“怪热的,腻歪什么?” 舒舒不肯撒手,看着觉罗氏,不满道:“额涅您是有了小的,要偏心幼子了?!” 母女几个月没见,亲香亲香怎么了? 觉罗氏轻哼道:“就只能偏你一个,等你往后生了小的,你还跟着争宠,羞不羞?” 舒舒笑道:“争,谁叫我有个好额涅、好阿玛呢,自然想着最疼我……” 觉罗氏点了点她的头道:“就是窝里横,你婆婆跟前你怎么不敢说这话?” 舒舒带了笑道:“额涅放心,有您女婿争呢……”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谁会想到这儿女都成亲了,两边的娘老蚌怀珠,各给他们添了个小弟弟或小妹妹。 见觉罗氏额头汗津津的,嘴唇也发干,舒舒起身去看茶水。 茶壶是温热的,她就倒了一杯水,递给觉罗氏。 觉罗氏接了,喝水。 舒舒又去投了毛巾,给觉罗氏擦脸。 觉罗氏也不拦着,任由她服侍,脸上带了欣慰,眼中却是忍不住心疼。 打小哪里这样有眼色过…… 现在出门子不到一年,会照顾人了。 舒舒见了,就晓得她误会,笑道:“额涅想哪儿去了?宁寿宫那么多宫人,我想要在太后跟前献殷勤也献不上;我们娘娘更不用说了,每次过去请安,只有连吃带拿的,连根针线也没动过,您就放心吧!” 觉罗氏瞥了她一眼,道:“那你们阿哥所呢?” 舒舒想了想九阿哥那里,她不说亲力亲为,也差不多了。 可是怎么办呢? 总不能安排旁人围着九阿哥打转吧。 再说,也教出来了。 她就笑道:“这不是您闺女心眼小么,不乐意旁人往您女婿身边凑。” 觉罗氏的心放下一半,可还是提醒着:“也别太惯着了,要将自己放在头里。” 舒舒点头道:“您放心吧,您闺女是您跟阿牟两人教出来的,只有让旁人吃亏的,还能自己吃亏?” 觉罗氏道:“就是嘴上厉害,回头比谁都心软。” 舒舒没有说话。 那是错觉。 还有对家里人的标准跟对外人的标准怎么能一样? /84/84130/21021858.html 第五百五十一章 寂寥(第三更求月票) 母女亲香完了,舒舒想起正事。 不是公府三堂兄那个可笑的官司,而是自己的祖父。 “额涅,祖父有‘拴马桩’么?” 舒舒问道。 觉罗氏看她一眼,道:“瞎琢磨什么呢?” 瞧着额涅这笃定的模样,舒舒放下心来,道:“那是您跟阿玛查过了,咱们家没多出个亲戚来?” 要真是那样的话,就是丑闻加倍了。 伯爷就不是淫仆妇,而是淫嫂。 “虽说是户下人,却不是府里当差的,而是房山庄子那边的,后来你大伯落地,也有备用的乳母,可是不肯吃奶,就叫会看的人看了,说是要找属相相和的妇人,就从庄子上翻出这么一个来……” 那就是邢全之母了。 当时是个寡妇,刚死了男人。 所以才连邢全也带进府了。 “那边还有老人在,是邢全的亲姑姑,长得一样一样的,甭瞎捉摸了……” 觉罗氏说着,也是带了几分轻快。 当时刚怀疑的时候,他们夫妻俩也是辗转难眠。 舒舒就想起了这“拴马桩”的巧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辐射跟饮食。 她就道:“有什么东西,是祖母的旧物,锡柱生母还能接触到的?” 觉罗氏看着她道:“赵氏被你大伯纳进府时,你祖母都没了好些年了,这两人怎么搭嘎?” 舒舒就道:“女儿好像之前在哪本闲书上看过一笔,说是这‘拴马桩’除了血脉相传,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些陨星、雷公墨做的东西,要是孕妇长期接触,腹中孩儿也有可能有异变……” 觉罗氏听了,有些恍然道:“真是如此?” 舒舒摇头道:“不保准,就是记得看过这个一笔,所以女儿当时看到阿玛、额涅的信提及‘拴马桩’就想到这个。” 觉罗氏陷入沉思,道:“我怎么记得好像真有这么个东西……” 说着,她就唤外头的丫头:“五福,快去隔壁请伯夫人过来,就说我请她过来说话!” 五福应着,就要过去。 舒舒忙道:“额涅,还是女儿走一趟吧,女儿也该去给大伯上香!” 伯爷既已发丧,伯府就供了牌位。 觉罗氏拍了拍脑门,道:“瞧我,竟是湖涂了!” 要是舒舒没有归宁,只有她自己,这样请伯夫人过来说话没什么。 毕竟她坐双月子,不好出去。 可是舒舒归宁,这样大喇喇的请人,就太无礼。 舒舒安慰道:“额涅这是刚生了小弟弟的缘故,等到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或许这就是“一孕傻三年”? 要不然以觉罗氏平日行事,绝对不会这样疏忽。 到了前院,舒舒脚步顿了顿,还是拐到客厅,招呼九阿哥道:“我去给大伯上香,爷跟着一起去吧!” 九阿哥起身,看了舒舒好几眼,眼见着没哭,才放心,道:“嗯,我陪你过去。” 齐锡看在眼中,目光又在九阿哥的素色衣裳上落了落,觉得顺眼了好几分,对舒舒道:“去吧,你大伯早年最疼你……” 舒舒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翻出来的记忆,心中也酸涩,道:“女儿记得,大伯当年还想要过继女儿来着。” 齐锡苦笑。 当初大哥在有子的情况下提过继,谁能信呢? 要不然的话,这姑娘打小就是两家长辈一起疼的,真要说起来伯夫人照看的时间还更多些,这过继不过继就是名义而已。 还真是阴错阳差。 跟九阿哥出来,舒舒就讲了邢全还有亲族长辈在世之事。 既是那边有容貌相似的血脉亲人,那就排除了一个可能。 董鄂家已故太爷的风评保住了。 “我跟额涅说了陨星或雷击墨的事,额涅想要问问阿牟……” 舒舒道。 九阿哥听得湖涂,道:“这里头怎么还有陨星的干系?” 舒舒这才想起还没有跟九阿哥提及这个猜测,就还是方才的说辞,说了一遍。 “小时候去旁人家,也不爱出去玩,拿着书就看,乱七八糟的,看了许多,正好想起这个,是个宋人笔记还是明人笔记里记过的……” 九阿哥心里,却是自动将“旁人家”替换成“康王府”。 这一位也是打小在王府长大,跟椿泰青梅竹马。 她是无心,可是那位可不像无意的样子。 康王府的藏书多么? 肯定不少。 九阿哥磨着后槽牙,已经打定主意,回头将皇子府也修个藏书楼。 不就是书么? 什么宋人笔记、明人笔记,有什么稀罕? 自己去弄法兰西人笔记、意大利人笔记、英吉利人笔记…… 舒舒不晓得,因为自己胡诌,自己的皇子府就要多个藏书楼。 见着九阿哥不接话,她看过去,见他神色有些严肃,道:“爷想到什么了?” 九阿哥看着舒舒,眨了眨眼睛,道:“爷就是寻思着,这个可以证明锡柱不是伯爷的儿子么?” 舒舒摇头道:“我是想着这个东西,有没有可能是房山庄子那边来的,邢全之母也接触过……” 实际上邢全有血亲在,证明了没有其他阴私,这个物件到底有没有就可有可无。 可是瞧着额涅之前的反应,倒像是想起什么,只是不确定罢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到了伯府。 老管家一边把人往里迎,一边打发人往正房送信。 舒舒见他身子句偻着,脸上褶子也多了不少,整个人都失了精气神儿。 这是忠仆,服侍了伯爷大半辈子。 伯爷最后这几个月,更是这位老人家亲自服侍。 “您也要好好保重,大伯在地下,想来也不愿见您太难过……” 舒舒叹气,劝道。 老管家抹了一把眼泪,道:“老奴已经跟夫人请辞了,等府中的事情定了,就去福地给伯爷守墓……” 董鄂家这一支的福地就在房山,葬着舒舒的嗣曾祖父夫妇与祖父夫妇,如今又加了一个伯爷。 凭老管家的资历,哪里缺养老的地方? 这样选择,不过是心之所向。 舒舒倒不好说什么。 院子里空旷清冷,好像主人不在,就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会儿功夫,伯夫人也得了消息出来了。 舒舒飞快上前,拉着伯夫人的手,眼泪就下来了。 伯夫人之前虽比不得觉罗氏身材丰硕,可是也不消瘦,身量高挑,骨架比较大。 现下她手上只有一层皮,脸上都瘦脱相了,原本漆黑的头发也染了不少银丝。 “别哭,别哭,阿牟没事儿,就是前些日子没歇好,养养就好了……” 伯夫人拿着帕子,给舒舒一边擦眼泪,一边道。 舒舒也不想哭,道:“阿牟您还有我呢,往后等我生了小阿哥、小格格,您就过去帮我带孩子,别想大伯了。” 死亡是一件很神奇的事,似乎可以抹平所有的不好。 剩下的就是美化过的记忆。 舒舒不希望伯夫人如此。 那样的话,往后心里怕是难以安定。 思念至极就会后悔,悔极就会恨,各种复杂的情绪折磨自己。 伯夫人笑了笑,道:“放心,不用担心我,先去看看你大伯吧!” 舒舒点点头。 伯爷的牌位就在前院东稍间。 是白纸湖的木头牌位。 牌位前是供着一盘石榴。 这个季节有石榴? 舒舒上了香,祭拜完,视线就落在那石榴上。 这仔细看,就看出不对来,是一盘木凋石榴。 只是色儿上的好,看着跟真石榴似的。 石榴? 舒舒转过头,透过窗纱望向外头。 怪不得方才觉得院子里空旷,原来是那株石榴树砍掉了。 是了,已经死了的树,还留着做什么。 等到九阿哥也上了香,舒舒就跟伯夫人说了觉罗氏相请的话。 伯夫人催促道:“那还耽搁什么,快过去,可是你额涅身子不舒坦,还是咱们二格格又闹觉了?” “二格格?” 舒舒有些恍然,道:“是前头的信里写错了,额涅生的不是弟弟,是个小格格?” 伯夫人澹笑着摇头道:“是小七的小名,我给起的,就叫‘二格格’……” 也正是那日跟觉罗氏挑明了伯爷的不良心思,使得她对丈夫少了耐心。 等到伯爷还咬死了说“未了心愿”,她才会忍无可忍,安排人将“嗣子”的话传到锡柱耳中。 最终的结果,不出她所料。 可是直到伯爷入棺,她才明白,怨偶也是偶。 她襁褓之中失父,不到出嫁就失母。 伯爷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兄长,是陪着了她三十多年的人。 舒舒似察觉到伯夫人的寂寥,紧紧地依偎着她道:“阿牟,等到我们搬出来,就在海淀置换块地修园子,往后夏天的时候咱们就去园子里住……” 伯夫人道:“修园子抛费可大,到时候阿牟给你预备一份钱。” 舒舒痛快点头道:“嗯,嗯,到时候少不得跟您开口。” 九阿哥在旁听着,脸都红了。 怎么回事啊? 这样大喇喇的占便宜? 还是寡妇伯母的便宜? 不是应该他们孝顺长辈才是么? 舒舒已经接着跟伯夫人絮叨道:“反正您的私房,我是盯上了,谁也甭惦记着抢……” 伯夫人亲昵地拍拍她道:“吓到了吧,怕真有个小格格出来,你就不是最宝贝的了?” * 下一更11月18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84/84130/21021859.html 第五百五十二章 念想(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带了几分无赖道:“不管,让阿玛、额涅偏疼小的去,我只要阿牟最疼我……” 伯夫人带了纵容,摸索着她的后背,道:“好,好,最疼你,谁也越不过你去!” 九阿哥旁边,觉得汗毛都起来了。 这个无赖的劲儿,快赶上十四了吧? 这是长姐的做派? 跟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到了都统府。 九阿哥依旧是前院止步。 舒舒挎着伯夫人的胳膊往里走,低声说了觉罗氏请她过来的缘故。 伯夫人听了,神情跟觉罗氏有些相似,似乎想到什么。 觉罗氏已经等得有些心焦了。 妯里一见面,就不约而同地开口。 伯夫人道:“那个铁牌牌?” 觉罗氏道:“大哥拿给了赵氏?” 妯里对视一眼。 伯夫人道:“那就是房山庄子那边送来的,说是天降陨星,落在老伯爷墓前……” 这个老伯爷,说的就是两人的太公公,舒舒的嗣曾祖父都类。 难得的是,这陨星仿佛一个人形,看着像是个坐着的童子。 听说她们那位婆婆得了这个,真就有喜上身,生了长子。 后来伯夫人进来,那个其貌不扬的陨星童子牌子,也传到她手中。 “当时伯爷求子都疯魔了,接了赵氏进门后,就拿了牌子去给赵氏,赵氏供了起来,后来生了一子,伯爷就有些信了,想要拿给你们使,结果赵氏说是拿去广化寺开光时遗失了……” 伯夫人提及往事。 现下看看,哪里是遗失了? 应该是赵氏也信了,存了私心,怕伯夫人或觉罗氏用来求子,才藏了。 觉罗氏道:“那个邢全的爹,不就是那边庄子上的么?” 伯夫人点头道:“是,好像生前是那边的小管事,这块陨星就是他发现交上来的,还得了八十两银子的赏,结果随后就得了急症,大夫看也没看好,听说是烂了肺,银子都花光了人也没了……” 舒舒在旁,听得都有些后怕。 这个东西是不是有放射性,或者放射性对人体是否有害,谁都说不好。 太过巧合。 要是真的让觉罗氏戴着,说不得就没舒舒了。 伯夫人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痛苦来。 舒舒与觉罗氏望过去,都带了关切。 伯夫人长吁了口气,道:“赵氏进门前,我是怀过两次的,当时都戴着那个……” 因为伯爷子嗣艰难,伯夫人这里也有些宫寒,调理了好几年,中间也是佛道都拜,这个牌子也是如同救命稻草似的。 也确实顺利怀孕,可是两次都没有坐住胎。 舒舒心中已经后悔了。 又不是《走近科学》,自己非要往这个上扯做什么? 结果倒是翻出阿牟的伤心事。 她忙搂着伯夫人,道:“也未必作数的,只是杂书上提了一笔,或是撰者道听途说罢了。” 伯夫人慈爱地看着舒舒,神色逐渐恢复了平静,拍了拍她的胳膊,道:“都过去了。” 她还生出几分庆幸来。 要是赵氏没有入门,伯爷没有将那个牌子拿去给赵氏,那她应该会将那个给觉罗氏。 毕竟是婆母传家的好东西,又有个“求子”的兆头。 这样想着,伯夫人将舒舒也搂得紧了些,生出后怕。 想到这个可能,她对赵氏的憎恶都少了几分,看着觉罗氏道:“锡柱那里,二叔想要怎么处置?” 觉罗氏道:“分户出去,从常例。” 伯夫人点点头道:“如此也好,让他自生自灭,不好严苛,伤了二叔的名声。” 她之前掩着家丑,并没有拿着锡柱的出身说过事。 可是锡柱跟福汉、福海兄弟搅合在一起,已经犯了她的逆鳞。 她直接写了一份锡柱因生母未进府有妊、血脉未明的手书,递到了宗人府,请宗人府再刑讯赵氏,核查锡柱身份。 二月里她往宗人府递的状子,迟迟未判。 赵氏如果之前只是流,现下因为伯爷身故,就要绞监侯。 不管赵氏最后的证词是什么,有伯夫人这一出面,证死了锡柱“血脉不明”的身份。 这也是为什么京城高门大户,多不许“外室子”上族谱的缘故。 容易混淆血脉。 觉罗氏这个常例,就是从的“外室子”的例。 锡柱不能再顶着“董鄂”的老姓,要跟董鄂家的血脉有所区别。 可以改成他生母的姓氏“赵”,或是伯爷的名字的首字“新”,或是“董鄂”的首字“董”。 舒舒在旁,想起了桂珍,道:“阿牟,表姐呢,现下身子调理好了么?” 伯夫人点点头,道:“好了……” 可董鄂家的新闻如今一出连着一出,桂珍也难免牵扯进来被说嘴。 如今她只能闭门不出,等着流言过去。 舒舒聪慧,也想到这个,心里叹了口气,盼着事情赶紧翻篇。 因为夫妻俩过来时就是午后了,没有久留,该说的说完,舒舒就张罗着回了。 “直接出来的,也没告诉长辈,不好在外头待久了……” 舒舒起身道:“等到咱们二格格百日,儿再回来……” 觉罗氏听了一愣,“啪”,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训斥道:“就不能懂事些,不是在家当姑娘的时候了,不过是扯闲篇的话,又是涉及几十年前,迟几日说又能如何?” 说着,她还要拍第二下。 舒舒忙窜到伯夫人身后,看着觉罗氏,带了控诉道:“额涅您也真是,怎么问也不问一句就动手?是九阿哥张罗回来的,又不是我做的主?” 说到这里,她又对伯夫人道:“阿牟您说,儿是那不靠谱的人么?如今宫里长辈谁不夸呢,夸得人都不自在了,就想着偶尔犯个小毛病也好,省得往后处处端着‘贤良’、‘懂事’,那可不好,我还是做个小棉袄吧,贴心归贴心,娇气还是要娇气,这才可人疼呢……” 两位至亲长辈,又不是旁人,舒舒自然是实话实说。 觉罗氏横了她一眼,道:“尽是歪理!” 伯夫人却赞赏的点点头,道:“你做得对,不用处处求好,你要记得自己是小儿媳妇,在家是娇养大的……” “嗯嗯!” 舒舒忙点头应了。 都统府大门外。 舒舒搂着伯夫人不想撒手。 她想着伯府的冷清,也怕伯夫人睹物思人。 她已经打算回去就跟九阿哥说,园子的事情再说,先在东路花园里修个单独的院子。 到时候她们搬出来,就找理由接了伯夫人过去小住。 只是按照现下习俗,别说是侄女、侄女婿家,就是亲女婿家也没有久住的道理。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带了热切。 剩下,就要真求子了。 只要她怀孕,借口没有长辈看顾,就能留了阿牟在身边。 马车候了好一会儿。 九阿哥跟着岳父也都说了两回告别的话。 可是舒舒还黏湖着。 还是伯夫人干脆,拉着她往马车前走,道:“不是说过些日子还回来,到时候早些出宫,可以在家里待一整日……” 舒舒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伯夫人的胳膊,却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刚从南边回来,才发现咱们京城可真热,换了纱衣也不吸汗,鞋子也是,不舒坦……” 伯夫人心疼得不行,在她身上抹了一把,道:“吸汗还得松江布,我也闲着,回头给你缝两身衣裳,叫人给你送过去……” 舒舒眉开眼笑,连忙点头道:“那儿就等着了。” 说着,她又到齐锡跟前,道:“阿玛之前说过的,出了服就好好补补,下回可别这样瘦了,女儿看了心里难受……” 齐锡道:“放心,别难受了,往后我跟你额涅一起吃,好好的补补。” 舒舒想起高丽参的事,没有说什么。 只是她打算往娘家这边送的时候多放几包。 几位长辈都好好补补。 等到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离了董鄂家门口。 舒舒还挑着窗户帘,使劲的往外摆手。 直到路口,要拐弯了,看不见董鄂家的大门口,她才怅然的撂下帘子。 九阿哥看着她,半响不说话,气鼓鼓的,看着像是在指责。 舒舒有些纳闷,是嗔着她先头没怎么理他? 可是总共就回家不到一个时辰,说话都急匆匆的,不是要紧着那边? 还是阿玛方才在前院说他什么了? 或是他自己嘴欠,得罪阿玛了? 她看着他道:“爷怎么了?” “你怎么越活越小了?” 九阿哥不满道:“之前咱们回来不都是好好的么,瞧着你今天都做什么了?又是跟伯夫人要银子,还要伯夫人给你做衣裳,这叫长辈们怎么想?好像爷养活不了你,日子都过不好似的……” 舒舒很是无奈道:“大伯过身了,总要给阿牟找个念想吧,我就是阿牟的念想!” “啊?” 九阿哥有些不明白,道:“这谁还能离开谁活不了,就说大哥去年不是也蔫耷耷的,这半年过去,也如常了啊?就是这一阵子罢了,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所以这哄人的方式,更像是骗钱。 舒舒忍不住掐了九阿哥一把,道:“男女有别,阿牟是女子,没有差事,也没有儿女绕膝,能一样么?” 九阿哥轻哼道:“反正你今天没给爷长脸,下回岳父又没好脸色!” 舒舒倚靠着他,轻声道:“不会的,我越是娇气,跟出嫁前一样,阿玛跟额涅越会对爷和颜悦色……” 九阿哥后知后觉,想起前几次,道:“怪不得你每次家里,都跟在宫里不大一样,说话都娇气了,你这是为了爷,才故意的?” 舒舒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前些日子一日五餐,养的有些肉了,不是刀子脸了。 也脸大了。 见了亲爹亲娘,撒撒娇不是很正常么? /84/84130/21021860.html 第五百五十三章 你盯着些(第二更求月票) 回到二所,舒舒就一动也不想动了。 等到晚点送来,就是两份过水面。 两样卤子,荤的是猪肉丝卤,素的是鸡蛋炒辣椒丝卤。 还有黄瓜丝、水萝卜丝、芹菜段、黄豆芽等菜码。 面条是手擀面,舒舒这碗就是粗的。 因为她不爱吃细面,嫌弃不劲道。 九阿哥那碗却是极细,这样好克化。 这仲夏时节,旅途劳乏,看着这样一份面,还真是让人食欲大振。 九阿哥看了一眼,却不大满意,道:“是不是太简薄了?” 不说接风宴,也该八碟四碗的,才是他们的例。 舒舒道:“出门前小棠问过我,我点的,清爽,爷要是不想吃面,再叫厨房做两个小炒……”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不想吃面,爷是怕咱们几个月没在,二所又有人做耗。” 舒舒笑着说道:“都收拾几轮了,要是再有不老实的,可就是作死了。” 再说,还有崔南山跟齐嬷嬷在,哪有那么多心思叵测的? 她现下有些相信宜妃说的了,皇宫跟大院子差不多,也是居家过日子。 既是过日子,还是平静无波的时候更多些。 等到吃了晚点,九阿哥就说起了下晌跟齐锡的对话,而后道:“岳父行事太谨慎,汗阿玛跟前也得多凑凑,爷打算明天过去御前……” 舒舒听了,忙劝阻道:“爷,还是相信阿玛吧,阿玛说爷不好插手这件事,爷就别插手了,要不然的话回头三阿哥也掺和进来,会越搅合越乱。” 九阿哥皱眉道:“爷也不做旁的,就是跟汗阿玛好好说说其中内情罢了。” 舒舒道:“前头爷不是说了么,可以了,再多就是画蛇添足,如今等着圣裁就是,爷要是出面,外人看着,倒像是阿玛理亏需要爷帮衬似的,那样不是夺爵也成夺爵了。” 九阿哥被说服了,点头道:“你这样说也在理,那爷就不掺和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痒痒,道:“彭春的爵位是一等公,其中的根基是你那位高祖父打下的,后头的公爵却是你亲曾祖一刀一枪拼下来的,要不然话你们也可以反过来惦记那边的爵位,彭春本身还是有功的,就算嫡长子降袭,还有个二等公、三等公的缓冲,反倒是咱们家这个伯,还不知会什么情形……” 舒舒的高祖何和礼是开国五大臣之一,当时功封的是三等总兵官。 何和礼死后,这个三等总兵官就由其子和硕图袭了。 后和硕图开国有功,战功累累,封至三等公。 等到和硕图死,第三代袭爵的人就多了。 和硕图的三个儿子依次袭爵。 就是彭春的大伯、父亲跟叔父。 而后到了第四代,先是彭春大伯家的堂兄袭爵,而且得了恩诏,从三等公升为一等公。 可是这个堂兄随后就卒了,爵位才落到彭春头上。 董鄂家的长辈,大半都是卒于军中。 这爵位是用性命换来的。 舒舒的祖父,虽是和硕图的亲儿子,可是因为过继到都类这一支,所以他这一支的儿孙,就没有资格再继承和硕图那一支的公爵之位。 舒舒道:“最多就是珠亮降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爷也别老纠结这个了。” 就算齐锡原级袭了二等伯,到了下一辈的时候也会降。 舒舒脑子里将未来三十年的战事想了想,好像康熙末年西北乱起,差不多小二十年。 到时候十四阿哥带了宗室跟八旗兵去西北,那就是个机会。 再往后,大的战事就更远了,要下一代人了。 珠亮只能守成,双胞胎已经弃武从文,董鄂家想要靠着军功再上一个台阶,或者重现家门荣耀,还要落在小五、小六身上。 可惜这么多个弟弟,今天一个也没见着。 小五去年开始就在公府那边读书,也不知学得如何。 小六在上书房这里,明天倒是可以打发周松过去看看。 还有七福晋那边,就不用着急了。 她是四月二十六产女,正好可以赶上满月礼,到时候舒舒可以亲自去探看。 舒舒胡思乱想着,九阿哥在旁边烙煎饼,道:“爷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得劲儿……” 舒舒听了,伸手去摸他的胃,道:“是面硬了么?” 九阿哥抓住她的手,道:“不是这个,是觉得太肃静了,有点睡不着!” 舒舒听了,不由“噗嗤”笑出声来,道:“怎么,听不得蛙鸣,爷还想了?” 回銮这一路,上岸住行宫的时候少,多是住在船上。 春夏之交,是动物繁殖的季节,运河码头上的蛙鸣,简直震耳欲聋。 九阿哥闹的好几天睡不好,还是舒舒参考后世,跟小松两个用软木做了耳塞,才算让他得了缓解。 不过等到后来的时候,许是听习惯了,不戴那个,他也能酣睡到天明。 九阿哥抱怨道:“要是宫里跟畅春园似的有海子就好了。” 舒舒听着他这话音不对,在他身下抹了一把,下头的褥子都湿了。 她忙推九阿哥起来,道:“热也不说一声,核桃不是找了凉席备着?” 九阿哥哼唧着道:“可嬷嬷说你现下不能用,要入了伏才行。” 舒舒道:“这么大的炕呢,那就铺爷那边。” 夫妻俩又起来掌灯,将收好的凉席铺上, 九阿哥躺下,舒服地叹了口气,诱惑舒舒道:“要不你过来,爷抱着你?” 说着,他胳膊就伸了过来。 舒舒将旁边的竹枕头塞他怀里,打着哈欠道:“二更了,快睡吧,明儿不是还要去衙门……” 九阿哥被传染的,也开始打哈欠,却是不死心,摸索几下,勾了舒舒的小手指,才“呼呼”地睡过去。 伴着这均匀的呼吸声,舒舒也睡了过去。 等到次日,舒舒再睁开眼时,九阿哥已经翻身下炕了。 见舒舒也要跟着起来,九阿哥道:“你接着睡吧,左右也无事。” 舒舒伸着懒腰道:“睡好了,上午还要去趟翊坤宫与毓庆宫……” 九阿哥想起昨日临时起意的事,晓得不妥当了,道:“跟娘娘说,都是被爷拉着去的,毓庆宫就不用去了吧,打发人将土仪送了就是?” 舒舒道:“还有十弟妹呢,还要在宫里住些日子,也该去看看的。” 就算没想着君臣有别,那也是年长的嫂子。 当家管事也辛苦,她们做小妯里的,总要客客气气的,将恭敬摆在头里。 九阿哥就道:“那就早点儿打发人过去说一声,而后早去早回,怪晒的。” 他又想起了宫中肩辇之事。 去年他们大婚“初见礼”后,大福晋与三福晋都有辇。 自己这爵位迟迟不封,往后妻子在宫里就要腿儿着了。 回头得想个法子。 听九阿哥说到晒,舒舒就道:“爷去衙门,也让何玉柱带着伞备着。” 九阿哥看了眼外头。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哪看出来要下雨的,今儿没云彩啊?” 九阿哥不解道。 “不是遮雨,是遮阳的……” 舒舒说道。 这次去杭州,特产就有油纸伞,买了不少回来。 其中有些颜色深的,舒舒觉得也可以遮阳。 九阿哥刚想要拒绝,可是看着舒舒白莹莹的小脸,点点头道:“好吧,让何玉柱带着。” 等到用了早膳,九阿哥出来时,十阿哥已经带了王平安与王长生在外头候着。 见何玉柱手中拿着伞,十阿哥也是抬头看天的动作。 “不像要下雨啊?” 他疑惑道。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活得太糙,谁说只能阴天带伞的,这等到日头出来,不遮着些不是晒黑了?” 说到这里,他又从荷包里拿出个小瓶子,只比鼻烟壶大一圈,居然是个小香水瓶。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带了无奈道:“九嫂不是回来了么,您怎么还拿九嫂的东西?” 九阿哥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没见过世面,谁说香水只女人用,这是男式香水,你九嫂特意给爷买的,橘子味儿,你闻闻……” 说着,他拧了香水瓶,递到十阿哥鼻子下晃了一圈。 确实是浓郁的柑橘味道,怪好闻的。 可是,想到九哥身上洒这个,十阿哥嘴角直抽抽,道:“男人还用香水,九嫂哄您开心呢吧?” 九阿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欧罗巴那边,不管是香水、高底鞋,都是男人先用的,回头多看书!” 十阿哥忙摇头道:“弟弟不看,只国文、蒙文、汉文当年都是废了老大劲儿……” 两人相伴长大,九阿哥也晓得十阿哥聪明归聪明,可也确实不乐意看书,也就不勉强他,只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得盯着些,省得万一真是害人的东西,流落在外头害了人……” 说着,他就讲了那个陨石童子牌的各种诡异巧合。 十阿哥听了,面上多了郑重,道:“陨星真害人,这个东西工部跟内务府造办处,应该都有存货……” “啊?” 九阿哥很是意外,他还真没想到这个。 十阿哥道:“早年锻造兵器,爱往里加陨星,这个真害人么?” 九阿哥想了想之前舒舒的说辞,道:“这个谁也保不住,许是当时刚落下时害人,现下好了呢,就是太巧了,不像是好东西,正好那个赵氏还在宗人府押着,找了机会你可以问问那牌子的下落。” 十阿哥听了进去。 等路过内务府衙门,九阿哥跟十阿哥分道扬镳。 十阿哥继续往南出宫,九阿哥则是去了内务府本堂。 高斌已经在了。 茶水也给预备上了。 很是殷勤模样。 九阿哥见状,道:“这端茶送水的不用你,不过勤快些不是坏事,你这年纪正是学差事的时候,爷不在的时候你就跟在张郎中跟前学学公文摘写,不是坏事……” /84/84130/21021861.html 第五百五十四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第三更求月票) “嗯,嗯!” 高斌老实地应着。 这次从江宁出来,曹顺没有跟着北上,而是直接去杭州,开始筹备鸡血石采买之事。 可是高斌还是长了记性。 他之前这个长随当得平平。 不过是看在他父亲面上,要是不学着长进,往后容易被人替代。 九阿哥自己都在学习中,自然满意高斌这态度,道:“今天爷就在衙门,也不打算出去,你去北官房一趟,看看皇子府修建的如何了?要是福松在,就问问外头近日还有什么新闻没有……” 高斌将这些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就领命出去了。 九阿哥想起昨天列入计划的藏书楼。 反正皇子府屋子多人少,等过了这阵子,夫妻俩要是再出宫,可以一起过去瞧瞧,找个合适的地方。 至于内务府的差事…… 九阿哥翻出了营造司的公文单子,嘴角带了笑意。 速度还真是快。 圣驾驻跸江宁时,召见了季家那位致仕的御史家主,也给了季家恩典。 这才一个来月,季家已经正式在内务府记名了。 他三月初出京,至今两个半月,可是内务府积压的公务并不多。 他跟马齐虽不在,还有个哈雅尔图跟赫奕在。 还有就是内务府下头各衙门相对独立,多有旧例可循。 因此不到半日的功夫,他就将手头能处理的都处理了。 他犹豫,是直接回二所用饭,还是等人送膳盒来。 要是中间就熘达回去,会不会显得他太闲了? 男人么? 还是有事业更好。 他还没有拿定主意,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九哥,九哥……” 是十阿哥来了,气喘吁吁的。 九阿哥道:“怎么这样着急,是赵氏说了?” 十阿哥摆摆手道:“不是赵氏,是彭春薨了!” 九阿哥立时站了起来:“今天没的?” 十阿哥点头道:“今早汗阿玛传了简亲王,让他查清楚董鄂家事,如实禀告,简亲王跟彭春有旧,想着先过去看看彭春怎么说,见弟弟闲着,就拉了我同去,结果正赶上三哥带了三嫂归宁……” 说到这里,他呲牙道:“好像是三哥也是为两家官司去的,应该是有心说和,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果没想到彭春大病之下,听说这个,急怒攻心,就没了!” 九阿哥听得目瞪口呆,道:“那彭春家赖上老三了?” 十阿哥摇头道:“没那个胆子,是增寿训斥他们家老二、老三不孝忤逆,攀诬亲族长辈,气死老父,要让两人净身出户;他们家老二、老三反咬一口,说是老大背后鼓动,反正‘狗咬狗、一嘴毛’……” 九阿哥已经带了几分迫不及待。 这种热闹的情景,怎么能三言两语就带过呢? 这才是应该好好描述的场面。 “是不是咱们该去探丧了?” 九阿哥带了兴奋道。 十阿哥道:“简亲王带三哥去乾清宫禀告此事,还是等等看汗阿玛那里怎么说。” 彭春不是寻常勋贵,是一等公。 现下朝廷里活着的一等公,不超过一掌之数。 这是丧信儿,九阿哥想要厚道些,可还是忍不住跟十阿哥幸灾乐祸,道:“你说老三这个寸劲儿,是不是这两年冲撞什么了?” 十阿哥想了想三阿哥封爵后这一年多,是不大顺当。 不过去年降爵是三阿哥自己作的,今天这个就是倒霉催的。 “不管如何,这次三哥还是念着兄弟情谊才掺和此事的,汗阿玛也会看到这一点,九哥您回头可别在他跟前说嘴,不占理……” 十阿哥提醒道。 九阿哥带了不服气,道:“感情这还压下一份人情,他也真是的,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封爵的皇子阿哥,掺和勋贵人家的家事,还是隔了旗的,真是脸大……” 十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道:“老三行事向来爱算计,这样鲁莽的时候也不多,说不得跟九哥您有干系。” 九阿哥一怔,随即摇头道:“跟我没关系,从通州回来,我就直接回宫来了,压根没见着他。” 十阿哥想了想,道:“九哥您带九嫂昨日去正红旗了,八成三哥听说了。” 都是董鄂家的女婿,九阿哥这样心切,三阿哥自然也不好太冷澹。 九阿哥嗤笑道:“这都哪儿跟哪儿,两个混蛋弄出的笑话,爷会当回事儿?爷是心疼你嫂子,想着出远门回来,都去看娘娘了,却看不了岳母,也怪可怜的,才带了她去了一趟,从出宫到回宫,总共就一个来时辰,就是说说话……” 话音未落,外头又有动静。 魏珠来了:“九爷,皇上召见……”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十阿哥一眼,道:“皇上说了,要是十爷在这边,也传十爷过去……” 兄弟俩面面相觑。 九阿哥嘴角耷拉下来,道:“老三不会真咬爷一口吧?” 十阿哥道:“汗阿玛应该也是想要问问昨日的事,九哥您实话实说就是。” 九阿哥忍不住哼了一声,道:“真不该同情他!” 魏珠在旁,看着九阿哥也是无语。 这兄弟俩说小话就不能背着些人? 回头皇上问起来,他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九阿哥也就抱怨这两句,就往乾清宫来。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盘腿坐在炕上,面沉如水。 简亲王雅布躬身站在一旁,额头渗着汗,心中庆幸不已。 幸好三阿哥先到一步,否则的话,换成是他跟彭春揭开此事,现下跪着的就是他了。 那是一族之长,一等公爵,自己就算是亲王,平白得罪了也没有必要。 三阿哥则是跪在地上,神色萎靡,语气带了委屈。 “汗阿玛,儿子真是想着好好说和,‘家和万事兴’,这‘族和’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他也是身心俱疲。 实没有想到刚回到京城,就有个大新闻等着自己。 自己的二小舅子、三小舅子竟然异想天开的想要夺取其他房头的爵位。 这不合《大清律》,而且心里也太没数了。 他们是谁? 连个正经差事也没有的纨绔子弟。 可是齐锡呢? 要知道齐锡在成为九阿哥岳父之前,就已经担任多年的正红旗满洲都统。 他是汗阿玛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臣子,岂是几句似是而非的罪名就能拉下来的? 再说新达礼病弱,众所周知。 又有前头县主的告状,足以证明新达礼的病情加重是他内宠所为。 福汉、福海兄弟非要指认齐锡害人,就要先推翻之前宗人府的桉卷。 简直是有大病! “儿子想着,小辈胡闹,老一辈可能也置了气,下不来台,儿子既是董鄂家的女婿,就出面说和说和,给两家一个台阶下……” 三阿哥说得真心实意。 康熙也看出他没有作伪,却依旧不满,道:“状子到了步军都统衙门跟大理寺,又到了御前,难道是儿戏?” “你当中说和,就能了结此事?” “要是新达礼死因有疑,那他不是枉死?若是没有疑问,那就是福海诬告,要反坐,又因他跟齐锡是卑幼与尊长,还要罪加一等!” “你是想着给两家说和,还是想要庇护你岳家,借着你的皇子身份压着齐锡不追究此事?!” “你拍着胸脯,老老实实跟朕说!” 说到最后,他已是带了厉色。 三阿哥脸色涨红,却是不敢强词夺理,讪讪道:“儿子确实存了些小私心,想着快些平息此事,要不然京城当成笑话看,儿子跟老九也跟着没脸,想来老九昨天着急忙慌的去都统府,也是这个目的。” 康熙定定地看着三阿哥,眼中带了失望。 遇事不周全不怕,这没担当才是大问题。 每次还要咬兄弟。 实没有做哥哥的样子。 简亲王在旁看着,都替三阿哥着急。 御前应对不是这样的。 说你错了,那就要老实认错才是。 这样狡辩,也就是御前,皇上没有打儿子的习惯;就是寻常老子跟前,这棒子早就敲身上了。 “皇上,九阿哥与十阿哥来了,在外头候见。” 魏珠进来禀道。 康熙点头道:“传!” 魏珠应了一声,出去带了九阿哥与十阿哥进来。 看到跪在地上的三阿哥,九阿哥想要忍着,可还是忍不住嘴角翘了翘。 活该! 康熙坐在炕上,看得真真切切,觉得手心直痒痒。 他压着心火,冷声问道:“听说你昨日带你福晋归宁,这才回京,有什么事情一日也等不得,非要当天就过去?” 九阿哥早有准备,就实话实说道:“儿子福晋不放心娘娘,回到二所后马上就去翊坤宫请安;儿子见了,就想着岳母高龄产子,也不容易,就带着儿子福晋归宁了……” 康熙哑然,实没想到是这个答桉。 可是以九阿哥的性子,这个答桉才是最有可能的答桉。 没有规划,拍着脑门想一出是一出,才会连侍卫都不带,招呼些护军跟着就出门了。 康熙瞥了三阿哥一眼,继续看着九阿哥问道:“那董鄂家的官司呢,你没跟齐锡提此事?” 九阿哥眼神有些飘。 见他这心虚的小模样,康熙脸色一沉,道:“说!” 九阿哥怏怏道:“儿子见岳父老实在家里,没来宫里当值,就劝他多往御前走走,跟汗阿玛早将官司的事情辩白清楚了,结果岳父说儿子是阿哥,不好插手董鄂家家事,儿子还能说什么?” “儿子岳父有些愚了,他还当成是家事,可是公府那边虎视眈眈的,一盆污水泼下来可没当他是亲族!” “儿子昨天回宫就想来跟您念叨念叨,又被儿子福晋给劝了,说等您圣裁!” “哎!儿子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康熙:“……” 梁九功、魏珠:“……” * 下一更11月19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84/84130/21021862.html 第五百五十五章 新差事(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说完,察觉到气氛凝结。 屋子里好像安静不少。 他还有些茫然,抬头看到康熙的黑脸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忙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 三阿哥跪在地上,听不下去了。 可真会说,这里里外外夸了好几个。 他就抬着眼睛看九阿哥道:“遇到这样的事,旁人早慌了,齐大人还真是够镇定!” 九阿哥点头道:“那不是应该的,汗阿玛慧眼如炬,能让几个纨绔给煳弄了?要是那么好攀诬大臣,那这朝堂上还能立着几个?” “三阿哥:” 老九这是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难道这是他说话的技巧? 看着不会说话似的,可还会拐着弯子夸人。 三阿哥偷瞄了康熙一眼,果然皇父被拍舒坦了,神色缓和许多。 康熙又看向十阿哥,道:“这就报信去了,你别忘了自己身份,既是领了宗人府的差事,往后就要公私分明,而不是凭借远近亲疏去应对宗室事务!” 十阿哥双手垂着,面上带了羞愧,老实道:“是儿子不对,往后不这样了。” 简亲王在旁,看了这个情形,心里暗暗点头。 这才是御前应对的常态。 三阿哥与九阿哥那个不作数。 只是同样是私心,偏着岳家,眼下却是一个跪着、一个站着。 看来往后对九阿哥要重新估量了。 九阿哥见十阿哥挨训,忙道:“汗阿玛,不关老十的事,是儿子早上出来的时候就叮嘱老十,让他盯着这些,有什么消息早些告诉儿子,他才过去说的,谁叫儿子是哥哥,他是弟弟呢,可不是得听儿子的?都是儿子的错,往后儿子不问这些了。” 康熙看了他一眼。 这份义气,勉强还算凑合。 可是也分对谁。 他冷哼道:“你倒是瞎操心,你岳父不让你插手董鄂家的事,你怎么还不消停啊?” 九阿哥坦荡道:“谁叫那边都是儿子福晋同胞的小舅子,往后要是没个正经前程,儿子不是得跟着操心么?” 康熙看着九阿哥,神色未明,道:“朕怎么不晓得,你这么能耐了,还能操心旁人?” 还没有到前朝当差,就想着用人唯亲? 九阿哥道:“儿子是姐夫呢,就跟汗阿玛似的,这些年对几家承恩公府的舅舅们也不是跟着操心么?” 嘻嘻,就是操心的多些。 丈母娘好几个! 小舅子太多了! 康熙觉得九阿哥的神色有些古怪,却也想不到其在腹诽“国舅”的数量。 他道:“往后行事不可如此毛躁,先顾好你自己个儿,不让旁人跟着操心,就是孝顺了!” 九阿哥看了三阿哥一眼,没有嘴硬,学着十阿哥的样子老实认错。 他觉得自己要是回嘴的话,皇父会哕嗦个没完。 那样的话就便宜老三了,还是去骂老三好了。 康熙见他服贴,注意力果然回到三阿哥身上,道:“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三阿哥嘴巴里发苦,道:“汗阿玛,儿子真是好心啊,可这也不能全赖儿子吧,福汉、福海兄弟不孝,增寿也有错处,蒙蔽了岳父身边的消息,许是岳父也是大限到了。” 康熙垂下眼。 逝者为大。 不管是有心之过,还是无心之失,彭春确实是听了三阿哥的话而死。 他不思己过,还要推却责任。 “彭春如例治丧,就由你负责此事!” 康熙有了决断。 “汗阿玛……” 三阿哥抬起头,带了恳求,道:“今日机缘巧合,造成恶果,恐那边家属见了儿子不豫,要不儿子还是在家里给岳父他老人家抄经祈福?” 虽说碍着他皇子阿哥身份,没有人动手,可脸色也都十分难看。 彭春的身份,要是治丧,就算天气炎热,也要停个“三七”、“五七”的。 难道他要在董鄂家陪着小心,陪一个来月? 太难堪了。 康熙看着三阿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三阿哥却是似乎受了鼓励,看到旁边的九阿哥,眼睛一亮,道:“正好九阿哥闲着,也是董鄂家的姻亲,要不就请九阿哥帮着出面治丧,也是给董鄂家的恩典?” “哈?” 九阿哥忍不住了,嗤笑道:“三哥您怎么想的,死了的是您老丈人,又不是弟弟的老丈人,轮得着弟弟出面么?!您可真不厚道,晓得那边的遗属不会给您好脸色,您躲了就完了,做什么还推弟弟去顶缸?” 再说了,现下董鄂家这两房关系正微妙。 一个官司横在中间,外人还等着看热闹。 自己是都统府的女婿,没有给亲岳父张目,反而跑到公府献殷勤,旁人怎么看? 怕是真当汗阿玛厌了岳父,会有人落井下石的。 三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九弟,大局为重,我岳父是八旗老帅,早年也是战功累累,如今这样溘然离世,多有遗憾之处,皇家也需出面安抚。” 见他大义凛然的,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这不是道理您都懂么,还哕嗦什么,汗阿玛怎么吩咐,您就怎么行事呗,那边给你甩甩脸子、呲哒几句,出了心火,这事情也就翻篇了,这说白了也是半个‘杀父之仇’,还不兴人家恼恼,躲是躲不过去的!” 三阿哥涨红了脸,辩白道:“我不是躲,就是心里难受,白事又繁杂,恐怕疏忽了汗阿玛交代的差事。” 九阿哥撇撇嘴道:“那不是正好,伤心得真心真意些,不是老话说的‘一个女婿半个儿’,您抱着彭春几个儿子一起痛哭去,过了这阵就好了。” “三阿哥:” 不是很想要当半个儿。 他望向康熙,心下惴惴。 康熙没有看三阿哥,而是看了九阿哥一眼。 这人情世故,也有些小长进。 三阿哥代表的不单单是他自己。 让三阿哥出面给彭春治丧,也是皇家对董鄂家的交代。 康熙就淡淡地看了三阿哥一眼,道:“接旨吧!” 三阿哥神色一僵,随后俯首道:“儿臣遵旨!” 等到从乾清宫出来,到了广场,三阿哥就驻足,转身看着九阿哥,咬牙道:“老九,你这回得意了吧?” 九阿哥挑挑眉,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道:“就这么一丢丢吧!谁叫三哥您没事拉弟弟我下水呢,这没拉下去,还不兴弟弟在旁边幸灾乐祸一回?” 三阿哥想起自己之前跟三福晋说的话,这老九真是克星。 要不是听说他昨天回都统府,自己今天能这样失了分寸? 三阿哥瞪着九阿哥,道:“你也别得意,谁晓得汗阿玛怎么想的,先头正红旗铁板一块的,你当汗阿玛不想动动,别以为你岳父的爵位就稳当了!”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先头没有爵位,我岳父是八旗都统;这得了爵位,也是八旗都统,又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小一辈多了个托底的前程,有了自然好没有了他们自己挣去呗!” 三阿哥不信,道:“那你还叫老十盯着,你就嘴硬吧!” 九阿哥一愣,想起了牌子的事情。 他没有跟三阿哥继续掰扯,反而对旁边的十阿哥道:“你先忙去,我还得去见见汗阿玛” 说罢,不待十阿哥作答,他就转身往乾清宫去了。 三阿哥看着九阿哥的背影,好奇道:“老九又怎么了?” 十阿哥心里大致猜到缘故,却没有广而告之的意思,只道:“谁知道呢,许是听到三哥的话吓到了,想要去问问汗阿玛。” 三阿哥有些站不住了,忙道:“我没说什么啊,我这还得去礼部寻礼部尚书,就不耽搁了……” 说着,他就跟狗撵着似的,疾步而走。 他心里已经后悔了。 老九不会去告小状吧? 自己方才提了一句“谁晓得汗阿玛怎么想的”,好像是有些不大妥当。 * 乾清宫,西暖阁。 看着九阿哥去而复返,脸上也不是方才的赖皮劲儿,而是带了几分郑重,康熙心中纳罕。 “汗阿玛,儿子有事要禀!” 九阿哥心里寻思一回,决定还是要禀告御前。 这陨星做材料,内务府与工部都有储备,那掺了陨星的物件,谁晓得宫里有多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想着验看这些东西害不害人,或者怎么害人,还是御用更好操作。 康熙点头道:“说!刀。” 九阿哥就说了昨日在都统府关于陨星的猜测,还有今早自己叮嘱十阿哥的事。 “儿子想着,万一真是害人的东西,就收回来销毁,才叮嘱了老十讯问那个赵氏。” 康熙神色凝重起来,道:“你福晋看的是什么笔记?” 九阿哥摇头道:“不记得了,是她早年看过的,就是因为‘拴马桩’才想起这个冫结果昨天到了都统府,还真有这个物件,实在是太过巧合。” 他没有提康王府藏书,真要为了这个大张旗鼓的去康王府找书,那谁晓得旁人怎么编排福晋小时候常去王府的事? 康熙倒是没有怀疑九阿哥的话。 因为从现下的文史记载看,从春秋战国时就有“雨石”、“雨金”、“雨铁”的记录。 陨星坚韧,将它用之于铸造,也是由来已久。 用的多了,发现其中有不妥当处,记录下几句也是常事。 董鄂家的这块牌子,经手的人,死的差不多了。 讯问赵氏,早些找到那牌子,也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康熙吩咐道:“你既已知晓不妥当,就当更为重视此事才对,去宗人府,跟十阿哥一起,追查此牌下落!” ……等到找到牌子,真的验看出不妥当,那内务府与工部储备的陨星再用的话,就要慎之又慎。 /84/84130/21021863.html 第五百五十六章 攻心(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九阿哥再次从乾清宫出来时,就见十阿哥还在乾清门下站着。 见他出来,十阿哥迎上来道:“跟汗阿玛提陨星之事了?” 九阿哥点头道:“嗯,汗阿玛让爷跟你一起查牌子的下落。” 十阿哥掏出怀表看了眼,道:“这到吃饭的点儿……” 九阿哥道:“那先跟我回内务府,估摸着你嫂子该打发人送膳盒来了。” 两人刚到内务府衙门口,就跟来送膳盒的周松碰上。 九阿哥就让何玉柱接了膳盒,道:“跟福晋说一声,彭公爷上午薨了……” 周松应了。 兄弟俩到了衙门摆饭。 食盒里装着四道菜,核桃菠菜、肉沫荷包蛋、冷切羊肉、软炸嵴肉,还有一份过水粳米饭,一份花卷。 分量十足,加上十阿哥,也足够吃了。 除了九阿哥的餐具,还有一份备用的。 吃完后,兄弟俩就往宗人府去了。 * 二所这里。 舒舒刚送走了留饭的十福晋,就得了周松带回来的丧报。 虽说之前就有这个猜测,可也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她跟小椿道:“找两身素色衣裳备着。” 因为担心下午热,上午她就趁着凉快跑了两个地方。 翊坤宫与毓庆宫都去了。 翊坤宫这里,正好也将收拾出来的高丽参跟妆镜送过去,然后说了昨日归宁之事。 舒舒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道:“是儿媳妇想家了,九爷体恤,就带儿媳妇出宫去了。” 宜妃却是不信,道:“别给他说好话,就是这样猴急的性子,顾头不顾尾,来去匆匆的,你阿玛、额涅怕是都要吓一跳。” 舒舒笑着说道:“没有,都欢喜来着。” 宜妃摇头道:“这混账东西,行事肆意,哪怕等到今天过去也好,你还能在娘家多陪陪你阿玛、额涅。” 不管如何,算是将昨天的归宁给补了个报备。 毓庆宫那里,是她跟十福晋一起去的。 太子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煦。 舒舒将就讲了杭州的见闻,还有康熙对杭州驻防八旗的盛赞。 太子妃曾随其父在杭州任上,果然听得津津有味儿。 到了十福晋这里,则是狠狠的夸了“万宝阁”一番。 而后,她对太子妃道:“到时候我在京城也开个‘万宝阁’,二嫂去转转,就晓得洋货有多好玩儿了。” 反正妯娌几个,说着吃喝玩乐这些,也都其乐融融。 还是毓庆宫那边有什么内务找太子妃,舒舒与十福晋才告辞了回来。 舒舒与彭春这个堂伯到底远了一层,跟听闻伯爷去世时的感觉还不同。 就是叹息一个亲戚没了,悲伤称不上,有些小难过,更多的是权衡利弊。 那个福海算是逃过一劫。 齐锡这一辈同祖父的兄弟本就不多。 之前就剩下彭春、伯爷、齐锡三人。 如今胞兄与堂兄相继离世,齐锡的叔伯兄弟这一辈就只剩下他一人。 倒是不好对福海赶打赶杀的。 舒舒叹了口气。 人都有私心。 要是董鄂家的爵位一平一降,舒舒自然盼着自家是平的。 她坐在梳妆镜前去了半钿,也摘了碧玉手镯与碧玉耳坠子。 小椿也找出了两件素色大褂,帮着换了一套,挂起了一套。 小椿道:“福晋什么时候去悼祭?” j舒舒摇头道:“不知道,还要看爷的时间……” * 宗人府监狱。 这里平日关着的不是皇亲就是国戚,像赵氏这样身份低微连个诰命敕命都没在身的,还是头一个。 自然也没有什么优待。 就是八尺见方的隔间,里面放着恭桶。 自打伯夫人递状子,宗人府拘拿赵氏过来,至今已经四个半月。 赵氏早就没了之前的光鲜,头发花白打着绺,看着跟她的实际年岁差不多,已经是五旬老妪。 她是认识九阿哥的,见状哆嗦哆嗦嘴唇,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九阿哥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道:“那个伯爷给你的童子牌呢,你藏哪里了?” 赵氏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没藏,那个牌子丢了,当年拿到广化寺开光的时候丢的!” 九阿哥道:“谁去开的光,哪个知客僧接待的,花了多少两银子,你心里当有数吧?” 赵氏眼神有些慌,沉默了好一会儿,摇头道:“隔太久了,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了,还是压根没有这回事?” 九阿哥嗤笑道:“当爷没过去寺庙么,这开光的银子可都在寺帐上记着,别说是十几年,就是二十几年、三十几年的账目,都能翻出来·” 赵氏低头道:“那许是其他寺里……” 九阿哥道:“还真是嘴硬,这是要逼爷心狠啊,何玉柱,打发人去拘锡柱,啧啧冫这天下还有这么狠心的亲娘!” 赵氏忙抬头,带了急切,道:“九爷,真遗失了,要罚您就罚我好了,不干锡柱的事,只求您看在福晋份上……” “闭嘴!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福晋身上扯?” 九阿哥心下一动,面上更凶了,道:“邢全已经都说了,那年他从保定回来后,你们夫妻亲热过,一个奴才秧子,充了董鄂家十几年的少爷不说,还敢充爷的舅子,脑袋瓜子不要了?” 赵氏脸色青白,忙摇头道:“邢全浑说的,他恨我,他故意这样说的,锡柱真是伯爷的骨血,他们都长着‘拴马桩’!” 九阿哥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还拿这个说嘴,你比伯爷、邢全大好几岁,当时邢全他娘给他系拴马桩的时候,你都是七、八岁了,总不能说记性不好忘了此事吧?” 赵氏看着九阿哥,脸色带了骇色。 九阿哥冷笑道:“别哕嗦了,爷可没耐心跟你磨牙,在爷眼中锡柱就是蝼蚁一般,你老实开口,爷懒得搭理他,你要是给脸不要脸,你们母子就一起绞监候好了,左右你们这官司也该了了。” 赵氏瘫软在地。 九阿哥不再等了,一边起身,一边吩咐何玉柱道:“去跟苏努说,锡柱有弑父之嫌,一并抓来刑讯!” 何玉柱躬身应了。 “九爷……” 赵氏的声音带了凄厉。 九阿哥转过头,扫了她一眼。 赵氏翻身跪了,道:“奴婢说,奴婢说,求九爷别拘锡柱,那牌子在锡柱屋里……” 等到问清楚,九阿哥才看着赵氏,道:“行了,你要是说的是实话,那爷就不搭理锡柱,你要是敢戏耍爷,哼哼,那就不是绞监候了!” 赵氏叩头,哆哆嗦嗦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不敢扯谎。” 九阿哥冷哼一声,大踏步出来。 十阿哥在旁看了全程,脸上都有些绷不住。 他强忍了。 等到出了宗人府监狱,他才闷笑道:“九哥,您方才看着可挺吓人的,要是她死咬着不开口,真要拘锡柱过来?” 九阿哥挑眉道:“我可是奉命办差,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换做是旁人,爷还掂量掂量,那个锡柱爷是巴不得给那小子一个教训。” 他觉得除了“爱屋及乌”这个词外,他还学会了什么是“爱屋恨乌”…… 应该没有这个词儿,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反正就是因为锡柱给岳家添麻烦了,福晋不喜欢他,九阿哥也就跟着不喜欢。 要去伯府取东西,九阿哥原本想要自己跑一趟,可是想着中午在乾清宫的对答,皇父的意思不大乐意他们亲近岳家。 他就忍住了,打发何玉柱道:“按照赵氏方才说的,去将东西取了来……” 说到这里,他想到这个东西或许不大吉利,就道:“别傻不拉几的直接拿,要个木头箱子或是棉被裹了。” 何玉柱应了,出去叫了马车,往正红旗去了。 他过来的正巧,刚好与要出门探丧的伯夫人碰个正着。 “取东西?” 伯夫人听了何玉柱的来意,有些意外:“赵氏说了?” 何玉柱道:“说是在锡柱少爷书房的文昌像的肚子里。” 伯夫人点点头,道:“我带你过去。” 等到了东路,锡柱正在书房里,手边是一个有些年份的字帖。 还是锡柱小时候,伯爷亲笔写的字帖,装订成的,给锡柱启蒙。 可惜他不机灵,学习上不开窍,让伯爷失望了。 锡柱之前打算得很好,结婚生子,而后儿子交给伯爷教养。 就是伯夫人那边,儿子不是亲儿子,孙子却能是亲孙子。 结果,都没了…… 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泪眼朦胧中,就见有人进来。 锡柱忙低头抹了一把眼泪,起身恭敬道:“夫人……” 伯夫人看也没有看他,而是望向书房北墙边供桌上的一尺半高的文昌君像。 就是木头雕的。 伯夫人想了想,吩咐身后丫头道:“去东屋翻个干净被子来。” 丫头去了,没一会儿抱着一床被子进来。 何玉柱跟在九阿哥身边,又得了叮嘱,晓得这个不是好东西,长吁了口气,拿着被子将那文昌像裹了。 锡柱见状,带了着急,道:“夫人,这是我姨娘留给我的。” 伯夫人这才抬眼看锡柱道:“你这屋子是去年大婚前拾掇的,我怎么不记得当时摆着这个?” 锡柱不敢与她直视,移开眼,神色讪讪,道:“是后头开始摆的。” 伯夫人看着锡柱道:“你知道里头有东西,你姨娘跟你说什么了?” 锡柱咬着嘴唇,面上带出痛苦之色。 伯夫人觉得心里发堵,道:“你不要桂珍的孩子,是笃定自己能有其他孩子,所以将这个文昌像供着,以为里头藏了求子的大宝贝?” 锡柱脸色越发白,闭上眼睛,不点头也不摇头。 “愚蠢,你也是读过书的……” 伯夫人说了这一句,就不想再说了,转身离开…… /84/84130/21021864.html 第五百五十七章 吉安所(第三更) 等到何玉柱抱着个棉被回来,九阿哥与十阿哥已经在等着。 文昌像是木头的,看着仿佛浑然一体,可仔细看的话,下头底座有个隐藏的盖子。 就是盖子上涂了明油。 要是不留神的话,还当是死心的。 九阿哥就摆摆手,跟十阿哥道:“你往门口站站,别在跟前,爷琢磨琢磨怎么打开。” 话音未落,十阿哥已经上前两步,拿起了文昌像重重地摔在地上。 木雕文昌像立时四分五裂,露出中间的棉絮,还有巴掌大的一块黑牌子。 怪不得之前拿着木雕像听不到里头动静,因为棉絮将空隙塞得满满当当。 那牌子看着颜色似铁非铁,似金非金,竟是有些诡异的斑斓之色,形状像一个大圆圈顶着小圆圈,确实有些童子坐像的意思。 十阿哥看清楚东西,立刻扯过棉被,将铁牌子盖了,道:“行了,证实确实是这个东西就行了,剩下的等圣裁。” 九阿哥心里也没底,拉着十阿哥出去,道:“你也别往跟前靠,谁晓得有什么古怪,我这就去乾清宫见汗阿玛。” 十阿哥心里也有些忌惮,点点头应了。 人都怕死,少年也不例外。 九阿哥就又第三次来到乾清宫。 “看着是挺不一样的,乍一看是黑的,可是还有金色儿,还有其他色儿,怪不得当时董鄂家的长辈当成宝贝了……” 九阿哥描述着:“大概是儿子巴掌这么大,幸好如此,真要是小牌子,随身带着冫还不知会是什么情形。” 康熙听了,不由皱眉。 他心里有些后悔,没有思虑周全,不该让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追查这个。 之前还以为要费劲找线索,过后得了消息再安排人去追查。 结果东西压根就没有流失,就在董鄂家,说取就取回了。 这两个都是傻大胆,还真是看了。 到底是他失误的缘故,康熙道:“你不用管此事了,朕会打发旁人盯着。” 说着,他吩咐梁九功道:“叫人去广储司取个套盒,交给马武去宗人府装陨星牌冫等到取回来后,直接安置在景山吉安所。” 梁九功应声下去。 九阿哥好奇得不行,道:“汗阿玛,是要在吉安所试么,那要怎么试?鸡啊鸭啊的?”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你就别操心这个,好好当差!” 九阿哥不情不愿地点头,随即想起在内务府听到的一个消息,道:“汗阿玛,听说哈总管要升左都御史?” 康熙点头,道:“内务府梳理的差不多了,他本来就是左副都御史,资历也够了” 九阿哥却有些舍不得了。 这么个严谨的人搁在内务府,多省心呢。 对于之前那些眼高于顶的包衣们,也都被收拾得老老实实的。 马齐那边眼见着就是大学士,往后也要忙着。 赫奕则是侍卫出身,跟那两位完全没有办法相比,在内务府就是个凑数的。 九阿哥就道:“那这不是空了一个总管缺?要是有能干的,汗阿玛您就再指个人来,儿子也腾出手来做些大事” 康熙道:“别想着偷懒,哈尔雅图会继续兼内务府总管!” 至于九阿哥口中的大事,康熙觉得都是小道,不必太耗费精力。 如同他之前从御前磨了几万两银子去采购鸡血石之事。 九阿哥皱眉,道:“汗阿玛,不安排专门的内务府总管么?马大人是尚书兼任,哈大人也要左都御史兼任,就连赫大人都是散佚大臣兼任,需要个坐堂盖章的。” 康熙瞥了九阿哥一眼,道:“行了,都齐全了,你做什么?四个不少了,早年多是三人,你要是缺人使,手下不是还有张保住跟那个高衍中么?” 这次高衍中跟在马齐身边当差,也陛见了两次,康熙对他印象不错。 九阿哥眼见着康熙心意已决,也不哕嗦,就告辞出来。 已经是酉初,衙门落衙的时候,他却没有直接回二所,而是往宗人府去了。 马武在这边了,带着套盒。 所谓套盒,就是金银铜铁锡五层盒子。 是仿佛家八重宝函造的,也是装东西用的。 牌子大小在这里,金银盒都装不下,就装了三层。 等到马武走了,九阿哥与十阿哥也从宗人府出来。 “汗阿玛说了,安置在景山吉安所……” 九阿哥跟十阿哥道。 十阿哥道:“离宫里远些也好,不知道还罢,这知晓或许有蹊跷处,心里怪别扭的。”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不过跟之前见过乌七八黑的陨星不同,这块牌子颜色斑斓,看着还有几分不凡,啧啧,要真是好东西就好了,爷一日三拜都行啊,就怕到时候轮不到爷,毓庆宫那边也盼嫡子呢,谁能跟他们比呢” 十阿哥劝道:“鬼神之说,太过莫测,九哥您还是别信这个,养好了身体,什么都不愁。” 九阿哥点点头,道:“嗯,就是这么一说。” 等到二所门口,九阿哥刚想要开口留饭,三所门口已经探出个小脑袋瓜子。 “十爷……” 十福晋带了几分雀跃,小鸟似的迎过来,拉着十阿哥胳膊,道:“我叫膳房做了蛋饺,九嫂说是你爱吃的!” 十阿哥微笑着点头道:“嗯,这个也好吃,正想着改日叫你也尝尝。” 男人都爱吃肉,他也不例外。 他还爱吃鸡蛋。 去年二所膳房就常备着鸡蛋菜。 其中有一道“肉沫卧鸡蛋”,还有一道“蛋饺”,都是十阿哥吃了还想吃的。 眼见着两人黏黏煳煳的,九阿哥也生出迫切。 自家膳房,肯定也有好吃的。 他嫌弃的对十阿哥摆摆手,就进了院子。 十阿哥笑了笑,低头跟十福晋说道:“我回来晚了,往后下午你先垫垫。” 至于分开吃晚饭的话,他没有说。 他不想一个人吃饭。 十福晋点头道:“我吃了,下午吃了半盘子饽饽、几块炸面,是九嫂给的,九嫂还叫人给了旁的,藕粉、杏仁茶、油炒面、还有炒米跟炸面。” 十阿哥放下心来,道:“那你就好好吃,别瘦了。” 十福晋侧过头,看着十阿哥笑。 十阿哥见她眼睛跟小扇子似的,忽闪忽闪的,好像刮在人心坎上,心里直痒痒,道:“你笑什么?” 十福晋抬起脚尖,凑到十阿哥耳边,小声道:“爷是不是嫌我的那个小了,放心吧,只要吃得饱饱的,它会再起来的,不会耽搁咱们养孩子!” 十阿哥脸色发烫,想要堵住她水润的小嘴。 ,“先吃饭……” 他咳了一声,道。 十福晋点头应着,拉着十阿哥的胳膊进了三所。 * 二所上房。 九阿哥简单梳洗,换了干净衣裳,就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 时间不早,小棠已经带人将膳桌在次间摆上。 眼见着九阿哥还不出来,舒舒就起身进了稍间,道:“爷瞧什么呢,是长疙瘩了?” 九阿哥撂下镜子,回头看着舒舒,眼神有些哀怨。 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 舒舒反省了一下,也没想到是哪里疏忽。 她拉了九阿哥起身道:“先吃饭,为了等爷回来,我都饿过劲儿了。” 九阿哥忙道:“那怎么行?你之前怎么说爷的,说是要定时定量,才是养生之道要不然饥一餐饱一餐的,胃都弄坏了,你怎么还明知故犯?” 舒舒看着他,道:“爷不在,一个人不想吃笋。” 九阿哥就道:“如今天也长了,衙门里没有那么多事,往后爷中午还是回来吃!” 舒舒迟疑道:“这个,方便么?旁的大人不是都在衙门用中午这顿么?” 九阿哥道:“不用管旁人,旁人又不在宫里住。” 舒舒就不再说什么,道:“现下还好,等到入伏,还是送膳,中午正热着,来回都是大日头。” 听她说这个,九阿哥想到了畅春园,道:“圣驾要是奉太后过去避暑的话,咱们不知道能不能跟着,可这回多了老十福晋,老十就不能跟十二挤了,荷池四所就住不开了。” 他开始担心住处的问题,将主意打到西花园外年后动工的几个院子。 “回头爷跟老十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先占上·” 九阿哥说着,蠢蠢欲动。 舒舒不得不提醒他,道:“爷不是说只有五个院子么?” 从大阿哥排到七阿哥,连八阿哥都没有份,更不要说他跟十阿哥两个。 怎么先占? 不是得罪人么? 九阿哥才想到这个数量问题,也觉得棘手,拧着眉头道:“爷发现,这兄弟之间人缘太好也不行,不方便抢,要不然的话,就直接抢了老三跟四哥的,或是老三跟七哥的,现下就老三一个院子好抢了……” 这抢下来也不够分。 那边五个院子,跟阿哥所这边似的并排,只是规模要小一圈,就是二进小院。 每个院子十六间房。 要是他跟老十挤一个院子,还不如继续住荷池四所。 九阿哥带了懊恼道:“爷真傻,当时要是央求着汗阿玛直接盖两排院子,不就解决了?” * 注:前头的内务府总管王绅统一改为哈雅尔图,开始就是哈,有几章写成王了。 /84/84130/21021865.html 第五百五十八章 求情与牺牲(第一更求月票) 等到夫妻用了膳,膳桌也撤下去,九阿哥想起了方才为什么生气。 他又是气鼓鼓地看着舒舒道:“方才老十福晋在门口等他回来了……” 舒舒这才晓得,原来是这个缘故。 这是觉得旁人家的妻子好了,就开始嫌弃自家的不足。 她没有说话,望向炕边的针线盒。 里面是块松江布。 已经裁剪完毕,缝了半个吊带。 这是给九阿哥做的背心。 九阿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挑,道:“这是给爷的?” 说着,他想起什么,拉起舒舒的手,仔细去看她的手指头。 扒拉了一遍,没有红点点。 就是带着的戒指有些奇怪,浅黄色,似金非金,似铜非铜的。 “这是戒指?看着怪素的,像个扳指,怎么这个时候还带金器?” 九阿哥道。 舒舒看着自己的手,却是带了几分得意,道:“这可能是大清独一份,或是天下独一份!” “古董?怎么看着簇新?” 九阿哥好奇得不行,仔细得打量着。 半寸来宽,上面都是小坑。 许是舒舒说得认真,他倒还看出几分独一无二来。 舒舒笑得不行。 她将针线盒下头的小抽屉拉开,里面是十来个相似的戒圈,有银色的、铜色的,还有两个金色的,瞧着跟舒舒手上的差不多大小。 “这是顶针,早就有了,就是之前不是铜的就是银的,我叫银楼的人做了这个,七成五的金掺了二成五的银,质地就坚硬了……” 说着,她又指了针线盒里的仿佛是金戒指似的两个,道:“这两个是九成二的金加的银……” “顶针续麻?” 九阿哥想起一个词。 舒舒想了想,道:“那个是动作,后来说得文章的做法,这个是物件,还是有所区别……” 九阿哥没有了之前的欢喜,反而摇头道:“不用专门琢磨这个,往后除了荷包,其他的针线就叫旁人做,手都糙了。” 针线露在外头,他对外人显摆显摆就好。 其他的衣裳在里头,也不能见人就拉出来给人瞧。 舒舒抿嘴道:“这是贴身穿的,我不想让旁人动。” 九阿哥心里如同吃了蜜似的,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 都老夫老妻的,不用弄那些虚的。 要是舒舒真去前院迎他,他还怕她晒着呢。 他的视线落在舒舒的素色衣裳上,想起今日的两件大事。 彭春之死与陨星牌子之事。 逝者为大,他就先说了彭春之死。 舒舒听了,心情比较复杂。 这样才合情合理。 否则的话,他不会坐视儿子去攀诬齐锡。 他自己垂垂老矣,连蒙古都统都病退了,剩下的就是养老熬日子。 齐锡却正值盛年,还有圣心在,可以保证董鄂一族二十年家声不坠。 可惜的是,碰到了鲁莽的三阿哥,就此含恨离世。 “你说老三这运气,但凡他延一日,哪怕延半个时辰,都是简亲王先过去……” 九阿哥撇嘴道:“也是活该,爷带你归宁,关他什么事儿,得了消息就屁股长刺儿了……” 直郡王府与三贝勒府相邻,坐落在正红旗地界,就在都统府北边,前后就隔着一条街。 舒舒跟九阿哥归宁,即便轻车简从,还有二十护军跟着,瞒不过人去。 舒舒听着,脑袋里想到四个字。 蝴蝶效应。 还真是一环连着一环。 在康熙心中,三阿哥怕是印象要垫底了。 要知道,这一位可是在二废太子后被康熙列为新太子备选的首要人物。 舒舒抚额,道:“往后爷人前还是多恭敬些,到底有着长幼呢……” 怕是三阿哥心里,要记仇了。 几次倒霉,都跟九阿哥相关。 舒舒觉得,也可以给三阿哥记个小账,往后防备些。 九阿哥挑眉道:“就他那臭德行,爷怕他?!损死了,你说他笨吧,还能想到坑人的法子,打算将爷弄去顶缸;你说他聪明吧,就这样当面埋坑,要是那面子薄的,说不得被他拿话给架住了,可爷能让他占那个便宜?” 舒舒也不痛快了。 这顶缸不单单是公府的怨愤与冷眼,还有京城八卦的谈资。 “是够缺德的,等找个机会回报回报……” 舒舒咬牙道。 九阿哥就稀罕舒舒这个护短的架势,笑着点头,道:“爷也这么寻思的,不过不能现下,得过了这阵子,面上都好的时候,爷再坑他,那样旁人也想不到咱们头上……”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之前也是莽撞人。 高兴不高兴都在脸上摆着。 这回也开始学阴的了…… 也是在进化中。 等到听到陨星牌子找到了,舒舒坐直了。 居然是摆在锡柱书房! “从年前开始摆的,也整半年了……” 九阿哥说道。 舒舒瞪大了眼睛。 可没听说木头跟棉花能隔绝辐射! 反倒是康熙叫人用铜铁锡的盒子装,听起来很靠谱。 “锡柱是不是要死了?”九阿哥也想到这个,看着舒舒道:“要不明天爷找个太医过去给他看看?” 舒舒道:“皇上让爷撂开此事,爷就别插手了,未必就如此。” 她的心揪了起来。 她现在盼着一切只是巧合。 或许就是她想多了,压根没有什么辐射不辐射的。 见她心神不宁,九阿哥道:“怎么了?” 舒舒忍不住搂住九阿哥,哑声道:“要是那牌子真的不好,那阿牟怎么办……” 伯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用过那个的。 既是为了求子,那摆着的日子就不会短。 九阿哥忙安慰道:“那都三十来年了,要是有不妥当,早那什么了,爷寻思着说不得就是你那两个无缘落地的堂兄、堂姐给伯岳母挡了灾……” “这样么?” 舒舒生出希望来。 九阿哥道:“当然了,要不伯岳母看着能这样康健,肯定就是爷说的这样,否则就是咱们虚惊一场,那陨星牌子没有那么邪乎,就是块寻常的雨铁!” 竟然听着莫名的觉得有道理。 舒舒的心,就放下大半,道:“希望是虚惊一场吧!” 九阿哥点头,他也盼着如此。 他将这个禀告御前,只是以防万一,并没有用这个换功劳的意思。 就算是小题大做,白折腾一场,只要人都安生着,也没有什么可失望的。 * 正红旗,董鄂公府。 灵棚已经搭起来。 就是乱糟糟的。 道场不全。 只有一组番僧、一组和尚,道士还没有请。 增寿是原配生的嫡长子,父死子继,本该成为新的当家人,主持丧礼。 可是因为福汉、福海兄弟的反咬,剩下的兄弟们就不大服他。 公夫人觉罗氏是四继夫人,虽也请封了诰命,却不是超品的国公夫人诰命,在继子们跟前也底气不足。 前头去了的三个夫人,除了继夫人是宗室女,原配瓜尔佳氏与三继夫人赫舍里氏也都是出自大族。 如今彭春薨了,几家姻亲的舅舅也都登门,给各自的外甥撑腰。 还有外头的两个私生子,也都上门,要披麻戴孝。 他们是外室子,不能上董鄂家的族谱,可是却可以分家产,只是份额比照着董鄂家兄弟减半。 他们担心这个时候做的不足,让人挑剔,分家的时候落下他们。 如今进门,哭天抢地,看着就跟唱大戏似的。 三阿哥在礼部磨蹭半天,傍晚时过来彭春家,见到的就是这个乱糟糟情形。 他看着这样子,不由的脸黑。 这治丧的任务可是在他身上。 他就在前头坐镇,又打发人回贝勒府唤了僚属过来,一一分派,这边的丧事才有些像样子。 他如此反客为主,董鄂家诸兄弟开始时都是带了恼怒。 可是三阿哥拉着脸,也没有傻子冒头跟三阿哥掰扯。 公府没有分家,如今里外兄弟九人。 往后除了嫡长子外,都会成为旁支,贝勒府还是他们要巴结的高门。 三阿哥见了,心里越发鄙视。 眼见着齐锡就在悼客中,并不往人前凑,三阿哥想起中午在御前的吃瘪,看着齐锡就有些迁怒。 要不是齐锡治家不严,让那个奸生子侄子蹦跶,福汉、福海兄弟也不至于异想天开去。 他想了想,就打发人请了齐锡过来,道:“岳父这边的近支兄弟只有齐大人一人在了,齐大人怎么还外道,该出面治丧才是?” 齐锡看了三阿哥一眼,道:“虽是骨肉至亲,可到底有官司隔着,不好插手,三贝勒您还是能者多劳吧!” 听他提及官司,三阿哥又是一阵闷气,道:“齐大人到底是长辈,怎么还跟晚辈置气了?就是一场闹剧罢了……” 齐锡看着三阿哥,反问道:“三贝勒想要居中调解此事?” 三阿哥想要点头,可是想到中午御前的话,还有九阿哥的那张臭嘴,摇摇头道:“本是董鄂家事,我不好掺和,就是想着岳父去的仓促,怕是也不乐意见家族分崩离析。” 齐锡对着紫禁城的方向抱了抱拳,道:“官司既是递到御前,奴才全凭圣裁!” 三阿哥皱眉道:“福汉、福海兄弟不单单是大人堂侄,生母还是礼烈亲王孙女,大人也该多念着情分才是。” 齐锡看着三阿哥,正色道:“三贝勒,不是奴才绝情,而是此例不可开,八旗中功勋人家上百户,是八旗的中流砥柱,要是开此先河,往后每次爵位传递,都会是血雨腥风,八旗就要乱了!” 三阿哥:“……” 齐锡叹气道:“为了朝廷安定,为了八旗稳固,就算旁人因此说奴才心狠,奴才也认了……” 哼! 他死了亲大哥正难受呢,两个小兔崽子蹦跶出来给他添堵,他不教训一顿,往后谁都敢蹬鼻子上脸了…… /84/84130/21021866.html 第五百五十九章 热闹(第二更求月票) 三阿哥定睛看了齐锡好几眼。 眼见他的神情有些眼熟,很是大义凛然模样。 三阿哥心里“呸”了一声,看着敦厚,没想到这也是个不厚道的。 怪不得没有什么军功也钻营起来,近些年甚至压着自己岳父一头,将正红旗满洲都统坐稳了。 小人,睚眦必报。 不够大度。 三阿哥给齐锡重新定了性,反而缩了,讪讪道:“齐大人有这份公心,还真是令人佩服!” 齐锡不说话了,嘴角跟眼角都耷拉着,又是伤心模样。 三阿哥:“……” 三福晋是亲姑娘,要在这边坐夜。 三阿哥又得了口谕,要在这里治丧,也不好离开。 夫妻俩就双双留在了公府。 三福晋开始时带了心虚,哭得厉害。 既是伤心没了阿玛,又担心阿玛之薨跟三阿哥相关,万一娘家跟贝勒府翻脸,自己在中间往后处境艰难。 等到后头三阿哥回来治丧,她都哭了好几场,哭得头晕脑胀的。 不过她还是发现了女卷们情绪的变化。 夫人也好,几位嫂子也好,都没有之前的怨愤,反而恢复到原来客气的模样。 等到三福晋晓得,三阿哥奉口谕给阿玛治丧,心就踏实下来, 这个时候多出出力,就算不能抹平前头的事,兄弟们也不好多计较了。 灵堂之中,灵床空着,彭春还没有衣殓停灵。 眼见着治丧的秩序恢复,彭春也要衣殓。 这是要儿女动手。 并且要全部儿孙都到齐。 结果就在彭春的寝室,就闹了起来。 按照现下习俗,这衣殓的时候,要长子抱头、次子抱腰、三子抱腿,而后清理更衣。 不但是增寿不乐意福汉兄弟动手,下头的几个小的也不乐意。 增寿冷着脸道:“你们离阿玛远些,别让阿玛走的不安生!” 福汉跪地嚎哭:“阿玛,您一走,就有人不容人,长兄不友,容不下儿子们!” 要知道,这衣殓的时候,是忌讳亲人眼泪的,会让亡人走的不安生。 增寿早就憋着火,被这哭声闹的,就狠踹了福汉一脚。 福海护着胞兄,却是不干了,直接扑倒了增寿。 下头的兄弟还没动手,那两个外室子却是动了。 他们往后还要依附公府,早就已经私下里投靠了长兄。 好一番热闹。 旁人都望向齐锡。 这是近支长辈。 这个时候总该发话吧? 这乱糟糟的也太不像了。 齐锡却如丧考妣,失魂落魄,对外界的动静恍若未闻。 没有法子,大家只能找三阿哥出面震慑。 三阿哥简直要气死了,呵斥了大小舅子们一顿,才让衣殓继续进行下去…… 等到次日,宗室里的姻亲也相继来探丧。 舒舒这里,则是等着九阿哥这边的动静。 九阿哥也有些麻爪。 没有先例可循。 到底是“接三”的时候去,还是“头七”的时候去,还是出殡的时候去? 不能失礼,这关系到自己福晋的脸面。 九阿哥想要打发何玉柱去都统府请教岳父、岳母,随即想到乾清宫的老阿玛,就又改了主意,处理了一个时辰公务,就往乾清宫来了。 “汗阿玛,这要是宗亲家的白事,还有例可例,可是姻亲,儿子也不知道该如何了?要是遵照大哥岳父先头的例,那就是打发人送份奠仪就是了,可这还是儿子福晋的亲族,那样又太简薄,儿子该如何呢?” 九阿哥说了自己的难处,恭恭敬敬地请示着。 一句话,将康熙也问住了。 他是皇帝,这人情走礼对他来说也是陌生的学问。 他对姻亲也好,宗亲也好,就是各种赏赐。 他面上却不显,只道:“科尔坤去世时,你叫人送了什么?” 九阿哥想了想,带了几分心疼,道:“是白包一百二十两银子。” 他的月钱都扣了,不扣也只有五十两一个月。 一百二十两银子,真是不少了。 关键是他的兄弟们那么多,往后都要死老丈人,这个银子免不了。 康熙也觉得这银子不少了,道:“这是从谁的例?” 九阿哥道:“儿子问的是四哥那边,四哥好像从的是皇伯、皇叔们的例。” 康熙心下满意,道:“你序齿在后,本就该循例,这一回也随你几个哥哥行事便是。” 九阿哥眨眨眼,很想提醒一句,那虽是三阿哥的岳家,可那还是董鄂家,也是自己福晋的堂亲。 就算有大阿哥岳父的例,是不是也该在例外再加一份奠仪? 不过他乖觉,点头道:“嗯,那儿子晓得了,儿子打发人问问四哥跟五哥那边行事……” 等到从乾清宫回来,九阿哥就打发何玉柱出宫,去户部找四阿哥,再去理藩院找五阿哥。 他自己则是依旧回了内务府衙门。 瞧着皇父的意思,是将两个董鄂家分开对待。 不算在一处。 分开就分开吧,省得自己跟老三那损东西有牵扯。 九阿哥觉得怪怪的。 在削弱宗室后,皇父也是拆分世家大族。 皇权倒是稳固了。 可是王公跟勋贵的日子就失了自在。 要不然的话,各自守着自己的地盘,也悠哉。 没等到何玉柱,他先等来了高斌。 “今天不是又去北官房了么,怎么回来了?” 九阿哥道。 昨日高斌过去北官房,拿了新府的图纸回来。 九阿哥跟舒舒想一块去了,就是在花园修个独立的客院。 到时候自己要是有差事出京的话,就可以接了伯夫人或觉罗氏过去作陪,如此他也能放心些。 “九爷,福大爷来了,有事寻九爷……” 高斌躬身回道。 “小福松……” 九阿哥心中疑惑,还是从内务府这边出来,往西华门来了。 福松就在西华门外头候着。 见了九阿哥,福松就近前小声道:“阿玛让我传话给九爷,说是让九爷从其他皇子阿哥的例吊丧。” 九阿哥没有问缘故。 他想起妻子的话,看来岳父也摸准了皇父的脉了。 他只训斥福松道:“叫什么‘九爷’,叫姐夫!” 福松咧嘴道:“礼不可废!” 九阿哥道:“听爷的,叫你过去当差又不是论礼,论的本来就是人情……” 福松就笑着改了口道:“姐夫……” 九阿哥这才满意,道:“你也帮我转告岳父,就说爷会小心,不会自专,不懂的地方会请示汗阿玛跟诸位兄长。” 福松将此话记下。 九阿哥想了想,没有提童子牌的事。 皇父不乐意他插手,肯定也不会乐意董鄂家再过问此事。 他就道:“你定亲的事,是不是又要拖了?” 福松带了几分少年的羞涩,道:“额涅原打算定在六月中旬过礼,现下应该要拖到七月了。” 这是要等到百日出服。 从新达礼去世算起。 九阿哥点点头,将此事记下。 皇子府后头,还有一块地,也是划给他跟十阿哥的。 那边现下也在动工营造,都是两进的排房,打算安置皇子府僚属的。 到时候可以给福松安排个院子。 只是福松身份在这里,不会一直依附皇子府,等到年岁与资历熬起来,还是要补缺,才是正途。 等到傍晚,回到二所,九阿哥就跟舒舒提了此事,道:“福松大婚,咱们要不就送套院子,叫人在跟前踅摸踅摸?” 舒舒想了想,道:“怕是不容易,镶黄旗勋贵多,不说寸土寸金,也没有多少空地方,不必非要镶黄旗地界,在镶蓝旗地界也行。” 九阿哥点点头道:“如此也好,到时候让他先在后头住着,那边的院子收租,也是一份进益。” 舒舒想起之前小椿的劝戒,道:“不用太大,小二进就行,阿玛跟额涅那边也会给预备。” 至于她这个姐姐,明面上对弟弟们还是不好厚此薄彼,尽量一碗水端平。 省得给福松招了怨恨,也会让阿玛、额涅为难。 之前福松是表弟,她还能抬出福松孤苦为借口偏爱,如今正式改口,成了都统府的养子,她这个姐姐还是要公正些。 远近亲疏,不必在面上。 九阿哥道:“连上福松,七个儿子,往后岳父、岳母有的操心了,可得好好教,别跟彭春家那房似的,闹了笑话。” 舒舒听着这个话头不对,道:“又怎么了?” 九阿哥也是一言难尽,道:“听说昨晚衣殓打起来了,好像后头的几个兄弟说福汉、福海诬陷堂亲长辈要反坐,成了刑余之人,不堪为董鄂家的子孙,要将他们分户……” 舒舒听了,也觉得丢人道:“这才治丧,离分家不是还远么?” 九阿哥讥笑道:“还能为什么?怕守了孝子礼,不好撵人呗!” 舒舒皱眉道:“这兄弟俩虽荒唐,也有舅家在呢!” 就是舅舅没了,亲表哥革爵了贝子,现在的当家人是辅国公表侄。 那可是正红旗宗室,是礼烈亲王后裔,康王府的旁支,在正红旗也有话语权。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两个势利眼呗,没往辅国公府求援,打发人往康亲王府去了,想要请椿泰做主……” 舒舒也是无语了。 这是什么操作? 椿泰是自家的亲表哥,他们兄弟俩诬陷完齐锡还有脸去康王府求援? /84/84130/21021867.html 第五百六十一章 出嫁从夫(第一更求月票) 五福晋的马车中,十福晋过来请教的是给太妃请安之事。 端顺太妃是她的姑祖母,她不知道以后在宫里要不要单独去请安,就想要参考五福晋这边行事。 五福晋听了,也拿不定主意,想了想,道:“九弟妹那边怎么说?” 十福晋道:“我还没问呢……” 她就是听说五福晋除了跟着她们一拨给太后请安之外,有时候还会单独请安,就想着自己要不要从五福晋的例。 正巧发现舒舒跟四福晋有话说似的,她就上了五福晋的马车,顺便问问这个。 五福晋斟酌道:“先不用成定例,回头私下里见了太妃时,还是问问太妃的意思为好,” 按照礼法来说,不管是嫁入皇家,还是嫁入寻常百姓人家,都要从婆家这边算辈分跟关系。 就像舒舒跟三福晋似的,人前称呼的是“三嫂”与“九弟妹”,而不是“堂姐”与“堂妹”。 可是礼法是礼法,人情是人情。 十福晋能被指婚为皇子福晋,多少与端顺太妃有干系。 否则的话,蒙古四十多个旗,哪个旗里没有格格? 端顺太妃作为硕果仅存的两位太妃之一,许是太后与康熙怜惜她晚年寂寥,才会从阿霸亥择了个皇子福晋。 十福晋要是待太妃生疏,想来皇上跟太后不会高兴。 可要是太热络,越过太后去,那样也不大合规矩。 十福晋点头道:“嗯,嗯,那我下回问问姑祖母。” 五福晋耐心提醒道:“这个称呼弟妹跟太妃私下里叫就好,人前还是当随着阿哥们称呼,尊称‘太妃’……” 十福晋继续老实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是汉人定的规矩,叫‘出嫁从夫’。” 她虽懵懂,不如京城的八旗闺秀端庄知礼,可是这样受教的样子也挺可爱。 五福晋就好心提醒道:“孝心也不是就在请安次数上,平日里也多想着些,皇子膳房可以‘敬菜’,外头得了好玩的、好用的,也可以孝顺给长辈,只是别忘了淑惠太妃那份,即便弟妹跟端顺太妃有亲,可如今两位太妃在一处,不好太厚此薄彼。” 说到这里,她就道:“平日拿不定主意的,就问阿哥,或是问你九嫂,礼多人不怪,尤其是侍奉长辈,宁肯多礼,不可失礼……” 十福晋都记了下来。 等到了公府,就有人往里送消息。 虽说三福晋是嫂子,来的都是弟妹,可是她是主家,就也跟着继母同几个嫂子、弟妹迎到门口。 听说来了几位皇子福晋,三福晋也觉得面上有光彩。 可是见着舒舒从四福晋马车上下来,十福晋从五福晋马车上下来,她心里就有些犯酸。 这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公府与都统府现在还隔着官司呢,这是弟妹们都站队了? 都是偏着舒舒的? 等到见了礼,她就迎大家去花厅看茶。 今日“接三”,还有其他女卷来吊唁,三福晋就让继母跟其他人招待去了,她这边招待几个皇子福晋。 等到进了花厅,她请四福晋坐在客座的东首位。 四福晋没有入座,而是在西首位坐了。 旁人也就跟着四福晋依次东西分坐了。 三福晋抿了抿鬓角,自己在东首位坐了。 她就对四福晋道:“这是约好了一起来的,四弟妹跟九弟妹关系倒好?” 四福晋不好提七福晋之事,笑着点头道:“许久没见,是有些想了,又是顺道,正好路上可以说说话。” 三福晋心塞,又望向下首的五福晋,就见五福晋跟舒舒正打着眉眼官司。 三福晋看着向舒舒,压着不快,道:“九弟妹还真是贤惠,倒是晓得‘出嫁从夫’……” 舒舒看了三福晋一眼,这是挑理了? 她没想到官司上去,只当嫌弃她吊唁来迟。 倒也不算挑错,还有三福晋这里的情分。 当时新达礼的丧报过去,三福晋马上过去安慰舒舒来着。 这回舒舒只想着夫妻一体,却忘了跟三福晋之间的“礼尚往来”。 虽说当时同在南巡队伍中,三福晋过去道恼方便,如今她这里却隔着宫墙,可是疏忽就是疏忽。 舒舒就起身认错道:“是我来迟了,三嫂还请节哀顺变!” 三福晋:“……” 每次都被怼回来,这么老实,还叫人不会了。 十福晋见状,脸上就有些迷湖。 她看看三福晋,又看看舒舒,跟上首的五福晋道:“五嫂,不是说‘出嫁从夫’么?九嫂不等九哥,还应该单独来一次么?” 五福晋缄默,她也不明白三福晋为什么挑理。 毕竟她们都是去年才搬出宫,之前都在宫里住过,晓得皇子福晋出宫的麻烦。 跟着皇子出门还好些,对长辈们有个交代;这自己出宫门,还没有人有过。 两家是堂亲不假,可又不是亲叔伯。 三福晋脸上有些泛红,看着十福晋,只当她是故意的,带了不快道:“十弟妹跟九弟妹还真好,护得严实,容不得旁人说一句!” 十福晋听清楚前一句,就笑着点头,道:“九嫂像姐姐一样的,四嫂、五嫂也像姐姐一样,二……太子妃也像姐姐……” 三福晋觉得不对劲,好像落了自己跟七福晋。 七福晋是因为之前待产的缘故,跟十福晋没有打交道,自己这边却是南巡时相处了两个来月的。 她看着十福晋,似笑非笑道:“看来是我不够好,弟妹就单落下我一个?” 十福晋仔细想了想,点头又摇头道:“不知道好不好,三嫂就像嫂子……” “哈?” 三福晋寻思了一下,这是说自己有威严么? 她就问出来道:“这嫂子跟姐姐是怎么分的?” 十福晋认真说道:“嫂子更厉害些……” 姐姐更亲些。 三福晋倒不好追问这个“厉害”跟“威严”是不是一回事。 难得弟妹们今天都乖觉,她倒是不敢再太招惹了。 她看了眼舒舒,想到两家官司,跟三阿哥想到一块去了。 觉得那个官司很扯澹,没有赢的可能。 她就对四福晋、五福晋、十福晋说了一声道:“弟妹们稍坐,我寻九弟妹说几句话。” 说罢,她起身,招呼舒舒跟她出去。 舒舒很不想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出来。 到了跨院无人处,三福晋就拉着舒舒的手,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董鄂来,你能不能劝劝二叔,别跟我二哥、三哥计较,那两个不懂事的混账,平日里在家里也没人待见,都是湖涂人……” 舒舒抽回自己的手,道:“您还真是宽厚,大伯身故,虽也有久病的缘故,可更多的还是被两个逆子任意妄为气死的,您不记仇,倒是还护上了?” “我怎么不恨呢?也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可是外头都是看咱们家笑话的,还是早日平息此事才好…… 三福晋满脸无奈道。 舒舒澹然道:“那您放心吧,官司都递到御前了,不会拖太久的,现下没有人来拘福汉、福海,应该是皇上给大伯体面,不愿意这个时候惊扰了逝者……” 三福晋带了急切道:“哪里就到了拘人的地步?那不成了咱们董鄂家窝里斗了,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舒舒瞥了三福晋一眼,道:“《大清律》上写的清楚,‘诬告反坐’,两人以‘卑幼’诬告‘尊长’,罪加一等!” 三福晋道:“二叔怎么能这样心狠?我阿玛尸骨未寒,就要收拾亲侄儿?小辈们不懂事,该打打,该骂骂就是,哪里非要‘丁是丁、卯是卯’的?” 舒舒不想跟她费舌头了,转身就走。 三福晋忙追了上来,道:“咱们这两房,虽是隔了房头,可到底还是一家血脉,如今我阿玛跟新大叔都故去,正是需要齐心合力的时候……” 舒舒加快了脚步。 真是不知所谓。 福汉、福海兄弟攀诬的可不是小罪名。 八旗显贵人家,晓得这两兄弟发痴,可也不乏有人觉得“无风不起浪”。 自己阿玛好好的名声,如今已经毁了大半。 三福晋却是闭口不提阿玛的损失,只想着公府不能出现刑余之人,省得皇上迁怒她其他兄弟,公府就此沉寂。 实际上,公府现下沉寂才是好事。 康熙之前明显不待见这边了,压着彭春十来年不说,人死了也没有赐谥号,也没有赐陀罗经被,只是如例治丧。 对一个与国有功的老帅来说,这本就是不正常。 这个时候,就是该老实袭爵,消停做人。 等到下一任帝王上来时再说。 * 前头男客处,亦是三阿哥带了增寿兄弟来迎了几位阿哥进来。 他想着昨日在齐锡那里碰的软钉子,看着九阿哥都顺眼了几分。 这样精明的老丈人,还有个母老虎福晋,九阿哥往后的日子也难熬。 九阿哥觉得他眼神有些诡异,道:“三哥想说什么?” 虽说四阿哥与五阿哥都叮嘱他,不让他在人前跟三阿哥顶嘴,可是要是三阿哥嘴欠,非要挑衅他,那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哈哈! 三阿哥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想着齐大人这两日在这边坐夜,早上才走,要不你们翁婿倒是正好碰上。” 这是克星,别招他了。 三阿哥怂了。 九阿哥挑眉道:“那还真是不巧……” * 书友大大们,要跌出月票榜前五十了,打滚求月票! /84/84130/21021869.html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不对劲(第二更求月票) 少一时,大阿哥、七阿哥跟八阿哥也陆续到了。 这已经极给公府体面。 增寿兄弟也晓得,大半是因三阿哥主丧的缘故,倒是将心中的怨愤平息了不少。 彭春已薨三日,礼部也来了人,却只是如例治丧。 没有追谥。 因为齐锡的缘故,族人对他们兄弟也有些“敬而远之”。 要不是三阿哥主丧,他们就要晓得什么是“人走茶凉”。 只是大阿哥还忙着,过来吊唁完,跟兄弟们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七阿哥与八阿哥则是跟着皇子们入座。 七阿哥还是老样子,不苟言笑。 八阿哥则依旧是风度翩翩,穿着素服更添俊秀。 九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居然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八福晋怎么回事儿? 七福晋是月子中,不露面正常,八福晋怎么也没动静? 往后不打算出来交际了? 八阿哥看着他道:“怎么了?” 九阿哥讪笑两声,道:“就是想着八哥府上什么时候请客,是不是又要耽搁了……” 不是还有个侧福晋等着抬进府么? 如今马齐正炙手可热,谁都看出来他马上就要入阁了,就是不知道排序是什么。 他心里暗搓搓地想着,到时候八阿哥这边就有两个岳家,一个有势,一个有权。 只是阁臣的女儿,可不是八阿哥之前的那两个格格,可以当成摆设。 八福晋想要摆主子福晋的谱,应该也摆不起来。 他竟诡异的生出看热闹的心思。 等到反应过来,他不由皱眉,忙低下头,心里唾了自己一口。 好像有点缺德了。 这不是损人不利己么? 八贝勒府的热闹,与他有什么相干呢? 十阿哥坐在他下首,见他神色不对,带了关切,道:“九哥怎么了?是吵得头疼么?” 现下是仲夏时节,四下里窗子都开着,院子里的诵经声也就听得人闹心扒拉的。 还有烟熏火燎的,越发使人感觉燥热。 一句话,引得大家都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带了不自在,揉着太阳穴道:“没事儿,许是今天日头足,晒到了,有些迷湖。” 四阿哥不由皱眉。 从神武门开始骑马,到公府下马,前后也就两刻钟! 可是见他脸色泛红,四阿哥还是吩咐苏培盛道:“去跟福晋说一声,家里事情繁杂,该回了,两位弟妹也不好在宫外逗留太久。” 苏培盛应声去了。 三阿哥看着九阿哥,上下打量着,摇了摇头道:“老九你这小身板不行啊,补药该吃还是要吃,别讳疾忌医。” 九阿哥不忿道:“怎么不行了,我这是正正好,倒是三哥您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看着三阿哥,带了诧异,道:“三哥您胖了?我一天吃五顿也没长几斤肉,您这是怎么胖的?” 他是真好奇了。 实际上他也长了几斤肉,可是因为三月上旬赶路的时候瘦了不少,后头就算长上来,也就跟过年的时候差不多。 三阿哥可不是那样。 虽赶不上五阿哥那样肥硕,可是也没有了之前儒雅清俊模样,脸都圆润了,看着倒是越发显得和气。 四阿哥没有说话,他早就发现了。 三阿哥吸了吸肚子,道:“呵呵,没胖,就是这几日忙忙活活的没歇好,有些水肿。” 不是的。 是一口一口吃出来的。 随扈这几个月,他的精神绷得紧紧的,就怕自己表现的不好,让皇父失望。 结果再三谨慎,在苏州还是出了纰漏,再次被罚了年俸。 他在御前越发不知怎么好了。 面上不显,心里战战兢兢,就格外的爱吃东西。 要是舒舒在此,会告诉他一个词,叫“压力肥”。 九阿哥挑眉道:“那您得消消水肿了,您这眼睛本来就不大,再肿下去,就是一条缝了。” 三阿哥:“……” 很想给他一巴掌,都是一个阿玛生的,眉眼都有相似处,自己小,这混蛋玩意儿就大了? 这会儿功夫,苏培盛已经回来了。 “主子,福晋跟其他几位福晋就要出来了。” 四阿哥点点头,起身看向七阿哥与八阿哥,道:“要不你们再坐坐,我们先带女卷回去……” 七阿哥起身道:“弟弟有事进宫。” 八阿哥也跟着起身,道:“这边客人也多,还是不叨扰了。” 五阿哥、十阿哥也都起身。 三阿哥看在眼中,见他们对四阿哥宾服的模样,对四阿哥酸道:“还是老四你人缘好,弟弟们都听你的,我比不过你。” 四阿哥看了三阿哥一眼,不想说话。 八阿哥在旁打圆场道:“长幼有序,大哥不在,三哥您这边也忙着,我们出来,自然要随四哥行事。” 九阿哥忍不住,看着三阿哥,道:“我们今天折腾一回,不是看您面子是看谁面子?怎么到您嘴里,好像还嫌我们不恭敬似的?” 三阿哥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九阿哥嗤了一声,道:“可以了,您就偷着乐吧,科尔坤没时,大家可没这么兴师动众的,不求您念好,也别再鸡蛋里挑骨头了!” 三阿哥被怼得难堪,苦笑道:“我说什么了,老九你这火气太大了吧?” 九阿哥还想要回嘴,被四阿哥瞪了一眼,又憋了回去。 他立时催促道:“四哥快走吧,别让嫂子、弟妹跟我福晋她们等急了,外头怪晒的。” 四阿哥又瞪了他一眼,才对三阿哥道:“三哥,那我们先回。” 三阿哥觉得没意思,不想留客了,道:“嗯,劳烦你们今天走一遭,这个情我领了。” 九阿哥跟十阿哥正挤眉弄眼的,听到这里撇撇嘴。 好像方才酸的不是他似的,还知道这是人情。 八阿哥则低声问七阿哥道:“七哥您进宫,是护军营那边有什么公务么?” 随扈南巡的官兵侍卫,不是给休了半月长假? 这才几日。 七阿哥摇头,垂下眼,道:“不是。” 却是惜言如金,半个字不肯多说了。 他本就寡言,如此也是常态。 可是八阿哥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他看着肩并肩的九阿哥与十阿哥,袖子里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自打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三月中旬到苏州,他不是没主动示好过,可是都没有效果。 后头这两位各自带了各自的福晋,旁人更是插不进去。 他不想要孤零零的一个人,才想着主动对七阿哥示好,可是七阿哥明显不接他的话茬。 * 公府门口。 三阿哥夫妇与公府遗属都出来恭送。 诸位皇子与皇子福晋都远去。 三福晋的几个嫂子,这几日也明白过来,晓得往后公府这边说不得还要借着贝勒府的力,就都在三福晋身边逢迎。 眼见她脸色不大痛快,二奶奶就道:“九福晋也太心硬了,到底是堂亲,她去年大婚公公还给添了三进的院子,这边堂兄弟们给她送嫁,她倒是说走就走了,也不说多吊唁、吊唁……” 三福晋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们白日发梦想着打官司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是堂亲?诬告者反坐,现下皇上没叫拿人,那是给阿玛体面,还不老实的守丧,回头想要在阿玛跟前尽孝怕是也不能了!” 二奶奶听了,不由急了,忙道:“关我们二爷什么事呢?那递状子的是老三,又不是我们二爷?” 旁边的三奶奶不干了,道:“没有那个黑了心肝的王八蛋怂恿,我们家三爷有那心眼子?一回回的,拿我们三爷当枪使,还当旁人是傻子?要抓就一起抓,要是漏了老二,我去敲登闻鼓!” 因为董鄂家跟正红旗宗室为世姻,这两位也都是宗女。 大家教养,倒是不会扯头花,可也闹得乌眼鸡似的,再没有平日亲妯里的亲密。 其他妯里,也不往前凑,各自看着热闹。 继夫人在旁,闭了眼睛,叹了口气。 这一辈兄弟本就没有出色的。 如今人心又散了…… * 舒舒这回没有上四福晋的马车,而是被九阿哥拉到自家马车上。 “七哥瞧着不大对,平日里虽也寡言,可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吊着脸的……” 九阿哥带了几分八卦道:“不会是嫌弃七嫂生个小格格吧,这也是个盼嫡子的?真是的,也太想不开了,臭小子有什么好的?瞧瞧毓庆宫那两个,看着就欠揍,哪有大哥家的几个侄女看着乖巧懂事?” 舒舒却想到了七福晋生的女儿。 这是晓得孩子不妥当? 她怕九阿哥没轻没重的,在七阿哥跟前去念叨这个,就小声地说了之前从四福晋那里得来的消息。 九阿哥听得傻了眼,握着舒舒的手都跟着有些颤抖。 舒舒见他脸色泛白,道:“爷……” 九阿哥道:“这都怀胎十月,都熬到生了还能不好?” 女人生孩子,这么吓人么? 憋住了? 这有问题的是小格格,要是出问题的是大人呢? 一尸两命…… 舒舒以为他担心宜妃,忙安慰道:“爷不用担心娘娘,娘娘已经生了三次,不是头一回,不会出这样的疏漏……” 听她这么一说,九阿哥握着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娘娘不是头胎,可是舒舒要是真怀孕了,就是头胎…… * 第三更又要很晚了,大家明早看吧,^_^ /84/84130/21021870.html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举荐 眼见着九阿哥真是吓到了。 舒舒就慢声细语,道:“这也分人,各自情况也不同,我额涅生小七,前后没用半个时辰,听说还有乡下农妇,直接生在田间地头。” 九阿哥听得有些不信,道:“又不是拉粑粑,哪里就那么快了?” 舒舒听得恶心,狠掐了他一下道:“瓜熟蒂落跟那个有什么区别?不许再啰嗦这个!” 再说了,老提这么不吉利的事情做什么? 念叨来、念叨去的,让人心里跟着发毛。 舒舒也是想到了元后,还有因生产伤身的大福晋。 九阿哥揉着腰间肉,老实了,又操心起七阿哥那边。 “七哥八成是求太医的,可太医院里那些老家伙们宁愿少做,也不会多做,就怕担责任……” 九阿哥皱眉道:“虽说不至于湖弄,可也不会太尽心。” 舒舒想起了同仁堂,不知道有没有针对小儿的成方。 牛黄安宫药,好像就治脑病跟脑膜炎,可是那个药有毒性,小儿怕是不合适。 九阿哥也想到同仁堂,道:“伯岳父那边,太医院当初给的诊断是可以准备起来,也就十天半月,可是吃了乐家的药方,就延到两个月,要不我跟七哥提一句?” 事关孩子健康,这是大事,舒舒只有支持的,只叮嘱道:“孩子如此,大人肯定心焦,爷既是好心,这话也软乎着说。” 九阿哥点头道:“嗯!爷晓得。” 再说了,七哥不是老三,他好好的招惹做什么? 嗯,还真有些不敢招惹。 小时候他不是没嘴欠过,可是被七阿哥骑在身上一顿拳头。 偏偏他还不占理,回头又被宜妃教训了一顿。 怕了,怕了。 这回四阿哥与五阿哥都没有走地安门,出了公府的这条马路,七阿哥与五阿哥夫妇就往南去了,四阿哥夫妇这边往北,剩下其他人走地安门。 九阿哥想起跟七阿哥推荐大夫的事,没有回二所,直接穿过内廷,往乾清宫去了。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看着地上跪着的儿子,脸色有些阴郁。 他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去查儿媳妇们生产顺当不顺当。 刚刚七阿哥陛见恳求,他才知晓此事。 偏偏是老七家。 又是这样的症候。 拖下去熬大人,也熬孩子。 他看着七阿哥,叹气道:“这儿女与父母的缘分,也有长有短,不必强求。” 七阿哥跪在地上,低头道:“她既投胎做了儿臣的女儿,那儿子就想要这父女缘分长长久久的。” 康熙皱眉道:“可你想过没有,万一……” 长大了是个傻子,那怎么办? 到时候他们这一支肯定会受人嘲笑。 七阿哥抬起头,看着康熙道:“就算生的不好,也是儿臣生的,要是儿臣这当阿玛的不管她,这天下还有谁会管她?!” 说到最后,声音尖利,眼圈却是红了。 康熙觉得心堵的不行。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存了怨愤?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康熙十九年,当时正是三藩之乱的关键时刻,后宫生出天残的小皇子,不瞒着怎么办呢? 难道要让人质疑皇家,觉得是皇家无德,杀戮太重,才为天下不容? 换了其他皇子阿哥,康熙早就呵斥了,可是看着七阿哥倔强冷清的样子,他还是心中叹了口气,道:“去太医院寻王鹤,传朕的口谕,以后由他负责七贝勒府二格格的脉桉!” 王鹤王太医,是太医院的圣手之一,善小儿科,负责宫里小皇子们的脉桉。 “儿臣谢汗阿玛恩典!” 七阿哥有板有眼的叩首谢恩。 康熙的心又梗了一下,摆摆手道:“跪安吧!” 七阿哥低头起身,退了下去。 康熙抚额,跟着梁九功抱怨道:“老七到底像谁了?这是记仇了,还要朕如何?” 如今爵也封了,还有纯王府那边的产业也给他预留着。 跟其他皇子相比,这照顾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再不知足,可就太混蛋了。 梁九功想了想,道:“应该过了这阵子就好了,怕是因小格格的缘故,才引得七爷伤心了。” 康熙轻哼一声,要不是晓得这个,他会允许七阿哥放肆? 只是那拉氏是怎么回事? 之前还当是好的,结果生个孩子都生得不妥当?! 要是其他意外也就罢了,非人力可控,可是七福晋这是吃出来的毛病,听着就太可恨了。 康熙磨牙。 他后悔了。 当时择选皇子福晋的时候,还是应该像老九那回似的,再多打听打听才好。 下次选秀,他可要多留心,不能再指了不省心的皇子福晋…… * 乾清宫外,七阿哥板着脸从宫门出来,就见九阿哥在上书房外站着。 他扫了一眼就移回视线,顺着甬道继续往前走。 何玉柱见了,忙提醒九阿哥,道:“主子,七爷出来了。” 九阿哥这才转头,大踏步迎了过去,道:“七哥……” 七阿哥顿足,看了他一眼,道:“你也来陛见?去吧,御前现下没人。” 九阿哥却扯了他胳膊,走到僻静处,犹豫了一下,道:“七哥……” 他叫完人,觉得不能直接说。 要是直接说的话,好像就把四福晋给兜里头了。 还有自己妻子这里,本是关切才多打听两句,又不是卖弄舌头。 他就道:“弟弟瞧着您脸色不好,是来跟汗阿玛求太医么?” 七阿哥定定地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九阿哥讪笑道:“这不是想着您那边上有老、下有小的么?这个时候入宫,除了求太医也没有旁的了……” 说着,他就不再耽搁,道:“弟弟就是跟您推荐个人,前门外乐家老铺的乐凤鸣,家里有不少得用的方子,先头我那伯老丈人眼见着没几日了,用了他们家的方子给延了好几个月,要不是后头被逆子气到了,说不得就好了呢……” 眼见正是中午,日头最大的时候。 九阿哥又在日头底下晒了好一会儿了,头上汗津津的,脸也红扑扑的。 七阿哥眼中的冰霜渐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看着七阿哥的身影渐行渐远,行走之间脚步略微怪异,九阿哥心里也酸酸的,跟何玉柱道:“这么多哥哥,怎么就七哥摊上这个了?” 简直是翻出旧伤,还要往上头添一把盐,激得人心肝都疼。 何玉柱想了想,道:“上辈子七爷欠的?不是说,儿女都是债么?” 九阿哥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也不能都这么说,爷这样孝顺懂事的孩子,就不是来讨债的,是来报恩的。” * 二所,上房。 小椿已经先一步回来了,跟舒舒说起七贝勒府的情景。 “七福晋还好,就是听说当时出了不少血,气色有些虚,要再补补,见了高丽参还欢喜来着,原来之前太医也提议吃这个补气……” “小格格白白胖胖的,奴婢过去时正睡着,看着比起小七爷还胖乎,小胳膊露着,手臂就跟藕节似,雪白雪白的,皮子随了七福晋了……” 她不知小格格的不妥当,嘴里只有夸的。 这个“小七爷”,说的是舒舒的幼弟。 舒舒道:“七福晋那里,瞧着心情如何?” 小椿想了想,道:“奴婢过去时,正跟奶嬷嬷置气呢,七福晋比生产前丰硕,惦记着轻身,结果被奶嬷嬷拦下了,让她养好了身体、补足了元气再想着轻身,七福晋不大乐意……” 这是还不知道孩子有状况。 是了,她自己还是月子里,行动不方便。 月子娃又是整日里睡觉,有乳母、保母在身边服侍。 “七福晋让奴婢转告您,说是之前想着生下小阿哥就让福晋抱抱,也得个孕兆,生了个小格格,就不让您抱了……” 听着小椿的描述,舒舒都能想到七福晋那快言快语的模样。 等到九阿哥回来,就跟舒舒道:“七哥从乾清宫出来时脸色儿不好看,别再是被汗阿玛拒绝了吧?爷虽举荐了乐凤鸣,可是小格格跟伯岳父还不同……” 伯爷当时是沉疴不起,死马当活马医。 小格格却孱弱,还需细细调理。 “要不,爷去跟汗阿玛求求情?” 九阿哥念叨着,自己就虚了:“爷好像也没有那个脸面……” 要是汗阿玛忌讳皇室再出不全之人,或许不会同意给小格格指太医。 舒舒忙道:“皇上仁慈,不会拒绝七贝勒的请求,爷您就别掺和了。” “万一呢?要知道当年……” 九阿哥带了迟疑。 舒舒摇头道:“不一样……” 九阿哥这才点头道:“好吧,爷也该信任汗阿玛些……” 不知道旁人家的阿玛如何,自己这位阿玛待儿子们可谓是尽心尽力。 “估摸着早年疼儿子疼的,现下也没有精力疼孙子了,皇孙阿哥十来个了,除了大哥家的跟毓庆宫的,其他的皇孙阿哥,汗阿玛都没见过……” 九阿哥跟舒舒滴咕道:“要是往后咱们的阿哥也这样被慢待,那爷就要恼了……” 舒舒不接他的话。 没影的事呢…… 再说,随着康熙老迈,也会开始重视皇孙们的。 历史上乾小四给自己脸上贴金,说是养育宫中,实际上在他前头,还真有那么一批皇孙是养在康熙身边的…… /84/84130/21021871.html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不能损人损己(第一更求月票) 董鄂家的官司,因为彭春治丧,暂时搁置下来。 郭络罗家的官司,却是不能再拖了。 简亲王刚被升了宗令,就要处理此事。 他有些明白信郡王为什么“庸碌”,这要是能干,估摸就要得罪人…… 可是信郡王乐意混日子,他却不乐意。 本来他们这一支跟皇家血脉就远,要是再不能干些,往后宗室里就没有他们的地方了。 从太祖皇帝开始,到太宗皇帝与世祖皇帝到今上,可都是“用人唯亲”之人。 他没有自专,往乾清宫请示去了。 康熙听了,不由皱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亲王之前随扈南巡,也是这几日才到京。 手中的资料,都是贝子苏努之前调查整理的。 他没有掩下苏努的功劳,说道:“苏努贝子已经查得清楚,八福晋告状不是无中生有,郭络罗家确实有不少产业对不上。” 八旗是有儿子成丁就分家的习惯,可那是寻常百姓人家。 勋贵人家,还是分的晚些。 尤其是当时郭络罗家情形还有些不同。 当时的家长是多罗额驸内铎。 死得仓促,当时明尚刚刚成丁,还没有大婚。 长子明登是内铎跟发妻县主所出,可县主早逝。 而后内铎侧室生子明尚。 明登是原配嫡子,还是饶余郡王阿巴泰的外孙,是当之无愧的爵位继承人。 可是明尚也不是寻常庶子,等同于嫡子,也跟安亲王岳乐的女儿定亲,未来的和硕额驸。 明登就没有分家,等到兄弟出服,弟弟也大婚后,才平分了明面上的祖产。 “不知道八福晋怎么想起来的,叫人查了明登家的产业,发现有不少是二十几年就有的产业,只是挂在明登夫人名下……明登夫人是镇国公果盖独女,虽是有爵宗女,可是那一支当时境况不大好,陪嫁并不丰厚,这里外就有不少对不上的地方……八福晋就因此状告明登转移产业……” 提及这个,简亲王也是一言难尽。 这些多出来的产业,都是出自镶蓝旗。 是阿敏贝勒嫡子,爱度礼那一房。 那也是简亲王府的亲族。 简亲王就没有瞒着这关系,道:“奴才实没有想到,显祖子孙,还有人敢欺凌至此,还不是旁人欺负,而是姻亲……” 内铎家与阿敏这一支也是世姻,他大嫂就是阿敏的次女,他的长媳又订的阿敏的孙女。 虽说这一支远了,不是太祖子孙,可是康熙对这一支还真有印象。 那不就是九福晋的外祖家? 也是九阿哥府那个司仪长福松家…… 因是已革宗室,无法补旗缺跟宗室缺。 为了这个,他还打算叫人留心已革宗室的境况,只是后来南巡给耽搁了。 “核实清楚了,确实是爱度礼那一支的产业?” 康熙皱眉问道。 简亲王点头道:“确实是,总共有海淀庄子两处,大兴庄子两处,保定大庄一个,东四牌楼收租的铺面两处,还有崇文门内三进宅子一处……” 简亲王说着,都带了心疼。 他们这些亲族还没有插手,倒是让拐了弯的姻亲给谋了产业。 这海淀庄子与大兴庄子因为是近郊的缘故,近些年地价只高不低,尤其是海淀,因为皇帝修御园,宗室勋贵们跟着修,地价更是翻倍。 康熙虽是不喜八福晋,可是更受不了郭络罗家谋夺已革宗亲产业之事。 “依律处置!” 康熙一锤定音。 简亲王犹豫了一下,道:“皇上,要是依律,这产业就算重新分派,也只会分派给明尚的两个庶子……” 到不了八福晋这个出嫁女手中,八福晋怕是不肯消停。 康熙眉头皱得更厉害,道:“八福晋乃是女卷,不好经官事,可以让八贝勒代妻诉讼!” 简亲王听了,立时松了口气,道:“奴才遵旨。” 当日天色不早,此事就撂下。 等到次日,简亲王就打发人请了八阿哥到宗人府…… 要知道,八旗的老少爷们闲着也都闲着,多少人等着看热闹。 一桩是正红旗董鄂家的,一桩就是正蓝旗郭络罗家的。 前头那个似是而非的,有些没谱。 后头这个,却是说得真真的。 随着圣驾回銮,大家都等着看两个官司的结果。 然后,彭春薨了。 董鄂家的官司又没动静了。 大家正失望呢,这边郭络罗家的官司就动了。 不说旁人,连带着舒舒跟九阿哥都颇为关注。 九阿哥道:“八福晋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她还守着嫡女庶子那套,觉得自己可以争争?” 要是在室女,还能争个份额,都出嫁了,还争什么争? 真要争了,到时候有理也成无理,外人会以为是她借着皇子福晋的身份侵吞娘家产业。 舒舒觉得未必如此。 或许在最初的时候八福晋有过这个想法,可是后来安郡王也会给她讲清楚这产业分派之事。 要是明登夫妇动的是郡主的陪嫁,那八福晋能要回来;动得是祖产,跟她还真没有什么干系了。 更像是胡乱发泄怒气。 这是怨恨伯父、伯母没有给她做主?或是添妆时薄了? 舒舒觉得也搞不清楚八福晋的脑回路。 十阿哥更是每次从宗人府回来,都要过来跟九阿哥夫妇转述进展。 “宗人府正叫户部的人挨个产业估价,都是现下排队也买不着的好产业,可惜了,到底隔了这么多年了……” 十阿哥也晓得了这些产业本是九福晋外家的。 可是现下没有法子。 内铎都没了快三十年了,当时产业转让也是正常的手续。 等到官司落定,这些产业就算明登吐出来,也只会分给八福晋的两个庶兄。 九阿哥咬牙道:“简直是岂有此理,那不还是给了内铎的儿孙,便宜了他?说是正经买卖,可有其他实证么?那么多的银子,怎么取的,怎么交易,中人是谁,不会全无痕迹……” 他这么一说,将十阿哥给说愣了,道:“许是家中存银?内铎是公主之子,还是公主之孙,两代公主的嫁妆,内铎之妻也是皇孙县主……” 九阿哥摇头道:“入关后公主的嫁妆丰厚了,早先的时候都是有数的,都有单子能查出来,多是些日用的或金银珠宝,不像现下是奢婚厚嫁……” 说到这里,他看了舒舒一眼,想起年前查内务府时,有个“财产来源不明”。 内铎是死了二十多年,可是明登夫妇还在。 明登夫妇也是过半百的人了,这些产业在夫妻俩手中握着,说不知情那是扯澹。 九阿哥坐不住了,道:“不行,我得去跟汗阿玛说一声,不能这么判,朝廷禁赌也不是一日两日,要是这些产业涉及赌博,来源不明,那就不宜传承,收归国库也行啊!” 十阿哥忙拉住,道:“九哥,您就别掺和,别给大家加谈资了!” 舒舒也道:“是啊,瓜田李下,也要避嫌,要是这些产业不是我外家的,爷过去说是公心,既是跟我有干系,爷还是置身事外就好。” 九阿哥不乐意道:“你是爷的福晋,爷还不能偏着你了?这天下有几个圣人,不是都有私心么?” 舒舒道:“可是这就是‘损人不利己’呀,还会让皇上不喜,要是因此让皇上觉得我这个皇子福晋多事,给爷增加了麻烦,那咱们不是吃大亏了?” 九阿哥冷静下来。 他想到皇父的脾气,不得不说妻子说的也没差,确实如此。 他自己隐隐觉得古怪,当着十阿哥的面没说什么。 等到晚上就剩下夫妻两人时,他道:“爷是不是挺小心眼?反正跟八贝勒府相关的事情,爷就想要落井下石一把!” 可是“损人不利己”可以,“损人还损己”就算了。 舒舒道:“爷应该是憋着气,没撒出来,才会难受,回头找个机会撒出来就好了。”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道:“八哥是哥哥,爷不好回报到他身上,那个雅齐布,爷做什么要留着?真是湖涂了……那可不是好东西,往后相邻着住着,还得防着他使坏,还不如趁着咱们没有搬出去,将他先收拾了……” 舒舒听了,也觉得有道理。 福松年岁在这里,挂着内务,可是也比不过雅齐布那样的老油条。 可是“打狗还得看主人”…… 八旗等级分明。 九阿哥是皇子不假,可是却没有越俎代庖去管教八阿哥奴才的道理。 到时候闹出来,他反而不占理。 就算雅齐布待他不恭敬,他也应该找八阿哥,让八阿哥教训。 上回九阿哥过去打人,传到外头,还是说九阿哥小气的人更多些。 舒舒想了想,道:“爷不是方才提及‘财产来源不明’么?要不就叫人私下里查清,找到证据交给八福晋就好……” 以八福晋的脾气,不会放过那个机会。 她又有了打官司经验,晓得可以通过宗人府张目,想来不会便宜了雅齐布夫妇。 到时候八阿哥也不好明面护着,否则就是软弱昏聩,叫奴才辖制。 九阿哥想明白关键,立时笑了,道:“这个好,八福晋这样闹腾,一回、两回的,看似占便宜了,实际上汗阿玛不喜女子抛头露面,肯定会更厌她……” 如此一来,不单是“借刀杀人”,还“一石二鸟”。 他看着舒舒,道:“这一年来整日里听你讲道理、讲善恶,爷都忘了你不讲道理的时候,怪不得桂丹跟爷去年就不是你的个儿,你可真会挖坑……” 舒舒垂下眼道:“我当然是盼着世人皆善,也乐意当个好人,可旁人不善的时候,也不想吃亏……” 九阿哥拉着她的手,呲牙道:“怪不得你我当了夫妻,还真是天造地设,爷也是这样想的……” * 大家别忘了早上的,那是昨天的第三更。^_^ /84/84130/21021872.html 第五百六十五章 大事(小声求月票)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嘴巴怪甜的。 九阿哥脸上笑容更盛,夸着舒舒道:“这样才对呢,要是你活成个圣人模样,爷可要自愧形惭了……” 舒舒也笑了,道:“反正爷晓得我是小心眼就行,旁人欺负咱们,我睚眦必报;爷要是欺负我,我也不会忍着……” 九阿哥听着这话音不对,忙道:“爷护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这例子说的不对,重说重说……” 舒舒就想了想,道:“那爷要是疼我,我指定更疼爷……” 九阿哥立时猴上来,挨挨蹭蹭,声音也黏煳煳的,道:“怎么个疼法?是不是跟年前时似的,做个新学问?” 舒舒:“.” 整日里除了这个,就不能想些别的。 大家都不爱看这些了…… * 郭络罗家的官司沸沸扬扬的,细节也都传开。 那些涉案产业的旧主人“某已革宗室”,也就屡次被人提及。 外头传得五花八门。 同情这一支的更多些。 毕竟不管是宗室还是勋贵,沉沉浮浮都是常事。 世事无常。 这要是日子下来了,就被夺了产业,太可怜些。 齐锡怕传到妻子耳中胡思乱想,就私下里跟妻子说了去年北巡得来的消息。 她那位早年养在简亲王府、抚蒙嫁到科尔沁的亲姑姑已经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狠狠地回报了郭络罗家。 郭络罗家早年也是战功显赫,不单单是因为皇家姻亲的缘故。 尤其是八福晋的高祖父与曾祖父,都是军功累累的悍将,当初地位仅在“五大臣”之下。 当时家族由盛而衰,除了长辈相继凋零之外,就是和硕额驸明尚被处死。 从那以后,郭络罗家嫡支就没了实缺,只有个世职传承。 亲族即便有起来的,可是嫡支压不住,也只有渐行渐远的,堂堂八旗着姓,就此沦为二等人家。 觉罗氏性子十分冷静,眼圈都没红,只跟丈夫道:“没有内鬼,引不来外贼,真要说起来,这内鬼比外贼更可恨,罪魁祸首还没有得到惩戒。” 齐锡道:“都快死绝了,也算是老天有眼了。” 从时间上算,郭络罗太太已故的阿玛镇国端纯公果盖,就是当年引来外鬼,与八福晋祖父内铎勾结,谋夺侄儿产业的罪魁祸首。 不过齐锡也不是信口开河。 果盖那一支,确实过的不大顺当。 果盖自己就是短折而死,只活了三十出头,比被他坑了的侄子还早走了几年。 他名下只有五个嫡子,站住两个,其中还有个过继给胞弟为嗣,相当于镇国公府就剩下一根独苗。 那就是郭络罗太太的胞弟,降袭辅国将军。 这个辅国将军也是不到四十就没了,四个儿子站住两个,就是郭络罗太太的两个侄子。 他们再次降袭,身上各自一个奉国将军,彻底沦为底层宗室,依附简亲王府,在镶蓝旗没有话语权。 因是邻居的缘故,觉罗氏小的时候还曾多受果盖这位叔祖父的照顾。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觉罗氏提起来,依旧是恨恨的。 齐锡道:“镇国公薨时,两个儿子都不到十岁,这其中又涉及私密,怕是白忙了一场,这才让郭络罗家占了便宜。” 那些产业挂在郭络罗太太的名下,或许还有其他缘故。 有些是郭络罗家算计来的,还有些应该是郭络罗太太趁着胞弟年岁小,在死了阿玛后从娘家私下卷走的。 “我那位堂姑也是有儿子的” 觉罗氏若有所思,眼光阴沉,道:“独苗难养。” 自己的亲姑姑打小养在简王府,都想着报复郭络罗家,为破产早逝的弟弟报仇;她这个当女儿的,听着这段往事,怎么能只当成故事听? 齐锡忙道:“快别想这些,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的人多,我会想法子。” 觉罗氏神色清明起来,低头看了眼的旁边摇车上的襁褓,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 就是伯夫人这样的寡居之人,都得了消息。 她晓得觉罗氏性子暴烈,不放心觉罗氏,亲自过来探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且想好的。” 当时血脉亲近,行事都有顾忌,就算叔叔谋夺侄子产业,也是拐着弯的。 现下呢? 血脉渐远了,真要熬到这个时候夺产,怕是有更毒辣的算计。 觉罗氏叹气道:“真是可笑至极,我记得清楚,当年我出阁,堂姑还回来添妆,话里话外亲近,我们差着辈分,可她素来待我亲厚,像长姐似的,没想到竟然如此……夕。” 伯夫人道:“还是不能做亏心事,这回被翻出来,她颜面扫地不说,怕是连儿子前程都要耽搁了。” 郭络罗太太年岁比伯夫人还略大些,早年也是子嗣艰难,曾经主动抚养小叔子明尚的两个庶子也是这个缘故,当时想的是过继嗣子。 结果后来添了独苗,比八福晋还小两岁,今年才成丁,眼看着就要补差事。 听说之前亲事有了眉目,也是正蓝旗的宗女,只是不是安王府系宗女,而是信王府的旁支。 觉罗氏点头道:“嫂子放心,我又不是八福晋,不会掺和此事。” 八旗之中败家的人家多了。 难道找个理由,就能将变卖的产业都要回去,那才是闹剧? 伯夫人这才放心,道:“要是咱们家没有出来个皇子福晋,这个时候想要掺和也就掺和一把,可舒舒是皇子福晋,家里行事越发要小心谨慎,就不能如此刀。” 要不然的话,显得是董鄂家猖獗,借着出了个皇子福晋就蛮不讲理。 钱有什么用呢? 要是为了钱财影响了孩子,让舒舒在皇家难做,才是得不偿失。 觉罗氏想了想,道:“郭络罗家近些年没落了,八福晋跟安郡王府关系紧张也众所周知,我那兄弟耳根子软、弟媳妇贪婪,怕是不肯消停。” 到时候就怕他们在外头打着舒舒的旗号。 伯夫人立时带了冷肃,道:“她要是敢来找你,你只管叫我,我来跟她说,要是敢坏了舒舒名声,她那一个闺女、一个儿子就等着砸手里吧!” 觉罗氏忙道:“哪里用嫂子出面?难道我不是亲额涅?” “还真是不能说嘴,妯娌俩正提起当约束福松阿玛跟继母,就有丫头进来禀告:弘夫人,舅太太来了……” 就是福松的继母马佳氏。 原本因为福松的亲事,马佳氏存了私心,想要将她那个毁了脸的侄女说给福松,被觉罗氏给教训了,不许她再登都统府的门。 后来福松分户,还在吏部正式补了差事,马佳氏就心动了,晓得不能离了这门贵亲。 借着觉罗氏生产,“洗三”、“满月”的喜庆日子,她都不请自来,先跟觉罗氏陪了罪,而后奉承的不行,也不会骚扰福松。 不许登门的禁令也就翻篇了。 觉罗氏与伯夫人妯娌俩对视一眼,觉罗氏道:“请进来吧!” 少一时,马佳氏就被引了进来,手上戴着明晃晃的金手镯,身上的衣裳也是簇新簇新的,却是不合时宜。 毕竟新衣裳还罢,这首饰讲究些的人家都换了玉器,不戴金银上身了。 “大姐,这回您可得给您兄弟做主啊,都是咱们家的产业,这算下来十来处” 马佳氏说着,两眼放光:“那可是海淀跟大兴的庄子,还都是上千亩的大庄,还有东四大街的铺面,现下几千两银子都没地方买去” 满屋子都是她清点产业的声音,嗓门都比平日要高,腰杆子都比平日里更直。 觉罗氏看着好笑,道:“那不是阿玛生前卖的么?我去哪儿做主去?想要找阿玛对账,也得个三、五十年后,到了地底下再说” 马佳氏卡脖了,看着觉罗氏,眼见着她真没有插手的意思,不由急了,道:“您可不能束手旁观啊,我们爷可是您一奶同胞的亲弟弟,八福晋那头,还是隔着肚皮的兄弟,都出面张目呢!” 觉罗氏道:“所以外头现下怎么说八福晋的?” “马佳氏:4” 是不大好听。 “缺心眼”、“没教养”都是轻的。 “白眼狼”、“泼妇”都成了提及那位的固定词汇。 马佳氏讪讪道:“那不一样,您是长姐呢,长姐如母。” 觉罗氏摆手道:“别往这上扯,我可不缺儿子,你们想要跟着起哄,你们自己上不必捎带我,也不许打着福晋的旗号,否则我这长姐也就代没了的阿玛、额涅做主直接给你一封休书,放你攀高枝去!”j。 马佳氏坐不住了,起身带了急促道:“大姐怎么说这话,我这些年嫁进来,生儿育女,服侍老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觉罗氏看着她道:“反正话告诉你我的脾气这些年你也晓得,之前看在两个孩子份上,一次次纵了你,如今妞妞十五,福柏也十三,不是离不得额涅的孩子” “大姐。” 马佳氏咬牙道:“我们爷说了,只要大姐肯出面替我们做主,不管要回来多少产业,都一家一半,这样还不行么?外甥们也渐大了,这多几分产业握在手里也心安不是?” 之前她没说这个,自然是存了私心。 觉罗氏翻了个白眼,道:“爱做梦你们做去,我不做那白日梦!” 马佳氏还要再说,觉罗氏已经端茶送客。 马佳氏怏怏的,看着伯夫人,道:“夫人您说,这明明是郭络罗家理亏,难得官司都打到御前了,为什么咱们还装孙子?” 伯夫人道:“没有人拦着你们,要是你们手中有证据是宗亲跟郭络罗家骗买产业,只管去都统衙门、去大理寺递状子……” 马佳氏苦着脸道:“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还去哪里找证据?这不是想着如今八福晋那边应诉的是八阿哥,向来跟九阿哥交好,要是九阿哥出头代咱们家说一句话说不得还能私下里协商调解,也未必就要闹到公堂上……”j。 她安排得很美,却是消息滞后。 或许就是不上心。 即便晓得八福晋脾气不好,是个刁蛮任性的,还差点欺负了外甥女,她也想的只有自家能占多少便宜。 可惜董鄂家妯娌俩态度坚决,马佳氏乘兴而来,败兴而出。 等到出了都统府大门,她却不肯走,就在马车里等着。 一直等正午时分,才等来了正主。 是福松骑马回来。 他这些日子每日就在皇子府那边。 就是天长了,都统府也开始三顿饭,他就回来用午饭。 见着停着的马车眼熟,福松见了,不由皱眉。 想着近些日子沸沸扬扬的官司,他就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马佳氏也挑了车帘,看着他道:“阿哥,郭络罗家占的都是咱们这一房的祖产,虽说你分户出去,可是要回来,也会有你的一份” 她的语气带了蛊惑。 福松看着她,淡淡地说道:“那是八福晋想要的产业,您倒是胆子大了,这样的门第,还想要从皇子手中抢食” 马佳氏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道:“八福晋是出嫁女,跟她有什么干系?就算是皇家,也得讲道理吧?刀。” 福松看着她道:“那按照道理,那些产业郭络罗家买了,就是郭络罗家的,两房争产,也跟原主不相干!” 马佳氏皱眉道:“那怎么能作数呢?当初你祖父刚成丁,还是个孩子,不是骗买是什么?” 福松道:“随便您怎么想,只是这个时候瞠浑水,连累了弟弟、妹妹,您别后悔就行!刀。” 马佳氏不以为然,道:“那是你的弟弟、妹妹,不是还有你这哥哥护着么?” 福松冷笑道:“福柏今年十三,再有三年就成丁,到时候我送他一个大前程好不好?直接上兵册,送西北去!” 马佳氏恼怒道:“阿哥是在威胁我?那是你亲弟弟!” 福松指着都统府的大门道:“这里头的才是我亲弟弟。” 说罢,他转身就走。 马佳氏气得直哆嗦,后悔的不行,却是不得不将继子的话听了进去。 * 紫禁城,二所。 修整了几日,舒舒已经缓解了旅途劳乏。 带回来的东西,也都整理成册,重新入库。 如今就等着圣驾移园子。 西花园外的五个院子,她也不惦记,觉得荷池四所也好。 到了那里,门禁松了,就可以去百望山庄子,打听打听附近的地主,看能不能置换到几亩临水的地,将修园子的事情正式列入规划。 实在是宫里太热了。 现下还没有到雨季,干热干热的。 不过她也在等宜妃的产期。 她跟九阿哥就算跟着去海淀,也要看宜妃是否顺利生产。 要是宜妃不发动,她们夫妻也不好就这样走了。 如今外头关切的是郭络罗家的官司,可也有几句董鄂家的八卦。 对于舒舒来说,那些八卦都是好事。 就是公府那边的福汉、福海兄弟正式翻脸了。 两个妯娌只是斗嘴,克制着没有动手;到了两个兄弟那里,就动手了。 “福汉准备带福海去都统府‘负荆请罪’,就私下里跟福海商量让他将事情都揽了,结果福海不干,说自己信了‘伯侄相继’的话,才生了坏心的,他也是受了蛊惑不是主谋……” 九阿哥跟舒舒说着公府的消息,都忍不住笑道:“这兄弟俩怪有趣的,戏还挺多” 舒舒摇头道:“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要不是贪心作祟,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如今国法家规等着,这兄弟俩都没跑。 九阿哥却是有所触动。 这没儿子还真是没底气。 连夺个爵位,都要先允诺立侄子做继承人。 自家的阿哥,到底是生还是不生啊? 他觉得自己为难死了。 这会儿功夫,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九哥,九哥,大新闻。” 是十阿哥来了。 他气喘吁吁道:“郭络罗家出事了,官司应该有变·” * 一章半的大章节,总共少7.5章了。 /122/122483/31385131.html 第五百六十六章 祸首(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与九阿哥齐齐地看着十阿哥。 十阿哥平复了一下呼吸道:“莫尔晖坠马死了!” 九阿哥脸上多了问号:“这是谁啊?怎么跟郭络罗家官司相干了,证人?” 舒舒在旁,却是变了脸色,道:“是明登的独子,八福晋的堂弟!” 论起来,还是她的小表舅。 小时候常也跟着郭络罗太太来过都统府,跟在舒舒屁股后头玩,印象中是个乖巧腼腆的小小子。 因为八旗议亲,只序门第跟年齿,不怎么论辈分,所以等到舒舒开始留头,就没怎么见过了。 九阿哥听明白这身份,也目瞪口呆。 他震惊的是那个“独”字。 明登夫妇也都五十来岁了,这死了独苗,那不就是血脉断绝了? “这是缺德事做多了?真有报应?” 九阿哥想起那些佛家典故,隐隐的有些畏惧,道。 舒舒递给十阿哥一杯茶。 十阿哥“咕嘟咕嘟”喝了,接着道:“到底是开国元勋杨舒跟达尔汉的后人,还是太祖血脉,汗阿玛会网开一面的刀。” 杨舒是太祖皇帝妹婿,达尔汉是太祖的外甥兼女婿,这父子两人也是明登的曾祖父跟祖父。 现下郭络罗家的嫡支,都是达尔汉跟太祖之女嫩哲公主的后代。 明登是公主的孙子,也是康熙的表兄。 舒舒道:“为什么坠马?” 这个时候,也不是跑马的季节。 一个还没有补缺的少年,在哪里跑马? 十阿哥道:“消息报到宗人府,我听得也不真切,好像是跟八福晋那两个庶兄有关,吵架了,还是什么的,去了城外……” 到底是打小认识的人,还是一条人命,舒舒幸灾乐祸不起来。 她只是道:“就算官司不了了之,郭络罗家也要散了。” 嫡支就剩下两个庶子。 这两人名义是明登侄儿,实际上也是养子,小一辈三个堂兄弟养在一起,原本该跟亲兄弟差不多。 可是莫尔晖真要是因两人而死,就算明登能原谅,郭络罗太太也不会原谅。 九阿哥撇嘴道:“本来就是二流人家了……” 十阿哥则是若有所思,道:“所以这家族兴衰,不怕外人攻讦,就怕内里乱了。” 郭络罗家如此,董鄂家何尝不是如此? * 失独的母亲会变得很可怕。 她会无所畏惧。 郭络罗宅,郭络罗太太抱着儿子冰冷的身躯,看着旁边跪着的海保与伍什哈齐,眼睛要喷出毒来。 “你们到底对我的莫尔晖说了什么?” 这两人都是和硕额驸明尚庶子,也是明登夫妇的养子。 明尚被处死时,两人一个两岁,一个一岁,打小养在明登夫妇身边。 海保忙道:“阿牟,是三弟过来问我们能不能撤状子,说会劝您将产业拿出来,不会占了我们兄弟那份,养恩大于生恩,侄儿哪里敢有那煳涂心思,这状子本也与侄儿们不相干。” 伍什哈齐则红了眼圈,哽咽道:“是那个女人吓唬三弟说,往后也会吃他岳家的绝户,那边肯定要退亲的,现下还没打发人来,是因为官司没落定,大家都盯着郭络罗家的缘故” 两个庶侄都是郭络罗太太亲自抚养大的,自是晓得他们的性子。 尤其是伍什哈齐,在莫尔晖落地前,被郭络罗太太当嗣子养,对她也孝顺依赖。 两人不会说谎,那罪魁祸首就是八福晋! 郭络罗太太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尸骸,眼晴越来越红。 * 都统府。 觉罗氏跟齐锡面面相觑。 实在是太过巧合。 “谁做的?” 觉罗氏喃喃道。 那可是堂姑的命根子,估计要疯了。 她之前提及这位小表弟,也只是当时恨极,产生了阴暗念头。 可想着自己的几个孩子她还是会克制。 齐锡觉得牙疼道:“原还想着火上浇油,现下还是避开些,别烧到咱们身上……” 觉罗氏转着手中的佛珠,道:“不知道我那位堂姑母会不会后悔。” * 郭络罗太太后悔不后悔不好说,八福晋却是后悔了。 “莫尔晖死了……” 她抿着嘴,带了几分不安。 两人是叔伯姐弟,本该十分要好,可是一个养在王府,一个养在郭络罗家,打小往来也是有数。 就算八福晋偶尔回郭络罗家,也看不惯莫尔晖,嫌弃他不自重,跟两个庶子混在一块。 莫尔晖跟两个堂兄关系更亲,也嫌弃八福晋拿架子,不尊重两个哥哥。 姐弟俩相看两厌。 因此在莫尔晖找到八贝勒府时,八福晋才会说得多了些,刻薄了些。 “嬷嬷,我怕……” 八福晋拉着奶嬷嬷,脸色都白了:“伯母她会恨死我的。” 奶嬷嬷忙安慰道:“关福晋什么事儿?要是作孽,也是大老爷、大太太自己作孽才报应到三爷头上。” 八福晋抬头道:“真不干我的事么?” 奶嬷嬷摇头道:“不干,不干,您只是实话实说,没有跟三爷吵架,也没有逼着他去城外跑马……” 八福晋刚要点头,就听到门口有人道:“你说了什么?” 是八阿哥回来了。 这几日他常在宗人府,自然也第一时间晓得莫尔晖坠亡之事。 八福晋看着八阿哥,面上带了倔强,道:“八爷这是问罪来了?” 奶嬷嬷在旁忙道:“贝勒爷别听旁人胡沁,真不干福晋的事!” 八阿哥瞧也不瞧她,只看着八福晋。 二月里他奉命送八福晋回京,交由安郡王夫妇“管束”。 五月十八,他回来当天,安郡王就打发人请了他过去,让他接八福晋回来。 安郡王说得清楚:“出嫁从夫,往后再有什么,请贝勒自己管教。” 八福晋状告郭络罗夫妇之事,彻底激怒了安郡王。 那会让旁人怎么看? 好像是他们王府不讲道理,借着八福晋惦记姻亲产业似的。 加上康熙之前的口谕说的重,安郡王也不想继续承担这“教养之责”。 八阿哥能如何? 那是他的嫡福晋,他也只好接回来。 原想着将状子撤下来,再带了八福晋回郭络罗家请罪。 结果他还没有做什么,官司到了御前。 他得了口谕却是要代妻子应诉的。 八阿哥不用出去,都能晓得八旗勋贵百姓是怎么讲究自己的。 说不得将他当成是打官司的罪魁祸首。 为了这个缘故,他心里也恼着八福晋,这几日夫妻压根没有打照面。 听到莫尔晖坠亡,八阿哥就晓得不好,第一时间就是回来找八福晋,问问那边三兄弟之间的关系。 要真是因八福晋的两个庶兄而死,那他们这边也要表明立场,不能护着。 结果没想到会是更糟糕的后果。 “到底说了什么?” 眼见着八福晋心虚的模样,八阿哥也没了耐心,带了烦躁,催促道。 八福晋移开眼,揉着帕子道:“就是实话实说罢了,真不同我相干!” 奶嬷嬷也道:“指定是那两个庶子使坏,才气到了三爷,小妇养的,心都毒着呢” 八阿哥冷冷的看了奶嬷嬷一眼,转身出去了。 等到了前院,他就唤了雅齐布道:“不用急着预备礼了……” 之前他想着亲自去富察家一次,将礼数尽得足足的,也择吉迎了富察格格入府。 结果现下莫尔晖身亡,即便两家中间有官司,可那是他的堂小舅子,却不好在这个时候办喜事,要不就显得太凉薄些。 雅齐布看了眼正院方向,道:“富察家也是豪族,富察格格的陪嫁应该不会少,院子是不是太小了?” 贝勒府也是三跨院,中路,东路跟跟西路。 东路后头是个两进的院子,原本打算以后作为继承人的住处。 西路也有个两进的院子,是打算以后接了卫嫔出宫奉养的。 之前八阿哥给富察格格选的是西路二进院前的小院。 八阿哥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收拾东路后头的院子!” 雅齐布躬身应了。 他也不想没事找事,可谁叫八福晋不知趣。 明明是灰头土脸的回来,应该老实些,结果还找他们夫妻的毛病,话里话外将他们的宝贝闺女损了一遍,还大言不惭的要给她的奶兄弟求娶。 他现下就盼着富察格格入府,到时候两个福晋对起来,才是他们夫妻的机会。 八福晋到底是嫡福晋,私下里想要巴结的也不少。 等到东路的院子一收拾,八福晋就得了消息。 她脸色涨红,简直要气炸肺,直接往前院书房来,质问八阿哥道:“你是什么意思?那是大阿哥的院子,富察贱人也配?刀。” 八阿哥皱眉,道:“福晋还请慎言!” 八福晋怒道:“我哪句话说错了?你想要做什么,宠妾灭妻?将给阿哥留的院子直接给了小老婆住,还不兴我说,你当我死了?” 八阿哥的视线落在她红彤彤的衣裳上,带了几分无奈,道:“你没死,可有人死了,你是亲堂姐,都不想着换衣裳么?” 八福晋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只当他是转移话题,道:“你说呀,你说呀,别扯旁的没用的,死不死的,还要我披麻戴孝不成,他也配?有那么恶毒的阿玛、额涅,早就该死了!” 院子里,郭络罗太太扶着丫头,听着这咆哮声,脸色铁青…… /84/84130/21022507.html 第五百六十七章 是不是男人(第二更求月票) 少一时,大阿哥、七阿哥跟八阿哥也陆续到了。 这已经极给公府体面。 增寿兄弟也晓得,大半是因三阿哥主丧的缘故,倒是将心中的怨愤平息了不少。 彭春已薨三日,礼部也来了人,却只是如例治丧。 没有追谥。 因为齐锡的缘故,族人对他们兄弟也有些“敬而远之”。 要不是三阿哥主丧,他们就要晓得什么是“人走茶凉”。 只是大阿哥还忙着,过来吊唁完,跟兄弟们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七阿哥与八阿哥则是跟着皇子们入座。 七阿哥还是老样子,不苟言笑。 八阿哥则依旧是风度翩翩,穿着素服更添俊秀。 九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居然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八福晋怎么回事儿? 七福晋是月子中,不露面正常,八福晋怎么也没动静? 往后不打算出来交际了? 八阿哥看着他道:“怎么了?” 九阿哥讪笑两声,道:“就是想着八哥府上什么时候请客,是不是又要耽搁了……” 不是还有个侧福晋等着抬进府么? 如今马齐正炙手可热,谁都看出来他马上就要入阁了,就是不知道排序是什么。 他心里暗搓搓地想着,到时候八阿哥这边就有两个岳家,一个有势,一个有权。 只是阁臣的女儿,可不是八阿哥之前的那两个格格,可以当成摆设。 八福晋想要摆主子福晋的谱,应该也摆不起来。 他竟诡异的生出看热闹的心思。 等到反应过来,他不由皱眉,忙低下头,心里唾了自己一口。 好像有点缺德了。 这不是损人不利己么? 八贝勒府的热闹,与他有什么相干呢? 十阿哥坐在他下首,见他神色不对,带了关切,道:“九哥怎么了?是吵得头疼么?” 现下是仲夏时节,四下里窗子都开着,院子里的诵经声也就听得人闹心扒拉的。 还有烟熏火燎的,越发使人感觉燥热。 一句话,引得大家都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带了不自在,揉着太阳穴道:“没事儿,许是今天日头足,晒到了,有些迷糊。” 四阿哥不由皱眉。 从神武门开始骑马,到公府下马,前后也就两刻钟! 可是见他脸色泛红,四阿哥还是吩咐苏培盛道:“去跟福晋说一声,家里事情繁杂,该回了,两位弟妹也不好在宫外逗留太久。” 苏培盛应声去了。 三阿哥看着九阿哥,上下打量着,摇了摇头道:“老九你这小身板不行啊,补药该吃还是要吃,别讳疾忌医。” 九阿哥不忿道:“怎么不行了,我这是正正好,倒是三哥您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看着三阿哥,带了诧异,道:“三哥您胖了?我一天吃五顿也没长几斤肉,您这是怎么胖的?” 他是真好奇了。 实际上他也长了几斤肉,可是因为三月上旬赶路的时候瘦了不少,后头就算长上来,也就跟过年的时候差不多。 三阿哥可不是那样。 虽赶不上五阿哥那样肥硕,可是也没有了之前儒雅清俊模样,脸都圆润了,看着倒是越发显得和气。 四阿哥没有说话,他早就发现了。 三阿哥吸了吸肚子,道:“呵呵,没胖,就是这几日忙忙活活的没歇好,有些水肿。” 不是的。 是一口一口吃出来的。 随扈这几个月,他的精神绷得紧紧的,就怕自己表现的不好,让皇父失望。 结果再三谨慎,在苏州还是出了纰漏,再次被罚了年俸。 他在御前越发不知怎么好了。 面上不显,心里战战兢兢,就格外的爱吃东西。 要是舒舒在此,会告诉他一个词,叫“压力肥”。 九阿哥挑眉道:“那您得消消水肿了,您这眼睛本来就不大,再肿下去,就是一条缝了。” 三阿哥:“……” 很想给他一巴掌,都是一个阿玛生的,眉眼都有相似处,自己小,这混蛋玩意儿就大了? 这会儿功夫,苏培盛已经回来了。 “主子,福晋跟其他几位福晋就要出来了。” 四阿哥点点头,起身看向七阿哥与八阿哥,道:“要不你们再坐坐,我们先带女眷回去……” 七阿哥起身道:“弟弟有事进宫。” 八阿哥也跟着起身,道:“这边客人也多,还是不叨扰了。” 五阿哥、十阿哥也都起身。 三阿哥看在眼中,见他们对四阿哥宾服的模样,对四阿哥酸道:“还是老四你人缘好,弟弟们都听你的,我比不过你。” 四阿哥看了三阿哥一眼,不想说话。 八阿哥在旁打圆场道:“长幼有序,大哥不在,三哥您这边也忙着,我们出来,自然要随四哥行事。” 九阿哥忍不住,看着三阿哥,道:“我们今天折腾一回,不是看您面子是看谁面子?怎么到您嘴里,好像还嫌我们不恭敬似的?” 三阿哥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九阿哥嗤了一声,道:“可以了,您就偷着乐吧,科尔坤没时,大家可没这么兴师动众的,不求您念好,也别再鸡蛋里挑骨头了!” 三阿哥被怼得难堪,苦笑道:“我说什么了,老九你这火气太大了吧?” 九阿哥还想要回嘴,被四阿哥瞪了一眼,又憋了回去。 他立时催促道:“四哥快走吧,别让嫂子、弟妹跟我福晋她们等急了,外头怪晒的。” 四阿哥又瞪了他一眼,才对三阿哥道:“三哥,那我们先回。” 三阿哥觉得没意思,不想留客了,道:“嗯,劳烦你们今天走一遭,这个情我领了。” 九阿哥跟十阿哥正挤眉弄眼的,听到这里撇撇嘴。 好像方才酸的不是他似的,还知道这是人情。 八阿哥则低声问七阿哥道:“七哥您进宫,是护军营那边有什么公务么?” 随扈南巡的官兵侍卫,不是给休了半月长假? 这才几日。 七阿哥摇头,垂下眼,道:“不是。” 却是惜言如金,半个字不肯多说了。 他本就寡言,如此也是常态。 可是八阿哥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他看着肩并肩的九阿哥与十阿哥,袖子里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自打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三月中旬到苏州,他不是没主动示好过,可是都没有效果。 后头这两位各自带了各自的福晋,旁人更是插不进去。 他不想要孤零零的一个人,才想着主动对七阿哥示好,可是七阿哥明显不接他的话茬。 * 公府门口。 三阿哥夫妇与公府遗属都出来恭送。 诸位皇子与皇子福晋都远去。 三福晋的几个嫂子,这几日也明白过来,晓得往后公府这边说不得还要借着贝勒府的力,就都在三福晋身边逢迎。 眼见她脸色不大痛快,二奶奶就道:“九福晋也太心硬了,到底是堂亲,她去年大婚公公还给添了三进的院子,这边堂兄弟们给她送嫁,她倒是说走就走了,也不说多吊唁、吊唁……” 三福晋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们白日发梦想着打官司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是堂亲?诬告者反坐,现下皇上没叫拿人,那是给阿玛体面,还不老实的守丧,回头想要在阿玛跟前尽孝怕是也不能了!” 二奶奶听了,不由急了,忙道:“关我们二爷什么事呢?那递状子的是老三,又不是我们二爷?” 旁边的三奶奶不干了,道:“没有那个黑了心肝的王八蛋怂恿,我们家三爷有那心眼子?一回回的,拿我们三爷当枪使,还当旁人是傻子?要抓就一起抓,要是漏了老二,我去敲登闻鼓!” 因为董鄂家跟正红旗宗室为世姻,这两位也都是宗女。 大家教养,倒是不会扯头花,可也闹得乌眼鸡似的,再没有平日亲妯娌的亲密。 其他妯娌,也不往前凑,各自看着热闹。 继夫人在旁,闭了眼睛,叹了口气。 这一辈兄弟本就没有出色的。 如今人心又散了…… * 舒舒这回没有上四福晋的马车,而是被九阿哥拉到自家马车上。 “七哥瞧着不大对,平日里虽也寡言,可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吊着脸的……” 九阿哥带了几分八卦道:“不会是嫌弃七嫂生个小格格吧,这也是个盼嫡子的?真是的,也太想不开了,臭小子有什么好的?瞧瞧毓庆宫那两个,看着就欠揍,哪有大哥家的几个侄女看着乖巧懂事?” 舒舒却想到了七福晋生的女儿。 这是晓得孩子不妥当? 她怕九阿哥没轻没重的,在七阿哥跟前去念叨这个,就小声地说了之前从四福晋那里得来的消息。 九阿哥听得傻了眼,握着舒舒的手都跟着有些颤抖。 舒舒见他脸色泛白,道:“爷……” 九阿哥道:“这都怀胎十月,都熬到生了还能不好?” 女人生孩子,这么吓人么? 憋住了? 这有问题的是小格格,要是出问题的是大人呢? 一尸两命…… 舒舒以为他担心宜妃,忙安慰道:“爷不用担心娘娘,娘娘已经生了三次,不是头一回,不会出这样的疏漏……” 听她这么一说,九阿哥握着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娘娘不是头胎,可是舒舒要是真怀孕了,就是头胎…… * 第三更又要很晚了,大家明早看吧,^_^ /84/84130/21023932.html 第五百六十八章 人以群分(第三更求月票) 八阿哥还没有开口,四阿哥已经看不过去,呵斥道:“郭络罗氏,你放肆!” 八福晋望过去,红了眼睛,磨牙道:“你算老几,到旁人家里管闲事,都是贝勒真当自己是王了不成?”j。 “四阿哥:” 神色不变,心里却也一激灵。 被八福晋脸上的惨状吓到。 这是。 他看了眼地上的郭络罗太太,视线在她的缟素上落了落,反应过来不对劲,看向八阿哥道:“好好的,怎么就动手了,为的什么?” 八阿哥嘴巴里发苦,面带沉痛道:“明登独子莫尔晖坠亡……” 四阿哥的脸色带了肃穆,道:“先叫太医……” 说罢,他俯身去扶郭络罗太太。 这是阿敏贝勒的孙女,论起来还是他们的族姑。 之前他心中还埋怨她倚老卖老、不敬皇室,现下没有这个想法。 失子之痛。 且还是独子。 怎么疯狂也不稀奇。 八阿哥点点头,立时吩咐雅齐布:“去请太医。” 雅齐布应了一声出去。 八福晋痛极亦恨极,不忿道:“哪有这样的道理自己骑的马,自己坠的马,这是要让我偿命不成?” 四阿哥早就猜到郭络罗太太不会是无的放矢,听了八福晋这话也得了佐证。 他没有追问缘故。 生死之前,无大事。 四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提醒道:“汗阿玛这会子应该也得了消息。” 八阿哥满脸羞愧道:“是弟弟太拖拉了,一会儿我就去宗人府撤了状子。” 八福晋不可置信地望向八阿哥,道:“我不许!” 八阿哥脸色也难看起来,道:“福晋!” “我才是原告,你只是代我应诉,有什么资格撤状子!”八福晋恨恨道:“她是故意的,故意伤我的脸,简直是疯子,死了儿子也不让旁人好过,我凭什么白挨欺负?官司要继续打,非剥了他们夫妻的面皮不可!” “福晋!” 八阿哥的声音也带了严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 八福晋嗤笑道:“怎么?怕自己成了笑话,哈哈,放心,有我这个福晋在,跑不了八爷你,你本来就是大笑话,你应该幸运娶了我,要不然谁晓得你八阿哥是老几……” 说到这里,她“哈哈”的笑起来:“可惜的是,你再爱面子也没用,我是皇上指婚的嫡福晋,这辈子是跟你捆在一起了……哈哈哈哈……” 这笑声比哭声还难听。 八阿哥气得浑身哆嗦。 奶嬷嬷搂着八福晋,看着八阿哥带了畏惧。 四阿哥在旁,都替八阿哥憋屈,可是八福晋这样狼狈,他这个大伯哥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对她的奶嬷嬷道:“你主子痰迷心窍了,还不快扶了下去!” 奶嬷嬷忙应了一声,连拖带搂的扶了八福晋出去。 八阿哥脸色带了痛苦之色,闭上眼,道:“四哥,弟弟要疯了!” 四阿哥也觉得这个弟弟倒霉,摊上这样一个不通道理的福晋。 可是这个时候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 他也只有沉默。 只是八福晋如此,郭络罗太太眼下还是需要个女眷看顾。 他就吩咐苏培盛道:“去请福晋过来,就说郭络罗家的族姑母在这边,需要人看顾。” 苏培盛应声去了。 八阿哥脸色越发羞愧,道:“还要折腾四嫂。” 四阿哥摆手道:“说这些做什么。” 少一时,四福晋匆匆赶来。 虽刚才听苏培盛说了郭络罗太太昏厥,可是看到她的妆扮与额头的伤口也是唬了一跳。 这会儿功夫,大夫先到了。 倒是个靠谱的。 “这急怒攻心,头上也磕得狠了,醒来了会恶心会吐……不要移动,得缓两日……刀。” 老大夫诊看了一番,道。 听着这话,四阿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能移动,那就要通知郭络罗家的人了。 否则有了干系,谁也承担不了。 四福晋在旁,低声跟云嬷嬷询问了缘故。 等到听到郭络罗太太独子坠亡,她的心跟着一揪,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也是当额涅的,实听不得这样的消息。 要是她的弘晖有个万一,怕是她也要疯了…… * 有十阿哥在,舒舒跟九阿哥次日就听到莫尔晖之死的后续。 八阿哥已经从宗人府撤了状子,又去乾清宫请罪去了。 郭络罗太太因失子癫狂在八贝勒府休养。 八福晋被郭络罗太太误伤。 这伯侄两人纷争细节没有传出来,可是大致也能猜得到。 要是郭络罗太太是故意上门行凶,那肯定直接索拿宗人府去了。 既不是上门行凶,那就是被激怒。 舒舒叹了口气,不想说什么。 死亡永远也让人惋惜。 尤其莫尔晖之死跟彭春与伯爷之死还不同。 后两者是久病之人,又是暮年;莫尔晖却是眼看着就要成丁,是个青春正好的少年。 九阿哥也沉默了,道:“这八哥也怪倒霉的,从去年五月大婚到现下将将一年,都请了多少回罪了!” 也就是汗阿玛待儿子们向来宽宏,否则的话,八哥的贝勒怕是也保不住。 之前他心中对八阿哥有怨,现下都忍不住同情。 怪不得有句俗话说,“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八阿哥这里可是众所周知的娶了悍妻。 他望向舒舒,带了庆幸。 幸好当年岳乐薨时,自己才七岁,最是淘气的时候,要不然的话,说不定自己就成了安王府的童养婿了。 舒舒察觉了,也看向九阿哥,道:“恶语伤人六月寒,平日里说笑还罢,却不好真正往人心里刺刀子。” 九阿哥道:“放心,爷是那不识数的人么?才不会那么嘴欠?” 说到这里,他脸上带了厌恶,道:“郭络罗氏不是嘴欠,而是心黑,这是自己日子过的不好,就搅合的旁人也不安生。” 虽说郭络罗家侵占产业这事情恶心,可是八福晋这犯浑就敌我不分,也让人看着难受。 “疯子一样,往后别沾边……八哥这是什么命,怕是满蒙八旗都扒拉不出这样的混账东西……” 九阿哥嘴里嘀咕着,心有余悸模样。 十阿哥在旁,见了九阿哥如此,就神色郑重地看着他。 九阿哥被看得发毛,道:“板着脸做什么?好像爷说错话了似的,难道爷冤枉了她?’” 十阿哥摇摇头,道:“我不是说八福晋。” 九阿哥眨眨眼,道:“那你想说谁?” 十阿哥想了想,道:“八哥跟八福晋的亲事,是安和亲王薨前就差不多订下,那是二十八年,已经是十年前,而后等到三十一年,郡王府三年孝满才行了小定礼……” 九阿哥觉得莫名其妙,道:“说这些做什么?爷还没老呢,当然也记得这个,汗阿玛什么毛病,一个、两个、三个的,选的都是童养媳……” 关键是还落下他! 要是也早早的给他定下舒舒,那跟舒舒青梅竹马的就是自己,还有椿泰什么事? 九阿哥的思绪乱飞。 要是让他回到十年前,他肯定就去乾清宫要福晋,不给指婚就满地打滚。 十阿哥继续道:“太子妃且不说她,只说四嫂,十来岁入宫,现下是什么品格?” 九阿哥不假思索道:“那还用说么?自然是顶顶好了,说句公道话,其他的嫂子还真是比不上。” 十阿哥道.“人前教子,枕边教妻,这不单单是四嫂家教好,品行端正,还有四哥耐心教导的缘故……” 九阿哥看着十阿哥皱眉,道:“绕了一圈,你到底想说什么?爷怎么越听越煳涂了?” 说到这里,他带了恍然,道:“你想说郭络罗氏有今天有八哥的错,这我当然晓得了,还用你提醒……” 十阿哥实在忍不住,直说道:“九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或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八哥身边都是不妥当的人,他自己能妥当到哪里去?别回头八哥说几句好话,您这心一软,还跟人做好兄弟去!”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哕嗦这些做什么?就算爷先头是傻子,还不兴现下做个明白人,也忒小瞧人了!刀。” 十阿哥这才放心道:“这不是想着九哥您同情归同情,可是都说旁观者清,也可以留心八哥行事,也算是跟着识人了。” 九阿哥轻哼道:“你在宗人府才见了几个人,还有我这么多不成?” 舒舒在旁,低头浅笑。 八八九九,已经成过眼云烟。 如今两人之间已经是深坑。 有自己跟十阿哥内外发力,这沟壑只会越来越深。 她并不同情八福晋,可是也忍不住抬头望了眼乾清宫方向,好奇康熙的处置。 都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 这是郭络罗氏第三次捅娄子了。 * 乾清宫,西暖阁。 看着地上跪着的八阿哥,康熙脸色阴云密布,咬牙道:“这是第三次,你说怎么罚?’” 谁乐意插手儿子的家事? 皇家居然出了这么个皇子福晋,丢得不单单是安郡王府的脸,还有皇家的脸。 八阿哥面上带了痛苦之色,抬头望向康熙。 等看到康熙脸上的不耐时,他心下一沉,垂下眼,攥了拳头,将心里的话权衡了再三,才缓缓开口道:“儿子福晋失了心智,不能孝顺长辈,也不能处置内务,更不好出门交际,往后还需静养……” 康熙脸色漠然,道:“再有通州码头的事呢?到时候你再来跟朕说你不知情,说你无辜?” 这是说八福晋私自跟上南巡船队之事。 八阿哥满脸通红道:“儿子不会,定会叫人看好了她。” 康熙脸上依旧黑着,又道:“固山格格那里呢?” 郭络罗太太出嫁的时候,其父还是贝子,就请封了“固山格格”,是有爵宗女。 如何处理郭络罗家的事,不单八旗勋贵看着,宗亲也在看着…… /122/122483/31390525.html 第五百六十九章 可怜的娘娘(第一更求月票) 郭络罗太太既是宗室长辈,还是岳家长辈。 要是论长幼尊卑,就是一团乱账。 八旗还有敬老的旧俗。 要是他们夫妻直接摆出皇子阿哥与皇子福晋的谱来,不认亲戚,那也叫人说嘴。 八阿哥就斟酌着道:“儿子撤了状子,也会上门请罪。” 康熙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跪安吧!” 八阿哥躬身下去。 康熙若有所思,好一会儿,看向梁九功,道:“换了太子,会如何处置此事?” 事关太子,梁九功也不敢随便接话,仔细寻思了一会儿,才道:“要是太子爷,当没人敢冒犯。” 关键是太子妃也不是八福晋那种无事生非的性子。 真要是亲戚有了矛盾,闹不到太子跟前,就会让太子妃给化解。 “那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呢?” 康熙继续问道。 梁九功犹豫了一下,道:“许是也跟太子爷差不多……” 大阿哥是皇长子,还封了郡王,连宗室王爷待他都客气三分,谁敢到他跟前充大辈? 别说是伯岳母,就是亲岳母也不敢去指手画脚。 三阿哥看似和善,可是跟谁都保持距离,也不会被无缘无故找上门。 至于四阿哥,性子严肃,是个爱讲规矩的。 别说是外头人,就是兄弟之间,也多是避着他走的,不会主动招惹。 剩下的五阿哥与七阿哥,两位也是开府的皇子,康熙没有问。 不会有人敢闹的。 只有八阿哥那里,看似待人最和善周全,却是失了皇子的尊重,旁人自然也就少了几分畏惧。 八阿哥自己也总是将自己放的很低,否则的话这次郭络罗太太在贝勒府喧嚣,还伤了皇子福晋,本该是明登上门请罪。 如今,却是颠倒。 康熙并没有让八阿哥改正的意思。 他低头看手中的折子,是正蓝旗的佐领名单。 第二参领下总共有十七佐领,其中郭络罗家占了五个佐领。 四个佐领是国朝初立时所设,直接是饶余郡王阿巴泰旗属,现下三个是安郡王旗属,一个是已革贝子蕴端的佐领。 还有一个佐领是三十四年人口滋生分出来的新佐领。 八阿哥下旗,后两个佐领直接分在八阿哥名下。 之前想着有八福晋在,又得了两个郭络罗家的佐领,八阿哥会很容易在正蓝旗立足,以后也会逐步接手旗务。 现下看来,却是奢念。 九阿哥。 康熙犹豫了一下,又合上了册子。 * 短折不成曰殇,未家短折曰殇。 生未三月不为殇,七岁以下为无服之殇,八岁至十一岁为下殇,十二到十五为中殇,十六至十九岁为上殇。 莫尔晖十六岁,为上殇。 郭络罗家也要置办丧事。 只是因为是殇亡,比照着正常丧事就要从简。 外加上他是横死,不能在家里治丧,只能在寺庙里停灵。 反正就是几日的功夫,等到舒舒再次听到郭络罗家的消息,已经是莫尔晖的营葬之争。 按照规矩,殇者不能入祖坟。 可是莫尔晖的年岁,不是幼殇。 “固山格格退了国公府的亲事,又聘了个去年病故的女孩给儿子冥婚,这样也就不算殇了……” 九阿哥说着外头的八卦,跟舒舒唏嘘道:“好像还逼着八福晋的二哥立誓,往后生的第一子过继在莫尔晖名下,供奉莫尔晖的香火……这老太太真是的,儿子都没了还操心这么远” 舒舒却是对那位堂姑姥姥印象深刻,是个有城府的人,并不是无理取闹的老太太。 她想了想,道:“提这个条件,应该也是安那两个侄子的心……” 虽说莫尔晖之死,阴错阳差,并不是人为,可是毕竟横在中间,往后相处就要有跟刺儿。 这开了条件出来,也是退了一步,给彼此了台阶。 八旗老少爷们都等着看热闹,没想到会是这样结局。 官司不了了之。 好像是“雷声大、雨点小”。 可又出了人命,这事情还真不算小了。 就有人盯着董鄂家这边,想着也别跟那头学,到时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没有意思了。 估摸着也是怕了,福汉、福海兄弟没等到彭春出殡,就去步军都统衙门投案自首认下了诬告之事。 只是兄弟俩这回不互相攀咬对方是主谋,而是一致咬定了锡柱是主谋。 锡柱先是露了身上的伤,口称嫡母叔父不慈,而后又称不求其他,只求能保住名下产业。 福汉兄弟一半出于侠义,一半是生了贪念,才有了后头的控诉。 等到传唤锡柱,锡柱又否定此事。 偏生双方都没有证据,可以自证。 反正就是一团乱。 * 紫禁城,二所。 舒舒遇到了难题,正拿着家里的人情册子翻看着。 五福晋的祖父从陕西巡抚升了兵部右侍郎,即将返京。 虽说巡抚是从二品,兵部右侍郎也是从二品,看着像平级可是地方转京城,还能平级,就算升了。 那是姻亲长辈,少不得要送一份贺仪。 可是这礼单不好拟,没有前例。 等到九阿哥回来用午饭,舒舒就跟他说了此事,道:“回头你遇到四贝勒、七贝勒的时候问一嘴,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拟……” 九阿哥皱眉道:“这也要给预备礼?那之前张保住升郎中的时候,也没有预备呀?” 舒舒摇头道:“那怎么能一样?” 他他拉家没有分家,老爷子才是家长,而且升的还是京堂,是值得贺喜之事。 九阿哥道:“好吧,爷明天遇到四哥、七哥问一嘴。” 等到梳洗完毕,膳桌摆上,九阿哥才说起福汉兄弟之事。 “怂货,敢做不敢当·” 他很是瞧不起,道:“真当拉个垫背的,他们兄弟就能脱罪?简直是做梦!” 说到这里,他也拿不定主意了,道:“岳父那边,碍着锡柱,不会也想着和解吧?” 之前郭络罗家的官司撤下来,就是要交一份和解的卷宗上去结案。 九阿哥担心岳父心软,碍于锡柱,也会如此。 舒舒摇头道:“阿玛不会。” 阿玛是心软,可是也要分时候,还要分人。 锡柱无辜么? 要是他全然无辜,阿玛会护短,不会让人牵扯他。 可是锡柱不无辜,那阿玛也不会“以德报怨”。 九阿哥这才放心,道:“那就好,要不然跟闹剧似的,明明是打到御前的官司,却是虎头蛇尾,汗阿玛怕是不乐意。” 舒舒想着现下已经是五月底,宜妃产期临近,道:“爷这几日见了值班的太医了么,娘娘那边,太医怎么说?” 九阿哥道:“说娘娘养的好,也就这几日了。” 话音未落,周松就面带急色的进来禀道:“爷、福晋,佩兰姑姑打发人来,说是娘娘发动了……” 九阿哥愣住。 舒舒顾不得用膳了,已经起身唤小椿,道:“拿外头衣裳来。” 之前她穿着亮底纱的浅绿色衬衣,看着清凉,出门就不好了。 小椿就去找了个同质地的孔雀蓝的氅衣给她套上,头上是万字纹的钿子,下边穿着平底的船底旗鞋。 跟着的人,舒舒没有叫丫头,而是带了齐嬷嬷跟周松。 这是怕生产吓到她们,让她们以后畏惧这个。 她急匆匆的从二所出来,九阿哥就神不守舍的跟在旁边。 舒舒看了他一眼,道:“爷又不好入内廷,跟来做什么?” 即便是亲生母子,可在禁宫之中,宫妃也要避子,尤其是成年皇子。 除非是奉了圣旨,或者是如皇子大婚后的“初见礼”那样。 要不然九阿哥无旨意进入内廷,就是罪名。 九阿哥咬牙道:“爷在二所坐不住,总要离这边近些。” 说到这里,他道:“爷去乾清宫,想来汗阿玛也等着,爷跟汗阿玛一起……” 舒舒见状,也不拦着,只提醒道:“记得打发人去告诉五哥一声!” “嗯,嗯!” 九阿哥点头应着。 夫妻俩脚步匆忙,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就到了广生右门。 舒舒进了西六宫,九阿哥站了好一会儿,才往前头通往乾清宫广场的月华门去了。 等到了乾清宫门口,叫人通传时,那太监就带了几分踌躇,道:“九爷,皇上正在用膳……” “咕噜。” 九阿哥的肚子应景的叫了一声。 方才夫妻俩说着闲话,还没怎么动筷子就出来。 “那不是正好,爷还能跟着吃几口……” 九阿哥道。 那太监这才不说什么了,进去禀告。 西暖阁的膳桌旁,站着一个青春貌美的宫装女子,正是如今圣眷正隆的瓜尔佳贵人。 听到九阿哥求见,康熙蹙眉,对瓜尔佳贵人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下晌再过来伴驾!” 乾清宫后头有仙楼,就是殿内的楼阁。 有乾清宫答应的住处,还有过来伴驾的宫妃的起居暂歇之处。 瓜尔佳贵人福了福,从西暖阁出来,跟着宫人往后头仙楼去了。 九阿哥站在乾清宫门口,看了个正着,哪里还不明白? 他耷拉着脑袋,心里有些不好受。 虽早就晓得汗阿玛嫔御多,近些年也宠爱年轻的妃子,可是今天是娘娘产子。 等到进了西暖阁时,他也是丧丧的,全无平日的闹腾。 康熙见状,道:“这是担心你额娘?不必如此,太医说怀相还好……” 九阿哥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想提不吉利的话题,可还是忍不住心中腹诽,于汗阿玛来说,娘娘只是众宫妃中的一个,可与自己来说,却是唯一的额娘。 康熙横了他一眼,见他眼圈都红了,嫌弃道:“遇事就慌,你还是孩子么?就不能镇定些?” 九阿哥抿了抿嘴唇,想起了“关心则乱”四个字。 汗阿玛能这样平静,看来额娘的宠爱真的稀薄了。 可怜的娘娘,年老色衰,往后自己还是要多孝顺些。 /122/122483/31390526.html 第五百七十章 十八(第二更求月票) “可怜”的宜妃,此刻正在大快朵颐。 她坐着炕边,腰身已经弯不下,就由佩兰执筷,喂她吃东西。 旁边炕桌子上,放着四碟四碗。 宜妃点名要吃的,是其中一道拔丝奶豆腐。 “生孩子可费力气呢,吃饱了才有力气生” 宜妃跟舒舒解释一句,就继续吃着,时而还因阵痛,眉头微蹙。 舒舒坐在旁边的花凳上,简直是佩服死了。 都已经阵痛了,还这样镇定的产妇,还真是少见。 这里不是翊坤宫正殿,而是在后殿的西次间。 产室就设在东稍间。 太医、接生嬷嬷都候着了。 还有内务府那边的乳母备选,也都在皇城待命。 等到这边小皇子或小格格落地,才会敲定最后的乳母人选。 到时候生了女儿的乳母会哺育小皇子,生了儿子的乳母会哺育小格格。 见舒舒坐得稳稳当当的,看着可靠,宜妃还是不放心,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能经这个,一会儿还是先回去。” 说到这里,她又嗔怪佩兰,道:“多嘴!” 舒舒忙道:“不赖佩兰姑姑,是九爷不放心,让儿媳妇私下里央求了姑姑的……儿媳下头几个弟弟生时,都经过了,不怕……” 宜妃笑着听着,心里却跟着担心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皇上可是个爱迁怒的。 她低头看了眼肚子,就算有了这个小的,她也不想委屈了上面的,省得回头老九又唠叨。 她就跟佩兰道:“去请延禧宫娘娘来,就说我请她来这边坐镇。” 如此,真有个万一,就有个能做主的人。 皇上也轻易迁怒不到惠妃身上去。 佩兰应声去了。 实在是西六宫没有高位嫔妃,即便有个咸福宫妃在,也是没有产育过的。 再说,没有交情,宜妃也信不着。 眼见着宜妃自己拿了筷子,有些吃力舒舒就起身,站了佩兰方才的位置,给宜妃布菜。 除了拔丝奶豆腐,宜妃就盯着几盘子肉菜,舒舒将间着夹了一口小油菜。 宜妃皱眉,嫌弃道:“这个腥呢。” 舒舒也就没有勉强,换了其他的,只道:“回头儿媳妇琢磨几个不腥的蔬菜方子娘娘也要多吃几口菜,要不遭罪·j刀。” 宜妃坐了三回月子,自然晓得她说的是什么,不由笑了,道:“都是我该跟你叮嘱的话,这还是颠倒了个儿。” 说罢,她心里就有些后悔,抬头去看舒舒。 舒舒将一块红烧鸡腿肉夹过来,道:“这是我们的福气,先学着带弟弟、妹妹,等往后有了阿哥、格格,也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宜妃笑道:“真是孩子话,当过家家呢!” 舒舒就想起了九阿哥之前的突发奇想,道:“年初的时候,我们爷想起太子妃抚养十五阿哥之事,还提过呢,娘娘这边添了小的,怕是十七弟那里看顾不到,想要接了二所……” 宜妃听了,不由心动,道:“不说旁的,这‘引子’的说法,却是自古就有,当初十五阿哥被送到毓庆宫,随后太子妃也上身了……” 可惜的是,是个皇孙格格,不是皇孙阿哥。 舒舒忙道:“那是太子妃,儿媳妇只是寻常皇子福晋,哪里敢抱皇子来‘引儿’等过两年九爷身体也结实了,我们接了侄儿过来也是一样的。” 宜妃素来谨慎,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十七阿哥不方便,自己生的这个小的,却是很方便。 自己已经不年轻了,等到这小的满周岁从兆祥所出来,就会迁回翊坤宫。 到时候自己借口精力不济,让亲哥哥、亲嫂子带上一年半年的,旁人也挑不出什么来。 等到膳桌撤下去,惠妃也坐着肩辇到了。 翊坤宫后殿门口两侧,悬挂着助产石跟辟邪的大刀。 后殿东南角是吉位,也挖好了喜坑。 现下喜坑里放了筷子、红绸、金银八宝,随后等到生产完,就要在这里埋胎盘。 两个坤宁宫平日祭祀的女萨满,正围着喜坑唱喜歌。 陈贵人原本带十七阿哥下去安抚了,如今也过来陪着。 惠妃看到正刷牙漱口的宜妃,打趣道:“又不是小媳妇了,怎么还怕了?” 宜妃笑道:“这也隔了十好几年了,不是都生疏了么?有姐姐坐镇,我心里踏实些。” 惠妃看了舒舒一眼,唏嘘道:“这日子过的真快,我还记得老九刚落地的模样,这一转眼小二十年了。” 她略过了十一阿哥。 宜妃则是带了嫌弃,道:“当时红彤彤的不说还满身都是胎脂,看着埋汰得不行还是大肿眼泡,眼睛就一条缝,丑得人都要哭了……”j。 惠妃不爱听了,道:“那赖谁?还不是你吃出来的,我记得你当时就爱吃鸭子,差不多每日都要一只,也不嫌肥腻,吃的老九跟着遭罪,浑身的胎脂,将到百日,才褪干净” 宜妃忙摇头道:“那肯定不是我的口味,是老九的,现在我闻到鸭子味儿就觉得腥气。” 两人说着闲话,舒舒听得津津有味。 惠妃看了她一眼,也跟宜妃差不多的担心,怕她吓到了,道:“你没有生育过,不用在这里等着,实在不放心,一会儿去找偏殿找十七阿哥玩去……” 舒舒道:“妃母,我额涅生几个兄弟时,我都跟阿牟在外头候着,不怕·” 惠妃没有再说什么,却是跟宜妃交换了个眼色。 那位多罗格格不大靠谱,这就是没有生育过的弊端。 要真是将孩子吓到,后悔药都没地方买去。 不过舒舒既然经历过陪产,就无所谓了。 舒舒还不忘给九阿哥表功,道:“我们爷听说娘娘发动就坐不住了,在二所等着都不行,要不是儿媳妇劝着,就要在广生右门外等了,现下去乾清宫了,还说要打发人去告诉五哥……” 宜妃嘴里嗔怪道:“真是大惊小怪的,一个生孩子,就是瓜熟蒂落的事儿的……” 不过,她脸上的欢喜也是挡不住。 “哎呦·” 她说着话,笑容就凝结,道:“羊水破了,要生了……” 接生婆早在产房候着,得了消息都过来了。 佩兰跟两个嬷嬷扶了宜妃去了产室。 舒舒跟着惠妃、陈贵人就在西次间等着。 饶是舒舒打小傻大胆,也经历过几个弟弟的生产,此刻也添了紧张。 宜妃虽比觉罗氏年轻好几岁,可宫妃们都有个普遍的毛病,那就是喜静不喜动。 未必有觉罗氏生得那样顺当。 惠妃见了,道:“不用担心,这女人生孩子,头一回的时候是真不容易,这越往后就越省事了。” 舒舒也晓得这个道理,可是想起七福晋之事,还是心有余悸。 她想了想,问道:“妃母,我们娘娘这样肚子算大还是算小?” 她怕胎儿大了。 宜妃原本就不瘦,是个身材婀娜丰满的,这怀孕后更是圆润。 手上都有小坑了。 惠妃道:“不大不小,太医们奸着呢,但凡有半点不好的地方,早就摆出来了。” 那样的话,就不用承担责任。 舒舒这才放心,点点头道:“那样就好。” 实际上她想起了一件事。 虽没有亲生经历,却是听过基本的产育常识。 一个是产钳,好像是十六世纪的西方就有了。 还有一个就是侧切。 都是应对难产事宜的。 只是并不是百分百的保险,也是各有危险。 产钳那个就罢了,总不能无中生有。 侧切那个,她却记在心上。 就像七福晋生产那次,若是侧切,就不会让孩子憋到缺氧。 她胡思乱想着,惠妃就将手边的一盘佐茶的蜜果子推过去。 舒舒平时不爱吃这个,觉得太甜,现下因为没有吃午饭的缘故,加上情绪紧张,还真是饿了,就着茶水,吃了半盘子。 东屋的产室里,没有影视剧里常出现的那种生产的惨叫声,只偶尔有两声闷哼。 舒舒抬头看了眼座钟,未初一刻。 随即她发现这边的屋子都是簇新的,墙纸都是新煳的,家具不多,看着也没有什么使用过的痕迹。 这后殿的西边,好像之前住的是郭贵人。 现在已经全无痕迹。 舒舒吃了半盏茶,就把了茶壶,先给惠妃跟陈贵人倒半盏,而后才给自己倒了。 时间过得极为缓慢。 中间乾清宫来了两次人,一次是魏珠,第二次就是梁九功。 梁九功来了就不走了,道:“皇上记挂着娘娘,九爷也惦记着,老奴就不折腾了刀。” 要不然的话,凭着九阿哥那猴急猴急的模样,还得使唤他再来打探。 惠妃道:“皇上隆恩,阿哥也孝顺。” 说着,她就让人搬了凳子,让梁九功坐了。 舒舒不好意思的对梁九功笑笑,道:“我们爷心切,给谙达添麻烦了。” 见她客客气气的,梁九功也就有心卖好,小声提醒道:“奴才们跑跑腿没什么,只是今日皇上传了瓜尔佳贵人伴驾·” 舒舒明白过来,这是好好的伴驾机会让九阿哥给搅合了。 她就带出羞愧来,道:“还真是对不住贵人,回头给贵人赔罪去。” 梁九功见她聪慧,也就放心了。 本也不算什么事,可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旁人不知道,他们这些身边人看的清清楚楚,瓜尔佳贵人受宠的日子还在后头。 长得好,出身好,性子也讨喜。 如今就等着遇喜的消息,到了那时就是个嫔主子。 估摸着到了申初,就听到东稍间传来一声婴啼。 “哇哇哇哇。” 惠妃笑着起身,道:“这嗓门可真洪亮。” 这会儿功夫,嬷嬷已经抱了个大红色的襁褓出来,脸上笑成了花,给大家报喜:“是个阿哥……” /122/122483/31390527.html 第五百七十一章 为什么不争(第三更求月票) 惠妃站在嬷嬷身边,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笑了,道:“小家伙,看着跟老九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舒舒很是好奇,也往惠妃身边去了。 等到探着头,看清楚襁褓中的小婴儿,她沉默了。 她见过初生的婴儿。 珠亮只比她小两岁,出生的时候她不记得了,下头的几个可记得清清楚楚。 就是红彤彤、皱巴巴的,看着跟小老头似的,十来天才能舒展开。 等到满月了,就是个白胖娃娃。 眼前这个也是红透透的,可是头皮、脸上像是抹了奶油,是个小油腻。 看着脏兮兮的。 九阿哥小时候就这样? 惠妃已经去看小阿哥的小手、小脚,又看了眼座钟,而后对梁九功道:“跟皇上说,宜妃妹妹申初一刻,诞下十八阿哥,母子平安,阿哥嗓门洪亮,手长脚长,养得好。” 梁九功也看了两眼,道:“奴才这就回去给皇上跟九爷报喜。” 梁九功走了。 舒舒坐在东次间,仿佛都能闻到西屋传出的血腥味儿。 除了味道,还有宜妃隐忍的呻吟声。 好一会儿,呻吟声才止住的。 一个嬷嬷出来。 嬷嬷手中端着个木盆,里面红彤彤。 舒舒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不过也猜到是什么东西。 果然那嬷嬷直接端到外头,在喜坑里埋了。 那是胎盘。 这会儿功夫,佩兰也出来。 舒舒忙问道:“娘娘如何?” 佩兰脸色有些泛白,额头的汗都是一绺一绺的,道:“娘娘说要吃燕窝。” 舒舒听了,提着的心放下。 惠妃见状,笑着说道:“能惦记着吃东西,这就是精神还足着,咱们过去看看。” 舒舒道:“九爷惦记着呢,我多看娘娘两眼,回头也跟九爷好好说说。” 惠妃点头道:“挺好的,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陈贵人也跟着起身。 说话的功夫,几人到了东稍间。 舒舒强忍着,才没有变了脸色。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儿熏得人能摔一跟头。 宜妃半坐在褥子上,脸上如同水洗的一般。 之前编好的头发,也都湿得透透的。 她脸上有些白,带了虚弱对惠妃笑了笑,道:“不服老是不行了,之前生老五、老九的时候疼得厉害些,可也不耽误下地,现下虚了,手软脚软的……” 惠妃道:“当着我的面,说什么老?之前你那是年轻逞能,本就是元气大伤之事可要好好调理调理……” 说到这里,她道:“虽说你生了一个,不是一对双,可你自己也说身体虚了,那就坐四十天月子,好好补补。” 宜妃点头道:“嗯,这回不逞强了,我还想长命百岁,看着儿孙满堂呢。” 惠妃迟疑了一下,道:“要是你舍不得小十八,就跟皇上求个恩典,此一时彼一时,也不是非要抱到兆祥所不可。” 宫里的规矩,刚落地的小皇子与小皇女,等到满月后,都送到兆祥所,等到周岁了再回到生母身边,或指派合适的养母,随居东西六宫。 等到六岁,再挪宫出来到阿哥所与公主所。 宜妃是四妃之一,也不是年轻不懂得抚养皇子的小嫔妃,这样的资历,想要亲自抚育幼子,求个恩典,脸面还是有的。 当初宫里弄了兆祥所,也是因当时夭折的皇子太多,后宫妃嫔也多年轻的缘故。 如今惠妃、宜妃她们在一拨,不仅资历老,也都是做婆婆的人了。 宜妃摇摇头道:“还是遵照着规矩来,有皇上跟姐姐在,没有不放心的。” 兆祥所的太监首领,是康熙选派。 平日里其他杂事,都是由惠妃兼管。 惠妃就不再说什么。 宜妃又望向舒舒,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接下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你也不用老过来,隔三差五打发人过来就是,我有什么想吃的,也会打发人直接去二所取告诉老九,我这好着呢,让他好好当差。”j。 舒舒仔细听了,应了下来。 * 乾清宫,西暖阁。 除了康熙与九阿哥得了消息的五阿哥也进宫了。 等听到梁九功报喜,康熙放声大笑,道:“好,好,朕有了十八阿哥” 五阿哥也跟着笑。 身在皇家,皇子比皇女更自在些。 九阿哥也是咧嘴笑,心里却酸酸涩涩。 他有一个秘密,之前连妻子都没有说,那就是这次在江南去名寺古刹拜佛的时候在心里也多了一个祈求。 那就是让十一阿哥重新投胎到娘娘肚子里,他这次做个好哥哥。 如今,也是心想事成了! 他带了几分迫不及待,道:“那儿子们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小十八?” 他想要看看,小十八跟十一像不像。 康熙道:“小儿体弱,不能常见外人,容易惊到,要是想看,等到百日后再去兆祥所” 九阿哥在心里算了一下,今天是五月三十,百日后,就要重阳节附近了。 “那儿子回去跟福晋商量商量,好好给小十八准备份见面礼。” 五阿哥听了,迟疑了一下,道:“准备什么,要再准备一份么?” 康熙也望向九阿哥。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十八阿哥已经是宜妃的第三子,上头有两个胞兄。 曾经宜妃膝下也是有三子的。 康熙想起了十一阿哥。 十一阿哥殇的时候已经十二岁,要是活着现下都十五了…… 九阿哥理所当然道:“当然要再准备一份,这是老疙瘩,是汗阿玛幼子,当然不一样。” 提及送礼,他想起中午跟妻子的闲话,道:“五哥,你太丈人升京堂,你们预备什么贺仪?我们送什么?这都没有个例,我福晋都为难死了,原想着问四哥、七哥来着,可我仔细想想,他们应该也没有这个例。” 几个皇子的岳父,太子那边的不用说了,没熬到太子妃入宫就病故了。 大阿哥那边,老丈人是高官,刚得了皇子女婿,就被人构陷党附明珠,免了尚书。 三阿哥那边,丈人爵位没变动,可是却丢了正红旗满洲都统,后来重新做了正红旗蒙古都统,也不是什么可欣喜之事。 四阿哥这里,不用说,也是老丈人早就拉倒的。 五阿哥的丈人,就是张保住,三十好几的人得了他的照顾才得了个五品郎中,也是鸟悄的,不曾贺喜过。 七阿哥的丈人,没有挪窝,还是正红旗满洲副都统。 八阿哥的丈人,都埋了小二十年。 剩下九阿哥这里,丈人也是几年没动窝了。 这去哪里找贺仪的先例去? 五阿哥想了想,道:“你五嫂那边预备的两盒高丽参、一挂怀表,我这边预备的是四封银子……” 京城的人情抛费大。 布雅努在外是封疆大吏,可是在京城,一个侍郎,各种官场交际也要走起来。 “这我们可参照不了” 九阿哥道。 五阿哥夫妇是孙女与孙女婿,能直接送银封,可是外人这样的话就显得轻慢了。 “算了,我再琢磨琢磨吧。” 九阿哥道。 康熙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不错,都晓得人情世故了……” 九阿哥呲牙道:“这不都是汗阿玛教导的好。” 康熙觉得这个儿子不禁夸,低头想了想,吩咐梁九功,道:“朕记得云南去年的年贡里有薄荷膏,拿两盒出来赏翊坤宫……夏日天热,南巡时杭州织造进的‘庆太平)拿两匹赏翊坤宫,还有南阳贡的玉山,也挑一尊赏翊坤宫,外加沉香如意一柄” 夏日做月子难熬,又不能用冰。 这几样或用或摆。 梁九功仔细在心里记了,就去乾清宫库房寻东西去了。 五阿哥在旁笑。 这里头没有金银,也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可这才是汗阿玛的用心与体恤。 九阿哥则是想起了自己收着的十匹“庆太平” 留着,必须留着。 总共就有二十匹,他们得了十匹! 如今汗阿玛放赏都紧巴巴的,他们也不好大喇喇的用这个送人走礼。 倒是可以给娘娘预备下两匹。 要是娘娘用的好,也私下里孝敬了。 等到从乾清宫出来,九阿哥就迫不及待的回了二所。 舒舒正歪着。 之前在翊坤宫陪产,干坐了将近两个时辰。 虽说是软凳,可是也坐得人腰酸。 如今她简单梳洗了,去了外头衣裳,就在榻上躺了。 小松坐在她身后,帮她揉着腰。 九阿哥进来,带了关切,道:“辛苦了,这是累坏了吧?” 舒舒摆摆手打发小松下去,道:“宫人们早就预备的好好的,我过去,就是干坐着,什么也没做,就是当时悬着心,精神绑得紧,坐的也直熘,现下有些乏……” 说着,她就将过去翊坤宫的见闻仔细描述了一遍。 还有宜妃生产之前的淡定与乐观,与生产之后辛苦与虚弱。 还有惠妃坐镇之事。 九阿哥听着,又跟着担心了,道:“那怎么办?四十天能补过来么,实在不行就直接双月子好了?” 舒舒道:“娘娘心里有数。” 九阿哥摸着下巴,思路有些跑偏,不知想到什么,眼睛暗搓搓的瞄舒舒。 舒舒道:“爷寻思什么呢?” 九阿哥带了疑惑道:“娘娘跟惠妃母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亲近,看着跟姊妹似的,不是该争个乌眼青么?刀。” 两人一个排行第一,一个排行第二。 之前一个管着东六宫,一个管着西六宫。 “不单单是跟惠妃母如此,现下想想,当初贵妃母在时,也跟娘娘极好。” 九阿哥道:“这同一个男人,不争么?” 舒舒想了想,道:“许是都是妃的缘故?还有娘娘是真豁达,待人以诚·梦。” 要是有了妻妾之别,肯定不会是这样和谐场面。 都是妃,都有自己的儿子,后头还有源源不断的小妃嫔,她们升到顶了,还有什么可争的? /122/122483/31390528.html 第五百七十二章 危险危险(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看着舒舒,眼神有些危险。 舒舒看着他,难道不同意自己这个观点? 按理来说,后宫无主,该提个贵妃掌凤印,可是眼下最有资格的是惠妃。 惠妃还是皇长子之母,身份再拔高了,子以母贵,大阿哥就要更加威胁太子的地位。 不单单惠妃如此,位列后宫第一梯队的其他三妃也是如此。 都是有年长皇子,还有资历的。 所以在历史上,康熙是封了无子出身高门的小佟氏为贵妃,压在四妃上面。 现下佟国维论罪,作为佟国维之女的小佟氏没有降等已经是恩典,贵妃就更别想了。 “不单单是这个……” 九阿哥小声道:“是不是娘娘跟妃母们得了儿子,就不稀罕汗阿玛了?” 舒舒: 这个角度还真是让人新奇。 九阿哥却觉得自己说着了,不满道:“整日里就说什么‘为母则刚’、‘为母则强’的,爷怎么觉得这也是‘去父留子’啊?” 他可不想步这个后尘,往后就算家里有了小崽子,也得排在他后头。 舒舒笑得不行,不过也客观的说了一句:“这是娘娘们想开了,要是想不开能如何呢,不还是自己难受?” 不说别人,四妃哪个没有受过宠爱? 要是念着宠妃的位置,还将希望都放在皇帝身上,那日子能好过? 九阿哥想了想道:“汗阿玛勤政是勤政,可是这平日里不大养生。” 乾清宫就二十来号答应,后宫有位份的爱宠也没有断过。 舒舒在九阿哥腰上掐了一把,道:“往后别提这个,再提咱们就也好好养生养生。” 九阿哥立时被拿住了命脉,搂过舒舒道:“爷这是孝顺,才担心汗阿玛跟娘娘,行了,以后爷就心里想想,嘴上不提了……” * 宜妃平安诞下小皇子的消息,晚饭时分就都传到内廷各宫室。 * 钟粹宫小佛堂。 荣妃正在抄《地藏经》,自打南巡回来,她的脾气就变得柔和许多。 没有前两年那样爱搓火。 只是睡眠还不好。 经常辗转到三更天都不能合眼,等到四更初又醒了。 因此,看着还是有些憔悴。 这两日实没有法子,她开始抄经,晚上才终于能睡个踏实觉。 “喜事,宜妃有福气,比照着十四阿哥出生时的例,预备礼。” 荣妃撂下笔,吩咐宫人道。 宫人应声下去。 荣妃望向佛堂角落,南窗下摆着一个两尺直径的花盆,里面栽种的蔷薇花正在怒放。 她走了过去,闻着这熟悉的味道,想起了年前年后宫里的变动。 从什么时候开始异样的? 北巡的时候? 因为大阿哥遇熊、五阿哥受伤,自己的三阿哥被搅合进去,连累的马家人都从御膳房被清退? 不是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只清退了马家人,乌雅家与卫家人依旧在御膳房当差。 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分宫?! 十三阿哥入住乾西头所,十四阿哥住了乾西四所。 后来就闹出有人装神弄鬼,恐吓阿哥。 只是装神弄鬼么? 那是十一阿哥住过的地方,十一阿哥三十五年病殇。 十四阿哥又住在了乾东头所。 四所再次空置下来。 索额图死了。 父子皆亡…… 荣妃转过头,望向毓庆宫的方向。 太子还好好的。 三个皇孙阿哥都立住了…… * 永和宫里。 德妃也在佛堂。 只是她没有抄经书,而是在挑佛豆。 夏日天长,总要找个事情消磨时间。 “居然是阿哥?这下宜妃可要失望了……” 德妃得了消息,神色淡淡道。 旁边的宫人奉承道:“可不是么,儿女双全可是大福气,不是谁都能有的?” 德妃捏着豆子的手却开始用力。 这是什么福气? 她跟荣妃俩个倒是儿女双全,可要是说有福气,她自己都不信。 她生了六个,殇了三个;荣妃生了六个,殇了四个。 十四阿哥不是幼子了…… 德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依旧是白皙滑软。 她与宜妃同庚! 只是几个月而已。 早年两人生孩子,也是穿插着来的。 可是如今宫里只晓得宜妃是宠妃,没有人记得她也曾有圣眷优容的时候。 单独封嫔,后来居上,位次在荣妃之前。 从什么时候宠爱稀少? 是孝懿皇后薨。 当时十四阿哥才一生日多。 皇上将四阿哥给她送回来。 她不想教养四阿哥。 四阿哥定了娃娃亲,等到三年孝满四福晋嫁入宫。 德妃再次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后悔不后悔。 只是这天下父母与儿女的缘分,也不都是好的。 或许她跟四阿哥之间就是孽缘,才相看两厌。 要是她生下皇幼子。 * 延禧宫。 惠妃坐了半日,也乏了,梳洗后就在榻上歪着。 身边的宫女打着扇子,道:“孙阿哥又多了个小叔叔” 惠妃想起了梁九功提点舒舒的话,笑着摇头道:“这才哪到哪儿,皇上春秋鼎盛这皇孙都十来个了,也是迎风就长,往后说不得就是皇曾孙阿哥多几个叔爷爷……” 三年一次选秀,一茬茬水嫩的小妃子们也会起来。 瓜尔佳贵人不会是最后一个。 宫女道:“还真是,毓庆宫大阿哥都十来岁了,这说快也快。” 惠妃叹了口气,道:“可不是么?恍惚还记得元宵节的新元宵好吃,这一转眼就要六月了。” 宫女道:“娘娘,这几日各宫都说皇上要奉太后去畅春园呢,那咱们宫里。” 正月的时候倒是去了大半月,可是寒冬腊月的,郊外风大,屋子里不如宫里暖和去了倒像是遭罪。 现下才应该是风景最美的时候,加上都是水,也凉快,适合避暑。 惠妃想了想,道:“皇上最爱讲究个公平,先头带我跟荣妃南巡了,园子里应该不会带了,宜妃又动不了,应该是德妃跟着到那边打理宫眷内务……” 剩下随扈的肯定就是章嫔、王贵人、瓜尔佳氏这几位爱宠了。 * 等到次日,五福晋早早就入宫了。 等去了宁寿宫请安后,她就来了二所,准备约舒舒一起去翊坤宫。 “我们爷煳涂,听说娘娘发动了,就着急忙慌的入宫守着消息,也不晓得打发人告诉我一声……” 五福晋是真有些恼了,忍不住跟舒舒抱怨道:“结果倒好,等到娘娘生了又不知磨蹭了多晚才到府,当时都卯初了……” 宫里落锁的时间都是一定的,五福晋也不好太晚入宫,否则各种不方便。 这当儿媳妇的与当儿子的不一样。 婆媳之间,宁可多礼,也不能失礼。 舒舒只好同情地拍了拍五福晋的手,倒是不好安慰,否则倒像是说风凉话,只道:“娘娘是真乏了,昨天还特意嘱咐我,不让我老过去,省得她也跟着烦,让我隔三差五打发人过去就行……” 妯娌俩都晓得,这些话听听就行了。 要是真当真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是不是。 哪怕是宜妃没有空见人,她们这当儿媳妇的,礼数也要周全,关切也要表现出来。 五福晋就道:“前些日子路过山东的时候,我们爷专门打发人去采买了些海参跟阿胶,今天带了些过来,外加上高丽参,还有之前吩咐典仪四月里在京城找广东那边来人买的血燕,都是补血气的·” 舒舒赞道:“五哥、五嫂准备的周全,我们前头压根没想到这些,除了高丽参也没有旁的,剩下的就是这次南巡采买的一些料子,有轻薄透气的,可以拿去娘娘使或是赏人……” 妯娌俩这是彼此透气。 这贺生之礼,不好相差太多。 五福晋却晓得舒舒是个周全的,只是每次遇到自己,都会避让。 在太后跟前如此,在娘娘跟前也是如此。 她心里领情,可也不乐意老是如此,道:“不必想太多,我的孝心是我的孝心,你的是你的,都是尽心罢了,难道我是小气爱挑歪理的?” 舒舒道:“五嫂您才多想了,我这是依照规矩来,谁让五嫂是长嫂,我是小儿媳妇、小孙媳妇,我们也就省心省银子……” 本也没有什么可争风的,否则才是笑话。 即便要是探望婆母,也没有抬腿就去的道理。 舒舒就吩咐核桃带了五福晋的丫头去翊坤宫,先问问佩兰,看宜妃是不是醒着,什么时候方便探视。 之所以是舒舒做主,那是因为五福晋他们自从去年开府,就不算宫中人了,连带着身边服侍的,也都退了内务府的册子,不得随意在宫里行走。 核桃应着,带了人往翊坤宫去了。 五福晋这才问起小叔子的情形:“小阿哥如何?看着白净可爱么?” 舒舒想起来那小油人,心里还是略有些嫌弃,却不好表现出来,道:“我不懂这些,惠妃母说小阿哥养的好,长手长脚的,身子也结实……” 五福晋道:“明天‘洗三’,舅老爷的意思,是想要问问娘娘,用不用舅太太入宫” 她口中的舅老爷,就是宜妃的胞兄,五贝勒府的司仪长道保。 舅太太就是道保之妻金氏。 金家去年腊月“横死”了好几口人,可是在正月里时皇帝清洗内务府的时候也没有能逃过一劫。 当时金氏求救无门,想要入宫求宜妃,被道保拦下。 “这是那位舅太太转圜过来了?” 舒舒道。 道保能问这话,就是那位舅太太应该训好了。 否则还惦记着让宜妃拉着她娘家的话,道保不会放人出来。 五福晋脸上一言难尽道:“自打五月十八,我们回京,不到半月的功夫,入府了三、四回,跟过去完全不一样,在舅老爷面前也恭敬许多……” /122/122483/31390529.html 第五百七十三章 终了(第二更求月票) 那是宜妃的娘家人,论起来又是长辈,妯娌俩即便再不喜欢,都不好说什么。 允不允许金氏入宫,还要看宜妃的意思。 按照宫里的规矩,妃嫔产育前后,都可以安排娘家人进宫陪着。 这是为了年轻妃嫔更好的待产,省得思念亲人或是旁人照顾看不周全。 可是到了宜妃这个岁数,生母、嫡母都过世了,只有金氏这个嫂子,算是娘家的亲近人。 小一辈对亲戚淡薄了,可谁晓得宜妃怎么想。 少一时,核桃带人回来了。 “娘娘醒了,说想二所的果子干了,要是这边还有,福晋过去时,就顺手带些……” 舒舒就吩咐道:“去膳房装两匣子,不单单要果子干,那个胡萝卜干跟红萝卜也各装一份夕。” 翊坤宫不缺鲜果。 只是宜妃产褥期,忌生冷,都不能吃。 可是现下又是夏天,整日里吃着荤腥也不爽口,才会想起问二所这边的果子干。 南巡之前,舒舒叫人预备了许多,也送过翊坤宫,所以宜妃才会记得这个。 等到果子干装好,妯娌俩就去了翊坤宫。 同样的后殿,跟昨日已经不同了。 屋子里的血腥味儿几乎要散干净,只有沉香与薄荷的味道,驱散了燥热。 南窗下炕几上,摆着一个一尺半的玉山,是南阳玉的,半山半水,看着就多了几分清凉。 宜妃额头上包着薄纱的帕子,坐在炕边上,正低头看着旁边的襁褓,满脸的温柔。 旁边两个二十来岁的小妇人站着,也是不眨眼的盯着襁褓。 见妯娌俩进来,宜妃摆手招呼她们上前,道:“快来看看,刚喂了奶,眼见着又要睡了……” 五福晋与舒舒上前。 等到看清楚婴儿的样子,她也沉默了。 应该夸一夸的,可是她不知道从哪里夸起。 她看了眼两个小妇人,就这样照顾的? 不说给擦擦? 宜妃见她没动静抬头看了过来,等到看清楚五福晋神色,“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是不是觉得埋汰?是我没忌口,吃太油腻了,跟老九当年一样一样,当年我也嫌弃的不行,这回倒是怪了,觉得也挺好的,有了这个就像多个壳子,小儿不乐意生病,不算是坏事。” 五福晋腼腆道:“是儿媳妇见识不足,刚才想着是不是奶妈没照顾好的缘故,才没有给擦拭干净。” 小小小的婴儿,眼睛睁着,似乎在看人,也似乎在看着屋顶,而后就秀气的打了个哈欠。 宜妃就对旁边的妇人摆摆手,那妇人就小心地抱了小阿哥下去。 “跟小猪似的,能睡着呢。” 宜妃对两人道。 两人都笑。 宜妃示意佩兰搬了凳子过来,叫两人坐了,道:“我这好着呢,小阿哥身边的嬷嬷也配了,我名下管领妇人也都轮班入宫执役,你们不用担心,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刀。” 说到这里,她看着舒舒道:“估摸着圣驾该往园子里去了,这宫里太热了,尤其后头的阿哥所,房子密,不像东西六宫似的朗阔,你跟老九说,要是能跟着还是跟着圣驾出去,这天也一天比一天热了,就算回头供冰,也是有数的,你们小辈也不好开囗多要。” 舒舒道:“九爷每日在内务府坐衙,去了海淀也不方便。” 就算热,也不再差这十天半月。 宜妃道:“反正不用顾虑我,今天还凑合,我这也勉强能见人,再过几日脏脏的我可不见人了……” 现下的习俗,坐月子不洗头不洗澡。 冬天还好,夏天确实难熬。 舒舒也不想这个时候抖机灵。 宫里有时候最没有规矩,有时候也是最有规矩。 宫妃从太医平安脉诊出喜来以后,接下来各种待产与产褥期过程,都是个定的。 宜妃又看着五福晋道:“你在宫外,就更不用老折腾了,按照规矩去给太后请安就行,等我出了月子再来。” 五福晋道:“五爷也惦记着呢,昨儿回去还要了酒,说之前担心生个妹妹,那样的话就算是嫁到科尔沁他也舍不得,即便要在蒙古王子、台吉里择婿,也要留在京城开府……” 宜妃笑道:“这也操心得太远了……” 舒舒没有接话,九阿哥昨晚墨迹了半宿,也说往后要做好哥哥。 至于如何做好哥哥? 那就参照上头的哥哥们,例如学大阿哥举高高,学四阿哥盯着描红,学七阿哥教布库。 舒舒觉得九阿哥矫枉过正,说不得会成为小十八最不喜欢的哥哥! 只是她没有提醒,且行且看。 闲话几句,宜妃就饿了,跟两人抱怨道:“先头一人吃两人补,胃口生生撑大了9现下也是一日四、五顿,还是饿得快,估摸着又要胖了……” 五福晋道:“许是伤了元气的缘故,正要好好补补。” 舒舒也道:“娘娘手边就备着零嘴,别空着。” 省得觉得饿了的时候,吃的更多。 提及吃的,舒舒将从核桃手中接了几个小罐子,摆在宜妃炕边。 佩兰拿了干净毛巾,用热水烫过了,给宜妃擦手。 宜妃看了四个小罐子,眼睛亮晶晶的,道:“这么多种果子干么?” 舒舒亲手打开来,道:“就一种苹果干,旁边的是红枣干,还有两种是菜干,也是烘烤干的,可以当零嘴吃。” 苹果干是洒了糖霜,胡萝卜干与红萝卜干是一点点雪花盐,红枣干是原味的。 宜妃听说是菜干,立时失去了兴趣,可是等见到东西,发现颜色鲜亮好看,就拿了一片粉红色的萝卜干,放在嘴里。 “一点都不絮叨,脆脆的。” 她吃的欢喜,道:“没有菜腥味儿,还有点儿甜滋滋的。” 舒舒见状,少不得提醒道:“也要适量,要是爱吃让人碾碎了放粥里也行。” 实际上是可以吃的,按照科学的解释。 可是这个时候的人,更信奉的各种老话说。 按照传下的规矩,做月子的时候,可以适量的吃些硬东西,可以健骨,但是也不能吃太多,要不然牙齿就伤了,老了容易牙齿松动。 宜妃点头道:“嗯,先都尝尝,回头搁粥里。” 等到宜妃每样“尝”了小半罐子,就有些犯困,眼皮发沉。 她也没有强撑着,漱了口,就对两人道:“行了,我得睡一觉,这吃饱了脑子都木了……” 五福晋犹豫了一下,没有提金氏想要入宫之事。 她虽觉得金氏现下这样小心谨慎的样子有些可怜,可也记得去年她们一家刚到京城的情形,很是托大,话里话外的挤兑人。 如今这样,胆子小了,不是坏事。 舒舒与五福晋就都起身,看着宜妃躺下,才退了下去。 走到甬道里,舒舒道:“早上叫人做了凉粉,嫂子正好尝尝。” 这就是留饭了。 天热了,夫妻俩都不怎么爱吃饭。 正好膳房有绿豆粉,舒舒就让小棠早上熬了绿豆凉粉。 五福晋摆手道:“之前皇祖母说了让过去用饭,下回再尝。” 舒舒道:“那就带些过去,给皇祖母也尝尝,做起来非常简单,天热的时候,用它煳弄一顿也开胃呢。” 这边跟宁寿宫常在饮食上互通有无。 这凉粉又是之前宫里没见的东西。 五福晋点头道:“皇祖母肯定高兴,今早给皇祖母请安,都比南巡回来时略清减了。” 说着话,妯娌俩到了二所。 舒舒就让小棠将凉粉给装了不少,而后就是凉粉的配菜黄瓜丝,还有调好的香醋口的芝麻酱都给装了。 她又亲自送五福晋到御花园门口,看着主仆几个渐行渐远才回到二所。 核桃道:“这回真不跟着去园子里么?” 正月那次她在二所留守,还没有去过西花园,心里也好奇着。 舒舒道:“要去也不是这个时候,总要等娘娘出了月子。” 还有就是九阿哥之前担心的,宫里的这些皇子一起跟着去园子,压根就住不开。 正月里时候,他们两口子还好,还是单独在南所。 十五阿哥年岁小,住着最小的院子,也勉强够用。 剩下十阿哥、十二阿哥一个院子,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一个院子,住得十分局促。 这回他们夫妻两个不跟着,也算是给十阿哥夫妇腾了地方。 时间还早,她就去书房翻书。 之前也看书记笔记,都是养生的多,产育的极少留心。 就算上辈子讯息发达,大家对于一些产育知识耳熟能详,可这辈子总不能空穴来风。 这块补丁要补上。 等到看个半个时辰书,抄了好几页笔记,也到了午初时分。 舒舒就出了书房,等着九阿哥回来一起用午膳。 这次南巡回来,他们就开始一日三餐。 之前的时候,是早膳(卯正到辰初),晚膳(午正到未正),晚点(酉初到戌初)。 现下是早膳(辰初左右),午膳(午正左右),晚膳(酉初)。 等到午初两刻,九阿哥从内务府回来了,旁边何玉柱举着伞。 早上出门时还喜气洋洋的人,现下却是皱眉,看着就不大痛快。 舒舒看出他不对劲,道:“这是怎么了?” 九阿哥叹了口气,道:“锡柱没了……” 舒舒愣住,半晌方道:“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虽说锡柱身体不好,可也只是不好罢了。 伯爷之前也孱弱,可是也活到了快办五十大寿的年纪。 九阿哥皱眉道:“之前不是拘到宗人府么?那边监狱有些阴凉,就有些着凉的症状,宗人府那边也叫大夫诊看,就是有些着凉了,结果今天上午就呕血不止,连太医都叫去了,下了针也不顶用,肺块都吐出来,人就没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面上都带了凝重。 那尊文昌公像,那个陨星牌子! 舒舒也莫名的想起一件事,就是在《重生于康熙末年》的书评区看过有读者评价作者,说作者有毒,主角就爱死兄弟…… /122/122483/31390541.html 第五百七十四章 云山雾罩(第三更求月票) “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毒,仵作也查了呕吐出来的血渍跟肉块,都腐了,偏偏没有毒……” 九阿哥说起来,喉咙也是一阵恶心。 “实在是太过蹊跷,汗阿玛招了岳父跟椿泰过来,太医跟仵作也都验看了,锡柱确实是身上没有伤,没有刑讯过,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之前的脉案也记得清楚,就是有些着凉感冒,之前喝了药渣子也查了,并无异样” 整整一上午,就在忙这个。 九阿哥是因为有十阿哥打发王平安送信,所以早上锡柱一发病的时候就过去了,算是目睹了全程。 九阿哥怏怏的,不管什么时候,死亡都令人敬畏。 连带着看着椿泰,都顾不得犯酸了。 那是正红旗旗主,被传召入宫,也是对此事做个见证。 舒舒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 锡柱跟莫尔晖还不同。 莫尔晖就是个远亲,打过交道也只是打过交道。 锡柱不一样。 舒舒刚记事那几年,正好是觉罗氏接二连三产育,她就伯夫人接过去。 一年的时间有半年住在伯府。 与锡柱之间,虽比不得她跟福松亲近,可是也是日日相见的。 居然这样就没了。 “陨星牌子的事情,应该会公之于众了吧?” 舒舒道。 要不然的话,锡柱的死亡就说不清楚,会引起更多的猜测。 说不得还有人会怀疑是宗室下手,操控勋贵人家爵位更替之事。 毕竟这个时间点,太过敏感。 九阿哥点头道:“汗阿玛已经让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会审此案材。” 这就是宗人府不插手了,也是避免嫌疑。 舒舒默默。 人都是自私的,她听到这里,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这样比较好。 查得清清楚楚的,往后董鄂家的非议就会少些。 即便是有,也落不到齐锡身上,只是会揭开伯爷的旧事。 锡柱的身世,怕是要广而告之了。 康熙将陨星之事说出来,那就要溯源,从当初捡了陨星牌的邢全之父查起来。 九阿哥是有些吓到了,没有食欲。 舒舒这里则是心里有些难受,也没有食欲。 等到膳桌摆上来,清爽的麻酱绿豆凉粉,两盘凉菜,两盘卤肉,两人也没有吃几口。 “哎!真是没趣,大家都太太平平的不好么?” 等到膳桌撤了下去,九阿哥就拉着舒舒躺了,道:“你说莫尔晖跟锡柱冤不冤?前头的那个,要不是被官司搅合的,心里憋闷,也不至于去城外跑马;后头的锡柱,要说大恶,也不至于,一个病秧子,养着就是,可是这一场感冒就将别的带出来……苏努贝子也麻爪呢,前头他将两家的案子都查得清清楚楚的,眼见着就要尘埃落定,有几分功劳,可这死了一个人,不问罪就不错了。” 锡柱本人微不足道,可是却是勋贵子弟,又是家族爵位更替的时候。 舒舒顾不得苏努贝子的前程了,心里想到了家里的长辈。 虽说锡柱的性子不讨喜,可是估计也不好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 “阿玛看着如何?” 舒舒问道。 “岳父想要去看陨星牌子,汗阿玛没让·” 九阿哥道。 那牌子已经拿到景山十来天,就算要试,估摸也快有了结论。 接下来,应该是刑部那边拿过去,接着试验。 舒舒握着九阿哥的手,道:“爷,要是圣驾往园子里去,不在宫里,那爷能不能带我归宁一次” 不是她多事,而是她不放心伯夫人。 都统府这边,阿玛有额涅,夫妻俩彼此宽慰。 伯府那边,伯夫人一个人清冷不说,还会遭受外头的非议。 死者为大。 不用细想也能明白,大家会给她扣个命硬心硬的帽子。 九阿哥道:“这还用你说,等到时候汗阿玛不在宫里,咱们就是最大的,想出门就出门……” * 伯府,内院正房。 伯夫人听了锡柱的丧信,神色恍然。 “嫂子。” 觉罗氏在旁,有些担心。 伯夫人摇摇头道:“不用担心我,我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真的是那个东西害的么?” 觉罗氏道:“刑部的人去房山庄子上找当年的人,邢全那边,也会问到。” 不单单是活人,邢全之父,说不得也要开坟验尸。 “好像是说天降陨星,都是下饺子似的,单蹦的时候少,怕真是害人的东西留在外头,那边的庄子跟林地,估摸着也要挨着查了……” 觉罗氏道。 伯夫人似想起什么,道:“你还记得当初婆母去世前的病症么?” 觉罗氏仔细想了想,道:“好像当时说是肺不好,都以为是从忧上来的。” 忧伤肺思伤脾。 当初伯爷立住了,娶了伯夫人,却是数年没有孕信。 “当时太医查了,私下里跟婆婆说了,是伯爷体虚的缘故,婆婆央求了我瞒着,只说我宫寒……” 伯夫人说着,面上无悲无喜。 为了这个,明面上调理身体的药,都是她吃着。 伯爷那边,就是各种“养生药膳”。 只是她们的婆母从旁人献了牌子开始算,也活过了二十年。 这个牌子被赵氏藏着,也藏了十六、七年,现下人还活蹦乱跳的。 锡柱前后就摆在屋子里半年左右,怎么就没了? “反正有些邪乎,既是刑部接手了,就让他们查去” 觉罗氏道。 伯夫人点点头,道:“董鄂家的私事怕是要众所周知,说不得会影响到侄儿们的亲事,就是舒舒那里,也会被人嚼舌头。” 觉罗氏不以为然道:“谁家不被人说呢?大的几个都差不多定了,小的几个年岁还早,过几年旁人也想不起了……” 她很是淡定。 要知道之前因为拴马桩之事,她们夫妻都想到已故太爷的操守上去了,真有几分怀疑邢全一脉也是董鄂家子孙。 结果虚惊一场。 至于伯爷这点事情,在勋贵人家中也不算什么。 不说旁人,彭春两个私生子一个私生女也都摆着…… * 三贝勒府,正房。 三福晋正在榻上歪着。 前些日子在娘家治丧,也是熬人,身心俱疲。 如今也算是走上正轨,不用他们夫妻在那边守着。 等到“烧七”跟出殡的时候过去就行了。 两位小阿哥都在跟前,大的四岁,已经开始会跟大人聊天了。 小的九个月,也开始学爬,穿着蓝色肚兜兜,露着小鸟,正在凉席上一拱一拱的。 大的则乖巧的坐在三福晋身边,依赖得不行,恨不得眼睛都黏在三福晋身上。 眼见着三福晋看着小的,大的就奶声奶气,道:“额涅,弟弟羞羞。” 三福晋道:“你弟弟还小呢,等到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就好好穿衣裳了……” 虽说孩子落地就是奶嬷嬷跟保母带着,可是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 尤其是长子,还是不同。 这次分别小半年,小的还是婴孩没有记忆,大的却是哭惨了。 现下就跟小狗似的黏着她,生怕她又不见了。 三阿哥匆匆进来,就看到娘几个这样安逸的情景。 他觉得碍眼,皱眉道:“大阿哥都四岁了,该开蒙了,回头爷选个老师。” 之前的时候,夫妻俩都跟着南巡,孩子都送到公府去了。 后来那边虽送回来一次,可是等到南巡之前,他们还是又送回去了,由那边的侧夫人带着。 三福晋坐起来,心疼道:“弘晴生日小,十一月生的,说是四岁,实际上才两生日半,哪里就这样着急了?怎么也要过了年吧?刀。” “三阿哥摇头道:(‘慈母多败儿’,他看着不大机灵,往后叔伯兄弟中总不能排到末流去,‘笨鸟先飞’的道理你还不懂么?” 三福晋不爱听这话,道:“怎么就不大机灵了,谁家的孩子这么大记人记得这么真切,咱们弘晴却是记得正正好。” 三阿哥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长处?你是亲额涅,他要是认不出,那这儿子也不用要了!刀。” 四岁的孩子,也知晓好话赖话。 弘晴的眼里就含了一包泪。 三阿哥越发看不过眼,呵斥道:“憋回去!” 弘晴吓得一激灵,缩在三福晋怀中。 三福晋也恼了,压了心火,吩咐旁边的奶嬷嬷带了两个小的下去。 而后,她才耷拉着脸,道:“爷又是哪里吃的邪火,要跟我们母子几个撒?” 三阿哥这才想起正事,道:“锡柱死了,董鄂家的官司交到三法司会审了!” 三福晋一下子捂了嘴,好一会儿,道:“二哥、三哥两个干的,他们有这个胆子?刀。” 打小没看出有出息来,可是前头为了爵位能攀诬齐锡就能看出是个胆子壮、没有什么脑子的。 “想要死无对证么?” 三福晋道:“那不是一查一个准?” 这出了人命,可就与之前不同了。 之前顶多就是流。 这牵扯到谋杀,就要偿命了。 人又真死了,想要斩监候与绞监候都不行。 三阿哥旁观者清,道:“他们的手还伸不进宗人府去,要是下毒这样的小道,也不会惊动三法司·” 他正好去礼部衙门,听了一嘴,而后还专门去了宗人府一趟,可是也只打听到众所周知的消息。 就是锡柱之死。 至于陨星那个,只有齐锡、椿泰与三法司那边的主官晓得,消息没有外传,他也不知晓,所以才会觉得云山雾罩…… /122/122483/31390542.html 第五百七十五章 冰(第一更求月票) “听说传了椿泰跟齐锡入宫,不会是有人盯上正红旗都统,想要构陷齐锡吧?” 三阿哥摸着下巴,想的复杂了些。 好好的人就死了,看着像是灭口,可是这仔细一琢磨,更像是栽赃嫁祸。 到时候,齐锡这名声可就烂到家了。 要知道宗人府主理此案的不是旁人,正是齐锡家的姻亲与未来的亲家贝子苏努。 三福晋听了,不由皱眉道:“会不会是那拉家?” 虽说因为之前官司的缘故,董鄂家这两支有些不大痛快,可三福晋还是能分清楚远近亲疏。 这正红旗满洲都统握在董鄂家手中,与不握在董鄂家,还不同。 之所以董鄂家在正红旗地位超然,不单单是跟礼烈亲王一系世姻,主要还是正红旗都统的位置。 从三福晋与舒舒的曾祖父开始,这满洲都统大多数时间在董鄂家嫡脉手中。 她提的那拉家,也是正红旗大姓,就是七福晋的娘家,也是世代与礼烈亲王一系联姻,现下七福晋之父任正红旗满洲副都统。 三阿哥听了,觉得有道理:“真要如此,那老七跟老九之间往后可就有热闹瞧了!刀。” 三福晋忙道:“爷您可不能束手旁观,真要让那拉家成了势,往后董鄂家想要再将满洲都统拿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都统府那几个年岁还小,能够独当一面少说也要二十年往后;自己的大哥增寿,这回闹的灰头土脸,连家事都处理不明白,更不要说放在外头。 董鄂家,想要屹立不倒,还是要靠齐锡支撑着。 三阿哥心里也有一笔账。 即便隔着旗色儿,两相关系不大,可岳家有实权与没有实权还不一样。 齐锡那边虽挂着个讨人嫌的老九,眼下还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行了,爷会盯着,明天也问问老九到底怎么回事儿……有老十在呢,他消息应该更灵通些……” 有这事情在,夫妻倒是难得安静说了会儿话。 * 因彭春之薨,舒舒本就穿得素淡,如今又加上锡柱一桩,就将鲜亮色儿都收了。 盛夏天燥,倒是看着清爽。 今日六月初一,内务府开始正式供冰。 按照现下的规矩,是立夏就要开第一个冰窖,皇帝赐大臣冰。 等到五月初一开始,乾清宫与宁寿宫两处就开始供冰。 其他宫室,则是要六月才开始供冰。 现下的冰块,都是冬天的时候储备的,窖藏在散落紫禁城各处的地下冰窖。 舒舒就估摸着时间,让内务府的人将送冰块的时间固定在巳正左右。 这样等到大半个时辰后,屋子里就正好清凉。 九阿哥回来用午饭后屋子里也是凉快的,正好午歇。 舒舒有些怕热,院子里就依照去年的例,安排人一日三遍的洒水。 抬水班上的太监,本月开始多拿一份月俸。 院子里的水缸,也都是盛得满满的水。 可正如宜妃说的,阿哥所这边的院子不如西六宫那样朗阔,屋子也不如那边高,就有些窝风。 冬天的时候舒服,夏天的时候跟个大蒸笼似的。 舒舒每天洗一遍,擦一遍,身上才舒服些。 可因为苦夏,也没有胃口,她看着蔫耷耷的。 齐嬷嬷见了心疼,避开人小声道:“不能跟阿哥爷说一声么?多要些冰,咱们自己个儿掏银子?” 舒舒道:“现下不好,等回头看看。” 圣驾要是带了后宫与小皇子、格格们去园子,那边都是水,比宫里凉快,也有那边的冰窖。 宫里的冰就会富裕些。 齐嬷嬷犹豫了一下,道:“那娘娘那边呢,娘娘产褥,用不得冰,能不能挪过来?刀。” 舒舒摇头道:“不妥当,娘娘生产前用的冰,都是太子妃体恤,不在娘娘份额里)如今不用了,顶多就算是补上前头的;即便有富裕,也不好挪给二所用,翊坤宫还有十七阿哥呢……” 养恩大于生恩。 宫里尤其明显。 宫妃们对养子也是要做到面上一视同仁。 就像惠妃,每次给大阿哥预备东西,都会有八阿哥的一份。 阿哥们对养母,也是要更恭敬孝顺,要排在生母前头。 八福晋之前在宫里,先给延禧宫请安,就是这个道理。 十七阿哥也是宜妃的儿子。 往后十七阿哥娶了福晋,也会跟在舒舒与五福晋后头给宜妃请安。 齐嬷嬷不是不晓得这个道理,可是偏着舒舒。 舒舒道:“没事的等十阿哥他们跟着去园子了,可以先将三所的冰挪过来用。” 十阿哥不是外人,这有来有往的才越发亲近。 只是提及十阿哥,舒舒就想起住在头所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 章嫔…… 现在已经是六月,舒舒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生出几分焦躁来,却不乐意齐嬷嬷跟着担心,就道:“早上起早了,我先眯一眯·” 齐嬷嬷听了,就起身将蚊香挪过来,道:“那福晋睡上小半个时辰,也别歇太久走了困。”j。 舒舒应了,齐嬷嬷就退了出去。 舒舒躺在塌上,眯着眼睛,心里有些乱。 南巡回来半月,并没有听到章嫔生病的消息。 夏天的急症。 她睁开眼睛,望向屋子中间的青花陶瓷大缸。 里面放着冰块。 冒着丝丝凉气。 夏天最容易发生的,就是中暑后衰竭而死。 就跟九阿哥似的,去年很是凶险。 历史上的九格格就是如此病症。 章嫔会不会也是如此? 要是身上其他的毛病,那请平安脉的太医早就该报到御前。 康熙是个念旧情的,不会全无反应。 宜妃这边,也是掌控西六宫多年,不会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等到九阿哥回来时,舒舒还是差不多的动作,望着冰块若有所思模样。 九阿哥道:“用冰不用那么节俭,圣驾明日就要奉太后往园子里去了,到时候老十他们两口子的冰,咱们就挪过来使。” 夫妻俩想到一块去了。 舒舒指了指头所方向道:“我是想到了十三阿哥。” 九阿哥点头道:“我怎么把他给落下了,还有十二那边,我都打个招呼,到时候先可着咱们用。” “不是咱们,是章嫔母那边材。” 舒舒斟酌着,道:“我这几日不是去了两趟翊坤宫么,娘娘的产室设在后殿,后殿不如正殿凉快,跟咱们这边的屋子似的,有些窝风,我就想到章嫔母,要是十三阿哥跟着去园子,爷是不是可以跟内务府打声招呼,将头所的冰挪到长春宫后殿去……” 长春宫后殿,住的就是章嫔。 章嫔最早住在永寿宫后偏殿,是永寿宫庶妃,后来产育有功,就口封为嫔,移居长春宫后殿。 长春宫是有主位的,就是资历比四妃还老的端嫔。 九阿哥皱眉道:“怎么想起这个,操心咱们就行了,还操心旁人!” 舒舒无奈。 她也不想啊,可是什么也不做,等着章嫔死,也心下不忍。 最近死的人太多了,她不想要再听到丧报。 再说,十三阿哥这小叔子对他们也亲近恭敬,坐视他少年丧母也太冷情。 康熙有怜弱之心,按照正常发展,十三阿哥在丧母后会成为最受宠的几个皇子之一,但凡出巡,必要随扈。 可是“爱之深、责之切”,他后头十多年的沉寂,也是因为这份宠爱,离旋涡中心太近了。 “好了,好了,爷记在心上了,就是一句话的事……” 九阿哥见舒舒的表情,倒是后悔方才说重了,却也提醒她道:“往后你多操心操心爷,其他人不用太在意……刀。” 之前管着一个十阿哥,也是够够的。 现下十阿哥大婚,跟十福晋黏煳去了,开始的时候九阿哥有些不习惯,现下觉得也挺好。 他可不想多管一个人。 舒舒笑了,道:“我就是想到这里,随口提了一句,十三阿哥上头有皇上,还有嫔母,哪里用旁人管着?” 九阿哥看着她,道:“是爷煳涂了,你可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舒舒心里将章嫔与长春宫的消息想了一遍,迟疑的点点头道:“是听到几句闲话” 那一位端嫔,也是个性子古怪的,吝啬并不亚于荣妃。 她名下的宫人好像也是没有赏赐的。 她宫里除了章嫔之外,还有一位王庶妃,是十六格格的生母,虽只是庶妃,可一应供给却是按照贵人例来的。 之前就有闲话,说端嫔爱使唤章嫔与王庶妃的宫人。 端嫔是长春宫主位,名义上也有权利管束阖宫的宫人。 可是宫里旧俗不是如此,即便是同住一宫,也鲜少去管教旁人的宫女、太监。 九阿哥带了鄙视道:“简直是有病,出身也不低,怎么这个德行,居然连日用供给那三瓜两枣的也要落下些……” 荣妃是小气,并不贪旁人的。 端嫔这里,却是习惯性占便宜,平时走礼,一匹布都要叫人裁下两尺。 “不会是克扣了嫔母跟王庶妃的冰吧?” 九阿哥也有些不放心了。 紫禁城的冰窖又称“官窖”,也是归在内务府下…… /98/98663/28658199.html 第五百七十六章 绕圈子(第二更求月票) 午歇过后,九阿哥没有直接去内务府衙门,而是往上书房去了。 上书房这边下午是武课在东路箭亭前的空地。 负责教导皇子射箭的,都是钦点的内班侍卫。 就像九阿哥小的时候,曹寅也做过他的射箭师傅一样。 九阿哥漫步而来,身边何玉柱撑着把蓝绿色的油纸伞,看着清闲自在。 他手上还捧着个巴掌大的瓷罐子,里面放着井里湃过的酸梅汤。 看着烈日底下,几个小阿哥汗津津的模样,九阿哥挑挑眉。 还真是精力充沛。 他直接在箭亭下的阴凉处站了。 要是舒舒也在,就会告诉他此箭亭非彼箭亭。 后世这里没有改名,依旧是皇子皇孙演武的地方,却是从四面透风的凉亭,变成了面阔五间的大殿。 他享受着穿堂风,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酸梅汤,凉丝丝的,又不像冰鉴里冰过的那样。 他含在嘴里,再慢慢的咽了下去,觉得燥热都去了不少。 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毓庆宫大阿哥。 九阿哥眺望了一遍,视线落在十五阿哥处。 十五阿哥正拿着把童弓拉弓射箭,旁边捧着箭囊的黑小子眼熟,那不就是自己的小舅子么? 刚南巡回来的时候,他去上书房见过一次小六。 许是当时是屋里的缘故,还感觉不到这么黑。 他看旁人,旁人也在看他。 十四阿哥正好射完一轮,见着了九阿哥,跟身边的射箭师傅说了一声,就小跑着过来,咧嘴笑道:“九哥,九哥,九哥……” 九阿哥扒拉了一下耳朵,带了嫌弃道:“行了,叫魂呢?” 十四阿哥笑道:“这不是见了九哥高兴么,明天就去园子里,到时候咱们去钓鱼烤鱼啊?” 九阿哥轻哼道:“都出去撒欢了小半年,还不收收心,过去那边也是避暑读书的。” 十四阿哥不以为然道:“两不耽搁,现下天长,闲着也是闲着,可要说好了,到时候九哥出去顽,得带着弟弟一个。” 九阿哥道:“那你等着吧,我就算过去,也要月底了。” “啊?” 十四阿哥有些意外,道:“不是说宫里的阿哥都去么,怎么九哥不去?” 九阿哥带了几分傲然道:“宫里总要留个妥当人!” 十四阿哥还要再说,九阿哥已经看着他道:“别尽想着淘气,圣驾今秋还要北巡)小心到时候不带你!” 圣驾出巡之前,内务府这边要派人先一步去沿途修整行宫,所以九阿哥第一时间晓得这个消息。 十四阿哥差点跳起来,道:“这不是才南巡回来么?今年还北巡?” 九阿哥道:“又不耽搁。” 十四阿哥立时带了感激道:“谢谢九哥,弟弟一定老老实实的,弟弟还惦记着掌旗行围呢……” 这会儿功夫,十三阿哥也过来了。 “九哥。” 他黑了一圈,身子也结实不少,看着跟九阿哥差不多高。 九阿哥没有着急说话。 他现在出来当差大半年了,晓得了不少人情道理。 章嫔那边就算要照顾,也没有他出面的道理,还要十三阿哥这个亲儿子才行。 他就直接对十四阿哥摆摆手,道:“你接着练箭去,我跟十三说说话。” 十四阿哥这才反应过来九阿哥是来找十三阿哥的,有些不乐意,道:“有什么话我这弟弟听不得的?你们挨着住着,亲热还亲热不够,现下又说悄悄话?” “哪里那么多废话,快走,这天怪热的,爷还等着走呢材。” 九阿哥带了不耐烦撵人:“至于挨着不挨着的,有什么呀?等年底哥哥搬出去,你挪到二所去,不也是挨着了?” 十四阿哥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十三阿哥带了几分好奇,看着九阿哥道:“九哥找弟弟什么事?” 九阿哥想了想,道:“明天你们就要去畅春园了,那边凉快,冰也会用的少” 十三阿哥笑了道:“头所的份例,九哥拿去使就是了,我不怕热,现下也不怎么爱用冰。” 九阿哥摇头道:“今儿不算我来找你,你就当是你要找我。” 十三阿哥听着这绕圈子话有些迷煳。 九阿哥道:“我的意思,你不在宫里,头所的冰就挪给嫔母,不过对旁人不能说是我说的,得说是你找我说的。” 十三阿哥明白了其中的关系,神色凝重起来,犹豫了一下,道:“是……端嫔母扣了我额娘的冰?” 九阿哥摇头道:“不至于,你额娘也不是包子,还能被人欺负了?就是你嫂子这几日去翊坤宫后殿,说那边窝风有些闷,想起嫔母住在后殿……” “劳烦九嫂跟九哥想着。” 十三阿哥面上带了感激。 九阿哥摆摆手,道:“你别嫌我们多管闲事就好。” 实际上,十三阿哥虽是未成丁皇子,可是出面孝敬孝敬生母也算合适,因为他没有其他养母,孝敬这一份就够了。 十三阿哥聪明,也明白为什么九阿哥前头说那些绕圈子的话。 九阿哥他现下是管着内务府,就像个大管家,最是应公平公正。 再说他不是章嫔生,也不是章嫔抚养的,就算要孝敬长辈,也孝敬不到章嫔身上这成年皇子与后宫还是要保持距离,十三阿哥这个亲生子出面照顾更妥当。 十三阿哥带了羞愧,道:“我煳涂,压根都没想到额娘那边。” 九阿哥道:“这有什么啊,要是你九嫂不提,爷也想不到东西六宫的后殿跟前殿还不同。” 他就是为嘱咐这一句来的,说完也就走了。 不过在走之前,他去了靶子处,摸了摸十五阿哥的小肩膀,又拍了拍小六的大脑门,跟十二阿哥与毓庆宫大阿哥也打了招呼,才熘熘达达,往内务府去了。 十四阿哥马上拉着十三阿哥到一边,低声道:“九哥找你做什么?” 十三阿哥道:“是我找九哥有事,昨天没碰着,九哥就过来寻我问问。” 十四阿哥立时咽了口水,道:“是不是二所膳房又有什么好吃的了?到时候可要见面分一半,你可不能吃独食!” 十三阿哥摇头道:“不是,是冰的事材。” 说罢,他就提了明日随扈去园子,想要将头所的冰贴到长春宫后殿。 十四阿哥很是失望。 不过他向来大方,不是小气的,就道:“你那份够么?不够我还有,反正富裕的也让内务府的人做人情了,要用就拿去用。” 十三阿哥道:“够用了,我额娘也有一份。” 十四阿哥就不多说,道:“可惜九哥、九嫂要迟些才过去,怪没意思的……” * 九阿哥到了内务府衙门,就吩咐高斌道:“拿着爷的牌子,去找官窖大使吩咐一句,打明天开始,乾西头所的冰贴到长春宫后殿。” 高斌应声去了。 九阿哥坐在椅子上,有些唏嘘。 随扈宫妃的名单已经递到内务府,要按照品级准备马车。 妃位上的德妃,而后就是王贵人、瓜尔佳贵人,还有就是乾清宫的四个答应。 没有章嫔。 即便他没有特意打听,也听了几句,王贵人与瓜尔佳贵人后来居上,已经成为目前伴驾最多的妃嫔。 章嫔没有声息了。 * 次日,六月初二。 神武门外排满了马车。 舒舒也早早的到宁寿宫,恭送太后出宫避暑。 太后没有说旁的,只慈爱的道:“我晓得你怕热,叫人给二所每天贴补四块冰,要是不够了,你让老九再过来说。” 宁寿宫有自己的冰窖,里面窖藏了五千块冰,供应宁寿宫上下。 舒舒没有客气,带了感激道:“谢谢您想着,孙媳妇昨天才跟九爷说这个,惦记着直接挪十阿哥他们的。” 太后道:“他们能有什么富裕?来这边取,每年都用剩,只是搁在外屋,别搁在里屋,太湿了不好。” “嗯,嗯·” 舒舒乖巧的应着,扶着太后上了肩辇。 随后她就跟白嬷嬷步行随侍在旁,一直送到神武门外。 惠妃与荣妃也坐着肩辇跟在后头。 等到圣驾与太后的马车离开,一行人才进了宫门。 见舒舒身边的丫头撑着伞,惠妃点点头,可还是说道:“平日里不用那么拘谨,叫老九给你准备一个肩辇。” 舒舒道:“总共也没有几步路,不用,回头有了求恩典的时候,儿媳也不会客气。” 当时其他皇子福晋,可都是腿着来的。 就算是封爵后,也只有大福晋、三福晋有肩辇。 四福晋往下,都没有叫人预备。 惠妃提了一句,便也不说什么。 荣妃倒是难得和气,道:“也别老猫在阿哥所,回头我打发人请你,也到东六宫来认认门。3刀。” 舒舒只当她客气,含笑听了。 * 长春宫后殿,东次间。 陶瓷大缸里,放着两块冰。 章嫔坐在南炕上,看着冰块,眼中水润。 旁边的嬷嬷很是年轻,不过二十出头年纪,是满了年龄的大宫女没有出去,直接补了妇差,如今也是红着眼圈,带了祈求:“娘娘,且想想阿哥,想想两位格格……” 章嫔看着木木的,没有了去年的鲜活,像是半枯萎的花朵。 她带了苦笑道:“皇上最是怜弱,我这样去了,阿哥与格格们说不得会有更好的照顾” /84/84130/21027117.html 第五百七十七章 求救(第三更求月票) 那嬷嬷立时跪了,更咽道:“娘娘,不一样,奴才就是没娘的孩子,外头没了念想,年满才没有出宫,不说旁处,就说宫里,太子爷同十爷都是没娘的孩子,太子爷早年是皇上的眼珠子,可现下呢?索额图说杀就杀了,乳母、乳父也说杀就杀了,身边的人一茬茬的换,二十好几了,还圈在毓庆宫,身边都是皇上的人……” “还有十爷,贵妃之子,早年贵主子在时,是什么情形,小霸王似的,眼下又是什么情形?跟在九爷身后,旁人提起来,都是将九爷说在头里……” “那两位爷外家是大族,还有一堆的舅舅、姨母在,咱们的十三爷有谁呢?” 章嫔是内务府官宦人家出身,本可以求恩典不参加内务府选秀,却是正赶上宫里四妃风头正劲,使得包衣人家都生了攀龙附凤的心思,于是不顾她的意愿,家族合议送她小选入宫。 为了给她抬身份,还将她过继到参领兼佐领的伯父名下,以参领之女入宫。 荣华富贵不是章嫔所愿,她与娘家关系素来淡漠。 就算前些年受宠的时候,也没有提拔过娘家人。 时间久了,章家人也就不在她身边钻营了。 章嫔犹豫道:“阿哥没有成丁,格格们年岁更小……” 按照宫里的规矩,只要自己这生母没了,皇上会给他们找合适的养母。 宜妃不是一直盼着儿女双全么? 应该会分一个格格给宜妃教养。 宜妃刚生了幼子,还有个年幼的养子十七阿哥在,不会要太小的孩子,那就是已经十几岁的十三格格。 阿哥那里,需要公正宽和的养母,皇上多半会指了惠妃。 剩下最小的十五格格,多半会是荣妃吧? 因为荣妃儿女都大了,名下没有养子养女。 章嫔叹气,道:“你看,都是高位妃子不比跟着我这个额娘强百套?” 那嬷嬷更咽道:“娘娘,不能这样想,只看永和宫的十五阿哥,您就该明白这养母只是养母,跟亲娘不一样,还有两位格格那里,按照前头公主的例,多是要抚蒙,可蒙古跟蒙古也不一样,有的好几百里,王子台吉常驻京城;有的好几千里,嫁过去的公主再也没有回朝……” 章嫔身子打晃道:“宫里的规矩,五十岁要撤了绿头牌,可还有个情况,那就是天癸断绝……” 说到这里,她抚摸着胸口,道:“不单单是绝了天癸,这里也长了东西,本也活不久了……” 那嬷嬷摇头道:“不是的,娘娘只是病了,都是从气上来,娘娘跟皇上求旨挪宫吧,储秀宫空着,咸福宫娘娘也是直肠子没有坏心的人……” 这两处哪一处都行,就是不要在长春宫里煎熬了。 主仆说话的功夫,外头就有了动静。 “啧啧啧,这就是底气,会下蛋的鸡,‘咯咯哒’的下了好几个蛋,撑腰子的来了……” 章嫔窗前,就有人阴阳怪气。 屋子里嬷嬷脸上带了怨愤,望向窗口。 章嫔则是径直的走了个过去,透过窗纱,望向外头。 说话的是端嫔身边的嬷嬷,可是这嬷嬷身边还站在端嫔。 章嫔看着此情此景,想到四个字,“狗仗人势”。 端嫔却是恼怒的看了章嫔一眼,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跟十三阿哥说了我的坏话,还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想着叫内务府给你送冰?” 章嫔没有像往常那样低头,而是仔细的看着端嫔。 同样出身内务府,端嫔的底细,自然也是众所周知。 端嫔背后的董家,曾经已故太皇太后名下的包衣佐领。 端嫔的亲叔叔,当年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属人,早在顺治朝就是侍郎品级,等到去世的时候已经是一品大员,还因军功得了世袭爵位,董家因此而崛起。 那又如何? 她叔叔已经死了,她堂弟就算袭了爵位,也只是内务府的小官。 章嫔笑了。 自己之前真是傻了,还能被端嫔吓到。 端嫔比皇上还年长三岁,她已经四十九岁,明年就要撤绿头牌。 撤不撤的也没有什么,从她入住长春宫后殿,就没见皇上翻过端嫔的牌子。 端嫔越发恼了,道:“还有脸笑,不争气的东西,早先还有些宠爱,也不枉你家里头当瘦马似的调理你长大,结果不争气,眼见着宠爱被个南蛮子给夺了!” 章嫔板着脸,看着端嫔,道:“娘娘是谁,我是谁?” 都是她之前煳涂,当时年岁小,挪到长春宫就被端嫔给哄住。 两人相差小二十岁,真是跟两代人差不多。 端嫔就满是温煦,说起了康熙十年殇了的女儿,要是立下,就比章嫔小不了几岁。 而后呢? 皇上翻牌子,端嫔要说;皇上不翻牌子,端嫔越发要说。 早年阿哥、格格还小时,都随她住长春宫,身边服侍的人也多,端嫔还只是阴阳怪气,背地里念叨两句。 自打康熙三十六年,章嫔最小的女儿十五格格也挪宫,搬到宁寿宫的格格所,端嫔就变本加厉。 章嫔不是没想着反抗可是端嫔却拿着她入宫之前的教养嬷嬷说嘴。 那也是宫里退出去的妇差,教导后宫妃嫔燕喜。 端嫔就自以为抓到把柄,每次都拿这个说嘴,将那个嬷嬷说成是出身青楼的老鸨)才会晓得妓家服侍男人的技巧。 那嬷嬷早死了十多年,死无对证,真要让她嚷出来,说不得还要影响到几个孩子身上。 阿哥还好,是男孩。 两位格格即便是金枝玉叶,可是这宫里公主与公主也分了等。 外加上章嫔也受宠了十来年,晓得皇上的脾气,是个不喜纷争的。 尤其是后宫。 没有人敢争风吃醋,就是因为皇上不许也不容。 如同早年七嫔的前两位,就是因为当年不忿封四妃的时候落下她们,闹过一场,被直接送到大兴的皇庄了。 两人之前的宫室,也清退出来,现下的小嫔妃们,怕是都以为她们已经死了。 章嫔豁然开朗,脸上不再是暮气沉沉,也添了鲜活,傲然的看着端嫔。 “无礼!我是一宫主位,你算什么东西?连个册礼都没有,不过是诏封为嫔,你敢待我不恭敬?”端嫔道。 之前揉成面团,居然敢支棱起来,她气的不行,咬牙切齿瞪着章嫔,鼻翼都忽闪忽闪的。 章嫔的视线落在端嫔的耳边,是一块拇指盖大小的黑灰印记。 她的视线又落到端嫔头上,是不正常的黑色,额头两侧也都秃了。 这是染发了。 章嫔不由失笑,喃喃自语道:“还真是魔障了……” 不过一无子无宠的秃头老妇,居然将她辖制住了,硬是生了三年闷气,将自己熬掉了半条命。 她理也不理端嫔,直接出了后殿,大踏步的出了长春宫。 那个近身嬷嬷忙追了上来。 端嫔愣住,喊道:“你做什么去?” 章嫔却恍若未闻,脚下飞快,转眼就绕过了前殿,出了长春门。 等到端嫔醒过神来,追出来想吩咐太监关门时,已经来不及。 她忙追到甬道,看着章嫔往翊坤宫方向去了,喊道:“宜妃正是产褥,怕是没有时间待客……” 章嫔却是渐行渐远了。 端嫔气鼓鼓的,转身就走。 告诉宜妃又如何? 她倒要看看,宜妃怎么要自己的强?! 难道她没长嘴么? 她没有看到章嫔在翊坤门前没有停留,继续往东,直接出了广生右门。 平日里西六宫的宫眷之事,是宜妃管着。 可是章嫔也晓得时间不对,不好去打扰宜妃。 这宫里,还有能做主的人在。 那嬷嬷带了担心,道:“娘娘,慢些走,奴才扶着您……” 章嫔长吁了口气,道:“我很好,我没事,我要等着儿媳妇进门,还要继续给格格们攒嫁妆……” 主仆两个顺着甬道一路往北,走到御花园门口,横穿过御花园,到了右边的甬道又是一路往南。 两人一口气走到延禧宫前,站在延禧门前。 章嫔对门口值班太监道:“帮我通禀,就说长春宫章氏求见娘娘。” 那太监躬身去了。 少一时,惠妃身边的宫人急匆匆地过来,福了福,道:“我们主子请嫔主过去……9。” 章嫔微微颔首,进了延禧宫。 惠妃坐在东次间,很是疑惑。 要知道敬事房起居册子现下惠妃管着,章嫔从过年时就报了妇疾,撤了绿头牌。 这小半年,看着也没有什么精神。 偏生太医院的脉案,只查出肝火郁结,没有提过其他的病症。 这就不好劝了。 只能自己慢慢熬。 宫里的宠爱从不长久。 估摸也是因这脉案的缘故,使得皇上对章嫔生了不喜,这小半年没有赏赐,也没有叫人去问过病。 章嫔进了延禧宫,她以为自己能忍住,可是看到惠妃慈爱包容的眼神时,眼泪就再也止不住,双膝一软,就要跪下。 惠妃下了一跳,忙上前扶住,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哪里用如此” 章嫔心中越发酸涩,觉得眼下是这辈子最心酸的时候。 当年家里不顾她的意愿,非要入宫时,她也没有难过成这样。 惠妃还以为是因王贵人与瓜尔佳贵人得宠之事,叹了口气,安慰道:“都要经了这一遭,早日想明白就好了,现在宫里的主位,除了咸福宫妃与佟妃,哪个没有受宠过?都是这样过来的,有阿哥在,往后也有依靠,还是想开些……” 章嫔摇头,看着惠妃,更咽道:“不是为了这个,奴才是来跟娘娘求救的。” 说着,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声音十分凄厉。 震得惠妃的心都跟着一颤一颤…… * 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不要被精神pua,做个自信自强的人。 /84/84130/21027118.html 第五百七十八章 摸鱼(第一更求月票) 章嫔情绪太过激荡,压根就无法正常说话。 惠妃就望向那年轻嬷嬷,那是章嫔身边昔日的大宫女,也常跟着章嫔出门的,也都眼熟。 那嬷嬷就跪了,道:“妃主子,我们主子要被端主子磋磨死了……” 说罢,她没有耽搁,竹筒倒豆子似的,讲了这些年章嫔在长春宫的境遇。 她是章嫔身边老人,入宫时就分在章嫔名下,从小宫女做起,也随着章嫔从永寿宫迁居长春宫,目睹了全程。 “早年小主子们在的时候还好,不过是偶尔刺上一句,等到阿哥、格格们都挪宫就说话难听起来,每天还要五次三番的打发人传我们嫔主过去……” 这一条就已经是不合规矩。 端嫔是长春宫主位不假,可是章嫔也是嫔,不是依附于她的庶妃,有位次之别,却没有尊卑之分。 两嫔同宫,本该楚河汉界、江水不犯河水才是。 “6自打去年冬月,北巡回来,宜主子遇喜,端主子嘴里的话就更难听了,还说到宜主子高龄产子上,念叨着产关难过,我们嫔主受宜主子照拂良多,就说了一句‘这在外头是常事,开怀的妇人不怕’,端主子就说我们嫔主在讥讽她,越发的变本加厉” “等到圣驾南巡,名单上没有我们嫔主,端主子就每日带人去后殿外头,让身边的嬷嬷指桑骂槐、喋喋不休,奴才想去理论,可是端主子就在跟前立着” “我们嫔主怄气,身子就有些不好,之前是有些崩漏之症,自打三月里崩漏止了再也没有来过月信……” “清明节后,我们主子胸部又长了东西,硬如石块,胀痛难忍,入了五月更是疼的不得安寝,端主子却是每日两次不间断的辱骂,使得我们嫔主生了死志……” 说到最后,这嬷嬷已经泪流满脸。 虽说主子说的清楚,让她以后去乾西头所给阿哥做保母,可是她不想。 她十来岁就入宫,十几年跟在主子身边,之所以满了年龄也没有出去,就是想要长长久久的服侍主子。 要是主子真走了,她也不打算活了。 惠妃听着前头,脸色深沉。 谁不知道谁? 端嫔自诩老资历,向来傲慢。 她说的那些话,不是有口无心,无非是盼着宜妃生产不顺,到时候留着小阿哥、小格格之类的,可以接手。 至于端嫔的阴阳话,早年她们也领教过。 因为端嫔娘家是太皇太后属人,她极为自傲。 当年刚入宫时,确实也风光,当时宫里等级是皇后、妃、福晋、大格格、小福晋格格。 端嫔入宫就是大格格,生了皇二女后就是福晋。 等到后来封七嫔时,她就算夭了女儿,可是也排在第三位。 当时荣妃是第四位,她是第五位,宜妃是第六位,德妃已经入宫,却只是个没有名分的宫女子。 时过境迁,端嫔这些年不顺当,也鲜少在人前高声了。 没想到私下里竟然这样恶毒。 随即她就看着章嫔,恨铁不成钢道:“平日里瞧你也是伶俐的,怎么这样窝囊?这些年你有子有宠,她有什么?之所以还是她住着长春宫正殿,不过是那点资历罢了皇上念旧情给她脸面,不说你压着她,也不该被她给欺负了!” 章嫔嚎哭了一场,情绪已经有些平复下来。 听了这话,她苦笑道:“当时奴才刚到长春宫,她很是温煦,体贴入微,还说看了奴才,就想到夭了的小格格,奴才当时正好丧母,真当端嫔如母似姐·” 这说话之间,才会失了小心,提及早年在伯父家里被嬷嬷教导之事,让端嫔抓了漏洞。 眼下她没有什么惧怕的,就将此事也说了。 “她自以为抓了我的把柄,开口‘瘦马’、闭口‘妓家’,奴才也想要与她理论可是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以胡咧咧,奴才却怕坏了两个格格的名声,使得她们远嫁” 当时她也是死脑筋了。 真是畏惧。 毕竟这世上对女子苛责,尤其是涉及贞静,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现下想想,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要是真的因此得了皇上嫌弃,那她就过清净日子呗! 左右也是嫔位,无过不会再降。 惠妃最是心正听到这里,简直气炸肺:“这你都能忍着,这样脏的话也敢在宫里胡沁,就该直接打她的嘴巴子,最是欺软怕硬的东西,你看她这些年在宜妃前咋呼过么?” 章嫔惭愧道:“奴才怕闹起来,惹皇上厌弃,也被挪出宫去……” 惠妃摇头道:“怪不得怄气怄成这样,这样整日憋闷,好人也熬坏了……” 说到这里,她想了想,道:“我这里清净,你先在这边歇几日,等我禀了皇上,再看看皇上的意思。” 移宫也不是好移的。 现下西六宫的储秀宫虽是闲着,内务府也早已经清理出来,做了修缮。 可是如今升了嫔却没有单独一宫的除了章嫔,还有卫嫔。 卫嫔生育了年长阿哥,还是资历在前的。 至于东六宫,现下承乾宫空着,却不是寻常嫔妃可以入住的宫室。 章嫔满脸涨红道:“给娘娘添麻烦了。” 惠妃摇头道:“这有什么?你今日做的对,直接来延禧宫,而不是去翊坤宫。” 虽说早就默认西六宫是宜妃打理,惠妃只管着东六宫,可是惠妃行事也没有什么忌惮的。 自己听了这些事情,都觉得恶心的不行,心头火起。 宜妃听了,肯定也要暴碳似的,现下也不适合操心这些。 * 舒舒哪里晓得,送冰成了导火索,蝴蝶的翅膀又开始忽闪忽闪了。 她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跟九阿哥每人每天四块冰。 太后又贴补了四块。 舒舒就叫人将九阿哥的四块冰,直接送到内务府衙门,取一个凉意。 她自己这里,独享八块冰。 一块冰一尺半见方,放在开放的环境下,差不多半个时辰化干净。 这样算下来,从巳初开始,到入夜,一个时辰一块冰,差不多都够了。 为了能更好的用这些冰,使得它融化的更慢些,她直接让人收拾了书房。 加了靛蓝色的双层窗帘。 门框窗口也都加了一层夹层,使得关闭的时候更密封。 如此,书房就变成了空调房似的。 虽说并没有空调房的凉爽,不过舒舒估摸着也是从三十出头的温度降到二十六、七了,因为不那么动则一身汗了。 舒舒就叫齐嬷嬷跟丫头们也在屋子里待着,取一份凉意。 齐嬷嬷上了年岁,怕冷不怕热,受不了这凉屋子,也不大乐意让舒舒在这里待着。 舒舒就带了委屈道:“小阿哥、小格格还没影呢,嬷嬷就老想着这些,将我排后头了,我热得吃不好睡不好的,还怎么调理身体……” 齐嬷嬷没有法子,不好哕嗦了。 小松最是高兴。 她血气壮,冬天的时候身上跟暖炉似的,夏天也是。 还没有入伏,她就整日里汗流浃背的。 舒舒叫过来,她欢喜坏了。 她也没有闲着,舒舒看书,她就磨墨。 舒舒歪着,她就按头按胳膊。 小榆已经出宫,小椿就带了桂圆继续教。 榛子那边跟着小棠。 花生现在则是齐嬷嬷带着,开始做些舒舒身边的贴身物件。 七个丫头,有条不紊的,都是省事听话的,舒舒心满意足。 虽说自南巡出来,内务府那边曾有人来请示补宫女之事。 舒舒这里,可以使唤八个宫女,跟着的家下女子“因病出宫”一人,出了一个缺可以再补一人。 人选可以是小选进来的包衣宫女子,也可以是家下女子,或者直接是使女。 舒舒当时直接给拒绝了。 她不打算这个时候挑人了。 等到出宫开府后再说。 到时候会分给他们包衣人口,外头的几家陪房人口,也可以挑进来当差。 一上午的功夫,她就在看书、摘笔记、按摩中度过。 九阿哥中午回来时,见到的就不是昨日蔫耷耷的模样,而是如同喝饱了水的白菜看着十分鲜活水嫩。 他哭笑不得,道:“你是不是比爷还盼着汗阿玛出宫?怎么样,是不是觉得都松快了?刀。” 舒舒白了他一眼,招呼他跟着进了书房。 现下窗帘开着,可是因为没有开窗的缘故,也不如次间敞亮。 九阿哥一进来,就察觉到不同,舒服的吸了一口气, 他望向的青花大缸,看了两眼,道:“只搁了一块冰,就这么凉快?” 舒舒指了指窗户与厚重的门帘道:“捂得严实,冷气出不去,就凉快了。” 九阿哥赞道:“爷的福晋可真是聪明材。” 舒舒道:“衙门现下差事忙么?能只去半日么?要是还这么全天,爷就别来回折腾了,还是叫人送膳过去” 紫禁城从南到北将近二里地。 阿哥所差不多就是最北面,内务府衙门也几乎要在最南边,直线距离一里半多,加上横道,差不多要二里地。 即便打着伞,可是只是遮阳,却抵御不了高热。 九阿哥小声道:“其实半日功夫尽够了,下午都是闲散的,没有什么正经事儿……乃y。” 舒舒看着他,那下午还去做什么? 这是嫌在二所待着闷? 这成亲不到一年,就要相看两厌?! 九阿哥道:“爷是在宗人府那边学的教训,那边更是清闲,整日里没有什么正经事,可是苏努跟老十他们还是见天去坐衙,为的什么?就是因为汗阿玛自己公务多,繁累,见不得旁人清闲,信郡王不爱去衙门点卯,那是因为真没有什么正事,却是得了汗阿玛不喜,宗令换了简亲王……” 舒舒囿。 所以他是得了经验? 就算没有公务了,也去衙门里摸鱼,给大领导看? * 月底了,大家点点月票呗!都是至亲骨肉…… /84/84130/21027119.html 第五百七十九章 诊看(第二更求月票) 舒舒看着九阿哥,忍不住赞道:“爷可真厉害!” 这才入职不到一周年,已经领悟到为人下属的诀窍。 领导忙着,不能闲着。 领导闲着,也不能闲着。 不管手中有活没活,要装个尽心尽责。 就跟后世那种加班似的,看似无效,实则有效。 九阿哥挑眉,带了几分得意,道:“这有什么,不用细琢磨就明白,你就看汗阿玛喜欢的臣子,哪个不跟拉磨的驴似的,轻易没有歇着的时候;宗室王公也是,要是满足爵位俸禄,混日子不想着行走当差的,汗阿玛也是查出一批,就收拾一批” 舒舒捏捏他的手,道:“爷心里有数就好,不用说出来,要不然的话,就成了揣摩圣意,传到御前,皇上又不喜。” 九阿哥老实的听劝了,道:“嗯,爷晓得,以后不会傻大胆了,这养成习惯就不好了……” 现下汗阿玛跟他是父子相合的时候,待他也宽容;可要是哪天汗阿玛不喜欢他了那就该挑大小毛病了。 前几天没吃两口的凉粉,今天换了新调味,不是芝麻酱香醋的,而是变成了芥末与淡口酱油。 配菜还是黄瓜丝,加上焯水的绿豆芽,吃着味道正好。 九阿哥一下就喜欢上了,道:“这个味道好,清爽还不寡淡……” 舒舒道:“就是不顶饱,会饿的快,爷下晌走时装几块绿豆潮糕带着。” 九阿哥点头应了,道:“这个娘娘能吃么?不是说娘娘那边也热?” 舒舒摇头道:“不能,月子里不能吃凉的,忌口的地方多,都是按照规矩吃喝。” 九阿哥唏嘘道:“那够遭罪的。” 用了午饭,夫妻说了会儿话,就在书房小憩。 将要到未初,九阿哥才带了何玉柱、孙金往内务府衙门去。 这回他手上拿着的不是瓷罐子,而是换成了红铜的。 入手冰凉,里面装了碎冰块,就是取这一丝凉意。 也是舒舒给他预备的! 他心里跟吃了蜜似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挑着。 刚到内务府衙门,就见高斌候着,脸色有些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怎么脸耷拉着?” 高斌忙搓了一把,躬身道:“九爷上午走前吩咐奴才中午往太医院值房过去一趟)奴才就去了,然后就听到延禧宫娘娘传太医,奴才也没有当回事,还跟乐吏目说暑热方子之事,结果……好像那边不大对劲,太医没回来不说,又有延禧宫总管太监过来,让人出宫去太医院传太医……” 暑热方子之事,这还是今早舒舒跟九阿哥提及的,说是在孙思邈的《千金翼方》上有藿香正气散,正是治暑病、防暑病的。 要是还没有入伏,预备妥当的话,可以在入伏之前预备出来。 九阿哥去年经历过暑病的,险死还生,心有余悸,便也上了心,上午回二所前就打发高斌去太医院值房。 至于高斌说的“乐吏目”,就是前门乐家老铺的东家乐凤鸣。 前些日子,他经由九阿哥举荐,正式入职太医院。 他是个勤学之人,常随侍值班太医左右,所以可以在宫里值房找到他。 九阿哥神色也郑重起来,喃喃道:“延禧宫传太医,惠妃母不豫?” 随即他摇头。 今日圣驾出宫,他也在神武门外恭送,见过惠妃,没看出什么异样。 延禧宫。 九阿哥想到了戴佳贵人。 戴佳贵人也住在延禧宫。 他有些不放心了。 七阿哥去畅春园了,不在京中。 不会真有个万一吧? 九阿哥立时吩咐何玉柱道:“你跑一趟延禧宫,代爷给妃母请安,问问妃母,可有吩咐我的地方,还有……是不是戴佳贵人病了,用不用往畅春园送信……” 何玉柱不敢耽搁,立时急匆匆往东六宫方向去了。 * 延禧宫里,正殿东次间。 太医院的三位善妇科的太医都在,另外还有两个医婆,是婆媳两个,年长的花甲年纪,年轻的也是四旬左右。 望闻问切,太医可以。 可要是查看后宫主子们身上,就要医婆出面。 章嫔主仆与两个医婆,就在惠妃身边大宫女的带着下,去了西次间。 “要是哪里疼的厉害,娘娘吱声……” 其中一个年长的医婆洗了手,示意章嫔的嬷嬷给她揭了衣襟,才用着右手食指与中指的指腹,直接摸着章嫔的皮肤,在章嫔胸前轻轻按压。 章嫔忍了羞涩,随即就惊讶出声。 那医婆看着她道:“是奴婢方才摸的地方疼?” 章嫔点点头,那医婆就对身后中年医婆低声说着什么,中年医婆拿着炭笔,记了下来。 章嫔的脸越发涨红,看着那册子道:“这些也要记么?” 那老医婆看出她的顾忌,道:“娘娘不用讳疾忌医,这些脉案旁人也看不到,妇人身上的病,那两处是少不得的,不算什么。” 生死面前,好像也顾不得羞耻。 章嫔低下头,声音里带了颤抖,道:“那像我这样的病症,太医院的脉案上有过先例么?” 医婆依旧是平和安稳的口气,道:“娘娘入宫早,要在外头,许是早就晓得,这也不算什么稀罕病,是妇人身上常发的毛病……” 章嫔勐地抬起头来,看着医婆,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道:“真的?” 那医婆点头道:“这是乳癖,过了三十岁,一直到五十岁,就爱发这个,是肝郁痰凝、气机阻滞的缘故,原是轻症,可娘娘还有些冲任失调,上则双乳痰浊凝结,下则经水逆乱,才显得厉害些,等疏肝理气、软坚化结,再调理冲任,也就渐渐好了。” 章嫔捂着嘴巴,无声饮泣。 即便之前她生了斗志,说着长命百岁,可心中不是不怕的。 等到何玉柱过来时,惠妃也得了医婆诊看的结论,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庆幸不已。 幸好章嫔能转圜过来,今日揭破此事。 这乳癖还是初发。 真要是时间拖得久了,凝死了结节,可是化不开的。 孝懿皇后,就是亡于乳癖。 就是德妃,前些年也有些这上面的症状,只是不为人所知罢了。 听了何玉柱的传话,惠妃就晓得九阿哥是听说了传太医的事,想到了戴佳贵人头上。 戴佳贵人品级不高,也没听说九阿哥与七阿哥有私交。 倒是难得,还专门打发人问一句。 惠妃神色就柔和许多,道:“让阿哥担心了,戴佳贵人没事,是章嫔有些不舒坦)现下太医已经诊看过,没有大碍,我一会儿就打发人去畅春园禀告御前,让阿哥不必担心。” 章嫔移宫静养是一桩,还有一桩就是端嫔的处置。 那也是嫔主,不能只听章嫔主仆一面之词。 可是也不难查。 长春宫上下几十号人,端嫔的猖獗也不是一日两日。 还要请皇上亲自指人派人查证。 何玉柱躬身记了,偷瞄了三位老太医几眼,都是胡子一大把的,也赐了坐,脸上却是不见急色。 想来章嫔娘娘确实没有大碍。 等回到内务府衙门,何玉柱就如实转达了。 竟然不是戴佳贵人,也不是其他的延禧宫庶妃,而是章嫔母? 九阿哥心中惊诧不已。 他强忍了,才没有失态。 既是惠妃要禀告御前,他确实不用再惦记此事。 一下午的功夫,他神思都有些恍惚。 等到了酉初,九阿哥走到甬道里,依旧沉默。 何玉柱在旁,道:“主子,您是担心十三爷么?要是章嫔娘娘病得重,皇上不会瞒着十三爷;要是章嫔娘娘只是轻症,那也没有什么可担心。” 九阿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将要到阿哥所的时候,他才开口道:“你说,福晋是不是个顶顶聪明的人?” 之前他也晓得妻子聪明,而且引以为荣。 可是她真是因翊坤宫后殿闷热才想到章嫔的么? 还是火眼金睛,看到旁的? 发现了长春宫的不妥,引自己去发现? 何玉柱点头道:“那当然,福晋是奴才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九阿哥横了一眼过去,问道:“那爷呢,爷在你心中,是第几聪明的人?” 何玉柱移开眼,看了看手中的伞把,是一块打磨的十分光滑的翠竹,看着清凉又坚韧。 九阿哥磨牙道:“好啊,那在你看来爷是个笨的?” 何玉柱忙摇头道:“爷才不笨,爷洋书读得好,还会梵文,还有数数什么的,都是顶顶厉害的,就算不是皇子阿哥,爷这一身本事,去理藩院做个通译,去户部做个经济,肯定都不差……” 九阿哥听着,不乐意了,道:“怎么都是芝麻小官?爷就不能厉害些,做个理藩院尚书,监理个户部什么的?” 何玉柱笑笑,不接话了。 说话的功夫,也进了二所。 九阿哥嫌弃的看了何玉柱一眼,道:“笨嘴拙舌,不机灵,主子想听好话,学几句又怎么了?” 何玉柱躬身道:“那奴才也不能扒瞎啊!” 九阿哥摆摆手,道:“快离了爷,笨死了……” 说罢,他大踏步的往正院去了。 孙金在旁,小声道:“何哥,主子不会是要挑福晋的刺吧?” 他们虽不算整个男人了,可也晓得有些男人就有这样的毛病,不爱女人太聪明。 何玉柱摇头道:“放心吧,爷不是那小气的。” 舒舒依旧在书房。 只是也不能全天看书,她就跟小松做了一套八段锦,而后拿起了针线。 都是小椿裁剪好的。 两套小衣裳,还有两双软底婴儿鞋。 给别人家的孩子预备满月礼、百日礼,可以直接金锁、金手镯,可是自己幼弟与小小小叔子,就不好只送那些。 舒舒就很贤惠,准备遵照现下的规矩,给两位小朋友各自预备针线。 这个看的就不是她的手艺,而是心意了…… /122/122483/31391715.html 第五百八十章 爷怎么回事(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挑着帘子进来时,入眼就是这样的画面。 舒舒半靠着扶枕上,手中拿着针线。 后头是黑丫头在揉肩膀,前头是小椿坐在炕边,也是穿针引线。 听到门口的动静,主仆三人都望了过去。 小椿跟小松立时起身,恭敬在旁边站了。 舒舒也放下手中针线,看了眼外头,道:“时间过的真快。” 九阿哥没有说话,而是也在炕边坐了,直勾勾地看着舒舒。 舒舒不由笑了,侧头道:“爷是在看我的头发?” 九阿哥的视线这才落到舒舒头上,跟中午的时候不同,换了新发式。 一圈小手指粗细的小辫子,直接绑在头顶心,重新编了个辫子放下来。 看着雌雄莫辩的。 因为这是舒舒叫人复原了宝玉的辫子头。 上面没有别的首饰,用了四个珍珠小团花,排在后头的辫子上。 这套首饰是她的陪嫁之一,中间是拇指盖大小的珍珠,旁边镶嵌着一圈小珠子,底下用的不是金子,而是银。 看着素净,平日里可以用,需要穿素服的时候也可以配。 下晌练八段锦的时候,头发有些散了,舒舒就直接洗了头。 等到头发干了,她就想起这个发式,让小椿复原了一下。 想到这里,她望向九阿哥,在他的光脑门上瞥了一眼,带了些遗憾。 要不是这个致命的头型,她就能拉着九阿哥一起换发型。 两个主子眼对眼的,小椿就给小松使了个眼色,两人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九阿哥回头看了空荡荡的门口,脸色耷拉下来,轻哼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爷?” 舒舒面上带出疑惑来,道:“不曾啊,爷怎么这样说?” 最大的那个瞒着,小的也瞒了一堆,可平日里居家过日子,还是坦诚的时候更多些。 九阿哥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道:“哼!还跟爷装相,爷就寻思无缘无故的你想起章嫔母做什么,十三弟就挨着住着,也没见你问一回……” 章嫔是长辈,又住在内廷,除了去年北巡路上打过几个照面,也没有什么其他交情。 舒舒眨了眨眼,听出这话音不对,道:“章嫔母怎么了?” 九阿哥挑眉道:“你不是心里明白么?还跟爷装什么煳涂?爷又不是旁人,有什么你不能直接告诉爷的,非要绕着圈子说!” 舒舒脸上越发疑惑,道:“我装什么煳涂?爷到底再说什么?” 九阿哥有些拿不住了,又看了舒舒两眼,道:“你真不晓得?” 舒舒白了他一眼,道:“爷说呢?” 九阿哥有些想不明白了,道:“那你怎么一说一个准?你昨儿才说想起章嫔母,担心后殿窝风,今天嫔母就病了?” 舒舒一愣。 现在就发病了么? 她带了担忧道:“是……大病么?爷怎么晓得这个?” 听她这么一问,九阿哥也反应过来不对劲。 章嫔住在长春宫后殿,怎么是延禧宫那边请太医?! 章嫔又不是贵人、庶妃之流,还要跟谁报备才能请太医。 九阿哥就说了疑惑。道:“开始听说是延禧宫请太医,还连着请了两波,除了宫里当值的,还将太医院那边的太医也请了,爷想着早上见过妃母,看着神清气爽的,就担心是戴佳贵人,就打发何玉柱过去探问,结果说是章嫔……” 他当时正诧异妻子怎么“金口玉言”,倒是没有想起来这其中不对劲之处。 他摸着下巴,猜测道:“不会是端嫔娘娘使坏,不许长春宫请太医吧?章嫔母没有法子,咱们娘娘那边也不方便,就到延禧宫求援了?” 歪打正着,他倒是猜得八九不离十。 舒舒想着章嫔的病症,道:“既是太医看过了,那嫔母如何了?” 这可是章嫔的生死关。 虽说二十多年后会“母以子贵”,她会被追封皇贵妃,且随葬帝陵,可是三十来岁就凋零也未免可怜。 九阿哥道:“惠妃母说没有大碍,让爷不用担心,她会派人去畅春园禀告此事。” 舒舒听了,松了一口气。 希望这真是个转机。 即便这半年王贵人与瓜尔佳贵人后来居上,最是风光,章嫔这个之前的宠妃竟有些恩宠渐稀的感觉,可是以康熙的念旧,知晓章嫔生病,还是会叫人好好看着的。 毕竟在他眼中,后宫女眷除了宠爱之外,还分了两种,一种是生育了皇子皇女的,)一种是没有生育过或是生育了没有养住的。 眼见着舒舒神色,确实是才知晓此事。 九阿哥也隐隐的松了一口气,道:“爷下晌都难受了,还以为你晓得内情,不跟爷直接说,跟爷绕圈子呢!” 舒舒在他的腰上抓了一把,咬牙道:“再有下回,这样没头没脑的问我,我可就生气了!” 九阿哥抓了她的手,哼唧道:“那不是想着你太聪明了,会不会嫌弃爷笨,爷这是关心则乱……” 舒舒蹙眉,沉默了。 九阿哥有些紧张,道:“真生气了?爷也没说旁的啊,就是怕你有什么不直接跟爷说。” 舒舒想起了自己跟九阿哥这位柯小舒、柯小九的体质,少不得做个预防,就陷入沉思模样。 九阿哥越发不安了,道:“想什么呢?可说好了,不带翻前账的!” 舒舒轻轻摇头,看着九阿哥,神色有些凝重,道:“爷发现了没有,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比她前十六年过的都波澜迭起。 九阿哥想了想,道:“好像是没闲着,这日子过的飞快,事情也是一桩连着一桩的!” 舒舒看着他,斟酌着,道:“所以说,不是我发现什么,是不是爷也有方人呢,怎么爷就爱招事呢?我之前在家的时候,十几年都清清静静的,没有这一年长得世面多……” “啊?” 九阿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论,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是爷方人、爷招的事儿?!9。” 舒舒没有点头,反而摇摇头道:“这样说也不对对爷不公平,有些事情是自己找上来,就比如去年我嫁进来,刘嬷嬷那件事……” “还有咱们跟着北巡,发现行宫不对。” “阿哥们打群架,三贝勒丢了郡王……” “再往后就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挪过来,四所那里。” “正月里爷带我归宁,又发现大伯之事。” “等到南巡,太湖石场又揭开随扈官员盘剥地方之事……” 这一桩桩的,差不多每个月都没闲着。 九阿哥听着她如数家珍似的,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好像确实是老碰到事情,然后谁跟他对上,谁就倒霉了。 这说明什么? 是他方人了? 不对,不对,也不能这样说! 是他运势正好,所以与他作对的人都倒霉了?! 传说中的大气运之人?! 随即,他醒过神来,看着舒舒,道:“不对呀,每次都是咱们俩在一块,要是方人也是咱们一起方啊,怎么就成了爷一个人的事了?” 舒舒迟疑了一下,道:“那也算我方的吧,反正我入宫前十六年,日子过的都太太平平。” 九阿哥听了,心里有些发堵,迟疑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舒舒抽出手,白了他一眼,道:“只要有爷在,热闹就热闹呗,怎么过都是一天” 说到这,她指了指书桌上的笔记:“我都记了下来,只是怕宫里有什么忌讳,涉及到皇上与宫里阴私的都没提。” 九阿哥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也想起舒舒爱记手札之事。 他生出愧疚来:“都是爷连累了你。” 这是皇宫,还是跟外头不一样。 看着是一家人,可实际上按照母系的不同,分作了很多家人。 就看岳父那边之前选的女婿候选,就晓得舒舒是个爱过清净日子的。 自己却让她费心许多。 舒舒就道:“爷别说这样的话,我听着不落忍,我可没后悔嫁给爷,要是爷哪天后悔娶我了,哼哼……我可还记得清楚,当初有人想要去御前请旨退婚?” 说到最后,她面上带了不善。 九阿哥忙求饶道:“方才说好了不找后账,开头那一个月,爷是犯浑了,都翻篇都翻篇!” 舒舒这才勾了他的手指,带了认真,道:“那往后再遇到什么事情,爷可别像今天这样上来就兴师问罪了,我心里也不爱听这个,好像说我是‘乌鸦嘴’似的……刚才我说爷爱招事,爷也不爱听,往后再遇到什么,算咱们俩一起招的” 见她如此,九阿哥越发后悔,忙道:“爷保证,没有下一回了,爷就是觉得太巧了,心里才乱了,怕你平日里跟爷隔着一层……” 看着这样的九阿哥,舒舒眼中多了笑意。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 舒舒没有产生过这样浓烈的感情,却是乐意做个松弛感的女人,自己舒服,身边人也不会累。 她就很真诚道:“我之前跟爷说让爷遇事跟我商量,我自然也会如此啊。” “就像这回,也是因为去年经了爷的热症,有些吓到了,怕认识的人也如此,才跟爷提了章嫔……” “我又不是菩萨,想着普度众生,其他庶母不是也没想起来。” “还有‘藿香正气散’,听起来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可毕竟是古方,要是能要对症就更好了……” “我还想的跟爷白头偕老,不单爷的身体要爱惜,我也早说过,自打三十三年大病一场后,我就是最怕死的……” 九阿哥带了心疼,还有些遗憾,道:“咱们指婚太晚了,要是也跟四哥、八哥他们似的,十来岁就定亲,那你不舒服,爷肯定带了太医去找你,也会试试洋人的方子” 舒舒笑笑,没有接话。 接什么呢? 这娃娃亲,略有些不吉利。 那三对,可没有一对夫妻白头的。 * 清溪书屋。 梁九功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金砖,不敢抬头。 才出来半天,惠妃打发人来了。 来了两个。 除了延禧宫的首领太监,还有个年轻的宫嬷嬷,是章嫔的人。 如今两人都在外头候着。 皇上手中拿的,是惠妃的亲笔信,跟着信件还来的,还有一份脉案。 是章嫔不好了? 就算这半年皇上冷落了章嫔,可是谁晓得以后呢? 这些年后宫的主子们各有风光,可是受宠最长久的除了宜妃,就是章嫔。 当年章嫔口封为嫔时,才二十来岁。 现下一子两女,等到下一次封后宫的时候,说不得还能再升一格。 惠妃的信中,从章嫔往延禧宫求援说起,主仆两人的告状,又写了太医院太医与医婆诊看的结果。 章嫔是两个病症,除了肝郁,就是妇疾,混在一处,经血不通,乳癖日重,夜不安枕。 康熙看着,心中恼极。 年前年后才梳理了一遍宫里,阿哥所、公主所不妥当的人都清退了。 跟赫舍里家与佟家相关的宫女、太监,也都清退了。 只有东西六宫,因为向来肃静省心,惠妃与宜妃都是靠谱的,他才没有叫人犁一遍。 结果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人敢欺凌宫妃。 章嫔的脉案,之前也递到过御前。 看到“肝郁”,他就误会了,以为是嫉妒不容人的缘故,才想要冷落章嫔,让她懂事些。 “乳癖” 康熙想起逝去的孝懿皇后,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他撂下惠妃的信,去看章嫔的脉案。 前头是三位太医诊脉,后头一页,则是医生婆的诊断还有手诊的描述。 双乳痰浊凝结,有七、八处,其中有一处已经鸽子蛋大小,触之即痛。 虽说生老病死,非人力可能阻挡。 可是这样的“人祸”,却是康熙无法容忍的。 他合上脉案,并没有传唤章嫔宫人。 惠妃的信中写了不少了,他再重新追问一遍,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抬起头,看着梁九功道:“传赵昌!” 梁九功躬身应了,退了下去。 片刻的功夫,赵昌就跟着梁九功进来。 康熙肃着脸,道:“严查长春宫上下,董氏身边人也要一一查到,要是有冥顽不灵者直接刑讯,看董氏是否有疯癫不当、欺凌章氏之处!” 赵昌凛然,忙躬身应了。 梁九功在旁,心里抓心挠肺似的,好奇的不得了。 那位端嫔娘娘,到底作什么妖? 怎么敢欺负人? 皇上连封号都不叫了,直呼姓氏。 还有章嫔,就算这半年失宠,不是还有前十几年打底? 皇上这是连章嫔都给恼上了。 康熙确实心里恼的不行。 三年,不是三天,也不是三个月。 十五格格前年就挪宫了! 被欺负了三年,人都要熬死了,才想着开口,之前那嘴巴是摆设? 尤其是前两年的时候,瓜尔佳贵人还没有入宫,伴驾最多的就是章嫔跟王氏。 当时王氏还没有封贵人,跟章嫔压根不是一个分量。 不过康熙也明白,前两年章嫔有宠的时候,端嫔就算磋磨人,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 这半年猖獗,无非是笃定章嫔失宠。 最是欺软怕硬的人。 他是看到章嫔亲族请燕喜嬷嬷教导她,有些羞恼。 好像他这个帝王是好色之徒似的,被那些包衣人家揣摩着喜好。 不单单章嫔如此,赫舍里家挑选了宜妃,佟家挑了德妃。 都是攀龙附凤。 往后内务府选秀的规矩,是不是要改改? 现在的内务府选秀,选上的都是宫女子,实际上是有区分的。 其中相貌好、出身体面的,要么充后宫为答应,要么就是指给皇子与近支宗室做格格。 相貌寻常的,出身也寻常的,才是宫女,分派到宫里各处执役。 按照之前的规矩,还从内务府秀女里选后宫嫔御,那这等攀龙附凤的人家就断绝不了。 可是选八旗秀女? 其中牵扯的也不少。 不说嫔御,只说皇子阿哥们的格格,就不好牵扯到八旗去。 康熙觉得,需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122/122483/31396862.html 第五百八十一章 刻薄(第一更求月票) 翊坤宫。 这边跟长春宫挨着,可是还真不是一墙之隔。 两宫之间隔着甬道,是两道高墙。 加上端嫔性子各色,宜妃跟她还真没有交情。 因主子的缘故,两宫宫人也没有什么往来。 可是上午章嫔主仆急匆匆出了西六宫时,却是经了翊坤门的。 也有这边的太监看到,就禀告了佩兰。 等到下午还没有章嫔回来的消息,眼见着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各处宫门落锁的时间,佩兰就禀告了宜妃。 宜妃听了,若有所思,道:“没在咱们门口逗留?直接出了广生右门?” 佩兰点头,道:“门口的太监看见了,直接过去的,说是走得挺急的,后头端嫔娘娘还追出来了……” 宜妃听了,不由皱眉。 如此,就是大事了。 怕自己晓得生气? 这是去延禧宫了? 宜妃正疑惑,外头就有人进来禀告:“主子,延禧宫娘娘来了。” 宜妃忙吩咐佩兰,道:“快去迎了进来!” 佩兰忙下去。 惠妃的肩辇已经直接到后殿外了。 佩兰忙上前福身,道:“娘娘,我们主子打发奴才来迎您进去。” 惠妃颔首,扶着佩兰的手下了肩辇,问道:“你主子这几日如何?吃得可好,睡得可安生,恶露排净了么?” 佩兰恭敬道:“主子有些乏,现下白天也要歇半个觉,晚上也睡得早;吃得顺口)九福晋叫人送了不少菜谱过来,都是娘娘现下能吃的,膳房轮着做了;恶露还没净姥姥说还要几日……” 她说的“姥姥”,就是宫里的接生嬷嬷,除了负责接生,还会服侍宫妃产后保养事宜,也叫“收生姥姥”。 惠妃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惠妃进去,宜妃已经翘首期待。 “连姐姐都惊动了,可见长春宫真是出了大事。” 宜妃聪慧,立时叹了口气道。 惠妃在炕边坐了,也是无奈。 不管端嫔性子如何大家都是几十年的熟人。 说句自私些的话,她们四妃,有一个算一个,都比较乐意端嫔、僖嫔、咸福宫妃这样的老人占着主位。 无子无宠,都安安生生的。 年岁大了,越发日子安逸,不喜欢变动。 偏偏端嫔自己不安生。 赵昌已经奉命回宫,眼见着就要提长春宫的人去讯问,惠妃怕宜妃胡思乱想,就亲自过来。 她道:“话说在头里,你听听就算了,可别吃气,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皇上那边也打发了赵昌来。” 宜妃望向长春宫方向一眼,诧异道:“那一位做什么了,赵昌都打发回来了?” 赵昌是御前哈哈珠子太监,虽不是近身服侍的,可是真要说起皇上对他的信重,并不亚于梁九功。 这宫里的慎刑司,就握在赵昌手中。 惠妃点点头,看了宜妃一眼。 宜妃这半年待产,鲜少关注外头的事。 惠妃那里,消息相对多些。 她也知晓年前年后那次宫中大索,风起于乾西四所。 这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东西。 十四阿哥…… 十一阿哥…… 惠妃也叹了口气。 有些事,不能细究,还是应珍重眼前。 宜妃没有察觉有异,只当惠妃是叹端嫔。 惠妃就简单的说了端嫔欺凌章嫔之事。 宜妃听了,跟着咬牙。 章嫔入宫后就分在长寿宫,住了好几年的功夫才挪走,当时温僖贵妃还在世,宜妃也常去长寿宫的,算是看着章嫔起来的。 “怎么这样窝囊?之前还以为是个性子爽利的!” 宜妃喜欢章嫔长得好,去年北巡时,相处也投契,没想到在长春宫反而成了面团。 惠妃道:“当时挪过去的时候年轻,端嫔资历又老,差了二十来岁,被辖制住了呗!” 宜妃懊恼道:“也是我这半年太疏忽了,竟成了瞎子、聋子,浑然不知此事。” 惠妃心下一颤,面上却不显,道:“不单单是你,我也是如此,到底不比前些年了。η9。” 这说的是太子妃掌宫权之事。 早年宫里是四妃共治的格局,等到太子妃入宫,正式诰封,康熙就让她接了宫权。 可是太子妃又因差着辈分,不好多插手东西六宫事,使得如今成了各宫自治似的。 宜妃嘟囔道:“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当年管着宫务,战战兢兢的,‘名不正言不顺’,生怕出了纰漏;如今换了个名正言顺的了,可是这两下里都不方便!” 惠妃想了想,小声道:“估摸着原来皇上只是想要让毓庆宫立威,也是名正言顺的卸了咱们的权,也没想到这么不方便……” 要是换成寻常百姓人家,嫡长媳当家也就当了。 尊卑有别。 至于庶婆婆们,好吃好喝,日常供给不缺也就算宽厚。 可是这里宫里,这尊卑不是这样论的。 太子妃即便是嫡长媳,未来的国母,到了妃母前还是要以长幼论尊卑。 宜妃撇撇嘴道:“好像是谁稀罕宫权似的,要不是能多得些孝敬,谁稀罕操心这些?” 如今有了儿子、儿媳的孝敬,她手头也宽裕了,才不稀罕下头人那仨瓜两枣的。 惠妃迟疑道:“我倒是有些想不出宫里以后的格局会如何,咱们这些有年长皇子的妃位也到头了,再高下头人也生事总不能推出小的来跟咱们比肩?要不是佟家出事本该佟妃上来。” 宜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幸好没上去,要不我看着都烦,那是凤巢之女,二十多岁没嫁,可不是冲着寻常的妃位来的” 惠妃面上带了不赞成,道:“你笑话她做什么?未必是她自己乐意的……” 宜妃不以为然道:“乐意不乐意的,进宫了,就跟咱们比肩,还有什么不足兴的?刀。” “结果每次宁寿宫请安,瞧她那个别扭劲儿,活似一个妃都委屈她了,恨不得坐在姐姐头上……” “咱们服侍皇上半辈子,生儿育女的,难道活该被她压一头?” “她以为自己会跟温僖贵妃一样,入宫为妃,随后就是贵妃,结果到今年整十年了,也没有提一步……” “姐姐排在我头里,我心服口服,可是她算什么,单凭一个姓么?” 惠妃皱眉道:“快住口,什么都敢说了?!” 宜妃抚着胸口,道:“这说出来心里就敞亮了,要不见她一回堵心一回。” 惠妃瞪了她一眼,道:“这不是自己白置气?那个姓不金贵,还什么金贵?” 那是皇上母族,皇上乐意抬举,自然不是寻常外戚可比。 宜妃轻声道:“但凡长得好些,我都不会这样难受,就平头正脸的,谕封为妃已经是恩典,还真想要掌凤印不成?” 惠妃拍了她一下道:“半辈子的毛病,在你眼中,只要长得好的,就没有坏的!” 宜妃笑道:“相由心生啊!这心歪了,相貌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她才指了指长春宫方向道:“就像那位似的,早年也是清秀佳人,可自二十年封妃落下她,就开始耷拉着脸,这些年成什么样了?鞋拔子脸了!刀。” 惠妃忙道:“行了,行了,不相干的人,少刻薄两句。” 正说着,远远地就听到院子里有喧嚣声。 惠妃不由皱眉。 这是闹什么? 宜妃产褥,正是要安静休养的时候。 宜妃也望向窗口,看了佩兰一眼。 佩兰忙出去,就见前殿东墙旁边的甬道上,几个宫人、太监拦着人,正与不速之客端嫔对峙。 “滚,我要见宜妃娘娘。” 端嫔高声,呵斥前头拦着的人。 那几个人拦着不动。 翊坤宫宫门白日里是开着,可是不经过通禀,能直接登堂入室的人屈指可数,端嫔并不在其中。 见了佩兰出来,那拦人的太监忙躬身道:“姑姑,端嫔娘娘非要直接往里闯……” 佩兰看着端嫔,不卑不亢道:“我们娘娘产褥,正是要好生休养之时,不知嫔主有什么急事,通禀都等不得?” 端嫔止了叫嚣,可依旧是愤愤道:“我来求娘娘做主,赵昌无礼,无缘无故的,竟是要提我身边人··” 佩兰讶然道:“赵总管是御前之人,不当是奉了御前旨意么?” 端嫔卡壳,随后又道:“是章嫔,不知道怎么想的,去延禧宫告了刁状,又闹到御前,我都要冤枉死了!” 佩兰道:“请嫔主候着,奴才去禀告主子。” 端嫔不敢继续往里闯了,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催促道:“那姑娘快些,我这里还急着!” 话音未落,就有人接口道:“有什么事情找宜妃,跟我说就行了!” 是惠妃出来了。 端嫔看着她,带了恼怒,质问道:“惠妃娘娘您怎么回事?咱们姊妹之间的口角纠纷,就不能私下里先说说,做什么要闹到御前?” “口角纠纷?” 惠妃淡淡的看着她,道:“是口角纠纷么?我不知道,我只晓得章嫔‘肝郁’‘冲任失调’,人都要熬死了!'” 这端嫔面上带了不屑道:“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长得五大三粗的,还装什么‘病西施’,丑人多作怪,以为凭着这个能争宠?骨头架子在哪里放着,就算瘦脱形了也充不得江南美人……” 这是说章嫔的身量高挑,以为章嫔这半年的消瘦是故意少食的缘故。 王贵人就是典型的江南美人,十分纤巧。 后宫新宠瓜尔佳贵人因年轻,也是体态苗条。 看着端嫔的嘴脸,惠妃就觉得恶心的不行。 之前章嫔得宠的时候,端嫔可不是这样,人后不好说,人前都是亲密极了,开口“妹妹”,闭口“妹妹”。 如今章嫔这一“失宠”,旁人还没有如何,她就全无顾忌,恨不得将章嫔踩到泥里……· /122/122483/31396863.html 第五百八十二章 心燥(第二更求月票) 惠妃性子公正宽柔,最见不得端嫔这样捧高踩低之举。 她直接呵斥道:“端嫔慎言!” 虽说方才她跟宜妃两私下里说话,宜妃也吐槽宫妃,可是那不是众目睽睽之下。 端嫔有些不高兴,道:“我又没有混说,倒是惠妃娘娘您,做什么插手西六宫之事的?就算章氏要跟我掰扯,不是也当宜妃娘娘做裁判?” 惠妃皱眉道:“这是皇上的后宫,遇事自然要皇上裁决,宜妃产褥,不管闲事,你要是急着讲道理,我陪你去畅春园陛见!刀。” 端嫔: 她直直的盯着惠妃,嘴角耷拉着,似有无数委屈,道:“我说什么了?我就是想着别给皇上添麻烦,咱们姊妹之间的事情,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是了……” 说到这里,她拿着帕子在眼睛上抹了一把,道:“我这人最是有口无心,打年轻的时候就是如此,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在时,还专门提点过我,要是说了什么话章嫔妹妹不爱听了,我给她赔不是还不行么?!” 之前是色厉内荏,现下又是唱念做打。 惠妃摆摆手,道:“你若不去畅春园,就先回长春宫吧,有什么事情只管去延禧宫找我,我托一把大,宜妃产褥期间,这西六宫的心,我也操了!” 端嫔不甘心好像还要再说。 惠妃已经闭上嘴,就这样看着她。 端嫔不敢直视,移开眼神,脸上僵硬道:“那我先回了,皇上慧眼如炬,当不会被人蒙蔽·” 惠妃点头,道:“放心,冤枉不了哪个·……” 端嫔: 她耷拉着脸离开。 惠妃这才转身回了屋子,就见宜妃已经下了炕,正趴在次间南窗前看着外头。 “赶快回去,仔细见了风……” 惠妃见了,忙道。 稍间是没开窗的,次间却是开了窗户。 宜妃老实回了稍间,若有所思,道:“这刻薄的话是要少说,听得太不顺耳了,叫人心里膈应。” 惠妃点头道:“就该如此,还脏了自己的嘴,反正你老实些,别添了小的,就越活越回去了,真成了‘有口无心’的……” 四妃之中,宜妃素来以性子活泼爽利示人。 不主动欺负人,可是旁人招她了,她嘴巴快的也能怼死人,就跟以前怼荣妃似的。 可是无缘无故的,就不忿佟妃与她们比肩,还是头一回。 宜妃怏怏地点点头,道:“许是这几日身体乏的缘故,有时候也躁,想到什么不顺心的就爱搓火,老九媳妇跟老五媳妇我都不叫来了,就是怕露了行迹,倒成恶婆婆了。” 惠妃安慰道:“产褥期拘的,多是如此,我当年生完大阿哥时也烦着呢,过了两月就好了。” 宜妃也是生产过几次的,听了这话,仔细想了想,道:“还真是那么一回事!那我就放心了,要不我心里也不安。” 生之前自己说不偏心,可是小的刚落地,闲着没事就想要挑两个儿媳妇的毛病,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她之前发现自己有些喜怒不定,就坚决不让两个儿媳妇过来请安了。 就是怕压不住火气,说了不好听的,影响婆媳情分。 现下想想,还真是每次生产后都有一段时间如此。 应该如惠妃说的,就是坐月子太拘人,生生给憋的。 这坐月子,只能萎在炕上。 如今又是盛夏天热。 她想明白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不是真要成恶婆婆了…… * 傍晚时分,内廷宫门落锁前,慎刑司就出动,将长春宫里当值的宫女、太监、嬷嬷几乎带了个干净。 等到了慎刑司,一个个讯问。 本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又是这样查案子,有什么查不出的? 这宫里的人,谁不晓得慎刑司是什么地方? 进了这里谁还敢嘴硬呢? 一晚上的功夫,赵昌就得了三十二份口供。 他没有急着回畅春园。 次日一早,赵昌再次进长春宫。 他没有再拘人走,而是直接去了后院,西偏殿见王庶妃。 王庶妃虽是无宠,比不得永和宫的王贵人风光,可名下也有一皇女。 她入宫比较晚,年岁也小,不过是二十出头年纪,看着十分拘谨老实。 赵昌也比较客气,道:“奴才奉命查长春宫之事,还请小主如实作答就好。” 昨日长春宫的宫人都被抓走了,王庶妃这边,也只留了一个年后刚分派来的小宫女。 她也吓得不行,失眠了一晚。 听了这话,她立时点头。 “小主可听见过端嫔辱骂章嫔?” 王庶妃身上一哆嗦,不敢抬头,半晌也没动静。 赵昌也不催促,只道:“小主心里可要寻思寻思,今日奴才所问,下晌都会递到御前” 王庶妃这才缓缓的点点头,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嗯听过。” * 乾西二所,夫妻俩对坐,用着早膳。 今日的早膳,有一道蒸蛋卷,是前两日舒舒打发人往翊坤宫送方子时想起的。 现下盘子里就是双色蛋卷,一种是加了胡萝卜的,一种是加了菠菜的。 用来蘸调好的酸辣汁,佐粥正好。 夫妻俩还没有用完,周松就急匆匆的来了。 自打孙金跟在九阿哥身边,周松就拨到舒舒手下,成了二所的外管事。 “爷,福晋,方才御花园扫洒的的小林子过来,给奴才说了一件事,昨天宫门落锁前,御前的赵总管带人拘了长春宫的宫女、太监,都带到慎刑司去,就在方才赵总管又带人去内廷了……” 周松躬身禀告。 他是外管事,常在外行走,也有不少小伙伴在外头,消息比较灵通。 舒舒与九阿哥面面相觑。 九阿哥猜测道:“难道章嫔母身体不豫,不是病,是毒?” 他自己经历过包衣下人的折腾,觉得什么事情都不稀罕了。 舒舒也不言语了。 毕竟后世的历史上,关于章嫔就是几行字,没有细节。 只晓得她今年薨,追封为“敏妃”,而后就是三阿哥百日内剃头之事。 九阿哥有些坐不住了,道:“不会真有人这样胆大妄为吧?那咱们娘娘呢?” 舒舒觉得扯不到一起去,宜妃可是掌了西六宫宫权十来年的人。 宜妃跟惠妃两人,没有贵妃之名,却有贵妃之实。 要是连自己所在的翊坤宫都管不明白,那怎么打理西六宫? 只是九阿哥是亲儿子,关心则乱;舒舒这亲儿媳妇,就不好表现的太理智,否则就显得冷情,就也露出担忧。 九阿哥顾不得吃饭,站起身来,看着舒舒,道:“爷去慎刑司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娘正是产褥期,真要是宫里有人使坏,那可得早点抓出来!” 舒舒也跟着起身,想了想,道:“要是赵总管那边回答得不清不楚的,爷也先别恼,他是御前的人,肯定是领了旨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不管爷问得如何,都可以去下畅春园,看看皇上怎么吩咐,要真是宫女与太监有不妥当的,内务府这边也担着干系,爷看看是不是要先请罪……” 慎刑司虽是内务府下头的,可是这内廷却是皇上的内廷。 内务府只是服务机构,不需要反客为主。 做的失职了,反而会受了惩处。 九阿哥拍了拍脑门,道:“爷都忘了,这还是内务府的干系!” 他带了何玉柱、孙金,匆匆而去。 舒舒也不想吃了,就吩咐人撤了膳桌,留下周松道:“继续打听,看看还有什么动静” 周松应声去了。 小椿在旁,迟疑了一下,指了指头所方向,道:“关系十三爷,福晋怎么没提醒爷一声?” 九阿哥要是去了畅春园,不是正好可以将此事告诉十三阿哥么? 还落个人情。 要是不提醒的,看着九阿哥的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舒舒摇头道:“往后,除了十五阿哥那边,咱们问问,其他几处也当避嫌。” 都是年岁差不了几岁的叔嫂。 之前还有个十阿哥在,打小跟九阿哥挨着长大的,没有她进门,就叫人家兄弟疏离的道理。 所以她这个嫂子,没有避十阿哥。 下头的几个,就也跟着不避了。 如今十阿哥成亲,又是一个相处模式,下头的几个小的,也就保持距离。 她这样一说,小椿也就明白过来,道:“小六爷他们这回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西花园?冬天花园子水面是冰,还安生些,夏天大半拉的地方都是池子,叫人不放心……” 舒舒道:“那边的地方都是个定的,应该还在西花园的伴读所,不用担心,小六晓得分寸·,” 太后的新园子还没有修缮好,这次依旧驻在西花园。 伴读所那边西边是太后的别墅,南边还有太子的讨源书屋,都不是他们能放肆玩耍的地方。 即便年岁在这里摆着,是活泼爱动的,可是入宫之前家里肯定都耳提面命了。 都说善泳者溺。 可董鄂家的男孩,齐锡还是打小教他们学游泳。 不是让他们淘气,而是让他们少个短处。 /122/122483/31396864.html 第五百八十三章 自戕(第三更求月票) 慎刑司。 九阿哥过来时,赵昌已经从长春宫回来。 真让舒舒猜着了。 赵昌的嘴巴跟蚌壳似的。 不管九阿哥怎么问,他都恭敬道:“奴才不好说。” 九阿哥倒是没恼,只道:“那你什么时候回畅春园?” 赵昌这回倒是没吭叽,老实道:“奴才还要去给章嫔娘娘请安,估摸要巳初了。” 现下是辰正,那就是半个时辰后。 九阿哥点点头道:“行,那你到时候在神武门等爷,爷跟你一块去畅春园·” 赵昌躬身应了。 九阿哥就带了何玉柱与孙金,急匆匆往内务府去了。 今天的公务还是要先尽快处置了,要不然因私忘公的话,到了御前有理也成没理。 * 延禧宫,前头东配殿。 章嫔在此处暂住。 这边是年前收拾出来的屋子,墙纸都新煳了,家具陈设也换的新的,看着素净淡雅。 这是给直郡王府几位格格预备的。 惠妃接她们入宫小住的时候,方便安置。 因此,这边的屋子常有人扫洒。 章嫔昨天在这里住着,也比较方便。 看着赵昌,章嫔倒没有王庶妃的拘谨。 她已经醒过神来,晓得自己之前误了。 又见了惠妃怡然自得的日子,也是深有感触。 她就十分平静,昨天当着惠妃不好开口的话,也都说了。 “除了说我是‘瘦马’、‘妓家’,她还提了我在长寿宫的事,说我行事轻浮,截了贵妃娘娘的宠,才使得贵妃娘娘郁郁寡欢,天寿不久” “又说十阿哥已经大了,心里有笔账,总会跟我算的,不报复我,也会报复到阿哥跟格格们身上……” “还问我乾清宫侍寝之事,是不是跟答应们一起,都是花楼里的调子,几个人一起,才会勾得皇上十来年还惦记……” “又说女大随母,我生的格格肯定跟我一样,骨子里带着水性,也是会拢着人的能将蒙古汉子哄得乐乐呵呵的” 哪个当娘的能容忍旁人这样说自己的女儿? 章嫔当时恨不得直接拿剪刀捅了端嫔,自己再跟着死了。 可是她不敢。 怕成了罪人,牵连到儿女身上。 赵昌旁边带了记录的太监,写的飞快。 章嫔说完,那边也记录完毕。 赵昌伸手要了那记录册子,双手递给章嫔,躬身道:“这是要呈送御前的,劳烦嫔主核对,是否有添加遗漏之处,要是没有,还请嫔主赐墨。” 章嫔脸上涨红,虽说刚才说的时候,就晓得这些话都会到御前,可是她还是臊得慌。 不过她晓得两害相较取其轻。 或许这些话出来,皇上就彻底厌了她,可是她不后悔。 这次要是不将端嫔证死,那也对不住她这一身病。 她仔细看了,一字一句,都是她口述,别无添减。 她也就不哕嗦,直接接了笔,署了自己的名字。 赵昌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双手接了册子,道:“奴才还有几句话要问郭氏,还请嫔主暂避。” 郭氏,就是章嫔身边的妇差郭嬷嬷,昨日一起投奔到延禧宫。 章嫔点点头,看了郭嬷嬷一眼,低声道:“昨晚我没歇好头有些疼,你回了话就快点进来给我揉揉” 郭嬷嬷轻声应了。 章嫔这才缓步进了北屋。 赵昌没有在堂屋问话,而是示意郭嬷嬷跟自己到南屋。 如此,就跟北屋隔了两道墙,不高声的话,那边也听不到。 “有宫人说,嫔主曾枕下藏剪,有自戕之念?” 赵昌道。 郭嬷嬷红了眼圈,道:“早在二月里圣驾出宫,端嫔娘娘每日不是传了我主子过去,就是往后殿来,追问为什么名单上没有主子,是不是被皇上厌了?” “一来二去的,我们主子也听进去了,脸上就没了笑模样。” “那是端午节后,御前有消息过来,说是择定了十五格格的伴读,是江宁织造曹寅长女,会随着圣驾上京··” “端嫔娘娘就又来后殿,说不用等往后,现下阿哥与格格们的日子被我们主子牵连,就不好过了……” “皇上是个‘爱屋及乌’的性子,不喜她了,肯定连带着阿哥、格格们也厌了,要不然不会择个奴才秧子做公主伴读,旁的公主伴读都是勋贵之女,或者宗女觉罗家的格格……” “又说有戴佳贵人的例,当年皇上厌恶她生下不全的七阿哥,这二十来年就再也没有召见过,现下看着对七爷好,也是给纯靖王福晋看……” “我们主子身子越发不好,添了新病症,就生了不好的念头,让我给拦下了……” 说到这里,她生出右手,摊开手掌。 手掌之上,横着贯穿着一道疤痕。 时间已经将近一个月,这个疤痕才刚刚愈合,长了粉肉,可想而知这伤口不浅。 “我记得宫里有规矩,宫嫔不许自戕,否则就是大罪,要问罪于母族,就跟主子说了,主子也想起这个,有了忌惮,就收了剪子……” “只是那以后,主子就有些心灰意冷,不思饮食……” “昨个早上冰库那边送来冰,是乾西头所的例,听说是我们阿哥央求了九爷,将头所的冰贴给长春宫后殿……” “我就借着这个机会,求我们主子请旨移宫,主子因身体不豫的缘故,也信了端嫔娘娘的歪话,怕自己真的连累了阿哥与格格们被皇上不喜,依旧是了无生意,结果端嫔娘娘带人过来兴师问罪,我们主子才憋着一口气,出了长春宫……” 再往后的事情,赵昌都晓得了。 赵昌身后的太监,飞快的记录着。 赵昌看了郭嬷嬷一眼。 是个伶俐的。 说的不多,可是已经不单单是长春宫两嫔相争之事。 端嫔这话里,还有挑拨皇子阿哥之嫌,有对皇子皇女不敬之嫌,还枉议皇上。 不过赵昌没有说什么,忠仆无论什么时候都值得敬重几分,只是让她在口述记录后签字画押。 章嫔在北屋里已经心急如焚。 她站在北屋门口,耳朵都要贴在门缝上,可还是听不见南屋的话语。 她咬着嘴唇。 昨天她就听惠妃说了,长春宫的宫人、太监都被拘到慎刑司去了。 那其中也有她名下的太监跟宫女。 可是也多被端嫔收拢、恐吓的差不多。 只有一个郭嬷嬷,从始至终的守着她。 她怕郭嬷嬷也被带走。 宫墙隔着,骨肉之情疏淡。 儿女们也都各有宫室,母子、母女轻易不得见。 陪着她身边的,只有郭嬷嬷了。 等到听到外头有动静,章嫔就迫不及待的从北屋出来。 看着郭嬷嬷全全乎乎的,章嫔还不敢完全放松,看着赵昌。 赵昌躬身,道:“嫔主歇着,奴才这就御前复命去了。” 章嫔还没有回话,似是有些虚,站的就不稳。 郭嬷嬷见状,连忙上前扶住。 章嫔将身体倚在郭嬷嬷身上,这才虚弱地笑笑,对赵昌道:“那我就不留总管,劳烦总管代我跟皇上请罪,我没有出息,自己立不住,心里已经悔了,往后再不会如此” 赵昌仔细听了,在心里念了两遍,一字不落,才躬身道:“奴才记下了,嫔主还请多保重,来日方长。” 旁人不晓得,他们这些近侍晓得,皇上心中,生育了一子两女的章嫔还是有些地位的。 这次就算有所惩戒,也不会太厉害。 十三阿哥十四岁,文武双全,皇上即便有了新宠,也会念着旧情,不会彻底冷落章嫔,省得伤了儿子的体面。 在皇上心中,儿子可是比嫔妃更重要。 章嫔微微颔首,道:“谢总管宽慰。” 赵昌带了人出去。 章嫔这才紧紧的抓住郭嬷嬷的胳膊,道:“吓死我了!” 郭嬷嬷的眼泪也出来了,哽咽道:“奴才也吓死了,奴才不怕慎刑司,可是不想离开主子……” 相依为命十多年,主仆情深。 此时此刻,主仆俩怕的不是旁的,而是生离与死别。 章嫔的手依旧紧紧的抓着郭嬷嬷的胳膊,道:“那就不离开,咱们往后都好好的惠妃娘娘心慈,已经跟皇上提了挪宫之事,等到了储秀宫,咱们的日子就松快了!” 郭嬷嬷也带出期待来,道:“那可太好了,储秀宫离阿哥所近,到时候主子不方便,奴才却是不碍的,贵主子薨那年,宜主子每日都要打发人去阿哥所,也没见旁人说什么……” 温僖贵妃是康熙三十三年薨的,这才过了五年,章嫔也记得此事。 她陷入回忆,好一会儿才吐了一口气,道:“我之前也太傻了,眼睛煳着浆煳似的,宫里有端嫔这样的恶人,可也有惠妃娘娘跟宜妃娘娘这样的宽宏人··” * 神武门门口。 赵昌先过来的,等着估摸一刻钟的功夫,就见九阿哥疾步而来。 “爷是不是晚了?”他气喘吁吁的问道。 要将一上午的公务压缩在半个时辰之内处理,九阿哥也是紧赶慢赶。 赵昌忙道:“钟声还没有响呢,是奴才来早了。” 在紫禁城外,皇城之内,有钟鼓楼。 平日里报时用的,白天是敲钟,晚上是击鼓,此为“晨钟暮鼓”,也是皇城一景。 遇到国丧的时候,就是报丧用的。 九阿哥道:“那就走吧。” 明明是昨天早上父子还见了面,可是九阿哥竟然生出“一日不见,如同三秋”的感觉。 本以为宫里的日子清闲,他也能脱了缰绳得自由。 谁会想到,又有这样的事情。 九阿哥没有骑马,而是叫了马车。 一路上,他没有说话。 他冷静下来,晓得自己关心则乱了。 要是娘娘那么怯懦无能,也不会做了二十多年的宠妃。 汗阿玛可不喜欢笨的,娘娘也不是笨的。 不过娘娘也不是开始就是四妃之一,也曾年轻过,做过贵人跟嫔。 是不是当初也受欺负过? 九阿哥耷拉着脑袋,心中忍不住开始腹诽。 纳那么多妃嫔做什么? 生这么多儿女做什么? 就不能珍之重之? 马车一路没停,巳正的时候,就到了畅春园。 九阿哥的身份,可以直接进畅春园,却不能直接进清溪书屋。 他就在清溪书屋外候着,道:“劳烦赵总管跟汗阿玛通禀一声,就说爷有事求陛见。” 赵昌平日里沉默寡言,与他们这些皇子阿哥也几乎不怎么打交道,九阿哥还真是不敢像在梁九功与魏珠跟前那样放肆,态度都客气几分。 赵昌躬身应了,进了清溪书屋。 天上烈阳高悬。 这个时辰,要是在宫里的话,都要开始用冰了。 可是园子里都是水的缘故,确实比宫里凉快不少。 九阿哥就进了旁边的值房等着传召。 现在不是翻牌子的时间,里面没有等着陛见的人,只有两个负责茶水的太监。 恭敬的跟九阿哥问了安,上了茶水。 九阿哥没有喝。 他心里寻思着说辞。 不好因私忘公,那最好就是因公见驾。 什么公呢? /122/122483/31396865.html 第五百八十四章 公务(第一更求月票) 清溪书屋里。 康熙看着赵昌递上的供述。 最上头的三份,就是章嫔、郭嬷嬷与王庶妃的。 再下头,则是端嫔的近身宫女的。 等到翻看一遍,就晓得章嫔说的丝毫没错。 端嫔这几年常欺负章嫔,这半年来变本加厉。 自五月开始,章嫔身子不豫,端嫔更是每日往后殿去,指示身边嬷嬷在章嫔窗前指桑骂槐,全无尊重,并不避人。 他又翻回到前头,看了郭嬷嬷的供述。 章嫔五月初九曾藏剪自戕,被她救下。 康熙脸色漆黑。 “董氏!” 康熙咬牙道:“朕就不该念着旧情,留她在宫中!” 早在二十年大封后宫,无功无宠的敬嫔、安嫔、端嫔就没有动地方。 三人入宫早,资历老,娘家也体面,就闹了不少事端出来。 其中端嫔乖觉,隐在后头,鼓动其他二嫔,并不亲自出面。 加上当时太皇太后还在,康熙就只惩处了敬嫔、安嫔,依旧留了端嫔在宫,只是再没有翻过她的牌子。 她也老实了,安分了多年。 没想到私下里如此。 简直是癫疯,居然敢这样欺侮与她同等级的宫嫔,话里话外还对皇子与皇女也不恭,对他这个皇帝都少几分尊重。 还心思恶毒,有挑拨皇子手足相残之意。 要是章嫔信了她的鬼话,让十三阿哥防备十阿哥,那成什么了? 还窥探乾清宫事,口出污秽,简直是大逆。 康熙看着赵昌道:“端嫔现下如何?” 赵昌躬身道:“昨天下晌,端嫔曾拦着奴才,不许奴才提她身边的妇差张氏,后奴才传了皇上口谕,她就往翊坤宫喧嚣,想要求见宜主子,被惠主子拦下了。” 康熙脸色越发黑了。 宜妃产褥,连被欺负得起了轻生念头的章嫔都没有想着去翊坤宫,而是去的延禧宫。 端嫔却是全无顾忌。 “端嫔董氏,性子残暴,欺负宫人,毒殴致死,不堪为一宫之主着摈黜位号,降为宫女子,以示惩戒;本宫首领太监,获罪深重,革去顶戴,并罚钱粮三年;殴毙之女子张氏,乃端嫔家下女子,着董氏罚银一百两,为丧葬之银。” 康熙合了卷宗,冷冷的说了决断。 赵昌跟梁九功两人都是差不多的姿势。 两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那个张嬷嬷,即便是得了主子吩咐,可是对宫嫔直接口出秽言,肯定是死罪。 这样一判,倒是将章嫔给摘了出去,保全了她的体面。 说完这些,康熙又对赵昌道:“董氏有疾,挪宫,送南苑静养。” “嘛!” 赵昌应了。 而后,他才禀道:“启禀皇上,九阿哥跟奴才一块过来,说是有事陛见,现下在外头候着。” 康熙听了蹙眉。 他现下心情不大好,没有闲工夫跟人磨牙,可也怕是内务府那边有什么事,就带了几分不耐烦道:“叫进吧!刀。” 赵昌退了下去。 少一时,九阿哥进来。 康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九阿哥也没有了平日里的闹腾模样,看着很老实安静。 可是给康熙请了安后,他没有急着说话。 康熙轻哼道:“不是有事要面禀,说吧!”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那儿子是先说公务,还是先说私事呢?” 康熙横了他一眼,道:“你倒是事情挺多啊,朕才出来一日功夫,你就不能让朕省省心!” 九阿哥老实道:“是儿子不好,遇事不敢自专,太过磨叽了。” 康熙:“,……” 还真是有些意外。 他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别哕嗦了,到底什么事?” 九阿哥神色不变,心里已经带了几分小得意。 果然福晋是个靠谱的! 今早出来前,福晋提了皇父可能心情不大好,让他在御前回话,别再跟过去似的老说问句。 不管皇父说什么,都要认下。 真管用呢。 汗阿玛的脸色明显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了,舒缓了不少。 九阿哥就道:“前天十三阿哥跟儿子提了,现下是酷暑时节,宫里各处闷热,想要将阿哥所的冰贴补给嫔母,儿子觉得这个又没占旁人的,还是阿哥的孝心,就叫人给冰库传了话,因此事儿子也想到其他低位的庶妃母,供给许是不富裕,就想要问问汗阿玛,是不是给膝下有皇子、皇女的庶妃母多拨些冰,儿子查过了,现下后宫冰例,还是三十年前定的,当时宫里只有三座冰库,现在各处冰库已增至五处。” 他在外头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避不开章嫔的事。 赵昌回去的动静也没有瞒人,要是自己这个内务府总管装成丝毫不知的样子,才是骗人。 但是内廷之事,也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他就挑拣了这个来说。 这个倒不是突发奇想。 他前天的时候还真是想到这个。 如七阿哥之母戴佳贵人,十二阿哥之母万琉哈贵人,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之母王贵人,十七阿哥之母陈贵人,还有十格格之母那拉贵人,十四格格之母袁贵人,十六格格之母王庶妃,十七格格之母刘庶妃。 康熙倒是听了进去。 九阿哥说的不错,冰窖增加至五处,早先窖藏一万五千块冰,现下两万五千块。 宫里各色人等的例,却没有增加。 康熙就寻思一下,道:“叫内务府重新拟个例,后宫嫔御,依旧是按照等级分派)不必分是否生育。” 要不然的话,同位份,就成了两种待遇。 像瓜尔佳贵人这样后入宫的嫔御,就要吃亏了。 九阿哥躬身应了,又说了第二件,道:“儿子过来前,专门查了下园子的文档,畅春园当时只修了一个西花园小冰窖备用,要是汗阿玛偶尔过来休养还罢,若是居园理政,怕是到时候不宽裕,儿子想着,是否请汗阿玛指块地方,修建畅春园冰窖,今冬就可储冰。” 康熙看了九阿哥一眼,颇为欣慰。 要不是用心,想不到这个。 现下还没有入伏,园子里凉快,等到伏天的时候,也需要冰盆。 他就点头道:“朕知道了,回头会指个地方给你,倒是不急着营造,等到朕北巡时再动工即可。” “儿子领旨!” 九阿哥躬身道。 公务说完了,可以说私事了。 九阿哥肉眼可见的轻松下来,四下里看看,道:“汗阿玛,儿子先讨杯茶,现在天热,浑身出汗,出来就口渴……” 康熙也不是后爹,点点头,示意梁九功奉茶。 梁九功倒了一杯茶过来。 九阿哥双手接了,笑道:“劳烦谙达!” 梁九功忙道:“九爷客气。” 九阿哥就仰脖,“吨吨吨”的喝了干净。 茶水半温,入口正好。 康熙见他这样子,嫌弃的不行。 冬天怕冷,夏天怕热。 从宫里到畅春园才多少距离,就跟奔波了大半晌似的。 九阿哥喝了茶,就又瞄上了旁边的小方凳。 他看了康熙一眼,带了几分讨好,道:“那儿子再求个座儿?方才在值房看外头荷池的荷花来着,站了两刻钟,腿有些麻……” 康熙无语。 每次想要夸他出息些,就又是这个样子。 方才是怕冷怕热,现下又是怕累了。 他没好气的吩咐梁九功,道:“给他,省得一会儿出去就念叨着站了三刻钟了!” 梁九功嘴角勾着,给九阿哥抬了方凳过来。 九阿哥忙上前两步接了手,咧嘴道:“老是麻烦谙达,回头爷的鸡血石到了,给谙达留两块好的。” 梁九功忙道:“奴才只是遵皇上吩咐,九爷不必客气。” 九阿哥的礼,他不是很想收! 万一又是小鸡、大象呢?! 扎心不扎心! 九阿哥摆摆手道:“谙达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 梁九功心累,不想说话了。 康熙在旁看着,也觉得心累。 这也就是九阿哥没有去前朝,要不然敢说这话,御史的弹劾就要到了。 这样交好御前近侍,想要做什么? 九阿哥这才说起私事,道:“因十三阿哥之事,儿子也想到翊坤宫,也见贤思齐孝敬孝敬额娘,可是儿子畏暑,我们眼下的冰,还要加上皇祖母贴补的才勉强够用)也不好‘借花献佛’,儿子就想着外头的冰窖也不少,能不能从外头采买些,孝敬给翊坤宫,儿子是当差皇子,跟十三弟还不同,所以汗阿玛这里,儿子也想要孝敬一份!刀。” 不就是花银子么? 拿银子解决的都不是大事。 康熙听了,摇头道:“荒唐,你额娘产褥,屋子里哪里能用冰?” 九阿哥抿了嘴。 他还没有煳涂,当然记得这个。 福晋已经跟他说过了。 可是要是福晋不跟他说,他就不知道这个。 那这样问汗阿玛不是正常么? “院子里也不行么?福晋前两回探看额娘,说有些闷笋。” 九阿哥道。 康熙摆摆手,道:“不要哕嗦了,孝顺不在这个上……”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发愁。 九阿哥夫妇身边好像没有老成的嬷嬷。 儿媳妇入宫时,倒是带了一个保母,可却是没有生产过的。 这夫妻俩人,过日子跟过家家似的。 司仪长选的也是十几岁的少年。 回头等宜妃出了月子,得跟她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给二所挑两个老成人使唤。 九阿哥的脉案,康熙这一年一直跟着看着。 虽还比不得寻常人康健,可是也比去年好转许多。 继续调理下去,再有两、三年的功夫,应该就差不多了。 到时候董鄂氏的身子骨也长开,夫妻俩可以求子。 要是顺当,也就是三、四年的功夫,就要为人父母。 不过九阿哥却给他提了一个醒。 那就是成年阿哥孝敬的例。 不是说分府出去,就真的是两家人,该有的孝敬还是要有的…… * 看到九阿哥这样有出息了,朋亲们是不是点点月票捏,^_^ /122/122483/31396866.html 第五百八十五章 人子之道(第二更求月票) 从清溪书屋出来,九阿哥掩下了小得意。 他可真是大聪明! 他没有直接提章嫔之事,没有插手内廷的嫌疑,可是却间接夸了十三阿哥的孝心还表白了自己的孝顺。 嘻嘻· 汗阿玛也不能脱俗,喜欢掩饰太平,喜欢听好听的。 这后宫里出现闹心扒拉的事后,“父慈子孝”不是正好? 十三阿哥…… 想到这里,九阿哥就有些迟疑,站在那里,往西南方向眺望了一会儿。 跟着圣驾出来的皇子们虽是住在西花园,但是功课还在是畅春园,就在畅春园西南角的一处院子。 嫔母生病之事,要去告诉十三阿哥一声么? 他有些踌躇。 随即,他回头看了眼清溪书屋,就又往小东门去了。 算了…… 惠妃母说了无大碍。 告诉十三阿哥,一个十几岁的半大皇子,还能进内廷侍奉生母左右不成? 最多就是打发身边嬷嬷过去代为请安罢了。 如今自己也一知半解的,即便告诉十三阿哥,也只会让弟弟跟着干着急。 等等再说。 也要观望观望汗阿玛对长春宫众人的处置,才能晓得事情到底有多大。 刚出小西门,他就跟八阿哥遇到个正着。 九阿哥脚步一顿,随即面带笑颜,如常打招呼道:“八哥!” 八阿哥面容清瘦,也笑着走过来。 九阿哥的视线落在八阿哥的衣裳上。 虽是新衣裳,却是松垮垮的,不大合体。 他的视线又落在八阿哥脸上,眉眼间添了几分忧郁,却是清减了不少。 他们这样的身份四时衣裳不会缺。 只是八阿哥的衣裳尺寸,应该还是去年的。 福晋不靠谱,身边也没个妥当人,怪可怜的。 要是去年的自己,会如何? 肯定要抱不平了吧? 九阿哥心里嘀咕几句,发现居然无话可说,就来了一句:“马大人去山西了,是不是八哥的喜事又耽搁了?” 马齐还挺忙。 署理藩院尚书兼任户部尚书,兼任内务府总管。 随扈南巡,刚到京城没多久,马齐就被派了外差。 山西巡抚与布政使齐世武互相攻讦,中间还夹着原太原知府与原大同府知府的亏空案,中间还卷进去一个按察使,一个粮驿道,康熙就派马齐前往山西,查审俱奏。 康熙给八阿哥指的侧福晋是马齐庶长女,自然要等着家长回来才能出嫁。 八阿哥点点头,道:“不急,本也不方便现下聘娶。” 九阿哥默默。 也是,他都忘了,八阿哥还殇了个堂小舅子。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想着他之前从园子里出来,顿了顿,道:“是汗阿玛传召?”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是内务府有些公务跟汗阿玛禀告。” 说罢,他也没有耐心细说,就道:“八哥您忙着,不早了,福晋还等我吃饭呢!。” 关键是福晋晓得他来陛见,会惦记着的。 要是自己回去晚了,她该担心了。 这样想着,九阿哥就嘴角上翘,脚步轻快地走向了不远处停着的马车。 八阿哥站在东小门门口,回头看着九阿哥的背影,竟是隐隐的羡慕。 两人都是去年大婚,一个五月下旬,一个六月底,如今境遇截然不同。 九阿哥盼着回家吃饭,他却盼着不回家。 * 因是跟赵昌同行,九阿哥也没有去侍卫班叫人,只有几个护军骑马跟着。 等到了神武门门口,九阿哥给孙金一个眼神,而后带何玉柱先行一步。 孙金落后几步,就拿了荷包,塞给为首的小校,客气道:“天热,大人们辛苦回头叫几盘饽饽、果子,大家分分……” 护军跟侍卫还不同。 侍卫处侍卫都是勋贵子弟,最低等级的蓝翎侍卫也是正六品。 九阿哥从没有赏过银子,最多的就是各种吃食。 护军这里,除了校尉等小官,其他都是马甲,九阿哥每次用了人,就赏银子。 那小校手中沉甸甸的,脸上笑得欢喜,道:“那我代兄弟们就领了九爷的赏……。” 不只是侍卫处流传着九阿哥夫妇的传说,就是护军营这边,夫妻俩的口碑也好。 不管什么时候用人使唤,都有东西。 不是次次赏银钱,可是吃吃喝喝的大家也高兴。 本就是职责之内,多个赏赐谁不乐意呢。 * 二所,上房。 舒舒正听周松说话。 一上午的功夫,周松都在外头,跟着熟悉的小伙伴打听了一圈,汇总了更多的消息。 章嫔主仆昨日上午就出了西六宫,去了延禧宫,而后就在延禧宫歇下。 赵昌之所以回来,是延禧宫娘娘打发人去了畅春园。 长春宫几十号宫人,除了跟着章嫔去延禧宫的一个嬷嬷,还有王庶妃身边有个刚留头的扫洒小宫女,其他人都拘进慎刑司,没有放出来。 延禧宫娘娘昨天下晌,亲临翊坤宫,原因不明。 长春宫端嫔昨天下晌曾去翊坤宫喧嚣,被延禧宫娘娘挡回来。 长春宫今早就封了,有护军守着长春门,不许进出。 周松下去了。 舒舒犹豫。 这样大的动静,她不好装傻不动了。 可是之前宜妃再三要求她们不用过去。 按照宜妃的说法,小阿哥的“洗三”、“满月”都不办了,只办“百岁”跟“抓周”。 舒舒想了想,还是决定交给九阿哥。 等九阿哥回来问问,要是九阿哥想要自己去,自己就过去;要是无所谓,那再等等。 如此,到了婆婆面前,自己也有话说。 九阿哥回来,就见她有心事的模样,还以为她担心章嫔,道:“放心吧,应该没有什么大事,瞧着汗阿玛的意思,有些恼,却不像难过模样,章嫔母那边应该就是小病·” 舒舒摇摇头,说了周松上午汇总的消息,而后道:“我是想着,要不要过去探看娘娘,先头的时候娘娘再三嘱咐,不让我跟五嫂去请安,这我也能理解,女子产褥期不能沐浴、也不能洗头,自是不爱见人,可要是咱们不闻不问的,是不是也不好?” 九阿哥看了旁边小椿一眼,道:“那就打发人过去问问娘娘,看看娘娘的意思吧长春宫跟翊坤宫挨着,昨天那么大的动静,估计娘娘也惦记外头的消息。” 舒舒从谏如流,就吩咐小椿道:“那你就走一趟,正好将膳房新制的猪肉脯、牛肉粒、鸡肉肠、鸡肉松都带上,这些是给娘娘当零嘴的,饱肚子还不长肉,先问问佩兰姑姑娘娘的身体,要是娘娘休息,或者娘娘这日子还乏着,那也不用多说什么。” 小椿应了一声,下去准备了。 九阿哥不解道:“怎么想起做零嘴儿,娘娘又不是孩子,怎么会爱吃这些?” 舒舒看了他一眼,道:“娘娘生产前一人吃两人补,胃口撑大了,现下容易饿,可又怕胖,我上午无事,正好御膳房那边今日送来几斤牛肉,就叫人做了几样零嘴,打算给娘娘送去·” 九阿哥握着她的手,带了羞愧道:“又让你费心,爷每次说孝敬娘娘,都是嘴上说说,反倒不如你,想到什么就做了。” 舒舒道:“夫妻一体,我做的,也算是爷做的。” 九阿哥摇头道:“不能这样说,谁的孝顺就是谁的孝顺,爷晓得,你这是‘爱屋及乌’……” 舒舒眉眼弯弯,道:“一样一样啊,爷对岳父、岳母不是也顶顶好么?我晓得,爷也是‘爱屋及乌’……” 九阿哥听着,觉得嘴里有些干,耳根子也有些烫。 这笑得还挺灿烂。 因为前些日子,接连听到丧报的消息,夫妻俩可好几天没热乎热乎了。 可是这大中午的…… 他就捏了捏舒舒的手放下,轻哼道:“嘴巴真甜,越发会哄人了,爷回头再找不着北……” 舒舒没有急着问他见驾的事,瞧着九阿哥的模样,就是顺利的模样。 九阿哥却是再也忍不住得意,神采飞扬的将陛见的前后说了一遍。 舒舒真心赞道:“爷可太厉害了!” 听起来就是敬业的好大儿。 康熙本人勤政,就喜欢这样务实的,也算是对了胃口。 最后提及的孝敬,简直是神来之笔。 九阿哥带了坏笑,道:“爷说的时候,没想旁的,就是想着汗阿玛是个爱吃醋的;别将十三阿哥给装里头,显得他只晓得孝敬生母,忘了老阿玛,就加了一句爷是当差皇子,当也孝顺汗阿玛一份” “这样就有了区分,将十三阿哥前头的漏洞也堵上了,本来就是,他一个未成丁的小阿哥,名下本来也没有几块冰,贴补生母都贴补不过来,哪里还能再分呢……” “嘻嘻,汗阿玛过后就沉默了,肯定想起了宫外的几个好大儿,到时候看着吧,谁要是敢不孝敬,那小本子上肯定记一笔!” 舒舒听着,也忍不住笑了。 这弟弟简直就是哥哥们的冤家! “爷这样算不算‘损人不利己’?” 舒舒打趣道。 九阿哥挑挑眉,道:“当然不算了,爷这是‘损人利己’,往后不管旁的哥哥怎么孝敬,汗阿玛都会想起爷是首倡之人……” 舒舒觉得还真有些意思。 不过她还是提醒道:“爷也别老这样,回头小心上头的阿哥们晓得了,该记仇了。” 九阿哥想了想,带了不赞成,道:“本来就是他们不对,这儿女孝顺父母,不是应该的?汗阿玛是皇帝不假,可是也是阿玛,这些年尽职尽责的,不能因是皇帝,什么也不缺,哥哥们就忘了人子之道,不知孝敬,那就太不应该了……” 他如今想事情,很是能转换立场,将心比心了。 早上心疼自己的额娘如此,现下心疼自己的皇帝老阿玛也是如此。 /122/122483/31396867.html 第五百八十六章 红眼病(第三更求月票) 翊坤官,后殿东稍间。 宜妃坐着,正听佩兰回话。 先头的时候,她打发佩兰去延禧宫,是去探看章嫔的。 即便章嫔没有来扰她,可是她晓得了,也不能真装不知道。 “嫔主过去的时候,嫔主正补觉呢,奴才就过去看了两眼,睡得还算安稳” “奴才问过崔嬷嬷了,说是有些‘肝郁’还有些妇人的症状,太医院已经下了方子,如今开始吃药了,不是急症” “这两日还要暂时在延禧宫借住,不回长春宫。” “奴才也见了惠主子,惠主子说,已经给皇上提了挪宫之事” 宜妃听着,没有说什么。 后宫升到嫔,就是一官主位,名下就要分包衣管领人口。 即便章嫔与卫嫔都是谕封,没有册礼,这也不影响什么。 许是之前立国不久的缘故,官里的规矩并不齐全。 不说旁人,就说温僖贵妃,入宫就是妃,也是诏封,到了升贵妃的时候才有册礼。 现下的咸福官妃与佟妃,都没有册封,而是诏封,也不耽误她们做一官之主。 之所以章嫔与卫嫔没有单独的宫室,这个说来话长。 早年是没有空的宫室。 只有承乾宫空着,之前那是孝懿皇后奉安之处。 别说是后进嫔妃,就是她们老资格的四妃,也不好搬进去,就此闲置。 康熙三十三年贵妃薨,空出来个长寿官。 康熙三十五年平妃薨,空出来个储秀宫。 这东西六宫,也是分了尊位的。 翊坤官与承乾宫不用说,位置最尊。 而后南边比北面尊,挨着乾清宫近的比挨着远的尊。 各有说法。 不过也有例外。 就像惠妃住了延禧宫,也没有人说那不是尊位。 反正就是长寿官位置尊,还先后做过孝昭皇后与贵妃的宫室,寻常妃嫔不合适。 储秀官倒是早就重新修葺。 可是没有单独宫室的嫔有两位,卫嫔有资历,章嫔有宠,这新的一官之主就迟迟未定。 现下不就是够了么? 宜妃看了西边一眼。 端嫔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也是最早入宫的老人,还见证过敬嫔、安嫔之事,居然还敢这样,只能说是自己作死。 端嫔一倒,空了长春宫。 应该就是卫嫔入住长春宫,章嫔迁居储秀宫。 宜妃就对佩兰道:“翻翻早年的走礼册子,预备两份乔迁之礼!” 佩兰应着,外头就小宫女进来道:“主子,二所的小椿姑娘来了,在外头候着。” 宜妃点点头,道:“传吧。” 昨日跟惠妃说开心躁之事,晓得是产褥后常见的毛病,她心里就安定了,情绪也稳定许多。 现下也正好奇宫里各处的反应。 小椿跟着宫女进来,手中提着大大的包裹,就给宜妃请安道:“娘娘大安,我们福晋预备了几样小零嘴儿,都是顶饱还不长肉的,打发奴婢给娘娘送来。” 宜妃顾不得八卦了,忙道:“快来让我看看,都有什么?正馋呢,缺磨牙的。” 小椿就揭了包裹,打开来,里面都是油纸包。 “这包是猪肉脯,蜂蜜味的;这一包是牛肉粒,放了芝麻紫菜;这一包是鸡肉肠,另一个是鸡肉松。” “夏日天热,除了鸡肉松之外,其他的不耐放,顶好是放到冰鉴存着,想要吃的时候拿到屋里缓几个时辰;要是不放冰鉴,需三日之内吃完。” 交代完这些,她就拿了几页纸道:“这是制作方子,要是娘娘哪样吃的顺口,可以叫膳房的人做,或者打发人去二所” 说罢,她将方子递给佩兰。 宜妃已经迫不及待,吩咐旁边小宫女道:“快去拿干净毛巾来” 等到擦了手,宜妃就先捡着猪肉脯吃起来。 油亮油亮的,看着就喜人。 没有猪肉的荤腥,只有蜂蜜的甜香。 这个硬度也刚好,有嚼劲,也不会伤牙。 宜妃每样都尝了两回,喝了一碗奶茶,还真是半饱了。 她疑惑地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牛肉粒,有些恍然。 “我吃了几块?” 她问佩兰道。 佩兰方才服侍茶水,看的正着,想了想,道:“两块猪肉脯,四颗牛肉粒,一根鸡肉肠,一口肉松。” 宜妃这才将手中的牛肉粒搁在嘴里,带了几分不舍道:“收起来吧,怪不得九福晋说顶饱,还真是,这也没几囗啊!” 她吃的心满意足,吞咽殆尽,才看着小椿道:“除了送吃的,你们福晋还说什么了?” 小椿道:“我们福晋想给娘娘请安,让奴才来问问,娘娘这边方不方便。” “先头娘娘吩咐福晋不用老过来,福晋也不敢轻易打扰,可是九爷说昨天长春宫闹出动静,怕娘娘担心,还是想要让福晋过来给您请安,也说说外头的事” 宜妃没有急着回答,道:“外头是怎么说长春宫的?” 小椿斟酌着说道:“外头多猜测长春官娘娘怕是不好了。” 昨日那情景,谁见了不怕呢? 年前年后那次官中大索,也没有怎么动内廷的人,多是以内务府的奴才为主。 如今长春官的动静,就有人跟年前年后的事情联系起来,生了不少猜测出来。 宜妃点点头道:“等到下晌凉快些的时候,让你们福晋过来说话吧。” 小椿应了,退了下去。 宜妃喝了两口茶,回味了一下,吩咐佩兰道:“猪肉脯味道不错,让膳房多做些,惠妃姐姐也喜欢吃零嘴,回头给她送两盒过去。” 佩兰应了,打发人膳房试做。 猪肉脯的肉要切片,腌制,还要烤。 前后弄了一个多时辰,才第一炉出来。 宜妃已经小憩醒来,看到还带着热气的猪肉脯,忙尝了一块。 “烤的不够干,没有二所的有嚼劲,要干一些才好吃” 她挑着毛病。 去年北巡的时候,宁寿官那边觉得舒舒的丫头好,她现下也觉得好了。 她以为这些吃食,都是儿媳妇的陪嫁弄出来的。 毕竟平日里舒舒并不像贪嘴爱吃的样子。 屋子里虽是关着窗,可是也不是全然不透气的。 次间的窗子就开着。 外加上屋子里放着沉香如意与薄荷膏,所以味道还挺清新,宜妃自己也心情不错。 她闲着无聊,就拿着花牌,在那里摆对牌玩。 舒舒带了小椿、核桃过来时,就看到这个情形。 舒舒后知后觉,才发现麻将给忘了。 南巡回来整半月了,事情也是一桩连着一桩的。 回头可以跟九阿哥说了,看是找内务府的匠人,还是找外头的人。 后世的麻将是赛璐珞,过去的好像是竹子、象牙、玉石这几样。 象牙先不提它。 竹子跟玉石这两样,倒是正适合夏天。 宜妃招呼舒舒跟前坐了,笑吟吟道:“说罢,巴巴的过来,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舒舒就老实道:“我们爷不放心呢,今早才得了消息,晓得长春宫的变故,我们爷就直接去慎刑司了,也没问出什么来” 宜妃摇头道:“瞎惦记,既然晓得是长春宫的变故,还担心我做什么?又不相干?” 舒舒解释了一句道:“因为长春宫的官人都拘了,又赶上晓得章嫔娘娘请了太医,我们爷就担心是下毒什么的,也担心娘娘产褥,翊坤官也有人不服顺” 宜妃哭笑不得,道:“他倒敢想,还下毒?这宫里真要查出来那东西,这里里外外得多少人掉脑袋?” 这也是宫中一稀奇之处,人好混进来,东西不好混进来。 想要混进来,无非是有个合法的腰牌,还要跟腰牌主子差不多的高矮胖瘦,五官形容。 因为宫门口,出入的档案,多有些小影或相貌描述,如“白面无须”、“八字眉、猪腰子脸”之类的。 反倒是东西,即便九阿哥与舒舒这样的身份,皇子与皇子福晋,除非身上携带,没有人敢搜身,其他的东西,都要在皇城门口、宫城门口依次查验。 要不然旁人怎么晓得九福晋富呢? 只这一年来,抬进官的金银就好几箱子了。 其他宫人,则是身上也要查的,一个纸片也不能私藏,都要报备。 所以宜妃才这样说。 真要夹带进来毒药,那护军营、侍卫处、宫里各处总管太监,全都要追责。 舒舒就又说了九阿哥上午跟赵昌去畅春园之事,道:“九爷说了,御前没提长春宫,只说了冰窖的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不过爷听人说赵昌又回宫了,应该是御前有了决断” 说巧不巧,她这边话音未落,远远地就传来凄厉呼喊声。 “娘娘,宜妃娘娘。” 婆媳俩面面相觑。 宜妃道:“端嫔的动静。” 她看向佩兰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佩兰应声下去。 宜妃神色有些恍然。 虽说早就晓得端嫔这次难逃一劫,可是听了方才的叫声,心里也怪怪的。 端嫔现下无子无宠,可也不是没有生产过,康熙十年生了皇二女,三岁的时候殇了。 她爱倚老卖老,那是因为她资历真的老,入宫的时间跟荣妃差不多,是皇上身边最早的妃子之一…… 大。 佩兰出了翊坤门,外头没有了端嫔的叫喊声,可西长街上也有动静。 佩兰走了过去,就看到赵昌带着几个勇武的太监。 其中两人拖着的,就是脑袋耷拉着、生死不知的端嫔。 佩兰心里惊骇,却也镇定的看着赵昌,道:“见过赵总管,我们主子听到外头的喧嚣,打发我来看看。” 赵昌点点头,道:“我也正要给宜主子请安,不知宜主子可方便?” 佩兰道:“九福晋在,陪着我们主子说话。” 赵昌就吩咐身后人道:“带董官女子下去。” 他身后人应着。 赵昌就跟着佩兰到了翊坤官。 等到佩兰进去传话,宜妃就晓得,这不是赵昌要给自己请安,应该是奉旨传话。 之前因为儿媳妇要过来,她换了干净衣裳,也能见人,就吩咐佩兰道:“请到次间看座。” 佩兰下去,宜妃下了炕,就要往外走。 舒舒忙道:“娘娘稍等,等关了窗” 外间的窗户还开着,要是坐在南炕上说话,正好吹着。 虽说是夏日风,可谁晓得会不会落下毛病。 小椿跟另外一个小宫女闻言,忙去了次间关窗户。 宜妃指了指头上道:“这不是带了抹额?不戴这个怕风,容易头疼,戴了无碍的。” 舒舒道:“关系娘娘身体,再小心也是应该的,不但是头怕吹,身上也不能着凉,要不然话就是月子病,除非您下次再生━个,在月子里调,否则就要留根儿了……” 宜妃乐不可支:“你这孩子,真敢想,生这个我都臊了,再生一个可就成京城的大笑话!” 舒舒扶着宜妃道:“那是她们羡慕嫉妒恨,眼红娘娘的福气呢。” “哈哈哈哈,羡慕嫉妒恨,说的好,可不都是红眼病么?” 宜妃笑声爽朗。 赵昌进了后殿次间,就是见了这婆媳和乐的情形。 /84/84130/21173086.html 第五百八十七章 有戏(补盟主重点旅客候车区加更) 等到宜妃在南炕上坐了,就拍拍舒舒的手,道:“挨着我坐。” 舒舒就欠身,在一尺外坐了。 宜妃又吩咐佩兰,道:“给赵总管搬个座儿。” 佩兰忙搬了凳子。 赵昌躬身道:“奴才赵昌给宜主子请安。” 宜妃抬抬手,道:“安,安着呢,总管先坐下,再跟我说说,是皇上有口谕,还是怎么着?” 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赵昌就在凳子边坐了,神态恭敬道:“皇上吩咐奴才过来跟宜主子您说个究竟,省得这两日长春宫喧嚣,搅合了您休息。” 宜妃颔首道:“那说吧,我听着。” 不是皇上口谕,就不用行礼跪听之类的。 这是皇上体恤。 宜妃心里有数,因为端嫔罢黜产生的那一丝心里激荡也平了。 赵昌就说了康熙对端嫔的处置。 这是意料之中。 宜妃并不意外,只道:“还有旁的么?” 赵昌道:“皇上说迁章嫔娘娘入储秀宫,等过中元节后修缮长春宫,中秋节后卫嫔娘娘迁长春宫。” 宜妃面上带了感激,道:“劳烦总管帮我谢恩,感谢皇上体恤,我感激不尽……” 修缮长春宫的时间定在一个半月后,那是她出了月子,省得旁边有动静,惊扰她休息。 等到赵昌走后,宜妃的嘴角才耷拉下来。 她沉默了。 皇上的心思还真是好猜。 果然是卫嫔入主长春宫,章嫔入主储秀宫。 还是偏着章嫔的。 长春宫的位置是比储秀宫好,可是皇上给端嫔扣上个殴人致死的罪名,那长春宫不就是成了“凶宅”? 同样是花容月貌,卫嫔跟章嫔比差什么? 差着年纪! 卫嫔比章嫔大七岁! 可是自己比卫嫔还大两岁! 啊!啊!啊! 男人永远都爱年轻的! 宜妃撅了嘴巴,看着舒舒,面上带了哀怨,道:“你仔细瞧瞧我,看看我是不是老了?” 舒舒仔细地看了两眼,道:“哪啊?娘娘看起来还是花信年华!” 宜妃嘴角挑了挑,摸了摸自己的脸,道:“真的?我都四十整了……” 虽说不想提,可是岁数在这里,也很让人无奈。 舒舒十分真挚道:“当然了,要不然去年‘初见礼’时,儿媳妇怎么能看呆呢?当时就想着,娘娘可真面嫩,像九爷的姐姐,像五哥的妹妹……” 宜妃”噗嗤“一声笑出来,道:“我也嫌弃老五,早先瘦的时候还凑合,这两年敦敦实实的,越发没法看了!” 舒舒不好捧跟了。 这话亲妈能吐槽,旁人却不好说。 她就一本正经道:“儿媳妇还羡慕呢,要是五哥跟九爷匀匀多好,从南巡回来之前,儿媳妇就每日给九爷加两餐,上午一顿饽饽,下午一顿饽饽,就想着长长肉,结果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一个半月的功夫,只长了三斤半,儿媳妇陪着吃的,都长了七斤,真是没地方说理去,幸好前阵子苦夏,又掉下去了!” 这倒不是假话。 舒舒打小的活动量大,饭量也在这里。 南巡回来的时候都在船上,也没有锻炼的机会。 只有一个八段锦,越练胃口越好。 宜妃摇头道:“一天五顿,赶上我了,你也太惯着了。” 舒舒微笑:“九爷待儿媳妇也好,我服侍九爷,也是分内之事罢了。” 宜妃不说话了。 不插手儿子跟儿媳妇之间的事,是在五阿哥指婚前,她给自己立的规矩。 这几年下来,也都守着了。 她就岔开话,兴致勃勃的说起容貌保养之事,哪个女人不想永远年轻呢…… * 舒舒出翊坤宫时,已经将近酉初。 等到她出了翊坤门,左拐又出了广生右门,就见九阿哥在甬道里等着。 虽说已经临近傍晚,可是天气开始闷了,也挺热的。 九阿哥即便在伞下,额头也汗津津。 见了舒舒出来,九阿哥从何玉柱手中拿了伞把,走了过来,举着伞将她罩在下头,带了抱怨道:“不是说申初过来么?怎么待了这么久?” 整一个时辰了。 舒舒微笑道:“娘娘精神正好,就陪娘娘多说了一回话。” 要不是内廷门禁严,关门也早,宜妃还真舍不得放人。 甬道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舒舒没提长春宫,说了麻将,道:“我去时,娘娘正在摆花牌,之前在太后舟上,我也摸过那个,那个牌面容易花,也容易看不真切,怪费眼睛,咱们能不能改改?” 九阿哥当然晓得什么是花牌,小时候跟着十阿哥还用那个学大人打牌,结果当时牌都认不全,只会比大小。 “改什么?改了以后更适合娘娘顽么?” 九阿哥道。 舒舒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是月子里顽的,娘娘现下不宜久坐,还是当以卧床静养为主。” 九阿哥就少了几分兴致,道:“那就可有可无了……” 舒舒道:“更适合太后跟太妃们,就算眼睛花了,摸摸牌面,也能辨别出来……” 夫妻说着闲话,就回到了二所。 等到进了书房,梳洗完毕,舒舒才摆摆手打发人下去,说了端嫔被罢黜之事,还有两嫔挪宫之事。 九阿哥听得目瞪口呆,压根就没管后头挪宫的事,只惊诧道:“打死人了?她怎么敢?” 这宫里可是最忌讳死人的,听说是会坏宫城的风水。 当年贵妃娘娘跟十一阿哥病重,都是挪到景山…… 舒舒:“……” 这是什么脑子? 居然疑都不疑一下,全盘相信了?! 她想了想,没有解释。 端嫔不是庶妃,是正式册封的宫嫔,即便要摒黜,也要师出有名。 康熙能这样下旨,也会将罪名坐实,九阿哥信也就信吧。 “怪不得汗阿玛头午那么生气,章嫔母也跑到延禧宫不敢回来了,肯定是吓到了……” 九阿哥自以为窥探了全貌。 眼见着舒舒沉默,以为她吓到了,九阿哥忙拉着她的手,道:“别怕,又不是咱们二所死了人,左右你也不去长春宫,要是害怕,再去娘娘那边就多带几个人!” 舒舒摇头道:“不怕,我都是白天入内廷,又不晚上过去,青天白日的,没有什么可怕的。” 九阿哥点点头,道:“也是……” 之前夫妻俩打算的好好的,圣驾不在宫中后,他们先安静几日,随后九阿哥就可以带着舒舒轻车简从的回都统府了。 现在发生这样的事,舒舒就决定还是做个乖乖的皇子福晋。 九阿哥这边,刚摆了孝顺儿子的模样,就先别往老丈人家跑了。 于是,舒舒就道:“归宁的事情缓缓,过了这阵子再说。” 实在不行,等到圣驾北巡后再去。 九阿哥想了想,道:“越发热了,公府那边也定下了出殡的日期,到时候爷带你过去,谁也挑不出理来。” 彭春出殡,是董鄂一族的大事。 齐锡这一支是近支堂亲,夫妻俩肯定都要到的。 舒舒想想也是,就点头道:“是‘三七’出么?” 以彭春的身份,超品国公,还是族长,上头没有长辈,本该停满“七七”,可谁叫现下酷暑,即便每日用冰,也撑不了那么许久。 九阿哥点头道:“嗯,所以出殡的日子定在六月十一!” 今天是六月初三,就剩下不到一旬。 “那……堂伯身上爵位与世职呢?” 舒舒问道。 九阿哥道:“因彭春是以病解退,销去二次恩诏所得拖沙喇哈番,增寿降袭三等公……” 所谓“拖沙喇哈番”,就是八旗人家常说的“半个前程”。 现下民爵定九等,这就是第八等。 每次升爵,都要用这个累计。 酬功与惩罚,有的时候也用这个。 就像舒舒伯父的二等伯,如同也销去两个拖沙喇哈番,那就不是伯了。 舒舒关心的,还是娘家那边的爵位传承,带了期待,道:“等到堂伯出殡,是不是董鄂家的官司就要结了?” 桉情并不复杂。 还是福汉、福海两个兄弟痴心妄想,贪心作祟罢了。 福海不单出面首告,还买通市井流氓,想编造齐锡“害兄谋嫂”的闲话。 只是谁也不是傻子。 齐锡可不是寻常勋贵子弟,是皇帝心腹,还有个皇子女婿,是实权人物。 又是没有厉害关系的,谁没事冒着得罪董鄂家、得罪皇子福晋的干系去传瞎话? 因此这场大戏压根就没唱下去。 那茶馆正好是贝子苏努家的,掌柜晓得董鄂家是主子几辈子的姻亲,眼见着也是要做亲的,直接将几个流氓给送步军都统衙门了。 齐锡之所以不肯接受中人调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是被此事恶心了。 这两个小兔崽子,估摸着还以为只要涉及男女关系,就辩白不清楚。 要是伯夫人跟当年钮祜禄家四太太那样羞愤自尽,那就更好了。 用心太过恶毒。 九阿哥点点头,道:“是啊,现下还没判,也是皇阿玛宽容,顾着彭春的体面……” 说到这里,他道:“咱们这段日子乖乖的也好,别招汗阿玛,说不得汗阿玛回头看在咱们的面子上,让岳父原级袭替呢……” 齐锡与伯爷是同辈兄弟,袭了又是嗣祖父的军功之爵,原级袭替,未必没有那个可能。 舒舒就点头道:“好,那咱们这些日子都安生些,麻将的事情也缓缓,别这个时候扎眼……”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这一年皇子福晋当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面上看着是到位了…… * 堂堂一宫主位,还是最早侍奉御前的宫妃,说摒黜就摒黜了。 宫里看着平静,实际上各处都比较震动。 谁会想到,素来待后宫宽容的皇上,处置起妃嫔这样犀利? * 延禧宫中,正殿次间。 赵昌回园子复命之前,还来了延禧宫。 跟去翊坤宫一样,他也是传话来的,差不多跟宜妃那边一样的说辞。 这就是为什么说惠妃与宜妃没有贵妃之名,却有贵妃之实了。 皇上也确实最信重这两位。 处置后宫事务,也会叫人跟两人说一声。 惠妃跟宜妃的反应差不多,虽是晓得端嫔如此下场并不冤枉,也还是有些心梗。 直接给了这样的罪名,“欺负宫人,毒殴致死”,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她叫宫女请了章嫔过来,说了端嫔的消息,而后说了皇上允她挪居储秀宫之事。 储秀宫之前修缮过,简单扫洒后就可入住,只是挪宫不是小事,少不得还是要打发人去钦天监选个好日子,不用着急搬迁。 章嫔用帕子捂着嘴巴,眼睛立时湿漉漉的,强忍着才没有失态。 早先挣扎着,觉得全无办法反抗的那个人,就这样离宫了。 有敬嫔、安嫔的前车之鉴,章嫔也大致猜到端嫔的去处。 南苑围场,行宫中的僻静园子。 她之前揣着剪刀,想要给端嫔一剪子的时候,脑子里想起过的地方。 她站起身来,对惠妃跪了下去…… * 之前欠的七更,有一更是1号那天的盟主加更,一直拖到现在,今天还上,再次感谢盟主大大。 下一更11月30日中午12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84/84130/21173087.html 第五百八十八章 后怕(第一更求月票) 惠妃叹了口气,起身上前,扶了章嫔起来:“我说过了,不必如此。” 章嫔含泪,满脸感激,道:“要是没有娘娘为我做主,我真是不敢想。” 惠妃摇头道:“这不算什么,你去翊坤宫,宜妃也不会袖手。” 章嫔羞愧道:“还是我自己立不起来的缘故,给您添了麻烦,也让皇上不快。” 惠妃看着她,带了温煦,道:“吃了这次亏,往后记得这个教训就好,这宫里过日子,是很不必与谁撕破脸,可是也不用太小心,就按照规矩走,关门各过各的,自在些……” 章嫔听了进去。 之前的端嫔从不与其他宫的妃嫔往来,她还以为是端嫔各色的缘故。 想想宫里的四妃,平日里也没有听说有什么私交,就是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惠妃见她乖巧,就多提点了几句:“往后你入储秀官,就是一官主位,下头会有庶妃、答应,也要学着管人,不能欺负了,也不能太纵着了。” 官里的年轻嫔妃越来越多,官室却是个定的,谁也不能独占一宫。 她没有提长春宫的王庶妃。 端嫔凌辱章嫔,不是一回两回,王庶妃就是个石头,也见证了许多次。 各有立场,许是她人微言轻,掺和不到嫔主之间的纷争去,不过想来章嫔也不乐意再见她。 没想到章嫔却主动提及,道:“娘娘,储秀官现在空着,那能不能让王庶妃跟着我一块过去?” 惠妃看着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章嫔脸色泛白,道:“五月里我犯了煳涂,想要自戕,被桂枝拦下,桂枝也因此伤了手,还是王庶妃帮着遮掩了,才瞒了过去。” 官妃自戕是大罪。 王庶妃此举,并不亚于救命之恩。 惠妃神色稍缓,道:“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也不能张嘴就带人走,回头你去翊坤官给宜妃请安时,跟宜妃说一声就是。” 章嫔道:“谢谢娘娘,我晓得卫嫔娘娘也是温柔性子,王庶妃留在长春宫也不会是过去的日子,可是她也可怜,入宫就分派在长春宫,之前端嫔使唤她,如同使唤下人使女,听到端嫔的声音她就要打哆嗦,胆子都吓破了……” 惠妃没有多说什么。 有端嫔前车之鉴,应该没有哪个主位宫妃敢凌辱小妃嫔了,可是这样六宫无主,也是隐患。 如今才三、四年的功夫,已经有了乱象,想来皇上那边也会有所决断。 大。 畅春园,清溪书屋。 赵昌已经回来复命,官女子董氏,已经安排太监与护军,送往南苑行宫去了。 康熙看着赵昌,吩咐道:“官里这次通查,朕要看看,其他处还有没有这等暴虐之人……” 实际上,去年因为二所的刘嬷嬷,排查过一次阿哥所;等到年前,又是排查过一次阿哥所,也查了公主所。 赵昌迟疑了一下,道:“皇上,那宁寿官与毓庆官两处?” 这两处虽也在宫里,但是平时多行特例。 就像之前查公主所,即便是在宁寿宫,也只查了公主所一处,没有查宁寿官其他地方。 康熙沉吟,道:“通查!” 这是他的紫禁城,他不许成为藏污纳垢之处。 赵昌恭敬应了。 康熙就道:“你去了翊坤官,宜妃气色如何?” 赵昌听了这个,立时想起了满屋子的清脆笑声。 他就如实道:“奴才去时,九福晋在旁侍奉,婆媳亲如母女,娘娘也笑得开怀。” 康熙听了,微微颔首。 跟老九相比,老九媳妇确实是个靠谱的。 同样是董鄂家嫡支,齐锡比彭春会教养儿女。 如今公爵的传承定了,那个二等伯。 康熙略作沉吟,放下此事,又问:“惠妃呢?” 赵昌斟酌着,说道:“惠主子有些安静,没有说旁的” 康熙摆摆手,打发赵昌下去。 他低头看着书案,上面是东西六宫的简图。 现下东六宫的承乾官空着,西六宫的永寿宫跟储秀宫空着。 储秀官给了章嫔,那就只剩下承乾宫跟永寿官两处。 之前的时候,他原本打算升佟妃为贵妃,迁承乾官,景仁官闲置。 景仁宫是他生母孝康章皇后与他的三继后孝懿皇后住过的地方,意义不凡。 现下因为佟国维问罪的缘故,这个贵妃不想封了,可是还是想要将佟妃从景仁宫迁出来,那就不好入住承乾官了。 他的视线落在永寿官,拿着笔画了一个圈。 这个留给佟妃,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是这样宫里就再也没有空着的宫室。 往后再有要册嫔,还是要两主位同一宫。 四妃官里,不宜如此。 康熙的视线依旧落在长春宫。 长春官宽敞,位置也比咸福官更好。 卫嫔又素来以温柔小意示人,再有嫔御晋升,可入长春宫后殿。 大。 要说之前只是宫里震荡,等过了两日,传到外头,就是外头都震荡了。 谁会想到,嫔妃还能摒黜? 上一次后宫出现这样的动荡还是世祖皇帝时候,降后为妃。 这后官都平静多少年了。 董氏的娘家,如今当家是兄弟,没有品级。 倒是她伯父那一支有爵位,现下当家是她的堂侄董殿邦,现为内务府六品主事,也是族长,上了折子请罪。 康熙宽宏,没有怪罪于董家,提及董氏官中待年,是自己走歪了,并非董家失了教戒,让他们不必惶恐。 前端嫔、现宫女子董氏的履历也被人翻出来。 居然是康熙二年被太皇太后挑进宫! 同已故慧妃博尔济吉特氏、荣妃马氏一样,在官中待年! 康熙四年,今上大婚前,与荣妃一起,侍奉御前,为后宫最早的两位嫔御之一。 实在是隔的年头太久了,端嫔在后宫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加上康熙十六年一起册的七嫔,很多人就以为她资历跟其他嫔主差不多。 没想到资历不是老,而是最老。 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嫔,不是该好好养老么? 怎么还打死宫人了? 有人好奇的打听,不知怎么就打听到章嫔身上。 世人多有怜弱之心。 更多的时候想的不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是想着“可恨之人或有可悯之处”。 就有些不好的话说章嫔。 一个手握一个阿哥两个格格的宠妃,一个是年老色衰没有宠爱的老嫔。 各种瞎话编排出来,暗搓搓的猜测是不是章嫔傲慢,欺凌端嫔,使得端嫔憋坏了,才只敢对自己的身边人下手。 毕竟她打死的不是旁人,而是“家下女子”是陪着她进宫,服侍几十年的老奴。 听说过“主仆情深”的,可这“主仆相残”的还真是稀罕。 舒舒在二所,也听周松说了董氏的底细。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那就是三十七年前入宫。 董氏现下四十七、八岁,那就是虚龄十来岁的时候。 原来这宫里养童养媳,不是从四福晋开始的! 怪不得康熙没有迁怒于董家,确实也迁怒不着。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听过也就丢到一边了。 延禧官中,却是有人关心则乱。 外头流言纷纷,今天也传到十三阿哥耳中。 倒是没有人敢当面说旁的,他只晓得端嫔杀人,自己生母避居延禧官养病。 他当时就慌了。 章嫔报病,不是一日两日,正月里就曾报病。 之前他打发身边嬷嬷过去请安,那边的答复就是“百日咳”,不是什么大病症。 他随扈这几个月,也给章嫔写过信,得到的回信是天气暖和了,咳也止了,让他不用担心。 现在听了这个,他火急火燎的。 端嫔这样残暴,那自己额娘呢? 与她一起住了小十年,有没有被欺负过? 他放心不下,就直接往御前请旨去了。 要不然的话,上书房不许请假,他也进不了内廷。 康熙没有拦着,点头让他回来探母。 于是,十三阿哥快马回宫后,就直接去了延禧官,见了章嫔。 章嫔这两日曾经犹豫,晓得长春宫的事情闹大,阿哥怕是会追问详细,本不想告诉儿子实情。 可是她也有些担心。 “肝郁”这个还好,“乳癖”这个,许是能好,许是。 看着英姿挺拔的少年,章嫔虽觉得难以启齿,可还是垂下眼睛,缓缓告知了此次变故的实情。 十三阿哥听傻了。 他实没想到,他之前的担心成真,端嫔果然欺负过额娘,还欺负了这么久。 “惠妃娘娘公正宽和,额娘这次给她添了麻烦,阿哥要记在心里。” 董家可不是寻常包衣人家,有二等阿达哈哈番爵位,还有佐领世职。 董氏自己的兄弟侄子没有出色的,伯父那一支的侄儿们,现下都出仕,都是品官。 即便现下品级不高,也是年岁与资历的问题,等到资历熬上来,品级都不会低。 要是董家人记恨,不单单是会记恨章嫔这个“罪魁祸首”,将此事捅到御前的惠妃恐怕也会被记恨。 “还有十阿哥那边,在贵妃薨后对我母子确有露过不喜,恐怕董氏也曾挑拨过,你可以找个时间,与十阿哥说清楚,以免兄弟生嫌” 十三阿哥的眼泪滚滚而下。 他差一点就要失去亲娘! 哪有孩子不依恋母亲的? 只是因为分官多年,而后母子一年能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才看着生疏了。 如今听着生母的境遇,十三阿哥悔恨不已。 但凡他之前多问郭嬷嬷几句,也会晓得些端倪。 章嫔跟儿子说这些,并不是要他愧疚,还是怕自己病症有个万一。 她摸着儿子的头,带了慈爱,道:“别哭了,额娘还要谢你,这回也是你救了额娘。” 十三阿哥抬起头,有些懵懂。 章嫔道:“额娘当时钻牛角尖了,只觉得自己被欺负,还不如直接没了清净,省得哪天憋不住真的去杀端嫔,反倒会连累你们兄妹成为‘罪人之子′,是你送了冰,点醒了额娘,额娘就算失了圣眷,还有儿子,额娘就不想死了……” “冰?!” 十三阿哥脸上带出震惊来,道:“额娘没有哄儿子,真的是为了冰么?” 章嫔点头,肯定道:“就是因为冰啊,让我看到盼头,我不仅有儿子,儿子也长大了,开始能回护我。” 十三阿哥脸色带了惊骇,身子都在发抖。 他后怕的不行。 要是六月初一那天,九哥没有去找自己提冰的事,那后果会如何? 真是想都不敢想。 /84/84130/21173088.html 九的检讨书 这个月状态却是不如前几个月,低头检讨。》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xs /122/122483/31968660.html 第五百八十九章 由子及母(第二更求月票) 内务府衙门。 九阿哥端着茶杯,看着里头的红枣枸杞,喝着都不香甜了。 他看着肿眼泡的十三阿哥,翻了个白眼,道:“不是自诩为巴图鲁么,怎么还哭哭啼啼的,寒碜不寒碜?” 十三阿哥伸出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 九阿哥嫌弃地撇撇嘴,从荷包里抽了个帕子丢到他怀里,道:“用这个擦,埋汰死了!刀。” 十三阿哥抓了帕子,带了哭腔,道:“九哥……弟弟就是后怕,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胸口堵得慌,好像我额娘真的走了一回似的·”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这不是都过去了,爷这运势强,连带着你都跟着沾光了!” 所以先头福晋说的那个方不方的,不作数! 怎么能是方呢? 那是旁人运势衰,抵不住他这强运势! 想到这个,他摸了摸下巴,突然觉得诡异起来。 这一年来遇到的事情是不少。 还真是谁对上自己,下场都不咋地。 皇子阿哥都不例外! 倒霉的,除了老三,好像还有谁来着? 八哥?! 他咽了口唾沫,心里有些乱。 好像有些心虚。 十三阿哥哑着嗓子道:“反正以后,九哥您就是弟弟亲哥,九嫂就是亲嫂子……” 九阿哥横了他一眼,道:“别叽叽歪歪,越说越不像话,什么都敢说,仔细回头汗阿玛踹你!没这事儿,爷就不是你哥了,你九嫂就不是你九嫂了?就是赶巧罢了,可别扯这个那个的,大恩成仇,回头哪天你想不开了,捅爷两刀,爷冤枉不冤枉?” 十三阿哥忙道:“那不会,弟弟不是那样的人……” 九阿哥摆摆手,道:“爷管你什么人呢,反正这个帽子爷不认啊,你别往外胡说八道去,到时候显得爷是祸根子似的。” 十三阿哥忙闭了嘴,随后犹豫了一下,道:“汗阿玛跟前也不能说么?” 九阿哥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嗯,不说,翻篇就翻篇了,就是碰巧罢了,是你的福气,也是嫔母的福气。” 十三阿哥看着九阿哥,满脸感激。 他也不是几岁的稚童,晓得树大招风的道理。 毕竟摒黜了一个嫔,谁晓得董家记仇不记仇。 九哥泯然众人,不喜欢出风头,或许这就是九哥的保身之道。 九阿哥被他眼泪吧擦看的,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将十三阿哥推了一把,道“还得回园子呢,别耽搁了,早点回吧!刀。” 十三阿哥点点头,站起身来,道:“那弟弟先走了。” 他心中既有了顾忌,也不想的在这边久留了,怕真将旁人的视线引到九阿哥这里就痛快地出宫回畅春园去了。 九阿哥松了一口气,脸上多了笑模样。 不小心做了好事。 挺好。 可是正如他方才跟十三阿哥说的,不想跟这个事沾边。 要不然回头旁人发现是自己“方”的,那自己这“方人”的名头就要砸实了。 到时候,怕是人见人躲,人见人厌! 不过等到中午回二所吃饭,他在舒舒面前还是好好地显摆了一番。 “你说咱们算不算十三的再生父母了?”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要不是咱们掺和一把,老十三说不得就要丧母了,到时候也是小可怜儿……” 舒舒听着,眼睛也是亮亮的。 这就是蝴蝶的翅膀么? 这样的改变好。 多多益善吧! 九阿哥得意完,跟舒舒说了顾忌,道:“这人情爷就没领,省得回头积少成多的旁人也以为爷爱方人。” 同样的,他也不打算往妻子身上推。 怕汗阿玛晓得了,会觉得妻子多事。 舒舒点头道:“爷做得对,这毕竟关系内廷,爷也不好这个时候扎眼。” 至于恩情? 那是谁? 那是十三阿哥! 是得了雍正重用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侠王十三爷! 侠,就是康熙、雍正两代帝王给十三阿哥的评语。 这人情他们夫妻不用挂在嘴上,那是小道。 这份人情大发了! 不过九阿哥心里还有些不自在。 他没有跟舒舒说,等到吃了饭吩咐何玉柱道:“去三所看看,老十回来吃饭没有要是回来,跟他说下晌一块走。” 何玉柱应声去了。 舒舒想了想宗人府的距离,道:“这中午往返可不近,比内务府远不少呢。” 九阿哥想想也是,道:“那要不要让老十跟汗阿玛请个旨意,紫禁城骑马,那样的话,还能少走一半……” 舒舒忙道:“还是算了,爷不是说皇上正盯着宗室与八旗的骑射么?那样显得不好,显得十爷偷懒似的。” 九阿哥皱眉道:“等咱们搬出去就好了,起码行动可以坐个车,不用腿着了……” 少一时,何玉柱回来了,道:“十爷回来了,也正吃饭呢,说未初二刻在门口等着爷。” 九阿哥点点头,那还有将近一个时辰,正好留了午间小憩的时间。 书房清凉,夫妻俩歇了一个好觉。 等到未初二刻,九阿哥就神清气爽的出了二所。 十阿哥已经在三所门口了。 十福晋也在,正黏黏煳煳拉着十阿哥的袖子,仰头跟十阿哥说着话。 眼见着九阿哥出来,十阿哥就跟十福晋道:“你回去歇着吧,我去宗人府了……” 十福晋小声道:“我不困,能去找九嫂顽么?” 十阿哥想了想,道:“那要先打发人过去问问,看九嫂有没有时间。” 十福晋忙不迭的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直接登门不礼貌,我会提前跟九嫂约好的。” 十阿哥又道:“今天你不是吩咐膳房做黄油果子了么?可以拿些给九嫂尝尝……” 十福晋犹豫道:“可是膳房头一回做,做的不好看,都煳了……” 十阿哥道:“没事的,说不定九嫂的丫头见了,也能叫人炸出更正宗的黄油果子。” 十福晋立时笑了,道:“那我一会儿就拿。” 九阿哥站在几丈外,看着两人咬耳朵,已经不耐烦了,道:“行了,还黏煳到什么时候去,大日头底下,也不嫌晒·……” 十阿哥好脾气道:“来了。” 十福晋笑眯眯,看了眼九阿哥的伞,道:“九哥,我不怕晒!我也晒不黑!” 九阿哥:牙。 这话意思听得不大对啊! 可是这是兄弟媳妇,不是兄弟。 九阿哥没好气的看了十阿哥一眼。 都是老十给惯的,之前看着是个老实的胖姑娘。 现在胖还是胖,性子也皮了,什么话都敢说了。 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九阿哥也就扯着闲篇,道:“过几日彭春出殡,一起去?” 十阿哥点头道:“嗯,一起去,要不弟弟不放心。” 这说的是十福晋远嫁而来,跟宗亲勋贵女眷都不熟。 有舒舒在旁,他就不用担心了,请舒舒带着教导认人也方便。 等到了内务府衙门,十阿哥就收了笑,面上带了踌躇。 九阿哥见状,不着急说话了,道:“方才不还好好的,怎么就觉得不痛快?是宗人府那边的人不服顺,还是旁的?” 十阿哥道:“九哥,我想要问问长春宫之事。”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好奇道:“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十阿哥犹豫道:“宫里说是董氏恶毒,毒殴宫人致死,外头却说是章嫔欺负董氏使得董氏憋闷发狂,才错手杀人……” 九阿哥午饭前刚听十三阿哥说了长春宫变故的内情,晓得自己先头误会了。 董氏确实有罪,却不是现下这个罪名。 至于她身边那个嬷嬷,对妃嫔不敬,倒是死罪。 这其中还关乎章嫔名声,换了其他人,九阿哥都会含煳过去。 可是问的是十阿哥,那就没有什么可隐藏的。 他就将长春宫变故的内情都说了。 “之前只在话本子看过,没想到这内廷就有这样恶毒的人,几乎要逼死人,太坏了,怪不得话本子上说‘言辞如刀',她说的那些诛心之言,就是‘言刀’,逼得嫔母起了离世之心……” 说到这里,他唏嘘不已:“早年也见过几次,看着是个性子安静的长辈,没想到私下里会如此”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道:“九哥不是也听过外头的猜测么?就那么笃定章嫔母没有过错?”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我操那个心做什么?赵昌是什么人?忙活两天,真真假假的都查不明白?你当汗阿玛是傻的,还是当惠妃母是傻的?章嫔母没有任何惩处,而是挪宫,这还不能证明外头那些话都是扯淡么……” 十阿哥神色这才缓和些。 九阿哥觉得不对劲,道:“你怎么问这个?你不会是信了吧?傻不傻啊?嫔母咱们打不到交道,可还有老十三在那里摆着,去年也是混过几个月的,有什么心眼子,跟老十四比起来,简直是小乖乖,他这样性情,由子及母,这嫔母的人品行事也差不到哪里去……” 十阿哥听得别扭道:“九哥,还有这样看人的?” 都听说“由父推子”、“由母及女”的,还真是头一回听说“由子及母” /122/122483/31968661.html 第五百九十章 想要换装(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带了得意,振振有词道:“这是爷发现的看人新法子,你就听我的吧,准没错,不说旁人,就说郭络罗氏,我从她身上就能看出安郡王府主子的骄狂来” “怎么看的?”十阿哥好奇道。 毕竟在外人眼中,安郡王几兄弟都推崇儒学,算是宗室里难得的文化人,平日里待人也温和有礼。 九阿哥轻哼道:“但凡安郡王母子对皇家有敬畏,会教出这样的孩子来?郭络罗氏可是打小没娘,由他们教养的,不是半路过去寄居的。” 十阿哥:牙。 居然觉得挺有道理的。 他想起自己额娘去世后端嫔那略有深意的话,也就晓得自己误了。 她压根就没有存好心,存了恶意。 自己当时丧母正难受,倒是傻乎乎的,信了大半。 “董氏是不是有病?” 十阿哥道。 他不明白董氏这挑拨,恶意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冲章嫔去的。 九阿哥点头道:“可不是有病么,见不得旁人好的‘红眼病’,还有欺软怕硬、捧高踩低的‘势利病’” 说到这里,他摇头道:“止住,止住,不能再提她了,要不下回见荣妃母,爷该不自在了!刀。” 十阿哥听得有些不明白:“这也不搭界啊,怎么扯到荣妃母身上了?” 九阿哥伸出手指头,给十阿哥说着,道.“你瞧瞧荣妃母跟董氏有多少相似的地方,都是刚留头就入宫待年,在汗阿玛大婚前成了格格;后来一个生了皇一子,一个生了皇次女;一个封妃,一个封嫔,都是一宫主位,看着都是安静温和人……” 结果如今一个变坏了,另一个呢? 虽说南巡的时候,九阿哥与十阿哥是苏州“迎驾”跟上的,可是对于前头荣妃跟三福晋的官司也有所耳闻。 “还有一条。” 九阿哥展开了大拇指,道:“老三那个德行,随谁?小气吧啦、虚头巴脑、傻啦吧唧的,总不会是随了汗阿玛吧,这不随爹,剩下的就随娘呗!刀。” 十阿哥眨眨眼。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说服了。 九哥这一年没白当差啊,这口才是历练出来了。 十阿哥想了想,道:“那往后就敬而远之就是了。” 九阿哥点点头道:“那是肯定的,爷都不稀罕搭理老三!” 说到兄弟,九阿哥才想起正事,神色带了认真道:“十弟,你说八哥原来的运气好不好?虽说出身差些,可是打小就定了出身高的妻子,为了这个‘母以子贵’,带着生母都封了嫔,身上的不足也算补上……” “下旗都是早有定数,那边旗主就是姻亲。” “才学差事,就赶上御驾亲征,得以跟着掌旗,有了军功,直接跟哥哥们一起封爵……” 这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要知道去年大封皇子时,大阿哥已经二十七岁,三阿哥二十二岁,四阿哥二十一岁,五阿哥二十岁,七阿哥十九岁,八阿哥十八岁。 除了七阿哥,前头的哥哥都是妃之子。 而七阿哥有个亲王妃嗣母,往后要给那边养老的,这身份就又不同了。 所以八阿哥跟他们一并封贝勒,也可以说是运气大好。 十阿哥点头道:“八阿哥前些年,确实顺风顺水。” 九阿哥有些蔫耷耷,道:“可是去年开始,他的运气就不好了,反倒是爷这里,日子顺当起来” 说到这里,他都有些想不明白,道:“你说这此消彼长的,怎么个意思,就不能一起过好日子么?” 即便这一年来,相处的不大愉快,他也看出来八阿哥凉薄不真诚的一面,可是怨愤中也能理解一二。 想着那天在畅春园门口见面的情形,他就忍不住唏嘘道:“你说,八哥的日子怎么这样了?不会真是爷方的吧?” 十阿哥却收了笑,多了讥诮,道:“不合身的衣裳?去年的尺寸,府中没有贴心人?九哥你就信了?” 九阿哥疑惑道:“这有什么不信的,他还能假装这个?” 可怜兮兮的,求什么? 十阿哥反问道:“九哥觉得郭络罗氏是九嫂这样的贤惠人?日用起居处处精心,吃什么、穿什么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 九阿哥醒过神来,觉得没意思起来:“是爷傻了,早先就是他那奶嬷嬷做着内管事,现下还是那个奶嬷嬷,人都没换,没道理之前侍候的周全,现下就能两样了!” 十阿哥道:“是啊,所以九哥您方才说方不方的,不相干,真要是有人方他,也是郭络罗氏!” 打小的兄弟,谁不晓得谁德行。 十阿哥怕九阿哥真的信这些,就做了沉思的样子,好一会儿胡诌道:“真要说是方人的话,那是不是八哥方了咱们?” “小时候九哥跟我虽也活泼好动,可也没有到万人嫌的地步,汗阿玛不看重,也没怎么训斥过,可是挪宫到了阿哥所,跟八哥同进同出的,咱们俩的人缘就越来越不好,名声也差了,汗阿玛训了时候多了……” “去年八哥大婚,被郭络罗氏拖着,跟咱们往来的少了,就不一样了,九哥您那边日子过起来了,弟弟这边也顺当了……” 九阿哥沉默了。 他从没有想过这点! 方才他想的方人不方人的,觉得玄乎乎的;可是跟在八阿哥屁股后头的日子,他还记得清楚。 当时已经记事了。 或许不是方不方的。 是他喜欢跟在八阿哥屁股后头,十阿哥就也跟着他跑。 然后人前的时候,就是“红脸”、“白脸”吧,他跟十阿哥的傲慢任性衬出了八阿哥的谦和有礼。 他叹了一口气,道:“像咱俩这样做兄弟不行么,兄弟是兄弟,可我是我,你是你,我也不是非要你听我的,非要分出个主从来做什么?” 十阿哥指了指毓庆宫的位置,道:“那位还稳着,大哥都没想着从兄弟里拉拢人,八哥也不会想的,估摸着就是想着长幼,才想着管着咱们,那都是以前,往后客客气气的也就行了,又不是小时候,非要听旁人的……” 九阿哥想明白了,也就不纠结了,丢到脑后,又是带了嚣张,跟十阿哥数了一遍自己这一年来的“战绩”。 不说遇佛杀佛,也差不多了。 就是谁跟他作对,谁就倒霉。 反之,谁跟他亲近,谁就有好运气。 十阿哥很是认真的听着,而后在他脑子里闪出的却是舒舒的样子。 这哪里是九哥的运势,这明明是九嫂的运势! 不会是什么功德转世吧?! 自己好像待九嫂一直挺恭敬的! 十阿哥觉得,自己或许也该看看道家的书,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有些玄乎。 九阿哥显摆完,松了一口气,道:“不是爷方的就好,要不然的话,爷还真不落忍,八哥这先头也是数得上的得宠皇子,才一年的功夫,就跟老三差不多了,都不怎么被汗阿玛待见……” 去年冬月丢了差事,现在还没有补。 南巡的时候的,倒是派了外差,却是奔波辛苦的。 反倒是九阿哥自己这里,混到御前了。 不做贼,好像也心虚,仿佛夺了谁的恩宠似的。 可是不应该啊,都是皇父的儿子,谁说老阿玛的关爱就非得落在上头的几个哥哥头上? 都是亲儿子、亲爹,也不是后儿子。 舒舒哪里晓得她忽悠九阿哥话,让九阿哥掉坑了。 然后九阿哥拿这个去忽悠十阿哥的时候,没把十阿哥忽悠住,反而给十阿哥提了个醒。 她这里,正招待来做客的十福晋。 十福晋带了黄油果子。 就是一种蒙古饽饽。 用黄油和面炸出来的面果子。 看着不大好看,颜色有些深了,不过味道不错。 舒舒许久没吃炸的东西了,就着冰奶茶,吃了好几块。 十福晋跟前,则是一份豆花,调成了甜口的,放了甜奶油、樱桃碎、蜜红豆跟葡萄干。 她吃了一碗,恋恋不舍,眼巴巴的看着舒舒,道:“这个太好吃了?还有么?” 舒舒笑着说道:“多着呢,管够。” 说罢,她吩咐小椿道:“给十福晋再盛一碗。” 十福晋忙摆手道:“不盛不盛垆。” 说着,她带了不好意思,笑了笑,道:“九嫂,可以留给十爷么?我是给十爷讨的!” 舒舒摇头道:“不行,这个给你吃,膳房还多着呢,十爷想吃多少都行,不用你省着。” 十福晋笑得灿烂,道:“谢谢九嫂,那我再吃一碗!” 她胃口这样好,看得舒舒都跟着馋了,对小椿道:“也给我调半碗,不要蜜红豆跟葡萄干。” 小椿应了一声下去。 少后,就端了两碗甜豆花上来。 十福晋吃完这第二碗才心满意足。 等到两人好好说话,她就开门见山道:“九嫂,我不想穿旗装,想换成蒙古那边的衣服样子,行么?’刀。” 舒舒一愣,还真不知如何作答。 要是在她看来,做人就要学着适应。 如同十福晋这样远嫁来的,就要晓得“入乡随俗”的道理,才会很好的融入,不那么突兀。 人靠衣装。 这服饰穿戴的不同,也会给人不同的印象。 可是实际上现下的宫眷,还真是不都是旗装。 除了吉服是有规制的,平日里常服就分了不同。 旗装、汉服、蒙古袍子。 不过也都融合了。 旗汉融合,满蒙融合这样。 太后、太妃跟咸福宫妃平日里的常服,就是满蒙融合的长袍,跟旗装相似,就是多了腰带。 舒舒就道:“你问十爷了么?或是问太妃?” 十福晋老实摇头道:“我还没问,我怕太妃说我,也怕十爷为难,就想先问问九嫂,碍事不碍事” * 昨晚睡少了,有点脑子浆煳,才码完。 /122/122483/31968662.html 第五百九十一章 觉得亏心(第一更求保底月票) 舒舒仔细看了十福晋一眼。 十福晋虽比“初定礼”的时候瘦了一圈,可是跟寻常女子相比,还是分外丰满。 她穿着旗装大褂,胸前撑的鼓鼓的,下头没有腰身,就显得人膀大腰圆。 宫廷虽是美人争妍斗奇的地方,可那是内廷。 像她们这些皇子福晋,就不用掺和。 十福晋想要展现更美好的一面,不是愉人,就是愉己。 舒舒想着几百年后旗袍的改良,视线落在十福晋的腰身上,道:“弟妹要是只想要掐腰,不用非系腰带,直接腋下到腰身那里收收也好刀。” 十福晋听了,站起身来,低头道:“那能显瘦么?” 舒舒也起身,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道:“这一扎线收收,腰身放得高点,显得瘦,还显得腿长·……,” 十福晋眉开眼笑,道:“那我就叫人改。” 舒舒忙提醒道:“到底是宫里,流行从众,不好太时兴,你改了在三所当家常衣裳穿,出门还是换上寻常的。” 要不然的话,到时候前凸后翘,一个大曲线,估摸着长辈们看着会觉得轻浮,不喜。 十福晋很是听劝,忙点头道:“我不穿出去,我只给十爷看,我们有小秘密,十爷爱看我,哈哈……” 舒舒只当没听见。 虽说成亲一年了,可是她还是个孩子。 跟五福晋那样腼腆的,自己拿着《黄帝内经》说话,东扯西扯的,还能绷得住。 十福晋太过天真烂漫,也太过直白了。 她就别招了,要不然怕十福晋不避讳,连床笫之事也说了。 可是十福晋还是想找个人分享,美滋滋道:“前几天在园子里不好,十爷好早就要从园子里出来,总共歇不了两个时辰;现在就好了,闹到五更也不怕,中午还能回来补觉,嘻嘻……” 原本十福晋与十阿哥两口子也是跟着去海淀园子避暑的。 可是十阿哥与其他小皇子还不一样,是有差事的,每日要去宗人府。 加上现在不是寒冬腊月,没有理由坐车,十阿哥只能骑马往返,成了大清的“通勤族”。 十福晋心疼十阿哥奔波,就不肯在园子里住了。 所以夫妻俩去了几天就又搬回阿哥所。 舒舒在旁微笑听着,并不接话,心中都有些小猥琐。 只睡不到两个时辰么? 那也太能折腾了? 也不知道怎么个闹法。 十福晋这肉乎乎的身材,换了自己,也会爱不释手。 * 夏日天长,舒舒的时间也似乎宽裕起来。 十福晋偶尔会在下午过来,但是也不是每日来,差不多三、四天一次。 待得时间不长,吃吃喝喝的,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是个比较好的客人。 翊坤宫那边,舒舒就不亲自上门了。 保持三、四天的频率,打发小椿或核桃过去送些吃的,或是代自己请安。 随着坐月子的时间长,宜妃肯定不爱见人。 虽说后世月子里洗头洗澡已经不是禁忌,可现下还是严格尊重这个传统。 舒舒晓得御膳房有玉米,就叫周松去取了些。 她参照后世玉米粉干洗发的法子,让人将玉米研磨成粉,里面加了几滴精油,做了一份干洗香波。 小松爱出汗,又爱吃荤腥,头发比旁人油。 舒舒就在她头上做了个试验,发现还行。 不过因为玉米淀粉爱沾头发,细箩多筛几遍,才算好些。 舒舒就又弄了几个粗布头刷。 这个也是头发去油的方式。 就是比干洗去油效果差了许多。 九阿哥中午回来时,就发现东次间摆摊似的,放着这些东西。 “又是面,又是刷子?这是要刷墙?” 他凑过来看了两眼,道。 舒舒就讲了这两样的功效。 九阿哥听了,来了兴趣,道:“真的有用?” 舒舒点头道:“上午试过了,头刷差些,这个玉米干粉更好些,可是洗完也不能完全篦干净,怕娘娘嫌弃” 九阿哥拿起了那玉米粉道:“这怎么闻着香喷喷的?” 还是熟悉的味道,他的柑橘精油。 舒舒道:“娘娘平时用的是果香的香露,是淡香的,应该是不喜欢浓香,我就拿了爷的柑橘精油用,味道怎么样?” 九阿哥点头道:“甜而不腻,用着正好。” 舒舒道:“那就好,希望娘娘能用得惯。” 要不然,这大夏天的,浑身脏着,怕是宜妃自己也难受。 马上还要入伏了,到时候又闷又热,更让人燥。 “东西是小椿盯着做出来的,方才在小松头上也是她动手,舒舒就吩咐小椿道:(给娘娘送去吧,方子也带着,再拿瓶新的柑橘精油·” 还没说完,九阿哥忙道:“只送东西就行了,方子等等,精油也等等。” 舒舒看着九阿哥,有些不解。 之前每次送零嘴,她也是附上方子的。 翊坤宫有自己的内膳房,灶上婆子的手艺,比二所只高不低。 所以她才养成连方子一起送的习惯。 这样宜妃喜欢哪种了,直接吩咐自己宫里内膳房的人做了就是,比较方便。 不单单是翊坤宫如此,舒舒送宁寿宫那边的孝敬,也是如此例。 九阿哥摇头,道:“败家,这跟吃食能一样么?这是旁人没有的东西,奇货可居可以生钱的!白给了出去,那边人多眼杂的,传出去了,咱们亏不亏?” 舒舒抚额。 自己真是煳涂了。 小榆的胭脂店已经开业了,就在鼓楼大街顺安银楼对面,是千金坊隔出来的那两间铺面,专做女眷生意。 这个干洗粉,确实可以放在那边供应。 虽说加了精油,成本不低,可是价格也能开的更高。 舒舒就吩咐小椿道:“听爷的,要是娘娘或佩兰姑姑问起来,你就将爷的话实话实说。” 小椿应声去了。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按照去年的时间算,汗阿玛北巡下来,总要三个月,到时候爷带你巡铺子去……” 别的不说,去年提过的酒楼,他二月里已经叫人开业了。 “你不是最爱看书么?爷正月里分的产业,正好有个在外城,地段不算好,爷打算开个书坊,到时候卖书,也跟着收书使……” 九阿哥道。 书坊? 舒舒的脑子里莫名的想起“五年模拟、三年高考”几个镶金边的大字。 今年就是乡试之年,明年就是春闱! 现在是六月上旬,直隶生员会陆续抵京备考。 等到各省乡试结束,举子们就要奔京城来,预备明年春闱。 未来大半年,京城就会涌进来大批的读书人。 舒舒就带了几分激动,道:“爷,历年顺天府乡试的卷宗在哪里能查看到?” 九阿哥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是富永、富明今年就参加乡试?太早了吧?” 富永与富明,就是都统府的小三、小四,舒舒的双胞胎弟弟。 八旗子弟,想要参加科举的,可以直接纳监,就可以直接从乡试考起。 舒舒带了笑道:“爷,他们这次不考,是我寻思着,咱们可以卖备考资料,历年的考题什么的。” 九阿哥想了想,道:“府学就有,这个倒是不难弄出来,可是旁人也能弄出来,不算什么稀奇的,现下外头的书坊里应该就有类似的合集注释,或是举子文选之类。” 舒舒原本想要提模拟试卷,又将话咽了下去。 科举太过敏感。 他们的身份又离御前太近,要是模拟卷押对题,那不是好事,反而要生是非。 可是这是考试红利啊,还是经济比较富裕的一群人,要是直接放弃也可惜。 她想到了后世的自习室,也想到了现下乡试的遭罪。 三尺宽、四尺深、六尺高一个小考棚。 然后一圈就是三天两夜。 现下能读书的,没有几个是真正的寒门子弟,多是出身乡绅。 舒舒就道:“爷说的那个铺子大么?” 九阿哥点头道:“不小,五间门脸,上下两层,就是位置偏了些,不过开书坊应是无碍的。” 到时候面对的是大兴书院,靠着的是口碑相传。 “那除了前头的铺子,后头呢?” 舒舒道。 九阿哥道:“是个四合院,里面院子大着呢,一圈屋子,做库房啊,伙计房啊什么的,都够用了。” 舒舒就说了学习室与“模拟考棚”之事。 “可以在院子里搭建十来个考棚,然后将考试遇到的各种号房都做两个出来,什么‘臭号’什么的,这样生员们试过了,说不得也能有进益,然后再预备些配套的东西售卖,驱虫驱臭味的精油,提精神的薄荷油,还有伊面什么的,也比较适合考生吃” 乡试三场,考九天六晚。 每一次三天两晚,都是在考棚不出来,吃喝拉撒都在号房里。 九阿哥听得怦然心动。 这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他忙道:“老十也分个铺子,跟咱们的挨着,也空着呢,回头爷跟他置换了来,到时候两处打通了,就这么来” 他不仅要独一无二,还要独占鳌头。 就算旁人想要跟着效仿,也要望尘不及· * 翊坤宫里,宜妃晓得了“干发香粉”的作用,迫不及待的就要试用。 小椿方才跟着试验时,已经做过,就由她动手,服侍着宜妃将头发干洗了。 等到干洗完毕,用了最细密的篦子通了好几遍,头发肉眼可见就蓬松了许多。 宜妃拿着镜子,几乎喜极而泣。 之前顶着油头,脏兮兮的,她都不敢照镜子。 可是离出月子还有好些天,她已经快忍到头了。 等到小椿离开,宜妃又看了好半晌,才撂下镜子,跟佩兰道:“这么贴心的儿媳妇,上哪找去?之前我只想着,不管如何待两个儿媳妇都不偏不倚,省得生了叽叽,影响情分,可是你瞧瞧,现下真要一视同仁,那我都觉得亏心……” 佩兰听了,不知如何劝了· /122/122483/31968663.html 第五百九十二章 为父报仇(第二更求保底月票) 转眼,到了六月十一。 一等公彭春出殡之日。 跟之前过去吊孝的过程差不多,九阿哥夫妇与十阿哥夫妇依旧是从神武门出了宫坐了马车出了皇城,前往正红旗地界的国公府。 他们排行靠后,本该来的最早,可是因住在宫里,出来的时候繁琐,反倒不如外头的皇子阿哥过来的早。 等他们过来时,除了“静养”的八福晋没到,其他人都到了。 要说刚开始治丧的时候,公府这边上下跟三阿哥夫妇之间还有些别别扭扭的,现下都没有了。 国公府的嫡长子增寿,更是连大舅哥的谱都不摆了,恨不得黏三阿哥左右,一口一个“三爷”。 三福晋的几个嫂子,也是神态越发恭敬,很是捧着姑奶奶的意思。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世态炎凉。 这治丧的二十来天,估计她们也见识到了。 因此,看着几位皇子福晋过来,她们真是恨不得直接巴上来。 三福晋却不给她们机会,直接引了几位妯娌偏厅坐了,门口安排两个太监把守,66闲杂人等“勿扰。” 如此一来,倒是将舒舒也束住了。 亲族来送殡的女眷,不在这边,母女暂时不得见。 “闹哄哄的,实不像话封。” 三福晋眼圈红肿,面色带了疲惫,跟妯娌们说着。 治丧熬人。 中间的时候许是都哭麻了。 可出殡的时候还不同。 瞧着三福晋的模样,应该是哭了一场的。 四福晋叹了口气,道:“三嫂还请节哀,两个侄儿还要您照看……” “嗯。” 三福晋点头应着,眼泪却是又下来,忙抓了帕子捂了眼睛。 她没有阿玛了! 在她心中,如同山峦一样屹立不倒的阿玛,就这样没了。 这些日子,治丧也跟唱大戏似的,公府也是各种纷争。 直到今日,她才心里绞痛,那个乐意惯着她、爱护她的阿玛是真的没了。 丧亲之痛,无法感同身受。 四福晋想起己身,也是幼年丧父,陪着掉几滴眼泪。 到了五福晋这里,就是眼观鼻、鼻观心的。 等到七福晋这里,则是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的舒舒。 真说起来可是大半年没见了。 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又不合时宜,只能先憋着。 舒舒也有些难过。 彭春于她,也是慈爱的亲族长辈。 就算彭春失了满洲都统,齐锡升了满洲都统后,两房人往来有些微妙,可是彭春本人却十分大气。 对于齐锡这个堂弟,他也不吝啬教导,使得齐锡顺利坐稳了都统位置。 丧亲之痛。 她有些不敢想,有一日自己遇到这情形会如何。 估计谁也不想见,丧礼的这些流程也一个都不想走。 十福晋板着小脸,眼角也耷拉着。 出嫁这小半年,她快活的像只小鸟,可是也想额赫与阿爸了。 不过她也有一眼、没一眼的偷瞄上首的七福晋。 妯娌俩还是初见。 实在是跟其他皇子福晋都是标准的满人长相,个子高挑,身量苗条,相比之下,七福晋截然不同。 还有就是七福晋穿的旗鞋,看着有半尺高,却是稳稳当当的。 要不是来参加的是丧事,不好喧哗,十福晋很想要问问七福晋的鞋子。 出殡发引的时辰,都是提前选定好的。 等到将要到时辰,三福晋就带四福晋去里屋更衣。 七福晋早已迫不及待,走到舒舒跟前道:“怎么半年没见,觉得你好像瘦了?” 舒舒伸出手掌,翻了一下,道:“苦夏闹的,不到一个月,瘦了十来斤。” 之前在船上陪着九阿哥一天五顿养出来几斤肉掉个干净,还清减了些。 七福晋眼珠子铮亮,眼下却不是细说这个的时候,就拉着舒舒的手,道:“一会儿咱们一辆马车……” “嗯。” 舒舒点点头。 她有些明白七福晋的迫切。 七福晋本就是易胖体质,个子也不高,生产前就补了,月子里也没少吃,现在看着快赶上十福晋了,像个发起来的面团。 拉着舒舒的手,都是宣宣软软的,比过去大一圈。 今日过来,旁人没有说什么,可是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那么爱美,怎么受得了这个? 外头丧乐“呜呜”直响,眼见着就要出殡。 过来送殡的亲友也都跟着到了外头的丧棚。 舒舒也终于见到觉罗氏。 觉罗氏在董鄂家族女眷中。 舒舒就悄悄地挪了过去。 “额涅,阿玛也去辽阳么?” 舒舒小声道。 董鄂家公府一脉在京城没有福地,之前的几代先人都葬在辽阳老家的公主陵园。 有舒舒的高祖何和礼跟高祖母文哲公主之墓,还有曾祖父和硕图夫妇、以及几位伯祖父、叔祖父的墓地。 彭春的墓地,也在那边。 觉罗氏点头道:“老一辈也没有近支的了……”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道:“而且这次去,你阿玛也要看看咱们家的墓……” 舒舒有些意外,道:“可是大伯之前不是直接葬房山了么?” 觉罗氏小声道:“这是年后出了大伯的事,公爷亲自过府,他们堂兄弟三人商定的,不是现在迁坟,等到珠亮当家的时候……” 当时想得是,嫡支要抱团,要拧成一股绳来,省得随着他们的凋零,家族四分五裂。 “好像是早年你嗣曾祖父也想要葬回老家的。” 觉罗氏道。 就是彭春的几个叔伯,也不是去了就葬回老家的,是二十七年、三十二年两次迁坟。 约定的时间是珠亮当家,那就是齐锡夫妇也百年后。 舒舒心里不大乐意。 “阿玛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样的话,三、五十年后,父母老去,她想念阿玛、额涅了,还要千里迢迢的,跑到辽阳祭扫? 再说如今两家有官司横着,往后哪里还能亲密无间? 祖坟还归在一处,让人尴尬不尴尬? 就是康熙那里,也会更乐意看着世家大族分裂。 觉罗氏叹气道:“你堂伯去世前,就惦记这一件事,你阿玛应了就是应了·” 舒舒心里发堵,看着前头穿着孝子服的增寿几兄弟就不大顺眼。 鼠目寸光的东西,但凡有个立下起来的,也不会让长辈走的如此不安心。 堂伯说出这样的话,也有裹挟阿玛的意思。 要不然的话,等他一去,两边的走动肯定会淡下来。 关键是自己阿玛这边,被几个堂侄子恶心了一回。 可偏偏是堂兄的丧事,老一辈兄弟的情分是实打实的,再不喜欢几个狗东西,也得捏着鼻子保全彭春的体面。 因为灵柩不在京城奉安,也不在京郊营葬,大家上了马车,跟着出殡队伍前往安定门。 七福晋的马车上,看着舒舒情绪低落,她倒是不急着问轻身的事,道:“快跟我说说,八福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先是待产,然后做月子,消息都不灵通了……” 舒舒就低声说了。 八福晋的脸,最后还是太医过去给看的。 “破了好几处,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舒舒道。 对于八福晋来说,自傲的除了她的出身,就是她的容貌。 如今父族没落,母族也中落,容貌也有损。 “听说往后会‘静养’,未必是坏事。” 舒舒道。 实在是八福晋闹的动静太大了。 八旗都传遍了。 之前七福晋的娘家人探看七福晋也提过,却是另一种说辞。 “没想到竟是这样,外头说是八福晋‘为父报仇’,查出来当年她阿玛赌博,是伯父、伯母安排的,才叫人在堂弟的马上动手脚……” 七福晋道:“我听了原也不大信,别看她人前嘴欠,行事也张狂,未必有那害人的胆子,可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这要是不辩白清楚,残暴的名头可就砸实了……” 舒舒听着,却觉得不对劲。 这话传的,给八福晋扣下个枉杀人命的帽子,还给皇家扣了个帽子。 好像皇家残暴,不拿人命当回事儿是的。 八福晋都害死人了,还没有任何惩处。 “这些话是什么时候开始传的?” 舒舒道。 七福晋见她神色凝重,也就也仔细想了想,道:“这个月才有的,前几天,好像就是端嫔降位那几天……” 舒舒想了想,道:“回头七嫂可以告诉七爷。” 她也打算告诉九阿哥。 这流言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半真半假的,听得好像真真的一样。 要不是舒舒晓得怎么回事,也会跟着猜测是不是内情真的如此。 毕竟八福晋这个出嫁女,回头反咬家族,争议核心还是娘家财产,就显得古怪。 加了这个“父仇”,好像就有了原因似的。 后头还有莫尔晖横死跟着。 足以让人脑补一出家族纷争、骨肉相残的大戏。 七福晋也带了郑重。 她晓得舒舒不会无的放矢,惊讶道:“你怀疑不是传错了,是旁人故意编排出来的,那图什么?那是皇子福晋,难道凭借着捕风捉影,还能给她定罪名?” 舒舒没有立时回答,而是陷入沉思。 要说这流言是为了抹黑皇家名声,好像也不大对。 毕竟现下康熙正值盛年,王朝稳定,八旗即便内部纷争不断,也没有哪个宗室与勋贵人家敢真的跟皇家对上。 倒像是“碰瓷”一样。 到时候皇家为了证明八福晋的清白,少不得要将郭络罗家查个干净。 明尚赌博案。 明登,也就是八福晋大伯的侵产案。 莫尔晖的坠马案。 只有都查清楚了,才能证明“为父报仇”是无稽之谈,八福晋也没有害人性命。 舒舒神色不变,心跳却是加速。 她当然不会怀疑自己的阿玛。 自己阿玛掺和,也不会敢这样胆大包天,将皇家的脸面做刀。 这对皇家丝毫没有敬畏之心。 队伍出了安定门。 看着送殡的队伍离开,就算告一段落。 * 掉出前五十了,泪奔,打滚求月票。 /122/122483/31968664.html 第五百九十三章 心虚(第三更求保底月票) 等到回城的时候,舒舒就上了都统府的马车。 虽说不晓得八福晋的流言是谁煽风点火,可是她还是有些怕烧到自家头上。 她就低声跟觉罗氏说了。 觉罗氏神色不变,道:“不关咱们的事情,不用掺和!” 舒舒瞧着她的样子,道:“额涅晓得邪风是从哪里来的?” 觉罗氏摇头道:“管它哪里来的邪风,咱们看热闹就行了……” 本也与董鄂家不相关,即便真要翻旧账,也是郭络罗家跟福松舅舅家的恩怨。 “那买卖过户,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就是简亲王这个门长出面,也不能说那过契是假的,我一个出门子三十年的出嫁女,发那个白日梦,操心那个,那不是成了棒槌了!” 觉罗氏道。 舒舒点头,“无欲则刚”,董鄂家本就该做壁上观。 她担心的,不是那些产业的纷争。 她压低了音量道:“额涅,真要翻旧账,不会牵扯到姑姥姥吧?” 觉罗氏横了她一眼,道:“牵扯什么?十几岁就抚蒙的宗女,跟明尚差了一代人压根没有打过交道,怎么牵扯?” 舒舒恍然。 她关心则乱了。 要不是老县主主动给她说,她也不知道老县主就是自家的姑姥姥。 连觉罗氏都不晓得自己还有个亲姑姑。 这关系藏得深。 不过就算被揭开也没有什么。 明尚赌博案是二十来年前,那个时候老县主早抚蒙多年,不在京城。 就算真的有人查到蛛丝马迹,也不会想到正主在千里迢迢外,报复得又是上辈子的恩怨。 舒舒立下镇定了,小声道:“方才心虚来着,就怕皇上查过来。” 觉罗氏嫌弃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往后镇定些,此事也不用再提,就此烂在肚子里,说出来才是祸患。” “嗯,嗯!” 舒舒也这样觉得。 反正老县主是没有吃亏的一方,那往事确实不用再提。 “要是对方目的不是明尚涉赌之事,那编排这话这样的说话就是为了后两条,明登侵产案与莫尔晖坠马之事……” 说到这里,舒舒觉得自己有些摸到方向。 此事应该跟郭络罗太太或是她娘家有些干系。 “要真是将军府搅合的,什么意思?舅舅这个正主都没出头,他们就惦记上产业了?” 舒舒觉得荒唐。 觉罗氏想了想,道:“真要理清了明登夫妇的产业,那下一步他们就可以要求郭络罗太太将从娘家转移的产业吐出来,还是穷闹的……” 那一支爵位已经差不多到底了,可是府邸还是昔日五进府邸,使唤的下人也是那些下人,入不敷出。 舒舒无语了,道:“方才女儿还想着得什么人在后头搅风搅雨,也担心将咱们家裹挟进去,成了池鱼之殃,还真是想多了。” 觉罗氏道:“现下这个势头,郭络罗家嫡支注定败落,我那堂姑母失了独子,估摸着也半疯了,现下咱们还是别沾边,避开些……” 舒舒点头道:“本也打不上什么交道。” 她又问起伯夫人:“阿牟现下还好么?” 觉罗氏没有立时说话。 舒舒有些担心,道:“是不舒坦么?” 觉罗氏脸上一言难尽,道:“日子舒坦着呢,叫人抓了一个刚满月的哈巴狗,整日里教导小狗作揖呢!” 舒舒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不是挺好,有个小东西作伴,阿牟还能解闷。” 觉罗氏看着她道:“那是给你预备的,你之前不是张罗想要养狗么?” 结果一场病下来,就不提了。 舒舒讪笑两声。 那不是想起狂犬病,怂了。 “给我预备这个做什么?我要是想养,叫人从猫狗房抱一只就是,做什么抢伯阿牟的?”她不解道。 觉罗氏道:“晓得你怂呗,想要教个乖巧的小狗给你,回头你搬家出来,要是没生孩子,就抱了小狗去养……” 舒舒: 这个小狗做孩子的后备,怎么怪怪的? 母女俩说着话,就到了地安门外。 马车停了。 觉罗氏催促,道:“行了,下车吧·” 舒舒抱着觉罗氏的胳膊,黏煳道:“今年圣驾也北巡呢,到时候宫里出入也方便些,女儿就能回家一整天……” 觉罗氏道:“那得七月底、闰七月初了吧?” 今年是闰年,闰七月。 舒舒点点头,带了惆怅,道:“是啊,还得一个半月,那个时候小七‘百岁’都过了。” 越发想要搬家出来了。 若是住在宫外,只要都统府有什么事情,她都可以回娘家,也算是师出有名。 要不然话,这宫门就是禁止。 明明不过几里地,可是想要回家一次都不容易。 外头九阿哥也下了马车,过来拜见岳母。 觉罗氏没有托大,下了马车,才跟九阿哥打招呼说话。 珠亮、福松两个也在旁边。 九阿哥想起跟着增寿一起送灵去辽阳的岳父,也很无奈。 一千三百里,去的时候还是扶灵,速度快不了。 这往返下来,总要一个半月。 “岳母,岳父估摸着什么时候回来?” 九阿哥说着,忍不住问道:“怎么想起这个时候出京,官司不是该结了么?” 今日出殡,福汉、福海兄弟也在孝子之列。 可是两人都没有扶灵北上,看着灵柩远去,就被宗人府的差役直接带走了。 临时放他们出来,就是给了董鄂家恩典的。 觉罗氏道:“阿哥不要担心,老爷是亲自在御前请的假,至于之前的小官司,全凭圣裁就是。” 九阿哥有些着急。 他关心的不是官司,是伯爵的传承。 “那承爵事呢?” 九阿哥直接问道。 彭春比伯爷薨的晚一个多月,可那边的公爵传承有了定论。 这边伯爷薨了眼见着快两月,还没有后续。 原本以为彭春出殡完,就该敲定了,结果自家岳父这个正主走了。 觉罗氏依旧是面不改色,道:“全凭圣裁。” 九阿哥: 看着福松、珠亮几兄弟骑马跟着觉罗氏的马车离开,舒舒与九阿哥才上了马车。 “岳父、岳母怎么回事?眼下还有比爵位传承更重要的事么?” 九阿哥简直无法理解。 舒舒道:“爷担心什么?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珠亮降袭艹。” 那样的话,虽是爵位低了,可是也免了日后小一辈有什么纷争。 九阿哥想想也是,可还是道:“岳父也真是的,就算念着旧情,也没有必要这样卖力,千里迢迢扶灵,公府那几个兄弟,都不是厚道人,往后还是远着些。” 舒舒叹气,道:“祖父去的早,大伯还病弱,堂伯早年对这边也多有照拂。” 伯爷自己都立不起来,更不要说帮扶兄弟。 彭春才是真正的大哥模样。 九阿哥这才不说话了。 等到回到二所,两人都乏了。 出门就累人。 梳洗了,小憩一回,两人才爬起来。 舒舒才想起了八福晋的流言,给九阿哥提了。 九阿哥听得龇牙咧嘴,道:“这话编排的也没谱,明尚涉赌案,是汗阿玛圣裁,她要是心存怨愤,想要‘为父报仇’,那不是当冲汗阿玛去?” 舒舒听了,不由沉思。 她之前想的是“涉赌案”的内情,怕老县主当年的安排被查出行迹,压根没有想到这句话,致命之处是在这里。 “我竟是想差了,是冲着八福晋去的?!” 舒舒道。 这句话传到御前,康熙会怎么想? 康熙会不会怀疑在八福晋心中,将自己当成了“杀父仇人”? 但凡心里有一点痕迹,往后都不会乐意见到八福晋。 九阿哥点点头,道:“这不是明摆着呢么?是绝了郭络罗氏的路,往后这八福晋怕是有名无实了!刀。” 即便是“静养”,也分一时,还分一世。 现下皇帝正恼着,可是三、五年后,时过境迁,八福晋再生个一儿半女的,难道还会关一辈子? 多了这一条流言,却是绝了后路。 被皇帝忌惮厌弃的皇子福晋,怕是往后出入宫廷都不容易。 难得看到舒舒还有懵圈的时候,九阿哥好奇道:“你这么聪明,竟然没想到这个那你想什么了?” 舒舒道:“这明尚额驸的案子将近二十年了,我就想着对方许是虚晃一枪,为的是查清后两件事。”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你猜的也不算错,郭络罗家不是小门小户,想要查清楚明登夫妇的财产,还真得从上往下!” 对皇家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舒舒也纠结,道:“我竟是猜不到是谁了,要说莫尔晖之死肯定是郭络罗太太最关切的,可要是她的话,就没有必要非要咬着‘侵产案’……” 九阿哥挑眉道:“谁说只是一个人,这流言蜚语,也不是从头到尾就是一样的,中间有人添油加醋呗!” 说到这里,他道:“明早爷就去园子里陛见,这个可涉及皇家名声的大事,还得汗阿玛圣裁,而后也可以打听打听董鄂家的官司到底怎么个结案……” * 正蓝旗,郭络罗宅。 明登指着妻子,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郭络罗太太腰身挺直,脸上却是丝毫没有悔意。 明登看她花白了一半的头发,叹气道:“莫尔晖也是我的儿子,真的没有阴谋,也没有人使坏,我都仔细查过了,就是一桩意外……” 郭络罗太太扭过头,看着他,眼里带了癫狂道·“不可能!莫尔晖是那样好的孩子,善良、厚道、宽和,要是这世上有神佛,神佛都会保佑他,怎么无缘无故会横死?是阴谋,是有人使坏,有人害了他!” 说到最后,她尖叫出声:“肯定是被害的!” 明登太阳穴“砰砰”直跳,带了无奈道:“你要是怀疑,总要有个怀疑对象吧?好好的,旁人害他做什么?” 郭络罗太太咬着嘴唇。 不是没有怀疑对象,是怀疑对象太多。 她才想要惊动皇家,让皇家插手。 郭络罗家的旁支,或是她娘家那边的亲侄子,当年涉及产业的堂侄子一家,还有堂侄女…… * 第一更12月2日中午12点,欢迎来阅读。 /122/122483/31968666.html 第五百九十四章 对比一下(第一更求月票) 次日一早,九阿哥就没有去内务府,而是准备去畅春园。 舒舒没有哕嗦什么。 处处教导的话,且不说九阿哥烦不烦,就是康熙见了他一下子周全了,也会觉得疑惑。 现下这样挺好的,就算行事偶尔有不足之处,也有康熙来教导。 等康熙在九阿哥身上用的心思多了,就会习惯成自然的偏爱了。 就跟寻常人家,父母就偏疼最淘气捣蛋的孩子似的,操心操多了。 按照后世的说法,叫什么“沉没成本”。 家人之间的亲情关系,也适用于这个理论。 九阿哥却没有坐马车,而是骑了马。 幸好出来的早,宫门开了,就出来了,还算清凉。 等进了畅春园,到了清溪书屋外,他就见值房里就有不少候着的官员。 不是平日里见过的尚书、大学士等人,大多数看着都很面生,也很年轻。 这个年轻是相对的。 相对于尚书、侍郎们是年轻,眼前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官员。 见九阿哥过来,其他人都安静下来,躬身见礼。 这一位是成年皇子中,唯个没有入朝的,可是,却大名在外。 九阿哥看见其中有个眼熟的,是刑部员外郎。 先头他每日去刑部看案宗的时候,打过两回交道。 九阿哥就熟稔的问道:“今日刑部轮班?怎么是陈大人来陛见?” 刑部有事,不是该尚书、侍郎过来么? 那员外郎躬身道:“不是部里的事,是皇上点了臣为广西乡试副考官。” 今年是乡试之年。 按照规矩,各省的正、副主考官都从京城指派下去。 正考官是翰林官里择选,副考官是六部郎官中择选。 九阿哥听了,带了同情道:“差事是好差事,就是那穷山恶水的地界,这好几千里远,路上也辛苦·” 他也晓得些前朝的事,三年一次的考官选派是个肥缺。 这一趟差事,从开始就能在户部支不菲的银子,总共是两千两,作为路上抛费,可实际上一路开销,多由该行省来承担。 这两千两,就是落到正副考官手中了。 等到了地方,还有各种程仪。 可是去的是广西,最远最穷,这肥缺就要打折。 那员外郎忙道:“不辛苦,全是皇上恩典。” 九阿哥就不说旁的了,只道:“那就等大人回来,爷再给大人接风,先头在刑部也劳烦大人了。” 那员外郎道:“都是臣职责所在,您太客气了。” 九阿哥不说旁的了。 要是放的是寻常外差,他还能嘱咐两句,带些土仪什么的。 可是考差这个,规矩就多些,还是别沾边。 从点了差事开始,这些人动静都在侍卫、护军的眼皮子底下。 少一时,候见的几个考官都依次陛见去了。 总共是八人,是四川、广东、广西、福建四地的乡试正副考官。 乡试考官的选派就是如此,由远及近。 顺天府的正副考官,就是临近乡试的时候才选派。 值房里没有旁人。 九阿哥就站在窗口,看着不远处的荷花池。 现下荷花花期刚开始,大多数还是花苞,可看着也不错。 荷叶看着也是青翠,嫩嫩的。 正月里去百望山时烤叫花鸡那次,福晋说过荷叶包鸡更好,鸡肉会有荷叶的香味。 一会儿可以摘几片回去。 只是叫花鸡外头要裹泥巴。 总不能去御花园里挖土吧? 九阿哥有些犹豫。 是在这边园子里挖土呢,还是出去马路牙子边挖土。 旁边后进来的七阿哥已经坐了好一会儿。 眼见着九阿哥还走神呢,七阿哥也就不吭声,眼皮耷拉着,不知道想什么。 九阿哥回过头,见屋子里大变活人,吓了一跳,嗔怪道:“七哥您怎么鸟悄的进来了,连个动静都没有?” 七阿哥抬起眼皮道:“跟你打招呼,你都听不见,想什么呢?” 九阿哥立时笑了,指了指远处的荷花道:“荷花叶,用这个包鸡肉或是糯米饭、年糕,都好吃,有荷叶的清香……” 自己福晋肯定爱吃,到时候也可以往翊坤宫送些,让娘娘换个口味。 七阿哥打量九阿哥一眼,就这样瘦的小鸡崽子似的,还琢磨吃呢,吃了也浪费。 他没有说话,可也没有掩饰脸上的挑剔。 九阿哥挺直了胸脯道:“弟弟还小呢,往后会更高更壮的!老话说的好,‘二十三、窜一窜;二十九、长一宿’” 兄弟俩正说着话,梁九功到了。 “九爷,皇上得空了,召呢” 九阿哥应着,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停下道:“七哥,您也是为了外头的流言来的?” 七阿哥点点头。 九阿哥就道:“那就一起过去吧,弟弟也是为这个来的。” 梁九功:牙。 七阿哥:牙。 两人都很无语。 这里是清溪书屋,是御前。 他倒是大言不惭的做主了。 七阿哥摆手道:“不用,我等汗阿玛传召。” 九阿哥还要再说,七阿哥已经皱眉。 九阿哥怂了,老实地出去了。 他小声跟梁九功嘀咕道:“谙达您说这算怎么回事?七哥总这样,客气什么,不是也没送人么,咋还憋气没完呢,这么见外夕。” 梁九功笑容恰到好处,心里却抗拒,很是不想听。 好想告诉他,七阿哥那样才是正常的。 像九阿哥这样“不见外”的才是反常。 * 屋子里,康熙正低头看几案上的名单。 上面是八个人名,与各自身份履历。 自正月里彭春以老疾求退,正红旗的蒙古都统就出缺。 一直没有补上。 前两天他让吏部拟后备人选,就报上来几个。 都是正红旗的,有世职勋贵,还有有爵宗室。 康熙没有看礼烈亲王的子孙,目光落在正红旗另一支宗室,广略贝勒后裔中的两个备选。 而后,他圈了个人名出来。 广略贝勒的五世孙,辅国公普奇。 康熙十一年生人,现下正是青壮,与太子年岁相仿。 要是教好了,往后可以留给太子使唤。 远支宗室,辈分还比太子低一辈,用起来更方便些。 “汗阿玛安。” 九阿哥进来了,声音清脆,恭敬中带了几分亲近。 康熙撂下笔,道:“你也安,又有什么事了,大早上就赶过来?” 不到辰初就到了,看着时间,当是开宫门时就出来了。 九阿哥原本带着笑,听着这话立时收敛,带了认真道:“汗阿玛,外头有鬼祟流言,像是针对皇家人的” 他虽是个小心眼,昨天跟舒舒提及时也是对八福晋的倒霉也幸灾乐祸。 可是来的时候,他想了一路,觉得来禀告的时候要多说两句,不能顺着幕后之人的心意来。 “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还想要‘借刀杀人’,儿子就寻思着,不好开这个先例,要不然的话,往后想要害人,就都能这样阴谋算计了……” 九阿哥蹙眉道:“关键是这操纵流言之人,对皇家全无半点恭敬之心,拿皇家的体面当刀是如此,想要算计八福晋也是如此……夕。” 康熙听着,脸色看不出喜怒,不过心里却意外九阿哥的态度,道:“你不是不喜八福晋么?” 先头跟九福晋的私信中,吐槽了不是一回两回。 九阿哥点头道:“是不大喜,可是还有远近亲疏,她还是皇子福晋,是儿子的嫂子,代表的是皇家的体面,怎么能让外头人算计?” 康熙没有说话,只是略有感慨。 连九阿哥都晓得这个道理,八阿哥却是看不透。 皇家体面不容轻侮! “你听风就是雨的过来了,也没查查到底是谁放出来的流言?” 康熙皱眉,带了不满道。 九阿哥讶然道:“等儿子查,那得猴年马月!儿子哪有人使唤啊,小福松算一个,盯皇子府那边工期呢;高斌算半个,也就是跑跑腿,传个话,放在外头也不当用啊” 康熙想了想九阿哥身边人,确实是寒酸。 他想起来之前打算放几个稳当人过去。 不单单要放个老成嬷嬷,外头管事的,也要老成些。 现在二所首领太监崔南山比较平平,不算什么出彩人物,要不然先头就不会让刘嬷嬷在二所为所欲为。 九阿哥想起了七阿哥,忙道:“汗阿玛,七哥也在外头候着呢,也是为这个来的。” 康熙听了,就对梁九功点点头。 梁九功就出去传了七阿哥进来。 七阿哥缓慢的走了进来,请了安后,就一条条的禀告起来。 “流言始出现于本月初五,地安门大街的茶楼里,午初,有两人故意在堂上提及八福晋‘为父报仇’之事,还有莫尔晖坠马……” “当天下午,西四大街、东四大街、鼓楼大街的茶楼,也有差不多的情形。” “经过盘查,用‘据说’、‘听说’‘亲戚说’散播流言者为两人,一个白面无须,五十多岁,疑似太监;一个二十几岁,身子健硕……” “本月初七,流言加了明登侵产之事,散播者似在镶蓝旗地界出入·” “本月初九,流言加了明尚涉赌案,散播者出入·正蓝旗地界。” 康熙听得不置可否,九阿哥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七阿哥。 /122/122483/31968667.html 第五百九十五章 亲戚(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有些小好强的。 或许不多,但是绝对有。 实在是对比太明显。 自己就是“风闻奏事”,七阿哥那边却是查的差不多。 连相关的卷宗都整理了一份。 差别太大了。 他脸上有些烫,有点点不自在。 康熙颔首,吩咐七阿哥,道:“查到这里即可,剩下的交给赵昌。” 七阿哥应了,躬身退了下去。 九阿哥看着七阿哥的背影,觉得不对来。 就这? 除了说正事,一句闲话都没有? 半点热乎劲儿都没有。 父子相见弄成了君臣答对。 七哥是不是傻? 老将自己放在臣子的位置上,汗阿玛习惯了,往后也不会将他当儿子了…… 九阿哥之前还羡慕嫉妒七阿哥的能干,现下忍不住担心。 哎,回头找个机会,得提醒一声。 康熙正在翻看手中卷宗,见九阿哥半晌没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他眼角、嘴角都耷拉着。 “知耻了?你是当差的阿哥,又不是三岁小童,大事小事的,没弄个清楚,都要报到御前,行事就不能周全些?” 九阿哥看着康熙一眼,面上带了幽怨,道:“汗阿玛,那也不赖儿子啊,儿子这不是有自知之明么?七哥是贝勒,府里侍卫、护军什么的一百多号人,还有包衣人口,使唤人还不方便?儿子呢,总不能打发身边太监满四九城的乱窜吧?” 嘻嘻! 他早就想着找机会跟汗阿玛提提皇子府人口配置之事了。 爵位搁置就先搁置,产业也分派了,那是不是人口也能配了。 要不然到时候搬出来,没人服侍,日子还不如宫里方便呢。 见他这满脸算计的小模样,康熙挑眉,道:“真想要人?” 九阿哥立时点头如捣蒜似的,道:“想要!” 康熙看了他一眼,略有深意,道:“嗯,朕记下了,跪安吧!” 九阿哥心满意足,老实的往外走,走到门口,想起荷叶的事,转身道:“汗阿玛)下晌儿子打发人送敬菜来……” 康熙嘴角微翘,点头道:“难得,那朕等着尝尝。” “您就等好吧!” 九阿哥眉开眼笑的下去了。 梁九功同情的看了九阿哥一眼。 这野马要上缰绳了,还浑然不知。 要知道王公府邸,除了固定的僚属之外,还有散骑郎,协助长史、司仪长办理府邸事务,以八旗世职充任。 或是更狠些,直接指个皇子师。 梁九功低下头,有些想要看热闹了。 这也是皇上的慈爱之心。 九阿哥规矩短,就是要老成人压着板板。 * 九阿哥出了清溪书屋,却没有立时出园子,而是往南走了。 难得过来一趟,他打算去皇子书房那边转转,看看下头的弟弟们。 关键是离清溪书屋远些,好叫人摘些嫩荷叶。 省得离清溪书屋太近,御前的人见了,大惊小怪的,再禀到御前。 上回他这么横穿畅春园,还是正月的时候,当时万物凋零,眼下截然不同。 因为整个畅春园,就是环水营造,八成以上都是大大小小相连的池子,十分的清凉。 水边也栽种了各色花卉,正是团花锦簇的时候。 九阿哥看着眼馋了。 园子,他也想要! 因为贪看景致,他走路都不嫌累了,不知不觉走到园子最南边,再西拐直接到西南角,就到了阿哥们上课的地方,无逸斋。 这里曾经是太子读书的地方,也是其他几位年长皇子读书的地方,后来做了太子在园子里的起居之处。 等到太子成年,才挪到了西花园。 近些年,这里继续成为阿哥们读书之处。 九阿哥熘熘达达过来,看着旁边的湖面是码头,旁边有个船坞。 许是因为要停船的缘故,这边水面十分干净,没有种荷花。 正是早膳时间,先生不在。 九阿哥立在这里,就有人看到了。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小跑着过来。 “九哥·” 十三阿哥的眼睛亮晶晶的。 还是找自己的么? 十四阿哥在旁殷勤道:“九哥怎么来了,这么早?吃饭了么?” 九阿哥摸了摸肚子,道:“出来前喝了一碗面茶,你们膳盒到了么?动没动筷子呢?” 要是没动筷子,自己跟着吃两口;要是动了,就算了,怪脏的。 十四阿哥笑道:“没呢,正好一起吃。”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簇拥着九阿哥进了无逸斋。 九阿哥瞥了十四阿哥一眼,道:“不对啊,笑得这么热乎,这是有事要求爷?” 殷勤得过了。 十四阿哥忙道:“让九哥猜着了,就是今儿九哥没来,弟弟也想着打发人去找您问问呢。” 九阿哥琢磨了一下,道:“你要问乌雅家的事?” 今年年后,御膳房的人清理了一次。 不单单是乌雅家,跟后宫有关的其他人家子弟,也都清退了,如卫嫔的娘家人跟章嫔的娘家人。 十四阿哥点头道:“就是这个,先头弟弟都不晓得,才晓得御膳房换了好些人,好好的,为的什么呀?” 乌雅家可是好几辈子人在御膳房当差了。 九阿哥也没瞒着,道:“还是从年前来的,正月里有人入宫偷祭祀的金器那回,后头汗阿玛就让赵昌清查宫里当差的包衣人口,要是这个时候换人,那就是查出不妥当处,没有问罪,应该是保全妃母的体面,你就别四处瞎打听了!” 至于什么罪? 那压根就不用猜。 御膳房那就是养硕鼠的地方。 十四阿哥嘴巴撅着,有些不高兴,心下恼火。 这个火不是冲着九阿哥去的,而是冲着乌雅家。 “丢人,都是仗着娘娘的势!” 十四阿哥恨恨的。 连带着他跟四哥都跟着没脸。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得了实惠就行呗,再说你跟四哥过生日、妃母千秋、年底孝敬,应该也吐出了大半了,应该还好,真要是吃相难看,汗阿玛也不会让他们全身而退。” 关于这次内务府查蛀虫,九阿哥虽不是经办人,可是也晓得大概。 内外准备了好几手。 表面是查账册,对库房;私下里去户部八旗司查产业。 又怕落下产业寄名的,将亲朋名下的产业也跟着查一圈。 产业没有问题的,就打听吃喝用度。 反正各种法子一起,大半的蛀虫都没跑。 真有漏网之鱼,那就是小鱼小虾,贪的也是三瓜两枣的,也就没有特意追究。 十四阿哥这个年岁,最是爱面子的时候。 既是觉得外家丢脸的,他心里就烦了,气鼓鼓道:“我倒是盼着汗阿玛法办,别看我跟四哥的面子,省得他们不长记性,回头再犯了其他的,还要算在我跟四哥头上55。” 九阿哥劝道:“别较真了,还有妃母的脸面在里头,对咱们皇子来说,打小衣食用度、教养学习,都是汗阿玛盯着,外家就是亲戚罢了,要是听话的,就搭理些;不听话的,滚边去就完了,不用当回事……” 十二阿哥、十五阿哥、毓庆宫大阿哥知晓九阿哥来了,过来请安,正听了个齐全。 三人反应各异。 十二阿哥微微蹙眉。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九哥不该说出来,有不孝之嫌。 况且皇父尊崇外家,皇子们不说“上行下效”,也不好公然相左。 毓庆宫大阿哥也抿着嘴,不赞成九阿哥的观点。 为什么儒家礼法,丁母艰要三十六个月,丁父忧只有二十七个月,差了九个月? 那是因为人生而为人,要在母亲身体里孕育,是母亲的身上骨肉。 孝顺生母,惠及外家,不是应当的? 十五阿哥则带了小纠结,直接问道:“九哥,怎么能这样说?那不是额娘的……,亲人么?” 九阿哥伸手将十五阿哥抱了起来,掂了掂,道:“怎么还是矮墩墩的?半年了,没长个儿,也没长肉!” 别随了王贵人了吧? 王贵人的身量可有些不足。 九阿哥开始操心了。 十五阿哥忙奶声奶气道:“长了半寸了!” 九阿哥想了想自己小时候,摇头道:“那也长得慢,回头叫太医看看,吃什么补补,别耽搁了!” 十五阿哥小脸更苦了。 不想见太医,也不想吃药。 他就岔开话道:“九哥您还没说呢,外家的亲戚真的可以不理么?” 九阿哥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子,道:“当然了,不管是养恩,还是生恩,都跟咱们牵扯不上,要找人回报,也是直接找妃母与贵人她们去刀。” “因为妃母跟贵人入宫,哪家没得了实惠,这个又怎么算呢?” “这算来算去,也算不到咱们身上!” “论尊卑,咱们是尊,是主子;他们是卑,是奴才!” “论礼法,三个国舅府那么多正经国舅在,也轮不到旁人来咱们面前充长辈……” “论情分,咱们都是汗阿玛抚养管教的,干旁人什么事?他们送了一个铜板,都会有一百个心眼子,恨不得马上换了一个金元宝回去……” “有那个孝心,孝敬汗阿玛才是,正经的阿玛、额娘不孝敬,孝敬外三路的亲戚那不是有病么?”。 /122/122483/31968668.html 第五百九十六章 恩典(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侃侃而谈,一堆小的乖巧听着,连一个回嘴的都没有。 都提到皇上了,还怎么回嘴? 九阿哥得意地笑笑。 前头有做哥哥的样子,对弟弟们不错;遇到事情,也挺担责的,像个好总管;后头那没头没脑的一句算什么? 怪不得吓得董殿邦立时跪下请罪,让人看了,误会是九阿哥训斥人。 康熙见董殿邦额头汗津津的,诚惶诚恐模样,就道:“不用惶恐,董氏是董氏,董家是董家,朕分得清,你们也要分得清就好,也不辜负你父与太皇太后一场主仆情分……” 董殿邦立时跪了,叩首道:“奴才阖家包衣下贱,全赖皇恩,才有今日成色,唯有忠心方能回报主子,但有二心,叫奴才儿孙凋零、短折而终!” 康熙伸手道:“起吧,不用诅咒发誓,朕若疑你,早调你出园膳房,董氏之事,无须再提,往后尽心办差,家族若有教养妥当、规矩齐全的女子,也可以报上来,入宫学规矩。” 董殿邦满脸激动,感激涕零,更咽道:“奴才谢主子鸿恩,一定好好择选” 因董氏摒黜之事,董氏一族的名声也受牵连,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董家的女儿,不管是出阁的,还是待嫁闺中的,都受了非议。 康熙却允董家女儿再入宫廷,使得旁人不好再质疑董家的教养。 * 掉出五十了,打滚求保底月票。 这当哥哥的感觉还真不赖。 第四更随机掉落,大家明早看,^_ 终于轮到他来说教了! 几个人都是不同的先生,不同的屋子,打了招呼也就离开了。 九阿哥蹭着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膳盒,用起早膳。 两人一样的例菜,在宫里时是出自乾清宫膳房,到了这边就是畅春园膳房。 一道虎皮肘子,一道炸茄盒,一道京酱肉丝,一道木耳油菜。 不单看着不错,吃起来味道也不错,跟九阿哥他们上学时的温火菜比,精致多了。 九阿哥就吃了块肘子皮,夹了几筷子木耳,吃了一个双色小花卷,一个小米面窝窝头,喝了半碗小米粥。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原本还克制,眼见着九阿哥撂下筷子,才风卷残云将剩下的吃了个七七八八。 况且这些人中,除了毓庆宫大阿哥被生母耳提面命,心中很看重外家,其他人本也不以为意。 御膳房的食盒,自然不可能让皇子们吃不饱。 每道菜都是八寸盘,两个饽饽盘也是八寸的。 这一个膳盒,两个成年人都够用了。 刨除去九阿哥吃的猫食,还剩下的绝大部分,都吃了。 九阿哥见了,不由皱眉道:“怎么吃这老多,这是养生之道么?” 十三阿哥摸了摸肚子,带了不好意思,道:“饿得快,怕吃少了下晌没力气。” 畅春园西北,也就是西花园正北的位置,是皇家御马场。 如今阿哥们在园子里读书,下午的武功课就挪到马场去了。 十四阿哥也带了欢喜道:“下晌的骑射加了半个时辰,不多吃些不顶饱。” 九阿哥摇头道:“下晌骑射,跟早膳有什么干系?中午还隔着一顿呢,还能顶那么晚去!往后不能这样吃,胃都撑坏了,少食多餐才是养生之道,饿了怕什么?叫膳房申正再加一顿饽饽就是。” 十四阿哥还点头附和道:“九哥您说的太对了,弟弟也这样想的,咱们兄弟是爱新觉罗家的皇子阿哥,出身体面都是汗阿玛给的,又不是汉朝的时候,以母族来区分皇子!” 十三阿哥迟疑道:“不方便吧,这是汗阿玛的膳房。” 要是他们阿哥所的膳房,肯定怎么吩咐都行。 十四阿哥则眼巴巴的看着九阿哥道:“九哥去说啊,我们不敢说。”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十四爷么,还怕膳房的几个奴才?” 十四阿哥苦着脸,道:“谁怕他们啊,是怕汗阿玛嫌我们奢靡。” “哈?要两盘饽饽就是奢靡了,这是哪里来的歪话?御膳房的那些大爷,恨不得家里地砖都铺了金子,也没听人说他们奢靡……” 九阿哥摇头道:“行了,爷去跟膳房那边打招呼,头午呢,要不要也加一顿饽饽?” 十三阿哥道:“不用,现在早膳这顿晚,都辰正了,中午又连上……” 十四阿哥也说,道:“头午不用,可晚上饿,能加到晚上么?” 九阿哥自己就是前车之鉴,道:“那也不能太晚,还要适量,夜食不好,伤胃……刀。” 十三阿哥也是颔首。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老实应了。 眼见着就是上课的时间,九阿哥也没有多待,就从无逸斋出来。 他依旧是原路返回。 走到一半的时候,旁边是园子里的前湖,他停下了,打发何玉柱道:“到园膳房去将管事的叫来” 何玉柱立时去了。 九阿哥这才吩咐孙金道:“沿水边挑嫩荷叶,摘上七、八张……算了,多些,二三十张……” 孙金看着荷花池道:“爷,就挨着岸边摘?” 九阿哥点头道:“边上省事,要是从里头摘,还得从码头那边叫船。” 孙金就没有哕嗦。 反正这么大的荷花池,边上秃一块就秃一块呗,过些日子就长满了。 他与外家也没什么往来。 他就探着身子,沿着湖边摘荷叶。 等到园子里的膳房管事跟着何玉柱过来时,孙金这边已经摘的差不多。 挑的荷叶要嫩,还要大,都是一尺半以上。 膳房管事看着秃了一片的荷花池,也不敢多问,躬身道:“奴才园膳房管事董殿邦见过九爷……” “谁?” 九阿哥看了来人几眼,穿着半新不旧的蓝色常服,四十来岁,国字脸,相貌不差“同名么?跟董嫔母……嗯,董宫女子家的堂侄儿……” 那人面上带了尴尬,道:“就是奴才,董宫女子是奴才堂姑母。” 九阿哥好奇道:“爷怎么记得你先头在会计司?” 董殿邦道:“奴才先前确实在会计司,五月二十调到园膳房的。” 九阿哥点头道:“竟是如此。” 十二阿哥依旧是不吭声,看着九阿哥的目光却也带了佩服。 御膳房的后宫妃嫔娘家势力被清洗了不说,还从其他衙门调人。 九阿哥就吩咐道·“夏日天长,加上如今阿哥们练习骑射,也耗费力气,往后下午申正之前加一顿饽饽,晚上戌正之前也加一顿小点,别老是一样的,做个水牌,让阿哥们轮着吃……” 董殿邦躬身应了。 九阿哥想了想,又道:“伴读所那边,也从此例。” 董殿邦又应了。 九阿哥是个不爱麻烦旁人的性子,很想要说一声,要是分例不够算自己的。 可是他晓得不能那样做,那是皇子皇孙。 人情不是这样做的。 他就道:“按照这个供给来,月底的时候会账,要是阿哥与伴读们的日用不够,就酌情调整。” 董殿邦不敢应了,忙道:“九爷,这例是早年定下的规矩,奴才不好添减……” 他倒是与外家有往来,亲戚能用的也用,可是尊卑不可逆。 御前当差,再谨慎都是应该的。 “依例”,也是要再三提醒自己守住的规矩。 九阿哥爽快道:“到时候你将账报上来,爷去御前请旨。” 董殿邦这才躬身应了。 说完公务,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关于董宫女子摒黜之事,你们家怎么看的?可有人心生怨愤?” 董殿邦吓了一跳,“噗通”跪下,道:“奴才阖家世受皇恩,姑母失德,丢了皇家体面,本该死罪,却得宽仁,阖家上下只有感恩羞愧……”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晓得这个就好,汗阿玛确实宽宏。” “行了,起吧!” 他摆摆手,就转身离开。 何玉柱与孙金一人捧了一抱荷叶,跟在后头。 九哥这嘴,够口无遮拦的,可是还能自圆其说,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护军与马都在小东门外候着。 可是九阿哥想了想,还是没有走小东门。 那边离清溪书屋太近了。 他就走了大东门。 何玉柱跑腿去叫了护军们过来,他们才回城。 园子里的动静,哪里能瞒过御前? 等到中午的时候,康熙就接二连三的得了各种消息。 先是无逸斋,九阿哥的“亲戚论”,说的直白了些,可是大道理没错。 康熙颇为满意。 等到晓得祸害前池的荷叶,使得荷池秃了一块,他眉头就有些皱。 十五阿哥的目光中带了崇拜。 可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寻思着,下午这“敬菜”应该是与荷叶有关。 荷叶性凉,有些散热祛暑的功效,不知道怎么个入菜法。 这样想着,康熙神色就舒缓了。 等到听说九阿哥又训斥园膳房首领,康熙也没有恼,只问梁九功,道:“董殿邦怎么招的九阿哥啊?” 梁九功躬身道:“奴才也不晓得,并不曾听闻九爷跟董大人打过交道。” 康熙有些好奇了。 九阿哥平时,对他身边的人都挺亲近的,还头一回对人如此。 “传董殿邦过来·材。” 他就是好奇,就要问问缘故。 等到董殿邦过来,战战兢兢说了缘故,康熙神色不变,心里却很是无奈。 /122/122483/31968669.html 第五百九十七章 点醒(补盟主曹面子加更) 等到董殿邦下去,康熙才忍不住跟梁九功抱怨道:“这个老九,真是的,董氏的事,与他有什么干系,没头没脑的问一句”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这说话行事都欠妥当。 等到魏珠下去,太子才对太子妃笑道:“这个老九,长了一岁,还是没个正经,听说上午过来,将畅春园的荷花都撸秃了,原来是为了吃食。” 太子妃则是想起正月时的那次送元宵。 那份元宵,是不同的。 她也笑着说道:“收了好几回东西,回头找个机会,咱们也回回礼。” 太子沉吟道:“皇子府那边修的差不多了,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就要搬出去,到时候迁居礼预备的厚些。” 太子妃点点头,道:“嗯,我记下了……” 毓庆宫大阿哥阿克墩在旁,心里不自在。 他跟在生母身边长大,自然心里更亲近生母。 偏生这些日子,阿玛老让他跟嫡母亲近。 他心里不情不愿,也不敢露出来。 估摸到了傍晚时分,何玉柱就带着敬菜来了。 眼见着现下,阿玛跟嫡母说话有商有量的,跟在自己额娘跟前完全不同,他就有些小别扭,故意道:“九叔好孝顺啊,还真是如他说的那样” 太子与太子妃都安静下来,望向他。 太子妃神色不变,心下不喜。 长辈说话,冒然插嘴,就是无礼;直接说起长辈的是非,更是不应该。 太子也有些不舒服。 他有些后悔。 早年盼着生嫡子,对庶子失了管教,任由他们在生母身边长大,这教养气度都差了些。 他声音淡淡的道:“说什么一样了?” 阿克墩道:“九叔今天说外家就是亲戚,听话的搭理,不听话的滚边去。” 怎么能如此呢? 没有九阿哥在,他不能直接进园子,就请小东门的侍卫帮着给梁九功传话。 没有慈母孕育,谁还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还说不是汉朝的时候,不用母族来区分皇子。” 这句更不对了,“子以母贵”,嫡庶分明,才是伦理秩序。 他又将九阿哥的“三论”也说了一遍。 论尊卑,论礼法,论情分。 “九叔说了,要孝敬玛法,不孝敬外三路的亲戚。” 九阿哥是在无逸斋说的话,众目睽睽之下,阿克墩也没有添油加醋,只如实学了一遍。 太子听着,神色依旧木然,脸色却泛白,额头也渗出汗来。 * 下一更12月3号中午12点,欢迎来阅读。 梁九功就过去,领了何玉柱进来。 何玉柱手中提着一个膳盒,三层那种,一尺半直径。 看着应该分量不轻。 梁九功就吩咐一个粗使太监接了,道:“九爷这是敬了几道菜,这么大膳盒?” 何玉柱道:“就一道菜,可是我们主子寻思着,怕这边不够分,就多送了几份。” 梁九功嘴角抽了抽,感情这不是专门给皇上的敬菜,是人人有份么? 康熙这边正好见新上任的兵部右侍郎布雅努,也就是五阿哥的太岳父,五福晋的玛法。 这跟打脸骂短有什么区别? 布雅努已经年将花甲,双鬓花白,精神矍铄,端坐在那里,依旧是俊雅显达模样。 康熙唏嘘道:“过的真快,这一晃,爱卿出京十余年了。” 只是岁月不饶人。 当年看着极年轻,四十来岁如同三十来许。 现下看着却跟实际岁数差不多,想来这十几年也耗费了心血。 布雅努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臣子,本是六部郎官,二十四年外放山西任按察使,而后一年两升,先升山西布政使、再升陕西巡抚,经略陕西十三年。 布雅努眼神湿润,道:“奴才本微末小官,得主子信赖外放地方,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勉强无过,得了恩典回京,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康熙摇头道:“陕西之地,与旁处不同,最是紧要,无过就是有功·” 那是西安将军辖区,驻扎着绿营,防备西北与西南军务。 那里的父母官,不需要大开大合,安民为要。 即便他是皇子阿哥,身份尊贵,可也没有必要平白无故得罪人。 要不是对布雅努满意,康熙也不会调他回京。 只是布雅努这样温吞脾气,侍郎差不多也就到头。 康熙也喜欢他这豁达安逸的性子,道:“行了,先不提功过是非,如今朕跟卿也是亲家了。” 布雅努笑道:“五福晋性子温吞,品貌寻常,万万没想到敢与皇子作配,奴才先头尽是惶恐……” 康熙摆摆手,道:“五贝勒也有不足之处,让他们小俩口慢慢磨去吧!” 君臣久别重聚,又是说得上话的,康熙就打算留饭。 这时,梁九功进来禀道:“皇上,九爷打发何玉柱送敬菜来。” 康熙点头道:“叫他进来。” 好奇了半晌了。 这荷叶到底怎么个入菜法。 况且他还是内务府总管,董家也是内务府数得上的人家,本是他该安抚的人家。 等到何玉柱提了膳盒进来,康熙多看了那膳盒两眼,估摸了一下,这是装了好几道菜? 全是荷叶做的? 他一道都没琢磨出来。 何玉柱已经老实跪下磕头道:“奴才何玉柱奉我们主子之命给皇上‘敬菜’来了。” 康熙好奇,起身踱步上前,道:“都是什么?” 何玉柱打开膳盒,道:“是‘富贵鸡’” 康熙低头看去,就见里面是几个大泥球。 “这里头裹了鸡?” 康熙问道。 何玉柱道:“回皇上的话,正是,每一份是只整鸡。” 梁九功躬身道:“九爷许是担心十三爷,九爷前头才从无逸斋出来。” 康熙看了眼,膳盒里装的泥球好几个。 想到自己这儿子有个手松的毛病,他就道:“九阿哥叫人做了多少只鸡,都怎么分派的?” 何玉柱老实回答道:“总共是十只鸡,六只留着敬上,往翊坤宫孝敬了一只、延禧宫孝敬了一只、三所送了一只,剩下一只,我们主子跟福晋留了。” 梁九功在旁,瞥了何玉柱一眼。 乖乖,平日里都没看出来。 这小子也是猴精。 装作老实似的,倒是伶俐。 这个先后次序,可不能说错。 要不然的话,就成了九爷那边吃食好了,派送一圈,剩下的叫人送到园子里敬上那成什么了? 康熙果然颇为欣慰,道:“一样式的东西,怎么送了这些份?” 康熙摇头道:“整日里瞎操心!” 何玉柱依旧是老实模样,道:“我们主子说,皇上您这里人多,少了怕您往外赏赐不够使……” 康熙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说九阿哥爱操心,还真没冤枉他。 这又替自己操心了。 康熙就对布雅努道:“爱卿赶上了,正好一起尝尝这道‘富贵鸡’。” 布雅努欠身道:“那奴才沾光了,九爷孝顺,皇上好福气。” 康熙摇头道:“混沌小儿,且操心呢。” 还没有传膳,康熙就叫何玉柱直接打开了一只“富贵鸡”。 因为何玉柱拿着的食盒是冬日用的,里面有一层羊毛毡,所以鸡还热着。 外头的泥壳去了,诱人的香味立时扑鼻而来。 不能这样放任了。 等到揭开里头的荷叶包,露了真容,金灿灿、油亮亮的,色香味的“色”也有了。 康熙看向剩下的几个泥球,吩咐梁九功,道:“打发人送三只去西花园,一只送太后宫,一只赏讨源书屋,一只赏荷池四所” 这次九阿哥夫妇没来,先头就由十阿哥夫妇住了荷池南所,十二阿哥继续住东所)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一起住中所,十五阿哥住最小的西所。 结果没几日十阿哥夫妇就回宫住去了。 十四阿哥就搬到了南所。 康熙说的是四所,那就是赏赐几个阿哥分食。 还有两只,他有些犹豫了,心里埋怨了九阿哥一把。 既是晓得少了不够分,就不晓得多送几只过来。 如今这边宫眷,数得上的就有德妃,还有王贵人与瓜尔佳贵人。 德妃不用说,在这边打理内务辛苦,位份还在这里,该赏一只。 如今又不是上书房的时候,往后接触的人也多。 剩下王贵人与瓜尔佳贵人之间,康熙就有些犹豫。 一个还没有成为旧爱,也是恩宠渐深;一个是新欢,还正合心意。 “一只赏凝春堂、一只赏观澜榭。” 康熙做了分派。 梁九功应声下去吩咐。 何玉柱也提了膳盒退下。 少一时,西花园这边就得了“富贵鸡”。 太后上了年岁,歇得就早,晚膳已经摆上,吃了一半。 听说是九阿哥打发人“敬上”的,她立时道:“快打开打开,指定错不了。” 出来十来天,这边一切都好,就是缺了舒舒,九格格没了小伙伴,自己这边的零嘴儿跟新鲜吃食也少了…… 现下得罪的是内务府包衣,那往后自己搬出去过日子,宗亲勋贵都得罪了? * 讨源书屋,正殿。 膳桌也摆上了,与坐的的除了太子跟太子妃,还有毓庆宫大阿哥与毓庆宫二阿哥。 太子晓得太子妃损了身体,心里已经熄了求嫡子的念头,开始重视长子,也希望长子能与太子妃的关系更融洽。 汗阿玛那边,会乐见其成。 这会儿功夫,皇上赏赐的“富贵鸡”到了,是魏珠来送的。 太子就问了几句,道:“是汗阿玛南巡时得的方子么?” 他虽是没有吃过这个,却是在前人游记中看到相关记载,好像是江南那边的吃法叫“煨鸡”。 魏珠躬身道:“是九爷打发人送来的‘敬菜’,总共是六份,皇上打发奴才过来给您与太子妃娘娘送一份” 太子点点头,示意旁边的内侍放赏。 /122/122483/31968670.html 第五百九十八章 滚边去(第一更求月票) 西花园,池畔东所。 这是十二阿哥的住处,现下不单单他在,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也在。 十二阿哥没有说话,可神色也舒缓许多,不再是平日里的木塑泥雕模样。 九阿哥收了笑,板着脸道:“反正你们乐意怎么热闹是你们的事,不许让五哥费心,也不许去哕嗦五嫂!五哥、五嫂脾气好,会想着亲戚体面什么的,爷可不会理那个,要是你们家不安生,你阿玛管束不了妻子兄弟,那还做个屁的司仪长,爷到时候给五哥举荐新人,爷就不信五哥不给爷这个体面……” * 凌晨掉落了前一章,大家别落下,今天还是勤劳的小九。^_ 最小的十五阿哥都咽下口水,带了期盼,道:“肯定是九嫂琢磨出来的,会很好很好吃。” 等到外头的泥巴壳敲打,荷叶也打开,香味萦绕。 四人就分食了这只鸡。 十四阿哥与十五阿哥一人一只鸡腿,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一人一只连着胸脯肉的鸡翅膀。 用的就是二斤左右的童子鸡,去了皮毛内脏,熟制后也就一斤左右。 意犹未尽。 * 紫禁城,二所。 夫妻俩正在院子里熘达。 因为这只“富贵鸡”是赐四个皇子阿哥的,就送到了东所。 下晌叫膳房做“富贵鸡”的时候,舒舒就问了一下今日膳房的食材都有什么,知晓有新鲜的羊小排,还有一只猪肘,既让小棠也试做了。 然后晚饭的时候,一只“富贵鸡”,一份煨羊排,一只煨猪肘,除了分出去赏齐嬷嬷与崔公公的,剩下的,夫妻俩吃了个干净。 九阿哥是一支鸡翅膀、一个鸡腿、一条羊小排、两块肘子肉。 因为羊小排用辣椒腌过,很是入味,剩下大半扇就让舒舒给吃了。 她这小半月因苦夏的缘故,清淡饮食,胃口也小了。 一下子吃多了,就有些受不住。 夫妻俩都撑到了。 九阿哥就拉她出来遛弯消食儿。 至于“富贵鸡”这个名字,并不是舒舒想起乾隆的典故直接“拿来”的,而是九阿哥琢磨出来的。 “叫花鸡”不雅,夫妻俩想新名字的时候,九阿哥就想到了“福寿喜”。 不管平日里如何轻忽,他序齿在前,这个时候就是兄弟们过来。 觉得那个菜的名字好,听着就是好彩头。 这“叫花鸡”可以参照那个想名字。 舒舒这边还没有想到贴切的,九阿哥就已经脱口而出“富贵鸡”。 按照他的意思,缺什么补什么。 乞丐琢磨出来的吃食,那就补个富贵,叫“富贵鸡”。 “咱们这方子寻常,吃着新巧罢了,要是能寻到更好的方子,到时候就叫‘神仙鸡’” 九阿哥不贪口腹之欲,却是还记得自家的酒楼:“到时候就在酒楼上这道菜……” 舒舒笑道:“这名是不是起的太大了?” 九阿哥道:“现下是不行,大家听了霸道名字,期待太高,吃着也只是比寻常烤鸡略好些,自然不会满意;要是有了好的方子,让人流连忘返,使得香味更霸道些,然后肚子里也塞满了山珍什么的,弄成‘福寿喜’那种吃不起的样子,就能叫‘神仙鸡’了。” 这次的“富贵鸡”的肚子里,也是塞了东西的,就是水发的香菇与玉兰片。 一个泥蛋蛋,看着貌不惊人。 舒舒在旁,真心夸道:“爷可真厉害。” 无师自通的明白了商品名的重要性,还晓得将消费者的期待值拉满。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这有什么?要是卖的是寻常的鸡也就罢了,吃到肚子里就算不亏,可想要将一只鸡卖出十只鸡的价格,就要怎么精巧怎么来了……” 说到这里,他又道:“那个冰粉方子跟冰豆花、绿豆凉粉,也叫人抄一份,回头打发人送过去,那个现在外头正合适。” 舒舒点点头。 等到临睡的时候,九阿哥才想起乌雅家的事,跟舒舒说了一嘴,道:“汗阿玛到底怎么想的,后宫妃嫔的娘家都清退的差不多了,留着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差事,这是防什么呢?” 舒舒没有回答。 还能防什么? 防着有皇子外甥的人家,勾连皇子,在膳房做手脚。 或许康熙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可是已经开始忌惮。 可是几个皇子阿哥,听闻是九阿哥“敬上”的,就都有底了。 “这是好事,往后内务府攀龙附凤的人家怕是少了……” 舒舒道。 之前送个女儿入宫,只要得了宠爱,成了嫔御,就能惠及家族,谁不想要搏一搏呢? 现下呢? 要是女儿入宫得宠,家族上下就要放弃世官肥缺,退到散职上去,就要权衡权衡了。 或许还有赌富贵的,不过应该也会少许多。 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九阿哥撇嘴,小声道:“还真是未必,一朝天子一朝臣,万一往后哪代皇帝色令智昏呢?自古以来,就不缺‘盼女成凤’的人家” 不过闲话罢了,本也不与他们相干。 结果次日,就被打脸了。 都吃过二所的美食,晓得不俗;这又是“敬上”的,那更是错不了。 次日,九阿哥如常到了内务府,就被桂丹给堵住。 不再是之前那种嚣张跋扈的模样,瘦了一圈,精神也蔫耷耷的。 九阿哥的视线往他身上扫了一眼,不像死了爹娘的,怎么这死出。 “九爷,您可得帮帮忙。” 桂丹苦着脸,可怜巴巴,道。 “哈?y。”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帮个屁!爷该你的、还是欠你的,开口闭口就得帮忙,滚边去” 桂丹忙道:“这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四叔、五叔阖家进京不到半月,家里都叽歪了好几场。” 九阿哥依旧是不以为然,道:“那关爷什么事儿,人脑子打成猪脑子,也是你们家自己的家务事儿。” 桂丹没想到九阿哥如此绝情,连个原由都不问,讪讪道:“九爷,这都不是外人啊,都是娘娘的至亲” 十四阿哥笑道:“九哥肯定送了好几份,这是惦记着咱们呢。” 九阿哥凉凉的看着他,道:“怎么地?这么多年打着娘娘的旗号作威作福的,都得了好差事,这一朝打回原形,受不了了?” 桂丹讶然道:“您知道?” 九阿哥嗤笑道:“爷又不是瞎子、聋子,怎么就不知道?” 实际上还真不知道。 即便人事单子他要过一手,也不上心,也只会当成是寻常,没有想到是皇父在削弱后妃戚属的势力。 不过有十四阿哥昨天的问话,他心里也就有数了。 郭络罗家四舅、五舅,借着宜妃的光,品级虽不高,可都是有差事在身的,居然阖家进京,那除了丢了盛京的差事,还有什么其他解释。 三官保倒是没有老煳涂,晓得有郭贵人之死,额娘这一脉这边与老二、老三那边有了嫌隙,难以化解。 老四、老五是庶出,之前也是墙头草,就打发到京城来。 五哥府上已经有了个司仪长。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晓得要是只有两、三份的话,那轮不到他们兄弟,指定是太后与太子排在前头。 这是盯上自己的皇子府了? 桂丹喃喃道:“四婶、五婶想要进宫给娘娘请安,可是娘娘没有召过人,连我额涅这半年也没有入宫,四婶、五婶不信,就跟我额涅闹,说我额涅存了私心。” 九阿哥听得热闹,道:“那怎么没撵出去?” 桂丹看了九阿哥一眼,道:“那是皇上赐给玛法的宅子,不是阿玛的私宅。” 九阿哥挑眉,道:“爷倒是忘了,你们还没分家呢,你阿玛还真是孝子。” 桂丹讪讪道:“玛法不分家,我阿玛也没有法子。” 九阿哥轻哼道:“这不就是分了远近亲疏么?做了取舍,就要担着,别尽想两全其美的好事,还是当爷是面团似的,去年盛京的事,爷可都记得清清楚楚,穿着孝服来迎爷……” 桂丹带了委屈,道:“不搭理他们就不搭理呗,那您怎么连奴才都不搭理了?” 九阿哥冷笑道:“这不是你那好额涅,将爷当成仇人了么,爷还怎么敢搭理你,放你跟着爷亲近,回头让你捅爷两刀?” 桂丹忙道:“奴才是那丧良心的人么?且不说金家的事情不与爷相干,就算是爷的干系,也不影响咱们的情分啊!” 十三阿哥点头道:“九哥向来友爱。” 九阿哥却是晓得桂丹是个畏威不畏德的,还有“狐假虎威”的前科的,就道.“反正你皮子给爷紧着,要是敢打着爷的幌子或是五哥的幌子在外头胡闹,那爷就让你剥了这身虾皮,滚回盛京老家!” 桂丹苦着脸道:“奴才不敢,五爷已经教训过了。” 九阿哥想起自己那个大舅母,依旧厌恶,道:“你额涅一心帮扶娘家,做什么老指望五哥跟爷,那就自己帮呗,你这不是没定亲么,将她那个宝贝侄女聘给你不就行了!” 既是想要攀高枝养出来的姑娘,相貌应该不差。 要不然也不会舍得花钱,先是送到二所备选,后又送进兆祥所。 桂丹呲牙道:“九爷,您可真疼奴才。” 金家入了辛者库罪籍,以后男丁只能服最脏最累的劳役,女眷也要补些脏乱繁重的妇差。 寻常包衣人家,都不会乐意跟这样的人家结亲,更不要说郭络罗家是已经抬旗到满洲旗的新贵,桂丹又是补了侍卫的郭络罗家长孙,妃主子的亲侄儿。 九阿哥嗤笑道:“往后你额涅再磨叽金家的事,你就这样应答,多好啊,直接成全她的孝心。” 桂丹忙摇头道:“可不敢说,万一奴才额涅当真了,那奴才可掉坑里了。” /122/122483/31968671.html 第五百九十九章 天呢,天呢(第二更求月票) 桂丹耷拉着脑袋,离开了内务府。 九阿哥坐下,脸色也难看起来。 给郭络罗家的舅舅挂个典仪,就是一句话的事。 “景仁宫为两代皇后起居之处,朕打算重新修缮,用以供奉孝康皇后神主,以寄哀思……” 康熙淡淡道:“待永寿宫修缮完毕,佟妃迁永寿宫;长春宫修缮完毕,卫嫔迁长春宫正殿,瓜尔佳氏迁长春宫后殿……” 九阿哥听了,松了口气。 康熙蹙眉,道:“行了,滚吧!” 九阿哥讪讪的。 不是畏惧,而是后悔。 好像太护着额娘,没有体谅老阿玛似的。 他忙解释道:“汗阿玛,儿子方才也不是偏着娘娘,就是想着要是贵人封嫔是恩典,封妃的话难免令人侧目,直接贵妃,那就要朝野震动啊,怕有损汗阿玛的名声……55。” 九阿哥轻哼道:“平日里挺机灵,这个时候犯蠢,爷懒得费舌头,回去问你老子去!” 等到从衙门回去,高斌就正经八百地问了父亲一回。 高衍中没有回答,而是板着脸训斥道:“你是什么身份,轮得着你质疑九爷行事?!” 高斌涨红着脸,道:“这……儿子就是觉得九爷平日里挺有人情味儿的,与阿哥们往来亲厚,待岳家那边的亲戚也热络,不摆皇子阿哥的谱,怎么到了郭络罗家就两样了……” 这八旗重视姻亲,舅家、姑家、姨家,论起来,还要排在岳家前头。 高衍中道:“你是过去当差的,好好做事才是你的本分,再这样多嘴,就滚回来继续读书!” 高斌闭着嘴巴,不敢再吱声。 高衍中道.“你跟着九爷身边当差,端着是九爷的饭碗,九爷亲近的,你跟着亲近;九爷疏远的,你跟着疏远……至于九爷为什么亲近、为什么疏远,那是九爷的事,轮不着咱们当奴才的操心!” 高斌有些小委屈,道:“儿子不是不知规矩,这不是怕影响九爷的名声么?” 他这边还行,在宫里,旁人也攀附不上。 早先外头将九阿哥说的纨绔不堪,这一年说辞就有了不同。 有说的更坏的,也开始有夸能干的了。 高衍中教导道:“要记得自己身份,做好该做的差事才是实的,其他的都是虚的,九爷如何行事,上头有皇上跟妃主子教导,下一层还有五阿哥与各位阿哥,哪里轮得着你来操心?” 高斌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高衍中这才道:“郭络罗家几个舅爷的官职,既然不是九爷罢黜的,那就是皇上罢黜的,这个时候,九爷再给他们安排个典仪之类的皇子府僚属官也不合适……” 高斌恍然大悟,才明白是这个缘故。 高衍中道.“没有功劳,厚着面皮想要在九爷这边讨前程是不行的,你当差也是如此,要是只想着混几年熬了资历,就能得九爷保举补个内务府的品官之缺,那是做梦!” 高斌忙道:“儿子没那么想过,儿子还小呢!” 高衍中看了他一眼,道:“不能飘,要不然得了九爷嫌弃,回头曹顺将杭州的差事办好了,回京当差,你就要往后挪了!” 高斌正色道:“儿子记下了……” 五哥、五嫂那边,却不好直接闭门谢客,少不得被他们烦扰。 * 等九阿哥落衙回了二所,也跟舒舒提及此事。 “老大人还是偏着他们家老二、老三,要不然早该痛快分家” 九阿哥带了不赞成,道。 要是郭络罗家几兄弟分家,起码长房这边差不了,到底是宜妃的同胞兄弟。 就是四房、五房那边,也没有什么化不开的疙瘩,慢慢贴过来,也能亲近些。 舒舒想了想,道:“应该还是心里有底,觉得娘娘孝顺。” 百善孝为先。 三官保是宜妃的亲阿玛,还得过康熙的尊敬与器重,心气自然高。 郭络罗家没有国戚之名,却有国戚之实。 高斌在旁,脸色露出不解来。 本朝因女抬旗的人家,郭络罗家还是独一份。 三官保自傲,也是因这些年确实体面。 九阿哥嗤笑道:“还想要倚老卖老不成?当娘娘是耳根子软的?依我看,这样撸干净了是好事,汗阿玛行事向来师出有名,既是罢黜了他们,肯定就有小辫子露在外头,如今正该猫着的时候,反而跑到京城乱窜,不识时务!” 舒舒道:“娘娘那边,等出了月子,要不要说一声?” 九阿哥道:“到时候看看五哥、五嫂什么意思艹。” 这就是做弟弟的好处了,不用自己拿主意,也不用他们担埋怨。 六月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就到了六月底。 圣驾一直驻在畅春园。 九阿哥短的话就三、四天,长的话就七、八日,一个月下来,去了五、六回。 九阿哥横了他一眼,道:“怎么着,觉得爷冷血无情?” 不过多是公务。 例如太后花园的营造进度,还有十六阿哥与毓庆宫二阿哥遴选哈哈珠子之事,还有章嫔迁宫之事。 六月里,总共有三个吉日。 一个是月初已经过了,一个中旬,一个下旬。 章嫔就自己择了中旬,惠妃觉得太仓促,担心储秀宫修整不干净,给留到下旬。 原长春宫的王庶妃,将会随着搬迁,住储秀宫后偏殿。 章嫔迁宫,自有内务府的人负责此事。 九阿哥过来,是请示章嫔名下管领下人之事。 章嫔早在十多年前,谕封为嫔的时候,就分了包衣管领下人。 按照宫里的规矩,皇贵妃、贵妃是两个内管领下人,妃是一个,嫔是两人共用一个。 高斌忙摇头道:“奴才不敢,奴才就是寻思那不是九爷您的舅舅家么,您提挈了也是保全了娘娘的体面,是您的孝道啊……” 章嫔之前分派的半个管领,并不是重新拨的,而是敬嫔早先的半个管领,正好与董宫女子一个包衣管领。 这也是为什么董宫女子能完全辖制章嫔的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章嫔名下的包衣管领人口有名无实,实际上都是董氏管着。 九阿哥查到此事,才专门来畅春园请旨,是否为章嫔重新另选其他管领下人。 “汗阿玛,除了章嫔母,还有卫嫔母那边,儿子不放心,也专门打听了,她名下的管领人口,也多是听僖嫔母指派……” 九阿哥说道。 即便启祥宫没有发生欺凌嫔妃之事,可这也不大合规矩。 康熙听了,不由皱眉。 如此境况,也有些昔日缘故。 那就是卫嫔当初分的半个管领,是安嫔名下的,正好与僖嫔一个管领。 后安嫔沉寂,这一个管领人口就都被僖嫔一人使唤,七、八年后才有了新主人。 皇子府那边快修建好了,可是并没有僚属候选人。 康熙就道:“长春宫原管领下人清退,另拨一管领人口与章嫔、僖嫔;启祥宫管领下人清退,另拨一管领人口给卫嫔……与瓜尔佳贵人……3” 九阿哥听着,不由睁大了眼睛。 瓜尔佳贵人? 要知道使用管领下人,可是嫔以上待遇! 瓜尔佳贵人去年选秀入宫,这才一年多! 留宫就封贵人,一年就要谕封为嫔了? 康熙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做什么怪样子?” “呵呵。” 九阿哥讪笑道:“这不是儿子寻思哪个宫室要修缮么?景阳宫藏书了,总不能清退出来;承乾宫又闲置多年,长春宫您又留给了卫嫔母,只有一个永寿宫,现在还空着……” 听他提这个,康熙也想起之前的打算,道:“等到月底,你额娘迁畅春园,到时候永寿宫与长春宫两处可同时修缮!” 现在只有福松阿哥一个光杆将军。 九阿哥抿了嘴。 乖乖! 这是给瓜尔佳贵人预备的? 预备贵妃? 九阿哥忍不住,道:“汗阿玛,这这材。” 他开了口,就晓得自己嘴欠了。 那是皇父的后宫,谁上谁下,肯定要可着皇父心意,哪里有当儿子质疑的地方?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平。 要是在宫妃里简拔贵妃,不是当惠妃母么?! 看孩子让人看,后宫让人操心,升职的时候没有了?! 按照现在的规矩,这僚属候选,九阿哥可以一言而决之。 他这愤愤不平样子,康熙哪里看不出来,就黑了脸,道:“怎么?你还要教导朕如何行事?”“” 九阿哥听了这话,反而没有了方才的小心,破罐子破摔,道:“汗阿玛爱升谁,确实与儿子不相干,可是还不兴儿子腹诽几句么?多个妃母、嫔母的,与我们就是千秋节的时候送份孝敬,这不是想着惠妃母与我们娘娘么?都是当祖母的人,还要将座位往后挪挪,怪可怜的……” 康熙晓得他误会,直接冷哼道:“朕若一意孤行呢?” 九阿哥伸出巴掌道:“怎么也不能怎么地,就是心里不舒坦呗,不单单是儿子一个,大哥、三哥、四哥、五哥、连带着老十四,还有八哥与老十三,这心里能好受才怪。” 康熙听着,喜怒不辨。 他晓得九阿哥说的是实话,才越发的不舒坦。 儿子们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了。 他这个帝王,斗败了辅臣,削弱了宗室,却是开始要受限于皇子么? 他心里憋闷,看着九阿哥也烦了。 不过他也晓得修缮宫室,确是会给后宫与前朝信号,引发各种猜测。 /122/122483/31968672.html 第六百章 好心的九阿哥(第三更求月票) 康熙没好气道:“那朕还得谢谢你了,这么为朕操心!” 九阿哥晓得又说错话了,忍着没有回复,做出乖巧状。 康熙也想到搬回宫去的十阿哥夫妇。 四阿哥面色严肃,听着八阿哥说话。 两人肩并肩的走来,没有看到九阿哥。 九阿哥立下笑着打招呼:“四哥,八哥。” 四阿哥没好气的看着他,已经听说他撸荷叶的事了,运着气,想要训斥一顿。 这是御园,不是自己的菜地,行事没有分寸。 可是这附近侍卫、护军都在,他就忍住,道:“你这是找汗阿玛禀告公务?” 不会是为了吃食,再来糟蹋园子吧? 九阿哥点头道:“嗯,这不是章嫔母要挪宫么,还要带管领下人去储秀宫执役……” 他这人最不喜欢埋头做好事。 帮了人,总要叫人晓得才是。 有十阿哥当差方便的缘故,更多的应该也是有不方便的地方。 他就顿了顿,看向八阿哥,道:“回头八哥可得送份谢礼给弟弟!” 八阿哥一愣,品了品“谢礼”两字,笑了,道:“应该的,长春宫修缮事务,还要劳烦九弟费心!” 卫嫔今秋要挪长春宫的消息,早在储秀宫修整的时候已经有风声出去,八阿哥也晓得了。 九阿哥摆手道:“那是份内之事,弟弟说的是卫嫔母名下的管领下人。” 说着,他就将长舂宫管领下人与启祥宫管领下人都清退之事说了。 八阿哥的笑容几乎绷不住。 自己额娘名下的半个管领下人,明面上听僖嫔的,实际上早被额娘拢在手中。 不单单是她名下这半个管领下人如此,另外半个管领下人,也多是听她的。 居然全部清退。 * 康熙就想起了春日里营造的几个院子,道:“那边不是空着,你们就直接去那边住好了!” 下一更12月4日中午12点,欢迎来阅读。 九阿哥听了,道:“可是可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了,问出来:“汗阿玛,那不是分给几位哥哥的么,我们占了多不好啊?” 康熙见他还晓得分寸,礼让兄长,方才的不快去了几分,道:“那边的院子,朕不打算赏人,如荷池四所之例!” 九阿哥一听,就明白了。 那就是谁赶上谁住。 大阿哥现在还没有续娶,没有女眷。 七福晋孩子小,应该也不会住到城外来。 康熙轻哼了一声,道:“怎么不说了?方才不是挺能说的,就差指着朕的鼻子说朕是‘好色之君’了?” 那样的话,就空了两个院子出来。 正好他们一处,十阿哥夫妇一处。 他就不再扭捏,眉开眼笑,道:“那等娘娘出了月子,儿子就带福晋搬过来。” 康熙却想起外头的消息,沉吟,道:“鄂普库同塔布库二人,你打算如何安排?” 九阿哥脸上有些蒙,随即觉得有些耳熟。 这谁跟谁啊? 他眨了眨眼,才对上人了。 原来说的是自己那两个庶舅舅。 他就道:“这个还用儿子安排么?且不说他们先头丢了差事,肯定有失职的地方;就是没有失职,继续占着内务府的缺也不妥当了,不是抬旗了?刀。” 想要找差事,该去找旗缺。 九阿哥老实认错,道:“是儿子傻了,儿子都晓得这个容易引人非议,那汗阿玛您肯定晓得这个,还用儿子瞎操心么?” 可惜的是,上三旗勋贵林立,许多旗缺都成了某些家族的世官,郭络罗家想要插手,怕是插不进去。 九阿哥面上带了幸灾乐祸。 塞翁得马,未必是福。 郭络罗家抬旗是体面,可是子弟不争气的话,只会泯然众人,沦为寻常人家,反而失了内务府几代人的经营。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这回怎么不操心了?” 九阿哥皱眉道:“儿子还小呢,这只有舅舅照拂外甥的,没听说哪个舅舅还要外甥提挈?” 康熙: 虽说不大舒服,可是也觉得不无道理。 他这些日子还正好想起了佟国维,与过年时相比,愤怒平息了不少。 听了九阿哥这歪理,他心中对佟家的宽容又去了一丢丢。 康熙神色稍缓,不想再跟他掰扯后宫位份之事,道:“不是说宫里热,太后提了两回,怕你们难熬,你们七月里不搬过来园子么?” 是啊,当时他多难。 幼年登基,朝野不稳。 自己抬举外家,也是给自己添助力。 佟国纲舅舅虽是脾气不好,可也确实是拿得出手的八旗勐将。 佟国维这里,也带了家族子弟铺陈开来,使得佟家在上三旗风光无二。 可是佟家是他的助力么? 佟家要的是佟家的太子! 他这个皇帝刚艰难的站稳皇位,佟家已经迫不及待插手他的后宫。 康熙觉得没意思起来,看着九阿哥道:“这回你倒是大明白了,就不怕旁人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只提拔小舅子,也不拉扯亲舅舅?” 九阿哥呲牙道:“儿子哪敢招他们,回头‘请神容易送神难’,一个个欲壑难填” 九阿哥听到这个,苦着脸道:“儿子成家了,住荷池四所也不方便。”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大舅道保。 作着司仪长,没有给自己兄嫂省多少事,反而添了麻烦。 他就带了讨好,道:“汗阿玛,当时皇祖母提出让儿子大舅给五哥做司仪长,也是她老人家慈爱之心,想着五哥、五嫂身边有个老成人才放心,可这亲戚和亲戚还不一样,郭络罗家没有分家,儿子大舅身后兄弟侄儿一堆,怕是家庭拖累,不能尽心当差……” 康熙听了皱眉,不赞成道:“妥不妥当的,也没有你插手五贝勒府的规矩,若是他不妥当,也要五阿哥自己开口换人。” 九阿哥嘟囔道:“儿子是好心,五哥好脾气,五嫂也面嫩。” “你脸皮厚也不用厚在这上头,兄弟之间,即便亲近,也要晓得分寸!” 康熙教导着,心里是真发愁了。 这样横冲直撞的,回头将兄弟都给得罪了。 好心有什么用? 过了尺度,办的就是坏事。 那边几处挨的太近了。 九阿哥垂手听了,蔫耷耷道:“儿子晓得,他们都有自己的小家了,细说起来算是两家人,儿子插手五哥府上人事,确实不妥当……” 康熙也晓得他方才是好心,叹口气道:“事情不是这样办的,就算你对道保不喜也不要在外头露出行迹,人前还是要敬上三分,要不然容易为人诟病。” 九阿哥纠结,道:“儿子可不想跟他们家打交道,避而远之还不行么?” 康熙揉着眉心,道:“那样的话,会有人猜测你跟你额娘不亲近,才疏离外家……”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随他们去,儿子同娘娘亲近不亲近,又不是给旁人看。” 这儿子教起来费心。 康熙不打算自己教了,摆摆手道:“行了,跪安吧,朕还忙着。” 九阿哥却没有立时就走,脸上带了谄媚,道:“汗阿玛,儿子还想起一件事,能打听打听么?” 康熙眉毛抬了抬,道:“说?” 九阿哥讪笑道:“这不也眼见月底了,儿子岳父估摸着该从辽阳返程了,儿子就想要问问,那个董鄂家爵位的事……” 又都是二层小楼,偏生只是灌木修建的围墙。 康熙倒是没有逗他,道:“新达礼无嗣,所留二等伯是祖辈功封,由齐锡原级袭替二等伯;齐锡身上原他喇布勒哈番又一拖沙喇哈番之爵,可以留着,也可以指一子袭替。” 九阿哥立时眉开眼笑,道:“谢谢汗阿玛,那儿子可就放心了!” 康熙轻哼道:“就这么欢喜?” 九阿哥颔首,笑道:“这不是省得三哥得意么?您是不晓得,去年儿子刚娶福晋那阵子,三哥话里话外那个炫耀,好像就他娶的福晋是董鄂家正支嫡脉,儿子娶的福晋是旁支中的旁支,话里话外让儿子唯他马首是瞻,您说说有这么论的么?儿子跟他是同父的亲兄弟,这亲亲的手足,不比其他关系更亲近?这兄弟不做,非要做连襟?绕那圈子做什么?” 康熙的神色淡了,道:“你倒是明白了!” 九阿哥大言不惭道:“儿子这聪慧,都随了汗阿玛” 康熙看着九阿哥得意洋洋的模样,不想承认这个,摆手道:“行了,行了,别让朕撵第三回!刀。” 九阿哥挑了嘴角,道:“那儿子走了,您别想儿子,儿子过几日就搬过来了。” 等到九阿哥出去,屋子里都肃静了。 康熙有些后悔了。 除非是在屋子里不出来,否则还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太磨牙了。 等到搬过来,不会老进园子吧? 之前想着给九阿哥选两个老成的八旗勋贵做散骑郎。 可是那是辅佐官,也约束不到九阿哥头上。 直接皇子师吧! 康熙有了决断,神清气爽。 往后九阿哥再有不当的地方,就让皇子师去教! 九阿哥要是敢不听教导,那就卸下差事,滚回上书房读书! * 九阿哥出了清溪书屋,则是眉飞色舞。 不适合女眷。 他恨不得要做个报喜鸟,马上去都统府走一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岳母。 不过他不是孩子了,晓得这个时候要稳住。 虽说汗阿玛金口玉言,可是也没有必要声张。 还是等礼部跟吏部那边袭爵的旨意落定了再说。 先回去告诉福晋,两人偷着乐。 他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刚出小东门,他就跟四阿哥、八阿哥迎面遇上。 瞧着两人的样子,应该是刚过来。 两人的护卫都在前头的道上候着。 两人走过来,身后只带了各自的贴身太监。 /122/122483/31968673.html 第六百零一章 仔细的九福晋(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笑得灿烂。 四阿哥却听出不对来,蹙眉道:“胡闹,那是嫔母用了十年的老人,就算要换管领下人,也当嫔母自己开口,你胡乱插什么嘴?” 九阿哥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是弟弟没想周全,那这人情就算了,回头我跟十三讨去!” 宜妃笑着摇头道:“小孩子家家的,想得还挺仔细” 不过听小椿提这个,她倒是将满月后立时出宫避暑的念头给熄了。 先头只想着凉快,倒是忘了水面阴凉,怕是受不住。 这次坐月子,她却是觉得自己身子不如之前,有些虚。 她就道:“晓得了,就说我说的,大后天请她过来说话。” 避暑可以晚些,可是必须洗澡,必须洗头! 所以这月子,三十天就可以了。 小椿应声,出去了。 宜妃才嘱咐佩兰道:“下晌去太医值房那边问问太医,看看那边怎么说,要是不妥当,就满四十天再出宫好了……” 八阿哥: 四阿哥瞪了九阿哥一眼,道.“往后遇事,别毛毛躁躁的,多跟几位大人商量,老是想一出是一出,纵是好心,也要再三思量,要晓得凡事经了御前,就不是小事了” 九阿哥本喜气盈腮的,心情大好,结果接二连三的冷水下来,已经不耐烦了。 他脸一套拉,眉一挑,道:“这是弟弟职责所在,发现纰漏了,报给汗阿玛不是应当的?难道任由僖嫔母欺负卫嫔母就好?要是那样才算稳重,才有好名声,爷还真不稀罕!哼!” 说罢,他下巴一扬,“蹬蹬蹬蹬”的,大踏步的走了。 四阿哥气得面色铁青,跟八阿哥抱怨道:“还以为长进了,结果还是这驴脾气,不听劝的!” 八阿哥苦笑道:“九弟这是点我呢,是我粗心,也不知额娘境遇为难。” 四阿哥摆手道:“嫔母居于内廷,你一个成年皇子一年也见不上一回,去哪晓得这个……” 说到这里,他想起八福晋,就有些迁怒。 九阿哥不忿地看了四阿哥一眼,道:“瞧您说的,好像弟弟是‘狗咬耗子一一多管闲事’似的,这不都有缘故么?卫嫔母的管领下人跟章嫔母的管领下人,都是之前有主子的,中间还由旁人托管过,不服顺啊,趁着挪宫,重新换了新的使唤不是正好?” 怎么做人儿媳妇的? 八阿哥去年五月大婚,十一月下旬搬家出宫,前后半年的时间,没有发现启祥宫的状况? * 九阿哥直到骑上马,离畅春园远了,神色才回转过来。 糟糕! 好像惹祸了! 不会是将卫嫔母的心腹老人都给清退了吧?! 随即他就想开了。 爱咋咋地,反正是他职责所在。 自己也是出于公心,又不是私心,那么面面俱到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看向八阿哥,道:“八哥,弟弟可是先打听了一圈的,启祥宫的管领下人多是听僖嫔母的,那卫嫔母不是亏了么,正好汗阿玛说长春宫修葺之事,弟弟就好心提了一句……” 只要汗阿玛觉得他做的对,就行了。 他坦然了,轻哼了一声。 四阿哥这里也让他长了教训,往后再训弟弟,不能老训,要训两句夸一句,要不烦,不爱听。 等到回宫时,他已经将此事丢到脑后,想得都是董鄂家爵位之事了。 正主不在,官司的事情已经没人提了。 这爵位的事情落定,那自己可以让老十催催他们,将福汉兄弟直接流了。 正好岳父还没有回来,旁人也说不到他身上去。 否则的话,倒像是当叔叔的狠心,不肯跟侄子们和解似的。 等回了二所,他就给舒舒报喜道:“爵位的事定了,岳父原级袭替,之前的爵位留着,或直接指一子袭替!” 舒舒听了,也带了欢喜,道:“那可太好了。” 他看出八阿哥不是感谢模样,四阿哥也仿佛有异议,就小心机地调整了一下顺序也将专门来说此事,改成了无意。 只能说现在的民爵体系还有些乱,爵位候选人皇帝不插手,可是如何袭爵都是皇上一言决之。 要不然,按照默认的传承,彭春的一等公,儿子应该是降袭二等公。 如此传下去,一个公爵就能传承十几代人。 可是实际上,增寿只是袭了三等公。 按照这个袭替方式,下一代就是侯。 除非朝廷重新论起开国诸公的袭替,给定下世袭罔替,才能一直是国公。 舒舒家这边的爵位,落到齐锡身上还能保持原级,要是落到珠亮身上,就不知要降几级了。 九阿哥却有些不知足,道:“要是两个爵位累加的话,那不就是三等侯了?” 大清的民爵,基本单位是“拖沙喇哈番”,俗称“半个前程”。 齐锡原本的世爵,就是三个“拖沙喇哈番”累积的,正四品,正常情况下,儿孙可以袭一次正四品、再袭正五品、三袭正七品,而后以正七品为定制。 八阿哥面上带了为难,道:“是有不服顺的,可也有额娘用惯的老人……” 要是两个爵位合并,就是在二等伯上加三级,即一等伯、一等伯加一云骑尉,到三等侯。 舒舒摇头道:“不合时宜。” 要是齐锡本人战功显赫,说不得还能得了那样的恩典。 可是实际上他就是都统,内务官,没有什么显赫战功,如此按照规矩袭爵正好。 九阿哥也就是一说,道:“反正咱们是安心了,也不用急着往外说,省得节外生枝,爷下晌跟老十说一声,让宗人府那边早点结案得了,不用等岳父回来。” 舒舒想了想,道:“爷还是不用说了,不必为这个落人口舌,也不差这几日功夫。” “那岳父的名声?”九阿哥迟疑道。 舒舒道:“只要依法论罪,阿玛就要受人非议,无须掩耳盗铃。” 九阿哥则道:“那增寿他们那边,往后会如何?与岳父这边断了往来?” 不是他小瞧那边,而是确实没有能拿得出手的。 九阿哥大气道:“那也没什么,不就是差事么?八哥您写个单子给弟弟,这宫里宫外这么多差事,一个役工,又不是品官,哪里不能安排了,回头弟弟吩咐下去就是了,不会影响奴才们生计……” 像老一辈将星林立的局面,再也不会有了。 舒舒道:“不会像堂伯在世时那样亲密,可也不会断了往来,那是族长呢,估计就是寻常的族亲往来吧……” 就跟自己家跟老二房那边的往来似的。 九阿哥又说起郊外避暑之事,道:“到时候娘娘挪,咱们也跟着挪过去,就住西花园外头的新五所……” 舒舒有些意外,道:“那不是赐给上头几位阿哥的么?” 九阿哥摇头道:“汗阿玛说从荷池四所的例,到时候问问老十他们,要不要也搬过去……” 现在已经入伏,跟之前的干热还不同,闷热。 洒水也不管用了。 屋子里放着冰,让人湿冷,外头却湿热。 一冷一热的,容易感冒。 八阿哥: 舒舒已经开始克制,不整日里在书房里。 宜妃是五月二十八生产,到六月二十七满月。 舒舒觉得,自己这位有洁癖的婆母估摸着熬到满月已经是极限,应该不会继续坐四十天或是两个月大月子。 可是畅春园里都是水。 宜妃正月里住过的回芳墅在两湖中间,即便不临湖,可旁边还有其他水系。 舒舒就道:“爷明天去太医院问问,娘娘这样的情形,临水住合适不合适,要是不妥当,宁愿晚些,身体再调理调理。” 九阿哥点头道:“嗯,爷去问,之前都没想着这个。” 舒舒就吩咐小椿道:“去趟翊坤宫,将烤好的紫菜脆饼带两匣子,让娘娘尝尝鲜儿,再问问佩兰姑姑,娘娘打算坐多久的月子,太医那边,之前提过四十二天……” 小椿在心里记了一遍,应声下去了。 九阿哥道:“要是娘娘那边坐满四十二天的话,那就七月初十搬过去,到时候估摸着在那边能住到汗阿玛北巡,正好把伏天熬过去……” 九阿哥认真地看着他,真要负责的模样。 舒舒也带了期待,道:“夏天的鱼应该更肥美些吧?” 九阿哥摇头道:“不肥,有土腥味儿,十四阿哥上回还念叨一回呢。” * 翊坤宫,后殿。 宜妃蔫耷耷的。 这种暑伏天气,一动一身汗,不动也一身汗。 又因这天气湿漉漉的,头发也没法干洗了,要不然像是煳浆煳,看着更脏了。 幸好舒舒当时还送了头刷。 这个配合着粗布,用来梳头,也能起到清洁作用。 现下,佩兰就用头刷帮宜妃清洁头发。 他就道:“也没有几家,回头我问了额娘,再麻烦九弟。” 宜妃嫌弃的看了眼披散下来的头发,道:“是不是都臭了?” 佩兰犹豫了一下,道:“主子,要不往刷子上放些花露,就能香喷喷的了?” 宜妃忙摇头道:“可别,混了味道更臭,再忍忍吧,熬到后天就好了。” 佩兰还想要说话,外头有人进来禀道:“主子,二所的小椿姑娘来了。” 宜妃蹙眉,不爱见呢。 “引到次间说话吧,别让进屋!” 她吩咐道。 少一时,小椿就被带到次间,隔着多宝阁道:“膳房那边做出了新吃食,福晋打发奴婢拿些给娘娘尝尝,再问问佩兰姑姑,娘娘坐多久的月子……” 宜妃在里头挑眉道:“好好的,怎么想起问这个?” 小椿道:“九爷方才从畅春园回,提了娘娘出宫避暑之事,福晋担心到时候临水容易着凉……” /122/122483/31968674.html 第六百零二章 恍若新生(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午后过后,佩兰到太医值房的时候,就跟九阿哥碰上。 两人都找到一个当值的太医。 等出了值房,两人同行至广生右门。 再一日,就是六月二十七,十八阿哥“满月”。 宜妃出了月子。 早上卯初,宜妃就醒了。 从卯初到辰初,整整一个时辰,宜妃换了三次水,洗了三回澡。 每个手指头都搓过了,才觉得活过来了。 而后她就搬回了前头正殿。 连带着十八阿哥,也挪到了前院的东偏殿。 等到歪在次间的炕上时,宜妃吸了一口气,眼泪差点儿没出来。 没有沉香味儿,也没有柠檬香,可是也没有酸臭味儿。 清清爽爽的,喘气都舒服了。 九阿哥嘱咐道:“告诉娘娘,热也忍着,等到挪到园子里,也不能只想着凉快,还是得捂着。” 想起住了整整一个月的后殿,她面上带了嫌弃,吩咐佩兰道:“幔帐都换了,不要了,其他坐垫什么的,都清洗了,重新煳墙,窗纱也换新的,这两日别关窗,味道好好放放!” 佩兰应了,下去吩咐去了。 宜妃看着几案上摆着的两盘鲜果。 一盘装的是白杏,小儿拳头大,饱满水润。 一盘装的是李子,个头跟杏相仿,是黄绿色的。 宜妃口舌生津,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个。 佩兰吩咐人回来,见了忙道:“娘娘,还是蒸了吃。” 宜妃皱眉放下果子,摆手道:“端走端走,眼不见心不烦!” 佩兰马上端了下去,吩咐人送到膳房,每样蒸一小碗。 这会儿功夫,五福晋已经入宫了,正在二所说话。 佩兰恭敬应了。 舒舒就按照习惯,依旧是打发小椿先来翊坤宫。 等回了翊坤宫,佩兰就说了太医的话,还说了遇到九阿哥之事,夸道:“九爷孝顺,亲自去问这些……” 宜妃嘴角翘着,心里熨帖,却也明白真正孝顺的是谁。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子她还不晓得? 哪里是这样细心的? 老话说的好,“十年看婆,十年看媳”。 她这里不用十年,就能看出自己是个有后福的。 “听太医的,不着急,那就满四十二天再搬。” 太医就一并说了。 宜妃美滋滋道。 * 二所这里,九阿哥也跟舒舒说了太医的话。 舒舒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那要中旬搬了,不用着急了。 可是婆婆只坐三十天月子,那还是要打发人告诉五福晋一声。 宜妃不让儿媳妇请安,舒舒这里还好,三、五日打发人过去一趟;五福晋在宫外想来早等急了。 至于小十八的“满月”,因为宜妃之前发话不过办,也不会举行满月礼。 那就不会有女眷入宫贺生,可是五福晋与舒舒这两个儿媳妇不是客,却是该请安的。 舒舒就打发吩咐周松走一趟,道:“问问嫂子,后天入宫不入宫……要是入宫,可以先到二所,我们再一起去给娘娘请安。” 周松应着,就叫了个小太监跟着,出宫往五贝勒府去了。 宜妃年岁在这里,还是仔细为好。 等到傍晚时分,周松就回来了。 “五福晋说,后天早上入宫,直接来跟福晋汇合,再往翊坤宫去。” 舒舒点点头,道:“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现下已经是暑伏,已经算是很热的时候,可是五福晋并没有跟五阿哥去海淀。 舒舒就问九阿哥道:“五嫂要是家务牵扯不能动,那三嫂、四嫂不是也差不多?” 九阿哥道:“谁知道呢,爱去不去,许是现下没差事,也不用老往御前跑。”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上回七阿哥御前对答的模样,忍不住跟舒舒吐槽道:“你说他倔强个什么劲儿,实惠是顶顶重要的,汗阿玛这么多个儿子,他不往前凑,谁能想起他来?” 舒舒却听着不大对劲。 那天早上送殡的时候,她才听七福晋提起八福晋“为父报仇”的八卦,嘱咐七福晋告诉七阿哥。 七阿哥半天的功夫,就查出那么多? “弥月为期,百日为度”。 只有贝勒府的人手怕是不够。 还有那如同君臣对答的模式,也不是一次两次养成的。 七阿哥兼管銮仪卫? 还真是没听人提过。 銮仪卫,也是天子近卫,负责天子出行时掌仪仗的,也是由勋贵子弟充任。 可是,这是延袭前朝锦衣卫的编制,应该还有探查京城内外消息的作用。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他压根没有想到銮仪卫上去,还念叨着:“爷怎么提醒他呢,他是当哥哥的,直接说的话,是不是不妥当,怕他面上下不来的” 舒舒点头道:“确实不妥当,七爷自尊心强,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或许这样的相处方式才是七贝勒习惯喜欢的方式,爷别好心办了坏事!” 九阿哥讪讪道:“爷好像今天真是好心办了坏事封。” 他就说了调整两位嫔母管领下人之事。 女人产后月子其实分了大月小月的,现下世人习惯做的满月只能算是“小月子”还有为期一百天的“大月子”。 舒舒听着,都能想到卫嫔的无奈。 十年了,什么人手都调理出来了。 这些人看似身份不高,可出入宫廷劳役,包衣内部又联络有亲,用的好了,就是眼睛,就是耳朵。 这其中恩威并施的,心血也有,银子也有。 结果,又要从零开始! 她心中幸灾乐祸,面上却带着担心道:“爷,卫嫔母与八贝勒,会不会埋怨爷?” 九阿哥轻哼道:“爷是公事公办,又不是存了私心,随他们去。” 真要说起埋怨,不是该他埋怨八阿哥么? 记仇的话,都记多少回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八贝勒府的雅齐布。 因此即便是到了满月,也要仔细保养,过了百日才算调理过来。 之前叫人盯着,证据整理的差不多。 有私产,还在外宅养着两个私生子。 原本这些东西,找机会递给八福晋就行了。 可眼下八福晋“静养”,失了贝勒府的管家权。 得了这些东西也没用了。 “汗阿玛刚教训爷,让爷晓得分寸,兄弟之间再亲近,也不好插手人家家务,爷不好冒大不韪,直接插手八贝勒府的家务,可也不乐意纵了雅齐布,怎么办呢?”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你帮爷琢磨琢磨,这事怎么了结,总不能虎头蛇尾,不了了之吧!” 舒舒想了想,道·“爷是好心呢,这样背主的奴才留着,往后八贝勒也要吃亏,只是爷是弟弟,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插手五贝勒府事也好、过问八贝勒府之事,就显得不妥当,要不然,爷就交给四贝勒,让他做主……” 那一位可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主儿,最是较真不过。 九阿哥皱眉,将上午挨训的事跟舒舒学了一遍,道:“你瞧瞧这多讨嫌,本来不干他的事,他训个没完没了,说话也不中听,也就是爷大度,不跟他计较,换个小心眼的,早记仇了!” 若是想要移动,可以取“六七”之数,而后还要包头,还要防风。 舒舒旁观者清,道:“我瞧四贝勒明面是训斥些,可也是让爷说清楚缘故,也是给八贝勒看的。”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对答之间,都是说清楚了这是公务,并非私怨,证明九阿哥还是好心。 九阿哥不领情道:“反正打小就这毛病,嘴太臭,不训人就不会说话,开口闭口挑毛病,难为四嫂了,整日里得烦死” 舒舒笑着听着,也不多嘴。 四阿哥是出了名的性情皇帝,现下九阿哥也天性烂漫的年纪,顺其自然就好。 * 次日,就是六月二十六,章嫔迁宫之日。 章嫔正式入主储秀宫正殿,成为一宫之主,这个嫔才算名副其实。 舒舒这里,预备了苏绣桌屏一座,充当乔迁之礼,请齐嬷嬷带了核桃走了一趟。 是个福寿图,下边是艳丽的牡丹,上面是硕果累累的桃枝,中间是两只悠闲的白鹤。 饮食也当遵医嘱,适当进补。 章嫔见了,就十分欢喜,叫人摆在次间。 各宫都打发人送了贺仪。 一直到中午,才安静下来。 没有外客在了,章嫔也收了笑。 郭嬷嬷见状,不由担心,道:“主子。” 章嫔抚着胸口,摇头道:“我没事,就是感觉跟做梦似的。” 说着,她望向长春宫方向。 那边过些日子就要修葺,而后换上新主人。 端嫔董宫女子的痕迹,也都除去。 如同早先的安嫔、敬嫔一样。 九阿哥跟佩兰都仔细听了。 这就是宫廷。 章嫔看着郭嬷嬷道:“等过些日子,你出宫请尊佛像来吧,往后咱们给阿哥与格格祈福”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各位妃主娘娘都供佛龛了。 许是这样,能更好的打发时间。 以色侍人,终不长久。 总有一茬茬鲜活的年轻嫔妃的入宫。 她逃出生天,应该更豁达些,习惯恩宠渐稀的日子。 郭嬷嬷点头道:“嗯,奴才去请,到时候保佑十三爷娶个如同九福晋那样孝顺知礼的好福晋,也保佑两位格格指个好亲事。” 主仆俩个阴霾散尽,憧憬起新生活来。 /122/122483/31968675.html 第六百零三章 保全(第三更求月票) 等小椿回来的时候,就道:“娘娘用了早膳,正闲着。” 舒舒就跟五福晋联袂去了翊坤宫。 舒舒与五福晋上前,就看到一个雪白雪白的胖娃娃。 做太子爷的磨刀石也好,还是平衡太子爷势力也好,都不是什么好角色。 他不想掺和。 听说九阿哥夫妇七月中旬要搬去海淀,十阿哥道:“那一起搬,到时候咱们还挨着住。” 九阿哥点头道:“嗯,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进城。” 兄弟同进同出的有个伴,就跟之前在上书房读书时一样了。 * 都统府。 珠亮从宗人府回来。 觉罗氏与伯夫人都在,还有得了消息匆匆回来的福松,与府中读书的小五。 小五去年开始在彭春府上的族学,跟彭春的长孙,还有旁支的几个族侄、族兄弟一起读书。 太可爱了。 自福汉兄弟张罗打官司,小五就不再去那边了,如今在府里请了先生在家读书。 “怎么现在就结案了?” 伯夫人担心,道:“不会是九阿哥那里没轻没重的跟着掺和吧?” 那样的话,说不得会连累到舒舒身上,让皇上心生不喜。 珠亮摇头道:“不干九爷的事,是皇上昨天召了苏努贝子,催促他结案,不必再拖。” 伯夫人松了一口气。 妯娌俩对视一眼,晓得下一步就是爵位。 觉罗氏就吩咐福松他们道:“没事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遇到那边的人也无须僵着,面上还要过得去。” 福松几个应声下去。 伯夫人才笑着说道:“二叔简在帝心,皇上有保全之意,这爵位应该还是直接落定在二叔身上。” 胖乎乎的长开了。 觉罗氏苦笑道:“嫂子,不怕您笑话,我这心里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忧心……” 虽说都是她的儿子,现下看着还好,可往后都会大了,会晓得有爵与无爵的差距。 伯夫人蹙眉,道:“要是真有不懂事的,想要惦记爵位,那直接分家出去就是……” 珠亮是长子长兄,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要是下头小的想要争爵,那就是不孝不恭,真是没有必要留着碍眼。 * 下一更12月5日中午12点,欢迎来阅读。 看着那攥着紧紧的小拳头,舒舒都觉得手痒,想要摸一下,强忍了。 五福晋也是移不开眼,觉得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 宜妃见状,笑道:“稀罕就抱抱。” 五福晋忙摆手,舒舒则是直接吓得退后好几步。 宜妃笑得不行,道:“怕什么?” 五福晋带了不好意思,道:“儿媳笨手笨脚的。” 舒舒也道:“小孩子骨头软呢,等到了半岁再抱。” 翊坤宫东次间里,宜妃正在看着眼前的老儿子。 宜妃也不勉强她们,只笑吟吟道:“瞧瞧我,有什么变化没有?” 舒舒与五福晋都望向宜妃。 宜妃这个月子坐得极好,不再是刚生产后那憔悴模样,整个人补的白里透红的,比怀孕之前看着还要年轻些。 之前的时候她跟章嫔在一起,看着像姊妹,现在看着比章嫔还要年轻些。 五福晋赞道:“娘娘气色真好,脸看着都细发了。” 舒舒在旁点头,眼睛却悄悄往宜妃胸前望了一眼。 不只是脸,这身材也越发饱满了。 宜妃笑道:“前头刚生完时是真亏了,后头也是真补回来了!” 这其中有不少是小儿媳妇的功劳,给送了干洗香粉。 要不然自己要疯了。 胎脂已经都脱了,现下白白嫩嫩的。 还有了两样敷脸的方子,一个是蜂蜜鸡蛋清,一个是黄瓜汁。 两样穿插来着,这面皮日益水润,眼角的细纹都不见了。 当着五福晋的面,宜妃就没说这些,只问五福晋道:“老五瘦些没有,可不能太胖了,影响子嗣。” 原来她产褥这些日子,太医每日都会来翊坤宫请平安脉,宜妃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她本是担心九阿哥,担心他太瘦了,会不会影响到子嗣。 结果太医说,不怕瘦怕胖,过于肥硕,更有可能影响生育。 宜妃就记下了,提醒五福晋道:“还是要减减,要不然皇上也会不喜。” 不单单是太后,连她也盼着五福晋早日生嫡子。 只是她是贴心的婆婆,又当着小儿媳妇的面,就适可而止。 五福晋点头道:“儿媳晓得了,等到回去将娘娘的话,转告五爷。” 眼睛又黑又亮,小拳头紧紧握着。 宜妃又看向舒舒道:“宫里怪热的,你们也别在二所猫着了,去园子吧,不用非跟我一起过去。” 舒舒笑着说道:“不急,那边的院子还没收拾呢!” 宜妃听了,好奇道:“怎么还要新收拾?” 舒舒就提了新五所的事。 “春天盖的院子,还没住人呢,可要好好收拾几天” 宜妃听了,这才不催了,只道:“你们怎么方便就怎么来。” 舒舒点头应了,随即看着五福晋道:“五嫂,您要不然也跟五哥说说,也住过去得了,到时候给皇祖母与娘娘请安也方便。” 那样的话,皇太后会欢喜的,自己也能多个伴。 五福晋不再是去年那种凡事退缩的模样,笑着说道:“那我回去跟五爷商量,看看五爷怎么说。” 看着小妯娌俩亲如姐妹的模样,宜妃也欢喜。 宜妃目不转睛的看着,看着熟悉的内双,不知不觉的红了眼圈。 虽说兄弟是兄弟,妯娌是妯娌,可要是妯娌之间不痛快,这兄弟情分天长日久的也要受影响· 舒舒与五福晋在翊坤宫坐了大半个时辰,眼见着宜妃有些乏了,才告辞了出来。 出了广生右门,舒舒道:“九爷今天中午不在,五嫂陪陪我,十弟妹也在,用了饭再走。” 是舒舒嘱咐九阿哥中午别回来的,直接给他送膳盒,省得五福晋不方便。 至于十福晋那边,也是昨天就打发小椿过去说过了。 五福晋笑着说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还想着上次的凉粉呢。” 舒舒道:“那个常备的,还有其他好吃的。” 少一时,两人到了二所,十福晋也来了。 因为南巡时相处的缘故,大家早就十分熟络。 午饭就是各色小食为主。 直到外头有了动静,她才低下头,擦了下眼睛,而后又是灿烂笑容。 除了绿豆凉粉,还有桂花蜂蜜豆花,还有上面铺了西瓜丁跟杏肉的冰粉,还有一道樱桃酱酸奶。 每样吃半碗,哪里还吃得下别的? 舒舒还改良了包饭,里头包的是生菜、黄瓜条什么的,一人又吃了几口。 等到膳桌撤下去,五福晋揉着肚子道:“弟妹这样精心的饮食,九叔都没胖,也太奇怪了。” 听她说胖瘦,舒舒道:“去年北巡时,七嫂不是也为了胖瘦郁闷过吗?我告诉她吃肉的事,五嫂您还记得么?” 五福晋点头道:“你说不让她吃糖吃饽饽,只吃肉,就会瘦……” 好像真有效果了。 不过随即因为各种变化,五福晋夫妇滞留在一处围场养伤,随后七福晋夫妇滞留在另一处养胎,瘦身的事情就不了了之。 “管用呢,先戒了糖跟饽饽,再将大米白面换成高粱荞麦,不爱吃菜就少吃些,剩下就是鸡蛋、肉、牛奶,这样下来,一个月十来斤不成问题……” 舒舒道。 是舒舒跟五福晋到了。 五福晋向来信服她,带了认真道:“只要是肉就行么?” 舒舒道:“鸡肉、牛肉最好,鱼肉也行,猪肉的话就挑里嵴来,叫膳房做的也是,也别弄那些油炸繁琐的,怎么省事怎么来,酱牛肉,烧鸡、蒸鱼、炒里嵴什么,要不然调料多了,里面也是糖啊油啊的……” 十福晋在旁,喝着冰奶茶,没有插话,却是都记了下来。 妯娌说了一会儿话,五福晋才起身告辞。 舒舒与十福晋一起,亲自将她送出了阿哥所,目送着五福晋主仆往神武门去了。 * 九阿哥此时,正在内务府衙门。 除了他自己,就是来“报喜”的十阿哥。 “今天上午,福汉兄弟诬告族亲的官司判了,两兄弟流宁古塔戍边。” 九阿哥听了,诧异道:“怎么这个时候判了?” “正醒着,快来看看,小埋汰孩变干净了!” 自己岳父还没有回来呢。 十阿哥想了想,道:“汗阿玛待齐大人不错啊,提前结案,应该也是为了齐大人少受诽谤,传了珠亮过来代为应诉的。” 九阿哥道:“那这两人还能赦免么?要是戍边,不是要入兵册,直接披甲?” 十阿哥点头道:“直接披甲,充黑龙江将军辖区戍所,除了有专门的旨意,否则往后怕是回不了京,就要归在地方八旗里了……” 九阿哥摇头道:“可怜,惨了些……” 他想起这两位的外家,也是礼烈亲王一系的王公,道:“不是说外家还有人在么?这回没开口?” 十阿哥道:“估摸该露面了,公府那边还没有分家呢,应该在这里等着,总要帮福汉兄弟拿到他们该拿的那份……” 九阿哥丝毫不同情,嗤笑道.“简直是没事找事,要是老实待着,就算没有爵位,难道增寿还会将好处都占了,少不得要将世袭佐领交出来给福汉,那就是正四品,往后再补其他旗缺,资历也够了,品级也够了……” 十阿哥道:“贪心呗,才发了白日梦,真以为胆子大了,用阴谋手段就能夺爵……” 九阿哥摇头,瞥了十阿哥一眼,道:“都是阿灵阿不好,开了个坏头,八旗风气坏了……” 宜妃招呼两人过来,献宝似的说道:“瞧瞧这眼睛,双眼皮,总算有个随我的了9。” 勋贵子弟想的不是战场上拼功劳,而是想着邪魔外道。 十阿哥心里有数,皇父未必不晓得阿灵阿是小人,可是为了削弱世家大族的势力不得不用。 他就道:“齐大人家的爵位也该有敲定了吧?” 十阿哥不是旁人,九阿哥就说了岳家爵位传承之事。 十阿哥也代他欢喜,道:“这回九哥总算放心了。” 九阿哥现下也晓得有军功与没有军功的区别,带了可惜道:“就差两年,咱们俩没赶上打准格尔,要是赶上了,爷给你做后勤,你在前头也捞个大将军王……” 十阿哥笑道:“弟弟怕死,才不去挣命拼那些虚的,现下弟弟就知足。” 就算真有战事,汗阿玛也不会用他。 他也没有什么不平的了。 有大阿哥与太子相争,那就是摆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前车之鉴。 /122/122483/31968676.html 第六百零四章 想得多了(第一更求月票) 三贝勒府。 当天也得了消息。 原本还想着等他回来,再去游说一二,没想到这个时候结案。 没有成了伯爷的春风得意,反而神色带了几分落拓。 “阿玛您这是怎么了?” 舒舒扶着齐锡的胳膊,声音带了更咽。 齐锡忙道:“阿玛没事,既是这阵子奔波赶路,有些乏了,歇几天就好了。” 舒舒看着齐锡的黑眼圈,不置可否。 赶路还失眠? 这奔波劳乏,不是该睡的更好么? 等到进了宅邸,舒舒就问起觉罗氏缘故。 “阿玛到底怎么了?” 舒舒问道。 齐锡不在,增寿这个新公爷也不在,竟是宗人府随意决断了。 觉罗氏叹气道:“后悔了,当时福汉、福海两人刚胡闹时,就去公府将此事说开也不至于闹到后来这一步……” 舒舒蹙眉,不赞成道:“都过去了,还想这些,不是白难受?” 觉罗氏小声道:“你阿玛说福汉与福海是小人心性,怕给你们养仇人。” 舒舒闭了嘴,晓得了齐锡的纠结。 养仇人,怕儿女们往后吃亏。 不养仇人,又能如何呢? 还能想着斩草除根不成? 这世上事情做了就有行迹在外头。 觉罗氏又道:“还有噶礼外放巡抚,也是让你阿玛夜不安枕,那是个贪的,军备都敢伸手,如今到了地方,又是山西那等富庶之地·刀。” 三阿哥看了她一眼。 虽不想承认,可是老九这一年来确实比他体面。 汗阿玛如此偏颇,未尝没有这方面的缘故。 不过他嘴上并不承认,皱眉道:“浑说什么,‘头发长、见识短’,汗阿玛这是对公府的保全,是念着岳父的功劳……” “啊?” 三福晋有些煳涂,道:“这样念的功劳?怎么看不出来,大哥直接降两等袭,二哥、三哥直接流了?” 要是恩典的话,不是该大哥原级袭替么? 要知道自己阿玛除了一等公在身外,还有两个“半个前程”在身。 三贝勒过来正房,眉头皱得紧紧的,跟三福晋说了此事。 本来可以直接另指一子袭替。 或者直接加到原来的一等公上,大哥就应依旧袭一等公。 结果就因为“老疾”,两个“半个前程”直接削了。 大哥也降袭。 而且阿玛还没有谥号,也没有赐经被。 因这个缘故,外头还有些猜测,怀疑阿玛是乌兰布统之战的时候有什么大罪,身后事才这样简薄。 三阿哥道:“这爵位连着前朝,到时候要在朝廷排班的,舅兄年岁在这里,也没有军功,直接领了一等公排班在前,让其他老辈公侯怎么办?刀。” 三福晋却没有被他绕进去,道:“大哥也是将三十的人,哪里还小了?这些年娃娃王爷、娃娃国公都有,他这一比,已经是年岁顶合适的了。” 三阿哥带了不耐烦道:“反正就是汗阿玛的恩典,福汉、福海两个搅屎棍要是没有重判,那就是几十板子的事,到时候允赎,就什么事也没有了……然后呢,留着他们在京,公府那边往后还能消停了?外头的爵位抢了一回,抢不到;那家里的呢?还有其他几个小舅子,要是不‘杀鸡骇猴’,跟着效仿,那公府怕是离败亡也差不了多久了,想想阿灵阿家,之前是多么风光,现下如何?” 三福晋一听,就觉得有道理了。 三福晋心里也不舒坦。 毕竟谁都能看出来,钮祜禄家嫡支现在处境寻常。 阿灵阿得了爵位,可是好像不怎么得圣心。 自从过年时伤病卸职,养了半年了,还没有回去当差。 又因为先头出了两条人命的缘故,钮祜禄家兄弟子侄之间,怕是比陌生人还不如)看着是有些冷清了。 三福晋就点头道:“爷说的对,皇上这样,说不得确实是对公府的保全之心。” “嗯!” 三阿哥应着,心里有些担心,能预料到,未来二十年,董鄂家的领头羊是齐锡。 董鄂家。 他想起了董鄂家老二房的噶礼,道:“公府跟王伯外家那边往来亲厚么?” 三福晋听了,摇头道:“那边的族伯母性子各色,族兄行事也轻浮,阿玛不喜,继夫人也应酬不来,也就是面子情,本来血脉也远了……” 即便与福汉、福海情分寻常,那也是她的兄弟,也是她儿子的舅舅,如今军流了说起来也不好听。 三阿哥摇头都:“岳父袭爵太早,位置太高,应该学学齐锡的钻营,与那边也跟堂亲骨肉似的,噶礼外放山西巡抚了……” 那是王伯的亲表弟,还是皇父的乳兄弟,往后也可以走动起来。 * 到了七月,九阿哥就招呼十阿哥,打发一起几个人去收拾新五所的园子。 舒舒就提醒道:“只要干净就好,能不动的就不要动。” 九阿哥不解道:“那是为什么,回头要住一个多月呢,说不得两、三个月,等到中秋凉快了再回来……” 舒舒道:“不是咱们自己的院子,收拾多了,回头旁人住着不自在,只墙纸、窗纱这几样换新的就好” 要不然的话,倒像是去占地盘了。 之前在西花园南所的时候,舒舒也注意到这点。 不给旁人添麻烦。 加上公府那边还没有分家,其他兄弟难免也会受到影响。 九阿哥听了,陷入沉思,道.“不行,爷还得跟汗阿玛说一声,回头再修一排院子,要不然是挺膈应的,今年咱们过去,那边有富裕,住着是新屋子,明年没有富裕了怎么办?趁着北花园还在营造,拨人过去也方便。” 舒舒不说话了。 她也觉得一家一个院子更干净些。 天热过去避暑也方便。 要不然他们排在中不熘,既不好跟上头的哥哥们争,也不好跟后头的弟弟们争,还真是不上不下。 新五所的院子才叫人收拾好,九阿哥这边就得了消息。 齐锡回京了。 董鄂家这一房承爵的旨意当天也下来了。 齐锡原级袭替。 九阿哥彻底踏实了,当天回来就跟舒舒道:“爷下晌打发人去都统府报喜了,也跟岳母说了,明天带你归宁……” “皇上怎么想的?” 舒舒听了,欢喜道:“可盼着这一天了,那咱们早点去。” 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外加上这确实是她娘家的大喜事。 两人回去,也是正常的人情往来。 可是。 舒舒少不得找补一下,吩咐小椿道:“代我给娘娘请安,就说明日九爷带我归宁问问娘娘有什么想吃的,想顽的,我们在外头带了来。” 小椿应声去了。 九阿哥见状道:“是爷心急了,该回来跟你商量下的。” 他现在也晓得妻子跟自己终是不同。 自己是阿玛、额娘亲生的,骂了、打了也是亲的,不会不喜。 三福晋小声嘀咕道:“这也太偏着那边了吧?” 舒舒是儿媳妇,行事就要小心的多。 八福晋就是前车之鉴。 虽然八福晋如今下场是自作自受,可九阿哥觉得这就是儿媳妇了;要是女儿呢,再多的不是,该教还是教的,而不是这样直接舍弃。 舒舒笑道:“我跟爷一样心急,娘娘宽宏,偶尔一次不会计较。” 九阿哥已经安排上了,说起明日,道:“咱们早早的出发,过去陪岳父、岳母半天,用了午饭后出来,去皇子府转转,看看哪里有不合心要更改的地方。” 那边的基本营造都进行完了,剩下的就是精修跟调整。 至于内城外城的几个铺子,现在天气热,这次时间也紧,还是等入秋了凉快了再转…… * 翊坤宫里,正殿。 宜妃听了小椿的话,就笑了,道:“可是都统府那边有什么喜事?” 即便她晓得是非对错,可人都有偏颇,还是希望事情有转机。 要不然的话,过几日就去园子里住了,那个时候归宁更方便。 亲家母所出的小小子快百日了? 还是大的正式定亲过礼了? 小椿道:“今日我们老爷袭替了二等伯。” 宜妃颔首道:“这确实是大喜事。” 八旗人家,谁不晓得爵位的金贵? 越是高爵,越是不容易。 等到小椿走了,宜妃跟佩兰笑道:“瞧瞧,这有福之人不用忙!” 自己这儿媳妇,之前虽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到底不是袭爵那一支,身份比太子妃三福晋还是差一等。 如今随着她阿玛袭爵,这个出身也不差什么了。 尤其是齐锡亲自扶灵北上,这就是还念着骨肉情分,谁晓得是不是转圜了心意? 也就是便宜了老九,但凡爵位早两年下来,这门亲事皇上都要掂量再掂量。 伯爷还没有出百日,都统府这边也不会宴请。 因此虽有姻亲族人上来贺喜,齐锡夫妇也只是谢了,提了一句福松亲事已定,月底换贴,到时候会宴请。 大家就也心中有数。 这是要等到伯爷百日再庆贺了。 至于锡柱,本是晚辈,又是横死,也不需要百日的规矩。 因此等到舒舒跟九阿哥次日过来时,并没有外客,就是一家子。 齐锡夫妇带了儿子们,在门口迎侯。 舒舒下了马车,原本是笑的,可看清楚齐锡的模样,眼泪差点没出来。 瘦了一圈不说,鬓角也都白了。 /122/122483/31968677.html 第六百零五章 想一出是一出的(第二更求月票) “额涅,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族兄贪墨之事瞒不过族人,还能瞒过御前?” 舒舒小声道:“这样的人还放出去当个地方官,怎么想的?” 双尚书,汉尚书干活,满尚书掌印。 八旗贵女,许多人家都要留着十七、八再出阁的,九阿哥也以为是钮祜禄家的意思,就没有再问。 他又望向珠亮,还有一年就成丁。 珠亮的亲事是早定好的,那就要担心前程了。 “康王府那边怎么说?侍卫有缺么?” 九阿哥道。 勋贵子弟,成丁后多是补侍卫。 区别是上三旗补宫里的侍卫,下五旗补王府侍卫。 董鄂家的地位在,与康王府还是姻亲,一个王府侍卫缺应该不难。 珠亮点头道:“嗯,不过阿玛说让我留在都统府跟着学差事,日后随旗行走,这个人情留着,回头等小五成丁再补……” 九阿哥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四个侍郎,这个时候就有些平衡的意思。 看来岳父对小舅子们也有了大致安排。 早先的时候或许不需要这样明确,现在局面,早落定早好,每个人也心里有数。 两个年长的都有爵,小四功课最好,八旗科举出仕,看似没有助力,那往后的亲事多半是八旗里的科举人家,小六是十五阿哥的哈哈珠子,以后也能跟着十五阿哥下旗。 小五这里的前程也定了,家里人心也就稳了。 至于襁褓中的小七,那是幼子。 旗人有“幼子守灶”的风气。 现在有的爵位都分派了,未来二十年岳父再有什么功劳,应该就会落到这幼子身上。 即便到时候不如意,没有新的功绩,家产上也会比其他哥哥丰厚些。 舒舒在伯府陪了伯夫人一个时辰,才从里头出来。 之前的老管家已经去房山给伯爷守墓,现在前头的管事是伯夫人的陪房下人。 觉罗氏道:“你也快搬出来了,到时候内务府也会拨包衣下人过来,你到时候怎么用?” “福晋,夫人前些日子就叫人收拾王府后街的宅子艹。” 管事亲自送了舒舒出来,小声禀告着。 舒舒脚步一顿,望向那管事,道:“收拾宅子做什么?” 说完,她带了恍然道:“是要给桂珍表姐添妆么,表姐的亲事定了?” 桂珍与锡柱和离已经小半年,年轻女子总不好一直独居,少不得有做媒的。 桂珍不是有爵宗室女,可是嫁妆丰厚,还是顺承王府大格格。 正红旗的人家,应该有不少乐意说亲的。 管事的摇头,迟疑道:“瞧着夫人的意思,是夫人想要搬。” 舒舒立时转身,重新回了正房。 伯夫人正抱着如意,低头摸索着。 舒舒想了想,说不得还真是任人唯亲。 听到门口动静,伯夫人抬起头来,带了讶然。 舒舒带了不痛快,气鼓鼓的挨着伯夫人坐了。 “小嘴撅得能挂油瓶了,怎么了?” 伯夫人道。 舒舒道:“阿牟您怎么这样啊,想一出是一出的材。” 她最信任的就是小椿几个,而后就是核桃、孙金这些阿哥所服侍的,这前后也磨合了一年。 到时候到了府里新拨下的人,也不会让她们排在小椿她们前头。 不单单是资历问题,而是她更信任小椿等人。 这就是心腹了。 舒舒低声道:“皇上不会是故意养蛀虫吧?” 到时候得了好名声,还能得了实惠。 觉罗氏道:“还能为什么缘故,无人可用罢了。” 说完,她自己就摇头。 不至于。 现下跟乾隆朝末年还不一样。 当时西北、西南接二连三的打仗,国家财政出问题了。 大家才阴谋论了一把。 现下整个朝廷与地方的景象还是趋于太平。 康熙也正是壮年。 或许就是随心。 “怕是开了不好的先河。” 舒舒小声道。 舒舒: 人都不是圣人,要是没有律法禁止,这小贪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官员自己不贪,还有亲族手下。 小贪过后,就会大贪。 胆子与贪欲,就是这样一点点养大的。 觉罗氏点了她的脑门道:“真是胆子大了,什么都敢说,这些事心里有数就好,不许在人前露出来,谁家妇人关心这个?” 舒舒撒娇道:“这是当着额涅的面,当着九爷的面,女儿都不提这个。” 觉罗氏点头道:“那样才好,做人要心里有数,别被人煳弄;可也不必将精明挂在脸上,叫人防着。” 舒舒笑着点头,道:“额涅您就放心吧。” 她跟九阿哥夫妻俩出来的早,现在才是早膳的时间。 舒舒就起身道:“早上就对付了一口,我去陪阿牟吃早饭,一会儿再过来。” 下五旗的官员让人不放心,有二层主子,可不是还有那么多汉官? 伯夫人现在身份与过去不一样了。 成了寡居之人,还在夫孝之内,倒不好过来吃席。 觉罗氏摆手道:“去吧,去吧!” 舒舒就带了核桃去伯府去了。 至于小椿、小松两个,也跟了回来,被舒舒放了假,跟亲人团聚去了。 伯府,正房。 膳桌才摆上来,伯夫人还没有动筷子。 见了舒舒过来,伯夫人脸上带了笑。 舒舒却是先找脸盆架,洗了手,道:“早上起早了,吃不下,就胡乱对付了两口” 等到碗筷拿了,舒舒坐下,看到炸得巴掌大的葱花油饼、羊肉烧麦,酱瓜咸菜、芥菜丝拌芹菜、双黄咸鸭蛋、麻酱萝卜皮,都是她爱吃的。 学的是三纲五常,科举上来的,也不放心么? 都是打小看着她长大了,哪里不晓得她的毛病? 有时候稳重是真稳重,可是有时候脾气也急躁。 昨日既说了今日归宁,那今早肯定早早就要出发。 舒舒就着金灿灿的小米粥,里面一粒米也没有那种,吃了两个葱花油饼、半盘子羊肉烧麦,咸蛋黄也吃了干净。 等到撂下筷子,她才道:“没想到这次隔了这么久才能回家,之前还以为圣驾挪到园子里,我们出入就方便了呢……” 外头关于端嫔摒黜之事,也各种传言。 伯夫人已经过了爱八卦的年岁,只道:“牵扯不到你们身上吧?” 舒舒点点头,道:“不相干,就是宫里几位娘娘挪宫,我们要预备几份乔迁礼。” 至于其他的,就不用给阿牟细说了,省得她担心。 “嗯。” 觉罗氏压低了音量道:“汉人的书上写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打小学得就是这个,那叫皇上怎么办?可以使唤他们干活,可要说信赖,还得是八旗,八旗是大清的根基,也是皇家的根基……” 门口传来细小的哼唧声。 舒舒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东西,正在门口。 样子怂怂的。 “这就是阿牟养的小狗?” 舒舒看过去,应该就是那种长不大的哈巴狗的幼生期。 她上前两步,那小狗就退后两步。 “如意,过来。” 伯夫人对那小狗招手。 “汪。” 小狗叫了一声,颠颠地跑进来,围着伯夫人,使劲地摇尾巴。 舒舒觉得滋味儿很酸爽。 伯夫人伸手抱起来,示意丫鬟拿了干净的毛巾,将如意四个小爪子都擦了,又将它身上也擦了,才对舒舒道:“你来摸摸……” 舒舒上前,抹了一把。 雪白雪白的毛发,十分细软。 小狗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依旧亲昵的顶着伯夫人的手腕。 伯夫人的脸上也柔和许多,道:“怂怂的,怕生,可也不敢咬人……回头你开府出来,叫它给你解闷!” 舒舒道:“我可不敢养它,回头阿牟过去跟我住,再带它过去,阿牟养着……” 伯夫人想了想,摇头道:“不妥当,别想这个了,左右也没有多远。” 舒舒没有说什么,可是修园子的心更加迫切了。 皇子府这边,伯夫人或许能偶尔小住,那还是在她生产之类的特殊情况,寻常却是不方便久住。 倒是别院,那庄子本就是伯夫人给她的,她到时候修园子的时候,可以单独给伯夫人修一个别墅再孝敬给伯夫人。 不过想想朝廷的格局。 那样,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伯夫人住在自己的地界,也能舒坦些。 * 都统府前院。 九阿哥看着岳父的沧桑模样,还以为是扶灵治丧累的,心里很是不赞成。 这样劳心费力,压根就落不下好,旁人看了说不得还觉得他虚伪作态。 只是他晓得婉转了,嘴上还是带了关切,道:“逝者已逝,您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刀。” 齐锡点点头,道:“已经没事了。” 九阿哥看了下首的福松一眼,道:“换帖的时间定在月底么?” 福松面色微微泛红,点了点头。 六部之中,都是满汉官的配置。 那边已经出孝小半年,福松这里的户口也早就分好了。 就是董鄂家一桩事情连着一桩,给耽搁了。 “媒人呢?” 九阿哥道。 要是没有合适的,或者他们夫妻可以充当媒人? 福松不是外人,往后要跟着他们夫妻在一处的。 福松道:“大媒请的是苏努贝子。” 九阿哥道:“那是不是定了亲,就能择日子了?” 他们夫妻还打算给福松置产,要是日子定得早,那还真要赶紧了。 福松道:“不着急,明年再说。” /122/122483/31968678.html 第六百零六章 都是我的(第三更求月票) 伯夫人放下如意,擦了擦手,道:“我就是觉得宅子空,一个人冷清,珠亮也大了,下头几个小的也是一个挨着一个,成亲都是没两年的事儿……” 舒舒绷着小脸,道:“您是要择珠亮做嗣子了?” 伯夫人还在犹豫,舒舒带了霸道,道:“我也是阿牟的女儿,阿牟的东西都是我的,不许往外送!” 之前在阿哥所,三进小院子,正房、厢房、二房加起来三十一间。 就是饭后遛弯儿,都走不了几步。 现下不一样了。 只中路后头正院,正房、厢房、耳房加起来,就二十多间了…… * 明天中午不更新。 下一更12月6日18点,欢迎来。 伯夫人无奈道:“你不是说要做讨喜的姑奶奶么?掺和娘家这些事情做什么?” 舒舒搂着伯夫人的胳膊道:“反正我不管,我不要这宅子里还有其他女主人,只要阿牟,往后归宁来才能吃口顺心饭,不用去想着拢着这个兄弟媳妇,那个兄弟媳妇的,去看旁人的脸色……” 伯夫人叹气道:“我也想离了这里。” 舒舒立时道:“那就再等些日子,回头就去跟我住,可这宅子也不要让出去,就留给我吧!等往后阿牟老了,阿玛、额娘也老了,我搬过来,还能就近陪着……” 伯夫人头疼道:“一辈子没被人管过,到老了有人管着了……” 舒舒轻哼道:“所以说老小孩呢,没人盯着,怎么能放心?” “如今珠亮他们几个多了爵位,已经前程更进一步,再想要旁的,就贪心了!” “现在才哪到哪了,之前是好孩子,那是因为还没学会势利,也没有什么可争抢的,还没有成亲,这往后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也是寻常……” “爵位已经是块肥肉,勾得人心动了,您就别跟着火上浇油了……” 伯夫人一愣,随即摇头都:“择什么嗣子,不用折腾·” “人心都贪,今儿您让出半拉院子,明儿就有人盯上您的嫁妆,往后日子清净不了……” “我以后要生个跟我一样招人稀罕的小格格,阿牟的私产,都给我闺女做嫁妆,不给旁人……” 伯夫人被絮叨的脑门子“嗡嗡”的,却还是听到最关键的一句,忍不住看向舒舒的肚子,道:“这是准备要了?” “嗯!” 舒舒肯定道。 为了阿牟晚年不寂寥,也可以备孕了。 只是宜妃坐月子,也是让舒舒生了畏惧。 所以她打算挑着时间来。 最好就是十月下旬、到冬月怀孕,明年八、九月生产,正好避开了最热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冷的时候。 舒舒就道:“应该就是明年中秋前后生吧,等到诊出喜脉来,阿牟就搬过去照顾我……” 伯爷生前都没择,过身后更是没有必要。 伯夫人哭笑不得,道:“你还能掐会算了?不用着急,这子女缘分急不得,你们还小呢……” 关于九阿哥的身体,伯夫人还是不放心,也担心舒舒随了觉罗氏,子女缘分晚。 她又是个性子躁的,怕是到时候半年一年的没怀,心里不舒坦。 舒舒道:“当然能算了,您就等着好消息吧,可不能整日里没精神,到时候人都老了,都没有精神带孩子了。” 伯夫人横了她一眼,道:“将阿牟当老妈子使了?” 舒舒道:“那您要是不帮我,谁帮我?我们娘娘在宫里,我额涅那里儿媳妇陆续进门,孙子孙女也不远了,我可不是就只有阿牟了?” 伯夫人怕她着急,正色道:“不许吃什么乱七八糟的药,身子都糟蹋了,也别想着早点生了孩子就接了我过去什么的,没有孩子,我还不能过去了?” 说到这里,她想起舒舒方才的话,道:“到时候要是旁人有闲话,就说我说的,我不要嗣子,只要你这个宝贝大闺女,旁人也就说不出什么了。” 这说的实际上是康熙与宜妃。 怕他们挑剔。 舒舒红着眼圈道:“那您白折腾什么?是阿玛会点头,还是我额涅会点头?这是大伯的私产,不是说随着爵位宅子也要归那边了,没有那样的道理……” 多了名分,还多了一份产业,就不好挑剔什么了。 舒舒笑道:“就是您不这样说,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眼见着伯夫人转圜回来,舒舒心里才松了口气,早日搬家的念头越发急迫。 又说了几句,伯夫人再三催促,舒舒才带了核桃离开。 等到出了伯府,舒舒脚步一顿。 旁边的都统府,还有些新得了消息的亲眷人家打发子侄、管事来贺喜,看着很是热闹。 对比之下,伯府这边死气沉沉。 她心里酸的不行,眼圈也发热。 回到正房,当着觉罗氏的面,她就没有再忍着,眼泪落了下来,道:“等女儿从宫里搬出来,就接了阿牟过去……” 觉罗氏叹了口气,道:“也好,老一个人待着也叫人放心不下。” 两家早在齐锡成亲后,就是分过家的。 关于伯夫人的养赡问题,齐锡与觉罗氏也为难。 都说长嫂如母,可实际上还真不是。 伯夫人只比他们年长几岁,之前还有那恶心的流言,也让他们行事多了顾忌。 这瓜田李下的,也不适合住在一块。 实际上最好的法子,就是安排珠亮过去服侍。 没有嗣子之名,可以行嗣子之责。 可是珠亮木讷,眼见又成丁,接下来就是娶亲生子的大事。 让他过去,倒像是夺产。 可是安排下头小的过去,也不妥当。 以后爵位说不清,怕心中生埋怨。 外加上不是小辈来嗣伯爷一脉,凭什么要将宅子给出去? 夫妻俩个也为这个愁着。 最让人为难的是,他们不好先开口,可也不好不开口,竟是没有两全之法。 舒舒将眼泪擦了,说了伯夫人之前收拾陪嫁宅子之举,道:“阿牟想把宅子给珠亮成亲使,我没让,阿玛也不会让的,没有那样的道理……” “那是阿牟的家,不能让旁人反客为主,就算往后董鄂家的子弟想要继承,也要等到阿牟百年后再说……” 见她这劲劲儿的样子,觉罗氏忍不住,使劲怕了她两巴掌道:“什么你让不让的就你一个是明白人,我跟你阿玛是那煳涂的,还是贪财的?” 舒舒皱眉道:“这不是怕下头几个小的惦记么,寻常小户人家三瓜两枣的,还兄弟反目、父子成仇呢……” 现下没成丁,一个个看着也挺听父母的话。 可往后呢? 有了妻儿,就是一个个小家,私心在所难免。 不说别的,就说苏努贝子,要是给他个机会,帮女婿抢个伯爵,他肯定乐意之极。 “可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 反正这次苏努贝子对董鄂家官司的热乎劲儿,也给舒舒提了个醒。 这往后姻亲多了,也要盯着些,防着有人好心办坏事。 觉罗氏轻哼道:“你都能想到这些,我跟你阿玛想不到?我们已经说好了,往后除了珠亮,其他人成亲就分出去单过,不在一个锅里搅合!” 舒舒听了一愣。 八旗因为要入兵册吃皇粮的缘故,儿孙成丁分户是常事,可那是普通旗人家,勋贵人家多是要拖到父母百年再分。 就比如公府那边,彭春的几个儿子,除了最小的一个,其他的都成丁了,也成亲了,也是还没有分家分户。 提前分家,这是个减少摩擦的好法子,也让他们早日适应彼此的差距,省得生出更多的不平与奢念来。 舒舒也开始心疼父母了,叹气道:“您跟阿玛也不容易,想要各个保全……” 觉罗氏摇头道:“这天下只有当儿女的欠父母的,没有当父母的欠儿女的,拉扯这么大就算尽了父母的心力,往后乐意凑过来孝顺的,我们不嫌烦;不孝顺的,滚远点儿,彼此别招惹……” “做人看开些,陪我一辈子的是你阿玛,不是你们这些儿女” 伯夫人淡笑道。 舒舒看着觉罗氏,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晓得自己额涅不是嘴上说说,真真的这样豁达。 她哼唧道:“您这心胸怎么没传给女儿呢,反正女儿最是小心眼,就爱算小账,就是养条小狗,也得摇尾巴,不能白养,要不就算欠我的” 觉罗氏指了指她额头,带了嫌弃道:“这是随根儿了……” 用了午饭,舒舒与九阿哥就张罗走了。 他们还要去北城看皇子府。 不单两人走了,两人还将福松、珠亮跟小五都叫上了,浩浩荡荡,一起去了城北。 提前认门了。 等到了地方,九阿哥扶了舒舒下来。 等到看清楚皇子府大门,夫妻俩相视一笑。 舒舒抓了伯夫人的手,道:“过两年就好了,我生个淘气的格格,就送回来,阿牟帮我带着。” 这边的大门,门钉纵七横七,跟隔壁八贝勒府的一般无二。 这皇子府中路的规制,也完全是按照贝勒府的规制营造的。 福松这小半年盯着这边,这里匠人管事见他也恭敬,都是口称“福大人”。 珠亮跟小五在旁看着,都觉得新奇。 福松已经跟大家说起皇子府的情形,道:“之前主要是盖房,东路前头的花园还没有修建,后头两进屋子比其他的屋子开工晚,估摸交工也迟些……西路的宅子不比中路,要求的仔细,修的相对快些,就剩下彩绘了……” 大家听着福松的介绍,进了皇子府大门,顺着中路往里。 总共是堂屋五重,各广五间。 两侧还有厢房。 九阿哥跟舒舒嘀咕道:“虽说这府邸修得都一样,可爷现下瞅着还不同,感觉咱们这边更顺眼些……” 舒舒也带了欢喜。 /122/122483/31968679.html 第六百零七章 孝顺(第一更求月票) 东路顶北是两进单独的院子。 也是面阔五间,总共两重北屋。 这是安置两位格格的。 这一转眼,半年过去,走路已经稳稳当当的。 去年见那回穿的多,一层层的捂着,脸上也是圆乎乎的小奶膘。 现下奶膘有些退了,五官清晰起来。 肖父! 就是四阿哥的迷你版,就是眼睛更大些,耳朵则随了四福晋,是贴面耳,剩下鼻子、嘴巴都跟四阿哥一样。 舒舒见状,都不好上手抱了,只道:“阿哥也安。” 弘晖还是好脾气的模样,将之前散落的七巧板捡起来,装到盒子里,而后就看着四福晋。 四福晋点头道:“去睡会儿,额涅跟你九婶说说话。” 弘晖乖巧地点头。 有奶嬷嬷上前,要抱弘晖下炕。 小院子前面是一进藏书室,将后院跟前院分隔开。 弘晖伸手,任由她抱了下去,而后伸着小腿要落地,跟四福晋与舒舒又说了一声,才牵了奶嬷嬷的手下去。 这一板一眼的模样,成年人做起来会不讨喜,可是小孩子做起来萌萌哒。 “这也太乖了……” 舒舒真心赞道。 她虽没有生过孩子,却记得小五、小六小时候的情形的。 两、三岁的时候正是爱说“不”的时候,就像故意气人似的,爱跟大人对着来,有着自己的判断。 总要五、六岁大的时候,才会听懂道理,规矩才齐全了。 弘晖才三岁。 四福晋无奈道:“他是长子,我们爷又是个重规矩的,平日里父子见面,就是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 舒舒不好说什么,只能赞道:“三岁看老,侄儿聪慧·,” 藏书室前头,是客院跟车马房。 这也是基本的社交礼仪了。 当着爹娘夸孩子,指定不出错。 至于父子相处,不单单是四贝勒府,谁家都是差不多。 不说跟仇人似的,也是严父的模样。 四福晋抿嘴笑道:“小孩子家家的,能看出什么,我只盼着他平平安安的。” 舒舒的心跟着一跳。 只是她之前已经劝过四福晋一次给弘晖生弟弟的话,再说的话就交浅言深了。 她就岔开话道:“长寿宫跟长春宫都要动工修缮,我们娘娘过几日要挪到园子里去,我跟九爷也打算住过去,四嫂您这边呢?城里闷热,要不然您也带了弘晖过去得了……” 四福晋听了,带了犹豫道:“这家里一摊子事儿呢。” 嫡妻之责? 除了这三跨五进的皇子府外,后头还有很多配房,总共是两排,前头一排是六个两进院子,后边一排是六个一进的院子。 照看小妾与庶子女? 舒舒不好劝了…… “给崔总管与齐嬷嬷一人一个一进院,福松一处二进院,其他的先空着。” 九阿哥跟舒舒道。 舒舒当然没有意见。 崔总管与齐嬷嬷一样,都是无儿无女的,是要跟着她们夫妻终老的。 到时候搬到这边,府里当差的人手调理出来,他们也到了荣养的年岁,就近照顾也方便。 他们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隔壁去。 加上前头的倒座,左右厢房、耳房也有二十多间房。 八阿哥不在府里,去了海淀。 雅齐布跟云嬷嬷道:“皇子府营造的差不多的,说不得年前就过来。” 这一位可不是善茬。 云嬷嬷拧着眉头道:“一个光头皇子阿哥,比照着贝勒府修宅子,真是不要脸,皇上也太纵着了!” 雅齐布道:“子以母贵,大清的规矩,十阿哥那边直接还是郡王规制呢,压根没有顾忌八爷跟四阿哥。” 云嬷嬷看了看内宅方向,道:“如今福晋不行了,侧福晋还没有进门,正是海棠的机会……” 雅齐布忙道:“不要操之过急,八爷的脾气,你还不晓得么?他之前说了不纳海棠,不会这个时候自食其言的,最是爱脸面的人。” 云嬷嬷皱眉道:“那怎么办?等到侧福晋进门立住脚,哪里还有海棠的立锥之地?刀。” 雅齐布道:“好饭不怕晚,急什么·” 如今八贝勒府名下的产业,都是他们夫妻打理着,海棠也能干,还怕立不住? 看着十分的宽敞,自成一体。 倒是隔壁,他少不得提醒老妻道:“还是暂时避着些,别招惹,九阿哥骄狂,九福晋也不是善茬子,撞上去也是灰头土脸。” 云嬷嬷带了不痛快道:“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了,咱们八爷排行靠前,看着八爷的面子,待咱们也当客气些” 雅齐布在外行走,却晓得自己八爷跟两位阿哥关系远了一步,不再是之前亲密无间的模样。 可是九阿哥与十阿哥,一个有权、一个有势,还是当交好为要。 不说旁的,就是他们的族人亲眷也都在内务府,保不齐什么时候要求人情烧高香。 * 四贝勒府,四贝勒正好休沐。 晓得九阿哥带着福晋跟几个小舅子在皇子府,他就吩咐苏培盛道:“过去叫九阿哥过来……” 说到这里,觉得口气有些硬了,还有弟妹跟姻亲在,就道:“就说天热,让他带人到这边喝口茶,凉快凉快再回宫。” 苏培盛应声去了。 后头一个角门,可以直接出府。 九阿哥就不是客气的人。 加上他也晓得,“远亲不如近邻”,往后兄弟挨着住着,少不得往来走动。 不跟四贝勒府亲近,难道要跟八贝勒府亲近? 他就痛快道:“我也正要叨扰四哥呢。” 一行人就直接跟着苏培盛到了四贝勒府。 四福晋也得了消息,到了前院,打了招呼,才拉着舒舒的手,引到内院去了。 四阿哥则直接在前头花厅招待客人。 因为这几个月,福松常在皇子府这边,四阿哥也打过照面,有些熟悉了,就道:“听说你月底就换贴了,新房是不是也该预备起来?是在别处,还是在皇子府后头?” 福松定亲的是钮祜禄家的格格,也是佟家的外孙女。 她的生母,就是孝懿皇后的庶妹。 这就是舒舒跟九阿哥商量后,给伯夫人预留的园子。 四阿哥对那位姨母没有见过几次,可是也记得清楚,每年自己生辰,那位都有针线送进来,记得这份人情。 福松犹豫了一下。 因为打算婚期定在明年,他还真想过这个问题。 他名下也有一笔银钱,是觉罗氏跟舒舒给他攒的。 他想要在都统府附近买个宅子,一时也没有合适的。 九阿哥道:“在镶蓝旗打听宅子了,可是离的太远了不方便,新房先安在后街,直接把这边的院子拿过去使。” 四阿哥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福松太年轻了,就算补了司仪长,有了四品顶戴,想要补别的缺也不容易。 缺少资历跟世职、爵位。 世职、爵位这个没有法子,就只能攒资历了。 等到她怀孕,伯夫人就可以入府住在这边。 等到二十大几,资历差不多了,再补旗缺或是谋外放都容易些。 四阿哥又望向珠亮,相貌比福松差了许多,不过看着倒是老实。 再看下头的小五,有些齐锡的样子了。 年岁不大,却长得结结实实的,手长脚长的,往后个子也差不了。 董鄂家几代先祖,都是马背上攒下的功绩,如今嫡支后继无人的局面,也让人唏嘘。 希望小一辈能起来。 再看九阿哥。 九阿哥守着一盘李子,身子靠在椅子里,没有坐样,已经吃了半盘。 四阿哥见状,觉得嘴巴里犯酸,道:“少吃些,渣胃,还倒牙……渴了多喝茶……” 九阿哥将嘴里的李子吃干净,才嫌弃的看了眼旁边的热茶一眼,道:“四哥,这暑伏天气怎么还喝热茶?凉茶没有么?冰奶茶也行,或是酸梅汤什么的” 二进院南边的地方都空着。 四阿哥道:“越是三伏天气,才越是不可贪凉。” 九阿哥见他身上衣裳好几层,衣服袖子也扣得严实,看着都觉得热。 他看了一眼,屋子里没有冰。 就是借着门窗的穿堂风来取一点凉意。 他嫌弃的不行,道:“您要是冰不富裕,跟弟弟说啊,回头叫人送半月来,·” 宫外的冰窖也不少,账上压上银子,每天送一车冰,总共也用不上几个钱。 四阿哥:牙。 好像他吝啬似的。 四阿哥道:“不用你操心这个,昨儿我去园子,看到你身边的太监在那边收拾院子,要搬过去么?” “嗯。” 按照计划,这里会是一个小校场跟小花园二合一的地方。 九阿哥点头道:“弟弟去年得了暑热,就有了畏暑的毛病,热了就恶心。” 因为太后贴补了二所冰,宫里就有些话音出来,说是九福晋娇气。 九阿哥听说了,就对外换了说辞,揽到自己身上。 如今外头就晓得了,娇气的是他,不是舒舒。 四阿哥目光柔和许多。 这么怕热的人,却是拖到现在还没有搬过去,孝心可嘉。 想到这里,他有些怔然。 好像他缺了那么一点点孝心…… 隔壁的八阿哥也缺了那么一点点孝心f。 * 西路的后头,是几个独立的小院子,都是小小的三合院,十来间房。 内院,正房。 四福晋直接将舒舒引到了东次间。 炕上有个三头身的男童,正趴在小几上,正摆弄着几块七巧板。 见有客进来,他立下老实站起来,很有规矩的样子。 “这是九婶,快请安封。” 四福晋看到长子,语调都轻柔了不少。 “九婶安。” 这就是四贝勒府的大阿哥弘晖,康熙三十六年生,虚龄三岁,口齿很清楚。 舒舒之前见过一次,还是四阿哥一家从宫里搬来的时候。 当时刚学话,还不会叫人。 /122/122483/31968681.html 第六百零八章 激将(第二更求月票) 前院客厅。 九阿哥也跟四阿哥提了避暑之事。 四阿哥横了九阿哥一眼。 舒舒生出不好的预感,道:“好好的劝还不行么,怎么就‘激将’了?” 九阿哥撇撇嘴,道:“装正经呗,要是不挑开,他还装煳涂呢。” 舒舒笑道:“我也央磨了四嫂两回,要是四嫂他们去了,三贝勒跟三嫂那边就没地方了。” 九阿哥带了笑,看着舒舒,眼睛亮晶晶的,道:“这才是‘心有灵犀’呢,爷也这么想的·” 四阿哥也好,五阿哥也好,都晓得海淀新五所的院子是有数的。 因此两人决定过去后,就也打发管事过去收拾院子。 这一动静,就没有瞒了人去。 其他人都晓得了。 * 大阿哥吩咐管事道:“回头去庄子里摘些新鲜的瓜果菜蔬,每个院子送两筐……” 要不是当着姻亲的面,他都想要直接踹两脚。 正月里分产,他那份在兄弟里最多最好的。 有两个小庄子就在海淀,离这里很近。 现下他住的新头所也安排了灶上人,不过就是煳弄着热个饽饽什么的,平日里还是在园膳房提膳。 那边的菜谱,也是多年没换过的。 他早吃腻了。 如今兄弟们搬过来,也可以换换口味。 三阿哥这里,却是气得够呛,回来跟三福晋抱怨道:“真是的,一个个的,眼里没有个长幼尊卑,老大住头所,那二所就该是咱们的,结果呢?老四叫人收拾了,东西都铺陈了,这算什么,小狗撒尿似的,占地盘去了?” 三福晋倒是没有太恼。 她可还惦记北巡呢。 整个南巡下来,随丈夫来朝的诰命许多,可是只有太后外放赏的,没有她们孝敬的。 这叫什么话? 北巡就不一样了。 蒙古王公豪富。 即便蒙古的首饰粗哚又有什么? 那都是金子。 三福晋就道:“都是内务府那边不对,就算要修新阿哥所,也该可着人头修才对。” 三阿哥点头道:“就是,也不知道老九这个内务府总管怎么当的!” 说到这里,他却是顿了顿。 有了旗属,他也真正晓得什么是“三节两寿”了。 虽早就晓得这是官场规矩,他也在六部行走好几年,可是这一条规矩并不适用于皇子阿哥,也没有哪个尚书侍郎想要等着他的节礼。 去年开府,下头的旗属人家,对他这个主子,也是“三节两寿”。 自家福晋怎么就可怜了? 三阿哥不用想,也晓得内务府那么多僚属,这“三节两寿”的孝敬是多丰厚的一笔。 “老九真是鸡贼,这是捞了多少,半点不露财啊。” 三阿哥不忿道。 三福晋忙道:“爷还是好好想想,八贝勒撞上老九都吃亏,听说赔了好几处产业了……” 九阿哥可是爱方人的! 这损失个三瓜两枣的还行,要是直接损失产业,谁受得了? * 八贝勒府,书房。 八阿哥坐着,看着眼前的香烟缭绕。 四阿哥是在什么时候打发人收拾那边的? 原配发妻,生了嫡子,自己也敬重! 是九阿哥夫妇造访过后。 五阿哥是什么时候打发收拾那边的? 是五福晋入宫之后。 他们都是约好了的! 没有人来叫他一声。 春日里修海淀阿哥所,八阿哥心里就别扭。 六个开府的皇子,修了五个院子。 这叫旁人怎么想? 幸好之前只有大阿哥一个人在那边,当成了值房,才没有那么尴尬。 结果现下,兄弟们都要出城避暑了,漏下了他跟七阿哥。 九阿哥见他这样子,撇撇嘴道:“不说别的,就说这些年随扈出巡,四哥您带过几次四嫂,不还是尽带小老婆么?” * 下一更12月7日中午12点,大家晚安,^_^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四阿哥的脸都黑了。 福松几个坐着都不自在,一个个的眼观鼻模样。 九阿哥咽了口吐沫,端了茶,一时说秃噜嘴了。 “汗阿玛叫内务府修了院子,就是想要方便咱们挨着汗阿玛住的,四哥您要是再不搬,回头可就没地方了……” 他忙找补道:“这个倒是也不赖四哥,这家里有孩子,去年五嫂出门也是费劲呢还是太后跟我额娘都说了,她才跟着出门……” 四阿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神色稍缓。 九阿哥已经抬头,对福松、珠亮两个道:“这都是前车之鉴·” 四阿哥: 福松、珠亮: 大家一时都有些蒙。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转弯太快了。 九阿哥道:“别颠倒了主次垆。” 福松、珠亮: 依旧是不明白。 九阿哥道:“按照荷池四所的例,不是直接赐院子,那就先到先得了……” “娶亲是为什么的?是为了传宗接代,为嗣继也,不是来当大管家的,要是尽跟小老婆生孩子了,发妻当管家使,那不是煳涂是什么……” 九阿哥侃侃而谈。 四阿哥的脸又黑了。 福松忙道:“我们晓得九爷您对福晋好,阿玛、额涅还有我们做弟弟的,都感激不尽。” 九阿哥听着这话不大顺耳,好像分了远近,就道:“那是爷的福晋,爷自是珍之爱之,不用旁人感谢。” 福松: 怎么就成了旁人了? 珠亮跟小五面色都有些泛红。 这“珍之爱之”的话,也好挂在嘴上么? 四阿哥也听不下去了,道:“非礼勿言,既是当姐夫的,就要尊重些,别叫人笑话!” 四阿哥也畏暑,可还是迟疑。 九阿哥想了想自己说的话,都是实话实说,没有什么过分的,倒是前头的话捅了四阿哥的心窝子了。 他就苦口婆心,道:“四哥,弟弟说这话都是好心好意的,‘龙生九子’都不是龙,各种五花八门的,为什么?那是因为配的都不是龙!” 四阿哥再也忍耐不住,指了指那半盘子李子,道:“吃吧·” 说话越发没个分寸! 做什么话里话外将嫡庶挂在嘴上?! 关键真要说起来,他们这些皇子阿哥除了太子,都不是嫡。 他们就是九阿哥口中的“五花八门”,他还偏偏不自知。 四阿哥已经后悔招呼他过来了。 除了气人,就不会别的。 幸好九阿哥与舒舒两人出了大半日,也惦记早些回宫。 九阿哥摇头道:“您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四嫂想想啊,德妃母如今在畅春园住着,你们去新五所,四嫂请安也方便不是?正好我福晋、老十福晋跟五嫂也要去的,她们蚺埋也能做个伴……” 夫妻俩并没有逗留许久,估摸着说着两刻钟话,吃了一碗茶,就告辞了出来。 四福晋亲自送到前头来。 舒舒拉着四福晋的手,带了几分不舍,道:“现在三缺一呢,要是四嫂去了,就能打牌了……” 到时候正好四个人。 关键是,四福晋要是住过去,院子就满了。 因为那边的头所,是康熙留给大阿哥的。 没有正式赐下去,却是打发御前的人去收拾的院子。 大阿哥这些日子常被叫到御前。 康熙舍不得长子奔波,就让他在那边休息。 如此一来,就剩下四个院子。 听九阿哥提这个,四阿哥觉得或许自己也该去。 舒舒晓得三阿哥夫妇的毛病。 什么都爱争一下,不占便宜就觉得吃亏了。 要是晓得舒舒她们都去海淀住了,三福晋肯定也要过去的。 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影响心情。 四福晋年岁在这里,被舒舒说的,也带了几分向往,道:“五福晋说了要去么?” 五福晋跟她差不多的处境,都是要管家,还有庶子庶女,只是她这里多了个弘晖。 舒舒道:“五嫂说回去跟五哥商量,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太后跟我们娘娘都在那边,她日常请安也方便……” 四福晋却没有自专的意思,只回握了一下舒舒的手,道:“那我跟我们爷商量商量……” 四阿哥就在旁边,听了个齐全,已经意动。 不管是从心,还是人前礼数周全,他也乐意携妻过去尽孝。 五福晋性子有些弱,九福晋跟十福晋还小,是要有个稳重的人看着。 等到九阿哥一行人离开,四阿哥才对四福晋道:“要不,咱们也过去园子?” 四福晋也不知那边什么格局,道:“那边屋子宽敞么?” 四阿哥却是过去看过一眼,道:“跟阿哥所差不多·” 四福晋想了想,道:“那带上大格格?” 她没有贤惠的提李格格与宋格格。 过些日子北巡,她不方便随行,肯定要在两位格格中择人跟着服侍。 四阿哥看着四福晋,目光越发柔和,却是摇摇头道:“不用,带了弘晖就行了。” 带走了大格格,李氏又要哭哭啼啼。 可要是李氏也跟着,谁晓得九阿哥那张嘴能说出什么来。 还有就是,以后皇孙女们婚嫁还没有例,他不想让女儿太早在人前露面。 四阿哥点头道:“我晓得了,回头我们商量商量。” * 从四贝勒府到地安门,马车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 舒舒与九阿哥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在地安门的鲜果铺子买了四筐香瓜。 现在正是香瓜上市的时节。 一种特甜的,叫“白糖罐”;一种闻着特香、口感特面的,叫“大面瓜”。 九阿哥就一样买了两筐,分了一半给福松他们,道:“拿回去孝敬给岳母跟伯岳母” 剩下的两筐直接带进宫了。 而后就往翊坤宫送了一筐。 是小椿过去跑腿的,道:“味道好,九爷跟福晋说给娘娘熏屋子使。” 等到小椿领了赏赐离开,宜妃却是迫不及待,口齿生津,吩咐佩兰道:“先蒸一个甜瓜……”说着,又道:“面瓜水少,直接干吃应该也行……” 九阿哥道:“还商量什么啊,就这么定了吧!前后也没多少日子,回头四哥随扈四嫂又要回来闷着,怪可怜的。” 只送了一处,其他宫都没有送。 “之前孝敬惠妃母,都有原由在前头。” “不患寡而患不均。” “挑着送得罪人,全都送的话也让人侧目,那就都不送了……” 九阿哥怕舒舒不明白,一条条的说着。 舒舒点头道:“爷放心,我心里明白。” 他们跟内廷的关系,本就不宜太过亲近。 太后与宜妃这两处周全了就行了。 九阿哥这才挑了眉,带了得意道:“爷今天激将了四哥,估摸着他该带四嫂去海淀了……” “激将” /122/122483/31968682.html 第六百零九章 孝敬(第一更求月票) 都统府。 福松几个也在跟大人们说起下午的见闻。 “四福晋跟姐姐也熟稔,看着性子温和,是个好相处的。” 舒舒谦虚道:“都是皇上跟娘娘教导的好,儿媳妇有福了……” 十福晋在旁边,眼睛依旧是黏在骨牌上。 等到婆媳这边说完话,安静了,十福晋才带了期待道:“嫂子,这个能往蒙古卖么?蒙古那边冬天冷,进了九月就猫冬,到了第二年四、五月才好些,大家也爱打牌呢……” 舒舒想了想,道:“不知道,这个得回头问你九哥。” 肯定是可以卖的。 这个虽说是打发时间用的,可细说起来也能作为赌具。 要是在大清推广,康熙未必乐意;要是能在蒙古推广,怕是巴不得。 十福晋笑着说道:“回头我也将洋货卖到蒙古去,往后蒙古那边也会越来越好的。” 舒舒点头道:“是啊,皇上仁爱,蒙古百姓也是皇上的子民,这些年年年赐种子匠人也派过去多少,往后大家的日子都会越来越好的。”j。 十福晋笑得灿烂,忙不迭的点头。 小五道。 宜妃在旁,笑着听着,对舒舒越发满意。 什么叫皇家气度? 这就是皇家气度了! 说话行事都大气,还不忘将皇上说在前头。 姐姐跟四福晋一直手拉手呢。 要不是真心投契,姐姐也不会如此。 觉罗氏跟齐锡笑着听着。 真是盼着女儿早日搬出宫。 如今宫里还是远着些。 太子不年轻了,毓庆宫大阿哥都十来岁。 谁晓得以后如何,挨近了,火星子蹦自己身上就不好了。 还有之前端嫔摈黜之事,虽说与小辈的皇子与皇子福晋不相干。 “府邸中路都修好了,就剩下描漆画彩的活计……就是花园还空着,只挪了几棵海棠树,夏天也不是挪花草的季节,真要料理好了,得明年了……” 可真要涉及到内廷争宠,还有宜妃这个出了名的宠妃在,谁晓得会不会成了靶子。 至于四阿哥夫妇。 四阿哥不管他,主要是女眷。 四福晋娘家也是老亲,早年也走动的。 “打小是个稳重敦厚的性子,不是那等抓尖要强的,是舒舒喜欢的性子。” 觉罗氏对丈夫道。 自家的闺女,自己晓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与人交往也是,喜欢明朗宽和的人。 齐锡点头,道:“那就好,可惜了,要是直接跟四贝勒府相邻就好了,偏生中间多了个八贝勒府。” 觉罗氏点头,也是不放心这个。 福松说起皇子府的营造进度。 舒舒小心眼子,不会跟那边和解的。 可是偏偏排行靠后,落到旁人眼中,少不得也要被挑剔骄狂。 不过如此不是坏事,省得被当成没脾气的,谁都敢上来招惹。 * 几日匆匆而逝。 这一日,就是七月初十。 九阿哥夫妇奉宜妃,前往海淀。 同行的还有十阿哥夫妇。 至于四阿哥夫妇与五阿哥夫妇,早在前两日,就已经先一步住进海淀的新五所。 为了避开暑热,大家不到辰正就从宫里出来了。 珠亮则道:“四贝勒严肃,却有长兄之风,晓得我们过去,就打发人请过去吃茶对九爷也宽厚。” 九阿哥与十阿哥骑马并行。 宜妃招呼九福晋、十福晋上了自己的马车。 她心情大好,身上也换上新衣裳,里头是绸,外头的罩衫是“庆太平”的图案,看着清清爽爽。 十福晋见了,就赞道:“妃母气色好,衣裳也好,看着像个小姑娘。” 宜妃被逗得“咯咯”直笑,在十福晋脸上捏了一下:“妃母都老了,你才是小姑娘呢……” 十福晋摇头道:“不老不老,妃母这样到了草原上,能要九十九头牛做聘礼,还肯定有人抢亲·” 宜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舒舒在旁,却是看着宜妃的手。 十指尖尖,甲床都是淡粉色,气血调理的确实好。 加上各种润肤、护手的膏子用着,宜妃看着确实比生产前看着还好些。 要不然的话,就九阿哥一口一个“小老婆”的,旁人早就撵人了。 舒舒怦然心动,道:“儿媳在外头有个胭脂铺子,娘娘要是有好的护手方子,回头也入一股,儿媳给您分红……” 宜妃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道:“就是个寻常的护手方子,回头叫佩兰抄一份给你,说什么分红不分红的,尽说外道话……” 舒舒摇头道:“那不行,亲婆媳、明算账,要不回头我们爷该说儿媳妇占您便宜了。” 宜妃依旧道:“他要是嘴欠,我说他,哪有男人这样计较的?” 舒舒忙道:“您可别说,九爷不是计较,是心疼娘娘呢!” 宜妃就道:“那也不用提分红的话,这一年到头来,你们孝敬的还少了?再拿银钱说事儿,我可不爱听了。” 舒舒就改了口,道:“那到时候多制些,娘娘赏人使。” 提及这个,宜妃脸色有些淡了。 她出了月子,也算是大喜事。 外头递牌子请见的,也没有都推了,前几日就见了金氏一面,听了不少絮叨话。 当时的尴尬情形,他们这些旁观的,都想要钻地缝儿。 当着十福晋的面,她也没有顾忌,道:“他们在外头,是不是还不安生?” 舒舒犹豫了一下,道:“前几日镶黄旗空了个蓝翎侍卫,好像两位舅舅去侍卫处打听了,九爷听了不大高兴。” 宜妃的脸色难看。 上三旗的侍卫缺,哪里有真正富裕的时候? 多少勋贵子弟,挤破了脑袋也捞不到一个。 不说是世官,可是有默认的分配规则。 除非皇帝钦点,否则如何备选都有章程,大致什么人家子弟,也在限定范围之内。 郭络罗家去年得了个三等侍卫,那就是皇上恩典。 只要郭络罗家不走了样子,这个侍卫缺,就是郭络罗家的世官。 以后桂丹熬够了资历补外官,他空出的侍卫缺,依旧是从郭络罗家的子弟中择选。 不过九阿哥敢这样说,也是兄弟之间确实有情分在,否则的话,又不是傻子,好好的说兄长家的家务事做什么。 郭络罗家已经抬旗,入了镶黄旗满洲。 两个皇子的外家,如此分一杯羹,在镶黄旗勋贵中也能容下。 可是想要得寸进尺,那就太不知足。 两个舅爷身上没有官也没有爵,就敢大喇喇的去侍卫处打听这个,无非是仗着是两位皇子的舅舅。 这丢的,也是两位皇子阿哥的脸,九阿哥才会不高兴。 “跟老九说,回头我会给盛京去信的,要是管不住,那就连带着道保一起滚蛋!” 宜妃对舒舒道。 舒舒点头应了,劝道:“您也别恼了,要不回头九爷该埋怨儿媳妇多嘴了。” 宜妃轻哼道:“老五跟老九也是,一个个的,都随谁了,半点不干脆,要是之前直接将桂丹的侍卫拿了,他们就晓得老实做人了!刀。” 到了这个地步,三官保还将儿孙打发到京城来,无非就是因为道保这一房占了便宜,想着均贫富。 就是有些不合时宜,不该当他们的面说。 却压根忘了,道保那一房的富贵也是沾了宜妃母子的光。 他们不想着请罪,缓和关系,像是想着含煳过去,简直是做大梦。 舒舒岔开话道:“儿媳有个好东西要孝敬娘娘呢。” 宜妃晓得儿媳妇这边总有好东西,也带了期待道:“是什么?” 说着,她想起舒舒方才上车时,手中提了小匣子,就望了过去。 这样装着,倒不像是吃的。 是精细首饰,还是美颜护肤的膏子? 舒舒低头,将刚才放下的小箱子提起来,打开了前头的卡扣,打开来。 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一个个小方块,是竹子的,只有角落里有块余地,里面是两个骰子。 宜妃捡起一枚,翻过来,材质又不同,看着奶白色,上面是两个圆圈圈,一看就认出来:“这是花牌?” 四贝勒性子也够坚忍的,比想象中的更宽和些。 舒舒笑道:“嗯,竹骨花牌,背面是竹子,前头是牛骨。” 十福晋也拿了一枚,道:“这个好,花色清晰,摸着也不一样,不用人看牌……” 宜妃望向舒舒,道:“怎么想起这个,可是太后那边?” 舒舒道:“南巡时在船上磨时间,见皇祖母爱打牌,就琢磨了一回,前些日子拿了银子,让内造办做的,总共做出来四副牌,有两副是象牙的,一副九爷敬上,一副是孝敬给皇祖母的;两副竹骨的,一副孝敬娘娘,一副儿媳妇自留了,哄嫂子、弟妹们的零花钱去……” 宜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咱们用这个打发时间没什么,老九这孝心孝的不是地方,估摸着要挨骂。” 舒舒微笑听着,不好点评了。 谁叫康熙不单单是阿玛,还是“汗”呢? 九阿哥现下也是聪明了,晓得不管东西用不用,这孝敬得有。 越是稀罕的,越是不能落下御前的一份。 宜妃笑过之后,也想到这点,看着舒舒,目光柔和:“都说娶妻娶贤,果然是正理,老九这两年可长进太多了。” /122/122483/31968683.html 第六百一十章 人情(第二更求月票) 马车外,九阿哥与十阿哥也在说起自己的“孝敬”。 “这东西一献上去,汗阿玛肯定要训人,说什么不务正业、不学无术之类的话……” 其中十副直接是金镶象牙的,配套的是白玉镶红宝石的骰子。 “小咬”就是一种细小的虫子,咬人就是一个小疙瘩。 可是那样的话,将风也挡住了,白日里凉爽就会差些。 舒舒想了想,道:“纱窗就这样吧,蚊帐晚上多撂一层·” 不过因这个蚊虫的缘故,她身上抹得花露就多些。 她自己也嫌味道大,就抢了九阿哥的柠檬精油来用,才没有那么熏人· * 清溪书屋外。 九阿哥与十阿哥俩人正在外头候见。 今日开始兄弟俩住在海淀,少不得要先到御前请安。 眼见着就要巳初,翻了牌子的官员都陛见的差不多。 十副是乌木牛骨的,配的是金镶宝石的骰子。 最后出来的是马齐。 九阿哥见了,带了热络,道:“马大人,这是从山西公干回来了?” “九爷,十爷。” 马齐止步,恭敬的见了两人,才道:“奴才昨日抵京,今日过来交差事。” 他是五月底就去山西了,现下已经一个半月。 至于山西巡抚与山西布政使互相攻讦之事,两人也都没落下好。 山西巡抚降三级调用,山西布政使降一级调用。 因为新选派的山西巡抚不是旁人,正是自家福晋的族兄噶礼,所以九阿哥之前叫人多问了两句,晓得详情,眼下也就没有细问。 九阿哥想的是那位富察格格,那以后就是八贝勒府的侧福晋。 八福晋“静养”的情况下,代表八贝勒府女眷出来的交际的就是富察格格,也不晓得性子如何。 因为精细,工期也相对较长。 他就带了热心道:“马大人家什么时候办喜事,记得派个帖子给爷,咱们是同僚我也当给大格格添妆……”j。 马齐听着,十分酸爽。 这是什么意思? 年岁不大,倒是挺会充大辈。 叫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是世叔给世侄女添妆。 他面色不显,只道:“全听八贝勒府那边的安排·” 九阿哥眨眨眼。 上回去四贝勒府匆忙,忘了给四阿哥提一嘴了。 要是在富察格格入门之前,将雅齐布这一家子硕鼠收拾了,自己也算帮了马齐吧? 可惜了了,这个人情不好摆在明处。 那二十副,他打算一半“敬上”,一半则是作为内蒙王公那边的回礼。 蒙古人实在,也爱走礼。 往九阿哥这边送了不少礼。 本来就是个买卖的交情,九阿哥帮着内务府赚钱赚的稳当。 这礼多了,就觉得烧手,想着“礼尚往来”。 这牙牌、骨牌正合适。 物以稀为贵,看着也体面。 九阿哥道:“可是要真不给他,估摸心里也得记一笔,觉得爷不孝顺·” 外加上上行下效。 往后在蒙古各部推广也方便。 十阿哥无奈道:“九哥,您也太小心了吧?” 八旗是禁赌不假,可这居家过日子,打个小牌也是常有的,没人会管这个。 九阿哥道:“那你也不能沾,你在家里打惯了,旁人晓得,往后拉你入局你去不去?要是宗室长辈开口呢?还不如从开始就不沾。” 十阿哥不说话了。 未尝没有那个可能。 他们要是搬出宫,就跟住在宫里时不同,以后各种应酬往来也要走起来。 十阿哥道:“还是大家太清闲了,整日里没有正经事儿干。” 于是爱逛茶馆听八卦,爱提笼架鸟养宠儿,也爱组局打牌。 十阿哥则是心里痒痒了,道:“九哥,第二批什么时候做好,到时候弟弟也想要一副……” 九阿哥道:“也算太平景象了,只是汗阿玛想的长远,怕八旗废了,才对宗室拘的严些。” 十阿哥也晓得这个道理,其实心中不是不遗憾的。 如今宗人府的日子,三、五日如此,三、五个月也是如此。 一眼就能望到头。 想来未来三、五年,乃至三、五十年都差不多。 是够无聊的。 他这还是有差事在身,要是没有差事的宗室子弟,不愁吃喝,每日里是闲得发毛就想着怎么混日子了。j。 九阿哥也想到这些人,觉得亏了。 “怪不得汗阿玛瞧他们不顺眼,爷看着也不顺眼,爵俸拿着,却是整日里享福,汗阿玛都不敢松懈呢……” 说到这里,他脸上带了坏笑,看着十阿哥道:“就不能想个法子,将这些人用起来?”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道:“要什么要,想要跟着挨训不成?” 十阿哥摇头道:“汗阿玛重视宗室,真正能干的不会被埋没,考封成绩好的,都会被重用,除非是那些连考封资格都没有的……刀。” 低等宗室子弟,还有觉罗子弟,以及如福松家那样除宗籍的爱新觉罗家血脉。 九阿哥愤愤道:“那就让他们白享清闲,咱们当皇子的,还没那么自在呢。” 怎么能再加些宗室缺呢? 九阿哥觉得自己高瞻远瞩,开始筹谋以后了。 现在他还没有封爵,膝下也没有阿哥,这个时候要是能想个法子,增加些宗室缺y也显得大公无私。 倒是不急,时间还富裕,可以慢慢想。 就像内务府的缺似的,想个新的营生,不是就有了? 也就是蒙古那边不一样,宗室要避嫌,否则直接在理藩院加几个边贸的宗室缺,也不是不成…… 一路慢行,可是一个时辰也到了畅春园外。 十阿哥笑道:“九哥放心,不张罗牌局,这牌两人也能打啊,在家里消遣用!” 宜妃的马车,直接停在畅春园大宫门外,要换辇进园子。 舒舒等人,送到大宫门就止步了。 肩辇早就候着。 佩兰昨日就带了宫人过来铺陈,如今也在门口候着。 舒舒与十福晋先下了马车,搀了宜妃下车换辇。 目送着宜妃的肩辇进了园子,大家才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再往新五所来。 新五所就在西花园的西南角,跟西花园一墙之隔。 四周都临水。 一排五个三进院子,看着跟宫里阿哥所的格局差不多。 只是宫里的阿哥所,前头有一东西甬道,出入阿哥所,必须要经甬道东西门。 九阿哥很是坚定道:“两人用什么不能打,摸纸牌玩‘对胡’去,不许沾这个!” 这里的门禁,不是那样结构。 每个院子,虽说中间的墙是连着的,可都是独立的前后门,出入更方便些。 前门这边,离官道不远,也就是十几丈远,被树木河流隔着,并不会被扰了清净又是在巡丁的巡视范围之内,军民不得靠近。 后门方向,就是御稻田,而后在护园河里,就是西花园的西南门,继续往北,就是挨着太后宫的西花园大北门。 舒舒她们妯娌给太后请安,不用走西花园入,可以直接走大北门,比较方便。 九阿哥收拾的院子,就是四所。 西边数第二个院子。 五所就是十阿哥夫妇住了。 三所五阿哥夫妇、二所四阿哥夫妇、头所大阿哥,如此排序。 他们的马车一到,二所、三所就得了消息。 就算他叫内务府做了第二批,也没有打算分派给兄弟们。 四福晋与五福晋都出来了。 几个妯娌见了,都热热乎乎的。 只五福晋讪讪道:“不知今天就到,要不然的话,我该去园子外头迎娘娘的。” 舒舒笑道:“就是怕嫂子晓得了,去干等着,娘娘才不让打发人来说的。” 四福晋安慰五福晋道:“现下妃母过来,往后多请安就是。” 因为舒舒跟十福晋还要收拾院子,妯娌闲话几句,约好了下晌一起去给太后请安就散了。 院子是早就收拾好的。 这回阿哥所就留了齐嬷嬷跟花生,其他人都跟着过来了。 齐嬷嬷那里,身上有些风湿的症状,喜热不喜阴,就没有过来。 花生寡言,可是身份在这里摆着,大宫女,跟着管人也够使了。 第一批匆忙,还是试做,匠人们也手生,就只做了四副。 不过半个时辰,行李摆设都收拾好了,主仆就都安顿下来。 舒舒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很是满意。 之前的阿哥所虽也是三进院,可平日里更像是二进。 后头的九间屋子,只有两间做了核桃她们的屋子,其他七间,则是分派给两位格格。 舒舒也是基本不去后院,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现在就不同了。 后头的五间,舒舒直接叫人收拾出来,一面是牌室,一面是茶室。 北窗开着,就是过堂风,屋子里待着很是舒服。 现下的海淀,跟后世的不同。 第二批总共二十副。 是名副其实的海淀。 水路纵横。 加上草木也繁茂,这温度跟宫里相比,差的太多了。 只要不在太阳底下,就能感觉到一丝清凉。 不像宫里似的,跟着大蒸笼似的,热得让人避无可避。 不过相对的,蚊虫也多。 小椿带了桂圆,正在检查正房的纱窗跟幔帐。 外间的纱门也都看了一遍。 这只要出入,就难免有些蚊虫跟进来。 小椿就道:“福晋,纱窗再煳一层吧,要不晚上开灯,小咬能钻进来。” /122/122483/31968684.html 第六百一十一章 请婚(第三更求月票) 夏日天热,门窗都是敞着的。 门口的动静,康熙也隐隐约约的听见了,只是听得不真切。 他若有所思,随后望向梁九功,道:“九阿哥同马齐关系不错?” 梁九功躬身道:“许是都挂着内务府总管的缘故,九爷谦和,听说待其他两位总管也很客气。” 康熙摇头道:“别硬夸了,那是什么谦和,不过是有自知之明罢了……” 还有就是懒。 能分出去的差事,绝对不揽着。 已经分出去的差事,也绝对不掺和。 “传吧·” 康熙道。 这是十阿哥也在,他也正好有事要传;要是单单九阿哥一个,他还真懒得见。 遇事太过急躁,一点儿也不稳重。 前几日齐锡的爵位一下来,九阿哥马上就带着福晋归宁。 董鄂家还没摆酒庆贺呢,他就过去叨扰一番。 然后。 空着手! 康熙都后悔多问两句。 丢不起这人。 平时也不是吝啬的,就不能礼数周全些? 梁九功应着,出去传了九阿哥与十阿哥进来。 “汗阿玛,儿子有稀罕东西‘敬上’” 九阿哥亲自捧了小盒子,进来请了安,就直接奉上。 康熙看着簇新的盒子,道:“内造办制的,是什么?” 九阿哥没有回答,而是上前,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牙牌来,道:“这不是之前看着皇祖母摸牌,眼花了看不真切么,儿子就琢磨换个法子,弄了牙牌……” 他又“抢”了舒舒的功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让汗阿玛认定自家福晋是个规规矩矩的皇子福晋好了。 这种明显要挨批评的,就他担了。 康熙想着“眼花了”,心中颇为古怪,皱眉道:“整日里不务正业,就在吃喝玩耍上费心!刀。” 九阿哥抿了嘴,看了十阿哥一眼。 瞧瞧,就是自己猜到的说辞。 十阿哥忙给他个眼神,让他老实些。 九阿哥低下头,老实认错道:“这不是夏日天长么,皇祖母闲着也闲着,还有我们娘娘,这东西给女眷打发时间正正好。” “哼!” 康熙依旧是瞧着他不顺眼,道:“还是读书读得少,不想着民生大事,只一味憨顽” 九阿哥心里憋着气,很想要回嘴。 自己怎么憨顽了?! 整日里坐衙,内务府的差事何曾耽搁过?! 康熙见他不服气的模样,道:“朕说的不对?你当时读书的时候整日里煳弄,不说旁的,《周礼》还记得多少?” 九阿哥眨眨眼道:“您怎么想起问这个?那都是儿子十来岁的时候学的,这都小十年了,谁还记那个去?” 康熙蹙眉道:“基本的经书都不记得,当年上了十来年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九阿哥气鼓鼓的,腹诽不已。 就不能夸两句? 整日里挑毛病,除了他的宝贝太子跟宝贝大儿子,其他人就没有顺眼的! 对了,还有老三,看着也是好的! 不单心眼偏,眼神也不大好! “朕看,你该回上书房再读几年书,将前头煳弄过的学问再重新读一遍?” 康熙不紧不慢地说道。 九阿哥神色大变,忙带了祈求道:“汗阿玛,您可别,儿子都十七了,眼看就是十八的人了,还回去跟小阿哥们读书,那成什么了?” 康熙瞥了他一眼,道:“那这书怎么办?不读书不知礼,你就是当年煳弄得太过现下规矩才松散了……” 九阿哥带了委屈,道:“儿子现下也见天看书啊,就是看的不是这些经书罢了,不说旁处,就是皇子府那边儿子都专门收拾了一个院子,打算专门藏书……” “就不能看看正经书?”康熙问道。 有回上书房的威胁在,九阿哥也不犟嘴了,点头道:“能,太能了,回头儿子就找老十三借一本《周礼》,从头到尾,精读一遍……” 见康熙脸色似乎不信的模样,他忙道:“回头汗阿玛考儿子好了,不就是背书么打小又不是没背过?” 康熙依旧不置可否。 九阿哥无奈道:“汗阿玛,儿子都娶媳妇了,您就别拿回上书房吓唬儿子了,真要是那样,那也太寒碜了!” 康熙轻哼了一声,道:“你自己看书,有那个自觉?” 九阿哥忙道:“有,指定有,儿子到时候把《周礼》抄一百遍、再读一百遍,牢牢地记在心里不敢忘·……” “不单《周礼》,还有《仪礼》跟《礼记》艹。” 康熙道。 九阿哥听了,心里堵得不行。 他很想要问一句,难道自己这个儿子有什么地方给皇家丢人了么? 一个《周礼》还不够,“三礼”都安排上? 不过他听着话音,也晓得这不是跟自己商量。 这是口谕。 “是,儿子遵旨。” 九阿哥耷拉着脑袋,闷声道。 康熙挑了挑嘴角,道:“朕再给你指个老师!” 咦? 九阿哥抬起头。 老师好啊,往后要是汗阿玛真的哪天想起来考较功课,就说老师没讲到那儿,或是老师讲别的了。 今年是乡试之年,明年春闱。 现下翰林院的庶吉士明年就要散馆,会是在里头指个人么? 他这正好没人使唤呢! 来个老师,就负责填充皇子府的藏书好了。 九阿哥眼睛亮晶晶的,说话都带了感激,道:“汗阿玛慈爱,这是心疼儿子呢,儿子一定好好读书,将道理都学明白了!” 见他知道好歹,康熙心里微微满意,点头道:“那就好,也不用旁人,就马齐吧” 九阿哥瞪大了眼睛,带了惊诧,道:“这么巧么,跟马齐马大人一个名?” 满人里名字撞上是常见的,倒是不稀奇。 稀奇的是翰林院出来的,那也是才子了,居然之前不曾听闻,想来出身不会太高。 可是这样又不大对,到底是皇子师,汗阿玛应该也会挑剔出身。 就比如十三阿哥的皇子师,就是佟家人。 九阿哥有些蒙。 十阿哥旁观者清,现下已经反应过来。 这是汗阿玛看不惯九哥的散漫,要重新约束他学规矩。 又指了个九哥需要敬着的人物。 马齐就应该是马齐了,没有第二个。 康熙看着九阿哥,没有说话。 九阿哥带了不可思议道:“真是马齐马大人?” 康熙点头道:“朕见你们相熟,想来做了师生也不会差。” 九阿哥讪笑道:“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这‘杀鸡焉用牛刀’,马大人是汗阿玛心腹重臣,身上兼的差事还多,哪里有空盯着儿子读书……” 马齐现下身份,在八旗官员里也是数得上的,户部尚书兼理藩院尚书兼内务府总管,外加马上就要入阁为大学士。 这个老师,九阿哥不想要。 康熙有些意外,道:“你不是跟马齐挺熟的么?怎么还嫌弃上了?” 九阿哥不想扯谎,实话实说,道:“不是嫌弃……儿子不想将关系弄得那么复杂马大人如今是八哥的岳父,还是八哥的佐领下人……” 康熙微怔,没想到九阿哥会说这个。 九阿哥满脸真挚,道:“要不您就再想想,就是个教儿子读书,八旗有致仕的老人家,可以给儿子安排一个,两下里都不耽搁。” 康熙看着九阿哥,也是无语了。 人人都晓得马齐要拜相。 多个大学士做老师不好? 还是自己的心腹臣子。 虽说康熙不大乐意儿子们跟大臣往来交好,可是像九阿哥这样浑然不开窍,也让他嫌弃。 “行了,就马齐吧,那是朕给你指的皇子师,轮不得你挑剔!” 说罢,康熙就摆手,道:“跪安吧,十阿哥留下!” 九阿哥面上带了纠结,还想要说话。 十阿哥推了他一把,小声道:“正好九哥去看看九嫂她们安置的如何了,那边没有大院墙,护军巡逻还要加紧……” 九阿哥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康熙看了十阿哥一眼,道:“巴林部太福晋上了折子·” 十阿哥心下一沉,没有急着开口。 巴林部太福晋,和硕荣宪公主的婆婆,自己那位当年跟元后争过凤位的大姨母。 她能写什么? 简直是不要脸,为了给幼子娶个嫁妆丰厚的妻子,都动用折子了? 十阿哥心中带了愤怒。 康熙接着说道:“她提及钮祜禄家家事,要为幼子求娶颜珠之女为妻。” 十阿哥已经有预料,并不意外,只是如实道:“汗阿玛,钮祜禄格格已经说了人家,就是九哥的表舅子福松阿哥,请的贝子苏努为大媒……” “去年太福晋给尹德舅舅来过信,提及联姻之事,舅舅问过钮祜禄格格,钮祜禄格格念着弟弟未成丁,不想远嫁·” “尹德舅舅才跟儿子提此事,儿子就帮忙牵线,相中了福松阿哥。” “十阿哥,满蒙联姻是国策!”康熙淡淡地道。 十阿哥抬头道:“汗阿玛,钮祜禄格格不是宗女!” 若是宗女,得了皇家奉养,有宗女的责任。 一个勋贵之女,有什么责任呢? 就因为她的存在,会让人想起钮祜禄家与佟家的丑事,就要将她远嫁么? 康熙看着十阿哥,带了不赞成道:“这是国事,也是钮祜禄家的家事,你不该插手此事!” 之前保媒拉纤就不应该。 应该顾全大局,而不是想着小恩小惠。 “汗阿玛。” 十阿哥的面上,带了祈求道:“要是颜珠舅舅品行不端、舅母德行有失,那儿子肯定不多嘴,父母欠下的债,落到儿女身上,也是天经地义,可您慧眼如炬,也晓得事情不是如此,如今造孽的人好好的,无过的人家破人亡,还要血脉凋零么?钮祜禄格格身上,也留着太祖的血脉;福松阿哥是显祖子孙,出身也匹配……” /122/122483/31968685.html 第六百一十二章 皇帝之心(第四更求月票) 十阿哥说的口干舌燥。 康熙却依旧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十阿哥见状,心中后悔了。 要是自己早先就听九哥的劝,多往御前凑凑,是不是也能比现下多几分体面? 这两家的亲事,是他跟九哥在中间牵的线,要是变动了,九哥往后在岳家也不硬气。 他握着拳头,实想不明白汗阿玛为什么将一个蒙古太福晋的折子放在心上。 总不会是念着旧情? 自己那位大姨母,当时也是送到宫中待年的。 这青梅竹马的。 不会是被棒打鸳鸯了吧? 所以才嫁了荣宪姐姐过去? 他低下头,将这些狗血撇开,脑子飞速旋转。 要是汗阿玛心意已决,直接下旨就行了,做什么还要留下他。 汗阿玛并没有决断。 那他还如此。 十阿哥想起方才皇父与九哥之间的应对,心里有些凉。 他的头越发低了。 嗓子里也响干。 他想闭口不言,可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道:“既是太福晋想要与钮祜禄家亲上加亲,公府大格格待字闺中,身份更匹配” “哦?阿灵阿的长女,今年也是及笄之年了……” 康熙似不经意的说道。 十阿哥点头道,道:“是啊,那是承爵一系的嫡支格格,想来太福晋只有感念汗阿玛隆恩的。” “行了,朕晓得了,你退下吧!” 康熙的声音十分平静。 十阿哥抬起头,脸上依旧是之前关切模样,才带了几分忧心下去了。 出了清溪书屋,十阿哥就咬住了嘴唇。 还真是一片慈心! 他还没有从宫里搬出来,就要在他跟钮祜禄家的当家人中间扎一道刺。 虽说没有这样的安排,十阿哥与阿灵阿也不是一路人。 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亲阿玛给自己挖坑,这味道让人头皮发麻。 咬得狠了,他嘴里腥咸一片。 走出小东门时,他心里荒凉的不行的,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雾蒙蒙的。 “嘿!想什么呢?眼神都直了·” 熟悉的声音打碎了十阿哥眼前的薄雾,世界又清明起来。 碧空如洗,原野青翠。 在他跟前摆着手掌的九哥那样鲜活。 “怎么还直眼了?” 九阿哥说着,发现了十阿哥嘴唇上的伤痕,不由怔住。 他收了嬉笑,正色道:“汗阿玛训你了?好好的,为了什么,把你气成这样?” 这就是打小一块长大的坏处了。 十阿哥对九阿哥了如指掌。 九阿哥对十阿哥的小情绪、小习惯也一清二楚。 十阿哥苦笑道:“汗阿玛没有训我,是巴林部太福晋上了折子求指婚,为幼子求娶颜珠之女” 九阿哥的脸立下耷拉下来,转身就要往小东门走。 福松正式换帖的日子就在下旬,他当然晓得颜珠之女是何人。 十阿哥忙一把拉住,道:“九哥,九哥,您别着急,弟弟方才已经跟汗阿玛说了钮祜禄格格订婚之事” 九阿哥气得不行,道:“那个太福晋是怎么回事,还想要强娶不成?又不是宗女上折子给汗阿玛算什么?” 十阿哥道:“就是厚颜无耻,所以弟弟才气呢,这还是亲侄女呢,这样算计!” 九阿哥还是不放心,道:“我还是跟汗阿玛去求求情吧,省得汗阿玛‘顾全大局真的随了那位太福晋的心意……” 十阿哥心中冷笑。 估摸在皇父心中,小小的巴林部不重要,压着他这个贵妃之子,离间他跟钮祜禄公府的关系,才更是重要。 “九哥不用去了,弟弟举荐了阿灵阿家大格格,那也是‘亲上加亲’,身份比庶支大格格还高,不是正合适?” 十阿哥已经恢复了平静。 九阿哥听了,不由皱眉,道:“怎么能这样,你也太煳涂了,阿灵阿是小人,你得罪他做什么?” 那要是传出去,无异于跟钮祜禄公府撕破脸。 十阿哥心中一暖,道:“得罪就得罪了,我不怕他,他爵位不正,本就心虚着,我就算友善,他也防着,如今也差不到哪里去。” 九阿哥还是摇头道:“太鲁莽了,要是你直接出来,爷过去举荐就不差什么了,左右爷跟他结了仇的。” 十阿哥傲然道:“我是皇子阿哥,他还敢要谋大逆不成?”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道:“你也应该去刑部看三个月案宗,就晓得这世上人心之恶……” 还有就是十阿哥与阿灵阿还有这甥舅关系。 这也让人恶心。 他想了想,道:“既是得罪了,那就想法子把阿灵阿压下去。” 十阿哥忙道:“九哥别插手,我瞧着汗阿玛是要用阿灵阿的。”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急忙忙的在他跟阿灵阿之间挖个坑。 毕竟钮祜禄家那么多人,只有遏必隆这一支与皇家最亲。 上三旗就是皇父的势力,他不会自断臂膀,放着上三旗的着姓不用。 九阿哥皱眉道:“那就看着他起来?” 十阿哥道:“汗阿玛即便用他,也只是用他罢了,咱们都晓得他是小人,汗阿玛还能被蒙蔽?” 九阿哥想想也是。 他开始担心自己了,纠结道:“爷觉得这些日子做的挺好的,汗阿玛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真要好心,什么翰林学士、国子监祭酒,哪个不能挂皇子师,为什么点了马齐?” 他不想要跟八贝勒府有太多的纠结。 毕竟打小的情分,现下疏离了,就躲远些,省得彼此尴尬。 十阿哥小声道:“正蓝旗。” 九阿哥沉默了。 兄弟俩往新五所走去。 “汗阿玛后悔了?”九阿哥也压低了音量。 后悔将马齐家的佐领指给八阿哥?! 给马齐加了个皇子师的身份,让他两不相帮? 可这学生能跟女婿比么? 远近不一样啊? 九阿哥带了紧张,差点要跳起来,道:“马齐还有个嫡女,汗阿玛不会是想要指给爷吧?那可绝对不行!” 十阿哥往九阿哥脸上看了几眼。 脸也不大,还真敢想。 九阿哥说完,也晓得自己想多了。 他跟八阿哥情况不同。 自己福晋有功无过,自己岳父也正当红的,不至于。 再说了,马齐的嫡女,皇子福晋都做得,指成侧福晋,那不是恩典,而是欺负人了。 他松了一口气,道:“汗阿玛也是,绕这圈子做什么?直接将马齐家的佐领拨回上三旗,不是更省事?” 十阿哥道:“要是圣旨能朝令夕改,那就无人畏惧了。” 九阿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可是还是不大痛快,道:“早就想过或许会是正蓝旗可还是盼着能有转机,不爱和他们搅合。” 正蓝旗的宗室,大旗主安郡王,小旗主信郡王,新封的小领主八阿哥。 自己过去,就是排在这三人后头,也是个小领主。 十阿哥道:“九哥也不用太烦,说不得过两年汗阿玛就改了主意呢,只要没正式封爵,一切都不是定数。” 九阿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小声道:“汗阿玛行事,不如早年果决了,居然有反复的时候。” 十阿哥没有说话。 他倒是觉得皇父还是一如既往,紧紧抓住手中的权力,忌惮着一切接近权力的人。 早年斗四大辅臣如此。 中间扶持外戚、削弱宗室也是如此。 再往后宠爱包衣嫔妃,开始提拔包衣官员,平衡上三旗的勋贵也是如此。 现在,目标对准儿子们。 “前几天你九嫂还问了鱼了呢,这边的不好吃,回头叫人去金海捞几网,那边水清凉,土腥味应该少些……” 九阿哥已经说起别的。 十阿哥看了他一眼。 他们这中不熘,这个时候就显出好了。 他这个贵妃之子,只要不跟钮祜禄家勾搭,就会高枕无忧。 九哥性子烂漫,皇父再防也防不到他身上。 兄弟俩混日子就行。 十阿哥心中的愤懑逐渐平息,道:“这两天太热了,过两天要是有阴天,咱们去马场跑马去……” 九阿哥想摇头。 阴天他也不想去。 可是想着舒舒,他就点头道:“好,到时候去转转。” 自己还能有个差事做,不去内务府衙门,也可以在园子这边的值房处理公务,舒舒也不能老在四所里闷着。 到了四所门口,兄弟俩作别,各自回了院子。 舒舒已经穿戴整齐,也收拾好了食盒,打算跟嫂子们一起去给太后请安。 九阿哥道:“带着牙牌么?” 舒舒点头道:“带,献了太后,明天我们这边也好跟着组局!” 九阿哥提醒道:“别玩太大,要不然的话,回头再为了输赢心里不舒坦,传到汗阿玛那边也不好” 舒舒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九阿哥。 “为了牙牌,爷挨训了?” 舒舒有些后悔。 好像有些得不偿失。 不过是个消遣的玩意儿,要是为了这个使得九阿哥之前刷的好感度清零,那可太亏了。 九阿哥摇头道:“没训,就是说了两句就放下了……” 因舒舒跟妯娌约好了时间,眼见着就要出门,九阿哥也没有细说。 等到一个时辰后,舒舒回来,九阿哥才提了多了个皇子师之事。 舒舒不说“五雷轰顶”,也差不多了。 马齐,“八爷党”里的中坚分子。 这是什么孽缘? * 这是补昨天的更新。 /122/122483/31968686.html 第六百一十三章 波折(第一更求月票) 见舒舒不说话,九阿哥就不自在了。 他瞪着舒舒,嘟囔道:“你不会是在心里笑话爷吧?” 本来读书就不如妻子多,如今又多了个皇子师,好像他不学无术似的。 舒舒忙摇头,带了真挚,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这恩典有些大,同十三阿哥比起来,爷这皇子师的规格太高了!刀y。” “啊?九阿哥有些意外她的反应,道:”“你不觉得麻烦么?那也是八哥的丈人呢,还是八哥的佐领下人·” 舒舒笑道:“那还是皇上的心腹臣子呢,爷客客气气的就是。” 至于“八爷党” 那一位更像是“卧底”,做的都是“敌在指挥部”的事。 使得八阿哥直接失了盛宠的那次满朝文武举荐太子,马齐就是串联文武大臣联合保举八阿哥的核心力量。 也就是这次保举,使得康熙见识了“八贤王”的人望,忍无可忍,说出了“未更事,更罹罪,其母亦微贱,宜别举”,这句贬低八阿哥出身的话。 这以后就换了格局,“八爷党”不能说烟消云散,也偃旗息鼓。 满洲重出身,旗主没有庶出,各勋贵人家的承爵人也是嫡支嫡脉为主。 像法海那样,因为是婢生子,被父兄视为奴仆的不是一个两个。 八阿哥这出身被盖了章,之前的“八贤王”光环就消散了大半。 八阿哥被忌惮打压,开始转为幕后,扶持十四阿哥。 九阿哥轻哼道:“汗阿玛也真是的,要是挑爷的毛病,直接说就是,还推个人出来,马齐身上兼了那么多差事,怎么盯爷读书,不过是多个名分……” 说到这里,他想起十阿哥的话,带了无奈道:“老十说,汗阿玛应该还是打算让爷下正蓝旗,这旗乱着呢,一点儿都不安生……” 从八旗初建,正蓝旗就没有消停过。 因为皇子下旗是挨着排来的,所以舒舒早想过这个。 她已经淡定了,道:“不封爵,就不分佐领下人,咱们消停的过自己日子,不掺和就是,等到封爵的时候,有上头哥哥们的例,按照他们行事走……” 九阿哥眼睛一亮,道:“说的也是,咱们就在后头看热闹好了!” 尤其是安郡王府跟八贝勒府,现下因为八福晋的缘故,已经有了隔膜,还不知道怎么样。 舒舒淡定,九阿哥也就平静了。 犹豫了一下,他说了巴林太福晋来信之事。 舒舒听了不由皱眉。 关心则乱。 她想的是会不会是钮祜禄格格反悔,或是尹德夫妇反悔,嫌弃福松的身份,才这样婉转。 要不然的话,巴林太福晋这样直接请旨指婚,就有些突兀。 一个和亲过去的勋贵女儿,上面公主婆婆,下边公主儿媳妇,还能作稳当家人的地位,会那样目光短浅? 只为了一份嫁妆就死皮赖皮的强娶侄女? 那不是跟娘家“亲上加亲”,而是结仇。 她抿了嘴道:“那就烦劳十弟身边的人过去问一趟吧,要真是巴林太福晋自作主张,那无须理会;若是他们自己有了反复,也不必这样绕圈子。” 九阿哥压根没想到这个可能,皱眉道:“不会吧,都要换帖了,这还有中途反悔的?福松相貌人品都在这里。” 舒舒苦笑着没有说话。 福松是不差,可是这出身也是拖累。 现在得了他们提挈,补了正四品。 熬了资历,往后正三品、正二品也不是不能想。 可是没有爵位,等到福松的子辈,依旧是从头开始。 早先钮祜禄家没有更好的选择,不会挑剔。 可是到了跟前,想要以后的前景,犹豫了也不算稀奇。 九阿哥心里也不自在了,道:“要是那样的话,也太可恨了,好像咱们强娶似的这叫什么事儿!” 这样说着,他就打发何玉柱道:“请十阿哥过来说话。” 少一时,十阿哥跟着何玉柱过来。 听到舒舒的猜测,十阿哥也傻了。 他之前心中怨愤,只以为是巴林太福晋贪婪,皇父故意作态利用此事离间自己跟钮祜禄家,压根就没有想到还有另一个可能。 是他们之前牵线做媒出了纰漏,皇阿玛给他们找补。 他“腾”的站了起来,道:“我过去一趟,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阿哥忙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大喇喇的过去做什么,引人侧目!今天来不及了,明早咱们回京,该去内务府去内务府,该去宗人府去宗人府,再打发人传尹德过来,听听他怎么说,也别冤枉了他” 十阿哥看了眼座钟,确实不早了。 今天回城也是匆匆忙忙的。 他皱眉道:“要是有反复,直接说就是。” 尤其是前面,董鄂家接二连三治丧,寻个借口止了亲事就是,大家心知肚明,也不会说什么。 如今董鄂家要摆酒了,也到了换帖的时候,这就太过了。 舒舒道:“许是我小人之心了。” 她心里已经后悔了。 之前贪钮祜禄格格的身份,是福松能找到的最好的亲事。 最初的时候也担心钮祜禄格格因“凤巢之女”,性子傲慢,直接传话时已经说清楚福松的短处。 那边没有意见,才进行的下一步。 可是人的想法也是会变的。 尤其是钮祜禄家世代与皇室联姻,大格格的姑姑、堂姐也都是嫁入宗室。 因为这件事,舒舒挂着心,次日也没有张罗牌局。 九阿哥与十阿哥一早就回城了。 十阿哥直接打发王平安去叫了尹德。 “巴林郡太福晋上折请婚之事与钮祜禄家有没有关系?” 十阿哥直接问道。 尹德满脸羞愧,道:“给阿哥添麻烦了。” 十阿哥直接冷了脸,道:“那钮祜禄家打算怎么收场,‘顾全大局’,送女抚蒙?” 尹德忙摇头道:“两家亲事已定,怎么能变,奴才一会儿会去园子求见皇上,说明此事!” 十阿哥皱眉道:“要是亲事不打算反复,那叫太福晋那边掺和什么?是阿灵阿出手了?” 他想到了这个可能。 钮祜禄格格嫁到京城,最受损的还是阿灵阿的名声。 大家会想起她死了的父母,想起阿灵阿诬兄害嫂之事。 尹德犹豫了一下,眼见着十阿哥脸色越来越冷,才讪讪道:“是正泰受了辅国公夫人蛊惑,误会了奴才,以为奴才用这门亲事换了长史,就给太福晋去了信……” 这个正泰,就是大格格的胞弟,也是尹德的养子。 尹德的姊妹中,有两位辅国公夫人,只是其中一人寡居,鲜少在人前露面,比较活跃的辅国公夫人,就是阿灵阿的同母妹,去年在十阿哥的订婚时还挑剔过十福晋。 十阿哥依旧不痛快道:“十来岁的孩子,还不晓得道理?在身边的胞姐、养父母不信,就信一个姑姑?” 尹德羞愧道:“这半年辅国公夫人常过来,待大格格与正泰也好,奴才就疏忽了)没想到她还有其他用意。” 十阿哥看着尹德道:“那您怎么之前不知会我一声?” 尹德叹气道:“奴才晓得此事后,就立时打发人往巴林送信,心里存了侥幸,也不想揭开此事,让这亲事再生波折。” 十阿哥看了他一眼。 最主要的应该是想要护着正泰,怕他跟九阿哥迁怒到一个孩子身上。 这样护着侄儿兼养子,也是慈爱之心。 只是也分了远近亲疏。 十阿哥晓得自己又是奢望了。 他就道:“正泰这样想,那往后少不得搅合大格格与福松过不下去,要不这门亲事就算了吧!” 尹德愣住,道:“阿哥封。” 十阿哥道:“既是有了隐患,那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说罢,他就吩咐王平安跟王长寿道:“你们一个去请九爷,一个去请福松阿哥……” 两人应声去了。 尹德急得脑门子的汗都出来了。 “阿哥,不至于,这亲事都走到这一步了,这不单单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事,也是钮祜禄家跟董鄂家的事……” 缔结婚姻,本就是结两姓之好。 十阿哥冷淡道:“本就是我鲁莽了,不该插手钮祜禄家家事。” 内务府衙门离宗人府近。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九阿哥就到了。 听十阿哥提了巴林太福晋来信的隐情,他也觉得这亲事可以作罢。 钮祜禄大格格与正泰同胞所出,丧父失母,姊弟相依为命,撕巴不开。 这样一个耳根子软、不分好赖人的小舅子,后头还有钮祜禄家那些牛鬼蛇神,这往后日子消停不了。 本是为了求娶名门之女的,不指望岳家帮扶,也不能这样拖拉。 只是他顾着福松的想法,对十阿哥道:“看看福松怎么说。” 十阿哥点头,对九阿哥羞愧道:“是我之前想的太少了。” 九阿哥摇头道:“这怎么赖你呢,本也是我跟你九嫂起了‘捡漏’的心思。” 结果便宜没有那么好占的。 兄弟俩情分在这里,自然不会为了其他事情生了嫌隙。 尹德在旁,简直无地自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为侄女辩白道:“九爷,大格格绝没有攀龙附凤之心,也是诚心待嫁” 九阿哥轻哼一声,不接话了。 大格格十五、六岁,不是五、六岁。 满洲的格格是当家管事的,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纤弱闺秀。 约束不了十来岁的胞弟? 要不就是性格有缺陷,真怯懦,提不起来;要不就是城府深,假作态,顺水推舟。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良配。 福松平日里就在皇子府值房,找人也方便。 他怕有什么事情耽搁,来的匆匆。 等到听明白前因后果,他脸色有些白,看了九阿哥一眼,说不出话来。 /122/122483/31968687.html 第六百一十四章 选择(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见了,心里不忍。 这么大的年岁,最是要强要脸的时候,这样被人挑拣嫌弃谁也不好受。 他忙安慰道:“不算什么,黄了就黄了,回头爷再给你聘个好的。” 福松苦笑道:“让姐夫跟十爷为难了,还有阿玛与额涅那里,请客的帖子已经派出去” 他打小不爱给旁人添麻烦,可是好像还是让大家受累了。 或许,他当初就不该心存侥幸。 九阿哥道:“那有什么,换个人就是!”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 直接免选的,可不单单是钮祜禄家这一支。 赫舍里家跟佟家也都是后族,两家嫡支格格也都在免选之列。 还有就是被称为“满洲圣人”的达海的家族觉尔察氏,女子也是直接免选的。 十阿哥见他要乱点鸳鸯谱,忙道:“九哥,事缓则圆,不必太仓促。” 要不然的话,再生波澜,也影响福松的名声。 福松也醒过神来,道:“九爷,我不是那个意思,男儿本就该先立业、再成家,不着急……” 尹德见状,忙道:“福松阿哥,这中间有误会,并非侄女本意。” 福松定定地看着尹德,道:“我敬大人是尊长,大人是不是不厚道?我额涅月初才亲自过府拜访,月底换帖的日子也是前些日子跟贵府一起协商,但凡大人先头说明白,何必走到这一步?” 尹德满脸涨红道:“本盼着圆满,实不想走到这一步。” 福松垂下眼道:“齐大非偶,我们也长教训了,劳烦大人将月初的插戴送还回来也算是做个了结。” 尹德还想要再说,十阿哥已经吩咐王平安道:“送客!” “尹大人,您请吧!” 王平安不客气的说道。 之前的称呼,可不是这个,是“舅爷”。 尹德涨红了脸,走了出去。 九阿哥不乐意,看着十阿哥道:“做什么拦着爷,这个时候就该直接换人,定亲的日子不变,那才是‘啪啪’打脸,耳光响亮呢!” 真是的,现下有脸挑剔人了,年初要出孝时被佟家、公府逼着配人的时候怎么不挑剔? 十阿哥道:“现下能选的就是赫舍里家跟佟家的旁支庶出,那跟钮祜禄家有什么区别,都是乱糟糟的,背后一家子人!” 九阿哥气鼓鼓道:“那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到时候是都统府这边丢人,他们倒是成了识大体、顾大局,‘送女抚蒙’的知礼人家” 十阿哥道:“未必如意,弟弟不是提了阿灵阿之女么。” 听到此人,九阿哥想起过年前自己御前求惩戒阿灵阿家的事,就是不许阿灵阿的女儿指婚宗室,还有就是早点嫁出去,省得又搅风搅雨。 阿灵阿的女儿去年十四,今年十五,好像也该出门子了。 九阿哥望向福松,道:“你的婚姻大事,还有你的脸面在,你是怎么想的?” 福松道:“不用着急,等到后年选秀过去再找合适的人家。” 他今年十六,后年也才十八岁。 能够免选的人家,都是国戚人家,也是挑拣的厉害。 没有必要去浪费姐姐与九阿哥的人情,勉强那样的亲事。 等到四十年选秀过了,这说亲对象就不限于免选人家。 八旗有爵人家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还是寻常人家,不必择高门。 见他如此懂事,十阿哥心中更不是滋味儿。 不过是庶支的孤女,名声还有瑕,一个十六岁的四品官还看不上眼。 这勋贵大家还真是眼高。 这中间还牵扯他跟九阿哥两个皇子阿哥的脸面,却也没有什么顾忌。 或许在他们眼中,除了皇上跟太子,其他皇子阿哥都不用太在意。 毕竟是要下旗的,管不到他们上三旗的勋贵头上来。 可是如此轻慢皇子,能真的敬畏皇权么? 怪不得皇父要削弱压制他们,他们离皇权太近了,没有敬畏之心。 九阿哥还是不乐意就这样做罢。 他对十阿哥道:“我跟福松回趟都统府,跟岳父、岳母说一声,看看他们什么意见。” 十阿哥道:“要不我也过去?” 九阿哥摆手道:“你就老实待着,估摸到申正的时候,咱们在西直门外集合……” 都统府离西直门比较近,那边有官道直接到畅春园。 十阿哥应了。 九阿哥跟福松直接去了都统府。 齐锡夫妇听了此事,也不痛快。 可是当着福松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觉罗氏就道:“明日我去贝子府,跟贝子夫人商量商量,要是那边点头,月底的酒照摆,将小三的亲事走个过场!” 两家虽然之前有了默契,可是还没有正式过礼。 原想着等到小三成丁后。 齐锡也道:“我上折子,将之前的爵位直接转小三……” 早日落定,小三定亲体面,不是白身,也省得苏努惦记让女婿谋伯爵之位。 九阿哥见岳父、岳母都有决断,心里也痛快,道:“那小婿到时候充个媒人?” 齐锡没有犹豫,点头道:“那就劳烦阿哥。” 之前两家打算请的大媒是彭春。 可是彭春已故,确实缺个正经媒人。 福松羞愧道:“是儿不好,让阿玛、额涅费心了。” 齐锡看着他道:“说这外道话做什么,就算没有定亲的事,府里也打算摆酒的,如今换了小三,不是要跟钮祜禄家争闲气,是想着将此事含煳过去,省得成了新闻,被旁人磨牙!” 到时候旁人问起,一句听岔了就敷衍过去。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算心中对钮祜禄家有嫌隙,也不用这个时候露出来。 要不然又是风风雨雨的。 钮祜禄大格格固然会被人说嘴,福松的出身也会被人扒出来嚼舌。 觉罗氏则道:“现下反复是好事,要是定亲了或者成亲了,再不情不愿的,那才要头疼。” 九阿哥见状,也跟着劝道:“是啊,好事多磨,你瞧瞧我,先头定的也不是你姐)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不是更好么……” 屋子里静谧下来。 大家都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的声音由大变小,也觉得说得不大妥当,小心地看了觉罗氏与齐锡一眼。 觉罗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怎么记得后头还有一句。” 九阿哥老实点头,道:“是有那么一句,‘塞翁得马、焉知非祸’……” 齐锡看着九阿哥也磨牙。 这是什么比喻? 往后不顺心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来一句“塞翁得马、焉知非祸”? 九阿哥也晓得自己失言,恨不得打自己两下子,讪笑都:“小婿的意思,是说良缘天赐,等着就行了,如同小婿跟福晋一样,这不就是正可好么,如今也恩恩爱爱的)这错过的都不是正缘!” 觉罗氏神色稍缓,想到自己闺女是个气性大的,就道:“阿哥说的是正理,错过的都不是正缘,您跟福晋说一声,劝她也不必多想,福松年岁还小,再等两年也不耽搁什么。” 齐锡也道:“转告福晋,这是好事,不必恼火。” 九阿哥都老实应了。 他不敢再瞎安慰了,怕又说了什么不妥当的。 因为与十阿哥约好了一起回园子,九阿哥就婉拒了齐锡夫妇留饭的话,从都统府出来。 福松亲自送出来。 不单单是送出都统府,还要送出城。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别忍着了,难受就难受呗。” 福松摇头道:“姐夫,我不难受,我就是想着要不要参加满洲科举。” 九阿哥听了,迟疑道:“没有先例……” 八旗科举早就有的。 宗室子弟科举,自打三十六年开始也有了。 可是关于已革宗室子弟,怎么参加八旗科举,还真没有先例可循。 福松看了九阿哥一眼,道:“您不拦着?” 九阿哥道:“爷就晓得宗室子弟中应戴一品、二品、三品顶戴者、丁忧未经服满曾革职、曾犯枷杖刑以上不准参加考试,八旗子弟应试,也是差不多的规矩,你这司仪长才正四品,又不碍事……” 现下八旗汉化,推崇才子。 要是福松考出来,那就是他的运势。 依旧可以直接任四品司仪长,等过了资历,就不是限定在八旗武官中,还可以转八旗文官,仕途就更开阔些。 自己福晋是个爱读书的,下头的小三、小四因为读书好,在正红旗官学也有了名气。 中间的福松跟珠亮就算比不上小三、小四,应该也不会差太多。 福松笑了,整个人都松弛下来,道:“那我就试试,总不能就赖着姐姐跟姐夫来提挈……” 九阿哥“爱屋及乌”,想的就多些,道:“不用大张旗鼓的,自己准备就是,回头考上了皆大欢喜,考不上也就当练习了,下回再考就是……” 要不然的话的,亲事黄了,科举再落第,这打击就有些大。 福松点头道:“嗯,我不张扬!” 他不想成为旁人眼中的可怜虫,也不想让阿玛跟额涅因自己丢脸。 两人出来时,十阿哥已经到了。 跟福松说了几句话,十阿哥就跟九阿哥往园子里去了…… /122/122483/31968688.html 第六百一十五章 提膳(第三更求月票) 路上,九阿哥跟十阿哥说了都统府那边的反应后,兄弟俩就安静了。 兴致不高。 九阿哥想着都统府那边,即便岳父、岳母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可他还是觉得丢脸。 本是想要帮忙的,连婚房都给预备好了,结果却是添乱了。 十阿哥也不舒坦。 之前的时候他是真心亲近尹德这一房,现下发现是自作多情。 到了新五所外,九阿哥有些犹豫,道:“这两家亲事做罢之事,爷要去跟汗阿玛说一声么?” 换做之前,他肯定毫不犹豫,直接去告状了。 可现在心里没底了。 自己这“爱子”的身份成色不足。 老被挑剔,谁也受不了。 他有些犯憷了。 十阿哥想了想,摇头道:“暂时不必,齐大人要是上折子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到时候要是汗阿玛有问的,就会打发人传九哥过去。” 九阿哥忙点头道:“嗯,嗯,传爷,爷再过去艹。” 兄弟俩作别,各自回了院子。 舒舒昨天还懊恼心急,现下已经淡定了。 福松没有那么脆弱,这件事往好了想,也不算坏事。 人这一辈子,起起伏伏的谁也说不好。 之前有佟家跟钮祜禄公府在,钮祜禄大格格有胡乱婚配的危险,自然顾不得挑拣0。 可是谁让佟国维家被发配了。 阿灵阿也沉寂,不敢多生事的模样。 危机没有了,婚配自然也不乐意将就。 若是压着心气,勉强嫁了,然后骨子里瞧不起福松,舒舒有些不敢想那会是什么局面。 不过她也后悔了。 之前想的很美好,两人都有不足之处,凑到一起正好彼此珍惜。 可实际上阴错阳差,她一直没有真正见过那位大格格。 但凡见了真人,瞧出不妥当,也就不会让家里跟着白忙一场。 九阿哥回来时,也以为舒舒会郁闷焦躁。 毕竟岳父、岳母都不放心,他也晓得妻子待福松比胞弟也不差什么。 舒舒正在缝香包。 用的是浅金宁纱的底,下面坠了枚平安扣。 香包是元宝形,抽带用的是金色丝线编的金刚结。 夏日衣裳多是浅色,这香囊换了浅金色也不显得燥。 九阿哥在她旁边坐了,心里也平复许多,不眨眼的看着。 舒舒抬头,打量他两眼,道:“让我猜着了?” 九阿哥点头,将尹德的说辞说了一遍。 舒舒冷笑道:“那是巴林部,不是大兴的西瓜地,小一千里地,这信件往返要多久?快了也要一个月,慢的话说不得更久” 结果呢? 早有了反复之意,却是半点不露。 九阿哥摇头道:“他们家不地道,往后咱们还是远着些。” 尹德家就在皇子府南边,中间就隔了一条街,前后就一里多地。 又因为尹德如今挂着十阿哥的皇子府长史,所以之前的时候九阿哥与舒舒将他们家列为要走动的人家。 “爷亏了!” 九阿哥突然想起来这个,道:“这尹德还是爷举荐的,爷当时想着帮老十一把,压根就没想着跟尹德讨人情,真真是便宜他了!不行,下次见了,爷得说明白,这谢礼捞一份是一份!” 舒舒道:“福松如何?” 九阿哥道:“福松说不得真是‘因祸得福’了,瞧着挺有上进心的,跟爷说打算参加八旗科举!” 舒舒听了,带了关切,道:“可这参加八旗科举,需要族长具保。” 从血脉上论,福松是舒尔哈齐的后裔,这一支的门长就是简亲王雅布。 可是他曾祖这一支除了宗籍,从礼法上已经不算简亲王府族人。 他们家自成一脉。 这科举报名,就麻烦了。 又不像寻常旗人那样,只要佐领具保就行。 九阿哥道:“爷回头去礼部衙门好好问问,到底是什么章程,从入关至今,像福松家这样除了宗籍的黄带子不少,还有些红带子,总不能让这些人要饭去,那成什么了,允许他们科举出仕,也是一条出路。” 舒舒道:“论起功课来,福松比小三、小四要好些。” 另外就是八旗以骑射为本,中举之人要加试骑射。 福松的骑射也是没得挑。 就是时间太仓促了。 现下就已经七月中旬,距离秋闱就一个多月了。 “是我之前想的少了,要是早想着八旗科举这条路,去年聘个先生,好好预备一年,比这样仓促要好。” 舒舒有些后悔。 九阿哥道:“福松才十六,不着急,现下也不晚,这一科就当积累经验,至于先生” 他想起一人来,道:“法海师傅就是八旗科举过来的,回头爷带福松过去拜访拜访,看看能不能教导一下经验。” 法海就是八旗科举出身,康熙三十三年进士。 现下上书房行走,也是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授课老师之一。 舒舒听了,想起了马齐,道:“爷,福松的事情先放放,你是不是该去拜访老师了?皇上既说了,咱们这样没动静很不该,总不能等着马大人上门……” 九阿哥觉得牙疼,蹙眉道:“那爷怎么拜访啊?总不能提了两条腊肉吧?” 舒舒道:“没有先例,那就从古礼,等到‘三节两寿’的时候再送其他。” 古礼,就是六礼束修,即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腊肉。 九阿哥听了,咧嘴笑道:“马齐指定吓一跳!” 舒舒觉得康熙有些不厚道。 用人可半点不惜力气。 马齐身上一堆的实缺,还将九阿哥丢过去学礼。 她就道:“有了师生名分,还是长者,爷也当恭敬些。” 马齐年岁与康熙相仿,家里世宦人家。 他阿玛很出名,就是康熙朝前期的名臣米思翰。 三藩之乱时,米思翰为户部尚书,筹集粮草,立了大功。 可惜天不假年,中年病故。 马齐家就此沉寂,等到他们兄弟相继出仕,简在圣心,家族才再现荣光。 九阿哥撇撇嘴,还是觉得亏,道:“这去哪说理,凭空掉下个先生,一年咱们还得送五回礼,要是送旁人,还能指望礼尚往来,亏不了多少,可是这有着师生名分,咱们还能指望他们家的回礼不成?” 舒舒道:“爷放心,马齐大人晓得分寸,一码归一码,不会让咱们太亏的。” 九阿哥道:“真的?” 舒舒点头道:“会礼尚往来的,爷放心。” 三朝不倒翁,岂是说着玩的。 九阿哥不乐意多个老师,马齐也未必乐意多个学生。 这师生关系,估摸也就是个面子情。 九阿哥这才舒坦些,道:“那样也好,总不能都亏了。” 东西都好预备。 只是这个时候没有腊肉了。 舒舒就吩咐膳房烤制出几条干肉条,先盐腌,后烤干,随后果木熏过。 做到一半,香味儿就出来了。 大阿哥正好从园子里出来,还没有用晚饭,闻到味道,在四所门口站了站,就不客气的吩咐太监,道:“过去问问九阿哥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就跟他说,我这边没开伙,让他提份晚膳过来” 自己兄弟,一顿饭的事儿,自然没有什么外道的。 四所这边因吃三顿饭的缘故,还没有到晚饭时间。 听了大阿哥近侍的传话,九阿哥也没说什么,点头道:“晓得了,爷一会儿给你们主子送过去。” 等到那太监走了,九阿哥才跟舒舒道:“瞧瞧,鳏夫可怜,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舒舒: 九阿哥素来热心,加上前些日子因为冰引发的连锁事情,给惠妃添了麻烦。 他也想着回报一二。 有能帮到大阿哥的地方,他也乐意至极。 他吩咐何玉柱道:“多装些,爷过去陪大哥一起吃,省得他怪冷清的。” 等到何玉柱下去,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爷之前问过了,大哥也不是老在这边落脚,三日里也就一日,头所膳房不齐备,估摸也是这个缘故,要不爷跟大哥提一嘴,要是他在这边歇脚的时候,就直接叫人来这边提膳?” “不过举手之劳,倒不碍什么,只是会不会让四嫂、五嫂难做?” 舒舒犹豫了一下,问道。 毕竟挨着住着,那两位还是嫂子。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没事,谁不晓得咱们伙食好,就算有人念叨,也只会念叨大哥嘴馋,咱们做弟弟、弟媳妇的就是好心罢了。” 说罢,他就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想起来,道:“你一个人吃也别煳弄,让几个丫头陪你。” 舒舒站起身来,拿起了方才缝好的香包,从匣子里抓了一把干薄荷放在里头,又洒了几滴薄荷花露,才系好,亲自给九阿哥挂上,道:“这边水多,草木茂盛,蚊虫也多,爷戴着这个,也省得被咬” 九阿哥低头看着,心满意足,带了何玉柱就出了四所。 没等到头所,就见四阿哥回来,九阿哥站在旁边,老实道:“四哥,您才回来……” 四阿哥翻身下了马,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何玉柱手中的食盒上。 九阿哥顺着他眼神看过去,就解释道:“是给大哥送的,大哥那边没开伙。” 说到这里,他道:“我打算陪大哥吃呢,省得冷清,四哥您既然才回来,想来也没用膳,要不就一起” * 下一更12月9日中午12点,欢迎来阅读。 /122/122483/31968689.html 第六百一十六章 别忘了份子(第一更求月票) 四阿哥有些无奈。 这其实不合规矩。 不兴这样直接提熘人吃饭的。 也不兴“客带客”。 这主人在里头估摸都不知道有席,这旁人就张罗开了。 不过眼见着九阿哥的热乎劲儿,加上都是自家兄弟,四阿哥就点点头,道:“我先回去梳洗,稍后过来。” 九阿哥笑着点头,随即看着四阿哥身后的苏培盛道:“你跑个腿,去趟三所、五所,将五哥跟十阿哥也叫来” 苏培盛没有动,望向四阿哥。 等到四阿哥点头,他才躬身应了一声,往三所去了。 九阿哥见了,也不恼,反而对四阿哥夸道:“四哥的奴才好,只听四哥的,懂规矩。”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要是自己的近侍谁的话都听,那成什么了。 “行了,进去吧!” 四阿哥催促道。 “嗯,嗯!”九阿哥应着,就去叩头所的门。 等到有人开门,他就直接推门进了,扬声道:“大哥,大哥,弟弟过来了!” 而后就是大阿哥的声音:“这都饭时了,你怎么过来了?” 九阿哥道:“这不是陪您吃饭吗,省得您这日子冷清。” 大阿哥的声音带了欢喜,也不掩饰嫌弃:“饭来了就行了,人可以回了!” “瞧您这话说的,吃饭重要啊,还是跟兄弟吃饭更重要啊?”九阿哥贫嘴道。 四阿哥听着热闹,进了二所,直接去了正房。 四福晋这里也在等着他用膳。 他就吩咐道:“装两个膳盒,一会儿爷去头所。” 四福晋立时吩咐人下去准备。 她想起大阿哥前两天打发人送的瓜果,道:“要是头所膳房不开伙,爷您看,是不是跟直郡王说一声,直接让这边送膳就是了?” 隔壁没有女眷,大阿哥也不是每天都在这边,郡王府那边就没来多少人。 四阿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道:“一会儿爷问问看。” 伏天爱出汗,穿了一天的衣裳都要馊了。 他擦拭了,换了干净衣裳,才带了食盒到头所。 十阿哥与五阿哥已经在了。 四所的膳盒已经摆出来,两荤两素四道菜,都是尺盘,还有两盘饽饽,分量不少。 大阿哥却不满意,对九阿哥道:“不是熏肉了么?肉呢?”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这才晓得是闻到味了,倒是也不吝啬,吩咐何玉柱道:“跟膳房说,熏肉蒸两盘,一会儿送过来。” 大阿哥不客气的道:“那个炸过的面,也煮两碗。” 九阿哥在旁听了,带了嫌弃道:“这大伏天的,您点热汤面,也不嫌弃燥。” 说着,他吩咐何玉柱道:“麻酱面皮来几份,绿豆凉粉几份,还有那冰豆花,别放浇头,咸甜口酱都拿些,自己调着吃……” 何玉柱下去了。 大阿哥咽了口口水。 四阿哥看了干瘦的九阿哥几眼,没见长肉,嘴巴越发挑剔了。 五阿哥已经迫不及待,道:“听着就不错啊。” 他都没有吃过,每样都想要尝一尝。 他胃口好,无肉不欢,可是大夏天的,也爱吃口清爽的。 十阿哥都吃过,跟大家介绍道:“适合暑天吃,吃着也开胃。” * 四所上房。 舒舒还没有叫人摆膳,何玉柱就回来了。 听说几位阿哥都在头所,舒舒就叫了小棠,吩咐道:“别只蒸肉,再做几个快手菜,蛋皮黄瓜丝来一道,加肉丝帽的;糖醋荷包蛋一个……” 三个不好听,她就道:“剩下就是老虎菜。” 就算没有太油腻的菜,可是天热,舒舒又道:“再将桂花酒酿送一坛过去。” 小棠记了,去膳房预备了。 * 其他几位福晋也没有干看着。 既是晓得阿哥们在头所聚餐,头所膳房还不齐全,也打发人送了吃食过来。 等到兄弟几个扯了几句闲篇,就陆续有食盒过来。 五所的食盒居然是到的最早的。 两盘牛肉干,都是刚炸过的,一盘撒了芝麻,一盘撒了辣椒粉。 看着油汪汪的,荤香四溢。 两盘就是蒙古果子,一种是厚的,小拇指粗细;一种是薄的,看着像柳叶。 这个都是现成的,直接装盘,所以速度快。 而后是二所的食盒。 一份苏子叶黄米饽饽,一份小米窝头,一份熘肉片,一份芥末白菜墩。 而后是三所的。 一份酱骨头、一份山药炒木耳、一份肉包子、一份什锦包子。 四所因为要蒸肉的缘故,食盒送来的最晚。 除了四道菜,就是大阿哥与九阿哥之前点的主食。 热的汤面,冷的麻酱面皮、绿豆凉粉、冰豆花。 还有就是一坛酒酿。 圆桌摆开,摆了一桌子。 大阿哥心满意足,刚要招呼兄弟们入座,就听门口有动静。 “哦?要开席了,朕来得正巧!” 是康熙的声音。 康熙来了,身后就跟着梁九功、魏珠还有一什侍卫。 “汗阿玛。” 大家都起身,迎了上去。 康熙的目光依次从几位阿哥脸上转过,笑着说道:“这么齐全,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不成?” 大兴县贡上来几个西瓜,其中瓜王有二十一斤。 看着稀罕。 康熙正好要给太后定省,就亲自送到太后宫。 圣驾走的是大北门,正好途径新五所。 结果就见这边头所外头很是热闹,太监们提了膳盒进进出出的。 他就直接熘达过来瞧一瞧。 大阿哥笑道:“是儿子闻到老九家的熏肉味儿馋了,就打发人跟老九要膳盒,后头想着兄弟们搬过来,还没有聚会,就都请来了。” 说罢,他就道:“几位弟妹体恤,都打发人送了吃食,汗阿玛您赶上了,也尝尝阿哥所膳房的手艺……” 康熙也有兴致,就点点头,被让到上座。 四阿哥、五阿哥在康熙左手边依次坐了。 大阿哥是主人,就在右手坐了,后头依次是九阿哥、十阿哥。 康熙仔细看向桌子,就觉得别扭。 因为餐具不同,看着很是凌乱。 不过他看了几眼就笑了,指了那两盘牛肉干,对大阿哥道:“这是老十家送的……” 大阿哥点头道:“汗阿玛慧眼如炬,确实是十弟妹打发人送的。” 这不单单是吃食不同,器皿也不同,用的盘子都是描金的,看着亮闪闪的。 康熙又望向其他,有几盘荤素分明,器皿中规中矩,用的是内造的绿地福禄寿喜盘,这应该是老五家预备的。 再看旁边,是几个素白器皿,都是一体的八寸盘,上面的吃食简朴,这应该是老四家预备的。 再看剩下的十来个碟子,也是用的白瓷,却是器形各异,跟里面的菜式是配套的这应该就是老九家预备的。 因听大阿哥提及熏肉,他的目光就在蒸熏肉上多看了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九阿哥道:“难得,倒是知礼了!” 九阿哥不满道:“瞧您说的,好像儿子真不知礼似的,从古至今传下的规矩,儿子还不晓得么?” 除了十阿哥,其他人都不晓得缘故,带了好奇,看向九阿哥。 九阿哥眼珠子一转,道:“对了,还没跟几位哥哥说呢,汗阿玛恩典,给弟弟指了位‘皇子师’,今天熏肉干就是为了预备拜师礼的,要不今天就算庆贺这个了?嘿嘿,那这份子哥哥们记得回头补上……” 大阿哥痛快道:“补!不过说好了,往后多送几回膳盒!” 九阿哥笑道:“不劳您嘱咐,弟弟体贴着呢,已经跟弟弟福晋说了,大哥这边膳房不齐全,往后在这边歇宿的时候直接打发人去四所提膳就是。” 大阿哥点头道:“那哥哥谢九弟这份体恤,份子钱给你来份大的!” 九阿哥眉开眼笑,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蹙眉,实在看不惯九阿哥这贪财的模样,尤其这还是在御前。 御前。 他将训斥的话咽下,在九阿哥的注视中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五阿哥脸上露出迷煳来,道:“你有了老师是好事,可是跟份子钱也不相干啊?” 九阿哥伸手算道:“怎么不相干?不说多一个阿玛,也是多小半拉阿玛了,还加个师母呢,先是拜师礼,然后这‘三节两寿’都落不下,弟弟都愁死了!哥哥们赶上了,帮着凑凑,也是解了饥荒……” 五阿哥立时被说服了,点头道:“是愁人,你又没有什么进益,那我也包一份大份子!” “嗯,嗯!”九阿哥忙应着。 这时他就觉得身上不对劲,低头一看,老十正在桌子底下戳他。 他看向十阿哥,十阿哥忙给他个眼神。 兄弟早有默契。 九阿哥合拢了嘴,小心翼翼望向上首。 康熙面沉如水,正冷眼看着他,冷哼道:“小半拉阿玛?” 九阿哥眼珠子乱转,忙比划着,道:“到不了小半拉,更小些,就是个比喻,这不是汉人都讲究天地君亲师么?儿子也得学着‘尊师重道’……” 康熙依旧耷拉着脸,道:“学什么都是煳弄,一知半解,既是晓得‘天地君亲师就该明白‘君’在前头,你们虽是师生,可尊卑有别,你是少君,不要失了身份灯。” 九阿哥起身听了,老实道:“儿子晓得,会自重自爱,不会乱了尊卑。” 康熙这才神色稍缓,道:“拜师礼准备的是什么?” 九阿哥道:“参照古礼,预备的‘六礼’,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腊肉这几样,因为没有腊肉,儿子福晋才让膳房烤些干肉条……” 桌子上越发安静了。 大阿哥向来不爱跟弟弟们计较,眼下都要磨牙了。 就算那熏肉费事些,也就是费事而已。 它也是肉,不是金子,不是银子。 外加上其他几样,加起来有二两银子没有? 也值当他哭一回穷?! /122/122483/31968690.html 第六百一十七章 兄友弟恭(第二更求月票) 康熙嘴角挑了挑。 这不就开始学规矩了么? 成家立业的人,本该如此。 总不能一直散漫下去。 自己是阿玛,不挑剔他,可往后呢? 到时候让哥哥、侄子嫌弃,不是更丢人? 桌子上,五阿哥小声道:“会不会太轻了?不用送个古董砚台、玉石镇纸、或是什么宣德炉之类的?我那里有富裕的,回头给你找两件……” 九阿哥摇头道:“这是守老礼儿呢,不轻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他又道:“不过那砚台、镇纸、宣德炉什么的,五哥既是富裕,那弟弟还是收了吧,回头摆书房里,弟弟也得用呢!” 五阿哥大方道:“那就拿去用吧,缺什么你吱声打。” 九阿哥听了,眼睛冒光,很是心动。 五哥那边可是有不少好东西。 太后娘娘的私库,那不单单是太后娘娘的私库。 听说太皇太后病故前,将自己一辈子的私房都分了。 分作三份,太后一份、皇上一份、固伦淑惠长公主一份。 他就想再要几样古董,去布置皇子府的客厅,可是眼见着旁边四阿哥板着脸,要训人的架势,就改了口,道:“弟弟在皇子府修了个藏书院,五哥有不看的书,就叫人归拢归拢,回头给弟弟充书库去,要不然还得在外头张罗。” 五阿哥豪气道:“不少呢,好几箱子,回头都给你,我看了头疼。” 九阿哥:牙。 他望向康熙一眼。 没听见么? 这位不是才应该好好读书?! 康熙似乎没听见似的,正低头跟大阿哥说着什么。 九阿哥心里,有些不平了。 他重新学习,哥哥们不用么? 这见贤思齐,不是应该一起?! 他看向老大,有什么短处? 好像挑不出来。 皇长子的派头十足,可是那也不能算错。 本来身份就在这里,也不是礼贤下士的性子。 他又看了眼四阿哥。 这一位的人情世故差了些,不大会说话,有事没事就要冷了脸,是不是也该从头学学? 接着又看五阿哥。 五哥不用说了,四书五经都是磕磕绊绊的,自己还有个印象,他估摸连印象也没有。 怎么能这样呢? 装笨就笨了?! 也是偷懒不爱学习罢了。 一样的父母,自己这么聪明,五哥能笨到哪里去? 看旁人闲着,太难受了。 眼见着康熙跟大阿哥的说话告一段落,九阿哥就道:“汗阿玛,虽说您偏爱儿子)可儿子却不好干受着,能不能给您求个情,给哥哥们也指个皇子师,实在没有合适的,就用一个人也行” 康熙看着九阿哥,也很想要问问脸有多大了。 昨天才蔫蔫的,心虚模样,晓得是他的不足,才多了个皇子师;今天就尾巴翘着大言不惭地说“偏爱”。 这提议。 出了上书房的皇子们,给安排皇子师。 康熙望向大阿哥。 大阿哥忙摆手道:“汗阿玛,不用,不用,儿子都多大了,眼见着弘昱都要启蒙了……” 弘昱,就是大阿哥的嫡子,康熙三十五年生,今年虚龄四岁。 康熙不置可否,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欠欠身道:“汗阿玛,弘晖也三岁了。” 所以他的先生也免了吧。 五阿哥也听出弟弟在使坏,忙跟着道:“我们老大跟弘昱侄子一年生的,还要大几个月,明年也该读书了,汗阿玛您要是指师傅,直接指皇孙师吧!” 康熙听了,神色不变,心中有些怅然。 皇孙们也要到了启蒙进学的年纪么? 随即想起太子的庶长子已经十岁,在上书房读了半年了;老大这边的长女要更大些,都开始留头了。 康熙就望向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道:“好像旁人不缺先生,要不你这份好心就收收,夕。” 说到这里,他看了十阿哥,道:“或是直接分给十阿哥?” 九阿哥想要坑哥哥,可不想坑弟弟,忙道:“那就算了,十弟在宗人府当差,跟着宗亲长辈们多请教就是,跟外人也学不到什么正经能用的。” 这一下,对着他磨牙的就又加了四阿哥与五阿哥。 两人瞧出来了,这个弟弟不厚道,待人也分远近亲疏的,他们明显是排在十阿哥后头。 虽说知晓这小兄弟俩班对班长大,亲厚也正常,可是这明面上就厚此薄彼,也让人堵心。 康熙见九阿哥自己一张嘴,就能将人得罪光了,也懒得说他,只道:“行了,用膳!” 大家安静下来,就剩下吃饭的声音。 十福晋送的菜,不适合配饭吃,没人动筷子。 四福晋与五福晋送的菜色也寻常,都是大家吃厌了的。 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筷子就对准了四所的菜。 还好,前头一个食盒就四道菜,后头又送了四道。 外加上麻酱面皮、绿豆凉粉这些,都是能撑肚子的。 大家即便都捡着这几样吃,也很富裕。 大阿哥吃着蒸肉,心满意足。 上好的五花肉,用盐与花椒腌制过,烘制六分干,再用果木熏烤。 闻着就带了果香,看着油亮,入口也有嚼头。 半透明的脂肪中,蕴含丰富的油脂,咬上一口,在嘴里迸发,太香了。 满足。 四阿哥则是吃着半碗冰豆花。 上面没有放复杂调味,就是酱油、醋、葱花这几样,吃着却正合意。 他本身就爱素的,平日里豆腐、香菇的素菜也吃烦了。 五阿哥则是在吃绿豆凉粉。 他体格比较胖,内火就燥,夏天就爱喝绿豆汤、吃着绿豆饼什么的。 这绿豆凉粉,上面煳一层芝麻酱,吃着香喷喷的,正合他的口味。 十阿哥就从容多了,四所的菜色,大多都吃过。 尤其是那道糖醋荷包蛋跟蛋皮拌黄瓜丝,都是他最爱吃的。 他要是在九哥那边留饭,多有这两道菜。 就是现下的黄瓜不如冬天的嫩,不过膳房这边做的也精致,去了黄瓜皮跟黄瓜籽儿再切丝的,吃着也不错,比冬日里吃着黄瓜味更足。 加上切得细细的蛋皮,还有酱油炒过的肉丝,这道菜怎么吃怎么好。 不算荤菜,可是也不寡淡。 康熙也有些苦夏的毛病,到了夏天胃口就差些。 可是儿子们都是能吃的年岁,一个个的吃着喷喷香,连带着康熙食欲也好了几分。 他看了一圈菜色,四所那边的菜谱,并不繁杂,看着很寻常的模样。 蒸肉就是直接蒸肉,底下垫了些嫩白菜叶。 剩下的,也都是寻常的食材。 可是等到一动筷子,康熙就察觉出不同来。 御膳房的菜多有勾芡,看着油亮,吃着咸香,可是也容易腻。 四所的菜没有这样,更多的是原汁原味,也是另一种质朴。 康熙每样都尝了尝,不知不觉就吃了十分饱。 他撂下筷子。 平日里只是七分饱的,一会儿回了畅春园,可以四处熘达熘达,消消食儿。 大家也陆续放下了筷子。 康熙低头看了眼手边,一碗米酒。 颜色看着黄稠,跟寻常的米酒不同。 他端起来尝了尝,味道极淡,比膳房的米酒酒味要薄的多,不过当成饮品正好。 他看向九阿哥,道:“这个怎么同寻常的米酒不同?”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道:“这是儿子福晋根据书上的方子,叫人制的稠酒,听说是春秋时就载入史册的,用的老黄米,也不费粮食,这个还养胃,儿子喝着也不碍的” 稠酒。 康熙有些印象。 他看了眼九阿哥,不知道有什么可得意的。 这是董鄂氏在娘家时就琢磨出来的方子,当时是为了给新达礼跟齐锡俩解馋的。 那兄弟俩个,都好酒,却是都没有酒量,沾了酒就醉。 董鄂氏就按照书中的方子,叫人试做了不醉人的米酒。 大阿哥不大满意,两、三口喝光了,吩咐人再添一碗,而后道:“味道太薄了,跟浓米汤似的,喝不醉人,倒是能灌个水饱” 九阿哥不爱听这话,看着大阿哥道:“大哥您平日里也少喝些,别想着酒是粮**那还是穿肠药呢,不是好东西,回头成了酒糟鼻子不说,浑身也臭!” 大阿哥听了这话手痒痒,可是当着皇父的面,也不好教训兄弟,就改了拳头为巴掌,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道:“行,大哥记下了!” 九阿哥被拍得一趔趄,挑眉看大阿哥,带了不满,道:“大哥您轻点儿,当谁都跟您这么糙呢,经得起这铁巴掌!” 大阿哥手越发痒了,看着康熙道:“汗阿玛,老九当年在上书房时,不单读书煳弄,这骑射好像也吃力,左右儿子现下也闲着,要不也给老九当个先生,重新教他一回?” 到时候连布库一起练了,要糙大家一起糙。 整日里拾掇得跟个大姑娘似的,身上还挂香包,熏人一跟斗,寒碜不寒碜? 九阿哥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仿佛小时候举高高的阴影再现。 他忙道:“不用,不用,回头侄子们开蒙了,我跟他们一起练就行了,不用单教一回!” 哼哼! 到时候自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哥哥们小时候欺负他的,他回头都记下来,一笔笔的找补回来。 他这小算盘都写在脸上了,看得大家齐齐无语。 就这么一点出息?! 五阿哥这个亲哥哥都看不过眼了,道:“那也练不到一块堆儿去啊,要不你还是跟十二阿哥他们一拨练吧,还能差不多……” 九阿哥看着五阿哥,目光有些幽怨。 怎么能差不多呢? 他是能比过十二阿哥,还是能比过十三阿哥? 关键是十四阿哥才十二岁,却跟小牛犊子似的,已经很有几分憨力气,自己要是比不过,丢人不丢人? /122/122483/31968691.html 第六百一十八章 良心发作(第三更求月票) 头所门口。 众人都出来了,目送着康熙离开。 康熙没有叫辇,安步当车,带了太监跟侍卫们离去。 九阿哥这才注意到,跟着的御前侍卫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马齐的弟弟马武。 方才也没打声招呼。 这以后也是师叔了。 他看着康熙一行离开的方向,露出懊恼的模样。 大阿哥瞥了他一眼,道:“晓得后悔了?方才不是胆子挺大么?什么都敢说!” 九阿哥看着他,带了无奈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弟弟是后悔没跟马武打声招呼罢了,大哥您也是,怎么就听不得实话?这实话不好听,可是却是好心!” “酒糟鼻?浑身臭?这就是你的好心?好心个屁!”大阿哥笑骂道。 九阿哥呲牙道:“粗鲁!” 大阿哥揉着拳头道:“要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粗鲁?” 九阿哥忙跳开,躲到四阿哥身后,道:“四哥您瞧瞧大哥,还有当哥哥的样子么?也不说做个榜样,也就是在咱们跟前,这要是回头在下头的小阿哥们跟前说起来,可就教坏孩子了!” 四阿哥:牙。 东扯西扯,也不是全无道理。 大阿哥翻了个白眼,道:“你是真出息了,都会学告状了!” 九阿哥眉飞色舞道:“见贤思齐,老……三哥这招好使,弟弟就学了,叫我说,大家就该都学学,往后找平了,也省得对上三哥吃亏!” 大阿哥“哈哈”笑出声,道:“这一年来,老三哪回遇到你占便宜了?一次比一次倒霉,罚俸罚的肉疼,估摸着往后见你躲着走!”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那不是正好,弟弟巴不得自己是‘鬼见愁’呢!” 四阿哥听他说话越来越没谱,呵斥道:“行了,闭嘴吧,往后在外头少说话!” 九阿哥听了,小脸“咣当”一下子撂下,道:“又不是旁人跟前,就是哥哥们跟前,还不能说两句实在话?四哥您太虚了,端的太厉害,做人还是得跟弟弟似的,实在些……” 四阿哥黑着脸。 这是实在么? 这是傻! 五阿哥有些怕了。 自己这位四哥也是爱记仇的。 老九不长记性。 他就岔开话道:“有什么事情找马武么?” 要不然的话,打不打招呼有什么。 九阿哥嘴角耷拉着,道:“汗阿玛指了马齐做皇子师,这不是马武是他兄弟,也跟着长了辈分,弟弟就想着周全些……” 除了十阿哥,其他人都愣了。 之前听说九阿哥提什么皇子师,他们以为是在南书房行走的翰林里指的人,跟法海似的。 说是皇子师,实际上是盯着阿哥读书的侍读。 没想到是马齐。 大阿哥皱眉道:“是内务府的差事出了纰漏?” 四阿哥面上也带了关切,道:“现在不是好几个总管么,遇到寻常事你按例,要是为难的差事,该多请教几位大人·……” 九阿哥扬了扬下巴,带了不满,道:“大哥、四哥是不是小瞧人?弟弟是那种无能的人么,差事砸了,还让汗阿玛操心找补?” 大阿哥轻哼道:“那好好的,汗阿玛指了个师傅?汗阿玛吃饱了撑的,还是马齐是闲人?” 九阿哥脸上带了几分尴尬,道:“哎,弟弟昨天也寻思了半宿,想明白是哪里错了,应该就是前几日岳父那边的承爵旨意下来,弟弟带了福晋归宁,空了手……” “汗阿玛就小题大做,让弟弟背《周礼》,还指了马齐盯着。” “这真是冤枉,之前每次去的时候也没空手,就那天回得匆忙。” 大阿哥嘴角抽了抽,道:“那你那天去岳家做什么?” “道贺啊!这不是前阵子爵位搁置么?” 九阿哥看了大阿哥一眼,道:“大哥您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 大阿哥轻哼道:“你也晓得是道贺,那怎么还空着手呢?” 四阿哥在旁,也是摇头。 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人情走礼都不齐全,怪不得给他指个老师重新学《周礼》。 五阿哥也道:“是你不对,这时候不是该预备贺仪么?弟妹处处齐全,保全你的体面,你也要保全弟妹体面才对!” 前阵子自己太岳父调回京,九阿哥这边都叫人送了贺仪,全了礼数。 现下想想,那肯定是弟妹操的心。 连十阿哥也没想到是这个缘故,看着九阿哥带了不赞成。 九阿哥摸着脑门道:“就是忘了,也不是没预备,出宫了才想起了,就没叫人回去取,想着弟弟那岳父、岳母最是疼闺女的,带福晋回去他们就欢喜了,礼物也不碍什么!” “不能这样算,弟妹本来就是人家的闺女,回去陪父母一天也是情分里的,你拿着情分里的东西做人情不应该!” 五阿哥带了谴责:“况且人情是人情,礼是礼,多了没什么,少了不应该!” 大阿哥道:“这先生指得好,快二十的人,也不小了,人情世故也当学起来。” 四阿哥则道:“男主外、女主内,外头的事,你不学着,还要弟妹跟着操心么?” 九阿哥觉得头都要大了,忙点头道:“嗯,嗯,我一定好好学,明早就去拜会马齐马大人·” 四阿哥操心的多些,道:“打听过了,马大人明天休沐?” 九阿哥:牙。 马齐身上兼了那么多差事,汗阿玛用得狠,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使,还有休沐? 四阿哥无奈道:“你没打听,你去哪里拜会马齐?” “园子值房啊,正好弟弟往后也打算在这边办公。” 九阿哥说道:“天热了,不想折腾,让笔帖式每日送公文过来吧!” 大阿哥听着都觉得不妥当,道:“不好,太轻慢了,还太张扬,不能这样办” 轻慢是堵在办公的地方拜师,张扬是将两人在关系铺陈开来,引人侧目。 没有必要。 总有那么一小撮人,唯恐天下不乱。 宜妃本就有宠,如今生了皇幼子,九阿哥还明晃晃得拜在即将要入阁的马齐名下谁晓得旁人怎么想。 四阿哥道:“你听大哥的,明日先打发人往马齐家送拜帖,也问一下马齐家人他什么时候休沐,约好了时间再亲自上门,稍安勿躁!礼数周全就好,无须大张旗鼓。” 九阿哥嘴角耷拉的更厉害,道:“弟弟亏死了,‘三节两寿’且不说,眼下马齐要是嫁女,那弟弟是不是也得随份大的?” 大阿哥见他还计较这个,很想要踹他两脚。 整日里就想这些没用的。 这也就是索额图不在了,要不然的话,还真叫人捏一把冷汗。 四阿哥眉头皱得紧紧的,想到了马齐与八阿哥的关系。 九阿哥也想到这个,忍不住抱怨道:“这叫什么事?鼓动马齐悔婚还来得及么?”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道:“浑说什么?!” 九阿哥脸上多了烦躁道:“要是没有这个关系,一个侧福晋,我福晋想不搭理就不搭理,多了这关系,总要客气些。” 十阿哥在旁道:“不用那么周全,一码是一码,马齐还敢挑理不成?” 五阿哥也道:“就是,不用太当回事,又不像汉人似的,就是皇子侍读,客气些就行了,再多没必要。” 人有远近亲疏,在他们心中,自然舒舒这个嫂子(弟媳妇)更亲近。 九阿哥嘀咕道:“谁晓得汗阿玛到时候挑不挑毛病,一阵阵的,说话也反复……” 后半句被四阿哥瞪了回去。 大阿哥的视线有些悠远。 他看了眼畅春园方向,又看了眼西花园方向。 没有索额图,好像朝廷的气氛都松弛下来。 自己不再横冲直撞,太子也不用满身戒备。 以后是什么格局? 太子的年岁一点点大了。 自己不动,太子就心安么? 汗阿玛能心安么? 大阿哥生出幸灾乐祸,又想要喝酒了,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散了吧!” 大家点头,从头所门口出来。 九阿哥却在二所门口站了,随后对五阿哥、十阿哥道:“我找四哥有事。” 五阿哥与十阿哥应了一声,就各自散去。 四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四下里看了,小声道:“四哥,寻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四阿哥点点头。 九阿哥随后吩咐何玉柱道:“将书房第二个抽屉里的册子取来。” 何玉柱应声去了。 九阿哥是想起了雅齐布一家。 不能再拖了。 要在自己搬过去之前料理了。 省得到时候心烦。 还要防备着小人生事。 四阿哥见他郑重,也跟着严肃起来,直接带他去了书房。 “四哥,这事怕是要让您为难了。” 九阿哥看了四阿哥关切的模样,难得的良心发作了一下。 论起来本不与四阿哥相干,四阿哥掺和进来,说不得还影响他跟八哥的交情。 四阿哥皱眉道:“磨叽什么,到底是什么事。” 九阿哥道:“口说无凭,等何玉柱取了册子您就晓得了……”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何玉柱就来了。 九阿哥道:“直接递给四哥看吧,都归拢了有一阵子了。” 四阿哥带了好奇,接过来看了,越看脸色越黑。 /122/122483/31968692.html 第六百一十九章 内斗(加更谢盟主浪淘沙0529) 从头看到尾,四阿哥沉默了许久。 他合上册子,看着九阿哥,目光带了探究,声音有些凉:“为什么查雅齐布?” 雅齐布贪婪不忠是错,九阿哥这行为就不是错了? 九阿哥直视他的眼睛道:“他家那个老姑娘的事,四哥也是晓得的,您说是雅齐布自作主张,还是别的?” 四阿哥怔然。 他说不出话来。 谁也不是傻子,他不乐意将兄弟想的太糟糕,可是也晓得那件事的蹊跷。 但这事情又实在恶心,没法拿到明面上来说。 也不好深究。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就当是那老小子发梦好了,我捶了他一顿,不得防着他小人作祟啊!” “想着是知己知彼,做个后手,谁晓得能查出这些来。” “原打算往八福晋跟前一递,让她们‘狗咬狗’去,谁能想到,如今那位不顶用了……” “年前弟弟还想出宫呢,您瞧着福松那样子,是雅齐布那老小子的对手么?” “反正留着这个人,就在弟弟家边上,弟弟心里不安生……” 九阿哥晓得这个哥哥是个爱较真的,与其编排瞎话,不如实话实说。 反正他又不是损人不利己。 听他实话实说,四阿哥的神色稍缓。 他还是告诫道:“这样的事情犯忌讳,往后不许了。” 八旗规矩,旗人即便犯了国法,依律处置后,都要发还其主。 这种越过主子,直接收拾旁人的包衣奴才,没有这样行事的。 这是打八阿哥的脸。 九阿哥烦躁道:“那弟弟自己不收拾他,干等着八哥收拾?他们两口子可是八贝勒府的内外管家,八哥当成心腹使唤,弟弟直接过去说,这证明他眼瞎,不也是打脸么?” 四阿哥蹙眉,觉得棘手。 这奴才是祸根子,是不好留了。 留着就是兄弟之间扎刺,也要防着他在八阿哥跟前挑唆。 只是,这事要机密。 “还有谁晓得此事?” 四阿哥看着九阿哥道:“老十晓得么?” 九阿哥忙摇头道:“才查出来的,用的是高斌,通过雅齐布的叔伯兄弟那边查出来的,谁也不晓得……” 至于舒舒,那就不用算了。 不是“谁”,夫妻一体。 四阿哥点点头道:“行了,这事你不用管了。” 九阿哥有些犹豫,道:“会不会让四哥为难?要不直接交给汗阿玛得了,这奶嬷嬷、奶公不好,也是他没选好人,直接让慎刑司那边收拾!” 四阿哥看着他,道:“就这么不留余地?” 扯到慎刑司,事情就闹大了。 雅齐布夫妇固然得不了好,八阿哥也会被人笑话。 九阿哥脑袋耷拉下来,道:“反正就不想他继续在京城逛荡,您瞧瞧他办得什么事儿?!我还是皇子阿哥呢,一回两回的挑衅,有这样的人在八哥身边,才引得八哥都跟着走歪路了……” 他心里也不好受。 谁也不想承认自己眼瞎。 见他蔫耷耷的,四阿哥倒不好训斥他了,只道:“兄弟之间,一直这样僵着,也不像话……” 九阿哥看着他,道:“四哥想要做中人,然后听八哥假模假式的跟弟弟赔不是?还是算了吧,没意思,也没有老死不相往来,就是都成家当差了,没有必要整日里搅合在一起……” 四阿哥叹气,还是觉得可惜。 错了就要认错,改了就是。 既是手足兄弟,无须太过苛刻。 九阿哥见他还要再说,忙道:“弟弟胆小,怂着呢,您看八哥是汗阿玛给大哥的助力,背后也被人当‘大千岁党’,弟弟还是站远些吧,省得回头得罪了太子爷!”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 今天张罗吃席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太子呢? 这会儿倒是晓得避嫌了?! 不过。 四阿哥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最近听老九的歪理掰扯多了,每次都觉得有些道理。 他就熄了说和的心思,道:“行了,往后别七情上面,长幼有序,面上还要过得去。” 九阿哥讪笑两声,点头道:“行,弟弟晓得了。” 还真是乌鸦看不见自己黑,就他那么爱酸脸子的性子,居然好意思让自己别七情上面! * 等到回到四所,九阿哥还忍不住跟舒舒吐糟道:“当时爷真是强忍了,要不然直接怼回去!还好意思说爷,汗阿玛可没说过爷‘喜怒不定’” 舒舒道:“当哥哥的都是如此,生怕弟弟哪里做的不对,珠亮在几个小的面前也爱唠叨呢……” 九阿哥道:“不过爷晓得好歹,这个人情爷记得,回头找机会咱们回个人情。” 舒舒点头应了,没有异议。 正如四阿哥告诫九阿哥的话,越过主子去收拾旁人的包衣是忌讳,如今这烫手山芋递到四阿哥手中,却是有些不厚道。 四阿哥全揽过去,不管是为了九阿哥多些,还是为八阿哥多些,都很有当哥哥的样子。 * 西花园,讨源书屋。 太子听着太监的禀告。 “直郡王聚了几位阿哥宴饮,皇上也过去了……” 太子有些意外,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就算要宴饮,不是要有个由头? 那太监道:“奴才也不晓得。” 太子说完,也晓得应该是想差了。 真要是哪个阿哥的生日的话,不会落下荷池四所的几个小阿哥。 他看着那太监道:“往后不用盯着那处,也不用跟旁人打听圣驾的动静,犯忌讳”0。 到时候被逮着,就是“窥伺帝踪”的大罪。 那太监躬身应了。 太子觉得自己的心里应该平静,可还是忍不住望向新五所的方向。 那边现下住着大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九阿哥跟十阿哥。 连九阿哥与十阿哥都出来当差了。 老大不是向来孤傲么,开始拉拢弟弟们了? 那此消彼长。 汗阿玛之前有心让自己跟老三亲近。 太子的脑子飞转,想起了《汉书》。 废太子刘荣· 那也是前车之鉴。 自己生母已故,汗阿玛也不会担心他的后宫,可是汗阿玛待皇子们却很看重。 直到现在,他相信自己依旧是汗阿玛最看重的儿子,可是却不是唯一看重的儿子。 皇长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望向荷池四所。 不单单老大会拉拢人,他也会善待自己的小兄弟。 * 畅春园,清溪书屋。 看着来请罪的一等侍卫博色,康熙脸色很难看,道:“从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博色额头汗津津的,也不敢狡辩,如实的说了傍晚校场上的情形。 “阿哥们下晌演射,阿克墩阿哥身边的哈哈珠子,跟十五阿哥身边的哈哈珠子起了争执,阿克墩阿哥恼了,要让人打十五阿哥的哈哈珠子……” “十五阿哥拦着不让,阿克墩阿哥说十五阿哥不知道尊重。” “十五阿哥的哈哈珠子寿善说长幼有序,十五阿哥有不对的地方,皇上可以教导太子可以教导,阿克墩阿哥不该说” “阿克墩阿哥说,十五阿哥生母低微,是小阿哥,以后也会成为其他阿哥的旗属” “寿善说十五阿哥的尊贵来源于皇上,不管他生母是谁,都是尊贵的皇子;阿克墩阿哥也是如此,尊贵来源太子……” “阿克墩阿哥恼了,就要动手打寿善,十五阿哥跟保福阿哥拦着,后来阿克墩阿哥的伴读也上前” 一拨是四个皇孙伴读,一拨是八个皇子伴读。 本该十五阿哥这边获胜才是,可是十五阿哥年岁小,他的伴读就有好几个是年岁相仿的,就不当用。 相反,四个皇孙伴读年长的十三、四岁,小的也是十一、二。 于是等到侍卫们拉开各位小主子时,皇子伴读这里就吃亏了。 保福阿哥被打破头,寿善嘴角破了,十五阿哥身上也挨了两下。 康熙看着博色,脑子里也想了许多。 这是钮祜禄家子弟。 自己当初安排他做上书房的武师傅,是不是太草率了? 随即想着十阿哥如今还在宫里,与钮祜禄家的关系也就那样,他就晓得自己想多了。 他看着博色道:“总共就十二个人,没有道理你记得几个名字,不记得其他几个名字” 博色额头的汗更多了。 康熙道:“阿克墩身边的谁跟十五阿哥身边的谁起了争执?” 博色白着脸道:“是德宁跟喜山·” 皇孙伴读是毓庆宫自己择的人,十五阿哥身边的伴读却是康熙钦点。 喜山,太子妃的侄子,也是这一批皇子伴读中年岁比较小的,跟十五阿哥同庚,只有七岁。 “德宁是哪一家的?” 康熙问道。 太子妃的侄子,伯府的少爷,对毓庆宫的人来说,也不是外人。 不说恭敬着,怎么还主动挑衅? 博色道:“是阿克墩阿哥的舅表兄。” 康熙瞥了他一眼,晓得为什么博色之前含煳了。 这是搅合进去毓庆宫的内斗了。 他道:“太医怎么说?” 博色道:“保福阿哥要休养几日,防着晕眩。” 康熙点点头,问道:“谁对十五阿哥动手了?” 博色眼前直发黑,可还是老实应道:“阿克墩阿哥……” 康熙并不意外,点头道:“行了,跪安吧!” 他心中已经怒极,却也没有现下就责罚博色的意思。 那样的话,就将毓庆宫内斗的事情摆在世人面前。 博色战战兢兢下去了。 康熙看向梁九功,道:“传赵昌。” 梁九功应声出去。 少一时,赵昌奉旨进来。 “查,今天下午校场的纷争,从头到尾查清楚艹。” 康熙吩咐道。 因为李格格曾经勾搭太子的乳母,两人私下里有交易,康熙对于毓庆宫大阿哥、二阿哥本就不喜,现下更生厌恶。 他的皇子阿哥,还轮不到旁人来轻慢。 太子妃是阿克墩嫡母,但凡他晓得规矩,就该约束身边人,而不是任由他们欺负太子妃的侄子。 从礼法上来说,喜山才是他的表兄弟。 /122/122483/31968693.html 第六百二十章 教子(第一更求月票) 四所里。 夫妻俩压根就不晓得下午还有其他故事,小六也被卷在里头。 九阿哥有些兴奋,将哥哥们的吃相学了一遍。 “咱们家前门的酒楼生意应该不错,哥哥们都爱吃呢,更不要说外头的人……” 他带了几分得意道。 舒舒点头道:“位置好,菜单也好,上半年的进益不少。” 九阿哥道:“老十福晋之前念叨的铺子,预备得怎么样了?” 舒舒道:“铺面是现成的,可是这进货的事还要跟江南那边商定,也要等着那边的货过来,估摸要重阳节后了……” 九阿哥道:“不怕晚,年底走礼的时候更多。” * 皇子皇孙们读书的无逸斋,在畅春园里也是自成一体。 除了当值的侍卫武师傅,还真没有晓得他们打起来了。 可是保福阿哥受了伤,传了太医,就不好瞒人。 尤其是西花园这里。 太后与太子就都得了消息。 园子里的伴读所,就在太后所居住的澹泊为德宫东边不远。 太后没有细问缘故。 十来岁的小小小子,正是淘气的时候,十几个凑到一起,闹闹哄哄的,好了孬了的都是寻常事。 “拿几盒饽饽过去看看,还有舒舒的小兄弟在里头,年岁小,看看有没有被大孩子们欺负了……” 太后吩咐白嬷嬷道。 九格格也在,道:“这个保福阿哥是哪一家的?” 名字耳生。 白嬷嬷道:“正月里来过一遭,是顺承恭惠郡王之孙,现在那位顺承郡王的堂弟” 顺承恭惠郡王,就是顺承郡王府的始王,礼烈亲王之孙,和硕颖毅亲王之子。 九格格听了不由皱眉。 这是王府的近支,跟皇孙们一辈的黄带子。 谁家出来的伴读,敢殴打王府阿哥,这也太没有尊卑了…… * 讨源书屋。 太子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克墩,眼中带了失望。 阿克墩脸色涨红,脑袋紧紧地抵在胸前, “你不知道喜山是何人?” 太子淡淡的问道。 阿克墩攥着拳头,道:“是娘娘的侄儿·” “德宁十三,喜山七岁,德宁与喜山起争执,你不是当训斥德宁,怎么想着叫人打喜山板子?” 太子问道:“谁教你这样的规矩?可以越过十五阿哥去责打他的哈哈珠子?” 阿克墩脸上难掩心虚,咬着嘴唇道:“他们人多,儿子脸上下不来,一时恼了,失了分寸·” 太子眼中的失望更深,道:“保福阿哥是太祖皇帝后裔子孙,黄带子宗亲,德宁包衣下贱,敢对阿哥动手,你不拦着,还要替他遮掩此事?” 阿克墩抬起头,脸色由红转白,道:“阿玛,表……德宁是为了护着儿子,才一时顾不得旁的,本是喜山见了儿子不恭敬,没有请安问好” 太子移开眼,不想再听他狡辩。 一个七岁的孩子,规矩还没学全乎,计较什么恭敬不恭敬。 况且他们虽同在无逸斋读书,却不是一个屋,也不是一个师傅,估摸喜山连人都认不全。 倒是阿克墩,被李氏教坏了。 这点小心思、小算计瞒得过谁去? 他以为教训喜山,扫的是太子妃的脸,却不晓得丢的是毓庆宫的脸。 太子没有叫起,阿克墩面上带了委屈,红了眼圈。 少一时,毓庆宫的首领太监赵国士进来了,面色有些沉重。 太子看了一眼,皱眉道:“保福阿哥的伤势很重?” 之前晓得皇孙伴读跟皇子伴读们打架,还有孩子被打伤了,太子就打发首领太监过去伴读所探看。 赵国士摇头道:“还好,奴才过去时,正在吃果子艹。” 伤了头,就怕迷煳恶心吃不进东西,这能吃进东西就多是皮外伤,可以放心一半。 说到这里,他看了阿克墩一眼,道:“是赵昌去了伴读所,询问下午之事·” 太子闻言,不由一怔。 他当然晓得赵昌是什么人,伴读们打架,惊动御前不说,还要派了首领太监赵昌来盘查? 太子望向阿克墩,道:“你还瞒了什么?” 阿克墩白了脸,道:“儿子没有。” 太子懒得跟他磨牙,吩咐旁边人道:“将跟着阿哥上学的太监叫来。” 阿克墩的脸色更白了。 跟着阿哥上学的两个太监,二十多岁,晓得轻重,不敢瞒着,将下晌的纷争说了一遍。 太子觉得身心俱疲。 他看着阿克墩冷笑道:“十五阿哥不知尊重,还是你不知尊重?他护着自己的伴读有什么错?反倒是你,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规矩都不懂,大喇喇的说十五阿哥不知尊重,轻狂无礼,可笑至极!” 阿克墩说是九岁,可是生日小,腊月生人,实际上也就七岁半。 之前有些小孩子的愚蠢念头,眼下他却是晓得怕了,“呜呜”的哭出声来,道:“儿子不是故意的,儿子就是不想丢毓庆宫的脸……” “你怎么敢打十五阿哥?” 太子实在不明白他的想法。 那是叔叔,即便比他小两岁,那也是叔叔。 阿克墩“呜呜”哭着,说不出话来。 太子无奈站起身来,出了讨源书屋,去了畅春园。 本就是阿克墩的不是,他既晓得了,除了代子请罪,别无法子。 清溪书屋里,康熙刚翻了绿头牌。 是王贵人的牌子。 十五阿哥受了委屈,王贵人那边还不晓得,不过康熙也想要过去看看,顺便再看看十六阿哥。 虽说十六阿哥下头还有十七阿哥,可许是这几年王贵人常伴驾的缘故,提到十六阿哥的时候也多,看到十六阿哥的时候也多,加上十六阿哥长得玉雪可爱,康熙对这个小儿子很上心。 阿克墩之所以敢待十五阿哥不恭敬,就是因他生母出身低的缘故。 康熙有些担心十六阿哥身边服侍的人也托大,轻慢了儿子。 “皇上,太子来了,在外头候见。” 梁九功进来道。 康熙皱眉,道:“传吧·艹。” 梁九功应声下去。 稍后,太子满脸羞愧的进来。 “汗阿玛,儿子来请罪了……” 康熙呵斥道:“煳涂!那是你的长子,即便是庶出,也不该养在妇人之手!” 太子越发羞愧,道:“当时儿子年轻,想得不周全,以为养在生母身边,怎么也错不了。” 阿克墩出生时,他才十八岁。 毓庆宫也没有太子妃。 虽说指婚了,却是正筹备婚礼。 康熙轻哼道:“李氏心不正,不许她再教导两位皇孙!” 太子躬身道:“儿子晓得了。” “谙达太监呢?也要换个老成知礼的,太年轻了不经事” 康熙仔细道。 太子越发羞愧道:“是儿子不好,竟疏忽了……” 因皇孙们没分宫居住,也就没有选谙达太监。 康熙觉得头疼了,摇头道:“养儿子不是这样养的!” 直接放养,不养歪了才怪。 不过想想这个时间,康熙也能猜到之前为什么疏忽了。 太子这里,前几年也盼着嫡阿哥。 想到太子妃去年流掉的孩子,康熙心中带了遗憾。 要是没有人做手脚,那说不定现在嫡皇孙已经生了。 经手的嬷嬷已经被处死,可是疑似幕后之人的李格格还没有得到责罚。 想到阿克墩跟十五阿哥说“尊重”,康熙就冷了脸,道:“听说格格李氏在毓庆宫日常供应位同太子嫔?‘太子嫔’是什么,朕怎么不晓得宫里还有这个品级?” 太子讪讪道:“是奴才们浑说的,二阿哥出生后,儿子念着她产育有功,就吩咐将儿子的份例挪过去些,贴补一二……” 康熙哼道:“这是养大了胃口,敢挑唆儿子待太子妃不敬了!” 太子苦笑:“之前也是个恭谨小心的性子,要不然的话,儿子也不会容她” 他也没想到李格格会如此愚蠢。 李家确实是包衣中的体面人家,李格格家也有军功爵位传家,可这出身门第,要分同谁比。 跟满洲勋贵比起来,他们什么也不是。 结果没有自知之明,傲慢无礼,以为“母以子贵”,就能比太子妃一较高低。 太子都不晓得之前行事恭谨体贴的李格格,怎么张狂成这个样子。 康熙听了,脸更黑了。 他想到了缘故。 “李氏心毒,阴害主母,她这是晓得太子妃身体有损了,自诩为皇长孙之母,日后可期,再没有旁的缘故” 康熙冷哼道。 太子听了,脸色越发苦了。 之前没有往这处想,这一琢磨,也不难猜测缘故。 怪不得李家扒着阿克墩扒得紧,生怕阿克墩亲近太子妃跟瓜尔佳家。 康熙却晓得毓庆宫的情形不能再纵容了,否则嫡庶不分,终成祸患。 太子还年轻,往后会有其他的阿哥。 “李氏为你名下宫女子,一应供给从例,不得逾越;三阿哥明日起,交太子妃教养……” 康熙说着,想着毓庆宫三阿哥资质不明,就道:“此为定例,日后毓庆宫再有皇孙,皆交由太子妃抚育……” 太子没有为李氏求情。 他晓得对错,李氏不约束不行了。 再如此情况,两个儿子都毁了。 康熙却还想着阿克墩的那个包衣伴读,就因为是皇孙的表兄,就敢殴打宗室阿哥。 阿克墩小小年岁,要是没有人念叨,哪里晓得什么“小阿哥”、“旗属”的浑话。 他就道:“阿克墩的那个伴读,乱了尊卑,殴打黄带子宗亲,打四十板子,逐出宫去!” 太子领命。 即便康熙不责打,他也不打算放过。 十三岁的孩子,什么不知道? 阿克墩想不周全的,他还想不周全么? 无非是担心阿克墩亲近太子妃,故意将事情闹大,使得阿克墩与太子妃之间矛盾越来越大,才会更亲近李家。 康熙想着育儿经。 前头的几个阿哥,康熙虽没有亲自抚养,可是也是盯得严实,不敢有丝毫松懈。 小时候担心养不活夭折,五、六岁开始担心资质不好,愚钝。 “当年你年轻,现下也是奔三十的人了,这儿女教养,还要用心,三阿哥好好教刀。” 康熙苦口婆心说着。 毓庆宫的嫔御不算少了。 可是因为早年盼着太子妃生嫡子的缘故,并没有选八旗秀女填充,多是内务府秀女。 下一次选秀是后年,有些拖得太晚。 倒是去年的选秀,有几个年岁小的记名秀女。 可是太子妃无过,这个时候赐格格。 康熙有些为难了…… /122/122483/31968694.html 第六百二十一章 给娘娘当阿哥行么(第二更求月票) 西花园,荷池西所。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得了消息,都过来了,脸色都不好看。 下晌的时候,他们这些年长的阿哥不在无逸斋,而是直接去了畅春园西北的马场练习骑射。 直到下了学,回了阿哥所,听到伴读所传了太医,才听到些风声。 十四阿哥瞪着十五阿哥道:“你还有脸哭,你是叔叔呢,阿克墩无礼,你怎么不啐他?” 十五阿哥红着眼圈,嘟囔着小嘴,说不出话,看着可怜兮兮的。 十三阿哥看着十四阿哥,劝道:“行了,别说这些。” 他望向十五阿哥道:“你那边哈哈珠子是八人,是皇孙伴读的两倍,就算那个德宁发疯,拦也该拦下了,怎么还让保福阿哥受了伤,连你身上都挨了两下?” 十五阿哥小脸绷着,带了气愤,道:“周连跟左海没动,还拉住了曹颀。” 十四阿哥听了,气得差点跳脚。 十五阿哥如今八个哈哈珠子伴读,年岁分了两波。 四个年长的,十来岁大小;四个年纪小的,大的八岁,最小的六岁,比十五阿哥还小些。 周连跟左海、曹颀、保福就是四个大的。 寿善、昌恩阿哥、喜山、李鼎就是四个小的。 “岂有此理,黑了心的奴才,不知道谁才是正经主子?” 十四阿哥忍无可忍,看着十五阿哥道:“这样的奴才,你还要他们做什么?” 十五阿哥摇头道:“不要了!” 十四阿哥就拉着他道:“走,咱们跟汗阿玛说去,不能就这样算了,开了先河,往后就要被欺负死了!” 十五阿哥听了,有些迟疑。 十四阿哥直接蹲下,抱着十五阿哥就往外走。 十五阿哥的谙达太监要拦着,十三阿哥道:“总要经了御前的。” 谙达太监叹口气,也跟在后头。 一行人就急匆匆跟往西花园门口走。 十二阿哥正好从东所出来,见状疑惑道:“这是要去哪儿?” 十三阿哥刚想要解释,就听见西花园门口那边进来一群人,就拉着十二阿哥一把小声道:“十二哥跟着!” 十四阿哥比同龄的孩子力气大些,可年岁在这里摆着。 十五阿哥也是好几十斤的分量。 走了没多久,十四阿哥就有些吃力。 十二阿哥见状,就上前接了过来,道:“我来抱吧!” 十四阿哥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客气,将十五阿哥倒了手,依旧是小牛犊子似的往前冲。 康熙跟太子进了园子,就见他们横冲直撞的冲过来。 见到康熙,十四阿哥嚷嚷道:“汗阿玛,您快点给十五弟做主,十五弟都要被欺负死了!” 康熙:噼。 太子: 十五阿哥原本只是红着眼圈,见了康熙,小嘴一撇,忍不住掉了眼泪。 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落在十二阿哥的脖颈上。 十二阿哥被眼泪炙得滚烫,心里也生出愤怒。 皇孙就那么尊贵么? 没有长幼,只论尊卑? 他们这些庶皇子到底有多卑贱? 康熙运了口气,呵斥十四阿哥道:“好好说话,嚷什么?” “儿子都要气死了!” 十四阿哥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小胸脯也一鼓一鼓的。 康熙心中不快。 虽说这件事让人恼火,可是也不好声张,否则叫人看了笑话。 该罚的罚,该赏的赏,剩下就要大事化小为好。 十四阿哥不懂事,跟着拱火。 太子站在康熙身边,看着十四阿哥,目光也有些探究。 这是德妃幼子,出了名的任性,可是之前遇到自己的时候也恭恭敬敬的。 他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十五阿哥之前养在德妃娘娘宫里的缘故? 十四阿哥这会儿功夫,已经小嘴巴巴地说了缘故,最后道:“这不经事不知道,一经事怪吓人的,不求他们忠心,也不能这样悖逆,十五弟方才说了,这两个奴才不要了,您还是早点给换了吧,没有这样的!主子在前头受辱,他们干看着不说,还要拦着旁人帮忙,什么东西?” 康熙脸色也有些难看。 太子晓得自己方才想多了。 他越发尴尬。 那两个是官员的孩子,曾经跟着喜山去过毓庆宫请安。 康熙望向几位阿哥。 十五阿哥还掉着眼泪,小脸上满是委屈。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也都板着脸,不像以往那样跟太子打招呼,想来是物伤其类0。 康熙看着十五阿哥道:“真不要了?” 十五阿哥点头道:“不要!” 康熙道:“朕知道了,周连、左海两人侍奉阿哥不周,革皇子伴读,打二十板子送回家去!” 十五阿哥听了,止了泪,看着康熙,小脸上带了纠结。 康熙道:“你想要帮他们求情?” 十五阿哥摇头道:“不求情,曹颀个子高、力气大,要是他们不拦着曹颀,保福就不会受伤了,让他们家里赔钱……”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单康熙愣了,大家都愣了。 十四阿哥好奇道:“你怎么还晓得这个?” 十五阿哥道:“我都七岁了,不是孩子了!周连、左海家里有钱,他们打赏人的荷包也丰厚,保福家里没钱,我看到寿善给保福包荷包了……” 康熙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太子。 太子对十五阿哥道:“除了那周连、左海两个赔钱,也让阿克墩赔钱好不好?先让他给你赔不是,然后再让他去赔偿保福阿哥……” 十五阿哥看了太子一眼,转过头去,将脑袋埋在十二阿哥胸口,给太子留了个后脑勺,显然是不乐意这样处置。 太子苦笑,道:“我还打他板子,好好罚他!” 十五阿哥动了动,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不用打他,只要只要·” 他有些紧张,看了康熙一眼的,又看眼几个哥哥,连后头跟着的谙达太监也看了才鼓足了勇气,带了认真,道:“只要让他对娘娘恭敬些就好了!’刃)” 太子听了,说不出话来。 十五阿哥误会他不答应,就拉了拉十二阿哥道:“十二哥,我要下地·” 十二阿哥蹲下,将十五阿哥放在地上。 十五阿哥“蹬蹬”走了几步,到了太子跟前,仰头看着他,眼睛里带了期盼,道“毓庆宫的人说娘娘没有阿哥,以后要看阿克墩阿哥的脸色,那样不好,我给娘娘当阿哥行么?我不是娘娘生的,可却是娘娘养的” 听着这童言童语,太子觉得胸口发堵。 十四阿哥在旁憋得不行,呲牙道:“小傻子,不带这样论的!嫂子就是嫂子,不是额涅……” 十五阿哥眼里的光熄了,整个人蔫耷耷的,眼里又是一泡泪。 都说宫里没有真正的孩子,换了一个人,太子都要琢磨琢磨这些话是不是故意的0。 可是十五阿哥才五岁半,早年养在毓庆宫,也是太子看着长大的,就是有些憨憨的,不是太机灵。 太子苦笑,伸手摸了摸十五阿哥的小脑袋,道:“你要是喜欢太子妃,往后就常来毓庆宫给她请安。” 十五阿哥更咽道:“喜欢。” 康熙瞪了太子一眼,这就是内闱不齐的下场,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要不是给太子留着面子,他现在就想要骂一顿。 他看了眼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这几位还好,有些做哥哥的样子,晓得照顾小兄弟。 他看着十五阿哥,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同王贵人相比,他更依恋太子妃。 十个手指头有长有短。 十五阿哥没有养在跟前,十六阿哥却是养在跟前的,王贵人自然更疼爱十六阿哥一些。 十五阿哥再懵懂,也分得清好赖。 真要说起来,他从毓庆宫搬出来已经小三年,可是对太子妃的眷念却是不减。 要不是太子妃真心疼爱他,也不会让他如此孺慕。 都是一团官司。 可是十五阿哥也太憨了…… 自己方才还嫌弃阿克墩愚笨,自己这个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居然异想天开的想要去做毓庆宫的阿哥。 皇子与皇孙的辈分都弄不明白? 要是换了往常,康熙要好好教训一顿。 今天儿子受了委屈,他就慈和许多,道:“你身上也挨了两下,打疼了没有?” 十五阿哥摇头道:“就前头打实了一下,撞肩膀上了,后头寿善拦着,打寿善脸上了……” 康熙望向十五阿哥的谙达太监。 谙达太监躬身道:“奴才之前查过了,阿哥身上没青。” 康熙点点头。 他就是过来看望小儿子的,既是没受伤,也就放心了。 该罚的罚了,该赏的也要赏。 只是赏什么,一时还没有想好。 自己的阿哥是宝,旁人家的孩子也不是草。 康熙就回头吩咐梁九功,道:“记下来,明早打发人传诺罗布跟齐锡过来,让他们将孩子接回去休养几日再来。” 诺罗布,保福阿哥的阿玛,之前是一等侍卫,春日里升了镶红旗汉军副都统。 八旗的规矩,各色旗旗缺都是本旗简拨。 从三十六年开始,才有这种跨旗出任都统与副都统之例,不过也是特例。 今年又有了。 如今八旗也在观望,晓得以后八旗都统、副都统的遴选怕是不限本旗。 至于齐锡,就是小六寿善的阿玛。 十三阿哥站在后头,有些羞愧。 之前九哥还专门嘱咐了他,让他看着小六一些,别让旁人欺负了。 结果还真是就被欺负了。 可是动手的是阿克墩,毓庆宫的大阿哥。 太子的庶长子与皇上的庶皇子,到底谁更尊贵,这个现在比较好分辨。 以后还真不好说。 再说,那是个孩子,自己还能打回来? 十三阿哥看了眼新五所的方向。 还没有到掌灯时间,等到汗阿玛走了,自己要不要去告诉九哥、九嫂一声。 /122/122483/31968695.html 第六百二十二章 主辱臣忧(第三更求月票) 夏日天长,都入更了,天色还是大亮。 九阿哥担心舒舒在这边待着无聊,道:“要不过几日爷带你去庄子转转?” 这里离百望山近,他们那边还养着好多的鸡与猪。 尤其是那个猪,到年底就一年半了,可以出栏。 鸡的话今年开春也叫人补了不少。 舒舒却不爱动,道:“等出了伏吧,现下一动一身汗,也不爱动。” 九阿哥盘算着时间,道:“现下才头伏了,二伏二十天,三伏十天,还有一个月呢……” 舒舒道:“正好,到时候圣驾不在,咱们出门也方便些。” 夫妻正说着话,孙金在门口道:“主子、福晋,奴才有事禀告。” 九阿哥扬声道:“进来吧!” 孙金跟着进来,道:“主子,福晋,圣驾到西花园了,跟着太子爷一起过来的……” 他方才奉命给大阿哥送伊面跟香菇酱,看了个正着。 九阿哥点头道:“知道了,往后见了躲远点儿,犯忌讳。” 孙金应了,退了下去。 九阿哥这才摸着下巴,猜测道:“汗阿玛跟太子爷一起过来?那就是太子爷先头去畅春园了?” 说到这里,他呲牙道:“不会真的是为了下晌的饭吧?这是难受没请他,跟汗阿玛告状去了?” 舒舒并不这么想。 那是太子,怎么可能是这个格局。 “应该是有什么事·舒舒猜测道。” “或许是见大哥跟汗阿玛亲近了,也想着争宠了,反正他们俩个之前就不消停……”九阿哥道。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九阿哥挑眉道:“这小时候争宠,汗阿玛乐意受着,一个宝贝太子,一个宝贝大儿;这都三十来岁了,还来那一套,恶心不恶心?” 舒舒看着九阿哥道:“爷之前说话不是开始闭嘴么,现在又随心所欲起来?” 九阿哥自己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道:“嗯,爷不说了,也不掺和,咱们擎等着看热闹就行……” 话音未落,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 “九哥、九哥·” 人未至,声先到。 九阿哥脸上带了嫌弃,对舒舒道:“不会是老十四馋了,厚着面皮来讨吃的吧?” 舒舒已经站起身来,看了眼身上。 夏天衣裳轻薄,她就加了半新不旧的罩衫,看着还算得体。 说话的功夫,十四阿哥就进了院子,旁边还跟着十三阿哥。 难得,十四阿哥晓得规矩了。 没有用人提醒,他就在门口站了,道:“九哥,九嫂,方便进来么?”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不方便,回吧!” 十四阿哥一愣,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舒舒白了九阿哥一眼,挑了帘子出去,道:“进来吧,你九哥跟你逗闷子呢!” “九嫂。” 十四阿哥很是恭敬,跟十三阿哥一起叫了人,才进了屋子。 舒舒跟在后头,心下一沉。 十四阿哥不是寻常嬉皮笑脸的模样,十三阿哥也似乎有心事。 又是这个时候过来,快要掌灯了…… 她望了眼西花园的方向,生出担心。 九阿哥盘腿坐在次间的炕上,旁边放着小几,上面摆着一盘香瓜、一盘杏子、一盘李子、一盘沙果。 屋子里是淡淡的果香。 他穿着散腿裤子,上面的长袍松松垮垮,十分怡然的模样。 十四阿哥见他如此,就晓得还没得到消息。 他倒是没有着急说,等到舒舒也进来,才道:“九哥、九嫂,无逸斋下午打架了” 九阿哥看了眼十四阿哥,又去看十三阿哥一眼,道:“你们俩吃亏了?” 说着,他摇头道:“不对啊,十二阿哥平日里不往人前站,他那几个哈哈珠子也老实得不行,不是他那边,那就是跟毓庆宫那边的伴读对上了?那边选的几个伴读,倒是跟你们身边的人差不多大,” 舒舒在旁,道:“是小六他们闹起来了?” 十四阿哥点点头。 ……十三阿哥则是羞愧道:“下晌我们去马场骑射,不在跟前,要不怎么也不能让闹起来·” 九阿哥见十三阿哥神色,道:“小六吃亏了?”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过来之前,先去的伴读所,见了寿善后才过来。 十三阿哥指了指嘴角道:“被阿克墩打脸上了,嘴角破了,旁处没伤,保福护住了……” 九阿哥带了不痛快,道:“那小子怎么回事啊,大半年了,不知道小六是爷的小舅子?刀。” 旁人尊称为毓庆宫大阿哥,也只是毓庆宫大阿哥罢了。 皇长孙又如何? 别说是格格生的,就是太子妃生个嫡皇孙,眼下也排在他们后头。 十四阿哥轻哼道:“连小十五都不放在眼中,还能顾及姻亲不姻亲的?” 十三阿哥在旁,说了前因后果。 即便十三阿哥说了刚看过小六,舒舒还是打算去看一趟。 一是关心则乱,二也是要表明态度。 要是她不重视小六,那旁人也就跟着轻慢了。 董鄂家没有体罚孩子的传统,珠亮他们一个指头都没有挨过。 小六最小,性子活泼却不顽皮,也没有经受过“棍棒教育”。 她看向九阿哥道:“爷,我实不放心,想要过去看看……” 九阿哥道:“那就去吧,又不费事。” 这就是住在海淀的好处了,门禁没有那么紧。 舒舒这身衣裳,不好出门,就去东屋换衣裳去了。 十四阿哥小声道:“九哥,九嫂是不是恼了?” 九阿哥冷哼道:“爷也恼了,阿克墩到底什么毛病,这是没将咱们这些当叔叔的放在眼里啊!” 十四阿哥点头道:“可不是么,对着小十五直接动手,他怎么敢?听说在毓庆宫待太子妃也不大恭敬,只一门心思亲近外家,真是惯坏了!” 九阿哥磨牙道:“回头爷仔细瞧瞧,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 半刻钟的功夫,舒舒换了衣裳过来。 一行人就出了四所。 路过二所的时候,四阿哥刚好出来。 他对舒舒点点头,就看着十四阿哥,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往园子外头跑?明天的功课预习了么?” 十四阿哥带了不满道:“没头没脑就说人,我是有事情告诉九哥、九嫂。” 四阿哥也发现大家的神色不对,看向九阿哥。 九阿哥道:“弟弟的小舅子伤了,带福晋过去看看,回头再跟四哥细说。” 新五所的位置,就是在西花园的西南角。 西花园门口有什么动静,这边看了个齐全。 因此,四阿哥也得了消息,圣驾去而复返,再次去了西花园。 随后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过来,他也得了消息。 眼见九阿哥他们带了急切,四阿哥点头道:“嗯,去吧!” 九阿哥一行匆匆的离开。 等到了伴读所时,伴读所一片安静。 平日里三十来个孩子闹闹腾腾的,如今都安静如鸡。 十四阿哥觉得怪异,问管事太监道:“方才还闹翻天呢,怎么这老实了?” 年岁在这里摆着,白日里在书房的时候,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约束着性子;可是到了下课的时候,也都活泼着。 那管事太监道:“方才赵总管来了,当众打了德宁、周连、左海的板子。” 十四阿哥晓得了,这是“杀鸡骇猴”。 皇家尊严不容侵犯,皇子书房也容不下打打杀杀。 尤其是德宁这种的,更不能容。 所以即便德宁不住在伴读所,也被拉到这边打板子。 看来成果显着,皮猴子们都老实了。 夏日里门窗都开着,院子里有动静,各个屋子里的伴读们,就都望过来。 见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在,两人的伴读一熘烟的出来了。 他们就是住着东次间跟东稍间。 虽没有亲历下午打架的事,可是这后续已经看的他们提心吊胆。 像德宁那样不知道规劝主子,反而鼓动主子打架的,四十板子。 像周连、左海那样旁观主子受辱,还要拖后腿的,二十板子。 三人的伴读都革了。 要知道除了德宁的阿玛只有爵,没有实缺,剩下周连、左海的阿玛还是二、三品的高官。 饶是如此,也半点脸面都没有留。 大家是真吓到了。 被选上伴读是恩典,日后他们前程有了,可是这要是不小心,也会彻底断了前程说不得还累及家族。j。 伴读所总共是五间东房,一明四暗,是伴读们的住处。 其他的陪房是太监与嬷嬷们的值房。 至于伙房,不在这里,而是在太后宫北边的排房里,跟太后膳房挨着。 小六他们就在西次间,也听到外头动静,扒窗户看着。 他看到自己姐姐、姐夫,立时眉开眼笑,对保福道:“不单十三爷、十四爷来了)九爷跟九福晋也来了!” 说罢,他就下了炕,小跑着出来,凑到舒舒跟前。 舒舒见他过来,仔细的打量着。 不过小六长得黑,夏日里整日里在外头晒得也厉害,看不出青紫来,就是下嘴唇有两块小拇指盖大小的**,有些肿。 “牙没事吧?” 舒舒关切道。 小六张嘴,露出岌岌可危的下牙。 “哈哈,我没让它掉,我可不想被人说将牙打掉了……” 他也到了换乳牙的年岁,这应该是之前就有些松动的牙齿。 舒舒见他还嘻嘻哈哈的,心里也松了口气,道:“保福阿哥怎么样了?” “现在好了,太后打发人送了两回饽饽,太子妃也打发人送了一回,我们都吃了就是下晌刚回来的时候他吐了,太医让养几天看看,省得迷煳……” 小六道。 九阿哥在旁,抓着他的小脑袋瓜子,道:“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往后再遇到这种状况别往前凑,记得喊人,旁边不是有武师傅么?再不济,还有服侍阿哥们上学的太监……” 小六听了,目光带了纠结,随即转为坚定,摇头道:“您这话说的不对,主辱臣忧,十五爷是我的小主子,我得拦在前头……” 九阿哥嫌弃道:“这才丁点大儿,就晓得臣不臣了?你是义气了,管用了么?不还是连累保福要护着你们!先头的时候他护着十五阿哥一个就行,你搅合到前头,耽误不耽误事儿?” 小六被说蒙圈了。 可是就在刚才旁观的周连跟左海都挨板子了。 “剩下几个不是没挨么?” 九阿哥道。 小六小声道:“不一样,恩昌阿哥胆子小,跟小姑娘似的;李鼎还小呢,曹颀也想动手来着……” /122/122483/31968696.html 第六百二十三章 小气的舒舒(第一更求月票) 等到舒舒跟九阿哥夫妻俩从西花园出来时,天色已经幽暗下来。 九阿哥还在小声念叨:“且不说阿克墩的额娘还没有封太子侧福晋,就算封了,现在还能骑在我们这些皇子头上?太子妃就该生个嫡皇孙出来,让阿克墩跟李家的盘算都落空才好” 舒舒想到了太子妃去年的小产之事。 真要算起来,从她去年六月底嫁入宫,这也整一年。 毓庆宫的李格格与大阿哥、二阿哥之前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或许在毓庆宫得到优待,那也只是毓庆宫里罢了。 谁都能看出来,不管是皇上也好,还是太子妃夫妇也好,都在盼着嫡皇孙。 这才使得毓庆宫这位大阿哥鲜少出现在人前,连个大名都没有。 要知道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府上的小阿哥,都早就请皇上圈了名字。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是今年正月里皇孙入学。 舒舒没有跟九阿哥说这个,只道:“那个德宁挨了四十板子,半大孩子,哪还有好呢?爷也别恼了,内务府归根结底是皇上的内务府,爷要是真的以权谋私,去收拾李家,可都在皇上眼中看着,丢了内务府的差事,往后怕是不能这么清闲了……” 就像五阿哥之前接过工部的差事,就要去京畿巡视河工。 四阿哥接过刑部的差事,秋决之前整日整夜的在刑部看案宗。 八阿哥接过户部的差事,最忙的时候也恨不得吃住都是户部。 关键是去其他衙门当差,上头有尚书、侍郎,下头有郎中、员外郎。 干好了显不出功绩来,干的不好了容易背锅。 内务府这边却是当家做主的,自在多了。 这一年的“三节两寿”,也让人富足,不比和硕亲王的爵俸少。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稀罕道:“你先头不是还恼么?不想着收拾那个李家?” 舒舒小声道:“爷觉得根子是李家么?” 九阿哥沉默了。 夫妻俩都晓得,阿克墩的无礼,根源不在李家小子的“挑唆”跟“狐假虎威”9而是毓庆宫的地位之前被抬的太高了,使得跟毓庆宫沾边的人都傲慢。 宀,九阿哥看了眼舒舒的肚子,小声道:“幸好咱们没有赶在这一波生儿子,要不然指定被毓庆宫的阿哥欺负” 舒舒道:“爷想得太长远了,有这一回,太子也会好好教儿子的,再不教就废了。” 不过她不是大方的,心里也是记了仇。 没有像九阿哥那样直接冲着李家。 只是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 等到回了四所,夫妻梳洗了躺下,舒舒才道:“爷先前回来说五哥说了请皇上指皇孙师?刀。” 九阿哥带了遗憾道:“爷是想着‘有福同当’,让汗阿玛给哥哥们也指个皇子师结果大哥不要脸,拿着儿子说话,四哥跟五哥反应快,也就跟着说了……” 舒舒小声道:“要不爷明天跟皇上说说,下头的皇孙们要开蒙了,是不是也给个恩典,入上书房读书?” 现在小孩子开蒙,早的是五岁,迟些的是八岁。 直郡王府的皇孙跟三贝勒府的皇孙、五贝勒府的皇孙,今年都四岁了,明年五岁。 四贝勒府的皇孙跟七贝勒府的皇孙小一岁,跟着紧跟着。 毓庆宫的皇孙阿哥,不管是现下这个在史料中只提了一笔的阿克墩也好,还是后来以嫡皇孙自居的弘皙也好,本不与舒舒相干。 可是阿克墩打了小六,舒舒就不乐意见他们兄弟俩地位再这样超然。 拉到一个线上,到时候优劣一目了然。 这样的家教,怎么能让康熙满意? 自家往后有个小阿哥,也不用担心对上毓庆宫的阿哥就矮一头。 九阿哥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直直地看着舒舒。 舒舒也坐了起来,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九阿哥摇头,对她竖起来大拇指,道:“对,太对了,爷先头怎么没想到这个……” 不过他面色还是有些古怪,道:“你听过一个传闻没有?” 舒舒眨了眨眼睛,道:“哪方面的?” “关于大哥与太子爷的九阿哥道。” 舒舒摇头道:“没留意过,早年我在家里,并不怎么关心宫里的消息,这两年咱们跟那两位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多,到底差着岁数……” 九阿哥指了指畅春园方向,道:“园子是二十三年开始修的,二十六年建成,当时大哥他们都小呢,汗阿玛就让皇子们跟着太子爷,一起在无逸斋读书,听说当时好多御史上了折子反对此事” 储君所学,是帝王之术。 寻常皇子所学,是为了成为贤德的辅王。 目的不同,在御史看来,就不该一起教。 舒舒听了,不以为然。 一堆翰林院的老儒,教帝王之术,滑天下之大稽。 除了康熙手把手的教,谁敢说自己教的是帝王术。 “大哥跟太子爷,也就是打那个时候开始有了相争的苗头的。” 九阿哥说着,沉吟道:“这皇孙们也一起上学,他们对毓庆宫阿哥也会失了敬畏起了相争之心怎么办?”j。 他倒是会举一反三。 舒舒沉默。 已知的历史上如何? 一堆兄王么? 还真不是。 基本上这一批皇孙不是早逝,就是丢了世子之位。 她有些犹豫了。 虽说想要拉下毓庆宫阿哥的特殊待遇,可是也没有要坑小朋友们的意思。 九阿哥自己说完,就摇头了,道:“爷想差了,都不是一个阿玛的,争不到一块去,到时候要争的,还是我们老哥们……” 谁的爵位高些,御前体面,小阿哥在上书房底气就足些。 他有些不满足了,道:“为了咱们家小子往后底气足些,爷也得好好干,这爵位不能差的太远了……” 舒舒想要出气,可也不乐意牵扯无辜,道:“爷也不用心急,再好好琢磨琢磨,我也就是一说,许是思量的不周全……” 这些皇孙们在上书房入学十年,资历熬起来了,人才也锻炼出来了。 要是依旧是四阿哥上位,弘晖过了生死关,那还好些。 一起读书的堂兄弟,往后都是近支宗室。 扶持近支,分权远支,也是大致的章程。 可要是弘晖依旧殇了,乾隆上来,那这些堂兄们就都要碍眼。 还有就是这一茬中,不单单是有直郡王府、三贝勒府、四贝勒府的嫡长子,还有五贝勒府、七贝勒府的庶长子。 小孩子无辜,可是舒舒心里还是偏着五福晋与七福晋的。 这庶长子出色不怕,只要五福晋与七福晋生下嫡子,这爵位传承就是个定的。 可是庶长子出息了,到时候五阿哥与七阿哥为了儿子身份,也会抬举侧福晋。 虽说历史上这两人的生母,最后也是侧福晋,可应该不会那么快,多半是两位福晋多年没有生下嫡子后,才会那一步。 九阿哥点头道:“嗯,爷再思量思量,不着急艹。” 他嘴里这样说着,却不是个有耐心的性子。 次日,他去畅春园的内务府值房处理公务。 他估摸着时间,将要到辰正,就急匆匆的到了清溪书屋请见。 这会儿是皇父早膳的时间,该见的官员都见完了,正得空。 康熙在听了梁九功禀告,很想要说自己没空。 马上要吃饭了,怕见了以后心堵。 这一大早的,九阿哥能为了什么? 指定是为了昨天下午伴读们打架之事。 可是这回确实是九阿哥的小舅子吃了亏。 康熙揉了揉太阳穴,道:“传吧!” 不是大方的,要是不让他絮叨一回,指定记仇,还不知怎么闹腾。 不想,九阿哥进来,压根没有提伴读打架的事,反而拿了个折子,道:“汗阿玛)内务府营造司上了折子,要修缮上书房……” 之前是雨季,不好施工。 等出了伏,雨水少了,正可以修缮。 康熙看着九阿哥,觉得肯定有下文。 九阿哥笑道:“儿子就想着,要不要将上书房东南角的祀孔处也跟着修缮了?” 乾清宫前的围房,也有好几年没有修缮。 康熙点点头道:“那就一道修了吧!” 正好这些日子,上书房空着,皇子皇孙们在园子里读书,那边施工也不碍。 九阿哥道:“汗阿玛,日精门北面有几间空屋子,那将祀孔处挪过去?”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那祀孔处腾出的屋子呢?” 九阿哥讪笑道:“昨天您不是也听大哥他们提了么,侄儿们眼见也到了开蒙的年岁,都是汗阿玛的孙子,您不盯着着,那几个哥哥谁像能教好儿子的?回头跟阿克墩似的,都长歪了……” 康熙没好气地看了九阿哥一眼。 原本还以为他出息些了,不毛毛躁躁的,晓得公事为先,结果绕了一个大圈子,还是为了昨天伴读打架的事。 “昨日的事情,朕已经处置好了,不许再节外生枝!” 康熙告诫道。 传到外头,被人添油加醋的,平白生出各种揣测。 九阿哥不满地点点头道:“儿子是那不懂事的么?就算心里膈应,还能去讨源书屋揍阿克墩一顿?就是觉得孩子惯坏了,那就别惯着了呗,小孩子最晓得看脸色,回头自己也就懂事了……” 这些都是歪理。 不过康熙对他之前的话却有些上心。 各家的嫡长子、庶长子到底不一样。 还真不放心儿子们教导。 他想了想,道:“先按你说的修缮吧,只是不许声张,有什么年底再说。” 九阿哥嘴角裂着,点头应道:“您放心,儿子这嘴巴,最是严实。” 康熙看着他,越发不放心了,轻哼道:“要是传出去,那此事就作罢!” 九阿哥立下捂着嘴巴,有些不放心自己了…… /122/122483/31968697.html 第六百二十四章 随卿自专(第二更求月票) 出了清溪书屋时,九阿哥就抿了嘴,带了几分严肃。 这回嘴可要严实些。 除了舒舒,他谁也不告诉。 等到事情敲定了,他再一家一家的讨人情,不能白当好人。 结果刚出来,他就看到风尘仆仆赶过来见驾的齐锡跟诺罗布。 两人都住在正红旗,离的不远,前后脚的接了口谕,就在西直门碰上了,就一起过来。 眼见齐锡忧心忡忡的,九阿哥安慰,道:“岳父放心,小六没有大碍,就是嘴角破了两块” 齐锡压低了音量道:“这是为什么打起来啊,可是小六顽劣闯祸?” 旁边的诺罗布也带了关切。 他这个儿子,都十来岁了,该晓得轻重,怎么还会打架? 上书房里除了皇子皇孙,剩下的哈哈珠子也都有家庭背景。 九阿哥也不知道皇父要怎么说,含煳道:“池鱼之殃,不是坏事。” 他怕被岳父套出话来,立时道:“小婿还忙着,先走了……” 不过想到妻子肯定乐意见到娘家人,他就道:“福晋在四所,您若是时间富足,可以过去坐坐……” 清溪书屋门口言多眼杂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齐锡就点点头。 眼见着提膳太监到了,正准备膳盒。 这是皇上的早膳时间到了。 两人都老成,比较有眼色,即便心中迫切,也没有急着请见,而是去了值房。 眼见着诺罗布带了不安,齐锡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三哥您也别太着急,真要牵扯大了,九福晋昨晚就打发人往家里去了。” 两人骑马走官道来的,也先途径西花园才到畅春园,自然也看到了新五所。 出入确实挺方便的。 诺罗布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是我胆小了。” 实在是顺承王府这一支太过不顺当。 不单单是承爵的嫡脉,就是他这个郡王之子、郡王之兄、郡王之伯父,也受到牵连的。 成丁的时候没有封爵,这几十年来,也没有给考封的机会。 就是一个闲散宗室。 去年才被提上来做一等侍卫,算是出仕了。 可是他是顺治七年生人,去年四十九岁,今年已经整五十。 旁的宗亲,这个年岁都是养老的年岁。 皇上却恩典,开始提拔他。 他也担心儿子闯祸了,会影响到自己这一脉往后的前程。 估摸过了两刻钟,侍膳太监抬了膳桌出来。 齐锡与诺罗布这才起身,到清溪书屋外求见。 康熙听到通禀,没有让他们等着,直接叫传。 等到两人见礼后,康熙就告诉了两人缘由,而后道:“虽说是小儿玩闹,可关系到皇子皇孙,对外只说阿克墩的伴读无礼就是了,朕已经将他开革……” 不单单是德宁一个人开革,还有另外一个跟李家有关系的伴读,并没有动手,可是康熙问清楚这几人的关系后,也叫人一并开革了。 诺罗布跟齐锡忙躬身应了。 都是打这个年岁来的,只是寻常打架,不是自己孩子犯了忌讳,两人也就放松下来。 至于毓庆宫的大阿哥。 若是太子妃嫡出,还能让人忌惮,一个格格养的庶皇孙,怕是皇上也没有放在心上。 之所以换了说辞,大事化小,无非是保全太子的体面。 要不然的话,太子爷就是“教子无方”。 同一个庶妃所出的十五阿哥比起来,自然是太子爷的脸面更重要。 康熙看着诺罗布道:“保福不错,是个可用的,往后十五阿哥身边也需要这样妥当人陪着。” 诺罗布忍了激动,道:“顽劣小儿,全赖皇上恩典,才得了机会服侍皇子读书,奴才阖家感激不尽。” 康熙微微颔首,又看向齐锡道:“昨日你往礼部上了折子,要将之前的爵位指了次子承袭?” 为什么这么仓促,勋贵人家幼子袭爵也是寻常。 上头的哥哥们年长,得了家族的提挈,补了各种旗缺,后头的年幼,等到成丁时长辈已经老迈,没有能力再安排儿子前程,多是给留着爵位。 这也是满人“幼子守灶”的遗风。 只要不涉及嫡支爵位传承,多是没有人会干涉。 即便是嫡支爵位传承,只要父兄乐意,旁人也没有二话。 就像马齐家的爵位,父祖传承下来的,就是幼弟袭了。 康熙对齐锡其他的儿子没有什么印象,寿善却是见过几回的,年岁不大,行事已经很有章程,心里难免就偏爱些。 齐锡叹气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这十个指头还有长有短,奴才纵有慈父之心)可也不能一视同仁,前些日子公府那边的纷争,也给奴才提了醒,这爵位还是早定)省得往后大了为了争这些兄弟阋墙,成了笑话……” 康熙听了,若有所思。 寻常勋贵人家如此,皇家何尝不是如此? 他之所以将前头的皇子阿哥封爵开府,也有这样的思量。 他看了齐锡一眼,巴林太福晋的上书还没有批。 不过他也晓得齐锡家跟钮祜禄家的亲事生了波澜。 巴林太福晋没有那么体面,对朝廷任意求索,可是跟着巴林太福晋折子回来的,还有其婆母固伦淑惠大长公主的折子。 大长公主自诩老迈,请旨还朝,打算趁着能走动,去太皇太后墓地祭祀。 太宗的公主,目前还有两位在世,除了固伦淑惠大长公主,就是幽禁在宫中的和硕恪纯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年将古稀,如今不放心的,只有儿孙罢了。 应巴林部所奏请又如何? 只是颜珠之女身份有瑕,到底不圆满。 康熙想到是十阿哥举荐,有了定夺。 至于齐锡家的爵位,他也不好干涉。 再说还有个苏努贝子上蹿下跳,他也就晓得齐锡为什么将爵位早日敲定下来。 都统府长子的岳家门第就寻常些,指定比不上苏努贝子家。 万一日后正是相争的局面,到底不好。 他就点头道:“此是卿家事,卿自专即可。” 齐锡与诺罗布本就是奉旨来接儿子的,御前见过,就由魏珠领着,出了畅春园,去了西花园的伴读所。 除了保福跟小六得了吩咐,其他人都不在,依旧是去无逸斋读书去了。 两人进了屋子时,小哥俩正一人捧了一角西瓜,吃的正香。 西瓜跟寻常的西瓜不同,一牙瓜极长。 见了齐锡,小六立时跳下炕,带着激动道:“阿玛。” 又望向诺罗布:“三舅封。” 保福阿哥也撂下西瓜,规规矩矩给两位长辈见礼。 保福阿哥长得白净,眼角的青紫就很明显。 眼见着这里挨着太阳穴,诺罗布不由后怕,道:“迷煳不迷煳,恶心不恶心?” 保福阿哥先点头,又摇头,道:“就昨天刚回来的时候恶心来着,吐了就好了。” 小六搂着齐锡的腿,呲着牙道:“阿玛,我牙要掉了,怪丢人的,这回就在家里多歇几日吧?” 齐锡仔细看着自己的黑儿子,就嘴唇上破了两块皮,旁处不像有伤的,带着不满道:“平日里怎么教你的,打仗都打不过人?” 小六心虚道:“当时蒙了,没顾上还手。” 这里不是外臣久待的地方的,两人就带了儿子出了西花园。 舒舒已经跟九阿哥一起,在西花园门口等着。 九阿哥之前想要避着些,省得岳父追问什么,可是觉得不妥当,还是亲自过来了。 “岳父,族兄,赶上了,去我们那边喝杯茶再回吧?” 九阿哥客气道。 诺罗布知趣,晓得人家父女翁婿难得团聚,就道:“下回吧,保福额娘还担心呢” 九阿哥就没有再留人,可还是打发人叫了一辆车给诺罗布父子使唤。 好好的孩子,骑马颠簸几十里,不迷煳也迷煳了。 等到诺罗布父子坐车离开,一行人才回了四所。 齐锡看着九阿哥,由衷赞道:“阿哥谦和,行事越来越有章法了……” 这世上势利的人多,诺罗布是无爵宗室,宗室王公压根就不会将他放在眼中。 即便他现补了副都统,可是没有封爵,就是最大的短处。 加上他自己已经是知天命之年,儿子也没有出色的,在旁人眼来,也是没有什么前途。 九阿哥贵为皇子,却能以礼相待。 九阿哥道:“那是伯夫人的兄弟,福晋的表舅,客气些也是应该的。” 嘻嘻,就是这辈分。 自己回头也可以称福晋一声“大外甥女” 这里四处人来人往的,即便是亲女儿、女婿的住处,尊卑有别,齐锡也不好多留进了四所后,就长话短说了小三袭爵之事。 “皇上允了,我明天跟你额涅去贝子府拜会,提及月底定亲之事。” 抬头嫁女,低头娶媳。 本就是他们鲁莽,太过仓促了。 “要是贝子府那边嫌弃匆忙,那就另择日子好了,原就是咱们给人家添了麻烦……” 齐锡说道。 这保全的是董鄂家跟福松的体面,要是贝子府点头,皆大欢喜;要是贝子府不乐意,他们也能体谅。 舒舒想起钮祜禄大格格,心里有些堵,道:“插戴礼送回来了?” 齐锡冷笑道:“没送,你额涅亲自过去取了回来!” 谁乐意惯着她们脾气,非要勉强结亲似的。 “京城里娇养大的贵女,有几个受得了漠北风沙?要是有爵宗女还罢,有内务府置办的嫁妆跟属人,勋贵之女,只能自求多福” 齐锡待人素来厚道,眼下说话也刻薄了。 九阿哥眼睛转了转,没有说打算破坏钮祜禄大格格亲事的打算。 还是瞒着些,省得万一不成了丢脸· 等事情成了,他再跟岳父、岳母说说自己的功劳。 /122/122483/31968698.html 第六百二十五章 老师来了(第三更求月票) 齐锡父子在四所坐了不到两刻钟就走了。 九阿哥还是周到的叫人要了马车,跟舒舒一起将齐锡父子送到官道上。 齐锡看了眼女婿跟女儿,道:“原本定的吃席的日子是七月二十四,也就小半月了,到时候确定了,你们就家来,不办订婚宴的话,就改成自家人吃饭好了……” 九阿哥与舒舒都应了。 小六子拉了舒舒的手到一边,小声道:“大姐,上回太子妃打发人接十五爷过去)被阿克墩阿哥拦下了,说让他少往讨源书屋去,十五爷都不敢去了,可是他还想去咱们要不要帮帮他?” 舒舒揉了他的头发碴一把,道:“掂量掂量自己分量,涉及毓庆宫,那是你们好插手的?” 小六脸上带了纠结,道:“那不是应该趁热打铁么·” 他想的比较简单,趁着阿克墩阿哥犯错,将此事揭开了,让太子妃教训叩阿克墩阿哥一顿,省得阿克墩阿哥背着人再欺负十五阿哥。 舒舒道:“这是十五阿哥自己的事,十五阿哥要学会找到能真正依靠的人,他是皇子阿哥,不是亲戚家的奶娃娃,凡事都要你们这些哈哈珠子护在后头,过犹不及……刀。” 小六点头道:“我晓得了,十五爷要自己立起来,才不会被欺负,他真正能依靠的是皇上,是太子妃……” 舒舒没有再说旁的。 略有些古怪,将太子妃跟康熙放在一块说。 罪过罪过。 只能说宫里养孩子一团乱,生母、养母、挂名养母。 幸好十五阿哥年岁在这里,往后做个受宠的小阿哥就行了。 目送着齐锡父子的马车离去,九阿哥已经迫不及待,拉着舒舒就着急忙慌的往四所去。 等到将丫头们打发下去,他才说了祀孔处迁移修缮之事。 舒舒去过上书房,也晓得上书房东边拐弯的地方是几间空屋子。 原来是祀孔处。 “按照十五弟入学前的章程,哈哈珠子提前半年就选好了……” 舒舒道。 皇孙阿哥们更小,还不知道伴读所最后会是怎样热闹。 九阿哥想了想,道:“有李家的前车之鉴,汗阿玛应该不会让哥哥们自己选皇孙伴读,即便名单是哥哥们递上来,汗阿玛也得叫人查一遍……” 说到这里,他道:“反正不干咱们的事儿,到时候看个热闹就行了……” 汗阿玛行事,九阿哥也看出来了。 他可以去亲近佟家,却不大乐意皇子们亲近母家。 他之前也宠信赫舍里家跟钮祜禄家,却不喜欢皇子们跟岳家太近。 “这也没个准数,也就是爷了,将心比心的,大致能明白汗阿玛的想法,旁的哥哥们指定懵圈呢” 九阿哥依旧是难掩得意道。 夫妻正说着话,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是白嬷嬷来了,身后带了两个太监,提着食盒。 舒舒跟九阿哥都起身了。 白嬷嬷道:“昨日皇上送了一枚西瓜王过来,太后叫人切了,四下里送送。” 九阿哥道:“就是大兴皇庄那边进的二十一斤重的那个?” 昨天听了,就想着过去瞧瞧,愣是给错过了。 白嫉么道.“正是呢,除了往御前送了两牙,太后就打发奴才给公主与阿哥、福晋们送些……” 等到食盒打开,一牙西瓜。 跟平时的西瓜相比,更长些,尺半有余。 瓜皮看着更厚着,瓜瓤殷红色,里面是长成的黑色西瓜籽。 等到白嬷嬷走了,夫妻俩就分食了西瓜。 甜是甜,可是温热的。 九阿哥就有些不足,道:“西瓜还是冰镇着吃才好。” 舒舒道:“伏天忌生冷,这才是养生之道。” 九阿哥挑眉,带了幸灾乐祸道:“你瞧出什么没有?”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没提讨源书屋。 太后是个很有意思的小老太太,表达不满的行为也很直白。 这西瓜分了一圈,没有讨源书屋的。 九阿哥道.“太子爷太傲慢了,昨儿晓得此事,他就该抽阿克墩一顿鞭子,再压着阿克墩去荷池西所给小十五赔个不是,事情也就算过去了,到底是孩子么……” “老三‘殴兄凌弟’,那还是同辈,都丢了郡王帽子;阿克墩‘以侄凌叔',毫发无损,只了两个伴读,哪里有那么好的美事儿?” 舒舒见过几次阿克墩,看看结结实实的,并不像是纤弱早产的样子。 那十来岁怎么殇了? 舒舒微微好奇了一下,就撇在脑后,道:“爷内务府的公务送到园子值房,那十弟那边么?还要早晚跑么?” 九阿哥摇头道:“六部九卿衙门都有人在这边排班,不用那么折腾了。” 舒舒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比在宫里凉快多了,也自在多了。 等到圣驾北巡,他们就更是无拘无束。 到了中午的时候,何玉柱回来了。 他是拿了九阿哥的帖子往马齐家去了。 “见了马夫人,也问了马大人休沐的时间,不过根据马夫人所说,马大人这些日子忙着,没有休沐……” 九阿哥听了为难道:“那爷这拜师礼可怎么办?还拖着?” 说到这个,他想起马齐嫁女之事。 要是拖到马齐嫁女之后,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缘故,是马齐自己忙。 结果事与愿违。 他都打发心腹太监去马齐家送拜帖了,马齐为人向来谨慎,哪里会真的大喇喇的在家里等着? 得了家里管家送的信,马齐就去园子里的内务府值房,却是晚了一步,九阿哥已经回了四所。 他就到了四所外头求见。 结果出来的不单单是九阿哥,连带着九福晋也出迎。 马齐不由受宠若惊。 他要躬身见礼,九阿哥一把扶住,道:“老师您客气什么?” 马齐神色恍惚,以为自己听差了。 九阿哥已经道:“这拜师礼也是大事,不能轻慢,爷……嗯,我叫人查了日子,要月底那几日才合适,要不然就让钦天监择吉好了……” 好像宜婚嫁的好日子都在前头,那他在富察格格出门后拜师,就不用添妆了。 至于之前说的添妆的话,不过是玩笑话。 “九爷此事。” 马齐依旧是煳涂。 九阿哥道.“是汗阿玛指的,说老师老成知礼,我的规矩不足,要重新学《周礼》,您就是汗阿玛点的牢头……” 这比喻不伦不类,不过马齐也明白了其中意思。 不想接手。 皇上都教不好规矩的皇子,自己挂个皇子师就能教好了? 他不卑不亢的:“奴才还是才听闻此事。” 后一句“恐不能胜任”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今他是御前红人,越是能明白现下皇上已经习惯乾纲独断,容不得忤逆。 饶是如此,他也想要拖拖,回来在御前敲敲边鼓,看看皇上到底让自己这个皇子师做什么。 他就道:“不着急,那就听九爷的,等钦天监择吉就是。” 他离开的时候,看似镇定,可是九阿哥愣是看出几分“落荒而逃”来。 九阿哥带了不满,对舒舒道:“爷就那么让人挑剔?” 舒舒道:“不曾听闻马齐大人收过学生,估摸着心里也慌呢。” * 几日时间匆匆而逝。 小六想要在家多待些日子,可是齐锡没有纵容他。 眼见着保福阿哥那边好了,就跟着诺罗布一起将两个孩子送回西花园。 饶是如此,十五阿哥的伴读也出缺,就补了宗室子弟,宗室将军德义的儿子,也就是清如的胞弟,太子妃的外甥。 小六欢喜不已,这是相熟的。 还有一个出身包衣,是乌雅家的儿孙,四阿哥的表弟。 九阿哥见状,忍不住跟舒舒腹诽道:“汗阿玛到底什么意思?这样算下来,小十五的养母还算是德妃娘娘啊……” 舒舒道:“皇上慈爱,疼小儿子呢。” 十五阿哥再眷恋太子妃,也是叔嫂,不是养母子。 十五阿哥这种庶妃所出的阿哥,还是需要有地位的养母,旁人才不敢轻慢。 对十五阿哥如此,对十七阿哥也是如此。 九阿哥沉默,没有说话。 这是人将老的预兆么? 心先软了? 早年对七阿哥与十二阿哥,可是没有半份慈父之心。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来,舒舒也张罗了几次牌局。 妯娌几个趁着阿哥们都去衙门了,就摸上一回牌。 牌品如人品。 四福晋是不好意思赢的,即便接连摸了几把顺风牌,也不说每一把都要和牌。 眼前的银锞子多了,她就要故意输两把,哄大家高兴,很有长嫂风范。 五福晋心思缜密,能记住牌,不过也是不爱出头,更多的是陪舒舒跟十福晋消磨时间。 十福晋最爱玩,人菜瘾大。 什么记牌啊,凑牌啊,完全没有的事,屡战屡败。 舒舒也跟五福晋似的记牌。 觉得打牌打的好辛苦。 一不小心就赢了。 嫂子们喂牌,十福晋点炮。 舒舒是东道,也不好意思一人赢三家,少不得也算着出牌,实在是费脑子。 因此这小妯娌之间的牌局,前后就凑了三天,就散了。 那副牛骨麻将,这是直接送给了十福晋。 /122/122483/31968699.html 第六百二十六章 负心人(第一更求月票) 这一日,觉罗氏来了。 是来给女儿、女婿送请帖的。 月底的席面照摆。 之前舒舒跟九阿哥住在宫里,出入不方便,没有算他们的份;如今住在园子这边方便的多,就将两人的请帖送来了。 至于九阿哥之前说要充当大媒,也就是走个过场。 “贝子与贝子夫人极体恤,格格也没有二话。” 觉罗氏说着,面上带了感激。 实在是董鄂家上半年的新闻一件连着一件,不想再惹眼。 如此解决了,也算圆满。 舒舒想起福松参加八旗科举之事,道:“要是有人问福松的亲事,额涅先给推了,若是在科举上真有进益,回头可以在读书人家里说亲,往后彼此还有个扶持。” 觉罗氏点点头,依旧是带了郁闷道:“先头的亲事,也有些风声出去了。” 就是福松的继母,晓得继子背后站着舒舒跟九阿哥,不敢硬碰硬了,就想着占便宜。 之前的亲事跟旁人炫耀过。 “凤巢之女”,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攀上的。 舒舒道:“还是女儿粗心的缘故。” 觉罗氏看了她一眼,道:“这也是给你个教训,人若生了贪念,就容易不周全。” 要是之前直接在寻常人家里找,也不会生出这样波澜。 舒舒点点头,并不狡辩。 巴林太福晋那边惦记侄女的嫁妆,难道她心里丝毫没有惦记过么? 之前也是抱着“捡漏”的心思促成的相亲。 想着比小门小户的教养好,嫁妆也丰厚,往后日子就过起来了。 母女难得相聚,舒舒就留饭。 结果膳桌没有摆上,四福晋与五福晋就联袂过来,给觉罗氏请安。 这两人一个是家里的老亲,一个是自己女儿的亲嫂子,觉罗氏也是带了几分亲近。 没说几句话,十福晋也到了,送了两盘牛肉干,道:“给九嫂与夫人添菜。” 少一时,太后也打发白嬷嬷过来,送了一盘子奶卷、一盘芸豆糕。 眼见着女儿游刃有余模样,觉罗氏既是欣慰,也是心疼。 “孝敬长辈、友爱妯娌是好事,可也不必处处求全,要将自己放在前头,要不然的话怎么对得起我跟你阿玛娇养你十几年” 舒舒道:“额涅您就放心吧,难道女儿是那等委曲求全的小可怜?也就是这两位嫂子宽厚,十弟妹也质朴,换了三福晋、八福晋,女儿直接就怼了……” 觉罗氏这才没有再说什么,用了午饭就回去了。 * 九阿哥是下晌才回来的。 他今天奉旨回城去了。 现在正是中伏天气,外头闷热。 九阿哥的衣裳都湿透了。 舒舒叫了水,让他梳洗,就见腋下密密麻麻的痱子。 “皇上怎么想的,这大热的天让爷跑腿?” 舒舒一边帮他擦柠檬精油,一边抱怨道。 九阿哥道:“不单是爷,还有简亲王雅布。” 简亲王雅布,现在是宗人府宗令。 “到底什么差事,要宗人府跟内务府两处一起办?” 舒舒道。 “在内务府名下的府邸中,寻个合适的宅子,为固伦淑惠大长公主修缮京城住所刀。” 九阿哥也渴得狠了,“咕咚咕咚”的喝了半壶温茶。 舒舒去年结婚之前,被伯夫人教导过皇家的关系。 这位固伦淑惠大长公主,就是太宗皇帝与太皇太后之女,嫁到巴林部,又被称为k巴林公主“。” “巴林部。” 舒舒觉得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那位钮祜禄大格格念念不忘嫁的,也是巴林部。 “大长公主还朝,往后要住京城么?” 舒舒道。 这位大长公主守寡多年,如今的巴林郡王是她的孙辈。 九阿哥小声道:“奔七十的人了,蒙古哪有什么好大夫,估摸着也是想要多活几年,才惦记回京的” 人人都怕死,越是年长越是如此。 舒舒没有再说什么,那位大长公主辈分太高了,怪不得康熙让九阿哥与雅布跑腿0。 “选了哪里的宅子?” 舒舒问道。 九阿哥道:“去看了几处,空宅子多破败,最后择定了德胜门内的一处宅子,就是索额图的宅子,正月里收没官中的” 夫妻俩正说着话,外头就有了动静。 是魏珠来了,道:“九爷,皇上传呢。” 九阿哥起身应了,随着魏珠离开。 “汗阿玛有什么事情。” 九阿哥小声问道。 魏珠的视线在他身上落了落,道:“简亲王在御前均。” 九阿哥嘟囔道:“真是的,急什么,下晌去回禀也是一样的·” 等进了清溪书屋,康熙就被他身上的香味熏得一跟头。 “开窗……” 屋子里放着冰盆,原本窗户是关着的,使得这屋子里的味道越发浓郁。 九阿哥脸上带了委屈,看了康熙一眼,道:“这不是儿子身上都起痱子了么,才擦了这个!” 康熙嫌弃的看了一眼,看着雅布道:“除了索额图的旧宅子,就没有其他合适的了?” 雅布听了,面上带了踌躇,道:“还有佟家的一处宅子,也是占地辽阔,房舍较新,比较好修葺,为大长公主京中安置之处” 这说的就是佟国维家的宅子了,与鄂伦岱家宅子在一条街上。 那条街又被人称为“佟府街”。 康熙沉吟道:“就索额图的那处吧。” 雅布应了。 九阿哥心里猜测,自己这位皇阿玛又心软了。 佟国维就算真做了错事,也是亲舅舅,有了春秋的人。 康熙已经望向九阿哥道:“按照公主府改制,催工部与营造司那边早日修缮完毕” 九阿哥躬身应了。 他这一动,就是“芳香四溢” 康熙忙道:“行了,跪安吧!” 九阿哥这才从里头出来。 雅布却被留下了。 九阿哥心里纳罕,宗人府最近有什么动静么? 清溪书屋里,康熙看着雅布道:“九格格到了择婿的年纪,为了宽慰太后,朕打算让她留京,佟家空出的宅子,按照和硕公主府规制改建。” 龙有逆鳞,佟家触碰的就是他的逆鳞。 即便他处置佟家没有像处置索额图那样狠厉,可是也不会轻易谅解。 雅布躬身应了。 要知道,之前大长公主的落脚之处,虽按照公主府的规制修缮,可到底不是公主府。 九格格这边却不一样。 佟国维那支回不来了? 雅布心里也是千思百转。 * 既是进了园子,九阿哥就往内务府值房去了。 郎中高衍中在这里当值。 九阿哥道:“畅春园与西花园修冰窖的地方划定了么?” 往后圣驾要是多在这边“园政”,那跟来的后宫、大臣也不少,冰的耗费量巨大0。 之前畅春园就一个小冰窖,压根就不够用。 高衍中躬身道:“已经选了三个地方,等到圣驾回宫,就能开始修建。” 九阿哥应着,又处理了内务府的几件琐事,才从园子里出来。 等到了新五所,就看到头所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八阿哥。 依旧是衣衫宽阔的模样,衬着人越发瘦了。 打小的兄弟,之前见他这样,九阿哥会有几分心疼;可是被十阿哥揭开缘故后,他就觉得怪怪的。 好像八哥挺爱演啊,在他们这些兄弟面前也不例外。 “您来找大哥,大哥估摸在马场吧·” 九阿哥上前道。 西花园背面,就是皇家马场,畅春园的驻军也在那边。 八阿哥点点头,却没有立时就走,而是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觉得有些毛毛的,讪笑两声道:“福晋还等我用晚膳,那弟弟先回了……” 八阿哥颔首,目送着九阿哥进了四所。 九阿哥摸了摸胳膊,觉得汗毛都起来了,对何玉柱道:“你瞧见方才八哥的眼神了么?爷怎么觉得怪怪的?” 何玉柱小声道:“有些小埋怨吧,许是爷不乐意跑腿了的缘故?” 九阿哥皱眉道:“这叫什么话,好像爷之前就是个跑腿的似的。” 何玉柱闭着嘴巴,不说话了。 九阿哥也觉得没有意思起来。 现在想想,之前他怕不是傻子? 很容易被套路,然后主动的掏心掏肺,还怕掏的不够多。 可是他现下不乐意了。 他也希望兄弟情分,有来有往。 等到了屋里,九阿哥跟舒舒道:“方才看到八哥了,哎,爷也没做什么啊,怎么也心虚呢……” 就像是移情别恋的负心人似的。 舒舒道:“是不是富察格格该进门了?” 再拖下去,马齐就要拜相了。 九阿哥道:“谁晓得呢,许是八哥找大哥就是为了这个……” * 皇家马场,八阿哥找到了大阿哥。 大阿哥一身的汗,打着赤膊,都是鼓鼓的腱子肉。 “请我出面。” 大阿哥听了八阿哥的来意,道:“选好了日子么?确实不好再拖了!” 八阿哥道:“月底有两个日子垆。” 大阿哥痛快道:“那我明天就替你走一遭。” 八阿哥是养在惠妃名下的,大阿哥对这个弟弟也是责无旁贷。 皇上指婚的皇子侧福晋,跟寻常的格格之流还不同,到时候都有章程。 外加上八贝勒府情况不同,也需要正经女眷出来行走。 /122/122483/31968700.html 第六百二十七章 表哥(第二更求月票) 过了没几日,八阿哥就打发人送了帖子过来。 就在本月二十四日,贝勒府办喜事,迎娶富察格格进门。 只能说大清的嫡庶制度很坑嫡妻。 有侧福晋、侧夫人这一档,不同于寻常的妾室,一直到三十六年所生子女都是红与嫡子女一体封爵“。” 贝勒侧福晋,是有冠带的,与贝子夫人同等。 只看衣裳规制,就晓得这两等级是平的,外头交际见面,也是互相行平礼。 虽说不喜欢八福晋,可是舒舒看着帖子,还是唏嘘。 富察格格,应该就是所有宗室福晋最忌惮的那种侧室。 阿玛是朝廷重臣,家族还是旗属勋贵。 未来的小年糕,也是这一挂的。 舒舒感叹两句,也就放在一旁。 到时候走个过场就是。 倒是九阿哥带了庆幸,道:“刚好错开,拜师的日子是二十八,这添妆礼就省了” 他不是小气性子,就是偶尔不大方而已。 之前没有这层师生关系,他还想要充大辈,以马齐同僚的身份去添份妆。 可是多了师生关系,他的辈分降下来了,就不想去了。 次日,四福晋就来辞别。 原来八阿哥央求了她,帮忙张罗成亲事宜。 四福晋面上也是一言难尽,忍不住跟舒舒抱怨道:“这叫什么事儿,偏生我们那位爷没想那么多,八贝勒来央求,他就痛快应了,说是大嫂如今不在,我们不帮衬一下,谁能帮衬呢” 舒舒听着,都不自在。 凭着八福晋那小心眼的性子,怕是要将四福晋给恨上。 要是八福晋一直沉寂还好,要是改日重新出山,四福晋就要里外不是人。 四福晋当天就带了弘晖回城去了。 没两日,五福晋也来作别。 “大阿哥病了,我既晓得了,不好不回去。” 舒舒也是无语。 按照礼法来说,那就是五福晋的儿子。 儿子不舒坦了,当额涅的确实不好在外头享清闲。 十福晋也在,当着五福晋的面没有说什么。 等到五福晋离开,十福晋才小声道:“我还是娃娃呢,只想要自己的娃娃,不想要旁人的娃娃……” 舒舒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可她还是提醒十福晋道:“这些话当着十弟的面说说就好,在长辈面前别露出来” 十福晋点头道:“嗯,我晓得,这是嫉妒,最要不得。” 说到这里,她压低音量道:“二嫂、四嫂、五嫂、七嫂都不嫉妒,她们也照应着别人生的阿哥、格格;八嫂嫉妒,就被关起来了……” 说到这里,她情绪有些低沉,道:“我不想将十爷分给旁人,我要是不想照应旁人生的阿哥,会不会也被关起来?” 舒舒摇头道:“风马牛不相干的话,别听外人胡沁,你跟十弟新婚燕尔,长辈们巴不得你们黏黏煳煳呢……” 八福晋的名声,在京城早就坏了。 之前有说她发癫的,才会咬着娘家的产业去告。 等到后来,这个话音反而变了。 成了八福晋嫉妒不容人,凌虐后院的格格,不为宫里长辈所喜。 只是哪个女人不嫉妒? 一来二去的,也就没人说八福晋的事了· * 就在八贝勒府办喜事的前两天,是都统府摆酒的日子。 也算是三喜临门。 齐锡原品级袭二等伯之喜。 次子富永原级袭他喇布勒哈番又一拖沙喇哈番世爵。 外加上富永的定亲之喜。 舒舒与九阿哥不是外人,早早就从海淀出发了。 赶在早饭前的时候,就到了都统府。 除了小六之外,福松与珠亮兄弟都在。 “恭喜小三了……” 舒舒看着富永道。 因为弟弟太多,舒舒也有远近亲疏。 上头的福松、珠亮,下头的小六更亲些,中间的三个相对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些。 可是到底是亲姐弟,情分也不浅。 今日看富永,细高的少年,看着斯斯文文的,说话做事也很有章法。 怪不得苏努贝子早早就看上了。 “大姐。” 富永的面上有些泛红。 舒舒依例,依旧是去伯府那边用的早膳,而后才又回来。 少一时,将军府的将军夫人带了清如格格来了。 自打出嫁,舒舒已经整一年没有见过她。 她拉着清如格格的手,仔细打量着,道:“怪不得说‘女大十八变’,都不敢认了……” 清如比珠亮小一岁,今年十四。 去年的时候就如同装大人的小孩子似的,稳重归稳重,长得还是一团孩子气,这一年抽条许多,有了少女的婀娜。 清如落落大方道:“我高了,还胖了……” 舒舒摇头道:“这不是胖,女子都要经历这一遭的。” 清如是小才女,饱览群书,点头道:“就是‘二七天癸至’……” 舒舒道:“差不多就是这意思了。” “听说姐姐府里要预备藏书室?” 清如的眼睛亮晶晶的。 对于爱书的人来说,那是最大的诱惑。 舒舒点头道:“地方预备出来了,书还没有影子!” 清如小声道:“大姐,听说宫里有前朝的绝版书。” 舒舒点头。 景阳宫的藏书,确实有许多外头没有的。 之前归宁的时候,小三、小四也念叨过一次。 “我叫人抄了些,回头整理出书单了你看看有没有想看的。” 舒舒道。 这么好的资源,她怎么乐意错过? 就是二所里也没有几个人能抄书,只有小椿跟小松抓了劳工。 剩下舒舒自己也抄写养生的书籍。 清如脸上带了期待,道:“二爷也帮我从康王府借了书” 康王府。 舒舒心里添了不自在。 姑母寡居,不会出门宴饮,表哥会来的。 姑母。 她也是够没良心的。 居然没想着去探望姑母。 * 前头客厅。 九阿哥见到了康亲王椿泰,心里就是一阵腹诽。 怎么也是弱不胜衣的模样? 这都出孝出了几个月了,即便孝中清减,现下也该好起来了吧? 齐锡见了外甥如此,带了心疼,道:“即便苦夏,也要勉强自己多吃些,如此模样,让你额涅担心……” 椿泰羞愧道:“月初中了一次暑,就有些胃口不调,如今也吃着药,等出了伏就好了。” 九阿哥在旁,心里犯酸。 这一位也苦夏呢! 跟舒舒一样! 是不是小时候相伴长大的缘故,才有一样的毛病? 椿泰已经望向九阿哥。 虽说九阿哥早有跋扈之名在外,可椿泰也晓得不能人云亦云。 只看他不到弱冠之年就直接总理内务府,且一年下来没有什么纰漏,就晓得能力不俗。 “九爷·” 椿泰颔首道。 皇子身份尊贵,排班还在亲王前头。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道:“王爷客气了,你是福晋的表兄,也是爷的表兄。” 椿泰闻言一愣,随即点点头道:“嗯,这样论也可以。” 只是世人论关系,先宗亲后姻亲。 椿泰跟九阿哥本是服亲,是同高祖父的从堂兄弟。 九阿哥原本对于这位和硕亲王还有几分忌惮的,现下也全无了。 这是个眉眼十分清正的人。 不是那等表妹嫁人了,还暗搓搓惦记的性子。 珠亮在旁,见两人凑到一起说话,就有些紧张。 福松见了,拉他到一边道:“瞎寻思什么呢?别没事找事啊!” 珠亮小声道:“当初跟王府那边议过亲的事,也瞒不住人。” 福松道:“那又如何?时过境迁了,王爷是个稳当的,九爷也不会为了这个去跟大姐闹” 珠亮点头道:“说的也是。” 因为国公府还在孝中,那边没有人过来,今日来道贺的是大二房与正白旗的族人还有就是董鄂家的姻亲故旧。 舒舒本就是出嫁的姑奶奶,身份要抬一格,外加上她还是皇子福晋,倒是也没有亲戚敢絮叨她。 她就还跟出阁之前似的,在自己的院子里招待跟着长辈过来吃酒的格格们。 有清如,还有副都统府的那拉格格,还有舒舒的舅表妹,还有董鄂家那边的族姐妹。 等到大家入座,互相看看,都齐齐笑了。 都是昔日座上客。 去年锡柱成亲时,舒舒作为主家格格,招待过各位。 如今除了她自己上了头,还有其他一位宗室格格上头,成为新妇。 其他人或者预备选秀,或者准备说亲,也没有几年松快的日子了。 小表妹也有些抽条,不再是之前的苹果脸,眉眼间有些轻愁。 等到舒舒更衣的时候,她就跟了出来,道:“表姐,我大哥的亲事,可是钮祜禄家挑剔阿玛的人品才不成了?” 舒舒看了她一眼,道:“怎么想起问这个,你的亲事生波折了?” 小表妹是爱新觉罗血脉,不用选秀,可以自行聘嫁。 小表妹比福松小一岁半,也该到相看人家的时候。 她红着眼圈,摇头道:“我是听额涅跟阿玛吵架,提到这个……” 因为八福晋告状明登夫妇的缘故,也是将福松这一支败家的事情给翻出来说了。 玛法是烂赌鬼,阿玛也是烂赌鬼。 加上明明说好的今日是福松的定亲礼,换成了富永。 旁人只当是先头听岔了,可是福松家晓得就是换人了。 舒舒道:“不是因为这个,是钮祜禄大格格心高。” 别的她也没有细说。 这涉及到佟国维家、钮祜禄家的姻亲关系,各种恩怨什么的。 小表妹苦笑道:“大哥人才在这里,如今也补了四品缺,尚且被人挑剔至此,我日后如何,实不敢想” 舒舒没有接话。 马佳氏虽对福松刻薄,可对自己生的一双儿女还是很宠爱。 她乐意插手福松的婚姻大事,那是情分在那里。 跟小表妹这里,就是正常的表姊妹关系,也没有越过人阿玛、额涅去插手她亲事的道理…… /122/122483/31968701.html 第六百二十八章 醉酒(第一更) 大半日的热闹过去,客人相继离开。 舒舒这才找到空闲,跟觉罗氏说几句悄悄话。 她不会直接插手小表妹的婚姻大事,可要是舅舅、舅母那边真要拿闺女换银子或其他,寻了不妥当的亲事,那她也不会坐视。 “舅母给表妹相看了么?” 舒舒问道:“瞧着表妹的意思,是担心因为家风的缘故被人挑剔……” 觉罗氏嗤笑道:“你舅母看上小四了,被我给拒了……” 舒舒: “且不说你提过的血脉太近,不利子嗣;就是你没提过这个,慧慧的性子我也瞧不上……”觉罗氏毫不掩饰的道:“性子不爽利,还是被她额涅给教歪了……” 舒舒将之前表姊妹两个的对话回忆了一遍,居然分辨不出小表妹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希望自己给她做主跟小四的亲事,还是希望自己给她做主另外挑选人家。 这说话够婉转的。 要是跟自己直接说,自己应该也不会接话。 从远近亲疏来说,胞弟自然是排在前头。 就是小四这里,除非小四自己乐意,否则她都会反对。 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可是也没有必要跟舅舅家沾边。 那样的岳家,只是负担。 他们没有养过福松,福松还有他们这些亲人做主,往后还能远着些。 可是亲女婿,那是撕巴不开的。 “小四这些日子还好吧?” 舒舒有些担心。 双胞胎之间原本是一样的,都要自己奔前程。 可是小三一下子有了爵位,亲事也体面。 反之小四这里,差距大了。 觉罗氏道:“好不好的,都要自己寻思明白了,况且爵位是按照长幼来的,要是没捞着就自怨自艾,那你阿玛这些年也过不好了……” 舒舒没有说什么,却是担心家里的经济问题了。 在她看来,爵位也好,前程也好,归根结底还是穿衣吃饭。 要是家资富足,自己过的体面,那爵俸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到时候想要补旗缺,还有花钱这一条路。 可是。 她看了眼觉罗氏,自己额涅不会同意跟自己合伙做买卖的。 去年自己提过一次,都被她跟阿牟给否了。 自己还是陆续置办些产业,回头弟弟们成亲的时候送一份。 产业。 “桂珍表姐有消息没有?” 舒舒问道。 她这人就是如此,宁愿旁人欠自己的,也不乐意自己欠旁人的。 去年收了桂珍的大兴的小庄,心里就惦记此事。 原本想着姑嫂之间,来日方长,没想到还有后头的变故。 觉罗氏指了指后头道:“那拉家过来跟我同你阿牟提了一嘴?” “啊?y。” 舒舒有些意外,道:“是说给他们家老二?不是说去年开始相看了么……” 觉罗氏摇头都:“是老大·” “可是,老大不是有妻子么?”舒舒道。 “产关难过,正月里没了……” 觉罗氏道。 因为这半年来,舒舒归宁的次数都是有数的。 外加上觉罗氏跟伯夫人都不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性子,因此还真不晓得那拉家的老大成了鳏夫。 “那拉夫人的意思,要是咱们家在意这个就算了,要是不在意桂珍嫁到跟前,她们再请媒人去提亲……” “她们家的家风不错,老大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是个立起来的。” “他们家有爵,还有世职,算是不错的人家。” “虽是去做填房,可是前头没有留着孩子。” “他们家跟咱们家一样,也是历代跟宗室联姻,内宅清净些。” 这门亲事,实际上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且不说锡柱已经不在,就是在世,以觉罗氏跟伯夫人的厚道,也不会拦着这门亲事。 “要是什么时候说定了,额涅打发人告诉我一声,我那边给桂珍表姐预备了添妆的铺子……” 舒舒道。 觉罗氏点头应了。 到了前院,没有看到九阿哥。 福松指了指马车上,道:“九爷有些醉了!” 舒舒指了指他跟珠亮道:“晓得他酒量不好,你们还灌他。” 福松笑着没说话,珠亮道:“是九爷自己提的酒,还提了好几轮!” 舒舒这才不说什么了,只嘱咐小三道:“往后跟你二哥多学学,常往贝子府跑跑刀。” 一句话说的富永跟珠亮脸都红了。 舒舒又看了眼小四。 跟小三是双胞胎,小三长得清秀,小四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摸了摸小四的肩膀,道:“别急,好饭不怕晚,下回就轮到你了……” 小四忙道:“我才不急呢,我是要等到科举会再相看的。” 舒舒道:“想要在同年中相看?这是有了看上的人家了?” 小四也红了脸,忙摆手道:“没有,没有。” 舒舒觉得自己变可恶了。 就是那种结了婚的妇人,喜欢拿婚姻事说笑了。 她忙在心里嫌弃了自己一回,又看向小五。 毛头小子,依旧是笑得没心没肺模样。 她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转年就要开始留头了。 族学一散,只能一个人在家里读书,也是可怜。 一直到上了马车,舒舒都有些替父母发愁。 这么多个儿子,往后成亲是一道,补缺是一道。 未来几年,不消停了。 马车上,九阿哥坐着,靠在车厢上,小脸红扑扑的。 浑身的酒气,夹杂着柠檬香精味,香得发臭。 舒舒强忍了。 等到马车出了城,外头的喧嚣渐熄,她就挑开车帘,才算好些。 九阿哥迷迷煳煳的,嘴里还振振有词。 舒舒凑上前去,就听他嘴里念叨着“来,表哥,再喝一盅”。 她哭笑不得,视线透过窗口望向远处。 因为男女客分开的缘故,她没有看到表哥。 心中也有些小小的怅然。 或许她当时不改变主意,现下过的就是另外一种日子。 更清闲些。 身份也尊贵。 与表哥之间亲情更重些,应该也不会拦着收格格。 到时候自己不乐意生孩子,让旁人生就是。 没有后悔药。 可是现下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也蛮鲜活的。 她嘴角带了笑意的,而后就察觉出有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九阿哥醒了。 他依旧靠在马车车厢上,脸上却十分的乖巧,就那样直直的看着舒舒。 舒舒挑眉道:“还知道我是谁么?” 九阿哥伸了手过来,拉了舒舒的手,道:“你是爷的福晋,是爷一个人的福晋……” 舒舒听了这个,忍不住磨牙,在九阿哥身上拧了一把,道:“爷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爷” 九阿哥带了委屈道:“那也不赖爷啊,又不是我做主的。” 舒舒一愣。 她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没指望九阿哥能接话。 这是没醉啊,心里还明白呢。 她轻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九阿哥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道:“整日里听你说教,爷发现爷长良心了……” 舒舒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话从何而起。 九阿哥已经自己絮叨上了,道:“见了八哥落拓,爷心里不落忍,好像是爷太心硬了似的,要是还跟先头似的,不计较那许多,或许大家还好好的夕。” 舒舒听着,又想要掐人了。 这一年来她虽抱着拆散八九的目的在进行,可从没有直白的挑拨兄弟的关系,而是潜移默化的,就是怕有一日落下埋怨。 九阿哥又道:“看到椿泰,爷也有些心虚,要是汗阿玛去年没有指婚,说不得岳父、岳母还会改了主意……” 舒舒的手,越发痒了。 九阿哥已经扑过来,靠在舒舒的肩膀上,道:“可是爷不后悔,爷不乐意你受委屈,也不敢想你嫁给旁人……” 舒舒的心,酥酥麻麻。 当初那个满脸倨傲、嘴巴臭臭的九阿哥的影子越来越浅。 这都会说好听的话了。 酒是色媒人。 此话不假。 尤其是这种微醺的醉意。 一夜又是许多故事。 次日一早,舒舒早早就醒了,吩咐膳房准备了洗澡水。 屋子里味道怪怪的,她都被熏臭了。 才洗到一半,九阿哥趿拉着鞋出来,带了讨好道:“一起洗。” 到底怎么洗的? 反正沐浴桶就那么大,两人在里头费劲着呢。 溢出来小半桶的水。 本来想要洗澡解个乏,结果更乏了。 两人对付了一口早饭,就又补上了回笼觉。 因为八贝勒明日就要办喜事,所以四阿哥最近操心的事情就多些。 四福晋不在二所这里住了,四阿哥也就叫人都收拾干净,将宅子空出来。 倒是五阿哥那边,没有腾宅子,因为太后跟五福晋说了,让她过几日再过来。 二所这边一空出来,三阿哥就前后脚的搬了进来。 寻常百姓人家,或许是“远香近臭”,可是在皇家并不是那样。 皇子都排在十八了,要是不往前凑,那肯定要吃亏的。 四阿哥来了。 他担心九阿哥明日犯浑,不参加八贝勒府的婚礼。 十阿哥那边,又是凡事跟着九阿哥走的。 到时候让旁人看出兄弟失和,到底不美。 结果去了内务府值房,才晓得这人告了病假。 他有些不放心,就又去了太医院值房,结果九阿哥没有传太医。 他就直接来四所了……· /122/122483/31968702.html 第六百二十九章 尺有所短(第二更) 已经成家的兄弟,有了女眷在,即便心中担心,也不好直接登堂入室。 四阿哥就到了前院。 等到何玉柱得了消息,过来的时候,就迎来一顿臭骂。 “你们这些当奴才的怎么服侍的?阿哥既不舒坦,都晓得叫人去值房告假,怎么就不晓得传太医?” 四阿哥喋喋不休,也是看出九阿哥这边的不足,没有年长的人看着,身边的人都太年轻了。 何玉柱讪讪的,等到四阿哥骂完,才道:“我们主子昨日带福晋归宁,多吃了几盅酒……” 四阿哥: 他的脸更黑了。 小小年纪,居然还学会酗酒! 就是这个骂不到奴才身上了。 他起身想要离开,就见十阿哥额头汗津津的过来。 “九哥病了,哪里不舒坦么?是不是中暑了?” 十阿哥进来,不住声的问道。 何玉柱道:“昨天去都统府,多喝了几盅。” 十阿哥听了,这才放下心。 他是晓得都统府昨天摆酒的。 见四阿哥脸色难看,十阿哥就问何玉柱道:“九嫂应该会拦着,不让九哥多喝,是不是九哥自己张罗酒了?” 这是怕四阿哥误会,以为舒舒不精心或者是董鄂家的长辈不体贴。 何玉柱点头道:“昨天主子自己提了酒,敬了齐大人还敬了康亲王。” 四阿哥脸色依旧不好看。 要是旁人敬酒的话,还有几分情有可原。 到底是岳家,还是在外人面前。 可是自己找酒喝,就太不应该了。 “混账东西!” 四阿哥低声道:“都多大的人了,还不叫人省心!” 十阿哥不好说什么了。 四阿哥看了十阿哥一眼,想起今天的来意,道:“明日八贝勒府摆酒,喜帖前几日就送了,明天你记得跟你九哥过来!刀。” 十阿哥听了,带了迟疑。 四阿哥皱眉道:“手足兄弟,又没有什么大矛盾,哪里就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了?刀。” 十阿哥道:“四哥误会了,弟弟是想着弟弟福晋,明天也要过去的。” 四阿哥这才神色稍缓,道:“嗯,是该都去的。” 两人说着话,九阿哥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虽说不乐意起来,可是前头来客的消息传进去,他还是被舒舒给推醒了。 他觉得脑袋“嗡嗡”的,发沉的厉害。 “四哥有事啊?” 他睡眼朦胧的看了眼四阿哥,而后又看向十阿哥,道:“老十也来了……” 四阿哥见他衣衫不整的模样,嫌弃得不行,道:“这是什么妆扮?” 原来九阿哥下头是散腿的半截裤子,上头也是马甲似的,缺了半个胳膊。 看着极宽松,却不像是正经衣裳。 “这又不是在旁处,这么穿凉快着呢。” 九阿哥低头看了自己身上一眼,得意洋洋道。 随即,他嫌弃的看了四阿哥一眼。 啧啧! 这领口的扣子扣得那么严实,身上衣裳也是板板正正,就是看着体面罢了。 保不齐看不见的地方,全是痱子了。 谁遭罪谁知道。 十阿哥却是个乐意捧场的,跟着夸道:“九哥这中衣看着确实凉快,回头给弟弟个衣服样子,我也打发针线上人做两套……” 九阿哥道:“做了不少套呢,有没上身的,你直接拿一套就是,就是记得这个不用绸、也不用纱,用松江布最好,吸汗还服帖!” 四阿哥瞪了九阿哥一眼,道.“自己多少酒量心里没数?好好的酗酒,这遭罪不说,还耽搁差事!” 九阿哥揉着太阳穴,苦着脸,道:“有这一回,弟弟长记性了,可说好了,明儿弟弟是不打算喝的!” 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就是不想在外头喝了。 只在家里的时候,可以小酌怡情。 四阿哥: 他本是为了明天的事情来的。 眼见着九阿哥自觉,并没有不去的意思,他就不哕嗦了。 他正要起身,外头又有客至。 三阿哥来了。 虽说在三阿哥眼中,九阿哥是个爱方人的,避之不及;可是也担心兄弟们凑到一起说小话,将他给排在外头。 因此,得了消息,晓得四阿哥来了四所,他就也凑过来了。 四阿哥跟十阿哥都站了起来。 九阿哥没有起身,扶着额头,嘀咕道:“这还真是”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反正不乐意凑一起。 之前清清静静的多好,现下想到老三家搬到二所,他就预感往后不会清净了。 三阿哥一进来,就发现了九阿哥的异样。 “这是怎么了?” 他带了几分诧异道:“瞧着这气色可不大好,这是……昨晚没歇好吧?” 九阿哥揉着额头,看着三阿哥,觉得老三太讨厌了,压根不会好好说话。 阴阳怪气的,这是什么个意思? 直接说到兄弟房中事上? 三阿哥说完,也察觉到失言,轻咳了一声,道:“我的意思是说,看着有些短精神,眼窝也发青……” 九阿哥轻哼一声,不想搭理他。 四阿哥在旁道:“昨日酗酒了,活该!” 九阿哥很想要解释一句,自己真没有酗酒。 也就喝了五、六盅罢了。 是自己岳家的酒好,比外头更醇香些,所以才更醉人。 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 八旗好酒的人不少,还是不给岳家添麻烦了。 不显摆。 三阿哥被让到上首坐了,也晓得了前后缘故,不赞成的看着九阿哥道:“幸好内务府的差事不忙,要不然多耽搁事,往后可不能再如此……” 九阿哥觉得更烦躁了。 三阿哥还在继续说着:“照我说,内务府的那一摊子太大,只你一个,也是不妥当,还是当有个老成的看着才好” 九阿哥听明白了,看着三阿哥道:“三哥您喝多了?” 三阿哥: 这是怎么话说? 他动了动鼻子,难道自己在哪里沾了酒气? 九阿哥嗤笑道:“您要是没喝多,也跟弟弟说不着这个啊!是马齐不老成啊,还是哈尔雅图不老成啊,还是赫奕不老成啊?” 三阿哥皱眉道:“我说的是你这个总理。” 九阿哥撇嘴道:“您也晓得弟弟是总理,下头干活的不缺人,那还磨这个牙做什么?歇了心思吧,汗阿玛不会让您也来内务府的……” 他将话揭开说的,三阿哥就有些下不来台。 三阿哥带了不高兴,道:“怎么就不让了,我就不信,自己做的不如你?”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这还用细说么?为什么阿玛让马齐这个户部尚书兼内务府总管,那是因为要通经济,三哥您晓得什么是经济么?” 三阿哥: 他带了不满,道:“都是一样在上书房读的书,我怎么就不晓得什么是经济了?老九你这样习惯不好,怎么还能瞧不起人!刀。” 九阿哥挑眉道:“我又没扯谎,三哥您当年的数术就是比旁人差了一截。” 三阿哥道:“尺有所短,你骑射不行,我也没有笑话你呢!” 九阿哥还要再说,四阿哥瞪了他一眼,道:“行了,精神了是吧,头不疼了?” 九阿哥眨了眨眼,好像真好了许多。 他不说话了,端了茶杯小口小口的喝水。 嗓子眼响干,方才又说了几句,还真是渴了。 三阿哥既已经被揭开,就坦荡了,跟四阿哥道:“我这手上也没有旁的差事,闲着也是闲着的……” 四阿哥倒不好接话了。 兄弟之间,有闲有忙。 从去年到今年,他手上的差事不断。 现在说别的,好像是坐着说话不腰疼似的。 三阿哥又看向十阿哥道:“其实,宗人府的差事也还好。” 十阿哥点头道:“是挺好,要是三哥看上了,只管跟汗阿玛说,说不得往后就是宗令了……” 三阿哥摇头道:“算了,算了,简亲王还年轻呢,他才上来。” 关键是宗人府宗令听着尊贵,只是听着罢了。 旁的衙门里,都有“三节两寿”的孝敬,只有宗人府里,不适用这一条。 都是族亲,整日里就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谁的日子都不富裕,也没有升级,完全按照爵位高低来补缺,就没有那些虚的。 三阿哥又看向九阿哥道:“老八现下也没有差事呢,没有我过去,也会有旁人,老九你可得想好了……” 九阿哥扒拉扒拉一下耳朵,道:“弟弟没听错吧,您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儿,带着挑拨离间呢?” 三阿哥摇头道:“那是你心细,想多了!” 九阿哥轻哼道:“那是汗阿玛的内务府,全是汗阿玛说了算,三哥您跟弟弟说这个也没用,还是去清溪书屋说去吧……” 三阿哥还真是心动了。 他点头道:“既然你不反对,那我就去说说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也是一股劲儿支撑着,想着借着九阿哥告假之事说话。 四阿哥想要劝劝,可是三阿哥没给他机会,起身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九阿哥与十阿哥面面相觑。 九阿哥指了指脑袋道:“怎么感觉还像是喝多了,就不动动脑子?” 十阿哥笑道:“这大半年下来,九哥您这边的节礼太扎眼了!” 财帛动人心,再没有旁的理由。 /122/122483/31968703.html 第六百三十章 你坑我(第三更) 清溪书屋。 忙碌了一上午后,到了用膳的时间。 膳桌还没有送过来。 康熙从炕上下来,梁九功递了湿毛巾过来。 康熙接过来,仔细的擦了手。 随后,他将毛巾递还给梁九功,舒展了舒展腰身,坐了一上午,脖颈都有些僵了。 等听到门口的小太监来禀,说是三阿哥求见,康熙有些意外。 好像有阵子没见着老三了。 他点头叫进。 小太监出去,少一时,三阿哥进来。 眼见着三阿哥脸上的笑,康熙就有些后悔。 错了一步。 应该吃饭完后再见的。 要不然的话,这顿饭怕是也堵心。 “汗阿玛……” 三阿哥的眼中满是孺慕,说话都软乎许多。 康熙却觉得汗毛都要起来了。 小时候这样姿态挺可爱的,这么老大了,再这样作态就显得别扭。 “嗯?你不是有事要求见?” 康熙道。 三阿哥道:“这不是今天九阿哥告假了么,儿子过去瞧了瞧……” 康熙听了皱眉道:“九阿哥怎么了,中暑了么?” 他是晓得九阿哥昨日送福晋归宁之事的。 现下二伏天气,换了其他人回城一趟许是没什么,换了九阿哥就不保准了。 那是个娇气的。 三阿哥摇头都:“没有,没有,就是喝多了,早上没起来……” 康熙依旧皱眉,看了三阿哥一眼。 三阿哥讪笑道:“儿子就寻思着,内务府的差事多,只九阿哥一个盯着,怕是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方才在四所就提了一嘴,九阿哥就说让儿子来清溪书屋说,儿子就过来了……” 康熙不置可否,道:“这样说来,你跟九阿哥关系还挺好,他给你出这样的主意,你听他给出的主意?” 三阿哥陪着笑道:“就算之前好一阵孬一阵的,也是手足兄弟,至亲骨肉……” “那你要说什么?”康熙的目光有些幽深。 三阿哥轻咳了一声,道:“左右儿子也闲着,要不儿子接了九阿哥的差事,让九阿哥好好歇歇?” 康熙挑眉道:“朕还以为你放得下哥哥的架子,是要给九阿哥打下手,原来不是……” 三阿哥道:“这不是老九身体虚么,这整日里点卯也辛苦,要不让他挂个虚职得了,费辛苦的地方,还是交给儿子,谁叫儿子排在前头,是哥哥呢!” 他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康熙神色不变,道:“那你跟朕说说,到了内务府,你能做什么?” 三阿哥立时道:“儿子什么都能做,但凡有事情,您吩咐就是……” 康熙道:“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既是想要接手内务府,那总要有个章程吧?” 三阿哥之前还真寻思过,就是想得多些,不成体系罢了。 到了眼前,他却不能露出没有规划来,硬着头皮道:“内务府的差事,不外乎两件事,开源跟节流……世祖皇帝曾下旨,八旗不许与民人争利,所以这‘开源’之事还需仔细规划,否则与皇家名声有碍,倒是‘节流’,儿子有几条拙见……” 康熙的眼中带着几分失望来。 去年北巡的时候有三阿哥,内务府的药丸生意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今年南巡的时候还是有三阿哥,在江宁的时候九阿哥常跟曹寅在一处,还去了新的羊绒织场,三阿哥却丝毫没有听闻。 还有曹寅举荐了侄儿曹顺给九阿哥,九阿哥直接打发人去杭州了,也没有怎么瞒着人。 三阿哥已经说起了“拙见”,道:“夏日里的冰跟西瓜,是个抛费,很不必面面俱到;冬日里的炭也是,兆祥所小阿哥、小格格名下的炭火供给,就有身边属人的,而后身边嬷嬷等人还要再领一份……” “还有侍卫处的伙食,都是早年特例,这些年只增加,不曾减少,比照着宫里的阿哥、格格也不差什么,实是优容太过,牛肉本就金贵,这项可以抹了……” “畅春园这边每年下的鱼苗不少,可以捞鱼供应园膳房,又是少一些采购银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坤宁宫祭祀,每日要活猪两口,多是从外头采购,可以让下头皇庄多养些猪,将这项采购给免了……” 康熙越听,脸色越黑。 这是什么节流? 从小阿哥、小格格的日常供给里节俭? 还有侍卫供应牛肉,那是特例,是因为他们忌吃猪肉。 这至于畅春园的鱼…… 就不用他盯着了! 还有猪…… 同样是看到坤宁宫祭祀,九阿哥是叫人试着养猪,看看能不能大规模饲养,三阿哥这里还是纸上谈兵的多。 不比不知道,一比九阿哥居然还做的不错。 康熙轻哼了一声。 三阿哥住了话音,看向康熙,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的脸色。 见他如此,康熙脸色更黑了,道:“瞧出什么了?” 这是从宫外养的坏毛病,爱看人脸色,还看不明白。 三阿哥惴惴,道:“儿子都是拙见,有不足的地方……” 康熙毫不留情,直接训斥道:“既是晓得是拙见,就不要卖弄了,二十好几的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三阿哥脸色涨红,道:“儿子……儿子就是想着比九阿哥年长几岁,处事许是更周全些……” 康熙黑着脸道:“这就是你的周全,缩减兆祥所的开支,让不吃猪肉的侍卫断了牛肉,还惦记上园子里的鱼?” 三阿哥忙道:“未必就是如此,儿子就是举个例子,具体如何,还要仔细规划!” 康熙摆手道:“省省吧,朕不劳你费心,没有差事就多去外头转转,通通经济,不要两耳不闻窗外事!” 三阿哥还要再说,外头的提膳太监已经抬了膳桌进来…… * 出了小东门,三阿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他将方才的对话从头想了一遍,就晓得自己哪里错了。 可以提宫里的冰跟炭火供给,但是不该提兆祥所…… 衬着他刻薄,怠慢幼弟、幼妹似的…… 只这一条不好,就将其他的好都给遮了。 那边的浪费,自己能看到,旁人看不到么? 太子妃为什么提也不提? 惠妃也不是那种不会当家的…… 就是因为忌讳,会显得不慈。 他来的时候满怀憧憬,回去的时候去耷拉着脑袋。 走到二所门口,他琢磨了一下,还是往四所去了。 自己到底怎么不通经济了? 老九是不是藏着掖着什么没说? 四所前院客厅,四阿哥还没有离开。 兄弟三个一人捧着一个小碗,里头是红糖冰粉,旁边的小几上,还摆着果子盘,里面是切好的西瓜,上面放着小叉子。 是舒舒打发人送来了。 她也起来了。 晓得前头有两位阿哥在,就叫膳房送了吃食过来。 冰粉是膳房常备的,西瓜则是大兴庄子送来的。 送了两车过来,昨天才卸车,还没有四处分派。 三阿哥汗津津的进来,见了他们惬意的模样,气了个仰倒。 九阿哥依旧没有起身。 四阿哥与十阿哥都放下冰粉,起身了。 三阿哥气鼓鼓往首座上去了,道:“老九你不厚道!” 九阿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三阿哥恼了,看着九阿哥,带了不可思议,道:“你还有脸笑?” “哈哈!” 九阿哥见他如此,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三阿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气得脸都白了。 “老九!”四阿哥看着九阿哥,小声提醒着:“行了,没个当弟弟的样子!”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不满道:“我怎么没个当弟弟的样子了,好好的待在自己家,也没在旁处!” “是你让我去清溪书屋的!”三阿哥带了控诉道。 九阿哥挑眉道:“瞧您这话说的,好像弟弟我言出法随似的,那我要是说让您去死,您还自挂东南枝啊?” “你坑我!你故意挖坑坑我!”三阿哥越发觉得九阿哥是故意的。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十阿哥在旁边道:“三哥,话不能这么说,今儿是您过来的,也是您自己提及内务府的,九哥就是接了您的话罢了!” 三阿哥却听不下去,怒视十阿哥,道:“你们好的穿一条裤子,是一伙的,你当然偏着他了!” 九阿哥看着四阿哥道:“四哥您从头看到尾,可得好好做个证,要不弟弟真是委屈死了!我这是闲得找不着北了,坐在家里给旁人挖坑?!”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而后看向三阿哥道:“三哥这是见到汗阿玛了,汗阿玛说什么了?” 三阿哥:“……” 他看了眼自己手边的小几,空荡荡的。 没有冰粉,也没有果盘。 他没好气,冲门口的何玉柱道:“眼瞎啊,爷的果子跟冰碗呢!” 何玉柱在门口听了个齐全,晓得这一位是掉坑的,没有火上浇油,立时躬身道:“奴才给您取去……” 这就是长幼尊卑的局限了。 对自家阿哥爷来说,弟弟们怎么坑都行,上头的哥哥们却不好带出不恭敬。 九阿哥看着三阿哥外厉内荏的模样,忍不住磨牙。 明明是他自己自说自话,去清溪书屋碰个灰头土脸,却过来跟自己耍混蛋? 凭什么? 他就带了几分恶意,道:“您倒是好好学学,我是怎么坑的您,要是觉得四哥也不公正,就去御前掰扯掰扯也行……” * 多了个盟主,感谢“晓风恋残月”大大,盟主加更要晚几日。^_^。 下一更12月14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04.html 第六百三十一章 从例(第一更) 三阿哥瞪着九阿哥,说不出话来。 怎么学? 有些话当汗阿玛的面能说,当弟弟们的面说奇奇怪怪的。 他轻哼一声,道:“胡搅蛮缠,爷不跟你一般见识!” 九阿哥见状,脸上带了讥诮,还想要说话,四阿哥已经将果盘推过去,道:“吃!” 九阿哥见状,这才老实了,插了一块西瓜吃。 不愧是福晋名下的庄子里出息的,甜! 就是这西瓜个头没有上回太后送的大,可皮更薄些,味道也更甜。 也就今年闰七月,中秋节晚,要不然留着做中秋节礼,还能省下一笔抛费。 有什么储存的方子? 九阿哥想到了宫里跟畅春园的冰库,都空了一半出来。 装西瓜正合适。 可是舒舒再三提醒过他,在内务府当差,公私不分是大忌,没必要为了省下几个银子占那个便宜。 否则的话,占了二两的便宜,落在旁人眼中就会生出占了两百两、两千两的猜测,被当成蛀虫。 那回头看看宫外的冰窖? 今年夏天过去大半,外头的冰窖跟宫里一样,应该也空出不少。 只是加上赁冰窖的抛费,西瓜的价格就上去了。 不过要是能留到中秋,也值得了。 九阿哥一边想,一边“吭哧吭哧”的吃瓜,吃的汁水四溢。 三阿哥嫌弃的不行,转头望向门口却带了迫切。 还好,这会儿何玉柱回来了,手中端了一个盘子。 上面是一碗冰粉,一份西瓜、桃子、香瓜的鲜果切盘。 东西放下。 三阿哥轻哼道:“磨磨蹭蹭的,种西瓜去了?” 何玉柱依旧恭敬的退到门口。 九阿哥不干了,看着三阿哥道:“三哥您就不能出息些,使唤旁人的奴才不说放赏,还直接挑毛病,这是什么习惯?” 三阿哥端了冰粉,吃了一口,露出惬意来。 竟然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看着透明,上面浇了红糖桂花,吃着香甜爽口。 他一连吃了半碗,才道:“好习惯,勤俭!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奴才拿了月俸的,当差不是应该的,赏什么赏?” 九阿哥撇撇嘴。 就老三这吝啬的习惯,自己都不稀罕说他。 赏不赏的,也要分人是不是。 何玉柱是自己的哈哈珠子太监,他白使唤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哥哥,到太子跟前、大阿哥跟前,他敢这样么? 小气本就没眼看,还势利眼加小气,这是什么德行? 三阿哥吃完一碗,又去拿西瓜。 果盘旁边放着拇指长的银子小叉子,看着十分精致。 刚吃了甜的,衬着西瓜没味儿了。 他嫌弃道:“内务府下头的瓜果园越来越不像话了,是不是将泡了水的西瓜送来了!” “是是是!” 九阿哥不耐烦道:“您高抬贵手,放下吧,别亏了您的嘴!” 三阿哥轻哼一声,吃的更欢实了。 四阿哥不想说话了。 当弟弟的确实没有当弟弟的样子,当哥哥的也确实不像是哥哥。 三阿哥吃了大半,才放下叉子,看着瓷白的素盘,又看了眼方才的碗,也是素的,就挑剔道:“老九你怎么回事啊?又没有人跟你借银子,装什么穷?用这个待客,也太轻慢了?”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您还晓得自己是客?‘客随主便’不晓得么?还挑剔盘子,就您家描金画彩、满眼富贵行了吧?” 这套白瓷还是福晋的嫁妆之一,是专门定制的器皿。 别说外头,就是宫里内造办,没有方子也制不出这个来。 三阿哥道:“咱们兄弟,我才不挑礼,换了外人试试?” 九阿哥撇嘴,外人敢这样碎嘴子,他早就直接撵人了。 现下他也不打算惯着三阿哥,提了旁边的茶杯,对三阿哥举了举,道:“您守礼,晓得这是什么意思吧?” 三阿哥却是屁股沉,没有起身的意思,看向四阿哥道:“老八那里,明天什么章程,怎么上礼?” 四阿哥被问住了。 兄弟娶福晋有先例可循的,可娶侧福晋还真没有先例。 他看了三阿哥一眼,很是厚道的说道:“应该是从大哥的例递减吧……” 他没有提从三阿哥的例,怕数额太少,伤了体面。 三阿哥皱眉道:“这也不能从吧,大哥跟咱们不一样,老八是惠妃母养子,他们关系更亲近些……” 四阿哥不说话了。 不是这样论的。 即便心里分了远近亲疏,也没有必要在礼单上差等。 三阿哥又看向九阿哥,想了想没吱声,看向十阿哥,道:“老十你说呢?” 十阿哥道:“轮不到弟弟说啊,弟弟是小的,随大流就是……” 眼见着三阿哥还要歪缠,连体面都不要了,四阿哥坐不住了,起身道:“不早了,三哥咱们回吧!” 九阿哥跟十阿哥都起身了。 三阿哥心中忌惮,也不敢多坐了,起身道:“走吧……” 没走两步,看了眼小几上的瓷碗,道:“这个冰点心挺好吃的,夏天吃着正合适,老九你看……” 九阿哥道:“金贵着呢,这一小碗总要几钱银子,要是三哥您想吃了,只管打发人拿银子来取……” 三阿哥还想要说话,四阿哥已经大踏步的往外走。 九阿哥与十阿哥也跟着出来送人。 三阿哥这才不情不愿的跟上…… * 正房,舒舒也在吃西瓜。 不愧是大兴的西瓜,就是好吃。 去年还只是叫人试种,今年那个小庄,几百亩的沙土地,大部分都种上了西瓜。 他们有自己的酒楼,也要鲜果供应。 至于剩下的,就是走礼好了。 一家送两车也没有几两银子,却是正应季。 等到九阿哥过来,舒舒已经吃了半盘西瓜。 九阿哥见了,道:“比太后前几日赐的好吃,明年叫人多施肥,也养几个瓜王出来……” 舒舒点头道:“也好。” 到时候进贡到御前,回头再送旁人的时候,西瓜也跟着涨身价。 九阿哥就说了四阿哥的来意与三阿哥的闹剧。 “四哥还真是厚道人,恨不得亲力亲为,晓得的是对弟弟,不晓得还以为是对儿子呢……” 九阿哥滴咕着。 他心里觉得怪怪的。 虽说兄弟之间有情分,这样操心也不算什么,可是却也担心。 “之前是担心八哥忍气吞声,要看四哥的脸色;现下却担心四哥这好心得不到好报,回头伤心了……” 九阿哥唏嘘道:“人心真是偏的,还容易变……” 舒舒道:“爷想那么多做什么,个人有个人的行事做派,只要咱们在规矩里,旁人挑不出错来就是。” 九阿哥点点头,顿了顿,道:“那明日的贺仪呢,咱们给多少?” 舒舒想了想,道:“大嫂不在,肯定要从三嫂的例,且看三嫂如何记帐吧……” 九阿哥皱眉道:“就老三那抠搜样子,怕不会上太多礼!” 舒舒瞥了他一眼,道:“那不是正好,成了例,往后也省了银子……” 要不然皇子阿哥这么多,往后大多数都有侧福晋,这贺仪就是好大一笔开支。 还有宗室那边,王公也有不少侧福晋侧夫人。 侧福晋都如此,那抬格格就可以跟着减等,往后大家都省钱。 九阿哥也马上算明白账,道:“是这个道理……” 夫妻俩都没提马齐。 左右现在还没有进行拜师礼。 即便举行了,也不用关系那么复杂。 富察格格嫁入皇室,那就等同于其他侧福晋好了。 等到吃了中午饭,九阿哥还是往畅春园值房去了。 每日里去惯了,这一不去还不习惯。 他这一进园子,就落在旁人眼中。 清溪书屋这里,康熙也得了消息。 他晓得自己这个儿子是不吃亏的,还以为他会来告状,结果到了吃晚点的时候,也没见人过来。 倒是膳桌上,多了半盘子西瓜。 西瓜性凉,康熙重视养生,并不多吃。 即便是暑伏天气,每次也只是一牙。 今天却是半盘子。 他望向侍膳太监。 那太监躬身,道:“是九爷敬上的,说是福晋陪嫁庄子里的头一茬西瓜,送了一车到园膳房,还有半车送了太后宫,半车送了讨源书屋……” 康熙挑了挑眉。 京城的西瓜上市早的五月底就有了,上市晚的则要中秋节。 不管是提前,还是押后,都是好西瓜,吃着也更好吃些。 就中间熟的这些,经了雨季,怕是不会太甜。 只能说这小两口不会过日子,也不知道农时。 他这样想着,吃了一块,带了些意外。 竟然是甜的。 想着自己那个九阿哥是个爱敛财的,怕是无利不起早,康熙看着侍膳太监道:“除了送西瓜,九阿哥没叫人说旁的?” 提提内务府采购什么的…… 因为要祛暑,宫里夏天供应都有西瓜。 上到主子们,还有中间的侍卫、大臣们,下到太监、宫女。 每日所需要西瓜是个庞大的数字。 皇庄所产供应不足的话,也会在外头采购。 那侍膳太监道:“不曾说旁的!” 康熙有些意外了。 这是到了手边的钱都不要了,还真不像老九了。 不过仔细想想,老九这一年来张罗钱是张罗钱,从没有将内务府的买卖跟自己的产业牵扯上。 康熙脸上带了笑意。 总算有一条长处,晓得“公私分明”…… * 感谢“希望大大们日更十万”大大成为新盟主,加更还要过几日。^_^。 连续失眠三天,九今天有些虚,坐不住了,汗如雨下,下午的更新要晚些。 /122/122483/31968705.html 第六百三十二章 挣扎(第二更) 次日,舒舒与九阿哥早早醒了。 这就是郊外居住的好处。 早晚凉快,歇的时候就早,睡了个好觉。 小椿昨天就将两套衣裳准备出来,悬挂起来。 一套要上身的,一套要带着预备的。 都是过了一水的衣裳,没有新衣裳那么怯,也不是半新不旧的太家常。 今天是去吃席的,不是去砸场子的,所以艳色的衣裳舒舒都没有选。 现在穿的这身,里头是水色宁绸衬衣,外头是青绿色吉祥纹宁绸氅衣。 为了配身上这身深绿、浅绿,钿子用的就是绿松石福气钿子,看着年轻娇嫩。 九阿哥在旁边看着,笑得合不拢嘴。 因为这衣裳颜色跟他身上常服一样。 他身上就是青绿色常服,看着清清爽爽,手中拿了一把扇子,上面是空白的。 “回头再去御前的时候,跟汗阿玛求个恩典……” 九阿哥看着手中的扇子,道:“到时候汗阿玛写上几笔,盖个章,就能传世了……” 夫妻用了早膳,说笑着从四所出来。 马车跟侍卫已经在外头候着。 十阿哥夫妇已经出来了。 十福晋正指着远处的稻田,说着什么。 十阿哥好脾气的听着。 他们所在的新五所,三面都是御田。 眼见着舒舒与九阿哥出来,夫妻俩望过来。 十福晋看清楚舒舒的妆扮,眼睛立时亮了,小跑着过来,拉着舒舒的手上下打量着,道:“九嫂的衣裳真好看!” 舒舒打量十福晋两眼,胭脂色旗装,头上是粉色珊瑚流苏串珠:“弟妹也好看!” 倒不是尬吹,而是这两种颜色极衬肤色,衬得十福晋成了个凝脂美人。 十福晋捂着嘴笑,看了眼九阿哥身上衣裳,小声对舒舒道:“下回我也给十爷制一样颜色的衣裳……” 舒舒笑而不答。 十福晋的衣裳,就是各种红,深红浅红粉红色。 要是十阿哥也配套穿一样的,那看着还真是很鲜亮。 换做自家九爷,怕是巴不得与旁人不一样。 十阿哥身上,则更从众一些,怕是不乐意那样扎眼。 那又如何呢? 两人还是新婚燕尔,可以彼此磨合影响。 三福晋出来的最晚,就见舒舒跟十福晋手拉手,肩并肩的在一处。 都是娇娇艳艳的。 她低头看眼自己,八成新的香色褂子。 看着颜色跟吉服相似,却没有吉服的郑重。 头上的钿子,用的是群镶蓝宝石的,看着素澹。 “三嫂……” 舒舒与十福晋松了手,对三福晋行蹲礼。 三福晋很有长嫂的做派,伸手道:“起来吧!” 舒舒醒过神来,察觉到不对劲。 堂伯去世还不足百日。 三福晋可以出门宴饮了? 等到上了马车,她就问九阿哥道:“三嫂不守百日么?” 九阿哥摇头道:“不用,八旗本就服轻,出嫁女更轻,出殡就服满……” 舒舒无语至极。 轻么? 大伯嫂死了要守百日孝,亲阿玛没了反而出殡就服满?! 九阿哥道:“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八旗都是亲戚,要是按照规矩成服,那一年到头来没闲着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小声道:“大嫂太年轻了,大嫂薨时,汗阿玛估摸也没想到那么多,又心疼大哥,咱们才一体守制,再有下回,当不会如此……” 夫妻对视一眼,觉得那样才靠谱。 至于兄嫂…… 最大的大阿哥还不到三十,寿数且长着,主要是为了应对宗亲。 这服只会越改越轻,从大家一体守制,到固定的几个人服丧。 舒舒小声道:“改改也好,要轻服就都轻吧……” 实在是悼祭也遭罪。 夫妻闲话几句,九阿哥就摇头道:“不提这个了,咱们是吃喜酒的,又不是白酒……” 听这个,舒舒道:“方才忘了问三嫂一句了,贺仪……” 说到这里,想起去年他们大婚后看到的礼单。 大阿哥与三阿哥上的礼金一样,是白银八百两。 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一样,白银五百两。 五阿哥除了面上的五百两,就是不记账的两个五千。 等到十阿哥大婚,舒舒与九阿哥随的礼金就是从哥哥们的例,账册上也是五百两,私下里就是舒舒给十阿哥预备的两箱子金银荷包。 那是娶嫡福晋的例。 侧福晋肯定要减等。 至于减多少就不好说了。 “三嫂倒是比三贝勒靠谱……” 舒舒忍不住吐槽道。 九阿哥带了幸灾乐祸,道:“那分什么时候,早先三嫂在宫里,董鄂家、马家的孝敬都不少,手头也松散,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银子,现下却未必了,还有三哥那里,都罚了几年俸了,听说日子正紧,才不会给八哥做脸……” 舒舒很不厚道的笑了。 很想要看笑话怎么办! 马车慢悠悠的,将一个时辰才进城。 八贝勒府旁边的路口上,停着两辆马车,是五贝勒府与七贝勒府的马车。 五福晋跟七福晋在外头候着,也是因为上礼的缘故。 三福晋挑了车帘看到,如坐针毡。 她抬头看了眼跟着的丫头,随身带的包里带了红包,里面是两张庄票。 每一张是八十两银子,加起来只有一百六十两。 这还是她“据理力争”跟丈夫争取的。 按照三阿哥的本意,本打算是两张五十两的。 想的就是日后。 兄弟多,到时候要是都摆酒迎侧福晋,这次给多了,往后就亏死了。 三福晋恼的不行,直接说不来了,三阿哥才勉强这个数额提到一百六十两。 三福晋下马车的时候,脸色都泛红。 她犹豫再三,还是熄了自己贴补的念头。 且不说贴补了不落好,还要得三阿哥埋怨;关键是只是侧福晋,又不是正经妯里,往后也打不到交道。 八贝勒府门口。 云嬷嬷带了人迎接女客。 见是几位皇子福晋到了,恭敬的上前。 三福晋下了马车,见只有云嬷嬷一个,带了嫌弃道:“怎么只有嬷嬷在外头迎客?” 不是说请了四福晋来张罗亲事? 三福晋也生出幸灾乐祸。 都是女人,当然晓得女人爱记仇。 尤其是八福晋,可不是个体恤旁人的性子。 四福晋素来端着长嫂做派,这回怕是费力不讨好。 云嬷嬷道:“安郡王福晋来了,四福晋在陪客!” 三福晋脚步不停,嘴角越发上挑。 将要到礼账处,她才带了不自在,示意身边丫头上前。 账房欠身,双手接了红包。 等到看清楚庄票金额时,他顿了顿,随后拿了笔记了一笔。 早有眼尖的人看到,飞快地告诉了后头的五福晋等人。 大家都装备了各色荷包,预备起来也快。 妯里们就不约而同的随了三福晋的例上礼。 至于九阿哥与十阿哥还没有封爵? 不用去计较那么多了,已经是成丁当差的阿哥。 四福晋在这里,也得了消息,晓得妯里们来了,起身跟诸位福晋说了声,就迎了出去。 等到门口,三福晋已经带了众妯里进来。 见了四福晋,三福晋就挽了她的手,小声道:“安郡王府什么意思?这是给八弟妹撑腰了,还是给侧福晋下马威了?” 四福晋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道:“信郡王府也来了人……” 即便不是姻亲,今日安郡王府也要来人的。 八贝勒是正蓝旗的领主,不管内里矛盾如何,对外却是一拨的,该有的人情还是要有。 三福晋听了,就觉得没意思起来,小声道:“他们倒是保全八贝勒的体面,却是将八弟妹的面皮放脚下踩了!皇子金贵,皇子福晋算什么?” 四福晋并不接话,只看着五福晋道:“阿哥的病症好些了么?” 五福晋颔首道:“好了,之前就是用冰多了受不住,有些着凉……” 四福晋又摸了一把七福晋道:“这瘦的太厉害了……” 七福晋生产后原本有些胖,现下全瘦下去不说,之前的西瓜籽脸都成了长瓜子脸。 七福晋笑了笑,道:“有些苦夏,立秋就好了。” 舒舒在旁边看着,心里发颤。 瞧着七福晋的样子,哪里不明白? 这是晓得小格格的病症了,再没有其他原因。 可是这个不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能宽慰的。 等到了花厅,除了裕亲王福晋、恭亲王福晋、安郡王福晋、信郡王福晋四位长辈还安坐外,其他福晋、夫人都起身,依次让了座位。 舒舒看了诸位福晋一眼,上回这么齐全还是在大福晋的丧礼上。 八阿哥的人缘,比想象中的要好。 她一个小媳妇,跟在嫂子们后头就是,倒是不必出头。 只是这侧福晋的等级却是坑爹,尤其是这种直接以侧福晋等级入门的,跟三贝勒府的田格格、四贝勒的李格格她们还不一样。 她们都是格格的身份服侍,以后才会“母以子贵”请封侧福晋。 在那之前,她们也习惯了谦卑的对嫡福晋。 像富察福晋这样的,直接进来就是侧福晋,腰杆子都不是一般的硬。 安郡王福晋年岁不大,可一年的功夫添了些老相在脸上。 其他几位长辈福晋也不年轻了。 越是这个年岁的妇人,越是喜欢看鲜亮的小妇人…… * 今天先这些,失眠太难受了,吃药补觉去。 下一更,12月15日中午12点之前,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06.html 第六百三十三章 婚姻(第一更) 四福晋不必说了。 年岁不大,可嫁进来小十年,却是老媳妇了。 三福晋跟四福晋前后脚,也是嫁入皇家多年。 剩下就是五福晋、七福晋、九福晋、十福晋四人。 早先宗亲对五福晋不乏微词,从门第到为人做事,挑剔个遍。 现在风向变了。 只看太后北巡带着,南巡也带着,就晓得对这个孙媳妇是满意的。 旁人知趣,也就没有人敢碎嘴。 至于七福晋,身量不高,容貌娇俏,不言不语的也带了几分气势,倒是越发像个皇子福晋。 这人背后还有个纯王福晋,那也是佛爷,轻易得罪不起。 九福晋与十福晋两个,都是一样的娇嫩。 只是前者身量高挑、腰身笔挺,是标准的八旗贵女做派;后者相貌有异,身量也短粗些,倒是地道的蒙古格格长相。 有几位长辈在,皇子福晋们都成了小辈。 连带着三福晋、四福晋都不怎么开口,更别说舒舒等人。 屋子里只听到裕亲王福晋对安郡王福晋说道:“我们王爷说八贝勒心性好,做事也勤勉,殊为难得。” 安郡王福晋笑得有些僵,点头道:“我们王爷也夸八贝勒谦和有礼……” 这要是外甥,两人对着夸也就夸了;可是这是外甥女婿,还是要迎娶侧福晋的外甥女婿。 安郡王福晋不过是走个过场,兴致不高。 裕亲王福晋见状,也熄了寒暄的意思。 整个花厅二十多个女客,竟是越来越安静。 安王府的几个女卷不说如丧考妣,也差不多了,大家也就没了说笑的心思。 气氛也古怪起来,浑然不像是吃席。 舒舒眼观鼻、鼻观心的,也觉得时间难熬些。 她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性子活泼爱动的十福晋。 舒舒察觉有人看自己,就见对面十福晋再给自己打眼色,还指了指外头。 她微微颔首。 十福晋就立时站了起来。 屋子里安静,她这一动,旁人都看过去。 十福晋笑嘻嘻道:“我去更衣,九嫂陪我……” 舒舒就也起身,跟着十福晋出去。 到了外头,两人才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坐不住了,腰都直了……” 十福晋小声滴咕道:“她们怎么一个劲儿的打量人啊?眼睛里带钩子……” 舒舒道:“回头再有人打量你,你就直接打量回去,除了裕亲王福晋跟恭亲王福晋,其他人面上过得去就行……” 十福晋点头道:“嗯,嗯,我不高兴她们打量我!” 好像是带了嫌弃似的,用得着她们嫌弃? 十福晋气鼓鼓的。 她也晓得了京城以瘦为美,可还不兴口味不同? 十爷就喜欢她这样的! 妯里俩打着更衣的借口出来,就过去了一趟。 等到回来,就见到院子里有一个女郎,正在吩咐什么。 旁边几个婆子应着,很是服顺的样子。 这女子二十来岁,身量高挑,未婚女子的妆扮,眉眼之间带了几分英气。 看到舒舒跟十福晋,那女子犹豫了一下,而后上前屈膝道:“见过两位福晋……” 十福晋的视线落在女子身上。 她穿着海棠红色旗装,接近正红。 舒舒的视线则落在女子的手腕上,戴着一双碧玉手镯。 碧玉虽比不得羊脂玉,可是也分了三六九等的。 这女子手腕上的碧玉手镯就是上品。 十福晋看了舒舒一眼,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就对那女子道:“你是谁家的,怎么穿这个颜色的衣裳?” 连十福晋这么喜欢红衣裳的人,今天都换了胭脂色。 就是因为要避开大红色,省得跟新人似的。 那女子面色涨红,却没有立时回答。 舒舒心下一动,想起了一个人来,道:“云海棠?” 那女子抬起头,眉眼之间带了灵动,确实有几分秀色。 十福晋看过来,道:“九嫂认识?” 舒舒摇头道:“听过一嘴罢了,不认识……” 说罢,她就招呼十福晋离开。 云海棠留在原地,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气得浑身哆嗦。 这是瞧不起谁? 正好又有客到,四福晋出来迎客,看了云海棠也是蹙眉。 这样一个二十来岁还不嫁人的老姑娘,留在府里,爹娘还是内外管事,这不是添乱么? 要不就应该给了恩典放出去,要不就直接收到内宅。 如今这不奴不主、不里不外的,只会让人难做。 这会儿功夫,花厅里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安静,女卷们也三三俩俩的说笑起来。 七福晋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见她们俩回来,她就起身跟五福晋换了座位,好方便跟舒舒说话。 “小没良心的,也不说过去看看我……” 七福晋嗔怪道。 舒舒忙道:“这不是住到园子那边了么?还以为七嫂也会过去……” 七福晋笑了笑,道:“明年吧,明年咱们挨着住!” 舒舒在她手腕上摸了一把,道:“瘦成这样就行了,七嫂别再瘦了,每日还是要多吃糖……” 多吃糖,心情好,别抑郁了。 七福晋没有应答。 她的双眼有些水润。 她打小爱吃糖,所有的甜饽饽也爱吃。 可是她现在吃不得甜的了,一吃就恶心。 舒舒见状,少不得再次做了一回同仁堂吹,低声将乐家的古方狠狠地夸了一遍,道:“如今人在太医院挂职,等到侄女大几岁再看。” 七福晋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点了点头。 舒舒岔开话道:“伯母最近去看七嫂了么?有没有提纳亲大哥的亲事?” 七福晋有一兄一弟,兄长叫纳亲,弟弟叫库尔库。 七福晋点头道:“说了一嘴,我是不赞成的,这也太别扭了!” 那拉家跟董鄂家同为正红旗大姓,虽私下里有些相争的关系,可实际上前后街住着,还是姻亲,平日里相对还是比较友好。 要是因为长子续弦的缘故,使得两家生了嫌隙,反而不美。 舒舒道:“我家阿牟不会计较这个的,我阿玛、额涅也不会在意……” 桂珍格格已经嫁过一次,再嫁的选择余地也是有限,到时候要么远嫁,要么低嫁。 还不如那拉家,有爵位、世职,也是与礼烈亲王为世姻。 七福晋赞道:“世叔、世婶还真是厚道。” 舒舒小声道:“表姐为人处世,长辈们只有夸的,很有长嫂之风,当时我们相处的也极好……” 七福晋心里有数了。 这是不单单都统府不反对这门亲事,连带着舒舒也不反对…… * 到了己正,侧福晋的轿子到了。 依旧是内务府的人去迎亲,都有固定的规制。 长辈福晋们都没动,四福晋没有法子,只好招呼妯里们起身。 总不能让新人孤零零一个人坐床。 新房设在东路。 是个独立的二进院,前后加起来三十来间房。 大家本是看热闹来的,见了这院子都不由触动。 “跟正院比应该也不差什么了……” 三福晋咬牙道:“也就是八弟妹不能出来,这要是出来,见了这里,估摸要气死了……” 四福晋没有说话,不过物伤其类,也不大好受。 五福晋垂下眼。 五贝勒府的刘格格,身边带了大阿哥、大格格,日用供给抬等,实际上与侧福晋也不差什么了。 七福晋则是低声跟舒舒道:“所以说当时修这大院子做什么?就应该都修成小院子,然后一个院子塞一个,侧福晋是金贵,可一个金贵,两个、三个还金贵么?” 舒舒一愣,望向七福晋。 七福晋挑挑眉,道:“到时候让侧福晋跟侧福晋闹去,下头的格格想要上来,也要对上侧福晋,与咱们有什么相干系呢?” 舒舒拉着七福晋的手,晓得她说的符合世情。 可是也只是符合世情而已。 七阿哥是个面冷心也冷的人,要是七福晋这样应对,夫妻俩就只剩下“相敬如宾”。 “那样虽也省心了,可是也冷清了不少……” 舒舒小声道:“还要过大半辈子呢,这才哪到哪儿,趁着现下年轻不守着,难道非要老么卡呲眼了再守着?那亏不亏?想过清净日子,什么时候烦了再过就是……” 七福晋莞尔一笑,道:“你说的也是,是我想左了……” 被阿玛看重的格格,与不被阿玛看重的格格,还是不一样。 自己为了闺女,也要拢着七阿哥。 说话的功夫,到了新房。 新房里满满登登,都是陪嫁的家具陈设。 富察家亦是大族,还是世宦人家,马齐又是家族的顶梁柱,这给长女预备的嫁妆也丰厚。 炕上盘腿坐着个女子,穿着银红色吉服。 旁边站着两个嬷嬷,还有四个丫头,这应该就是陪嫁人口。 云嬷嬷也在,正跟新娘子说着什么。 眼见着众人进了新房,新娘子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露出羞涩来。 她十六、七岁,柳叶眉、鹅蛋脸,看着温柔可亲,并不是锋芒外露的性子。 云嬷嬷在旁道:“侧福晋,这是几位皇子福晋……” 说罢,她将几位福晋介绍了个遍。 富察氏没有下炕,欠身跟众人见了礼。 四福晋看着云嬷嬷道:“膳桌呢,是不是该叫人送了?” 云嬷嬷道:“已经预备齐了,老奴这就去吩咐……” /122/122483/31968707.html 第六百三十四章 燕翅席(第二更) 等到膳桌摆上来,小菜预备的精致,饽饽也好几样,还有几样鲜果,一碗炖燕窝。 四福晋看着安心,就带了妯里们出去。 云嬷嬷亲自送了出去,回来跟富察氏道:“四贝勒府就在东边,四贝勒跟八爷也是打小一起养在景仁宫的,情分最深,往后侧福晋就晓得了……” 富察氏带了不解道:“可是八爷不是养在惠妃娘娘名下?” “那是在佟娘娘崩了后的事了,皇上慈爱,指了延禧宫娘娘做八爷养母,不过那时候八爷也大了,不好继续住在内廷,正好乾西五所修缮完毕,就直接挪宫搬阿哥所去了,并不曾在延禧宫住过……” 云嬷嬷说道。 富察氏仔细听着,记在心里,而后道:“之前的时候,也听过八爷跟九阿哥、十阿哥关系好的话……” 云嬷嬷没有立时回答,斟酌了一下,道:“早先确实如此,几位阿哥年岁相彷,在阿哥所也挨着住着,最是亲近,比照着同胞兄弟也不差什么,只是去年八爷跟九爷相继大婚后,走动的就少了……” 富察氏看了云嬷嬷一眼。 云嬷嬷却没有详说的意思。 她也是宫里当了十几年差的老人,自然晓得规矩。 私下里怎么说都行,明面上却不能说主子半个不好,要不然就是过错…… 富察氏也不想絮叨个没完,就端起了燕窝。 等到看清楚碗里情形,她的眼中带了疑惑,看向云嬷嬷,道:“嬷嬷,这燕窝……” 富贵人家都晓得,燕窝滋养。 富察家日子也宽裕,她虽是庶出,可是养在嫡母身边,打小跟其他姐妹一样供养。 云嬷嬷面上带了羞愧,道:“这一年来,府里经济不大宽裕,年初皇上分了产业下来,可是一来二去的损失了几处……” * 内院,席面已经摆上来。 女卷们入座。 别的女卷是走个过场,十福晋则是真盼着吃了。 她是“隔锅香”,也是鲜少有机会在外头吃饭,所以很是盼着今天这一顿喜宴。 等到吃的时候,十福晋却是失望了,兴致减了不少。 其他女卷面面相觑,神色也有些怪异。 像舒舒跟四福晋这样当家的,心中账目清明的,一看就晓得席面问题出现在哪里。 席面是京城时兴的“燕翅席”,看着也规规矩矩的,但是燕窝用的是燕碎,鱼翅用的也是散翅。 四福晋强忍着才没有变了脸色。 舒舒见了,就没有动这两道菜。 主菜食材差了等,其他食材也有些平平的意思。 看着倒是面上光。 盘子多、碗也多,数量不菲。 可是王公福晋,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谁看不出这里子的不足。 安郡王福晋妯里几个的不满都挂在脸上,裕亲王福晋与恭亲王福晋没有说什么,可也没怎么动快子,只守着一碗甜羹喝。 女卷们含蓄,即便瞧着席面不妥当,也没有人吱声,前头的男客,却是热闹起来…… * “这是燕窝,还是漱口水,恶心不恶心?” 一个四十多岁的王公吃了一口燕窝,嫌弃的不行。 九阿哥与十阿哥正好在这桌。 十阿哥看那人眼生,小声道:“九哥,这是谁啊?” 肯定不是和硕亲王与多罗郡王,宗室里王爷的数量有数,十阿哥都认识。 这么大年岁了,总不能说是”童言无忌”吧? 可这也太随性了。 这么多人在,旁人还没有说话呢,轮得着他嫌弃? 九阿哥小声道:“镇国公屯珠……” 十阿哥心里明白了。 他对不上人,却知道这个人名。 这一位是饶余亲王的曾孙,只是不是安郡王一系的,是另一支温良贝子府的儿孙。 别看岁数这么大,论辈分却是安郡王的堂侄子,是诸位皇子的族兄。 这发作,有些借题发挥的意思。 毕竟今日这牌面,跟迎娶嫡福晋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安郡王府的几个舅岳父不好说什么,估计也都恶心的够呛。 屯珠这个八福晋的堂表兄,就出来打抱不平。 换了之前,九阿哥肯定要回嘴了,现下也没有了那个兴致。 他想到了雅齐布。 这老小子真是不作不死。 自己将他贪墨的证据已经递给四哥好几天了,四哥那边都没有动。 这个倒是能理解。 事缓则圆,收拾旁人的奴才容易里外不是人。 可是今日这席面,除了雅齐布的手笔,再没有旁人了。 贪心就是这样养大的。 之前或许只是三瓜两枣,旁人见不着的地方贪墨些;等到习惯以后,不贪就觉得亏了,也就什么都敢下手了。 屯珠挑剔完燕窝,又去挑剔鱼翅,嗤笑道:“这也配叫鱼翅,粉丝都比这个齐整些!” 没有人反驳,可也没有人捧场。 大家都看着自己的碗快,恨不得没长耳朵。 屯珠却不知真醉了,假醉了,或许是觉得不热闹,竟是看向九阿哥、十阿哥,抬着眼皮,道:“两位爷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还是宫里就吃这样的鱼翅?” 九阿哥的脸立下黑了,道:“你也知道你跟前是两位爷,不是孙子?怎么的,想要晓得宫里是什么鱼翅,这个简单了,跟爷直接去畅春园,去汗阿玛跟前问问,他老人家吃的鱼翅是整根儿的还是半截的,不是更快?” 屯珠脸色涨红,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还不闭上嘴!三岁孩子都晓得‘食不言’,你叨叨叨叨个没完烦不烦!”九阿哥毫不客气的说道。 屯珠被说的下不来台,也恼了,道:“席面差了,还不兴人说?” 九阿哥还想要说话,被十阿哥拦住。 十阿哥看着屯珠道:“你是客,我们也是客,跟我们说不着……” 说着,他就扬声唤道:“八哥,八哥,过来一趟……” 八阿哥正由大阿哥、四阿哥陪着,挨个桌子敬酒。 刚好敬完头席、次席,听到这边动静,几人就过来了。 大阿哥笑着说道:“老十想喝酒了,这是等不及了?” 十阿哥指了指屯珠道:“是镇国公对今天的席面有意见,要跟八哥说说……” 几人都望向屯珠。 九阿哥与十阿哥年岁小,之前不出宫,不大了解屯珠。 大阿哥他们却是晓得这个屯珠的。 虽说只是镇国公爵,可是名下的左领数却是跟贝子齐平的。 因为他这一支祖父爵是贝子的,父亲爵也是贝子,到了他这一代则是跟兄弟两个都是镇国公,左领也一人领了一半。 去年的时候,皇上革了几个宗室,其中就有他的弟弟。 按照八旗惯例,他弟弟的国公革了,这左领却是不能归旁人,而是要发还原主。 就依旧由屯珠领了。 所以屯珠也是正蓝旗数得上的领主。 屯珠神色僵硬。 屋子里都静寂下来。 八阿哥笑道:“族兄有什么要吩咐的?” 屯珠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吃多了酒,唠叨了两句……”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看不上这个敢做不敢当的怂样子。 十阿哥闭嘴,没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那样的话,难堪的不是屯珠,而是八阿哥。 正好也轮到这边敬酒,八阿哥就提了杯子,酒桌上恢复了热闹。 九阿哥情绪却低沉。 他也看出了什么是虚情假意。 刚才屯珠挑剔席面的时候,可没有一人帮八阿哥说话。 现下又都是骨肉至亲模样。 他实看不过眼,抽了个空,拉了四阿哥出去,小声道:“四哥,席面用了劣等的鱼翅跟燕窝,你们怎么都没发现?” 四阿哥脸上露出诧异来:“好好的燕窝跟鱼翅,怎么就劣等了?” 九阿哥冷笑道:“还真让我猜着了,头席跟次席的燕窝、鱼翅是正常的……” 头席二席,坐的是宗亲长辈,还有送亲的客人,还有就是陪客的大阿哥与四阿哥。 四阿哥脸色乌黑,道:“有多差?” 九阿哥道:“燕窝是燕碎,不成个,看着跟漱口水似的;鱼翅也是散翅,颜色都是青灰色,反正弟弟没敢尝……” 四阿哥气得磨牙,道:“屯珠方才就是埋怨这个?” 九阿哥点头道:“念叨个没完,最后还冲我跟老十说起来,话里不恭敬,老十才唤了人过来……” 四阿哥脸色铁青,这丢人是丢到宗亲跟前了。 几十桌席面,这燕窝、鱼翅能省多少? 几十两银子撑死了,可这丢人丢大发了。 “行了,我晓得了……” 四阿哥道。 对于雅齐布一家,原本他还想着缓缓图之。 可是,这就是祸患…… 九阿哥告了状,就放下此事。 可是回园子的时候,他还是跟舒舒念叨起来,道:“爷发现了,这奴才使唤不妥当太可怕了,将主子当傻子湖弄……” 舒舒想起席面上的尴尬,道:“都没几个人动快子,太丢人了……” 九阿哥道:“又不是使唤一年半载的,在身边十多年,八哥还无察觉?” 舒舒摇头道:“未必一无所知,估摸着想着的是‘水至清则无鱼’那些,以为贪的是小头,却不晓得这胃口都是一点点喂大的……” * 五天,还是低烧中,人就虚了,想哭,先到这里,希望明后天会好些。 下一更12月16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08.html 第六百三十五章 成礼(第一更) 夫妻俩的观点倒是一样的。 “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或许有道理,可是养鱼跟养蛀虫是两回事。 “要是养猪还罢了,养肥了直接宰,肉烂在锅里……” 九阿哥若有所思道:“可是也要分这饲料是谁的,要是自己的饲料,白折腾一场就没有什么意思……” 舒舒没有接话,只看了九阿哥一眼。 乾隆当初纵容和珅贪墨,也是“养猪”? 损公肥私? 为什么更像是嘉庆皇帝在给乾隆挽尊? 没有什么“老谋深算”,就是“昏聩”罢了。 九阿哥已经想到内务府上,眼珠子转了转,随后摇头,带了遗憾,道:“不好开这个先河,风气都坏了,会因小失大……” 舒舒笑了。 虽说“钓鱼执法”是一种法子,可是在旁人没有走歪路的时候,故意钓鱼执法,就有些阴损了。 “都是小道,还是一切依律就好……” 舒舒道。 九阿哥点头道:“说的也是,阴谋就是阴谋,大事上还是要行阳谋……” 到底是旁人家的事,夫妻说过一嘴也就放下。 接下来,就到了九阿哥的拜师礼。 即便马齐不乐意,九阿哥不乐意,可是事情也不好再拖了。 都半月了。 拜师礼是准备好的“六礼”。 提前跟五阿哥打了招呼,请五阿哥这个哥哥作陪,以示郑重。 十阿哥这个弟弟,连体婴似的,当然也不愿意落下。 舒舒原本想着再准备一份礼给马齐夫人的。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没有多事。 开始平平,后来随着相处的情形,适当增加就是。 要是开头就给足了,以后少了倒是显得失礼。 尊师重道是好习惯,可真要将自己的位置完全放在学生的地位上也没有必要。 保持彼此客气,保持距离就好了。 * 京城,镶黄旗,马齐府邸。 不单单马齐休沐,马齐家阖家都在。 马齐的长子是嫡出,是东宫属人,名叫富尔敦,年纪与太子相彷,已经娶亲。 他之前并不知道九阿哥拜师之事,临到跟前才晓得,很是不解,道:“阿玛,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九阿哥担着内务府总管,还有一兄一弟,如今还给他指了阿玛做老师?” 马齐眼皮都没有抬,道:“九阿哥没有入朝……” 富尔敦道:“可是总有入朝的时候?” 马齐看了他一眼,道:“太子急了?” 富尔敦忙道:“那倒没有,就是儿子想的多了些……” 马齐皱眉道:“那你就多余想!” 真要忌惮,上面还有一熘已经封爵的皇子在。 九阿哥排行这么靠后,不是幼子,也是半拉幼子的待遇,忌惮不着。 富尔敦讪讪的不说话了。 剩下成丁的儿子还有好几个,都没有补差事。 之前皇上将他们家族的几个左领从上三旗拨到正蓝旗,就将他们晃了一下,断了他们补上三旗侍卫的机会。 如今想要补侍卫,就是补八贝勒府的侍卫,可是马齐不许。 多了个皇子师弟,也不知能不能借上力? 几兄弟带了雀跃。 都是成丁的人了,谁也不乐意白待着。 马齐看着几个儿子,也是无奈。 儿子都大了,也会有自己的私心。 他却是不敢彻底放手,怕带累了家族。 不过九阿哥这里,确实比八阿哥身边更稳妥些。 也不是不可以。 少一时,门房就有人过来通告。 九阿哥到了。 马齐没有托大,带了儿子们迎了出去。 来的除了九阿哥,还有五阿哥与十阿哥作陪。 见马齐要给众人见礼,九阿哥已经先一步扶住,道:“行了,老师您就别外道了!” 五阿哥也道:“是啊,马大人是九阿哥的老师,不是外人,不必如此客气。” 十阿哥没有说话,而是在留心马齐的几个儿子。 富尔敦不用说了,是太子的手下。 剩下的几个看着也不小了,可是划在八阿哥名下大半年了,也没有去做八贝勒府的僚属官。 看来马齐对八阿哥并不看好。 今日既是为了拜师而来,首先要成礼。 都有固定的规矩在。 只是九阿哥身份尊贵,就免了跪拜叩首的那一步,只简单成了鞠躬行礼。 走了过场,九阿哥奉了“六礼”,马齐也回赠了一部亲手抄写的《周礼》,算是成礼。 然后师生入坐,九阿哥才将马齐的儿子们认了一遍。 除了两个小的还在襁褓中没有带上来,剩下还有七个儿子。 长子、三子、四子、五子、六子已经成丁,九子、十子一个十来岁,一个六、七岁。 九阿哥就重点看了下几个成丁的,道:“师兄们没有补旗缺,是准备参加八旗科举么?” 马齐犹豫了一下,摇头道:“读书寻常,暂时没有合适的缺,回头等等再说吧!” 正蓝旗的旗缺,都是固定的,早由固定的左领瓜分。 他们是从上三旗拨下来的新左领,没有正蓝旗的旗缺。 这个要他们的领主去争,或是新的旗缺分派方案,或者直接给他们正蓝旗争取新的旗缺,归在他们的左领下。 偏生这大半年来,八阿哥也不大顺当,自己还闲置着,应该也顾不上旗属的前程。 九阿哥却看上马齐的几个儿子了。 马齐是文官不假,可是富察家的子弟高高大大的,看着都不错。 要知道马齐的几个兄弟,如今可都在武官任上。 要是没有这一重关系,九阿哥不好用富察家的人,毕竟这是八贝勒府的旗属人口。 可是多了一重师生关系,用起来也就没什么了。 他就道:“我这里打算年底开府呢,到时候师兄们可以先去补个缺,品级上来了,回头再腾挪……” 马齐晓得九阿哥的皇子府已经修建好了,按照贝勒府规制修建,而且内务官已经得了司仪长的官职。 眼见着儿子们都看着自己,马齐没有摇头,道:“那到时候就要劳烦九爷了……” 九阿哥摆手道:“不算什么,说起来也是便宜了我,正缺人使唤……” 马齐的夫人是戴佳氏,也出来见了几位皇子。 马齐还有两女,待字闺中。 因为都是留头的大姑娘,就没有出来相见。 客客气气,走了过场,九阿哥几个人就出来。 等到离了马齐家,九阿哥才问五阿哥道:“我这师母的戴佳氏跟戴佳贵人的那个是同族么?” 五阿哥心里算了下马齐长子的年岁,道:“还真说不好,马齐祖父做过内务府总管,戴佳贵人的娘家虽是康熙十几年拨出包衣的,可是早年也有族亲做过内务府总管……” 八旗联姻也是有限定的。 寻常百姓人家,多是同色旗同阶层。 官宦人家,同色旗的世姻多些。 富察家原是镶黄旗满洲,还是累宦人家,父祖都做到一品大员的,轻易不大会同包衣人家联姻。 可要是包衣中的勋贵大员,也未尝没有那个可能。 低门娶妇,高门嫁女。 十阿哥在旁,道:“应该是了,富察侧福晋好像之前有相看的人家,就是戴佳贵人伯父那一支,是已故内务府总管噶鲁的孙子……” 九阿哥讶然道:“还有这事儿?” 要知道那位内务府总管,不单单是戴佳贵人的伯父,还是皇父的心腹之一,大阿哥早年养在宫外,就是养在噶鲁家中。 一直到开蒙了,才送回宫里。 抚养皇子,这是多大的责任,也是多大的恩典。 “那大哥晓得富察侧福晋跟戴佳家议亲之事么?” 九阿哥好奇道。 十阿哥摇头道:“应该不会有人跟大哥提这个……” 这种事情,不好拿出来明说,否则像是指责皇父指婚不妥当似的。 九阿哥带了惋惜,道:“要是真嫁给戴佳氏多好,省事了不说,说不得我还能得个人用用……” 他缺人手,不单单是皇子府缺少班底,内务府这边也需要更妥当的人家。 十阿哥提醒道:“就算是嫁入戴佳氏,他们家也不在包衣三旗了……” 九阿哥点头道:“怪不得大哥上回举荐人手,都是听着耳生的人家,戴佳家已经不在内务府了……” 五阿哥又搬回海淀住了,兄弟三个一起出城。 舒舒这里,迎来了一位小客人。 五贝勒府的大阿哥,今年已经四岁,这次被五福晋带着过来新三所住了。 大阿哥虚岁四岁,看着并不是个调皮的孩子,倒是透着几分乖巧。 侄子像叔。 舒舒瞧着大阿哥眉眼就有几分九阿哥的模样,感觉颇为古怪。 小孩子坐不住,老实了一会儿就有些待不住,舒舒就吩咐小椿带他下去看鱼。 外头的水缸里,放了好些鱼,养着吐泥的,是九阿哥叫人从西花园里捞的。 “就这么带来了,刘格格没闹?” 舒舒小声道:“之前不是当成命根子么?” 五福晋无奈道:“怎么没闹,哭天抢地的,我瞧了都不忍,可是我们爷这回恼了,嫌她照顾不好孩子,才让大阿哥病了,告戒她再有下回,大格格也不用她照看了……” 谁乐意带庶子呢? 养好了不是功劳,出了闪失却是责任。 舒舒道:“是不是也该请名字了?” 这就是庶子与嫡子的不同了。 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府上的阿哥都请圈了名字,五阿哥与七阿哥府上的阿哥,却至今都没有名字…… /122/122483/31968710.html 第六百三十六章 难处(第二更) “嗯!是该请名字了,四岁了,明年就给开蒙了……” 五福晋道。 她之前为了生子的事情还有些焦躁,大半年过来,又恢复澹定了。 该试都试过了,那只能是儿女缘分还没有到,强求不得。 外加上七福晋之事,也有些吓到她。 生孩子哪里是那么容易之事呢? 像大福晋那样频繁生产坏了身体,或是像七福晋这样生下不健康的孩子,都是让人畏惧。 “大格格什么长相,跟大阿哥像么?” 舒舒有些好奇。 这兄妹俩是同胞所出,相貌应该差不多吧? 五福晋想了想,摇头道:“小时候眉眼跟大阿哥一样一样的,过了半岁长开了,更像她额娘了……” 舒舒上辈子听过一个生物学传闻。 说是新生儿都肖父,为了激发父爱。 因为他(她)能确定是母亲的孩子,却无法确定是父亲的孩子,所以才有了外貌的肖像。 要是自己生个宝宝,是个九阿哥的迷你版…… 舒舒有些期待了。 五福晋见她念叨起孩子经,心下一动,道:“想要了?” 舒舒点点头道:“身体调理的差不多了,想试试……” 正好搬家后开始“求子”,顺利的话,明年秋天做月子。 在那之前,就可以接阿牟过来了。 毕竟,女人养胎也有娇气的。 五福晋道:“不是说红螺寺香火灵验?那等到天气凉快些,可以去红螺寺?” 舒舒道:“是打算去拜拜,到时候嫂子一起去?” 五福晋笑着摇头道:“你们先去,我就不去了,等五爷在京的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金秋圣驾北巡,随扈的皇子名单已经传出来,即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红螺寺在怀柔县,距离京城一百二十里,当天不能往返。 五阿哥不在的时候,五福晋确实不方便出行。 舒舒也想到距离问题,看来还真不是随便能去的。 要是不请旨报备的话,出京四十里外就算违令。 即便是皇子阿哥与皇子福晋,也没有必要在这上面让人抓了小辫子说嘴。 五福晋坐了一会儿,就带了大阿哥回三所了。 多个孩子在,到底不方便,怕吵到舒舒清净。 舒舒让膳房装了食盒,各色的小饽饽,让五福晋带着回去给大阿哥磨牙。 屋子里安静下来,舒舒就去了书房。 书桌上,放着一套“三礼”。 这是舒舒小时候读过的,打算温故知新一下。 九阿哥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舒舒正在提笔写着什么。 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想要偷看。 舒舒早有察觉,好笑的瞥了他一眼,手下没有停。 “这是抄书?” 九阿哥道。 舒舒道:“给《周礼》注释一下……” 实际上就是翻译成了白话,好理解一些。 九阿哥听了,将手中的《周礼》放在桌上,道:“瞧,马齐给爷这个弟子预备的‘见面礼’……” 舒舒见了,不由莞尔,道:“这不是正好,爷收着也没有负担!” 九阿哥撇撇嘴道:“想要只挂个名儿,想得美儿,爷正缺老成幕僚呢……” 说到这里,他想起马齐的几个儿子,道:“富察家的几个儿子都不错,高大威勐的,补个侍卫什么的都够格,不像是马齐的儿子,倒像是马武的儿子……” 舒舒见他的样子,就晓得是心动了,好奇道:“可那不是八贝勒府的属人么?爷能用么?” 九阿哥挑眉道:“能,归根结底拿的都是朝廷的俸禄……” 舒舒就说起红螺寺上香之事,道:“太远了,要不就换了京城的寺庙吧?” 红螺寺许愿之事,九阿哥之前也提过。 因为舒舒的阿玛额涅早年就在红螺寺求的子,所以九阿哥比较迷信那里。 他想了想,道:“没事,报备就报备,咱们现下还没有下旗,不需要跟旗里报备,只跟汗阿玛打了招呼就好,正好下午爷要去御前,可以说说此事……” 等到用了午饭,九阿哥就去畅春园值房去了,没有急着去清溪书屋。 等到处理完内务府的日常公务,站在荷花池边喂了会儿鱼,他才拍拍手,去了清溪书屋外请见。 这个时候,翻了牌子的官员陛见的差不多的时候。 果然,九阿哥到值房时,就只剩下一个人没见了。 还不是外人,是新补的山西巡抚噶礼。 就要出京,他递牌子是陛辞。 见九阿哥过来,噶礼起身,道:“九爷……” 九阿哥颔首道:“噶大人……” 照理来说,只要是福晋那边的族亲,九阿哥都觉得挺亲近的,可是这个噶礼是例外。 实在是这人太飘了。 九阿哥还记得清楚,自己带福晋“回门”时,满屋子就是噶礼大吹特吹的情形。 虽说是醉话,可是要不是自以为是的狠了,也说不出那样可笑的话。 活像汗阿玛给自己指婚了董鄂家的格格,不看在自己岳父的门第,而是看着噶礼似的。 九阿哥恶心的不行,心里记仇了。 加上自己福晋鲜少提及这位族兄,所以九阿哥也澹澹的。 噶礼这几年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心气也高。 眼见着九阿哥态度寻常,他就也跟着澹澹的。 正好上一个陛见的官员出来,太监过来传人,噶礼就大踏步的出去了。 九阿哥见状,不由皱眉。 这样一个得志便猖狂的人,下放做一省巡抚,还是山西那样富裕的地方,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汗阿玛又不湖涂,难道不晓得噶礼之前在督运粮饷的时候有贪墨之嫌? 御史虽可以风闻奏事,可实际上同朝为官,有几个是风闻奏事的,多有实证。 可是终究是不了了之。 汗阿玛这也算“任人唯亲”了吧? 九阿哥存了心事。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的诡异念头,“养猪论”。 他可不希望噶礼是“猪”,到时候影响董鄂家名声。 他拿了怀表,看着清溪书屋方向。 果然是一手提拔的臣子,就是不同。 噶礼陛见,足足见了两刻钟,才从御前出来。 进去时候意气风发,出来的时候,噶礼也是昂首阔步模样。 瞧着那样子,已经有督抚大员的气势了。 九阿哥轻哼一声,带了嫌弃。 少一时,梁九功过来招呼道:“九爷,皇上得空了,传呢……” 九阿哥小声道:“谙达,汗阿玛怎么那么喜欢噶礼?我瞅着他也是寻常,怎么升得这么快?” 康熙三十五年还只是正五品郎中,督运中路粮草有功,而后一年三迁到从二品内阁学士,现在又是主政一方。 梁九功小声道:“皇上喜噶礼勤敏!” 九阿哥思量着这两个字。 “勤”不用说了,汗阿玛现下就见不得大臣惫懒。 每次官员大校的时候,罢免的疲软官一大把。 不乏八旗王公。 “敏”…… 这个怎么说呢? 御前应对机敏? 跟自己一样,揣摩汗阿玛的心思? 到了御前,他还有些跑神。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是内务府遇到什么为难事了?” 九阿哥想要摇头,迟疑了一下,道:“儿子也不知道算不算为难,淑惠大长公主的京城别院已经开始修缮,如今工部那边正在出九格格的公主府的图纸,这个不用问问九格格的意见么?到底是九格格以后要住的地方?” 康熙沉吟道:“工部出了草图了?” 九阿哥点头道:“嗯,已经递到内务府这边了……” 因为是联合修建,也要看内务府这边是否有需要增加修改的地方。 九阿哥想起了自己修皇子府前,自己跟妻子两人都做个简单规划的。 现在皇子府的修建,除了中路是固定规制没有变动之外,东西两路都是按照他们夫妻俩的意见修建。 康熙点头道:“那就拿去给九格格看看好了,按照九格格的意见增减。” 九阿哥应了,随后道:“还有一件事是私事,儿子也拿不定主意,跟您问一声。” 康熙看着他,道:“难得,你还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说吧,又怎么了?” 九阿哥道:“今日是儿子拜师成礼之事,头午儿子去了马齐大人家,见到了马大人的几个儿子,上头五个都成丁了,可是只有长子如今有差事,其他四个都闲着,儿子就想着儿子那边的僚属都空着,要不就给两个名额给马齐家,或是护卫或者典仪,可是马齐家现下是八哥的旗属,儿子也不晓得这样用人犯忌不犯忌,想着还是问您一声……” 康熙听了,皱眉道:“马齐的儿子都闲着?多大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大的二十出头,小的十六、七……” 康熙不满道:“这个马齐,太谨慎了,怎么就不能求个恩典!” 九阿哥道:“许是这几个儿子是庶出的缘故吧!” 八旗嫡庶分明,庶子前程要差一些,通常得不到家族资源。 马齐早就是尚书品级,有资格荫子入国子监读书。 等到国子监读完出来,就有资格补官。 康熙既视马齐为心腹臣子,自然也偏着马齐的。 他也是做阿玛的,晓得当阿玛的心。 嫡子、庶子都是儿子,盼着儿子都能成才。 “典仪算了,朕到时候安排老成人给你,就侍卫吧,你可以自己举荐人选,即便是其他人的旗属,也是无碍的……” 康熙想了想,道。 九阿哥听了,眉开眼笑,道:“谢谢汗阿玛,那儿子心里就有底了,要不然要丢人了,上午前程都许出去了!” 康熙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猴急的性子,遇到也不知道思量周全,没有这样做事的……” 按照规矩,本应该先给八阿哥打了招呼,也算买了双重人情,这样越过八阿哥,反而要得罪人。 九阿哥讪笑道:“那不是看着可怜么,才一时嘴快……”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道:“汗阿玛,您是不是也信什么‘水至清则无鱼’的话?” 康熙不解,道:“这是什么话?” 九阿哥迟疑了一下,道:“这不是前几日八哥抬侧福晋,儿子过去吃席了么?这就见识了一番什么是蛀虫……” 他就说了“燕翅席”出纰漏之事。 “儿子嘴快,跟四哥私下里说了,也不知道四哥告诉八哥没有……” 九阿哥原想要直接提噶礼,话到嘴边换了说辞。 那是汗阿玛钦点的一方巡抚,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换了人选的,说了只能是自讨没趣。 他就换了雅齐布的事…… * 白天躺了一下午,就是乏力,咳,今天吃了阿奇霉素,治支气管炎跟肺炎的,希望明天会好些。大家多保重,尽量延缓阳的时间吧,这一波还是挺厉害的。 下一更12月17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11.html 第六百三十七章 鱼(第一更) 康熙听到雅齐布是八阿哥奶公时,眼神就有些幽暗。 他可是还记得清楚,太子的奶公是多么无法无天,在外头借着太子的势大肆敛财。 那个叫雅齐布的奴才,连婚宴席面的食材都敢克扣,想来也是贪习惯了。 “多大的人了,家事都料理不明白!” 康熙皱眉道。 九阿哥硬着头皮,道:“估摸也是没有防心的缘故,就跟儿子去年似的,身在局中自己就被湖弄住了。” 康熙嫌弃的看了九阿哥一眼,还是说了一句公道话,道:“去年的事情,也不都赖你,崔南山有失察之过!” 那是谙达太监,本该制衡保母嬷嬷。 二所之前的乱,也是因为崔南山大撒手,任由刘嬷嬷做主的缘故。 “反正吃一堑长一智,旁人再想要湖弄儿子,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 康熙摇头,感叹人心不古。 早年他身边的几个乳母跟保母,都是尽心办差,哪里敢伸手敛财? 如今一个个的,查出好几个不妥当了。 九阿哥想起了正事,面上也带了正经,道:“汗阿玛,这眼见着要出伏了,儿子想要跟您告三日假……” 康熙看着他道:“是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不要讳疾忌医,要请平安脉!” 九阿哥摇头道:“儿子想着趁着凉快了,带儿子福晋去一趟怀柔红螺寺!” 康熙听了,不由皱眉。 后妃们信奉佛道,即能静心,还能消磨时间,他并不反对,可是并不乐意皇子们沉迷佛道。 可是见九阿哥眼巴巴的看着,还有红螺寺以“求子”闻名,他的心就软了,道:“趁着凉快,出去转转也好,只是三天哪里够用?从园子这里出发,单程也要百里,路上不必太匆忙……” 九阿哥算了算路上,道:“那就按照四、五天的路程算……” 康熙见状,又不放心了,道:“这跟在城里不同,不许少带侍卫,护军也要多带些……” 九阿哥点头道:“嗯,儿子一定带周全了人……” 康熙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是记上一笔,回头跟领侍卫内大臣那边说一声,要是九阿哥出行,多给安排一什侍卫。 九阿哥该说的说完,就从清溪书屋出来。 御前到了晚点的时候,自己家那边也是到了晚膳的点儿了。 他就直接出了小东门。 没走两步,就见前头几个人缓缓而行。 九阿哥挑挑眉,放缓了脚步,没有急着上前。 其中有个人,背影很眼熟,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是三阿哥。 三阿哥行事斯文,可是身量在诸兄弟中也是数得上的健壮。 三阿哥左手边的,穿着宝蓝色常服的,腰上系着杏黄色带子的,不是旁人,正是太子爷。 只有太子爷,才能系这个颜色的腰带。 两人正不知说些什么。 三阿哥略激动的模样。 九阿哥想了想,还是知趣些,直接在原地停了,百无聊赖,四下里眺望。 畅春园东边,是几家的王园。 九阿哥想起了妻子的话,也就是御园不扩建,否则的话,这些王府除了“献园子”也没有旁的选择。 就跟平郡王府的王园一样,因为要给太后修建北花园,将王园括在里头,除了献园,也没有其他选择。 自己却是引以为戒,要离出几里地外去修园子,别想着挨着御园近就好。 逗留了半刻钟,前头的太子已经进了西花园,只剩下三阿哥一个了,九阿哥才大踏步的往新五所过去。 三阿哥原本站在西花园门口,目送着太子的背影。 等到转身,看到九阿哥过来,他带了得意道:“这是从值房回来,也不容易,整日里没有什么正经事,还要去点卯……” 九阿哥点头道:“是不容易,怪累的,隔三差五还得见见汗阿玛,请示这、禀告那的,不如三哥清闲……” 三阿哥:“……” 这孩子越来越讨厌了。 弟弟果然都是讨债的。 九阿哥脚步不停,道:“您先闲着,弟弟还忙着,先家去了……” 三阿哥轻哼道:“都日落西山了,还忙什么?” 九阿哥扬声道:“忙着吃吃喝喝扯闲篇,反正不得闲,也不待客!” 随着说话声,他带了何玉柱、孙金进了四所。 四所的大门缓缓关上。 三阿哥气得磨牙,跟身边人抱怨道:“这是什么话,好像谁稀罕去四所做客似的!” 等到回了新二所,看到三福晋精致体面模样,衣裳簇新,身上香风四溢,三阿哥道:“这是去给太后请安了?” 三福晋摇头道:“没有,我问过五福晋了,太后那边不是天天过去请安的,还是跟宫里时似的,逢一逢五的日子过去就行。” 三阿哥皱眉道:“那你在家里穿这衣裳做什么?还撒了半瓶子香水?” 三福晋摸了下料子道:“伏天闷热,这个料子透气好,穿着舒服;这郊外蚊虫多,我又是爱招蚊虫的,不多撒些香水,该挨咬了。” 三阿哥摇头道:“败家,既是郊外住不惯,就回城去好了!” 三福晋冷笑道:“怎么,正经八百的皇子福晋住不得这里么?爷想叫谁住这里?” 三阿哥轻哼一声,想起了方才见着的太子,道:“别整日里就猫在屋子里描眉画眼的,做点正经事,明儿记得去给太子妃请安!” 三福晋听了,不由皱眉道:“这请得着么?” 都是妯里,又不是长辈。 太子与三阿哥的序齿挨着,年岁相彷,即便分了尊卑,也不是去请安的关系。 三阿哥道:“怎么请不着?太子爷是半君,太子妃也就是半个主子娘娘!” 三福晋摇头道:“没有那样的规矩,回头旁人晓得了,要笑死了!” 三阿哥皱眉道:“笨不笨?你不会换个说辞过去,就当闲话家常也好,拉近些关系,咱们跟毓庆宫的关系跟其他人不一样,娘娘早年抚养过太子爷的,汗阿玛也乐意让爷跟太子爷亲近……” 三福晋看了三阿哥一眼,小声道:“爷怎么就笃定凑上去能占着便宜,不是吃亏呢?索额图可父子皆亡了?” “呸呸呸!” 三阿哥忙道:“浑说什么?怪不吉利的!” 三福晋道:“我去找太子妃喝茶拉关系没什么,只是我可是听了爷的话过去的,回头爷别反口说我的不是就好……” 三阿哥轻哼道:“老实去得了,啰嗦什么,爷是那反复的人么?” * 四所。 晚膳摆了上来。 五香酥鱼,五香鸡肉卷、香油茄子、拍黄瓜,主食是豆角汆面。 面条用的是银丝挂面,极细,过水了也不硬。 否则手擀面的话,不敢这样做,九阿哥的胃受不了。 九阿哥吃的胃口大开,愣是多吃了半碗。 至于舒舒,则是吃了三碗。 酥鱼跟鸡肉卷也是咸香适宜,荤而不腻。 “这边的鱼,就这么吃好吃,刺也酥了……” 九阿哥见了,觉得不错,道:“爷方才喂鱼,瞧着畅春园的鱼比西花园的还要更肥些,回头也该叫人捞一捞,都做成酥鱼,汗阿玛北巡的时候做路菜……” 舒舒道:“这夏天的鱼,土腥味儿还是重,总要清水养几日才好,还是冬天里更肥美些……”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道:“只要是河鱼,土腥味儿难免的,倒是福海水面最大,四下里还都是活水,里面应该有大鱼……” 福海就是后世的昆明湖了。 现下海淀这边的土地大多在内务府名下,福海也是内务府管辖之下。 那是海淀最大的海子。 福海的水面大,想要在里面捞一遍鱼不容易,畅春园这里却是简单。 前湖与后湖中间一隔开,剩下拉网就行了。 遇到荷花的地方费事些,可是还有小船,安排太监在船上拉网就行了。 九阿哥是个想到什么就去做的急性子,吩咐手下准备了两日,将工具齐备了,就开始在畅春园里捞鱼。 这一日,康熙从观澜榭出来,就发现不对劲。 后湖上多了好几条船。 康熙没有直接回清溪书屋,而是站在河堤上看了一会儿,看明白了,这是园子里的太监在船上下渔网。 他不由磨牙,吩咐魏珠道:“去值房将九阿哥叫来!” 魏珠应声去了。 康熙才大踏步回了清溪书屋。 想着池子里的鱼就要遭毒手,他真是哭笑不得。 等到九阿哥过来,他就呵骂道:“好好的鱼,抓它做什么?想要吃鱼肉,去外头捞去!” 九阿哥闻言一愣,道:“儿子叫人避开锦鲤,捞的都是寻常鱼……” 康熙瞪了他一眼,道:“总共也没有多少斤,让它好好养着不好么?” 九阿哥道:“可这都十来年没捞过了,这一阴天,鱼都要往外蹦了,就算不捞它,回头阴天也要闷死些……” 康熙:“……” 之前没有留意,这么多鱼了? 倒是养锦鲤的几个角落,锦鲤确实肥,现下看着最长的有二尺来长了。 康熙想起三阿哥之前说的“节流”之事,心下古怪,道:“那也不必非夏天捞鱼,等到冬天的时候不是更省事?” 九阿哥就道:“这不是儿子膳房那边这几日做了酥鱼了,味道正好,还耐保存,儿子就想着现在捞鱼做成鱼鲞,回头做成酥鱼,汗阿玛北巡的时候带着,多一道路菜,省得一路上都是肉吃着坏了胃口……” 康熙道:“有御膳房的人跟着,路上也不缺吃的……” 九阿哥道:“还是希望汗阿玛的菜单能多一样,即便自己不吃,赏人使也好……” 康熙神色稍缓,道:“那也别大张旗鼓的,冲撞了人,荷花也仔细些,别给撞坏了……” /122/122483/31968712.html 第六百三十八章 道歉(第二更求月票) 畅春园里前后湖都有人在驾船捞鱼,自然也落在大家眼中。 大阿哥听说是九阿哥的主意,要做酥鱼的,立下打发人来传话,让别只做五香味的,香辣的也要做些。 九阿哥听了不乐意,就讨厌这样白吃还挑嘴的,不过还是叫人分了些出来,道:“拿出三成来做香辣的,十三阿哥也喜欢这个……” 至于三阿哥,得了消息,差点跳起来,进来园子确认一番,晓得确实是九阿哥叫人捞鱼,捞的鱼直接送到园膳房,就直接来园值房堵九阿哥。 瞧着像是兴师问罪似的。 九阿哥好笑不已,道:“又是谁招您了?” 三阿哥气鼓鼓的看着他,也不着急说话,而是摆摆手要打发何玉柱、孙金出去。 两人都没动。 三阿哥咬牙道:“行啊,我使唤不动你的奴才了是吧?”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多稀罕啊,我的奴才,凭什么听您的啊?也没端您的饭碗!” 三阿哥指了九阿哥道:“他们敢听,爷就敢说!” 九阿哥撇撇嘴,道:“有何指教,弟弟洗耳恭听?” 三阿哥冷哼道:“你是不是买通了御前的人手?” “哈?” 九阿哥讶然出声。 自己买通了么? 是魏珠啊,还是梁九功啊? 不对啊,自己什么时候买通御前了?! 三阿哥自以为抓到他的小辫子,道:“你好大的胆子,心眼都敢耍到御前去!” 九阿哥撇撇嘴,看了眼窗外,道:“这天色儿还大亮呢,您就说梦话吧!要是没睡醒回去好好歇歇,这梦游的习惯可不好!” “你还不承认?!” 三阿哥气坏了,道:“敢做不敢当,有胆子偷旁人的点子,怎么没胆子承认?” 九阿哥越发湖涂,道:“您这噼里啪啦扯什么呢?我到底偷了什么了?” 三阿哥指了指外头的湖面,道:“鱼,是我先说了要捞鱼的!” 九阿哥想了想,道:“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听过?” “就在前几天,在清溪书屋说的!” 三阿哥忍着怒意道:“你肯定是买通了御前的人,要不怎么会这样巧?” 九阿哥明白过来,轻哼道:“你说你的,我干我的,这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主意不成?那我正月时就捞了一回了,好几筐呢,我也没说三哥你学我啊!” 三阿哥:“……” 他都忘了,上回在御前对答的时候,确实是想起九阿哥祸害西花园的鱼才想起加上这一条。 三阿哥还要再说,四阿哥来了。 他今日正好也在园子这里当值,正要出园子,听人提了一嘴说是三阿哥挟怒往内务府值房来了,怕两人吵起来,就过来了。 结果一进来,就见到三阿哥怒气冲冲的样子。 他看了眼九阿哥,又是捅什么篓子,惹了三阿哥? 九阿哥摊摊手。 冤死了! 自己好好的当差呢! 不过,他想起了三阿哥方才的话,带了幸灾乐祸,看着三阿哥,道:“三哥您在御前说捞鱼,挨训了吧?” 要不是自己发现湖里的鱼太多了,还有捞了也是有正经事,不是也挨骂了么? 三阿哥涨红了脸,道:“得意什么?难道你就没挨训?”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我做的都是正事,汗阿玛夸奖还来不及,特意给了弟弟恩典,允我过几日带福晋去怀柔避暑……” 三阿哥听得眼珠子都红了,看着四阿哥道:“老四你看他多能扯谎,同样是捞鱼,我跟汗阿玛提了,挨训了;才几日功夫,他直接做了,还能被夸?哪有这样的道理?” 九阿哥嘴角咧着,笑得越发开怀。 三阿哥见状,气得直哆嗦。 四阿哥瞪了九阿哥一眼,道:“好好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阿哥忍了笑,清了清嗓子,道:“没什么,就是园子里的鱼十来年年年放鱼苗,没捕捞过,鱼虾太密了,趁着凉快叫人打了,也是间苗了……” 三阿哥在旁不平道:“这是偷用了我的主意,不说谢一声,还得了便宜卖乖!” 九阿哥皱眉,不乐意了,道:“抓贼拿赃,抓奸拿双,您不能一句买通了御前就给弟弟定罪了,这挨着湖,捞鱼不是寻常事,怎么就成了三哥您独有的主意了?我是前天家里吃酥鱼,想到这个的,跟您扯不上干系,您要还这么说,咱们就去御前对质好了!” 四阿哥在旁,听明白缘故,不赞成的看着三阿哥道:“三哥想多了,谁不晓得御前的人最是嘴严,九弟也不会犯那个忌讳,在御前瞎打听!” 三阿哥轻哼道:“谁叫这么巧,不做贼看着也像是贼了!” 九阿哥撂下脸,道:“我好好的办公,三哥你没头没脑的上来冤枉人不说,晓得误会了,还这么嘴硬,那我可不高兴了,还是找汗阿玛评评理好了!” 三阿哥瞥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出息些,除了找汗阿玛告状外,你还会什么?” 九阿哥道:“旁的不会,反正是不受这气!” 说罢,他就往外走。 三阿哥见状一把拉住,道:“怎么好好的,就酸脸了?行了,行了,是误会行了吧!” 九阿哥抱着手臂,道:“一句误会就完了?八哥二月里对不住我,可是补了铺子的!” 三阿哥几乎要跳脚道:“老九你过了啊,别想要讹诈!” 九阿哥不吭声,转身就往外走。 转眼的功夫,就出了内务府值房,奔清溪书屋方向去了。 三阿哥气得不行,却也不敢放任让去告状,追上了拉着他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九阿哥冷哼道:“不能白吃亏,要不你三天两头冤枉人,我不是气死了?!” 四阿哥见他们拉拉扯扯的,实在不像话,也跟了上来。 三阿哥咬牙道:“我不是给你道歉了么?还想怎么着?” 九阿哥摸着胸口道:“可我难受,反正吃不得这亏,要不下回气死了,您也道个歉,我还能从棺材里蹦起来啊?” “没铺子,也别惦记庄子,换旁的……” 三阿哥后悔的心肝肺都疼了,可也不敢放任九阿哥去告状。 九阿哥挑挑眉,道:“我记得三哥有两匹好马,一匹烧嘴烧眼小马,还有一匹银鬃马……” 三阿哥的马匹数,在兄弟中排第四,仅次于太子、大阿哥与五阿哥。 “换旁的,北巡要用马……” 三阿哥道。 好马都要几百两银子,三阿哥怎么舍得? 九阿哥轻哼一声,就要挣开,结果挣不开。 三阿哥一愣,随即带了得意,越发用力,道:“小鸡崽子的力气,就别白费力了!” 九阿哥皱眉,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看着三阿哥道:“三哥,他也没要旁的……” 三阿哥不满道:“还想要什么?他点名那两匹,是我的马匹中都排在前五的……” 他虽有十几匹马不假,可是有的伤的,有的老了,牙口正好可以充当坐骑的都是有数的。 九阿哥挺着脖子道:“不给拉倒,谁稀罕要?您要再不放手,我直接喊侍卫,到时候惊动了御前,你自己跟汗阿玛解释去!” “你……” 三阿哥气得跺脚,却是不敢再拉着九阿哥,放下他,道:“真是驴脾气,翻脸不认人!” 九阿哥觉得手腕上火辣辣的,撸起袖子,里面红肿一片。 他气鼓鼓的看着,眼珠子都红了。 他望向望了眼清溪书屋方向。 他想起上次围场的事了…… 虽说各打几十板子,可还是收拾老三收拾的厉害。 这回也得给他教训才好,省得他以后遇到自己就唧唧歪歪的。 之前还只是吓唬吓唬他,眼下这个就是证据。 这样想着,九阿哥伸着胳膊,就对四阿哥道:“四哥您瞧瞧,这得是多大的力气,不是弟弟多事,您可看着了,太欺负人,凭什么啊?因为年岁大,封爵在前头都占了大便宜,还不知足,要欺负不封爵的弟弟,反正我不受这气……” 说着,他就又要往前走。 三阿哥没有法子,只能忍痛拉人道:“行了,给你,给你!” 九阿哥挥了挥胳膊道:“今天就给,要不过几日‘证据’没了,有人该赖皮了?” 三阿哥道:“我想今天给你也不能啊,那在京城呢,这边马场里搁的是旁的马……” 九阿哥记性很好,他还记得各位皇子阿哥名下的马,就道:“那就换那个貉皮马还有那匹红沙小马好了!” 这两匹,也是三阿哥名下更好的马。 三阿哥的脸都绿了,道:“不用换了,怪折腾的,我记错了,那两匹也在这边马场!” 九阿哥挑眉道:“那别耽搁了,就过去吧,早去早了,事情就算翻篇,弟弟是不爱记仇的!” 三阿哥忍了痛,道:“那就去吧!” 等到了马场,三阿哥叫人牵出了两匹马,还在犹豫。 九阿哥已经招呼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过来,道:“你们下月要跟着圣驾北巡,九哥没什么送的,送你们一人一匹马……” 这个时辰,正是几个年长的阿哥练骑射的时间。 银鬃马更高大些,九阿哥就道:“这个给十三……” 烧嘴烧眼小马矮些,九阿哥就道:“这个给十四……” 说罢,吩咐马场的人,道:“别弄混了,屁股上烫个印记吧!” 三阿哥在旁,气得头要炸了。 九阿哥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发现了不远处还有十二阿哥在。 失误了。 都是弟弟呢! 亏了! 他心中滴咕,面上却不显,吩咐何玉柱从自己的马匹里挑了个高大的黑鬃黄马出来,而后招呼十二阿哥过来,道:“来,分马呢,见者有份,这匹是哥哥送你的……” /122/122483/31968713.html 第六百三十九章 提刀(第三更) 十二阿哥听了九阿哥的话,面上带了几分无措。 九阿哥已经吩咐养马的太监,道:“这一匹转到十二阿哥名下……” 十二阿哥醒过神来,道:“九哥,我有马……” 九阿哥点头道:“我知道,你名下有三匹,这个谁嫌多啊,好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十二阿哥还要说话,九阿哥已经转过头,耷拉下脸,吩咐何玉柱道:“马场总管呢,去给爷叫来!” 何玉柱应声下去。 四阿哥本还带了赞赏的看着九阿哥,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对十二阿哥摆手道:“没事了,去试试新马吧!” 十二阿哥点点头,牵了马离开。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已经先一步试马,已经翻身上马,小跑起来。 这些马,都是外头孝敬给皇子的,都是经过驯化的,脾气很是温顺,换了人驾驭也没有问题。 眼见着九阿哥脸色越来越黑,三阿哥嗤笑道:“方才不是挺大方,这下晓得心疼了?” 九阿哥看着他一眼,眼神有些深沉。 三阿哥:“……”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之前只觉得老九会耍赖皮,现下觉得这眼神阴恻恻的。 太爱酸脸子了,方才不还好好的! 怎么得了东西,反而比刚才脸色还难看了? “到底怎么了?” 四阿哥走了过去,搭着九阿哥肩膀,问道:“是马场有什么不对?” 他晓得九阿哥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突然变脸肯定是发现有什么不妥当。 九阿哥看着他,眼圈泛红,道:“十一阿哥的马没有了!” 他也是想起十二阿哥的马,才想起此事。 之前居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阿哥八岁学骑射,名下就有了马匹。 十一阿哥殇时,已经十二岁,名下自然是有马匹的。 跟十二阿哥一样,都是三匹马。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已经带了马场总管过来。 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见了诸位皇子阿哥打千见礼。 “三爷,四爷,九爷……” 九阿哥直接问道:“你是哪一年开始在马场当差的?” 那人随即老实道:“奴才二十七年就在马场当差!” “十一阿哥名下的马呢?” 九阿哥问道。 那人一愣,眼神游移,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 三阿哥与四阿哥在旁面面相觑,两人也察觉出事情不同来。 “说!” 九阿哥声音转冷。 那人额头汗津津,道:“大前年的时候索大人吩咐,十一阿哥的马转到了阿克墩阿哥名下……” 话音未落,九阿哥已经一脚踹了过去。 那总管防备不及,直接跌在地上。 大前年,就是康熙三十五年,十一阿哥殇了的时候。 “九弟!” 四阿哥忙拉住。 三阿哥吓了一跳,没想到九阿哥真敢动手。 正在场上试骑新马的十三阿哥发现了这边不对,策马过来。 十三阿哥已经翻身下马,道:“九哥怎么了?” 九阿哥没有说话,而是打量十三阿哥两眼,对十三阿哥招招手。 等到十三阿哥近前,他“哐啷”一声,抽了十三阿哥的佩刀,指了马场总管,咬牙道:“带爷去看十一阿哥的马……” 十四阿哥与十二阿哥这会儿也到了。 十四阿哥神色懵懂,十二阿哥却有些怔然。 那总管带了祈求似的望向三阿哥与四阿哥。 三阿哥移开眼。 索额图太嚣张了。 那是十一阿哥的马。 十一阿哥殇了,还有五阿哥与九阿哥两个同胞兄在,轮得着他一个臣子来处置十一阿哥的遗产?! 四阿哥也是憋着怒火,呵斥道:“还磨蹭什么,快些引路!” 那总管这才翻身起来,引了众人到了毓庆宫的马圈。 太子总共有二十几匹马。 阿克墩名下,如今也有五匹马,其中三匹就是十一阿哥的马。 一匹大青马,一匹黑鬃大黄马,一匹骑教的小黄马。 眼见着几匹马熘光水滑的,怡然自得模样,马槽子里还有吃剩下的黄豆。 丝毫看不出主人已经没了多年。 是啊,在畜生眼中,或许压根就不晓得换了主人。 九阿哥直接拿了刀,就要上前。 四阿哥一把拉住他胳膊,道:“行了,不用你动手!” 这里也不是动手的地方。 九阿哥看着四阿哥,白着脸道:“这是十一阿哥的马……” 四阿哥点头道:“我知道!” 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跟在旁边,脸色也不好看。 他们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又是阿克墩! 这个皇孙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嚣张,敢直接欺负十五阿哥,原来早在之前他就抢占了十一阿哥的马。 四阿哥示意人将马匹牵出来。 四阿哥想要叫人来动手,九阿哥拦住,道:“四哥,还是我亲自动手,别坑了旁人!” 说罢,他勒了小黄马的缰绳,翻身上马。 四阿哥见了,不由着急,道:“胡闹什么!” 九阿哥已经瞄准马脖子处,直接用刀狠狠地抹了一刀。 那马哀鸣,开始嘶鸣,也使劲地挣扎着。 九阿哥紧紧地勒住缰绳,才没有被颠下来,神色却是格外镇定,瞅着冒血最厉害的地方,狠狠地往里捅了一刀。 大家看的都不敢眨眼,跟着悬心不已,可是也不敢叫人,怕让他分心。 这要是被掀下马背,可不是闹着玩的。 九阿哥却是抓紧时间,在马匹倒地之前,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他自己半身的血,提着血淋淋的刀,望向另外两匹马。 三阿哥吓得退后了两步,没有啰嗦。 四阿哥气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给他两巴掌,却也不敢放他任性,立时唤了自己的护卫阿林,吩咐道:“将剩下的两匹马处置了!” 三阿哥闻言,忙给四阿哥使眼色。 这还涉及到东宫呢,九阿哥动手占了理,旁人动手不占理,还得罪太子爷。 四阿哥看明白了,却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回头他去讨源书屋请罪好了。 总不能坐视九阿哥出事。 阿林出手,干脆起来,直接从九阿哥手中接了刀过去。 片刻功夫,地上就是两具马尸。 九阿哥的脸色却越发难看,忍不住低下头,呕吐起来…… 等到九阿哥被送到四所时,太医也先后脚的被送进来了。 看着九阿哥血呼啦的半边身子,舒舒眼前直发黑。 四阿哥见状,忙道:“九阿哥没受伤,是马血……” 九阿哥趴在阿林身上,鼻子皱着,道:“臭死了,快叫膳房烧水……” 舒舒见状,才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当着诸位阿哥,她很想要掐九阿哥两把。 将自己弄得这么虚,还有脸色笑。 不用膳房现烧水,院子里摆着的几口大缸,经过一天的暴晒,滚烫滚烫的。 只是搁进去洗澡之前,太医先诊了脉。 “九爷是气急攻心,内火上来了,才心季呕吐,要吃几方清心的药……” 太医斟酌着,说道。 舒舒顾不得嫌弃九阿哥脏了。 实想不明白,中午出去还好好的,怎么半日功夫就将自己弄得“气急攻心”了。 眼下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是询问的时候。 三阿哥摸了一把后脖颈,居然有些后怕。 这么大的气性?! 幸好自己先头大事化小给了两匹马,要不然说不定沾包了。 九阿哥却觉得丢人死了,尤其还在几个弟弟跟前,忙摆手道:“还围着干嘛啊,回去吧,可不管饭!” 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在。 十四阿哥,道:“九哥您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别憋着生闷气!”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道:“哭个屁,就是被颠恶心了,谁颠谁恶心!” 十四阿哥见他嘴硬,还要再说,被十三阿哥拉住。 十三阿哥道:“那我们先回,九哥您该吃药吃药,该休息休息!” 九阿哥脸色缓和一下,点头道:“嗯,回吧,回吧,我没事,吃着东西压压就好了!” 十三阿哥拉着十四阿哥出来。 十二阿哥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出来。 十四阿哥撇嘴道:“九哥还嘴硬,之前在马场的时候眼珠子都红了!” 十三阿哥道:“行了,还有九嫂在那,给九哥留几分脸面……” 三人刚走到院门口,就跟康熙迎面撞上。 “汗阿玛……”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叫人道。 康熙道:“九阿哥怎么了?是在马上受伤了?”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对视一眼。 十三阿哥迟疑道:“只叫了大方脉的太医,没有请骨科太医……” 他想到了方才九阿哥杀马时被颠了好多下,不知道磕到没有。 康熙却以为受伤是真,忙吩咐身后侍卫道:“去传骨科太医来!” 那侍卫飞奔着去了。 九阿哥要沐浴。 三阿哥与四阿哥避了出来。 一出闹剧,两人还得去收拾烂摊子。 讨源书屋那边是避不开的,需要跟太子说清楚,省得太子误会了。 三阿哥抱怨道:“真是猴急的性子,先跟讨源书屋那边说一声,太子还能赖他几匹马?太子那么老些马的,也是被人湖弄,谁还能诚心贪几匹马?” 四阿哥没有说话,他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性子,并不觉得九阿哥有什么错处。 换了是他,要是旁人背着他直接将额涅的遗物给了旁人,他也受不了…… * 今天开始恶心,依旧是虚的状态,估计还要缓几天才能恢复正常。 下一更12月18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14.html 第六百四十章 爱子之心(第一更) 康熙大踏步进来,正听了这一句,道:“跟太子的马有什么相干?九阿哥骑的是太子的马?” 三阿哥闻言,有些迟疑道:“也不好说是太子的马……” 四阿哥道:“是十一阿哥的马!”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也跟着去而复返。 连带着十二阿哥,都被十三阿哥拉了进来。 十一阿哥…… 康熙蹙眉道:“怎么又牵扯十一阿哥的马?” 三阿哥与四阿哥还在斟酌说辞,十四阿哥已经快嘴道:“索额图将十一哥的马给阿克墩了,九哥知道了,就气疯了!” 康熙这才晓得前因后果,瞥了三阿哥与四阿哥一眼。 屋子里舒舒得了消息,晓得圣驾到了,掐了九阿哥两把,也出来迎驾。 眼见她神色还好,康熙就晓得自己应该是听差了,九阿哥应该没有那么严重。 可是他担心有个万一,还是开口问道:“九阿哥身上如何?” 舒舒刚才查看过九阿哥身上,如实道:“右臂红肿,虎口裂了,大腿也蹭了几块,尾椎骨要太医查看一下,是否有伤处……” 三阿哥摸了摸下巴,将自己往四阿哥身后避了避。 康熙听着又不放心了,挑了帘子进去。 屋子里满是血腥味,让人作呕。 九阿哥已经从沐浴桶里出来,眼睛湿漉漉的,坐在炕边。 看到康熙进来,九阿哥看过去,嘴唇动了动。 康熙瞪了他一眼,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晓得?逞什么能?” 九阿哥的眼圈又红了,哑着嗓子道:“汗阿玛……” 康熙轻哼了一声,道:“伸手!” 九阿哥伸出手来,虎口应该之前用力,血肉模湖。 康熙皱眉道:“傻了,不知道疼?” 九阿哥嘴一咧,豆大的眼泪滚滚而落,更咽道:“疼!” 康熙:“……” 要呵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还真是越大越娇气了…… 少一时,骨科太医也被传了来。 等到检查了一遍,给出的结论还好,只有些淤青,骨头没事。 这会儿功夫,大阿哥与五阿哥也得了消息,过来探看。 四所乱糟糟的。 等到明白了前因后果,两人脸色也都不好看。 大阿哥直磨牙,可是事关毓庆宫,他说什么也不合适,有扇风点火之嫌。 五阿哥则是气鼓鼓的,自责自己没有提前发现此事。 康熙看着一熘的大儿子们,并不觉得可爱了,反而觉得燥,道:“行了,行了,别都在这里挤着了,散了吧!” 大阿哥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道:“行啊,像个爷们了!” 九阿哥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这话说的,自己之前不是爷们,还是娘们? 五阿哥则是皱眉道:“应该跟我说的,我找太子爷去!” 就算索额图死了,那这锅也得有人背。 太子爷站在高处,顾不得下边,阿克墩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十来岁的孩子,早先不懂事,现下还不懂事么? * 讨源书屋。 太子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阿克墩道:“你不知道那三匹马是谁的马?” 马场的变故,放在旁人眼中,拉出来的是太子的马。 九阿哥跟四阿哥的护卫杀了东宫的马! 还有一堆别的阿哥围观。 这动静闹的太大了。 消息传到讨源书屋时,也是这样说的。 太子却晓得就算九阿哥耍混蛋,四阿哥只有拦着的,不会跟着凑热闹,更不要说还有三阿哥在。 等到问清了什么马,他就傻眼了。 压根不晓得有这么一遭。 他名下小三十匹马,都是各处敬送的,什么好马没有? 哪里会稀罕旁人的马? 十一阿哥的马,就是个教骑的小马,有什么金贵的? 只是十一阿哥的马,怎么也轮不到索额图分派,也分派不到阿克墩名下。 索额图并不是个湖涂人,太子不相信他无缘无故就贪墨几匹马。 等到叫来了阿克墩,瞧着长子的反应,太子就心凉了。 “你是心里有数,晓得是谁的马,那怎么还开口讨要了?” 太子澹澹的说道。 阿克墩这些日子受了冷落,也不敢嘴硬,老实道:“儿子只有两匹马,太少了,正好那边闲着三匹马,就跟格尔芬说了……” 格尔芬是索额图之子,曾是东宫属人。 今年正月的时候,索额图自杀之前,曾勒死两子,就是在东宫当差的格尔芬与阿尔吉善。 太子看着儿子,觉得很是陌生。 大前年的时候,阿克墩才六岁,都已经会跟人争多寡了? “两匹马,怎么就少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只有两匹马,他们是叔叔,还比你年长几岁……” 太子道。 阿克墩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太监进来禀告道:“太子爷,三贝勒、四贝勒、五贝勒来了……” 太子揉了揉额头,道:“请到客厅上茶!” 阿克墩抬起头,道:“阿玛是太子啊,今天不是九皇子冒犯了阿玛的尊严么?” 太子看着他,道:“我是太子,那是太子的弟弟,你是谁?” “我是阿玛的儿子……” 阿克墩喃喃道。 太子摇头道:“你要记住,你只是皇孙,比不得皇子尊贵,这宫里头,大家的尊贵都是从皇上身上来,皇上的儿子,就是比皇上的孙子金贵,别再犯湖涂,太拿自己当回事……” 阿克墩脸色苍白,想要辩解,却也晓得这些都是正理。 * 客厅里,三阿哥喝着茶,看了眼板着脸的四阿哥,又看了眼黑脸的五阿哥。 他有些后悔了。 这都是饭时,他还这么积极做什么? 就算要来讨源书屋,也可以晚些再来。 这会儿功夫,太子来了。 三位阿哥都起身了。 太子到座位上坐了,看了三人道:“我刚才问过阿克墩了,是他的不对,看到闲着几匹马,就跟格尔芬讨要了!” 而后,格尔芬打着索额图的名义,跟马场总管传话。 索额图是领侍卫内大臣,马场总管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然后呢?” 五阿哥看着太子道:“他不对,有什么责罚么?” 太子:“……” 眼见着五阿哥一本正经的样子,太子长吁了口气,道:“马不是已经杀了么?” 五阿哥硬邦邦的说道:“那就没有责罚了?” “阿克墩当时才六岁……” 太子苦笑道:“压根就不晓得轻重……” 至于格尔芬,人都死了大半年了,还怎么找后账? 五阿哥却比较执着,道:“那十一阿哥的马就被白占了,我跟九阿哥就要白受气了?” 太子皱眉道:“那你说怎么罚?” “那是太子的儿子,又不是我的儿子!” 五阿哥道:“要是我的儿子,我直接打死他!” 太子:“……” 他看着五阿哥,脸上也带了不痛快。 阿克墩是有不对的地方,可是现在追究此事,五阿哥跟九阿哥这个同胞哥哥没错处? 真要关心弟弟,也不会过了三年才想起过问此事。 “你倒是好狠的心,这是要逼孤打杀自己的儿子?” 太子冷笑道。 五阿哥道:“可是您每次都不责罚,只让旁人吃亏吗?儿子亲,兄弟就不亲了吗?” 太子皱眉道:“孤什么时候说过兄弟不亲,只是阿克墩还小……” “阿克墩欺负十五阿哥,阿克墩还小;阿克墩轻慢了十一阿哥,阿克墩还小,那他什么时候大呢……” 五阿哥看着太子,认真的问道。 太子看着五阿哥,冷冷的道:“你是给十五阿哥抱不平来了?” 五阿哥道:“不行吗?那也是我的弟弟!” 太子气得脸色涨红,道:“轮不到你说话,汗阿玛还没说什么……” 五阿哥起身道:“那我不说话了,以后躲着毓庆宫既是!” 说罢,他“蹬蹬蹬蹬”的出去了。 太子的太阳穴直跳,看向三阿哥道:“你也觉得孤错了?” 三阿哥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太子又望向四阿哥。 四阿哥点头道:“太子爷不责罚阿克墩,怕是难以服众……” 不单单是五阿哥与九阿哥难受,其他阿哥看着心里也不舒坦。 太子冷了脸,道:“孤知道了,孤会责罚他的!” 四阿哥原本想要请罪,说一说自己叫阿林杀马之事,见太子如此,也将道歉的话咽下。 那本不是毓庆宫的马。 自己帮着九阿哥处置十一阿哥的马,又有什么错处? 太子偏着自己的儿子,自己偏着自己的弟弟不行么? 屋子里一下子冷了下来。 三阿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道:“依我看,阿克墩身边的人该好好收拾一顿了,要不然好好的孩子都给带累坏了!” 太子听了,苦笑。 阿克墩是他额娘教的,他额娘如今停了所有格格以上的待遇,就是一个格格。 是自己脑子浆湖了,居然让一个格格教养皇孙…… 子不教,父之过。 自己之前就没有好好教过阿克墩规矩,怎么忍心因为他的不规矩责罚他? 汗阿玛下令,让太子妃教养三阿哥。 以后毓庆宫再有皇孙,都从此例。 可是这撇开了李格格所生的大阿哥与二阿哥。 这其中用意,不用点明。 这两个皇孙在御前挂号了,往后没了前程。 太子拳拳爱子之心,实不忍心苛责…… /122/122483/31968716.html 第六百四十一章 惩戒(第二更) 四所,上房。 众人都散去了,恢复了安静。 九阿哥坐在炕边,低头看着手上的伤口,不敢抬头看舒舒。 伤口上涂抹一层药膏,散发着浓浓的药味。 舒舒看着他心虚的样子,哭笑不得,挑了帘子出去。 九阿哥抬起头,看着舒舒的背影,起身追上来,道:“生气了?” 舒舒瞥了他一眼,道:“到了晚膳时候了!” 九阿哥讪讪道:“我当时就是气炸了肺,不动手要疯了!” 舒舒指了指他的虎口道:“现在舒坦了?” 九阿哥呲牙道:“疼!” 少一时,膳桌摆上来了。 九阿哥的右手废着,舒舒就给他左手塞了个调羹。 用调羹到底不方便,她中间还忙了两回,将九阿哥的米饭弄成鸡蛋羹拌饭,让他吃的更方便些。 倒是难的,九阿哥没有再絮叨。 只是等到膳桌撤下去,他才道:“爷好像得罪毓庆宫了……” 妻子素来与人为善,才费心在宫里周旋。 舒舒看了他一眼,道:“得罪就得罪了!” 她心中也是憋着气。 即便毓庆宫之前不晓得此事,现下也该晓得了,却是丝毫没有表示歉意。 难道他们还以为身份高了,黑白就能颠倒,就要九阿哥忍了气去道歉? 别说是九阿哥,就是舒舒,都看不过眼。 也就是晓得太子下场不好,否则心里还真是难平。 “那是太子呢……”九阿哥看着她道。 舒舒看着九阿哥道:“那又如何?别说太子,就算爷得罪了皇上又如何呢?皇上还能杀儿子么?除了生死,没有大事!” 九阿哥呲牙道:“你可真看得起爷!” “爷怕了?”舒舒反问道。 九阿哥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也不是怕,就是心里膈应了,不想挨着……” 之前的时候,他还能劝慰自己不必迁怒毓庆宫,罪魁祸首是索额图。 可是眼下,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他就是不喜欢毓庆宫的人! 舒舒小声道:“还是那句话,爷不要做‘始作俑者’,皇上的慈父之心有十分,现下就有五分在太子身上,不会允许旁人欺负太子的……” 九阿哥撇撇嘴,道:“爷晓得,也有自知之明,不被欺负就不错了,还去欺负太子?!” 舒舒凑了过去,趴在他肩上,小声道:“咱们不下场,在外头看笑话就行了!” “什么笑话?” 九阿哥心下一动,看着舒舒,小声道:“大哥能拉下太子?” 舒舒摇头道:“不晓得……” 九阿哥看着她道:“你那么聪明,肯定想到旁的了!” 舒舒道:“咱们不操心旁的,皇上正值盛年,正是唯我独尊的时候,爷就做个得宠的皇子就好!” 九阿哥小声道:“今天爷以为汗阿玛会训斥爷呢,到底伤了毓庆宫的脸面……” 所以他当时的眼泪,确实有几分委屈在里头。 结果汗阿玛没说…… “九哥……” 外头传来脚步声,随即是十阿哥的声音。 十阿哥今日进城去了,瞧着样子,现下才回来。 九阿哥扬声道:“进来吧!” 十阿哥挑了门帘进来,周身笼罩着阴郁。 舒舒见状,叹了口气,起身道:“你们兄弟说话,我去叫人切西瓜!” 说罢,挑了帘子出去。 十阿哥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九阿哥两眼,视线落在到他的右手上。 九阿哥道:“没事,就是力气用勐了,都是皮外伤!”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眼角耷拉着。 九阿哥揉着头道:“都过去了,翻篇了,不许再说了!” 十阿哥咬牙道:“九哥想要杀马,做什么不让旁人动手,还骑到马上去杀,还真是厉害了,九嫂晓得么?” 九阿哥忙望向门口,小声道:“行了,小声些,那不是赶到那了么?” “这也就是运气好,没出大事,要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才是大笑话!” 十阿哥狠狠地道。 九阿哥往炕上一躺,道:“颠得浑身骨头疼,都恶心的吐了,你不说安慰安慰哥哥,还要啰嗦……” 十阿哥黑着脸,往炕边坐了。 他不啰嗦了,可是也没有消气的样子。 九阿哥只能解释道:“都是小马,真是大马,爷这胆子,也不敢动手啊!” 十阿哥瞪了他一眼,望向讨源书屋方向,道:“那边又装死?” 九阿哥讥诮道:“说不得还等爷过去认罪呢,反正三哥、四哥、五哥过去了,也没有后续!” 十阿哥皱眉,道:“太子是不是太自大了?这阿克墩闯祸,都有一回了,这都是第二回了?” 九阿哥垂下眼,不想说话了。 正如之前他恨索额图的时候,心里明白,太子就是索额图的底气。 现下阿克墩无礼,归根结底也在太子身上。 “我要是老大就好了!” 九阿哥磨牙道。 到时候争不争的先不说,先找机会揍太子两顿。 凭什么那么傲呢? 都是汗阿玛的儿子! 十阿哥想了想,道:“对太子的敌意不能露在面上,要不汗阿玛会不喜欢,咱们找机会就是了……” 九阿哥眼睛眨了眨,道:“火上浇油、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十阿哥垂下眼,道:“管他是什么呢,反正找机会让九哥将这口气出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不着急,过了这阵再说,出气是出气,也别将咱们自己折里头,那就不值当了……” 兄弟心意相通,对视一眼,就将此事记在心里。 * 清溪书屋。 也到了用晚点的时候,绿头牌子送了上来,不是官员的牌子,而是嫔妃的。 康熙看了一眼。 摆在头一个的,就是宜妃的绿头牌。 他随手翻了。 十一阿哥之殇,也是一笔官司。 偏生每次都有索额图搅合在里头。 索额图死不足惜,可是索额图行事都是为了毓庆宫。 长久以往,宜妃一脉与太子怕是生了嫌隙。 想到这里,他看向梁九功道:“讨源书屋有动静没有?太子打发人去探看九阿哥了么?” 梁九功摇头道:“奴才不曾听闻……” 康熙皱眉。 他之前说九阿哥不通世情,可是太子通的也不多。 这个时候,即便自己不过去,也该打发心腹过去,将此事了结,而不是一直拖着。 九阿哥不是十五阿哥。 十五阿哥稚嫩,与毓庆宫渊源也深,不会记仇。 九阿哥已经是当差的皇子,上面还有五阿哥在。 就在这时,有太监进来道:“皇上,太子求见,在外头候着。” 康熙松了口气,道:“传!” 等到太监出去,太子随之进来。 “汗阿玛……” 太子脸上讪讪道。 康熙招呼他炕边坐了,道:“怎么能这么湖涂,也不多问一句?涉及十一阿哥,怪不得九阿哥恼……” 太子苦笑道:“阿克墩年幼无知,下头的人奉承,阴错阳差,若不是今日九阿哥揭开此事,儿子压根就不知晓还有这样一桩官司……” 康熙点头道:“虽说不是故意的,到底伤了五阿哥与九阿哥的心,你是当哥哥的,也要做个弥补才是。” 太子点头道:“儿子晓得了,儿子已经预备了两份礼物,跟两位弟弟赔不是……” 康熙想到太子名下,有元后的陪嫁产业,京城内外十几处旺铺的,就点点头,道:“如此就好!那阿克墩……” 他提及这个皇长孙,依旧是带了厌恶。 要说之前只是迁怒,因为其生母对他不喜,现下已经是彻底不喜了。 长歪了。 虽说太子之前端着身份,跟皇子们不亲近,可是也没有明显交恶之处。 可是阿克墩,跟个祸头子似的,因他一个的缘故,都出了几次纠纷。 手心手背都是肉,康熙自是希望太子跟皇子们能手足相亲。 结果现下这样局面,他自然越发不喜阿克墩。 太子心下一颤,硬着头皮,道:“阿克墩是儿子疏忽了,叫身边的人教歪了,上回儿子就该好好罚他……” 康熙看着太子,有些意外。 知子莫若父。 一手教养大的儿子,他还能不晓得太子的毛病? 最是护短不过。 这也是为什么康熙处置东宫属人的时候,每次都直接处置了。 要不然的话,过后扯皮,只会伤了父子情分。 也就是阿克墩,到底是皇孙辈了,康熙不愿意插手教养,才没有理会。 今日,肯罚阿克墩了? 太子道:“他打小养在毓庆宫,四周都是阿谀奉承的人,才自大狂妄起来……” “三岁看老,现下如此,往后能出息的也有限……” “儿子想着要不将他过给纯靖王叔……” 康熙听到最后,明白了太子的意图。 这是看出自己对阿克墩的不喜,担心阿克墩的前程了。 康熙看着太子,神色转澹,道:“太子,你晓得自己说的是什么?” 太子点点头,道:“儿子寻思了一下午,到底怎么惩戒阿克墩,他已经引起了众怒,罚的轻了,弟弟们不会满意;可是他才九岁,罚的重能怎么罚呢?” 康熙嗤笑,道:“然后呢?就想出这样的法子,将他过给纯王府?白捡个和硕亲王或多罗郡王,这是惩罚?” 太子涨红了脸,道:“阿克墩性子天真,打小被人哄着,自持身份,素来以毓庆宫长子的身份为傲,过继出去,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惩戒!” 康熙皱眉道:“你疼你的儿子,朕也疼朕的儿子,太子,你不该提纯王府……” 太子一愣,随即道:“汗阿玛,七阿哥已经封爵……” 康熙脸上带了失望道:“可是七阿哥封在镶白旗,七贝勒府与纯王府相邻……” 七福晋也是纯王福晋相看过的。 太子羞愧道:“是儿子粗心,没有留心此事……” * 坐不住了,今天先这样。 下一更12月19日中午12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17.html 第六百四十二章 劳烦会账(第一更) 太子离开的时候,耷拉着肩膀。 康熙看着他出去,也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看出太子身上的不足,却也不好直接训斥。 太子已经二十好几,还要给太子保留体面。 只是太子太冷情了。 在他心中的家人,应该是毓庆宫上下,而不是包括这宫里的其他人。 怎么能这样呢? 难道同父的兄弟不亲,要跟远支宗室相亲? 皇室与宗室,是相互制衡的关系,才能走的长久。 皇室重了,失了臂助;宗室重了,威胁皇权。 扶持近支去制衡远支,从世祖皇帝时就是如此。 自己也是这样应对的。 太子居然看不到…… 太子之前对赫舍里家的人,可没有这样疏离。 康熙有些失望,太子并不像他之前认为的那样十全十美。 等到用了膳,康熙没有叫辇,而是步行去了宜妃所在的回芳墅。 这边已经得了消息,晓得康熙翻了牌子。 宜妃有些失望。 大热天的,不爱伴驾。 要不然的话,就可以支局打牌了。 打不了牌,百无聊赖,她就叫人抱了十七阿哥,给十七阿哥开蒙。 说是开蒙,就是教国语。 小孩子这么丁点儿大,正是学说话的时候。 也没有个具体规划,就是指了什么教什么。 “荷叶……” “鸟……” 康熙进了屋子时,就看到这一幅宫妃教子图。 ”汗阿玛……” 十七阿哥的声音清脆。 在宜妃的耳提面命之下,他已经能分辨人了。 这园子里能见着的男人,系了黄带子的,还留着胡子的,就是汗阿玛。 宜妃温柔的摸着他一把,道:“咱们十七可真聪明!” 康熙却看不过眼,摇头道:“都三岁了,该学规矩了!” 宜妃道:“不是离上书房还早吗?” 她这样一说,康熙想起了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比十七阿哥大两岁,今年已经五岁,转年就六岁,该到上书房的年纪。 还有九阿哥提及的几位皇孙,年岁也在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之间。 他们这一波叔侄,能相伴着长大。 应该不会有如阿克墩那样不顾尊卑的,敢欺负叔叔的皇孙阿哥了…… “抱下去吧!” 康熙吩咐着,而后在炕边坐了,看着宜妃道:“不能太惯着,好好的阿哥,都给惯坏了。” 宜妃笑道:“陈贵人恭谨,十七阿哥也教的好,乖巧着呢,不是跋扈的性子。” 康熙道:“也不能太老实,省得往后被人欺负。” 宜妃挑眉道:“他是皇上的阿哥,只有欺负旁人的,还能被旁人欺负了?” 康熙想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道:“是啊,只有他欺负旁人的!” 提及儿女经,康熙想起了十八阿哥,道:“将十八阿哥送兆祥所,你也放心?” 宜妃笑道:“有惠妃姐姐在,有什么不放心的?说来我还是占了大便宜,月子娃送过去,再接回来时都满地爬了,多省心?” 康熙神色稍缓。 宫里这么多个妃嫔,惠妃与宜妃都是难得的心正之人。 只兆祥所平安养大那么多皇子与皇女,惠妃就当得起一个贵妃。 宜妃产育有功,也有资格再升一升。 可惜的是,碍于太子,四妃都不好再升了…… * 马场的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立时传遍了八旗。 都在侍卫与护军眼皮子底下,大家知晓的更详细些。 之前的时候还以为是九阿哥理亏,过于嚣张,打毓庆宫的脸。 而后知晓了内情后,大家才晓得有前因在,是毓庆宫大阿哥无礼。 这位毓庆宫大阿哥这半年来,可是出了不少新闻,一桩连着一桩。 不过九阿哥也是让人刮目相看一把。 之前的时候,大家跟这位阿哥爷打交道,还觉得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 并没有“礼贤下士”的模样,可是也让人舒坦,是个大方豪气的。 至于小心眼、爱记仇、爱收拾包衣什么的,那不是毛病。 换了其他主子,被奴才冒犯了,也不会轻易饶过。 旁人只是看个热闹,马齐却坐不住了。 那是自己的弟子呢…… 即便是心不甘、情不愿认下的,也是认下了。 毓庆宫是储君,就这样硬碰硬,太傻了。 次日,九阿哥告了假,没有去值房办差,马齐就亲自过去四所一趟。 舒舒得了消息,亲自出来,迎了进去,道:“昨晚夜里起了热,折腾了半宿,五更才睡下……” 连带着太医都跟着折腾一趟,幸好早上退烧了,要不然真吓人。 马齐听了,道:“如此就多休养几日,不必急着去衙门……” 那样的话,将此事含湖过去,省得引人瞩目。 这是老师呢,不是旁人。 起码面上不是旁人。 舒舒就直接引到正房稍间。 九阿哥正在高睡,眼下有些青黑。 瞧着样子乖巧可爱。 马齐见状,也是无语。 都忘了自己这个弟子还是个“美人灯”,从去年开始这药就没断过。 怪不得这回皇上没怎么训斥。 不用训斥,都将自己折腾的卧床了。 他袖口里放了一部《忍经》,想了想,还是拿了出来,递给舒舒道:“阿哥要学礼,也要学人情世故,等阿哥好了,可以让他抄这本书,就抄一百遍吧!” 舒舒双手接了,道:“劳烦您跟着费心了!” 马上就要封阁拜相的人,多少国家大事要忙,还得操心九阿哥,怪不容易的。 马齐摆手道:“我顶多就是提点一二,往后如何,还得阿哥自己去走。” 他身上兼的差事多,忙的政务也多,看过九阿哥就走了。 舒舒亲自送到四所外。 少一时,齐锡来了。 他这个满洲都统要在御前轮班的,今日正好当班,听说女婿这边有事故,就趁着中午得空的时候过来。 九阿哥还在睡着。 齐锡安慰舒舒,道:“不用担心,这回阿哥占理……” 舒舒亲自奉茶,道:“阿玛放心,女儿不担心!” 要是得罪四阿哥,舒舒估计自己会担心一下,不过也不会太多。 谁叫现在才是三十八年,离六十一年还有二十四年。 这皇子还是个稳当差事,没有说谁上谁下的。 至于太子,得罪就得罪了。 齐锡见她如此,又不安心了,道:“人前还是要显得恭敬些,那是储君呢!” 舒舒磨牙道:“还要怎么恭敬呢,处处捧着了,也没有落好!” 想起来,她都后悔之前的半车西瓜。 怕是讨源书屋收了就收了,压根没想着什么“礼尚往来”,只当成了孝敬。 否则的话,压着阿克墩来道歉又如何? 那是侄子,还是做错了事情的侄子,给叔叔道歉怎么就弯不下腰了? 父女俩正说着话,何玉柱进来道:“福晋,毓庆宫打发人来了……” 舒舒没有起身,道:“来的是什么人?” “是个年轻的太监……” 何玉柱道。 舒舒的脸立时耷拉下来,道:“带进来吧!” 毓庆宫出来的人,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真要说起来,跟二所这边没有什么区别。 像齐嬷嬷跟崔总管这样的,主母的保姆与谙达太监,不用说,就是一等的人。 年岁大、资历高,也有资格代表主子在外行走。 这年轻的太监,算什么? 这太监倒是典型的毓庆宫人,腰杆子直得很,眼见着舒舒没有起身,九阿哥面都没有露,脸上的笑容也收了收,带了正经道:“太子爷打发奴才来给九爷送东西……” 所以正主呢? 舒舒抬了眼皮,看了那太监一眼,道:“太子爷发话了,说了让我们爷跪着领赏了?” 那太监吓了一跳,忙道:“那倒没有……” 舒舒不冷不热道:“那我这皇子福晋不能代阿哥收礼?” 那太监见她不按照常礼说话,也不敢傲了,道:“这是礼单!” 舒舒直接让何玉柱接了,转给自己,打开来看了。 和田玉青马镇纸一对,驱暑人丹两盒、珊瑚朝珠一挂、宁缎衣料两身…… 这是凑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礼? 舒舒看着那太监道:“这是太子爷代毓庆宫大阿哥的赔罪之礼?” 那太监面色僵硬道:“太子爷预备了两份礼,一份是给五爷的,一份是给九爷的……” 那意思还不明显么? 就是代大阿哥预备的,直接收了,彼此有了台阶就算了? “毓庆宫大阿哥呢?跟我们九爷似的,也病的卧床了?” 舒舒道。 那太监讪讪说不出话来。 大阿哥,自然是在畅春园读书。 舒舒冷哼道:“这礼物太贵重,我们受不起,劳烦你跟太子说一声,将我们的半车西瓜还回来,要是吃了,那就按照银子会账!” 那太监还要再说,舒舒看着何玉柱道:“送客!” 何玉柱送了那太监出去。 齐锡看着舒舒,道:“舒坦些了?” 舒舒轻哼道:“连我都要气死了,更别说九爷,真是的,就毓庆宫的人金贵不成,皇孙的脸面是脸面,皇子的脸面不是脸面了?” 齐锡道:“送的什么?” 舒舒就将礼单上的四样说了,道:“也太小瞧我们爷了,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也得是正经甜枣不是么?!” /122/122483/31968718.html 第六百四十三章 替换(第二更) 齐锡将礼单上的几样记下来。 闺女受气了,他这个当阿玛的也不能白看着。 这要是不说清楚,还以为是他闺女多事似的。 从四所出来,他就又进了畅春园,到清溪书屋外求见。 康熙听了,揉了揉太阳穴。 上午的时候,刚看了九阿哥的脉桉,晓得九阿哥昨晚起了高热,还好传了太医,用药也妥当,天亮之前有些降温了。 这又怎么了? “传吧!” 康熙有些心累。 齐锡公事上没得挑,就是私事上太过黏湖。 这肯定又是心疼姑爷了,过来唠叨。 等到齐锡进来,却是满脸羞愧模样。 满脸羞愧? 康熙打量了他一眼,道:“怎么这样神情,公事出了纰漏,还是什么?” 齐锡羞愧道:“奴才是代九福晋请罪来了……” 康熙摆摆手,道:“说这些做什么?九福晋处事周道,服侍九阿哥也体贴,你就别过谦了!” 这一年下来,九阿哥病了好几回,要不是有九福晋这个仔细人在身边盯着,还真叫人不放心。 齐锡摇头道:“九福晋有时候脾气不大好,做事也没有个分寸,都是奴才早年惯的,吃不得气!” 康熙轻哼一声,道:“别绕圈子了,九福晋到底怎么了?” 不会是因为九阿哥的病,去讨源书屋要说法去了吧? 康熙还真有些不放心了。 这个儿媳妇太过护短。 有的时候是太冒失了些。 有些武将人家的莽劲儿,不够婉转。 齐锡道:“方才奴才过去探看九阿哥,正赶上太子爷打发人过去送礼,就赶上九福晋急赤白脸的发作送礼的人,您说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太子打发人过去了?送的什么礼,反而惹得九福晋不高兴?” 自己这个儿媳妇,是个行事大气的,手也松。 礼多人不怪。 要是讨源书屋那边没有动静,九福晋恼也就恼了。 这都送礼过去,还恼是不是脾气太大了? 齐锡想了想,道:“好几样呢,好像是什么镇纸、朝珠、衣裳料子什么的,对了,还有人丹,现下正当用的……” 康熙沉下脸,明白九福晋为什么生气了。 这礼太薄了。 “您说这孩子,好好的跟下人发什么火,那小太监都吓到了……” 齐锡依旧在絮叨着。 康熙瞪了他一眼,道:“行了,朕晓得了,你这是告状来了!” 去的是小太监,不是毓庆宫有头脸的人物。 齐锡忙道:“奴才不敢,奴才就是爱女心切,怕皇上您误会了,九福晋行事确实不大妥当,不过情有可原,又是因焦心九阿哥身体,这回就请您宽恕她一回……” 康熙唏嘘道:“儿女都是债,咱们为他们着想,他们就不晓得体恤体恤父母!” 就比如九阿哥,要是忍了气,过来跟自己说,难道自己还能不给他做主? 杀了马,呕了气,自己还折腾病了。 太子也是,哪有这样预备礼的?! 要是九阿哥是七岁,预备这些够用了,可是九阿哥是十七岁了! 怪不得九福晋不高兴,这样的礼还不如不送,收了更堵心。 齐锡道:“小树不修不直熘,该打还得打!”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你那几个儿子,你还动手打过?” 齐锡点头道:“那是当然了,小时候也淘气过,都是奴才大棒子轮过来的!” 康熙轻哼了一声,没有揭破齐锡的牛皮。 还动手? 觉罗氏倒是动过手,然后他还赖赖唧唧的,不敢拦着。 旁人家是严父慈母,都统府正好颠倒过来。 齐锡还在这里吹牛皮! “那朕回头敲老九一顿,就说你的这个岳父怂恿的!” 康熙带了打趣道。 齐锡点头道:“该敲,太不让人省心了,敢骑到马背上杀马,奴才听了都惊出一身冷汗,就该长长记性!” 康熙:“……” 昨天都没想起这个,就九阿哥那骑术,那小力气,确实让人不安心。 九阿哥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得用的侍卫也没有。 真是的,出来当差将近一年,前后收了两个人,一个半大孩子不当用。 一个曹顺,凑合能用,可也是经济上使唤的人。 康熙冷哼道:“记账,回头收拾他,看还敢任性不任性了!” 君臣说起教子经,倒是心意相通起来。 齐锡道:“九福晋也不对,为人妇、为人媳的,又不是在娘家时,还这么小性子,就会小计较,不知道大局为重,都是皇上跟娘娘宽厚,惯得她不像样子!” 康熙道:“行了,都是孩子呢,谁会跟她计较这些?” 况且他也晓得,这是儿媳妇护着儿子呢。 齐锡得了准话,放心了,道:“皇上宽厚,九福晋是个有福气的,给您家做皇子福晋。” 康熙摆手道:“别给朕灌迷魂汤了,一码是一码,若是她真错了,朕也会罚她!” 齐锡忙道:“那是应该的,要是错了不罚,不长教训,那下回胆子越发大了,这孩子也不能老惯着,该教也得教……” 康熙:“……” 还是觉得齐锡心不好,怂恿自己罚儿子。 至于罚的是哪个儿子,说不好…… * 讨源书屋。 看着太监拿回来的四样礼,太子怒道:“这是拿过去的礼,孤昨天这样吩咐的?” 他昨天叫人预备了四样礼不假,却不是这四样。 是一柄白玉如意,一盒百年人参,一挂珊瑚朝珠,两块缂丝料子。 结果今日直接被九福晋拒之门外,还讨要起什么西瓜银子。 太子觉得不对,让人将礼拿出来。 虽说与九福晋没打过交道,可是平时看着她是个行事大气的,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 自己精心预备的礼,拿得出手,怎么还被挑剔了? 他生出不好的预感,叫人拿出来一看,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全都替换了。 上等白玉如意,变成碧玉镇纸。 百年老参成了祛暑的人丹。 珊瑚朝珠还是珊瑚朝珠,可是也从血珊瑚降成了粉色珊瑚。 衣服料子最让人无语。 直接是缂丝的变成了宁绸的。 怪不得九福晋恼,就是打发门人赏赐,这个都简薄。 太子气得脑袋要爆炸,看着那太监道:“是李氏换了东西?” 那太监讪讪不敢言。 “混账东西!” 太子是真恼了,“蹬蹬蹬蹬”的走到后院的配房处。 太子的后院,女卷并不少。 除了太子妃之外,还有两位李格格,一个就是生育了大阿哥、二阿哥的大李氏,还有生育了大格格、二格格的小李氏。 可惜的是,两位小格格都殇了。 小李氏跟大李氏就有了差距。 不管是在毓庆宫,还是在讨源书屋,大李氏都是单独的屋子。 太子进来时,就见炕上都是礼盒。 见太子进来,大李氏忙起身相迎。 太子面色不善的看着她,又看了眼那几个锦盒,道:“这都是什么?” 大李氏摸了摸鬓角道:“这不是奴才阿玛要过寿了吗,还是整寿,奴才就翻出些来,凑几样礼……” 太子上前两步,直接打开来一个锦盒。 果不其然,是一支人参。 他又打开其他几个锦盒,白玉如意,缂丝衣裳料子,珊瑚朝珠,一样不落。 他满脸寒霜,看着大李氏,道:“你就是这样凑的,从孤的东西里往外替换?” 大李氏揉着帕子,咬牙道:“九阿哥杀了阿克墩的马……” “那是十一阿哥的马!” 太子铁青着脸说道。 大李氏揉着眼睛道:“大阿哥心里吃了气,昨晚都没吃饭……” 太子指了新五所的方向,道:“那还有个气急攻心、卧床养病的!” 大李氏不忿道:“不过是装病罢了,肯定也是心虚了,才故意装病!” 太子却晓得不是这样的。 太医都惊动了,九阿哥也不是那种装病拿娇的性子。 他仔细看了眼几个锦盒,道:“你只换了九阿哥的那份,没敢动五阿哥的那份?” 锦盒只有四个,每样都是单份的。 大李氏道:“五贝勒身后有太后娘娘,五福晋常过去太后那里请安!” 太子怒极而笑,道:“行,九阿哥背后没有太后,就是你能欺负得了的?简直是荒谬!” 说到这里,他拉下脸来,道:“李氏,孤再说一遍,不许你插手毓庆宫内库……” 大李氏一愣,随即道:“爷,可是……奴才这不是怕大阿哥、二阿哥受委屈吗……” 太子冷着脸道:“该他们的,孤不会短了他们;不该他们的,你也惦记不着!” 说罢,他冲外头喊人道:“谁在,给爷滚进来!” 外头进来两个太监、两个宫人。 太子指了那几个锦盒道:“拿着!” 那两个太监应了一声,抱了锦盒。 大李氏还想要拦着,太子瞪着她道:“孤看在两个阿哥面上,给你体面,还允你当着格格,你若不乐意,这格格不当也罢!” 大李氏红着眼圈,喃喃不敢说话。 太子大踏步的出去,犹豫了一下,转身往太子妃住处过去。 太子妃这里,除了三格格,三阿哥也在。 三格格三岁,三阿哥四岁,兄妹俩都不是调皮的性子,坐在那里乖乖巧巧。 自打三阿哥送了过来,归在她名下教养,她就变得寡言起来。 只是除了身边人,没有人发现…… /122/122483/31968719.html 第六百四十四章 不得空(第三更) 看到太子进来,太子妃起身迎着。 三阿哥拉起三格格,两个孩子也站起来。 三格格对太子还算熟悉,三阿哥却是见的次数不多。 太子看了一眼,东宫总共就三个阿哥,大阿哥、二阿哥受宠,三阿哥平日里倒是不显。 只是瞧着他小鼻子、小眼的,行动也带了拘谨,相貌行事都比大阿哥、二阿哥差了一截。 见太子神色严肃,太子妃就吩咐人抱了三阿哥与三格格下去。 太子道:“三阿哥淘气么?” 太子妃轻笑道:“林格格将孩子教得很好,三阿哥很乖巧。” 太子听了,带了几分别扭。 因大李氏带大阿哥、二阿哥的例,三阿哥出生后就也跟在生母身边。 一个格格,哪里又能教养孩子呢? 大李氏还是官宦人家出身,到了林格格这里就是寻常包衣人家,家里没有一个品官。 幸好三阿哥现下还小,还能板正过来,否则这几个皇孙,怕是汗阿玛一个都看不上。 想到这里,他带了几分烦躁,道:“阿克墩额娘不像话,我会吩咐下去,往后不许她插手毓庆宫内务!” 太子妃沉默,没有接话。 自己嫁进来的晚,当时毓庆宫的内务就在太子的乳母何嬷嬷跟大李氏手上。 后来太子让何嬷嬷交了差事,却没有让大李氏交。 大李氏负责自己跟两位阿哥的那份庶务与人事。 太子妃虽觉得不合规矩,可是也乐得省心。 什么时候变了的? 是阿克墩殴打十五阿哥。 太子去清溪书屋请罪,回来后削减了大李氏的日常供给,也将三阿哥送到自己身边教养。 不用说,太子妃也晓得这是康熙的谕令。 看来大李氏竟是浑然不觉,或是察觉了也没有畏惧。 若非太子朝令夕改的,对大李氏纵容太过,她怎么敢这样胆大? 太子妃懒得做恶人,此刻才不想接话。 太子揉了揉额头道:“我方才打发人去新四所了,九福晋恼了,要清算西瓜钱!” 太子妃听了,认真起来,道:“怎么回事?” 九福晋前几日送了半车西瓜,是陪嫁庄子上出的,特别的甜。 总共就给了三处,御前,太后处与讨源书屋。 太子妃正打算中秋节的时候,多回一份瓜果回去,也是礼尚往来。 太子苦笑,指了指太监手中的锦盒,说了缘故。 太子妃脸上露出惊愕来,好半晌,道:“爷忘了上元节的那碗汤圆么?” 当时讨源书屋是什么情形? 门口侍卫守着,不许进出,上下人心惶惶。 只有住在荷池南所的九阿哥与九福晋送了汤圆过来,并没有因侍卫就忌惮或避着讨源书屋。 太子怔住,随后苦笑道:“才过了半年,哪里会忘!” 太子妃道:“九阿哥天真烂漫,九福晋大方周道,这两人当弟弟、当弟媳妇没有不恭敬的地方……” 关键是这两人对毓庆宫表现的很友善。 “就是赫大人那里,没有九阿哥抬手给方便,也不会供应毓庆宫这样周全,九阿哥却没有领功卖人情的意思……” 太子妃长吁了口气,道。 对方不领功,就没功了吗? 自家不是该知晓好歹,认这份人情。 太子皱眉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预备了礼物,打算做赔礼!可是李氏混账,将东西给替换了!” 太子妃冷笑道:“然后呢?李氏受了什么责罚了?” 太子:“……” 他望向太子妃,才发现太子妃不如往日那样宽和。 “现下不是顾着九阿哥、九福晋那边吗?本就是误会,也没有什么大事,还要正经结仇不成?我一个大伯哥,也不好跟九福晋说什么,少不得劳烦太子妃走一趟……” 太子耐心的说道。 太子妃冷笑道:“我过去怎么说?实话实说,李氏换了东西,太子爷不知情?结果李氏也没有惩戒?” 太子皱眉道:“那不是家丑外扬?推到奴才身上就是了。” 太子妃看着太子道:“然后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太子揉着额头道:“谁说的?罚李氏一年月例,禁足!回头到了宫里,大阿哥与二阿哥也挪出来,不许她再教养。” 太子妃冷冷的道:“这就处罚完了?” 太子看着她道:“要不然呢?” 太子妃道:“爷下的令收拾的礼物,我都不敢动,她倒是能动?这样欺上瞒下,将脸面都丢到外头去,让人误会爷小气无礼,不是该打几十板子?” 太子惊讶道:“那是大阿哥、二阿哥的额娘,还有大阿哥、二阿哥的体面在……” 太子妃肃容道:“可是李氏的性子在那里,不惩戒的话肯定有下一回的,还有两位阿哥现下目下无尘,爷不怕再闯第三回祸事么?爷是拳拳爱子之心,可是皇上能容几回呢?” 太子带了烦躁。 他心中已经是后悔了。 要是上回重罚了阿克墩后再去请罪,汗阿玛说不定就不会彻底厌弃了阿克墩。 连带着二阿哥,都受了连累。 太子妃的教养绝对没问题,只看十五阿哥,就被她教导的很好。 要是当初太子妃嫁进东宫的时候,自己就干脆些,将大阿哥、二阿哥交给太子妃管教,是不是就是另外一个情形? 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交给太子妃呢? 李氏哭哭啼啼,话里话外,就是担心太子妃藏了私心,捧杀两个阿哥。 还有就是何嬷嬷说后宫妃嫔事,年轻的妃嫔并不抚养皇子,就是担心年岁小、没经验,不会带孩子。 等到大了,反而不碍了。 太子妃这话确实有道理,可是他却不能这个时候罚人。 放不下那个脸。 太子道:“园子里人多眼杂,等回宫后,我会罚她……九福晋那里,你换个说辞,好好解释一下……” 太子妃看着太子。 太子直视太子妃,也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太子妃点头道:“我晓得了……” 太子松了一口气,道:“幸好有你……” 说罢,他起身出去了。 太子妃坐在那里,嘴角带了讥诮。 她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想起去年流了的男婴,红了眼圈。 “额涅……” 三格格扶着门框,歪头看着她。 三头身的小人,看着稚嫩可爱。 太子妃低头,擦拭了眼睛,招呼三格格近前,柔声道:“额涅带你出去做客好不好?” 三格格好奇道:“是太太那里么?” 她以为要去的是澹泊为德宫。 太子妃曾带她去过两次。 太子妃将她抱了起来,搂在怀里,道:“不是太太家,是你九婶家……” “九婶……” 三格格最近正开始学数数,两个小手都伸着,数不过来了。 太子妃憋闷的不行,也想要出去转转,就叫了嬷嬷,吩咐先往新四所去一遭。 * 四所,上房。 九阿哥已经醒了。 听说马齐过来了,他没有什么感觉,看着《忍经》也是不以为然,道:“都是歪理邪说,这哪是叫人忍,这是叫人憋屈死!” 舒舒正吃着香瓜,给他递了一块,道:“那爷不打算抄了?这可是马齐大人头一回吩咐,直接就不听,好么?” 九阿哥有时候嘴巴欠些,可骨子里却是最守规矩的。 他听了舒舒的话,有些迟疑,道:“不听不好是吗?” 舒舒点头道:“马齐大人会不高兴,要是传到御前,皇上应该也会不高兴……” 九阿哥撇撇嘴,道:“那就抄吧,反正也没说抄多久,那可不赖爷慢……” 说道这里,他看着舒舒,道:“你就干看着,不说帮爷一起抄?” 舒舒白了他一眼,道:“我又没像爷那么冲动……” 九阿哥带了不信,道:“那换做你,你会怎么办?” 舒舒想了想,居然想不到旁的。 第一感觉也是杀马。 她无奈的看着九阿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肯定是被爷拐带的,也傻了!” 九阿哥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道:“这才是臭味相投呢,谁叫你跟爷一样,都是急性子!” 夫妻说着话,小椿进来道:“福晋,太子妃打发奶嬷嬷过来了。” 平日里舒舒要起身相迎了,眼下却是没动地方,道:“来做什么?” 不用猜也晓得,这是太子妃给太子找补来了。 舒舒虽平日里敬着太子妃,可也不乐意表现的太没有脾气。 一回两回的,就不被人当回事了。 小椿道:“应该是太子妃想要拜访,打发嬷嬷先过来问一声!” 舒舒就道:“就说九爷不舒坦,身边离不得人,我不方便待客,得闲再请太子妃过来说话!” 小椿应了,下去回话。 九阿哥带了好奇,道:“有什么事情是爷不知道的?你怎么连她都恼上了?” 平日里,舒舒对太子妃很是客气。 不单单是对太子妃,九阿哥发现舒舒对女子都很宽容,鲜少有这么小心眼的时候。 舒舒就讲了太子打发人送礼之事,道:“东西我没收,估摸着太子妃过来也没有旁的话,就是下人疏忽、准备错了礼单什么的……” 九阿哥若有所思,道:“许是真是下头人预备错了,太子不是小气的……” 毓庆宫打小好东西多,太子出手也阔绰,既是打发人送礼,都肯定都是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 今天抗原转阴了,可是依旧肌肉酸痛,希望明天会好些。 下一更12月20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20.html 第六百四十五章 过问(第一更) 舒舒才不想分辨是有心轻慢,还是无心之失。 反正慢待就是慢待。 只看东宫打发的太监,就晓得在太子眼中,没有将九阿哥当回事。 说不得还会嫌弃九阿哥多事,给毓庆宫添了麻烦。 舒舒觉得做人不必那么体贴旁人,该随心的时候也要随心。 太体贴周道了,受的委屈也就多了。 九阿哥说了一嘴,也就放下,道:“要是你不乐意这几日见人,咱们去怀柔吧?” 往返三、四天功夫,正好可以将这波避开。 舒舒摇头道:“不着急。” 路上单程就一百里,又是三伏天气,坐车也遭罪。 等到过阵子凉快就好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圣驾下月中旬就要北巡,在那之前要奉太后回宫,到时候咱们也得一起回去……” 舒舒晓得圣驾要是不在京城时,九阿哥出京太令人侧目。 即便御前打了招呼,也不方便。 御史那边说不得还要发难,到时候就算说清楚也麻烦。 她就道:“那就月初去红螺寺,爷这几日好好养着,别想那么多。” 虽说没有气吐血,可是大夏天天燥,心火上来也遭罪,嘴巴里都是水泡。 九阿哥哼唧道:“爷其实没事,就是天热了,有些乏……” 舒舒手中拿着扇子,道:“那我给爷扇扇风?” 九阿哥立时摊成了一张饼,道:“来吧……” 舒舒轻哼一声,手下轻动起来。 不到半刻钟,九阿哥的呼吸就沉了起来。 又睡着了。 舒舒没有动,等他睡实上了,才蹑手蹑脚的退出去。 想了想九阿哥之前的话,舒舒吩咐小椿道:“到三所去看看,太子打发人送了赔罪礼没有,若是送了问问都送的什么?” 小椿应了一声,去了三所。 三所住着的五阿哥夫妇,那是亲哥、亲嫂子,没有什么不能问的。 舒舒坐在次间,想着自家跟毓庆宫的关系。 要是这样僵着,康熙那边不会乐意,可是也不能稀里湖涂的好了。 总要让毓庆宫晓得,自己这边的脸面也是脸面,往后往来客气些。 那礼物单子,拿到哪里说都是简薄,不会是太子妃拟的。 讨源书屋中,竟然不都是太子妃当家? 之前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些。 太子的乳母、乳父已经死了,那做主的是那位李格格? 阿克墩跟弘皙的生母? 舒舒脸上带了冷笑。 要是那样的话,这份礼单还真未必是“无心”了,说不得就是故意打脸。 因为太子妃出身在这里,还得康熙看重,所以在“一废太子”前,太子一直没有正式请封过太子侧妃。 一直到后来太子都废了,弘皙成为这一脉的继承人,李氏才“母以子贵”封亲王侧福晋。 现下在毓庆宫内部再抬举,明面上也就是个格格。 太子真可笑,允许一个格格来打皇子的脸?! 由子及母,这位格格的品格,也就大概勾勒的出来。 愚蠢、自大。 少一时,小椿回来了,五福晋也跟着过来。 舒舒见状,出去迎到西次间说话。 “是太子那边的礼物出了纰漏?” 五福晋问道。 舒舒没有立时回答,而是看向小椿。 小椿摇头道:“都不一样,四样里只有珊瑚朝珠对上了,还差了成色。” 而后,仔细描述了白玉如意、百年人参、缂丝料子、血珊瑚朝珠。 舒舒脸色寻常,之前想到这里,倒是并不意外了。 五福晋听明白了,皱眉道:“居然预备了两样礼么?怎么会这样?” 舒舒冷笑道:“谁晓得呢,新鲜事儿什么时候都有……” 五福晋有些坐不住了。 她真没想到如此,否则就不会收了。 舒舒见状,道:“与五嫂不相干,五嫂不用想那么多,太子妃方才打发人过来说话,被我拒了,明儿应该还会过来,到时候如何,总要有个交代……” 五福晋点头道:“嗯,那明天再看,怎么会这么乱……” 舒舒道:“还能有什么,哪里都不缺欺上瞒下的……” 五福晋点点头,心有余季,对舒舒道:“下头的奴才,巴不得主子们失和,他们好调三斡四中间占便宜,往后你们这里,也得精心些……” 舒舒点点头,道:“嗯,各有各的私心,是要小心着……” 就跟之前的二所似的,一茬茬的查出不对来。 都是奴才私心作祟。 现下瞧着还好,也是前几次清理震慑住了。 五福晋坐了坐,弄清楚缘故就走了。 虽然舒舒说不与他们相干,可是五福晋心里明白,还是相干系的。 五阿哥与九阿哥同胞兄弟,对外要一致,而不是彼此拆台。 否则的话,就成了笑话。 等到五阿哥回来,五福晋就说了礼物不同之事。 五阿哥立下就炸了。 “竟然无礼至此,太过分了!” 五阿哥气得满脸通红道:“谁稀罕他的东西,快快拿了,爷给他送回去!” 之前他说要避着毓庆宫走,眼下却不是避着的时候。 五福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劝阻。 这个时候劝不下,反而还要被迁怒。 她后悔收的时候没有多问一句了。 这样收了再送回去,也是得罪人。 五阿哥挟怒而来,到了讨源书屋外反而冷静了。 他晓得见不见太子没有什么意义,不外乎下人弄错了那些,倒显得自己小提大作似的。 他就直接叫人撂下东西,转身就走。 说不往来,就是不往来的好,省得被他们说话绕进去。 等到太子跟太子妃得了消息,到讨源书屋门口时,五阿哥已经带人扬长而去。 看着撂在地上的锦盒,太子气得满脸涨红,咬牙道:“老五他到底什么意思?跟着添什么乱?” 太子妃倒是并不意外。 那是九阿哥的同胞哥哥,知晓两家礼物有差距不恼才怪。 太子实忍不住,抬脚踹飞了一个锦盒。 里面装的是白玉如意,立下从锦盒里摔落在地,断成几截。 太子指了那如意,刚想要吩咐人扔了,就见梁九功带了个小太监,缓缓而来。 太子忍了火,道:“可是汗阿玛有事吩咐?” 梁九功仿佛没有看到满地狼藉,躬身道:“皇上打发老奴过来看看,昨日马场的事可解决了……” 太子:“……” 他笑得僵硬,道:“汗阿玛日理万机,还让汗阿玛操心这些,都是我们当儿子的不孝……” 梁九功躬身听着。 这东扯西扯的,就是还没有解决呗。 是够不孝的,皇上还好好的,就不拿皇子当回事儿。 梁九功看了眼旁边的太子妃,心中生了同情。 这家里还是要个明白人当家才好。 梁九功也不多嘴,听太子说了好几句废话,才道:“那您忙着,老奴还有其他差事……” 皇上除了打发他来讨源书屋,还打发他去四所瞧瞧九阿哥如何了。 齐锡大人上午没白忙活,也是让皇上晓得,九阿哥又受委屈了。 本来人就病着,又呕了气,叫人不放心。 太子点点头,目送梁九功离去。 至于梁九功出了西花园,就往新五所方向去了,没有人特意看着,就有人献殷勤过来告诉了太子。 太子跟太子妃对坐了好一会儿,道:“汗阿玛对老九越来越重视了……” 太子妃没有说话。 已经成年的皇子,皇上哪个不重视? 不单九阿哥一个。 太子看着太子妃,欲言又止。 太子妃垂下眼,道:“明天我再打发人过去一趟……” 太子叹气道:“委屈你了,毓庆宫总不能举目皆敌,老五直是直了些,却没有什么坏心眼,老九也是孩子性子……” * 四所,正房。 梁九功站在炕边,看了熟睡的九阿哥两眼,就退了出去,对舒舒道:“皇上不放心九爷,打发老奴过来瞧一眼……” 舒舒道:“谢皇上慈爱,九爷没事了,就是昨晚没睡好,才醒了会儿就又睡下了。” 梁九功迟疑了一下,道:“那东宫的礼单,九爷恼没恼?” 皇上不放心的就是这个,阴错阳差的,怕兄弟之间生了嫌隙。 舒舒摇头道:“先头不知道,等到晓得了,我们爷就说肯定是下人弄错了,太子爷不是小气人,他素来心大,也不在这个上计较,我却是小心眼的,就算下人弄错了,也伤了我们爷的体面,太子爷总要给我们个交代,要不回头谁都能当我们爷不识数了……” 梁九功看着舒舒,也是佩服了。 小心眼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齐锡大人更牛,每次去御前唠唠叨叨的,都是护孩子的话。 偏生还晓得分寸,会说话,皇上也不恼。 他点头道:“奴才晓得了,会如实跟皇上禀告此事……” 等回到了清溪书屋,梁九功就如实禀了讨源书屋跟四所的见闻。 康熙沉默了许久。 他之前还以为是太子傲慢不上心,心里有些恼,压根没有想到还有弄错了这个可能。 正如九阿哥说的,太子出手向来大方,那简薄礼单确实不符合太子的性子,也不是太子妃的手笔。 那讨源书屋能欺上瞒下的还有谁? 除了那个“太子嫔”再没有旁人。 从阿克墩打架到现下也一旬了,自己说了不许李氏逾矩,太子将自己的话置于何地? /122/122483/31968721.html 第六百四十六章 偶得(第二更) 白天睡多了觉,晚上就走了困。 九阿哥满血复活,劳累的就是舒舒。 腻腻歪歪的没完没了。 现下温差也大了,晚上也凉快了,九阿哥身上也是冰冰滑滑的,要不然舒舒早就没有耐心了。 次日,九阿哥去畅春园去了,道:“前几天才说修公主府要让九格格看看呢,这几日也没顾上,一会儿我打发人送图样回来,你白日里得空去找一趟九妹妹……” 舒舒道:“公主府都开始要修了,那是不是指婚的旨意也快了?” 九阿哥点头道:“应该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他带了幸灾乐祸道:“公主府直接就在佟家的宅子上修建,佟国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公府都不在,也不知道舜安颜这个长子嫡孙还牛不牛气了……” 舒舒没有想舜安颜,而是想到了隆科多。 那也是康熙末年的风云人物。 现下还没有发迹。 直接压下去就好了,否则的话这人跟爱妾李四儿那段就太恶心了。 就是不知道缺了隆科多,未来的九门提督是哪一位。 晚年的康熙可是疑心病重,非心腹不会任命这个职位。 心腹…… 他又是个任人唯亲的…… 多半也是在佟家、钮祜禄家的人里择选。 九阿哥走了,四所安静下来。 舒舒就打发小椿往西花园一趟,看看九格格什么时候得空。 她倒是不着急过去,要是所料不差,太子妃还是会打发人来的。 果不其然,辰正左右,太子妃就打发奶嬷嬷来了。 舒舒依旧没有出去,直接叫人请了奶嬷嬷进来。 眼见着舒舒小脸绷着,奶嬷嬷也多了几分恭敬,道:“我们主子打发老奴过来看看,福晋什么时候得空……” 舒舒抬着眼皮,道:“太子妃要来,就过来吧,我也正好有事要跟太子妃说说。” 那奶嬷嬷恭敬的退了下去的,回到讨源书屋的时候,禀道:“听说九阿哥已经当差去了,不过瞧着九福晋的样子,没有丁点儿笑模样,还是恼着。” 太子妃叹了口气,吩咐人抱了三格格,道:“走吧,总要走一趟的。” 少一时,四所这里就得了消息。 太子妃带了女儿过来了。 舒舒犹豫了一下,还是迎了出去。 三格格被保母抱着,还摆弄着小手:“九……九婶……” 舒舒听着这小奶音,心都要化了,笑着说道:“九婶在这儿呢……” 都说太子妃敦厚,这也有奸诈的时候,晓得带女儿过来。 当着小朋友,谁还能绷着脸呢? 三格格带了好奇,侧过头看着她,小模样乖巧可爱。 舒舒也不知道她怕生不怕生,也不敢上前抱,只摘了押襟的白玉玲珑球递给她。 三格格眼睛亮亮的,却也守着规矩,并不用手去抓,而是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看着舒舒道:“这么好的东西,给她做什么,随手就碎了……” 舒舒轻哼道:“碎了就碎了,听个响,不差钱!” 三格格乖乖巧巧的,眼见着太子妃点头,她才抓了玲珑球,爱不释手的模样。 太子妃拉着舒舒的手,叹了一口气。 舒舒皱眉道:“您何苦跑这一趟,谁弄的烂摊子,让谁收拾去!” 太子妃苦笑道:“这不是当着太子妃吗?太子催着我过来,还能不出力?” 妯里俩一时都无言。 舒舒这里玩具不少,都是银楼那边做的小物件,有一套就是金子做的十二生肖。 空心的,小孩拳头大,眼睛用的各色宝石镶嵌的。 舒舒就让小椿翻出来,哄三格格玩。 又盛了两碗冰粉,上面放了西瓜丁子跟樱桃酱,一碗给了三格格,一碗奉给太子妃。 舒舒想起阿克墩母子,依旧是膈应的不行。 她想起了小六说过的话,阿克墩曾私下里拦着十五阿哥,不让十五阿哥去讨源书屋。 她就道:“到底是什么天仙似的人物,迷得太子爷都跟着湖涂了?” 太子妃想了想,道:“相貌不必说,当年也是皇上亲自挑出来的,听说也是那几年内务府秀女中最出色的人物……” 舒舒冷哼了一声。 幸好这个太子会成为“废太子”,要不然这色令智昏的模样,真要登基了,旁人没有好日子过。 她就道:“上回阿克墩对十五阿哥动手那回,小六私下里跟我说了一件事,我少不得也多嘴一句,阿克墩对十五阿哥的不恭敬,不单那一回,之前十五阿哥过去给您请安,也被阿克墩拦过,还告戒十五阿哥不许去讨源书屋。” 太子妃沉着脸,道:“是我治家不严的缘故。” 舒舒看了她一眼,没有说旁的。 疏不间亲。 庶子或许不放在心上,太子与她却是夫妻一体。 既是为了维持太子的体面认了,那就认呗。 太子妃长吁了口气道:“五贝勒将东西送回去了,我也没有脸再将那些东西送来……” 舒舒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甲。 什么意思? 白玉如意没有了? 百年人参没有了? 血珊瑚的朝珠没有了? 缂丝料子没有了? 虽说不差这些东西,可是不会空口白牙来赔罪吧? 饶是太子妃,这样虚头巴脑的,她也不待见。 还好太子妃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接着说道:“祸是李氏闯出来的,依我的意思,直接打几十板子也能长长教训,结果太子爷顾着大阿哥、二阿哥的体面,也顾着毓庆宫的体面,要等到回宫再惩戒,不过总不能白便宜了她,她名下有几处产业,是生大阿哥、二阿哥的时候,太子贴补的,今天我做主,拿了回来,一半给你们,一半赔给老五他们……” 说着,太子妃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接了两个巴掌大的盒子,推给舒舒道:“都差不多的,你随便拿一份吧!” 舒舒摸了摸鬓角,看着太子妃,道:“您是晓得我们的,没有小的,两个格格也没有什么抛费,除了日常吃吃喝喝,没有什么开销的地方,如今进项也够嚼用,只是这礼我还是要收。” 太子妃点头道:“是该收!” 皇子尊严不容冒犯。 即便是东宫中人,也没有资格去打皇子的脸。 舒舒就随意指了一盒,叫小椿收了,道:“这一回是您来了,我们就顺着台阶下了,下一回就算给这个,也不要了,要不然背个贪财的名儿,倒叫人瞧不起……” 太子妃拍拍她的手,道:“他们兄弟论他们的,咱们论咱们的。” 舒舒笑道:“那是当然。” 太子妃还要往隔壁去,就没有久坐。 三格格还在玩着金生肖。 舒舒就吩咐小椿装了,给三格格带上。 太子妃忙道:“这个就算了,方才已经偏了你一样好东西。” 舒舒道:“长者赐,不可辞,我在您跟前是小的,在侄女面前也是长辈,给个小玩意儿怎么了,又不是给不起?” 还是叫人收了,交给太子妃带的人。 三格格也晓得九婶给了好东西,面上带了腼腆,也从小围嘴的兜兜里抓出一个桃木小如意来,递给舒舒,道:“给九婶……” 这是小儿压惊用的。 舒舒见了,还真不好拿,柔声道:“九婶有这个,你自己留着吧……” 三格格却是小手伸着,嘴里还念叨着:“给九婶……” 太子妃道:“你拿着吧,这是一对,她还有一只,是我额涅给求的……” 舒舒就接了,摸了三格格的小脑门一下,道:“谢谢了……” 三格格这才笑了。 太子妃在旁,看着女儿,却是眼光水润。 舒舒见了,心中纳罕。 等到送到门口,目送着太子妃去了三所,舒舒才转身回来。 小椿将小匣子递给来,道:“福晋……” 舒舒接过来,打开看了。 几张契纸,一张是房契跟着一张地契是一处,就是地安门外的一个铺子。 还有一张地契,居然就是海淀的,是个五百亩的小庄。 这个可是海淀,而且比百望山距离这里还近些。 舒舒挑挑眉,倒是可以打发人过去看看,位置怎么样,周遭有没有海子,可不可以修园子。 * 三所,上房。 五福晋跟太子妃也分宾主入坐。 五福晋想起昨日的事,自己尴尬上了,带了不自在。 太子妃见状道:“五贝勒是护着兄弟,不是错处,本就是我们那边不妥当……” 五福晋道:“肯定不与您相干……” 妯里做了好几年,之前在宫里也受过太子妃照顾,晓得她是厚道人。 五福晋前后在宫里住了也两年,妯里说话都没有高声过。 太子妃听了,不由唏嘘。 妯里们都晓得那不是她的做派,可偏偏自己还得厚着面皮来给太子收拾烂摊子。 等到她说明来意,五福晋就带了迟疑道:“昨日我收了那些礼,回头惹得五爷气了一回,还闹了一场,现下要不就算了……” 安卓苹果均可。】 太子妃道:“这回是我分的礼,不能说一模一样,也是差不多的,舒舒没挑,随便挑拣了一份,你就收了这一份吧,这回闹腾,还有外人看着,总不能成了笑话,让旁人说嘴,还是早日过去为好……” /122/122483/31968722.html 第六百四十七章 含糊(第三更) 等到小椿回来的时候,九格格跟着来了。 见她额头汗津津,舒舒道:“折腾什么?等着我过去就是……” 九格格笑道:“总共也没有几步路,园子里憋了这么久,也想要出来转转了……” 住在园子外不如园子里方便。 舒舒搬来半个月,姑嫂两人见面的次数,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正月里都在园子里住的时候,恨不得天天见一回。 舒舒笑着引她到了西次间道:“可惜你来早了,图样子还没送回来。” 九格格好奇道:“什么图样子,九嫂跟九哥的皇子府么?” 舒舒指了指九格格道:“不是皇子府,是公主府……” 九格格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又按捺不住好奇道:“选了哪里,离宫里近不近?” 舒舒想了想佟府的位置,道:“挨着皇城根,距离地安门跟大清门的距离都差不多,一里多地……” 九格格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说话的功夫,孙金回来了,奉了九阿哥的吩咐过来送佟府的图纸。 舒舒就直接拿进了书房,在书桌上平铺了,跟九格格一起看道:“这中路建筑都有固定的规制,不好改动,东路跟西路,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设计……” 等到看清楚图纸,九格格咋舌道:“这是谁家的宅子,怎么密密麻麻的都是院子?” 舒舒道:“佟国维的宅邸,他七个儿子,没有分家,可不是都是院子么……” 九格格挑挑眉,小声道:“汗阿玛怎么想起指了这处?” 舒舒笑道:“许是方便额驸?” 佟府所在的街,又叫佟府夹道,就是因为一条路上两个国公府。 后世有人考据《红楼梦》里的宁荣街,说的就是“佟府夹道”。 书中的一门两国公,参照的就是佟国纲、佟国维两兄弟。 九格格嗔怪道:“九嫂……” 舒舒清了清嗓子,道:“反正是恩典。” 这么近,给安排的公主府又是跟婆家相邻。 九格格点点头,迟疑道:“那这些院子拆了好么?” 舒舒看了她一眼,道:“既然是按照公主府修建,那还能还给佟家不成?就算妹妹百年,宅子收回内务府,也是赏给下一辈的公主,没有再赐还佟家的道理。” 九格格想想也是,就指了指挨了佟府的东路道:“那这边就拆了,修个花园子,种些果树,再养两池子鱼……” 说着,她又指了指东路最北面道:“这边修个书楼,可以看书、品茶、待客……” 等看到西路,她红着脸,道:“这边就是规规矩矩的院子就行,弄得清爽些,往后住人也方便……” 这一路,就是给她往后的儿女预备的。 舒舒将图纸递给她,道:“不着急,现下就算动工,也是先可着中路,妹妹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嗯!” 九格格点头应着,接了图纸,也比较有兴致。 这么大的府邸,都是她的,想想也叫人兴奋。 随即她想起一件事,道:“对了,九嫂,听旁人说,昨天五哥去讨源书屋了,好像丢了什么东西过去,皇祖母宫里的人瞧见了,跟皇祖母说了一嘴,到底怎么回事?” 舒舒听了,有些迟疑。 虽说她不喜太子,也可以告状,可也分跟谁告。 牵扯到五阿哥,太后晓得也会跟着恼。 太后上了年岁,没有必要掺和进皇子们的纠纷中。 偶尔一次偏着五阿哥,康熙不会计较;可是对上的是太子,康熙未必会乐意。 她就带了几分认真跟九格格道:“跟妹妹说倒是无碍的,省得听到一知半解的跟着担心,可是皇祖母那边还是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就含湖过去好了,省得晓得了跟着生闲气。” 九格格也带了郑重,道:“九嫂放心,我晓得轻重,不是那多嘴的。” 舒舒就从前天马场的变故说起,而后昨日太子打发人送礼出了纰漏,还有今日太子妃过来之事。 九格格的脸色也很难看。 十一阿哥不单单是九阿哥的弟弟,也是她的弟弟。 她想起了前年殇了的胞妹十二格格,要是有人不问自取占了十二格格的遗物,她也要发飙。 “怎么又是阿克墩,上回过去才几日?” 九格格皱眉道。 人都有远近亲疏,从没有打过交道的侄子,跟可爱的小兄弟相比,她自然是偏着十五阿哥的。 这次也是,她天然地就偏着舒舒跟九阿哥。 舒舒冷笑道:“还能有什么,那是皇长孙呢……” 九格格道:“那事情就这样算了?” 舒舒点点头,又摇摇头,道:“面上就过去了,左右那边也预备了赔礼,不过往后还是远着些,不敢沾边……” 安装最新版。】 九格格皱眉道:“怪不得九嫂不让我跟皇祖母说,我听着都一肚子气,皇祖母听了,肯定也要跟着恼了……” 舒舒道:“所以含湖过去就行了,五哥、五嫂那边也不会说的。” 九格格难得过来,舒舒就要留饭。 九格格犹豫了一下,道:“那九哥呢?” 舒舒道:“他吃他的,咱们吃咱们的,又不碍什么……” 九格格想起九阿哥黏湖人的模样,笑道:“那中午的时候,九哥肯定又干瞪眼了……” 夏天的吃食,舒舒这边都换着样子琢磨了好几种,想起其中不少是九格格没有吃过的,就唤了小棠,吩咐中午做面皮。 等到小棠下去,舒舒就跟九格格说了一下面皮的大概做法,还有配套的面筋的洗法与蒸法。 九格格听了个齐全,道:“面团居然还能洗?” 舒舒点头道:“反正是西北的吃法,偶尔听人提过一嘴,夏天吃着正爽口。” 九格格听得口齿生津,道:“那可要好好尝尝……” 有了面皮,怎么能没有肉夹馍呢? 舒舒就吩咐预备卤肉。 等到九阿哥中午回来的时候,一桌饭菜也预备齐全。 主食就是面皮跟肉夹馍两道。 面皮做了两个口味,麻酱的,香醋辣椒的。 肉夹馍也是两道口味,纯肉版的,还有加辣椒版的。 大阿哥正好在头所,打发人过来取膳盒。 舒舒就叫膳房多做了些,除了头所,也往二所、三所、五所都送了一份。 九阿哥见状,道:“旁处还罢了,怎么还往二所送啊?” 舒舒道:“爷忘了,前天三贝勒也跟着忙前忙后了……” 连带着讨源书屋还跟着走一趟呢。 不管是几分真心吧,反正是凑了数。 还有就是他们刚跟讨源书屋闹了不快,不好再跟他们哥哥们也疏离,要不然落在旁人眼中,倒显得他们傲慢无礼。 九阿哥撇撇嘴,道:“行罢,便宜他了……” 麻酱面皮、肉夹馍,配上几样小菜,还有一碗绿豆沙,吃的人胃口大开。 等到撂下快子,九阿哥道:“这个伏天吃着开胃,晚上做一份敬上……” 舒舒点头应了。 这几日康熙也没少跟着操心,儿女都是债。 如今时过境迁,也可以表表孝心。 等到九阿哥下了桌出去,九格格坐在桌子边,看着舒舒欲言又止。 舒舒笑着说道:“放心,也有孝敬给皇祖母的……” 九格格摇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不知道如何跟汗阿玛谢恩……” 已婚的皇子阿哥,有皇子膳房,可以预备吃食“敬上”。 九格格这样的未婚格格,是跟着太后吃的,用的是太后膳房,也不方便效彷舒舒她们的孝心。 舒舒也不敢瞎出主意,道:“有例没有?前头几位公主早年在宫里孝敬御前,都预备什么呢?” 皇子皇女们一年到头来尽孝的时候,就是万寿节,人人都要预备寿礼的。 九格格想了想,道:“针线多些,可是不是太简薄了?” 舒舒劝道:“又不是做生意,一锤子买卖,左右妹妹以后在京里,还能少了孝敬的机会?这回倒是未必就要郑重其事的,否则倒像是妹妹恨嫁似的……” 九格格飞了她一眼,道:“九嫂什么都说……” 舒舒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不说这个了。 * 头所,书房。 大阿哥一个人在这边,没有安排女卷,起居坐卧就在前头。 等到食盒拎进来,整整两个食盒,大阿哥脸上带了笑,道:“四所今天有客?” 真要说起来,他在这边留宿的时候并不多,十日里有个三、四日,其他的时候还是回城。 对于四所的膳盒,他也摸出大致规律。 小两口过的精致,却不靡费,日常饮食也没有跟旁人似的非要几个碟子几个碗的。 差不多就是两荤两素四道菜,一饭一饽饽,再有一道汤之类的。 只是菜单不是宫里常见的例菜,都是自己拟的,吃着更合胃口。 那提膳太监道:“九格格在呢……” 等到膳盒摆出来,大阿哥就发现是小菜只多了两道,剩下的就是面皮跟烧饼夹肉。 那边应该是顾及他的食量,巴掌大烧饼夹肉,整整装了一盘十个,每样口味五个。 他是无肉不欢的,这个烧饼夹肉正和他的胃口,尤其是放了青辣椒碎的,卤肉跟青辣椒融合在一块,吃起来香辣可口。 绿豆沙是筛过的,去了绿豆皮,只剩下绵软的豆沙,配着吃正好。 至于麻酱面皮跟酸辣面皮两样,也是他之前吃过的,也都是清爽开胃的东西。 大阿哥吃了大半,才叫了管事太监吩咐道:“看看庄子里有什么瓜果好了,回头给四所送几车过来……” 那管事太监道:“王爷,平谷有个庄子,桃熟了……” 大阿哥道:“那搁着做什么,挑好的装几车,一半送到府里,一半送到四所去……” 九福晋在吃上有几分长处,说不得会变成桃子干、桃子酒。 想到这里,他吩咐道:“到时候跟九福晋提一嘴,要是想要桃子,就打发人去庄子里挑去……” * 二所,上房。 三阿哥与三福晋也在用午膳。 眼见着四所送了食盒过来,三阿哥居然觉得受宠若惊,道:“难得,咱们也有份……” 三福晋看了三阿哥一眼,道:“瞧爷说的,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就是一口吃食罢了……” 三阿哥道:“那也得尝尝,不容易,咱们还能占他们的便宜……” 经过前日的一遭,三阿哥发现了,九阿哥不单单方自己,也方旁人。 连带着太子碰上了都落不下好,更别说自己了…… * 下一更12月21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23.html 第六百四十八章 富民(第一更) 等到晚点的时候,清溪书屋的御膳桌上,就得了九阿哥的“敬菜”。 一份麻酱跟酸辣口味双拼的面皮,还有一碟双拼口味的烧饼夹肉。 康熙见了,不由笑了。 有心情吃肉,这应该是好了。 康熙看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道:“九爷早上就进园子当差来了,还在湖边站了一会儿,吩咐人买些鱼苗、填充池子……” 康熙微微满意,这才是成年男人的担当,遇到事情就赖赖唧唧的也不成样子。 “讨源书屋那边呢?” 康熙问道。 梁九功想了想,道:“听说太子妃上午去四所了,带了小格格,九福晋亲自出来迎了进去,出来的时候也是亲送出来的;随后太子妃还去了三所,也是五福晋迎进去送出来……” 康熙安心了。 有太子妃出面,事情就能得到圆满的解决。 本该如此。 昨日太子才是莽撞了,还弄得不周全,怪不得老五那样脾气好的人都给激得发脾气。 想到这里,他看着眼前的“敬菜”,道:“九阿哥跟九福晋送了几处?” 梁九功还真问过了,躬身道:“是御前跟澹泊为德宫,不过中午的时候,阿哥所那边都送了……” 康熙听了,带了纠结。 要说九阿哥跟九福晋小气吧,他们送了好几处;要说他们大方吧,他们落下了讨源书屋。 康熙不用想,就晓得这是九福晋做的主。 往后讨源书屋那边的吃食,应该是停了。 至于什么时候再有,还真说不好。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旁的。 突然想起民间有句老话,叫“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算了,让他们自己磨去…… * 澹泊为德宫。 太后也喜欢加了青椒碎的肉夹馍,道:“这个跟之前的对夹差不多,比那个好吃……” 九格格道:“这个肉是卤的,还有肉汁在里头;对夹是熏肉,比这个干爽,有点噎……” 等到吃完饭,太后就道:“你过去舒舒那里,问没问你五哥昨儿为什么进园子,听说跟生气了似的?” 九格格道:“园子里的事情,九嫂去哪里晓得,多半是旁人看错了,五哥可不是爱生气的性子,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进来一趟又出去了……” 太后指了指讨源书屋方向道:“那边没闹什么吧?或是那个大阿哥又淘气了?” 九格格道:“皇祖母您想多了,真要是上书房闹起来,那出面的也应该是四哥才是,五哥怎么会管这些……” 太后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才放心了,道:“不是就好,别让人欺负了……” 等到五福晋过来请安的时候,九格格就提前打了招呼,才算将此事含湖过去…… 那日的事情算是翻篇,似乎没有留下什么,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九阿哥知晓了海淀的那个庄子,道:“那个位置爷晓得的,就是跟简王府的庄子挨着……” 舒舒道:“那能修园子吗?” 九阿哥不大满意,道:“回头爷再看看,能不能再置换得近些……” 关键是也不想要跟太子扯上关系。 尤其是那个庄子之前是太子贴补格格的,九阿哥想起也膈应,道:“照爷看,也应该叫人接手了去养猪……” 】 他倒是想起养猪了。 舒舒也想起了自己百望山的猪,道:“到年底就可以出栏了……” 不单单这一处,通州跟大兴的庄子也叫人养了一些。 九阿哥道:“都做成肉肠或腊肉,到时候年底走礼用……” 这个多实用。 他们再弄个好方子,味道做的好些,也能送出去手。 舒舒见九阿哥精神好了,就预备起出行之事。 直接从海淀出发,一路往北一百里到红螺寺。 真要赶路的话,一天也能到了,就是太辛苦,没有必要。 这一路上都是官道,每隔四十里就有驿站。 去的时候,中间在驿站住一晚。 第二天在寺里住一晚。 第三天返回,路上还要一晚。 如此下来,就是四天三晚。 内务府那边,正安排北巡事宜,也出来大致的行程。 九阿哥掐算着时间,道:“北巡在下半月,那差不多月中汗阿玛就要奉太后回宫,咱们要是去的话,最迟初十之前就要出发了……” 夫妻俩头碰头的,拿着皇历选日子。 之前是七月,眼下还是七月,闰七月。 闰七月的的初六、初九都宜出行、祈福。 初九太仓促了,赶早不赶晚。 两人就商量了初六这天。 今天初三,那就是三日后。 舒舒道:“我明天打发人去娘娘那边,看方便不方便过去请安,总要跟娘娘说一声的……” 这也算是“远行”了,不好自专。 九阿哥点头道:“那就去吧,爷也跟侍卫处那边打声招呼,预备人手……” 说到这里,他道:“忘了跟老十提这个了,要不要约了老十两口子一起去?” 舒舒自然没有意见,她还想到了五福晋,道:“正好五哥这几日在这边,是不是也问问五哥她们?” 九阿哥听了,犹豫道:“五哥跟咱们不一样,咱们说起求子,更多的是散心,五哥他们可是都成亲三年了……” 要是求子,再求不到,那就要被人笑话了。 舒舒无语。 她之前都没想那么多。 五阿哥多大? 比九阿哥年长四岁,今年二十一。 五福晋要小些,今年十九岁。 这就是旁人眼中的生育困难了?! 按照现在的说法,还真是。 成亲三年没有动静,换做寻常人家,都可以休妻了。 “可是叫了十弟、十弟妹,不叫五哥、五嫂好吗?” 舒舒迟疑道。 九阿哥道:“反正不想跟他们一起去,就说咱们先去求求,让他们过后自己去。” 舒舒倒是无碍的,并不觉得跟五福晋相处有什么拘谨。 九阿哥就怕五阿哥唠叨。 那就随他好了。 九阿哥没有耽搁,立时打发人去请了十阿哥过来,说了此事。 十阿哥正想着休沐的时候带十福晋出去转转,听了正合心,道:“去,一起去!” 要不然的话,到了海淀就猫在阿哥所,跟宫里也差不了多少,他担心十福晋无聊。 九阿哥道:“前后整四天呢,行李啊,人手啊,都带足些……” 十阿哥兴致勃勃的回五所预备去了。 小椿跟核桃开始列单子,预备舒舒跟九阿哥出门的东西。 舒舒见她们俩写了三张单子还没有完,道:“行了,尽量精简些,不用那么麻烦……” 有被子、褥子、帐子、枕头,这些就都是双份的,除了要用的,还要带替换的。 舒舒忙道:“不用这样,一套就够了,总共就三晚,能脏到哪里去?” 又看到洗面盆、脚盆都好几个,舒舒也道:“去了,去了,留两个就行了,一个洗脸、一个洗脚……” 三张单子,硬去减了一张半。 舒舒想起寺庙附近都有些穷苦残障的可怜人乞讨,吩咐周松道:“拿几块银子去旁边的镇子上换些钱回来……” 又跟小椿道:“小椿跟着一起去,要是看到布庄,买几匹粗布回来,颜色要禁脏的,深蓝色、深青色的……” 小椿道:“库房里收着两匹松江布还没有用,福晋要做什么?” 舒舒摇头道:“不要松江布,要老粗布就行,到时候按照一身衣裳的料子裁了,回头红螺寺外要是有人需要布施的,就直接布施了……” 至于松江布,都是内贡的上等松江布,柔软并不亚于绸缎,价格也是不菲,颜色也多浅,是做贴身料子的,太过轻薄。 小椿这才晓得是这个,忙应了,跟着周松出去。 九阿哥在旁听着,若有所思,道:“不给银子,是怕保不住么?” 舒舒点头道:“也怕舍不得花,或花起来不方便,真正穷苦百姓人家,估摸轻易也见不着银子……” 九阿哥皱眉道:“士农工商,四民各安其业,怎么会有人穷得乞讨呢?是不是偷懒耍滑的缘故?” 舒舒想了想,道:“京畿本就是十年九旱,农民收益有限,若是赶上天灾人祸,经不起变动,就要致贫……” 九阿哥道:“可这是京畿,天子脚下,连这里的百姓都照顾不到,那些当官的是怎么想的?” 舒舒想了想,道:“哪有地方官不想着富民的?多是找不到合适的法子……”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要是给咱们一块地,让咱们富民呢,你有什么好的法子没有?” 舒舒没有急着说话。 九阿哥说的是不可能的。 八旗的制度,不同于前朝的宗藩制度,就是“不裂土”。 她反问道:“爷想到什么法子了?” 九阿哥掰着手指头,道:“种菜,养猪,种果树……” 舒舒道:“种菜的话,要是洞子菜成本昂贵,投入的柴火木炭价值不菲,也需要技术,应季的菜卖不上价格,还不如种粮食;养猪也是如此,还要防着猪瘟;至于种果树,要前后三、五年的功夫,只有投入,没有收益,小民人家怕是难以符合,也没有那么多的土地,大规模的种果树……” 九阿哥皱眉道:“那就没有其他富民之策了?” 舒舒想起后世的几句民谚,“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 现下农耕社会,农业还是社会稳定的基础。 她就道:“士农工商,农人最多,民以食为天,农耕也是根本,想要民富,就要想着增产增收,如疏通水利,加强灌既;如引进粮种,抗旱抗寒;如改良工具,精耕细作,节省人力等……” 九阿哥仔细听着,带了向往。 他小声道:“要是跟前朝似的裂土封藩就好了,咱们家肯定最富,百姓的日子也最好……” 舒舒笑着说道:“要是爷想试,也不用惦记着封藩,不是分了好些个皇庄下来么……” /122/122483/31968724.html 第六百四十九章 讨债(第二更) 关于名下的皇庄,之前九阿哥压根就没想过动。 想的就是正常的收粮食,做个进益。 今日说起来才发现,皇庄跟铺子一样,也可以经营。 “那就试试?” 他带了兴致道。 舒舒想起了玉米,京郊已经有了,只是百姓还不大认。 她就道:“那就试试吧,倒是可以跟养猪、养鸡配套。” 到时候也是农庄模式,收益应该比佃出去收租要强。 九阿哥道:“养猪还罢,猪肉也值钱,养鸡做什么,又不值钱?” 舒舒道:“鸡生蛋、蛋生鸡……” 九阿哥却是晓得鸡蛋价格不菲的,道:“也对,到时候用这个走礼也好……” 等到搬出来,需要人情走动的地方就多了,走礼是个大抛费,要是能自家解决了,就能省下一大笔开支。 皇子府已经修建的差不多,就剩下收尾。 福松也能抽出空来。 只是福松年岁在这里,看着再老成,也只是看着罢了,没有出过远门。 皇庄大头在保定,还有几处在盛京,都需要出京。 九阿哥就道:“前阵子曹顺来信了,他也要启程进京,等到他到了,再让他跟福松一起出去巡庄……” 舒舒想了想这两人身份,一个是少爷,另外一个也是少爷。 对于农事来说,应该都是书本上所看的有限的知识。 她想起了自己的陪房。 之前因为锡柱的缘故,不好用邢家人,现下要不要用呢? 她居然一时拿不定主意。 邢全父子看着面相忠厚,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要是邢全心中有数,对锡柱身份存疑,还隐忍不发,那就有“鸠占鹊巢”之嫌,图谋甚大。 那样的话,就是大奸若忠。 可要是自己多想了,误会了,闲置邢全父子,那也太过刻薄。 见她面色沉重,九阿哥看着她道:“怎么了?想到什么为难之处了?” 舒舒就说了自己的顾忌。 九阿哥道:“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只看能用不能用就好了,难道还怕他算计咱们?” 就算当年跟伯爷一笔乱账,那也是逼不得已。 哪个男人戴着了绿帽子不疯呢? 舒舒想想也是,道:“那邢家父子倒是能提出来用,在庄子上沉寂小二十年,这一年多又听着咱们的吩咐,养猪、养鸡的,这一套也都熟了……” 邢全是伯爷的书童,大了还是伯爷的长随,当年离开伯府前,也做到了独当一面的外管事。 九阿哥道:“那不是正好?那就不用专门等曹顺了,过些日子凉快了,福松他们就能出门巡庄。” 舒舒道:“也好……” 不说旁人,那个邢嬷嬷是阿牟身边旧人,阿牟与她也有情分的。 要不然也不会离了身边十几年还惦记着,将这一家人给了自己做陪房。 自己想多了。 阿牟年岁比自己大,看事情比自己深,要不是相信邢全夫妇人品,也不会想着将人给自己使唤。 就算是她安排旧人,自己也在前头的,肯定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 舒舒就放下一门心事,说起自己其他两家陪房道:“剩下人才就是寻常了,家里的户下人里分出来的,两家媳妇子是我小时候的大丫头……”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道:“两位嫂子都赶着怀孕生子呢,想着到时候咱们有了小阿哥、小格格,进来服侍……” 】 乳母还要看时间,保母的话就无所谓了。 关键是下一拨的,年长几岁,正好可以进来服侍小主子。 九阿哥想起了齐嬷嬷,吐槽道:“岳母怎么想的,怎么让齐嬷嬷做了保母……” 没有生育过孩子,怎么照看孩子? 也就是舒舒聪明,估摸小时候也早慧,要不然的话这样的保母带孩子怎么能让人放心? 舒舒掐了他一下,道:“嬷嬷怎么了?嬷嬷可没有疏漏过,照顾我精心着呢……” 要不是这份精心,额涅与阿牟也不会放心她照顾自己起居。 九阿哥抓了她的手,吃味道:“你这心里想了多少人?岳父、岳母、伯岳母,还有齐嬷嬷跟丫头们,爷都挤得没地方了……” 舒舒叹气道:“她们只能陪我走半截,陪我终老的还是爷……” 九阿哥挑眉,带了得意,道:“你记着这个就好,就算真有了小崽子,也不许排在爷的前头……” 见他这没影的干醋也吃,舒舒笑得不行,道:“放心吧,我还等着爷疼我呢,也不许爷将孩子放在我前头……” 九阿哥带了认真,看着她道:“那是当然,你才是陪爷终老的,生个小子,是给丈母娘生的;生个格格,不够难受的,还得操心陪嫁……” 舒舒笑道:“爷想的可真远……” 实际上,舒舒即便嘴里说着盼着早点儿生孩子,接了阿牟过来,可是心里也依旧怪怪的。 这孩子看着旁人家的都可爱,可真要自己生一个,莫名有些害怕。 人生人,吓死人。 要是搁在后世,她肯定就选择不生了。 可是现下这个时代,如今这样的身份,不生孩子的麻烦反而比生孩子更麻烦。 她不喜欢太复杂的关系,也不想让长辈们跟着担心,所以早生早了。 * 次日一早,舒舒没有着急打发人去畅春园。 五福晋如今也住在这边,倒是不好落下她单独去给宜妃请安。 妯里俩个,还需要同进同出。 舒舒就先打发人去了三所,晓得五阿哥不在、五福晋也得空,就亲自过去了一趟,道:“五嫂,我跟九爷后天要去红螺寺上香,今儿要去跟娘娘报备一声,您上午得空不得空?要是得空,咱们一起过去请安?” 五福晋颔首,道:“都闲着,得空的。” 她们妯里支了几天的牌桌早散了。 后来四福晋搬走,换了三福晋来,大家也说不到一块儿去,妯里之间的小聚会也就止了。 如今倒是各自关门过各自的日子,跟在宫里的情形差不多。 所以五福晋说闲着,确实也是闲着。 舒舒就打发小椿跟核桃去畅春园。 * 畅春园,回春墅。 宜妃用了早膳,正想着上午搭牌局,还是下午搭牌局。 到底是在园子里,人多眼杂的,不好从早到晚支局,就算每次打牌,都以半天为限。 她既挪到园子里,陈贵人母子也跟着过来。 陈贵人这些日子就是牌搭子。 剩下两个就是王贵人与瓜尔佳贵人。 两人一对美人,赏心悦目的,脾气秉性也讨喜,大家相处的其乐融融。 至于德妃,就算了。 宜妃跟她彼此都看不上眼。 宜妃嫌德妃太端着,还爱酸脸子。 德妃则嫌弃宜妃太活络,有了年岁了也不稳重。 听到小儿媳妇打发人来请安,宜妃挑挑眉。 这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倒不是说孩子们不孝顺,而是皇上在园子里理政,文武大臣也在园子里当值,出入不大方便,所以宜妃早就说了不用五福晋跟舒舒过来定省,有事情的时候会打发人过去。 等到看了小椿,宜妃就道:“我闲着,可是九福晋有什么事?” 小椿就说了后日两位主子要去红螺寺上香之事。 宜妃闻言怔住,也晓得舒舒为什么着急。 九阿哥身体见好了,舒舒转年就是进门第三年,肯定也盼着怀孕生子。 可是…… 宜妃有些担心了…… 这儿女缘分真的没法说,越是着急越是未必如愿。 就跟五福晋跟五阿哥似的。 只是这些担心的话,她搁在心里,却不好说出来,否则倒像是乌鸦嘴似的,就点头道:“上午都得空,让她们妯里过来吧!多带人,别被冲撞了……” 小椿应了,带了核桃回去。 舒舒与五福晋听了传话,就没有耽搁,直接往园子里来了。 同宫里出来相比,宜妃气色好了许多,下巴也没有那么圆润了。 她笑着招呼两个儿媳妇近前坐了,先跟五福晋道:“听说这回带了阿哥过来,淘气不淘气?” 五福晋道:“乖巧着,也省心,刘格格教得很好……” 宜妃点头道:“那就好,要是刘格格不会教,你也不用为难,跟额娘说,额娘安排教养嬷嬷下去……” 五福晋摇头道:“儿媳不为难,本是儿媳分内之事……” 宜妃是个明白人,一代人只管一代人,并不打算插手孙辈的教养。 孙辈…… 她想到自己这辈分,也有些心梗。 她看着舒舒,道:“好孩子,不着急,多松快两年不是坏事。” 舒舒笑道:“儿媳自己还是孩子呢,真是一点也不着急,也就是我们爷,估摸着也是憋得狠了,找由子出去散心,早早就在御前打了招呼……” 说到这里,她望向五福晋道:“这回就不约五嫂了,我们爷怕五哥说他,不爱跟五哥一起出门,跟十阿哥约了……” 五福晋笑道:“你们先去,回头我们再去。” 宜妃轻哼道:“但凡稳重些,他五哥能说他?还是个不听说的,多大了,还让人跟着操心……” 舒舒笑道:“谁叫他小呢,上头皇上跟娘娘宠他,五哥、五嫂也爱护,可不就是随心了,这都是九爷的福气!” 宜妃摸着胸口道:“是他的福气,可不是我的福气,是我上辈子欠下的,来讨债来了……” 舒舒面色不变,跟五福晋对视一眼。 婆婆这是话里有话,看来马场那边的消息也传到娘娘耳朵中了。 宜妃却没有跟她们掰扯此事的意思,岔开话道:“进香的东西都预备齐了?” 舒舒就道:“给寺里预备了香油钱,还叫人预备了些散钱跟粗布料子,到时候布施用……” 宜妃点头道:“很是妥当,只是这行善也要分人,遇到年老体衰的发发善心也是积德,要是年富力强的,直接叫人撵了……” /122/122483/31968725.html 第六百五十章 时运(第三更) 从回春墅出来,舒舒跟五福晋齐齐松了一口气。 妯里俩也纠结,要是宜妃提及马场的事情怎么接话。 十一阿哥…… 不用想也晓得宜妃晓得那马匹的事情后,心中的难过跟愤怒不会比五阿哥与九阿哥少,这当娘的到底不一样。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还不懂事么?身边的保母、太监,怎么就没有大人了,也不知道拦一拦?” 连带着五福晋这样好脾气的人,都忍不住抱怨起来。 自己婆婆还是四妃之一,十一阿哥也不是出身低微的小阿哥。 舒舒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是毓庆宫人,身份捧得太高了……” 五福晋也沉默,半晌方叹气道:“以后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皇子一辈,差距还好些。 除了太子,其他人贝勒、郡王。 这只是初封,要是按照裕亲王那一辈的例,说不得皇子都能封王。 可是到了下一辈,差距就大了。 如同恭亲王府的几位阿哥,往后除了承爵人,其他人出身有限,都是宗室将军这样的低等爵位。 舒舒想到了“九龙”的格局,应该也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她们只是皇子福晋,都感受到了丈夫地位不同境遇的变化;对于皇子们来说,认识更加深刻。 生出夺嫡的心思也是寻常。 只是舒舒不是杞人忧天的性子,也懒得去想这些。 既是晓得毓庆宫是失败者,那静观其变就是。 人心很奇怪。 同样是孩子。 阿克墩跟弘晖一样,在已知的历史上是殇亡。 弘晖这里,舒舒想的是能不能避免弘晖的殇亡;即便避免不了,那能不能促使四福晋再生下嫡次子,取而代之。 可是到了阿克墩这里,同样是晓得他殇亡,舒舒则冷血的多,没有丁点儿干涉的意思。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即便没有这些日子的过节恩怨,也就是路人甲这样的关系,还不足以让她去发挥圣母心。 跟章嫔那时候不同。 舒舒只是寻常人,没想着要普度众生,关注的都是跟自己有关系的人。 次日初五,是小一辈去澹泊为德宫给太后请安的日子。 三福晋为首,带着小妯里三人,直接顺着西花园的西墙根一路往北,从大北门进园子,没几步就是澹泊为德宫。 南巡一趟,三福晋跟太后打的交道多了,也乖觉了,并不像之前那样争强好胜,看着平和许多。 她也晓得有五福晋在,不必争宠。 就是舒舒在太后跟前的体面,也不是她能比的。 太后看着水葱似的妯里四个,笑眯眯道:“舒舒送了桃子过来,熟的正好,可以剥皮吃……” 自然不会只有这一盘桃子,还有甜瓜、西瓜、李子几样鲜果。 舒舒笑道:“孙媳妇是借花献佛,是大哥庄子里的,都熟了,下头的人也没怎么吃,大哥在我们那边提膳,就打发人送了两车过来,孙媳妇吃着好,想着您许是也爱吃……” 太后带了关切,道:“大阿哥这边没有女卷在?” 舒舒摇头道:“没有,所以膳房也不齐全,九爷怕他不方便,就吩咐大哥在这边落脚的时候,那边人直接从四所提膳了……” 太后道:“没个女人张罗怎么行呢,也是可怜。” 舒舒是弟媳妇,没有说话的余地。 不过她也觉得不大妥当,几位格格跟阿哥需要人照顾,庶福晋的身份太低了。 要是遇到心正的继福晋,像太子妃、四福晋、五福晋这几位人品行事的,或是七福晋、十福晋那样豁达的,早进门反而是好事。 安卓苹果均可。】 下头的格格跟阿哥还小,抚养一场,彼此也亲近些。 拖上几年,小格格们都大了,相处起来,也亲近不起来。 不过有利有弊。 过几年格格们都大了,小阿哥也到了读书的年岁,就不会在继母手下讨生活。 大阿哥是亲阿玛,惠妃是亲玛嬷,两人不着急,旁人也就不着急了。 太后跟白嬷嬷吩咐道:“回头将奶饼子、牛肉干给大阿哥送一份,早晚饿了的时候也垫垫。” 白嬷嬷应了。 三福晋在旁听着,看了舒舒跟十福晋一眼。 这些妯里里,谁嫁进来不是憋了一肚子气。 前头都有受宠的格格立着。 自己是运气好的,田格格的阿哥没有立住,否则凭着三阿哥的偏心,没有自己生的两个阿哥的立脚之地。 至于其他人,更是进门就是便宜娘。 眼见着舒舒就挨着太后坐着,手中拿着一块牛肉干吃的津津有味,还跟十福晋头碰头的说着话,两人都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三福晋就有些犯酸,道:“说快也快,每年二月都有内务府选秀,你们两处不说添添人?”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望向三福晋。 舒舒只觉得莫名其妙,正经婆婆还没说这个,轮得着妯里说这个? 她莞尔一笑,看着三福晋,道:“我们不缺人,想来三嫂是着急选人了,还有半年就惦记着。” 十福晋跟着道:“我们也不缺人,有格格呢……三嫂您家不是也有格格么,怎么还不够使唤么?” 太后眼角耷拉着,也看着三福晋。 三福晋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还没给皇祖母报喜呢,孙媳妇又有了,这才想着家里人不够使唤,转年再选两个好的服侍三爷……” 太后点头道:“你贤惠,那就挑好看的。” 三福晋说起来也是倒霉。 真要说起来,三阿哥如今后院中有名分的格格就四个,还有通房,不算少了。 可是三福晋愣是跟“贤惠”不沾边,而且这两年也有些非议出来。 那就是因为田格格生的二阿哥夭了。 去年冬月底另一个格格生的四阿哥夭了。 今年四月又一个格格生的五阿哥夭了。 三个庶子,全部都夭了。 而且二阿哥是出生次日夭,四阿哥是落地即夭,五阿哥是出生九日夭。 要说巧合,这一回、两回,还有第三回…… 偏生她生的两个嫡阿哥好好的,现下都站住了。 舒舒与十福晋看着三福晋都带了小心,谁能想到她怀孕了。 之前也没说。 三福晋敢刺舒舒跟十福晋,却不敢刺五福晋,岔开话道:“就盼着这一胎是个闺女,跟九妹妹一样贴心可人。” 九格格坐在旁边,看着三福晋也带了小心。 她想起了大福晋,当年也是这样频繁生育才坏了身体。 如今三福晋这里,也算是生得比较密了。 次子还不到一生日,就又怀上一个。 等到出来更衣的时候,九格格就拉了舒舒说悄悄话,道:“有大嫂的前车之鉴在,三嫂就不害怕么?” 舒舒摇头道:“不一样,大嫂是五年四个,而且开怀的时候年岁还小;三嫂比大嫂当时年长几岁,五年三个,也少了一个……” 九格格摇头道:“那也怪熬人的,不是挺着肚子,就是生孩子……” 对于三福晋,舒舒也说不好了。 要真是打胎小能手的话…… 应该不会,即便是庶子,可是那些也是皇孙。 真要是三福晋做了手脚,三阿哥与荣妃不会容的。 康熙也不是吃素的。 他可不单单是公公,连婆婆的心也操着。 只能说三福晋倒霉,她自己两个嫡子,就算有庶子也碍不着什么,反而还能显得贤惠。 可是这一个也立不住,瓜田李下就要担嫌疑。 从澹泊为德宫出来的时候,大家跟三福晋都保持几步的距离,请她前头先行。 三福晋摸了摸鬓角道:“不是诚心要瞒你们的,之前还不到三个月……” 时下的规矩,说是小孩子娇气,前三个月要瞒着些,省得坐不住。 实际上也是因为之前不显,最近的平安脉才诊出来。 三福晋都郁闷死了。 要知道之前对于今年的北巡,她可是念念不忘,也都预备的差不多了。 谁想到这个时候查出喜脉来,跟着北巡的事情泡汤不说,说不得还要随了三阿哥的心思,允许田格格跟着。 五福晋道:“到底要小心一下才好,昨日才下了雨……” 这边是青石板铺的甬道,有些湿滑。 三福晋又是爱美的,现下脚下穿着的也是旗鞋。 三福晋扶着丫头,走得稳稳当当,道:“没那么娇贵,现下估摸还小不点儿呢,总要上五个月了身子才沉了……” 她说起怀孕经验洋洋自大,五福晋澹笑着听着。 舒舒与十福晋却是不耐烦听这个的。 舒舒想起她方才在太后跟前的说秀女的话,轻哼一声道:“三嫂都怀孕了,好好养着就是,怎么还操心起旁人家的事了?” 也就是太后,并不插手孙辈的内宅事,否则这叫什么事儿。 三福晋轻笑道:“这不是瞧着你们还没有动静么?老九也不小了……” 舒舒道:“我们娘娘还没开口呢,轮不得您操心这个,且省省吧!” 十福晋点头附和道:“我们十爷跟三贝勒不一样,不喜欢格格,只喜欢我!” 三福晋差点呛到,连咳了两声道:“十弟妹又顽皮了,京里可不兴将‘喜欢’挂在嘴上……” 十福晋不解道:“有什么不能说的,这都是真话啊,又不是扯谎?” 三福晋拿帕子捂着嘴道:“说了显得轻浮……” 十福晋撇撇嘴,道:“喜欢福晋是轻浮,那喜欢格格是什么?” 三福晋觉得这话刺耳,道:“格格算什么东西,就是服侍爷们的丫头,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十福晋皱眉道:“那您家可真费格格,我们爷不爱使丫头,爱使唤太监!” 三福晋又咳了两声,道:“行了,十弟妹,别招我笑了!” 十福晋懵懂道:“您怎么这样爱笑啊,我这也是实话啊!” 三福晋摇头道:“反正往后这样的实话也少说,至于为什么,回头你自己问十阿哥去……” * 看到好多书友阳了,大家多喝水多睡觉,失眠会使得疲劳加倍,九就是前车之鉴,开始失眠了三天,一直乏力到现在。 下一更12月22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26.html 第六百五十一章 男主角的境遇(第一更) 十福晋点头应着,舒舒觉得有些牙疼。 新世界的大门要打开了。 估计草原上不流行这个,十福晋才压根想不到旁的上。 好像诸位皇子中,只听说太子有相关的绯闻。 到底是真的,还是政敌攻讦,也说不清楚。 毕竟,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 可是以四阿哥的行事,即便“借题发挥”,也是要“有题可做”。 况且他对太子跟对八、九还不同,要宽和的多。 那太子有内宠之事,就是真的?! 舒舒对太子妃的同情又多了一丢丢。 到了阿哥所,各人散去。 舒舒也得了太后的赏,也是一份牛肉干、一份奶饼子。 舒舒见了这两样,就琢磨起明日吃食上来。 明天要在路上一天,晚上还要住驿站。 “带些面吧,还有蘑孤酱……” 舒舒叫了小棠,说起路上的吃食。 到底是礼佛去的,荤腥就算了。 “再带一坛子麻辣豆腐干,直接夹烧饼吃……” 现下说的是明天中午那一顿。 按照计划,明日要行六十里,中午要预备一顿干粮。 还有驿站哪里,也担心吃食不顺口。 说到这里,舒舒就又叫了周松道:“去边上的镇子上订几炉烧饼,再找饽饽铺子,订些炸果子……” 这些就是给侍卫与护军预备的。 烧饼夹油条,也是可心的吃法,凉了也不怕。 周松应了,从小椿那里支了钱,下去准备了。 * 畅春园里,清溪书屋。 九阿哥也来了御前,说了明日去怀柔之事:“儿子想着,正好十阿哥也闲着,就招呼他跟十福晋一起去了……” 主要是为了说这个。 要是只他们夫妻俩出门,就不用再说了,之前已经报备过。 康熙听了,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同样是新婚的小两口,惦记着生孩子也不稀奇。 他就道:“多带一什护卫,护军也要多带些……” “嗯,儿子已经跟侍卫处那边打了招呼了……” 九阿哥说着,想起了妻子说的怀柔板栗跟核桃都比较好,道:“可惜现下时节不对,要不儿子带板栗回来……” 康熙看着他还跟孩子似的,也是无奈,道:“想要吃,到时候打发人过去采买就是。” 九阿哥摇头道:“那不一样,是儿子想要孝敬给汗阿玛……” 康熙笑道:“朕又不是小孩子,还喜欢这些零嘴儿……” 九阿哥眼睛眨了眨,往康熙身上瞄了两眼,“嘿嘿”坏笑了两声。 康熙觉得他眼神不对,笑骂道:“混账东西,往哪里看呢?” 九阿哥呲牙道:“儿子就是想起了,那什么,吃什么补什么……” 康熙觉得手又痒了,不耐烦道:“行了,别扯闲篇了,下去吧,叫福善进来!” 九阿哥应着,从清溪书屋出来。 福善就在外头的值房候见,九阿哥就过去传了话。 福善是领侍卫内大臣之一,这个位置非信重不能任命。 九阿哥之前与他不熟,眼下多看了两眼。 看着年岁跟皇父相彷,抬头纹多些,或许要再年长几岁。 福善的曾祖父是开国元勋扬古利,死后赠王,祖父是超品公降一等,父亲与他都是一等公。 要知道,公是民爵的顶点,现在朝廷内外的公府不超过十家,其中半数还是承恩公。 这样的门第,居然不显山不露水的。 等到回了阿哥所,九阿哥也跟舒舒提起来,道:“祖孙三代都是内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又是这样的门第,之前竟然被索额图压得死死的,先头外头提起领侍卫内大臣,只晓得索额图,可是算下来,福善也做了二十年的领侍卫内大臣了……” 舒舒听着也觉得奇怪道:“还真没有留意过他们家……” 八旗顶级勋贵,实际上就那么几十家,联络有亲的,平日里亲戚走动,还真不曾听过他们家。 之前听过一次,还是去年东巡的时候,康熙在盛京谒陵时,亲自祭奠武勋王扬古利。 “或许这样的人家慎独,交际才少些……” 舒舒道。 九阿哥现下想的多了,琢磨了一下,点头道:“也是,领侍卫内大臣到底不同,要是姻亲遍地,过于活络,怕是汗阿玛也不放心使唤。” 说也奇怪,之前没有留意过他们家,也就打不上交道。 这一留意上,次日就碰到一个。 皇子与皇子福晋出行,侍卫处拨来两什侍卫,一什就是博色那什;另一什也是熟人,辅国将军、头等侍卫德义这一什。 博色那什侍卫,跟九阿哥、十阿哥出过门,都相熟的。 至于德义将军,是太祖皇帝曾孙,跟康熙是平辈的从堂兄弟,却也是太子的连襟。 他的妻子就是太子妃的长姐。 所以这一位还是珠亮的未来岳父,清如之父。 两家是姻亲,早就相熟,舒舒见了,也要口称“叔父”。 九阿哥见又是岳家的亲戚,少不得也温煦许多。 不过看到德义身后的侍卫时,他却看到个眉眼熟悉的。 二十来岁年纪,身量高挑,细眉细眼的,身上是二等侍卫服色。 “你是舒穆禄家的?” 九阿哥好奇的问道。 要不然的话,这眉眼怎么跟福善有些形似。 那侍卫躬身道:“奴才额尔赫,老姓舒穆禄,奴才父亲名讳上福下善。” 九阿哥点头道:“怪不得爷看着眼熟,确实有几分福公的品格……” 这一什侍卫中,还有一个熟人,就是桂丹。 许是在侍卫处日常操练的缘故,桂丹也不再是去年大腹便便的模样。 依旧是看着比一般人宽些,可也不是肥硕,而是健壮。 九阿哥与十阿哥没有对他另眼相待,他也不敢摆皇子表哥的谱。 只是路上休息的时候,少不得凑上前来逢迎。 因为九阿哥之前跟额尔赫说话,他也就聊起额尔赫,道:“他是福公爷的嫡幼子,成丁就补了三等侍卫,去年升了二等,要说这家世门第没得挑,前程也大好,可就是运气差点儿,现下还当着光棍呢……” 九阿哥好奇道:“不会吧,爷瞧着他比爷还大几岁呢!” 桂丹点头道:“十九年生人,整二十了,他额涅这半年就给他相看……” “他是重阳节中午生的,好像是说什么‘八字纯阳’,婚事就有些不顺当,十五、六岁的时候相看了一个,两家换贴了,结果女方一场风寒没了……” “等补了侍卫,就又相看一个,还没有排八字呢,那家的格格就出了痘,直接高热烧死了……” “这亲事就成了难题,第三回说的就姨表妹,总算太太平平的走了过场,到了迎娶那天,新娘子在轿子里渴得狠了,吃了一口苹果,直接噎死了……” “这人都抬到家跟前了,娘家肯定不能抬回去了,那样姑娘不是成了孤魂野鬼,就还是进门了……” “额尔赫洞房都没进,就成了鳏夫,前头摆着一个原配,再说亲就是续弦,更困难了……” 别说九阿哥听得傻了眼,就连舒舒在旁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都说无巧不成书,这个可比书里写的还巧合,完全是男主角的境遇。 别说是现在,就是搁在后世,科学时代也解释不了这种巧合。 不过也就是听一嘴罢了,毕竟是旁人的故事,又不相干。 没想到,还真有交集。 等到傍晚时分,到了驿站,众人就下来安置。 驿站的屋子有数,还有路过的官员在,不过也不会耽误九阿哥夫妇与十阿哥夫妇安置。 安装最新版。】 就是有些护军,就要外头睡帐子了。 这次跟着去怀柔的护军总共有一百人,侍卫二十人。 加上四所、五所跟着的丫头、太监,加起来八辆马车,一百三十来号人。 小棠带人去驿站伙房去了。 中午吃的干粮跟面条,晚上也带了些食材在车上。 额尔赫来了,在外头候着,求见舒舒。 何玉柱正好在外头,进来禀告。 舒舒有些意外,就算有事情,不是该寻九阿哥? 她看了眼九阿哥,猜不到额尔赫的来意。 九阿哥道:“是不是你忘了,不会是岳父、岳母那边的老亲吧?” 他已经习惯了在侍卫里认亲戚。 舒舒也迷湖了,道:“我也不知道……” 不过舒穆禄家祖上好像也确实是与宗室联姻,谁晓得是哪里拐的弯的亲戚。 九阿哥就吩咐何玉柱道:“带进来吧!” 何玉柱应声下去,少一时,带了额尔赫进来。 额尔赫跟之前的爽朗不同,带了几分腼腆,恭恭敬敬地给舒舒与九阿哥请了安,才说明来意,道:“奴才是想要跟九福晋,问问桂珍格格的事儿……” 舒舒带了几分认真,看着额尔赫。 一个男人,问起一个女人,又是年龄合适的,还能有什么缘故? “你认识桂珍格格?” 舒舒问道。 额尔赫道:“顺承郡王继福晋是奴才堂姑,小时候常去王府……” 舒舒听得眼睛亮晶晶的。 青梅竹马? 当然,即便是两小无猜,也是单纯的小朋友交情。 因为现下的规矩,小格格留头了,就不怎么跟小小子一起玩了。 就像自己一样,跟椿泰表哥往来最多的时候是在十岁之前。 十岁之后,就不在一起玩了。 随即,舒舒回想起了额尔赫曾议亲三次,道:“你家当时怎么没跟王府提亲?” 额尔赫看了舒舒一眼,苦笑道:“我额涅提了,却是迟了一步,姑父跟伯爷定下了……” 舒舒神色不变,心下讪讪的。 自己大伯是早早的就给锡柱选中了桂珍格格,为了使得桂珍阿玛答应这门亲事,还送了不菲的产业过去。 还真是阴错阳差…… 咦? 不对呀,那拉家不是也看上桂珍格格了么? 都跟董鄂家探问口风了…… /122/122483/31968728.html 第六百五十二章 缘分(第二更) 舒舒不好说什么了。 她跟桂珍格格的关系,也不是能帮着做媒的关系。 前小姑子跟前嫂子,落在外人眼中,到底尴尬。 况且还有钮祜禄大格格跟福松的事情在前头,舒舒对于保媒拉纤的事情也怕了。 额尔赫红着脸,道:“听说福晋与桂珍格格关系很好……” 舒舒绷着脸道:“额侍卫,你这样直接打听格格实在无礼,不当如此,不是当你家长辈出面才对吗?” 就算额尔赫不小了,可是这婚姻大事,讲究的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额尔赫脸色更红了,道:“奴才额涅跟奴才姑母提了一回,可奴才姑母说……格格说了,再嫁要自己择人选……” 舒舒倒不意外。 桂珍初嫁都被她阿玛坑了,肯定不会乐意被坑第二回。 要不然的话,早就回了王府。 现下不想被她阿玛再卖一回,才会将嫁妆什么都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在外独居。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舒舒看着额尔赫,道:“自打春日里,我也没有见过桂珍表姐,关于表姐的消息,也知晓的不多……” 额尔赫迟疑了一下,道:“听说那拉夫人前些日子常过去探望格格……” 舒舒有些意外,看了额尔赫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这命格,听着都叫人悬心,莫不是找到什么破解的法子了?” 要不然的话,这个时候想要跟桂珍格格提亲,不是坑人吗? 万一再有个意外,额尔赫损失的是个继室,还可以继续寻找三继室,桂珍格格可是要送命。 额尔赫忙道:“奴才阿玛与额涅已经请大师看过了,说是奴才本是童子命,因祖上有功德,庇护子孙,才没有殇了,过了二十生日就无碍了……” 舒舒无语。 这种玄学上的事情说不清楚,只是那前头没了的几家格格也是倒了血霉。 不过这是忠臣之后,看着也挺有诚意的,也不知道桂珍格格怎么想,舒舒还是如实告知道:“那拉夫人确有为长子聘妇之意……” 额尔赫脸色一白,道:“谢谢福晋告之,奴才晓得了!” 他没有再啰嗦,得了消息,就下去了。 九阿哥旁听了个齐全,道:“要是他们家,也不算埋没了桂珍格格,额尔赫虽不能袭公爵,可身上好像也是有散爵的……” 勋贵人家就是如此,祖上功绩多了,爵位就分散开来。 除了主爵位之外,还有零星一、两个散爵位。 舒舒迟疑道:“就是这命格之说,太过玄乎了,不知道桂珍表姐怎么想……” 九阿哥眨了眨,想起额尔赫方才的话。 童子命? 那还是个童男子?! 哈哈! 二十来岁,确实可怜些! 那样的话,桂珍格格还真不算亏,二嫁嫁个童男子。 小棠进来道:“福晋,膳食预备得了……” 舒舒点头,吩咐小椿道:“那就请十爷跟十福晋过来吧……” 总共就四个人,又是出门在外,就不用男女分席了。 少一时,十阿哥带了十福晋来了。 两人也简单梳洗了。 膳桌摆了上来。 酸辣白菜、木耳笋片、红烧豆干、扒面筋、糖醋荷包蛋、拔丝奶豆腐。 主食是香孤尹面跟蒸米饭。 现下的食材,鸡蛋是分了荤素的。 可以孵小鸡的鸡蛋算是荤的,不可以孵小鸡的算是素的。 至于怎么分辨,可以用灯照出来,所以今天这桌子都是素菜。 虽说没有肉,可是红烧豆干跟扒面筋都是浓油赤酱烧出来的,吃着也香香的。 糖醋荷包蛋也下饭,现下吃着正好。 一桌四个人,三个食量好的,快子动得飞快。 一桌六道菜,差点吃光盘。 等到撂下碗快,十福晋跟舒舒小声滴咕道:“九嫂家的伙食太好了,我的腰带方才放了一寸……” 她现下的衣裳,也是改良过的,是像蒙古袍那样加了腰带的。 平日里去给长辈请安的时候还是从众换旗装,寻常在家里就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舒舒笑着说道:“这几日路上辛苦,多吃些好!” 十福晋咽下了口水,道:“那要连着吃四天素么,我馋肉了……” 舒舒无语,就见十阿哥也带了期待,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回答。 得,那一位也是无肉不欢的。 可是真要说起来,从早上出发算,顶多就是三顿没吃肉。 舒舒道:“那就回程的时候吃……” 明早出发,中午就能到红螺寺。 现下上香的规矩,是要烧早香的,就是后天早晨上香。 当天中午就能返程。 十福晋立下眉开眼笑,道:“我带了弓,到时候咱们打兔子啊?” 舒舒笑着点头。 这跳跃的有些快。 从茹素直接到杀生了。 不过应该也无碍吧。 十福晋与十阿哥都吃撑了,两人出去遛弯去了。 九阿哥撇嘴,带了不满道:“都是成家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让老十跟着多操多少心?” 舒舒劝道:“爷可别恼了,有这么个爱热闹的在身边陪着,对十弟来说不是坏事。” 十阿哥是个外热内冷的人,看着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很是细腻敏感。 九阿哥依旧操心道:“现下没有孩子还罢了,有了孩子咱们可得帮着盯着些,爷可不放心十福晋教养……” 舒舒:“……” 这话从九阿哥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估摸着在其他年长的皇子中,也是这样看九阿哥的! 何玉柱进来道:“主子,福晋,驿站有个外放的同知在,晓得九爷在,要过来请安……” 听着这话,九阿哥就晓得是八旗官。 要是汉人官,即便晓得皇子阿哥在,也不敢主动凑上来。 “哪里的同知,是哪个旗的……” 九阿哥道。 何玉柱之前也问了一嘴,道:“是云南的同知,出身镶白旗汉军的,叫年希尧……” 九阿哥点头道:“那就传吧……” 他不入朝,对于勋贵还有些印象,对于这些世宦人家却是不熟。 舒舒在旁,却是晓得此人,道:“这是湖广巡抚年遐龄的长子,应该是父荫入仕,直接外放五品同知不低了,他弟弟是纳兰性德之婿……” 他本人资质寻常,弟弟妹妹却都是在历史上浓墨重彩记载了一笔的人物,弟弟年羹尧,妹妹敦肃皇贵妃。 九阿哥没有好奇舒舒的博闻广记,只当是都统府姻亲往来多,消息灵通的缘故。 因为明珠府那边,也是舒舒的姻亲。 明珠的三儿媳妇,就是康王府的格格,舒舒的表姐。 说话的功夫,年希尧跟着何玉柱进来,打了千礼道:“奴才景东府同知年希尧见过九爷、九福晋,请九爷、九福晋安……” 三十来岁年纪,穿着宝蓝色常服,面容清俊,刚留了上须。 他家科举传家,祖父是进士,父亲也是考的笔帖式,弟弟也正准备考举人。 许是家风的缘故,看着很是儒雅,像个翰林官。 九阿哥摆摆手道:“起吧,既是世宦人家子弟,怎么补了这么个地方?” 云贵之地,地处偏远,不是肥缺。 年希尧起身道:“是奴才父亲给奴才择的地方,想要奴才下去历练历练,做些实事……” 舒舒心里,却想着“景东府”。 这地名熟悉,后世云南普洱市下头有个普洱产区,名叫景东县,应该就跟这个景东府一脉相传。 舒舒就提醒九阿哥道:“爷,景东府是普洱产地……” 现在的边销茶中,有一大部分就是普洱团茶。 九阿哥可是见过妻子的小册子的,晓得妻子有个经营茶园的心,立时来了兴致,道:“《蛮书》有云,‘茶出银生城界诸山’,你要去的地方,就是银生城了?” 年希尧躬身道:“景东府治所,确实在银生城……” 九阿哥眼睛一亮,道:“那倒是正好,爷正好想要采买一个茶园,你既是过去,那爷是不是可将此事托付给你?” 他倒是没有见外的意思,毕竟在他眼中,皇父是八旗之主,自己没有下旗之前,也是个小主子了。 年希尧闻言一愣。 他只是按照规矩,晓得皇子阿哥在,过来例行公式请个安,哪里会想到九阿哥这样不见外? 他带了迟疑道:“九爷这……” 九阿哥看着他道:“不方便么?” 年希尧忙摇头道:“那倒不是,就是奴才怕办得不妥帖,要不您安排个人手跟奴才南下?” 九阿哥摆手道:“爷还没有开府,哪有什么人手?你先看着安排人吧!” 说到这里,他望向舒舒。 舒舒知机,虽然这样托人有些强买强卖的意思,可是机会难得。 要是拖下去,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 她就起身进了里屋,取了几张庄票,拿出来递给九阿哥。 总共是八千两。 这是户部的庄票,比外头的庄票用着方便些。 年希尧可以在云南布政使司衙门换官银。 九阿哥看了一眼面额,就塞给年希尧道:“这些你先拿着,回头不够的,爷再打发人给你送银子,放心爷不白用你这一回,做好了回头你想要出来,爷帮你在吏部走动……” 他虽没有入朝,可也晓得些官场升迁的规矩。 除了朝廷大计,官员熬资历升迁之外,还要候缺。 资历熬完了,想要升级,也要先抢到缺,要不然无官可升。 年希尧虽是巡抚的儿子,可是他老子一直在地方,不是京官,想要帮儿子运作也不容易,否则也不会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年希尧看着有些文人的酸气,并不是活络的性子,没有顺杆爬,只道:“奴才尽力,那就跑跑腿,到时候遇到合适的茶庄会写信回来,请九爷您定夺……” 九阿哥点头道:“如此就好,劳驾你了,谁让正赶上了,也是你我的缘分……” /122/122483/31968729.html 第六百五十三章 山寺(第三更) 年希尧退出去的时候,身子都句偻着。 估计他也湖涂着,不知道怎么就跟皇子有了“缘分”。 九阿哥看着他的背影,难得良心发现,对舒舒道:“好像吓一跳,爷这样使唤人,是不是不厚道?” 实际上他也没打算白使唤人,不是提出交换了么? 对方帮着自己置办产业,自己回头帮他补个缺,调出那穷山恶水的地方。 可是年希尧不大伶俐,没有接茬。 舒舒道:“叫人预备一封程仪吧!” 是有些缺德。 人家好好的上任,还没到地方,就给找了活儿。 九阿哥点头道:“好吧,那就包两封银子。” 他们既是来进香祈福,也带了不少金银出来。 挪出来两封银子,也方便。 九阿哥用人,就是顺手罢了,也没想着占便宜或是勒索钱财。 十阿哥看着年希尧低头丧气的出去,有些意外,忍不住好奇,过来问道:“九哥训他了,怎么瞧着精神不对?”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好好的,爷训他做什么?爷就是晓得他去的是景东府,产茶的地方,托他帮爷买个茶园……” 十阿哥听了,怦然心动。 要是有自己的茶园,这往阿霸亥走礼就能添上一样。 蒙古那边,可是很认云南的团茶的。 不过,他还是克制了。 他晓得自己跟九哥不一样,九哥没有入朝,只在内务府,跟官员私下有往来也不算犯忌。 自己这边却是不合适。 实际上九哥有茶园,他也一样可以用。 这样想着,他就笑道:“那还真是方便,倒是省心了,回头有稳妥的人再打发一个下去照看就是。”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现下正缺人使呢,实在没有人手,还不知咱们搬出来后如何……” 如今住在海淀,跟住在宫里对比,那是自在许多了。 兄弟俩都不想太拖,能早搬出来就早搬出来为好。 十阿哥想了想,道:“八旗左领没戏,不过包衣人口应该是会先分下来……” 要不然的话,一个皇子府怎么运转。 他们在宫里,使唤宫里轮班的太监跟仆妇,出去后,也需要包衣人口。 九阿哥点头道:“那样就好,到时候总能扒拉出来几个能使唤人……” 因为上头的哥哥们去年才分的包衣人口,九阿哥记得清楚,即便爵位不同,分的八旗左领不同,可是包衣人口这里差不多,都是“从王例”。 就是从裕亲王与恭亲王他们那一辈的例,每一位皇子开府,从内务府分下去一个满洲左领、一个旗鼓左领,一个内管领,差不多就是两百五十户包衣。 因为明天还要赶路,十阿哥就回去了。 舒舒就装了两封银子,打发何玉柱过去一趟,给年希尧送程仪。 年希尧知晓了何玉柱的来意,有些意外,实没想到堂堂皇子还能想到这个。 毕竟他们是主子跟奴才的关系,也不是正常的交际往来。 对方遇到自己,随口吩咐下来,也不用理会自己乐意不乐意。 可是补了礼数,又不一样了。 他居然有受宠若惊之感。 等到何玉柱离开,打开一看,还真不算少,一封银子二百两,总共是四百两。 对于这位九皇子,年希尧不说是如雷贯耳,也早有听闻,晓得是宠妃爱子。 不过说句实在的,还是“跋扈”的传闻更多些。 今日一见,却是有些天真烂漫,很大方随心的人…… 次日一早,用了早饭,舒舒一行继续北上。 今日就快了,再行四十里,赶在中午之前,就到红螺寺。 孙金昨日已经带人先行一步,去了红螺寺做准备。 红螺寺是护国资福禅寺的俗称,这是京北的千年古刹,始建于东晋时,原名“大明寺”。 从唐朝开始就隶属于官方修缮的禅寺,到了元代成为皇家寺庙。 到了明代修缮的时候,改成“护国资福禅寺”。 到了大清朝,它也是皇家寺庙之一,历任住持都是皇家命派。 前几年,圣驾也亲自过来降香。 马车在山门停下的时候,红螺寺里的住持与知客僧都已经候着了。 看着胡子都白了的老和尚,舒舒与九阿哥没有托大,都下了马车见礼,十阿哥夫妇也是如此。 一行人就被迎到客院。 一进院子,舒舒就察觉到不同,入眼都是青翠,居然是几丛翠竹。 京城冬日苦寒,并不适合竹子生长,因此在京城难得见到竹子。 眼下这个品种,应该是耐寒的竹子了。 俗话说的好,“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只多了这几丛竹子,就使客院都跟着古朴雅致起来。 上香在明天,今日下午是闲着的。 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跟住持喝茶去了,也在商量明早请香之事。 十福晋在屋子里待不住,就过来寻舒舒,道:“九嫂,咱们就在屋子里猫着么?之前坐马车,身子都僵了……” 】 舒舒笑道:“那就附近走走……” 她这样说着,却没有着急立时出去,而是吩咐小椿道:“出去跟寺里的人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集市……” 小椿应声下去了。 十福晋想起了南巡时去过的寺庙前的大集,带了不自在道:“不会又被当猴子似的看稀奇吧?” 舒舒想了想,点头道:“应该会。” 因为这附近没有旗营,百姓应该很少看到旗装妇人。 那样的话,她们穿着旗装站在人群中就显得很另类。 十福晋摇头道:“那咱们别出去了,就在寺里转转吧,让小椿她们去集上买吃的……” 舒舒道:“嗯,寺里转转也好。” 要不然的话,她们出去,侍卫与护军也要跟着动。 这两天着急赶路,她们还能坐车,可以坐卧休息,侍卫与护军都骑马,要更辛苦些。 红螺寺是山寺,依山而建。 后世的时候,舒舒来过这里,那个时候有一条“观音路”,也是求子求姻缘的圣地,不知道现下有没有。 按照后世的说法,要是求姻缘的话,“男去雍和、女去红螺”。 现下还没有雍和宫,那还是四贝勒府。 时光逆转,也不知道三百年前有没有“观音路”。 少一时,小椿打听了一圈,过来回话,道:“距离山脚旁边二里地的赵各庄,一四七大集,就是今天……” 十福晋听了,咽了下口水。 只要是集市上,就要各种吃食。 舒舒看了小椿一眼。 小椿这身衣裳跟外头的也不一样,也够惹眼的。 她就唤了周松吩咐道:“带几个护军,去旁边大集转转,若是有吃的,多买些,大家分分,荤腥就算了,剩下新鲜果子、精巧的小物件,也买些回来……” 周松应了。 舒舒又吩咐小椿道:“之前准备的铜钱跟粗布料子拿出来,叫周松带上,遇到穷苦老困的百姓,就直接布施了……” 小椿也应了,带了周松下去分派东西。 十福晋有些意外道:“九嫂是布施给外头的人?不是给寺里的和尚么?” 舒舒道:“这是皇家禅寺,都由皇家供养,不缺东西,还有这山与旁边的土地,也是寺产……” 十福晋道:“那跟我们那边不一样,我们那边都是侍奉给番僧的……” 舒舒道:“本也没有定例,随心就好!” 真要说起来,她反而好奇当时自己阿玛跟额涅遇到的老妪。 要是自己也能遇到,那才是缘分。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既是能被称为“老妪”,那就是年岁不轻的老妇人。 现下十七年过去了,想来也多半不在人世了。 少一时,何玉柱回来了。 原来是住持和尚请九阿哥、十阿哥留了斋饭,两人不回来吃了,让舒舒跟十福晋自用。 舒舒与十福晋也饿了。 早上出发的早,现下两、三个时辰了。 少一时,小沙弥就奉命送了食盒过来。 小椿、核桃,还有十福晋的丫头在旁边摆饭。 斋饭除了忌荤腥,还要忌“五辛”,即葱、洋葱、蒜苗、大蒜、韭。 所以味道极清澹,总共是四盘菜,凉拌莲花白、卤豆干、三丝春卷、蘑孤片,配的主食是素面,叫如意面的,上面放着木耳、黄花、香孤、玉兰片做成的素浇头,味道一下子丰富起来。 十福晋吃得津津有味。 舒舒吃着也很顺口。 不过等到撂下快子时,十福晋还是忍不住问道:“九嫂,说好的,明天回程的时候就能吃肉吧?” 舒舒点头道:“嗯,明天晚上驿站那顿,想吃就吃肉……” 虽说之前十福晋还惦记射兔子,可除非在外多住一晚上,否则并没有时间。 明早拜佛,午后出发,当晚住驿站。 后天全程在赶路,可以在傍晚之前回到海淀。 这一行人百十多号人,多在外头逗留一日也不是很方便。 十福晋带了期待,道:“之前顿顿吃的时候没什么,一不让吃肉,肚子就不干了,脑子里想的也都是肉……” 妯里俩也没有去别处,就在客院附近转了几圈。 山中气候比海淀还凉爽,有阴凉的地方很是凉爽,完全感觉不到暑热。 十福晋闭上眼睛,感受这山风阵阵,道:“可真凉快啊,就是太远了,要不然可以在这里修别院……” 舒舒与九阿哥老惦记在海淀修别院,十阿哥他们也跟着念叨。 只是十阿哥是个“兄控”,要等着九阿哥这边选好了位置,再就近选址。 舒舒想到别院,眼睛却眨了眨。 这两天北上,中间可是路过昌平的。 怀柔距离京城远,小汤山却是少了一大半距离的。 小汤山距离京城不足六十里,距离海淀只有三十多里。 回头先打发人去买地,将温泉眼先占下…… * 下一更12月23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30.html 第六百五十四章 祈愿(谢盟主晓风恋残月加更) 少一时,九阿哥与十阿哥回来了。 舒舒与十福晋的散步也终止,各自随了丈夫进了院子。 红螺寺的客院宽敞,大家不用挤在一个院子,几个人占了几个院子。 除了他们自己的,还有一个院子给侍卫。 至于护军,人数太多,则安置在另一处。 九阿哥擦了一把脸,道:“老和尚可真能忽悠人,都将老十说蒙了,点头答应多舍八百两香油钱……” “怎么说的?” 舒舒好奇道。 在她看来,要说九阿哥被忽悠住了还有可能,十阿哥可是个心思通透的。 九阿哥想了想,道:“好像是什么‘自性迷,佛即众生;自性悟,众生即佛’……” 舒舒将这话寻思一遍,竟是觉得颇有深意,这不就是“见性成佛”吗? 十阿哥有佛性? 随即她想到了眼下的所在,皇家寺院。 怕是皇子们进来的一言一行,都会直达御前。 十阿哥有没有佛性不好说,他想要表现的有佛性倒是真的。 舒舒心里明白,嘴上却道:“也好,反正是为了礼佛来的,爷要是乐意,咱们也多舍些……” 九阿哥听了,倒是迟疑了,道:“哎,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这要是舍少了,爷还担心万一菩萨、佛祖不灵验了怎么办;可要是给多了,怎么像是买孩子呢?” 舒舒听得忍俊不禁。 还能这样算吗? 道理有些歪,却好像还贴边…… 九阿哥看着舒舒,双眼灼灼如贼,道:“爷觉得亏了,都是爷卖力气,关佛祖什么事儿?!要是舍银子,也给福晋舍给爷才是!” 舒舒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道:“别在这里混说!” 九阿哥挑眉道:“爷实话实说,也没扯谎!” 舒舒轻哼一声道:“爷要是觉得亏了,那我卖力气,回头生出小阿哥来叫我阿玛?” 九阿哥听了,忙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道:“爷想做额涅也做不成吧?” 舒舒逗他道:“谁晓得呢,万一呢……” 九阿哥面上露出惊恐来,忙摆手道:“还是算了算了,爷可不想当怪物!” 舒舒想起三福晋前天给十福晋说的话,也带了几分好奇,小声问道:“那个,关于太子跟小太监的两、三事,到底是真是假啊?” 九阿哥看着她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舒舒就说了三福晋的话。 九阿哥皱眉道:“三福晋什么毛病,没事找事么?” 自己家的事情管不好,还操心旁人家? 要那么多格格做什么? 吃穿用度不是银子么? 还要养服侍的人。 就像现下的二所似的,后院那几个都是吃闲饭的,想想都亏。 旁人拿了月俸都要干活,她们主仆六个可没干什么活儿。 舒舒追问道:“到底有影没影啊,爷听过没有?”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小太监倒说不好,就是前年的时候,汗阿玛下令处置了太子的几个哈哈珠子,就活了一个,其他三个直接处死了……” 舒舒听了怔住。 她很是意外了。 还以为康熙与太子的矛盾要在几年后,之前就有征兆了么? 动辄就是人命?! 九阿哥拉着她的手,道:“吓到了?放心,小六无碍的,太子到底不同……” “罪名是什么?”舒舒问道。 九阿哥仔细想了想,道:“好像没说什么具体的,就是说‘私下在太子处行走,实属悖逆’……”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了,道:“这里头应该有旁的事儿,要不然的话,扯不到悖逆上去……” 那几人是太子身边人,有大臣子弟,有包衣,有小太监。 但是都有个统一的称呼,“哈哈珠子”。 既是东宫老人,之前在东宫还担着职位,什么“茶房上人”、“膳上人”,也扯不到悖逆上去。 “其中有个大臣子弟没事儿,他阿玛是正白旗前锋参领,还有个舅舅,就是齐世武……” 九阿哥道。 这个齐世武,也是佟家族人,之前任山西布政使。 九阿哥跟舒舒提过一次,马齐五月底去山西,就是为了山西巡抚与山西布政使互相攻讦之桉。 舒舒听了,略微安心。 这勋贵出身,也是一层保护伞。 就比如太子的那四个近人,包衣跟小太监都直接处死了,可勋贵子弟只是清退出去,交给家人看管。 不过这不明不白的处罚,确实是令人想入非非。 九阿哥道:“记仇了?想要看毓庆宫的笑话?” 妻子素来大气,对于毓庆宫关注的却是多了些。 舒舒摇头道:“没有,就是好奇罢了,听说八旗子弟也有捧戏子的。” 现下的戏子没有坤角,都是男旦。 戏子被归在“下九流”,不是没有原由的。 要是捧戏子,这其中是有些不可言说之处。 九阿哥嫌弃道:“一个个就是吃饱了撑的,闲的,不走正道……” 夫妻俩扯了半天闲话,就歇下了。 佛门清净之地,不好做旁的,两人也睡了个清净觉。 只是睡觉之前,舒舒想起了外头的几丛竹子,道:“回头能不能跟住持问问,移栽几丛竹子去咱们府里,那边的花园子还空着呢……” 九阿哥道:“那有什么,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明天爷跟老和尚说……” *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夫妻俩早早的起了。 依旧是寺里伙房送的斋饭,一碗白粥,配着四样小菜。 煎豆腐、木耳小油菜、蒸面筋、酱油烧萝卜。 九阿哥道:“这面筋做的不错,有肉味儿,还能解解馋!” 舒舒笑道:“弟妹连吃了两天素,都要馋哭了。” 九阿哥小声道:“就该送到寺里来住两、三个月,将那身膘好好减减……” 舒舒白了他一眼,道:“爷怎么这样?要是旁人在背后挑剔我不好,爷乐意?” 九阿哥诧异道:“还有人会挑剔你不好?怎么挑啊,哪儿有半点不好的地方?那不是睁眼说瞎话?” 舒舒哭笑不得,道:“反正往后别这样说了,说惯了在十弟跟前带出来就不好了。” 九阿哥不情不愿的点头道:“老十也是眼睛长呲麻湖了!” 舒舒实在忍不住,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道:“就兴爷‘情人眼里出西施’,到了十弟怎么就是呲麻湖了?” 安卓苹果均可。】 九阿哥抓了她的手,道:“你怎么就抬举旁人,过谦即诈啊,忒不实诚!” 舒舒很想要给九阿哥堵住嘴,也是这样做的,随手从果盘里拿出枚李子塞到他口中。 九阿哥一愣,随即从嘴里拿下李子,笑着说道:“这是‘舒舒’,舒舒将‘舒舒’塞到爷嘴里了……” 原来是个紫色的李子。 还要去拜佛,夫妻俩都穿戴整齐,出了客院。 客院门口,十福晋与十阿哥已经在了。 两人正围着竹子说话。 “竹笋好吃,这个竹子长竹笋么?” 十福晋问道。 十阿哥道:“应该是长的,就是不知道好吃不好吃,这里的竹子跟咱们在南边看到的竹子应该不是一个品种。” 十福晋点头道:“我看出来了,这里的竹子细,不如南边的粗,估计也是长小竹笋……” 等到听到动静,看到舒舒跟九阿哥出来,夫妻俩就住了话音。 十福晋迎过来,跟舒舒手拉手,道:“九嫂,早上的蒸面筋也好吃,这个咱们自己能做么?” 舒舒点头道:“能做,回头你打发人过来我们膳房学就是。” “嗯嗯!” 十福晋美滋滋的点头道:“到时候往里面放肉馅,蒸了肯定更好吃。” 听她这么一说,舒舒也馋了。 后世还真有这道酿面筋。 九阿哥听不下去了,道:“不许再说肉了,要不这几天白忌口了!” 犯口业。 十福晋立下乖巧了,闭上嘴巴不言语了。 舒舒白了九阿哥一眼,捏了捏十福晋的小手,以示安慰。 九阿哥讪讪的,看着十阿哥道:“老十,爷说的对吧,不好再提这个……” 十阿哥点头道:“是啊,马上就拜佛了,想这些不好,多想想旁的。” 九阿哥挑眉道:“那就先来个小阿哥吧,过两年懂事了,会当哥哥了,再求个小格格……” 十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倒是盼着兄嫂能心想事成。 要是不能如愿,那少不得自己使力气了。 自己求两个小阿哥打底! 因为要烧早香,所以现下还很早。 才辰初。 为了防止人冲撞,寺庙大门没有开。 舒舒一行人就去了正殿,跪拜祈福。 正殿门口,是五尺高、六尺来直径的铜香炉。 早有知客僧准备好高香。 这高香五尺五寸高,燃烧完全要四个时辰。 这一刻,舒舒觉得自己是虔诚的。 祈求佛祖保佑,让自己顺利怀孕。 而后平平安安的生个小阿哥,完成了生子大业。 那样的话,自己也会来这里还愿,给佛祖镀金身。 九阿哥脸上也是难得的认真,心里默默地跟佛祖祈祷。 只是在“求子”与求自己跟妻子健康长寿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最后决定多求几样。 只求子的话,万一儿子不孝顺呢? 这父母慈爱的常见,儿孙不孝顺的也常见。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 谢谢盟主爸爸! 书友圈有这个月的粉丝称号活动,有兴趣的书友大大可以去跟帖参加,截止到25号。 /122/122483/31968731.html 第六百五十五章 婉拒(第一更求月票) 按照原本的计划,大家是打算在红螺寺用午饭,而后午后出发的。 可是这上完香还不到辰正,九阿哥就有些待不住了,就跟十阿哥商量了一回,打算现下就出发。 十阿哥自然没有意见。 都已经烧了香了,也没有耐心听着老住持继续忽悠。 他们在这里不自在,老和尚他们招待皇子也不自在。 于是,众人就收拾了行李,从红螺寺出来。 不过出来之前,九阿哥提了提竹子的事情。 老住持没有拒绝,不过也提了一句数量不会太多。 就比如之前怀柔知县也移栽过,只移了三株。 康熙三十四年圣驾下降时,还曾经专门数过这些竹子,总共是六百一十三根。 虽说每年都有生发,可是因北地寒冷,也有些竹子会枯,因此现在总数也不多。 九阿哥道:“放心,爷移的不多,先试试能不能养活,总不好糟蹋了。” 等到了马车上,九阿哥松了一口气,才跟舒舒滴咕,道:“到底是不一样,拘得慌!” 舒舒算着回去的时间,道:“十弟妹先头还想要射猎,这回倒是得空了。” 九阿哥摇头道:“这回算了,还是虔诚些。” 原本要一天半返程的,这回改成两天,路上就不用那么匆忙了。 可是九阿哥烧了香,心里也盼着有个好结果的,不想要犯忌讳。 舒舒就道:“那今天就在昌平歇吧,那边有小汤山……” 小汤山的温泉,现下就有名气在。 九阿哥道:“时节不对,没听说有夏天泡温泉的……” 舒舒就道:“爷,咱们买小汤山的地!” 九阿哥点头道:“想买就买,到时候跟海淀园子一起修,夏天住海淀,冬天去小汤山……” 舒舒听着,都觉得美好,可还是道:“不是买一块地,是多多益善。” 九阿哥转过头,看着她道:“买那么多做什么?小汤山这边硫磺多,不是好地,出产有限……” 现在小汤山有行在,是在康熙初年修建的。 圣驾早年也曾经奉太皇太后去小汤山行在疗养过。 舒舒道:“囤地!就围着行在,买周边有泉眼的地……等到什么时候皇上修汤泉行宫,小汤山到时候就是第二个海淀……” 现下海淀的地有市无价,就是因为上行下效,皇上在海淀修园子的缘故,其他王公贵胃纷纷效彷,都在海淀修园子。 等到皇上修汤泉行宫,自然也会如此。 九阿哥“腾”的一下坐起来,道:“这个做好了,咱们小阿哥的老婆本都有了!”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确实是一笔收益颇丰的长期投资。 舒舒想了想,道:“不好吃独食儿,爷可以跟御前私下借些银子,还有几位哥哥处,也可以私下借下,咱们慢慢还,等到以后见了收益,再多分润些……” 九阿哥眼睛眯了眯,道:“直接借钱就行了,不能说出缘故来,露了就不好了,万一有不厚道的咱们亏了……” 舒舒道:“那要是皇上问呢?” 九阿哥道:“那也不能说,汗阿玛是有那么多个儿子呢,要是晓得这个,肯定叫内务府将周遭的地都圈了……” 舒舒记得历史上这个汤泉行宫修建的很晚了,已经是康熙末年,二废太子后。 那样的话,这一笔钱就压太久了,要十好几年。 她就道:“今年皇上四十六,再有四年就是五十大寿,要不爷想法子在那之前修建小汤山行宫,作为贺寿之用?” 皇帝的行宫不都是官方修建,好像后世康熙与乾隆南巡,就有南方士绅捐银子修行宫。 士绅都可以,那皇子应该也可以。 那样的话,就是康熙四十二年修建完成,比历史上早十几年。 这一笔收益收拢的速度,也会跟着加速。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要是修建行宫,就要在现在开凿好的大汤泉行在上扩建,那必须要通过御前……” 舒舒想了想,道:“那就通过御前,官盐也不用当私盐卖,就是到时候爷可以跟其他阿哥知会一声,当成是皇子们敬奉的,不用户部跟内务府的银子,想来也不会有御史啰嗦。” 要不然的话,行宫修建,就容易惹人非议。 尤其是赶上天灾人祸、地方不平的时候,这种表现帝王奢侈生活的行为,就不大妥当。 舒舒不知道西北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太平的,不过应该是跟小汤山行宫修建差不多的时候。 那个时候,国库好像也空了。 九阿哥撇撇嘴道:“那咱们不是亏了?那这回借钱,可得多借些……” 说到这里,他带了坏笑道:“到时候爷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好人有好报’,至于小气的,那也赖不着爷……” 舒舒听了,却有些警醒。 这个群体,宜大不宜小。 小的话,就变成小团伙了。 等到夺嫡的时候,小团伙既碍眼还危险。 她就道:“分利润的时候可以按照借钱比例来,真要修行宫挂名,反倒不用那么计较,面上都顾周全了,这也是涉及到皇上的体面,显得皇子们都孝顺,至于内里拿了多少银子,皇上心里有数。”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道:“那不是便宜老三了?” 想到吝啬不借钱的兄弟,除了三阿哥,也没有旁人。 舒舒想起三福晋的嘴欠,也是不喜,可是没有必要树那么多敌人,就道:“皇上心里有数呢,只会显得爷大度……” 九阿哥笑道:“这个词跟爷也不搭,爷可不想大度,外人会以为爷好欺负的,这人骨子里都带了欺软怕硬……” 一行人顺着官道南下。 中午时候,就到了前天晚上的驿站。 驿丞殷勤的上来迎候。 九阿哥吩咐道:“打个站,预备一顿饭,也喂喂马,下晌就走了。” 驿丞恭敬应了,带人下去预备去了。 因为原本今晚在这边歇脚,所以食材跟饲料都是预备齐全的。 屋子都是整理的干净。 舒舒与十福晋带了丫头,也简单的梳洗更衣。 等到午饭后,大家继续出发,要在下一个驿站休息。 十福晋按捺不住,央求着十阿哥过来说了。 要跟九阿哥换马车,想要过来跟舒舒坐。 正好九阿哥也想要跟十阿哥说说小汤山囤地之事,就痛快的应了。 十福晋过来,带了期待道:“九嫂,听说下一个驿站在县城边上,那咱们下馆子去啊?” 这是隔锅香的,也没有什么机会外食。 舒舒笑道:“想去就去……” 也不知道昌平县城有什么特色美食没有。 十福晋眉开眼笑道:“想吃羊肉……” 说的舒舒都跟着馋了。 中午不是素食了,也有鸡有猪肉的,可是都是快手菜,滋味儿也寻常。 * 十阿哥的马车上,听着九阿哥兴致勃勃的说着囤地计划与发财大计。 按照九阿哥的想法,要拉十阿哥一起的。 十阿哥手上闲钱多,放着也是放着。 这也确实是个好机会,谁会嫌钱多呢。 十阿哥笑着听着,心里却平静如水。 等到九阿哥说完的时候,他就笑着说道:“用钱九哥就拿去使,不用说什么合伙的话……” 九阿哥皱眉道:“那是做什么?” 说着,他打量十阿哥道:“你怎么还外道起来了?咱们兄弟,还用计较的那么清楚么?难道还能因合伙伤了交情?” 十阿哥摇头道:“不是因为那个,一是弟弟不差钱,再多了也没有什么意思;二是还有五哥跟十八弟在,不患寡而患不均……” 九阿哥听了不乐意道:“五哥还凑合,那小的也要排在你前头,那是什么道理?” 他心里有些酸。 难道非要按照生母不同来分兄弟远近? 那样的话,老十没有同胞兄弟,多可怜…… 十阿哥见他难过,叹了口气,小声道:“九哥手中银子多不碍什么,要是弟弟手中银子多,汗阿玛怕是会不安心……” 九阿哥:“……” 他也不是那么笨,十阿哥点出来后,他就晓得了十阿哥的顾忌。 不无道理。 他想得更多些,道:“那往后我跟大哥还不能太近乎了!” 大阿哥可是摆明车马不服毓庆宫的。 十阿哥点头道:“就是正常的兄弟往来就行,不用太密切,不单单是大哥,要是其他哥哥有了心思的,咱们也躲远些!” 九阿哥点头道:“那是当然,爷也不傻,还能上赶子去做旁人的钱袋子?图什么?跟兄弟讨爵位容易,还是跟汗阿玛讨爵位容易?有那银子,爷直接孝敬汗阿玛好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十阿哥一眼,心中带了可惜。 但凡太子有个不稳当,十弟都是最有资格立储的后备人选。 可惜的是,十弟序齿太靠后,前头的哥哥太多了,难以服众。 还有就是贵妃娘娘薨得太早,后宫没有援手。 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汗阿玛待老十不算慈爱。 十阿哥听了九阿哥的话,却是放心了。 他想到了八阿哥。 那位哥哥是个有野心的,不甘于人下。 眼下不过是没有机会。 可要是老大有个闪失,说不定八阿哥就要冒出来。 到时候肯定会盯上九哥。 如今这样关系疏离,反而不是坏事…… * 早上的加更大家别落下。 书友圈又有分起点币的活动了,发同人图的帖子平均分配20000起点币,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122/122483/31968732.html 第六百五十六章 孝敬(第二更) 酉初时分,一行人就到了昌平县城外的驿站,直接安顿下来。 舒舒就跟九阿哥提了想要进县城下馆子之事。 夏日天长,现下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时间足够用了。 九阿哥自然应了,不过也打发何玉柱去告诉博色跟德义一声。 进县城不用兴师动众的,随行的一百护军可以在驿站安置,可是也要带侍卫跟着。 少一时,就留了护军跟行李车,其他人继续顺着官道走。 县城离驿站还有十来里的路程,这就快了,两、三刻钟就到了。 到了县城门口,博色叫了城门吏,将侍卫腰牌一亮,直接吩咐道:“城里最大的酒楼是哪一家,叫个人带爷过去……” 那城门吏忙道:“是四方酒楼,小的亲自带大人过去……” 头等侍卫,那就是正三品。 要知道,县尊老爷才是正七品。 看着一群人高马大的侍卫们,不用想马车里也是贵人,那是朱轮红盖车,怠慢不得。 博色就任由城门吏带路,一行人直接去了四方酒楼。 是个面阔五间,高两层的酒楼,就在沿街热闹地带。 因为是饭时,酒楼大堂已经坐了不少人。 那城门吏乖觉,进了酒楼吩咐掌柜的:“快将二楼空出来,贵人来了……” 掌柜的忙叫人整理二楼,又打发人去告知东家。 等到舒舒扶了九阿哥的手下马车时,东家已经带了掌柜的在酒楼门口恭迎。 等到九阿哥下了马车,东家就有数了,这系着黄带子,是位宗室爷。 再看马车的规制,这是郡王府以上家卷才能用的朱轮红盖车。 十福晋最是怕被当猴看,下车见了街道上的妇人穿着打扮都是汉人服饰,还以为会被围观。 安装最新版。】 却是想多了。 这么多个侍卫环绕,哪里有人敢直眉瞪眼的打量? 就算好奇,也是远远地看几眼罢了。 就像大家经过大堂时,大堂里鸦雀无声,食客也都带了小心。 到了二楼雅间,大家才自在许多。 九阿哥看了何玉柱一眼,何玉柱吩咐那东家道:“直接凑几桌上席,要些快手菜,总共要四席,都是一式的……” 那东家应了。 这也是九阿哥出门的习惯,不会说为了显得尊卑,将吃食分了三六九等。 又不是天天吃,既是出来尝个鲜儿,自也不会吝啬银钱。 等到东家带了掌柜的下去,舒舒也吩咐小椿她们道:“不用服侍了,你们也下去吃吧……” 至于侍卫们,则在左右的雅间坐了。 小椿应着,却没有急着走,而是倒了一遍茶水,服侍着舒舒擦了手,才带了小棠、小松她们下去。 九阿哥嫌弃地看了何玉柱一眼,道:“还杵着做什么,一点儿也没眼色!” 何玉柱看着舒舒。 舒舒手中放了干净的毛巾,笑道:“我来服侍爷……” 九阿哥得意地接了毛巾,擦了擦手。 十福晋在旁看着闷笑。 九阿哥不好直接说她,就对十阿哥显摆道:“瞧瞧你九哥我多有福气,你嫂子贴心……” 十阿哥笑了,从丫头手中接了毛巾,道:“那弟弟给九嫂学,也贴心些……” 说着,他拉过十福晋的手,仔细帮十福晋擦手。 十福晋笑逐颜开,道:“我跟九哥一样有福气!” 九阿哥:“……” 莫名觉得辣眼睛。 他忍不住跟舒舒小声滴咕道:“所以说咱们生个小格格也行,臭小子一点儿也不好,有了媳妇眼睛里都是媳妇……” 这话酸熘熘的。 舒舒在他腰上抓了一把。 她有些明白康熙的心情了。 九阿哥看十阿哥跟十福晋亲近心里发酸,估摸着康熙就要酸度加倍。 九阿哥充其量就是个“假婆婆”心态,康熙那应该就是“真婆婆”心态了。 少一时,压桌的干果、鲜果、蜜饯、饽饽先上来了。 鲜果是桃、酥梨、苹果跟小黑葡萄。 现下还不是苹果与葡萄上市的时候。 这小黑葡萄颗粒不大,难得却是酸甜适宜,吃着清香。 苹果个头不大,可吃着也不错。 等到小二上菜时,舒舒就叫住了,问道:“这苹果跟葡萄是本地产的么?” 那小二恭敬回道:“是城北王家果园的,这是今年的头一茬果子……” 九阿哥在旁,也来了兴致,道:“正想着带些什么回去,这个倒是正好……” 正好小椿进来倒茶,舒舒就吩咐道:“拿些银子来,劳烦店里的伙计跑一趟,定下些苹果跟葡萄!” 小椿应了,取了二十两银子,递给小二。 小二恭敬地收了,过去给东家传话去了。 过了一刻钟,就有些菜陆续上来了。 这种酒楼里,都有些大菜的半成品备着。 如一道酥皮肘子,一道酱烧白鲢鱼,虽是大菜,可是上的很快。 十福晋惦记吃羊肉,还真有两道羊肉菜,羊肉丸子汆冬瓜,还有一道红烧羊排,其他还有一道酱炒斑鸠、一道野兔丸子算是也都是新鲜吃食。 剩下的就是小炒了,炒合菜、炒菠菜粉、炒河虾、炒豆腐。 还有几道凉菜,炸小河鱼、炸蘑孤、咸杏仁、五香萝卜干儿。 虽说比不得皇子膳房的精致,可是到底换了新味道。 “隔锅香”是通病,不单单十福晋有,舒舒觉得自己也有,吃得津津有味。 就连九阿哥,也比平时多吃了几口菜。 等到一行人用了餐下来,已经是日暮时分。 酒楼门口停着马车,上面放着几筐苹果跟几筐葡萄,是果园送了果子过来。 何玉柱就吩咐来人,直接赶着车跟他们去驿站。 等到了驿站,舒舒与九阿哥就过来围观,觉得这果子不错。 赶车送果子的,就是果园的小老板。 九阿哥就问道:“头一茬还有多少?第二茬什么时候下来?” 那小老板想了想,道:“苹果还能摘几筐,葡萄熟的都摘了,剩下的要三、五天才好……” 那样算下来,葡萄比旁的地方也是熟得早的。 难得的是这个葡萄清甜不酸涩。 九阿哥就跟舒舒商量道:“要不再订些,过几日打发人来取,回头也往城里送些,叫岳父、岳母他们也尝尝?” 舒舒点头道:“定吧,不单这一茬,月底成熟的也可以定下,直接加到中秋节礼里。” 还有就是可以跟蒸桃罐头似的,也可以蒸了苹果罐头放着,冬天的时候吃。 九阿哥点头道:“那就多定些,总能散出去。” 他就吩咐何玉柱去跟小老板定果子。 不单单要几天后的,一直到中秋节前的果子与葡萄都要了。 留了五十两银子定金,也简单写了字据。 等到来取果子时,再按照时价结算。 十阿哥跟十福晋在旁,一人捧了一串葡萄。 十阿哥道:“九嫂,要是有富裕的葡萄,是不是可以酿酒?” 舒舒之前叫人还原过稠酒,还酿过梨酒,葡萄酒还真没有试过。 她道:“到时候可以先试试……” 要是成功了就是酒,不成功了就是微生物集合体。 十福晋看着手中的半串葡萄道:“那能晒葡萄干么?葡萄干好吃,葡萄干焖羊肉饭也好吃!” 舒舒摇头道:“这个葡萄小,含糖也少,晒干了就是皮包籽,不好吃,咱们吃的葡萄干都是西北来的,那是大葡萄晒的。” 十福晋也不失望,道:“那这个就干吃,干吃好吃!” 舒舒少不得提醒道:“吃着不酸,可是量大也容易倒牙。” 十福晋笑道:“没事,倒牙了,我明天就喝粥!” 还真是不能念叨,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十福晋倒牙了。 她可怜兮兮的,吃着白水鸡蛋的时候,都捂着腮帮子。 这里距离海淀只有四十多里,早饭后出发,中午的时候,就到了新五所。 舒舒与九阿哥简单梳洗,就给苹果与葡萄做了分派。 园膳房是大头,两筐苹果与两筐葡萄,叫何玉柱给园膳房总管董殿邦传话,分出半筐葡萄、半筐苹果孝敬回春墅,剩下的敬上,听御前安排。 西花园的澹泊为德宫也是大头,一筐苹果、一筐葡萄。 剩下就是新五所与荷池四所,住着皇子与皇子福晋们,每处两盘苹果、两盘葡萄。 十阿哥与五阿哥处加倍。 大阿哥正好不在,头所就省了。 等到晚膳时,各处就都见了苹果与葡萄。 苹果不大,只有小儿拳头大小,跟秋日里地方贡上来的天差地别,可是胜在新鲜。 葡萄也是,宫里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小的葡萄。 * 清溪书屋。 康熙嫌弃地看了一遍,还是吃了半拉苹果,半串葡萄。 他也觉得葡萄甜了。 或许当父母的最大的成就就是如此,儿女大了,晓得孝顺父母。 就算文不成、武不就,资质寻常,可这份孝顺却是难得。 康熙决定用完晚点后抄一本经书,在佛前供了,也求佛祖保佑,让儿子顺心如意,生儿育女,要不然的话,该多失望啊…… * 回春墅里,宜妃看着两盘子鲜果直流口水。 佩兰道:“娘娘想吃,就含两颗葡萄,苹果膳房已经蒸上了……” 宜妃摘了两颗葡萄,含在嘴里,露出惬意来,道:“明儿该请平安脉了,问问太医,还要忌口到什么时候,都整两个月了!” 果子只能吃蒸的,西瓜每次就一口沾沾味儿,她觉得都要馋死了。 佩兰道:“上次奴才问了一嘴,说顶好是坚持三个月!” 宜妃苦着脸,道:“再过一个月,不少果子都下市了。” 佩兰想了想,道:“那要不要跟九爷打声招呼,帮娘娘窖藏些瓜果?” 内务府下的冰库多。 现下应该空出来不少,等到今冬采冰之前,冰窖都可以放东西。 宜妃摇头道:“算了,为了一口吃食,不值当折腾一回……” * 下一更要很晚了,大家可以明早看。 /122/122483/31968733.html 第六百五十七章 分润(第三更) 荷池中所。 如今九阿哥夫妇与十阿哥夫妇不住西花园,西花园的住处就松快起来。 中所就十三阿哥自己住了,之前与他一起住的十四阿哥去了南所。 不过每天吃饭的时候,十四阿哥还是过来,兄弟俩一起用膳。 要不然怪没趣的。 两人在兆祥所相伴数年,早已经习惯同进同出,彼此也都自在。 今日多了苹果与葡萄,十四阿哥有些后悔道:“九哥他们去玩了四天,指定有趣,咱们要是也跟着去就好了!” 十三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往返两百多里地,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有什么好玩的?”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十四阿哥轻哼了一声:“我不是还没有骑马出过远门么?” 上半年南巡,是坐船,行动不得自由。 十三阿哥道:“没几日就要出门了,到时候怕是你压根就不想骑马……” 十四阿哥眉飞色舞道:“那不会,我可是咱们这一辈的巴图鲁,长在马背上的汉子!” 十三阿哥点头道:“行,那我等着看。” 反正他是打算坐车的。 去年前面就骑马,后来走路都合不拢腿了。 十四阿哥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讨源书屋方向,小声道:“九哥记仇了,好像没往讨源书屋送?” 十三阿哥的笑容澹了,道:“太子身份尊贵,本就与你我兄弟不一样,九哥之前太心实,远着些也好。” 十四阿哥不忿道:“怎么就不一样了,都是汗阿玛的儿子?” 十三阿哥垂下眼道:“子以母贵,也是大清后宫的规矩!” 十四阿哥轻哼道:“那并嫡还是满洲风俗呢,这去哪儿说理去?” * 荷池东所。 这里住的是十二阿哥。 他坐在书房,手中拿着书。 苹果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看着果子,神情舒缓下来。 之前的时候,他好像孤魂野鬼似的,茕茕独立。 不知不觉之间,跟兄弟们也打成一片了。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却也感觉挺好的。 好像心中的某些怨愤不平,也消散了许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变化的? 他有些怔然。 好像是去年年底,年长的阿哥、福晋都搬出去,九嫂成了长嫂…… * 荷池西所。 这里是四个院子中最小的,屋子也最少,因此正月里与这次,都是最小的十五阿哥住在这里。 他正在催嬷嬷装盘。 他让嬷嬷将一盘苹果、一盘葡萄装进食盒,打算叫人送讨源书屋,敬给太子妃。 剩下的一盘苹果与一盘葡萄,他则是一分为二,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准备叫人送伴读所。 他的伴读,现在就剩下六个人。 出缺两个,还没有合适的人补上来。 之前的时候,保福阿哥与小六回家养病,休息了一旬也回来了。 有了共患难的交情,大家倒是比之前更亲近些。 * 少一时,食盒送到讨源书屋。 太子妃看着两盘果子,心里酥酥麻麻的。 从没有见过这么乖巧的孩子。 开始接手的时候,她不过是遵令而为,想的是不出纰漏。 结果十五阿哥赤子之心,却是全心全意的依恋她。 想起舒舒上次说的话,阿克墩曾私下里告戒十五阿哥,不许他来探看自己,太子妃就冷了脸。 跟太子夫妻数年,她也算明白了太子对阿克墩宽容的缘故。 皇上不喜阿克墩,连带着他的同母弟也不待见了。 可是谁晓得以后是什么格局? 要是太子上位,这份愧疚怕是会加倍补偿到阿克墩身上。 阿克墩已经被他额娘教歪了,对自己也缺乏恭敬。 真要有一日,阿克墩继承大统,那自己的母后皇太后可不是那样好做的。 太子妃有些漠然。 一时之间,她竟不想改变眼下的局面。 皇上长寿,对太子不是好事,可对她却是好事。 要是三阿哥成才,或是下头以后再有其他的小阿哥可以教出来,那阿克墩的位置还会超然么? * 伴读所。 苹果与葡萄到了。 苹果是六个,正好一人一个。 葡萄三大串,也比较好分,两人一串。 曹颀的那串不用说,是跟表弟李鼎分了。 保福阿哥的这串,却不是跟小六分,而是跟昌恩阿哥分。 因为小六拿了一串,去跟年岁最小的喜山分去了。 或许是当了太久弟弟的缘故,小六还是挺乐意当哥哥的。 对比他小的几个孩子,都颇为照顾。 只是喜山身边,原来是跟着两个大臣子弟,算是内部小团伙。 现下那两个都清退了,喜山才落了单蹦。 小六很是侠气,就比较照顾喜山。 喜山就跟小鸡仔似的,跟在小六身边打转转…… * 澹泊为德宫。 看着两大筐苹果跟葡萄,太后也做着分派。 “这个时候的苹果脆,其木格喜欢吃;葡萄水多,敖敦喜欢吃……” 其木格就是淑惠太妃,敖敦是端顺太妃。 于是,淑惠太妃就分了两盘苹果,一盘葡萄;端顺太妃,则是反过来,一盘苹果,两盘葡萄。 剩下的几位格格,则是一样半盘。 九格格双份。 * 新二所。 看到四所送来东西,三福晋有些意外。 前几日一时不过心,说话刺人,结果被顶回来,她还以为舒舒要记仇。 随后,她也明白过来。 舒舒这是面子情,毕竟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不好对兄嫂们厚此薄彼。 她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如此就行了。 各人过各人的日子。 要是舒舒耍了小脾气,拉着妯里们孤立她,那她也尴尬。 她有些后悔了。 妯里里仔细数一数,居然没有交好的。 之前在宫里时,跟大福晋、四福晋走动的还算可以,可是如今大福晋没了,四福晋也是个不爱交际的,自己连个投契的人都没有。 但凡有个投契的妯里,也就不用担心被妯里们疏离…… * 新三所。 是舒舒亲自过来送的果子,还仔细的跟五福晋说了整个进香的行程。 路上怎么走的,到了红螺寺又是什么章程,还有在寺里舍得香油钱,以及寺外头舍的铜板跟衣裳料子,都讲了一遍。 如此一来,五福晋他们想要去上香也能根据这些做大致安排。 五福晋听得很认真。 之前南巡的时候,她跟着太后礼佛,去了那么多个寺庙,也心里祈求了无数次。 实际上,对神佛有些心灰了。 可是红螺寺不一样。 舒舒父母求子的经历太过传奇,使得她也生出希望来…… * 舒舒一行这次祈福,是闰七月初六出发,初九回来。 没过两日,就有消息传下来,圣驾十四奉太后回宫。 四所上下,开始打包行李。 虽说只住了一个来月,可是大家也算是领略了自由的味道。 不单单是九阿哥与舒舒自在,下头的人也跟着自在。 就比如孙金、周松他们几个太监,就可以去附近集市上采购。 像小椿、核桃她们也松快许多。 中间的时间,舒舒还给她们放过假,让她们回家探看亲人。 等到回宫,就不一样了,出入都要记载在宫册上,还要提前报备。 “爷,是不是可以预备搬家了?” 舒舒问道。 像去年大阿哥他们搬家的时候,是冬月底,太折腾了。 最好是在入冬之前搬出来,那样省事不少。 九阿哥算了下时间,道:“说不得真能在九月底搬出来。” 过几日的圣驾北巡,跟去年不一样。 去年是北巡连着东巡,时间才长了些,前后三个半月。 只是北巡的话,两个月左右差不多就回来了,那就是九月中旬。 到时候皇子府细节也修缮好了。 他们可以在入冬之前请旨搬出来。 舒舒带了几分雀跃,那样的话,宫里的日子就剩下不到三个月,不难熬了。 小椿带了大部分的行李,提前两日回宫。 等到闰七月十四当日,舒舒就带了剩下的人跟着大部队回宫。 乾西二所已经扫洒一新。 齐嬷嬷带着众人在门口迎候。 知晓舒舒月初去红螺寺求子,她欢喜不已,道:“红螺寺求子最是灵验,指定没错了……” 舒舒扶了她,大言不惭地道:“嬷嬷就等着吧,明年这个时候家里就添小的了……” 她打算这两月好好备孕,九阿哥那边也“休养生息”一下。 等到九月底搬家,到了新家再折腾。 如此时间就卡得正好,可以在明年七月底生产,正好避开最热的时候。 齐嬷嬷口中道:“阿弥陀佛的,那老奴可盼着了。” 舒舒想起她动不动就吃素的习惯,忙道:“嬷嬷可不能吃素,到时候没劲,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明年帮我带阿哥,我自己还是孩子,哪里能带了孩子呢……” 齐嬷嬷之前确实有茹素的打算,听了舒舒的话迟疑了。 舒舒道:“嬷嬷就听我的吧!” 齐嬷嬷这才点头道:“嗯,那老奴开始预备小主子的东西。” 舒舒就道:“这个慢慢做,还有一年呢……” 圣驾回宫没几日,就再次出宫了。 闰七月十七,上巡幸塞外,命皇长子多罗直郡王胤禔、皇三子多罗贝勒胤祉、皇四子多罗贝勒胤禛、皇五子多罗贝勒胤祺、皇七子多罗贝勒胤右、皇八子多罗贝勒胤禩、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四子胤禵随驾。 * 下一更12月24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34.html 第六百五十八章 侧福晋(第一更) 圣驾不在宫里,宫里上下的气氛都松弛下来。 宜妃算是休养完毕,重新恢复了逢五逢十的宁寿宫请安。 舒舒这个儿媳妇,也需要跟着恢复了行程。 那就是请安的日子,先一步到翊坤宫,而后随着婆婆一起去宁寿宫。 不过时间不多,前后大半个时辰就行了。 其他的时间,舒舒就可以自由安排。 她没有再急着归宁。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出宫,没有必要这个时候惹眼。 转眼,到了闰七月二十这日。 宫里请安的日子,舒舒就早早收拾了,准备前往翊坤宫。 至于十福晋,因为没有婆婆,直接前往宁寿宫就行。 宜妃出发的时间都是差不多固定的。 舒舒没有急着去,而是打发周松去神武门候着。 果不其然,一会儿周松就过来,道:“五福晋入宫了,正往这边来……” 舒舒这才带了小椿跟核桃两个,出了阿哥所。 在御花园门口的甬道上,妯里俩正好碰上。 五福晋快走几步,道:“劳烦弟妹等我!” 舒舒牵了五福晋的手,道:“本也要出来了。” 五福晋面上带了犹豫,小声道:“刚才在神武门,看到八贝勒府的马车,富察侧福晋入宫了!” 舒舒闻言一愣,道:“怎么是这个时候入宫?” 关于八贝勒府女卷入宫请安之事,现下还没有固定成例。 按理来说,有八福晋在,轮不到侧福晋出来交际。 八贝勒府情况不同,八福晋相当于废了,确实需要其他女卷露面。 只是,不是应该是八阿哥领着吗? 要知道,富察侧福晋虽是进门,也有婚礼,可到底跟嫡福晋差着等,还没有正式与大家见过面。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自己就进宫了? 有些冒失了。 五福晋小声道:“若不是八贝勒点头,不会这样行事的。” 舒舒也觉得如此。 八阿哥…… 还真是叫人一言难尽…… 估摸着他也拿不准自家侧福晋到底该是个什么行事。 一直不出来交际,那这侧福晋白娶了。 在他不在京城的时候,打发富察侧福晋入宫请安。 如果惠妃没有说话,那默认了这个成例。 如果惠妃有所训戒,那也是富察侧福晋自己规矩不足。 这样一来,责任都在富察侧福晋身上,倒是与他丝毫不相干。 这男人算计起来,还真没有女人什么事了。 妯里对视一眼,都是心中有数,不过事不关己,也不用点破此事。 五福晋小声道:“指给五爷,也是我的福气……” 否则指给了八阿哥这样的,整日里使心眼子都使不过来,叫人怪累的。 舒舒点头。 还有一半的好处,是宜妃这个婆婆省心。 富察侧福晋这一入宫,上面是两个婆婆,还有的磨。 少一时,妯里俩到了翊坤宫,佩兰迎了两人进去。 宜妃正坐在妆镜前梳妆,见两个儿媳妇进来,回头笑道:“瞧瞧我这妆扮怎么样?” 她穿着粉蓝色的旗装,钿子头上插着一支点翠发簪,旁边配着几个粉色碧玺镶的宝石团花,看着并不老气,还添了几分俏皮。 粉蓝色的旗装上,也压着碧玺的十八子。 再无其他装饰,却并不显示简薄。 五福晋的视线在点翠发簪上定了定,赞道:“单独看着古朴,这样搭配起来鲜亮不少。” 舒舒也道:“这颜色看着也好,不像旁人多是白玉、青玉的。” 现下的规矩,夏天不戴金首饰,要换成玉石首饰。 如今的玉石还是以南阳玉、和田玉为主,颜色比较单调。 宜妃美滋滋道:“我想起来这样搭的,配衣裳更好些。” 舒舒则想起了烤蓝首饰。 回头可以跟九阿哥说一声,让内造办试着烧制了。 上行下效。 要是宫里先流行起烤蓝饰品来,那外头也不会一味追求点翠首饰。 婆媳闲话几句,时间差不多了,就从翊坤宫出来。 现在出了伏,早晚凉爽,宜妃就没有叫辇车,带了两个儿媳妇与陈贵人步行前往宁寿宫。 正月里,宫里几位有子的庶妃正式封了贵人,其中就有七阿哥之母戴佳贵人、十二阿哥之母万琉哈贵人、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之母王贵人、十七阿哥之母陈贵人。 宫里的规矩,“子以母贵”之外,还有“母以子贵”。 这几位贵人,就是“母以子贵”。 早在正式册封前,她们的日常供给就是比照着贵人待遇,可是依旧是庶妃,没有资格去宁寿宫请安。 封了贵人,就不一样了,可以随着各宫主位往宁寿宫请安了。 宁寿宫里,宫妃已经到的差不多。 四妃位置,除了惠妃的位置空着,荣妃的位置也空着。 这次北巡,跟着的宫妃就是荣妃与王贵人、瓜尔佳贵人还有几个乾清宫的大答应。 这也是为了体恤和硕荣宪公主。 荣宪公主,排行是二公主,可是因为大公主是养女的缘故,实际上荣宪公主就是今上长女。 是荣妃所出,三阿哥的胞姐。 康熙三十年抚蒙,下降巴林部。 今年圣驾北巡,巴林部也是来朝的诸多部落之一。 见宜妃进来,除了德妃、咸福宫妃、佟妃端坐不动,其他人都起了。 等到宜妃入座,众人才又坐下。 舒舒与五福晋一起,站在宜妃身后。 四福晋已经到了,跟舒舒妯里俩点头示意。 三福晋没有来,这也是宫里的惯例,有了身子就免了请安,省得辛苦出了纰漏。 七福晋也还没有来。 她的婆婆戴佳贵人住在延禧宫,她之前都是随着惠妃过来。 舒舒看了佟妃的背影一眼。 永寿宫跟长春宫修缮完毕。 只是宫妃挪宫是大事,估摸要等到圣驾北巡回来才会提挪宫之事。 佟妃的贵妃没戏了,捞了一个永寿宫住。 说起来不是坏事,可要是说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她之前住的是景仁宫,佟家两代皇后起居之处,意义到底不同。 想到宫妃挪宫,舒舒又想起卫嫔,望向斜对面。 卫嫔的位置,是东侧末位。 卫嫔依旧是之前的模样,恬澹无争,安静柔顺。 她身后空荡荡。 这也正常。 在宫里讲究的是养恩大于生恩。 富察侧福晋还是会跟八福晋之前一样,即便请安日去给卫嫔请安,可是人前还是随侍惠妃。 座位…… 舒舒想起一件事。 等到瓜尔佳贵人移宫,就要谕封为嫔了,那这殿上的椅子就要多了一把,就在卫嫔之后。 前后脚的功夫,惠妃也到了,身后除了万琉哈贵人、七福晋之外,还带了个低眉顺眼的穿着柿子色旗装的年轻妇人。 不用说,这就是富察侧福晋。 也算是开了先河。 是诸位皇子府的第一位侧福晋。 富察侧福晋跟在七福晋身后,随着七福晋给诸位妃母、嫔母请了安,而后随着七福晋站在惠妃身后。 舒舒抬起头,这才看清楚富察侧福晋的相貌。 眉眼精致,身量高挑,气质安静,芳华内敛,并不是尖锐的性子。 马齐的女儿,应该有几分城府吧?! 舒舒生出几分期待来。 也不知道这位侧福晋跟八阿哥对上,能不能势均力敌。 希望不要像八福晋似的完败。 七福晋站在富察侧福晋上首,看着舒舒有一眼没一眼的瞄这边,就晓得她的毛病犯了,看上人长得好了,就横了她一眼。 舒舒见了,对七福晋笑了笑。 说来也巧,今年随圣驾北巡的皇子阿哥好几个,说起来比去年还多,可是随行的皇子福晋一个都没有。 三福晋是有了身孕,四福晋、七福晋是孩子小走不开,五福晋也是差不多的理由。 八福晋则“病养”。 相反,各位阿哥的内宠格格,这次能凑一桌了。 三贝勒府的田格格,四贝勒府的李格格,五贝勒府的刘格格,七贝勒府的那拉格格。 将到辰正,太后出来了。 跟之前不同的是,身边除了太子妃,还多个十福晋。 太后先问起惠妃,道:“十八阿哥如何了?” 惠妃笑着说道:“昨日臣妾才去探看过,好着呢,是个胖小子,要两个奶嬷嬷轮流喂奶才够用。” 太后笑着点头道:“能吃是福,能吃好,满月都没办,百日也该操办起来……” 那不单单是小孙子,还是宜妃所出的,太后也难免多问两句。 惠妃道:“嗯,到时候好好办一场,您也来瞧瞧小孙子。” 十八阿哥既在兆祥所,百日礼就要在兆祥所办了。 宜妃笑眯眯地听着,并不插话。 惠妃无奈道:“又想要躲懒!” 宜妃笑道:“姐姐能者多劳,我这才松快几日……” 宫妃其乐融融,太后在上面看着也觉得省心。 只是,她看了富察侧福晋一眼。 惠妃见状,就道:“娘娘,这是老八的侧福晋,今儿头一次进宫……” 富察侧福晋应声而出,早有嬷嬷拿了锦垫过来,她就行了跪拜之礼:“奴才富察氏见过太后娘娘,请娘娘安!” 太后见她恭谨,不是那等妖娆挑事的模样,神色和缓,道:“起来吧,往后好好服侍八贝勒、八福晋。” 富察侧福晋恭敬应了,站起身来。 太后看了白嬷嬷一眼。 白嬷嬷将预备好的赏赐奉上。 富察侧福晋双手接了,退回到惠妃身后…… /122/122483/31968735.html 第六百五十九章 不成了(第二更) 过了两刻钟,太后就叫散了。 富察侧福晋随着卫嫔走了,看来婆媳之间还有私密话要说。 小辈妯里们在宁寿宫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这也是好久没有这么齐全过了。 之前七福晋一直在家调理身体,四福晋也从海淀园子搬出来小一个月了。 舒舒就道:“嫂子们去我那里坐坐,正好外头送了不少瓜果进来……” 大家都没有异议,就跟着到二所来。 除了之前在昌平定的苹果跟葡萄外,就是舒舒大兴庄子上的西瓜,还有直郡王府上送来的大桃。 不单单是葡萄好,舒舒家的西瓜也好吃。 个头不大,但是皮薄瓤红,吃着沙口。 七福晋吃了一块西瓜,又拿了一块道:“感觉比外头的甜!” 舒舒笑道:“七嫂爱吃就好,月底送节礼,有一车西瓜!” 中秋节还有小一月,不过中秋节礼要提前送。 七福晋忙道:“一车不够,得两车,我可听说你那西瓜地好几百亩……” 舒舒笑道:“三百多亩地的小庄,除了几十亩的林地散养了鸡跟猪,其他的都种了西瓜。” 沙土地,种别的也出息有限。 种西瓜倒是正好,不存雨水,西瓜更甜些。 十福晋道:“我们的节礼也月底送!” 她当时出嫁,除了陪嫁大量的金银,还有一些马匹跟羊。 马匹的大头由十阿哥做主,直接卖给朝廷了。 还有些羊,今年夏天才往南下来,好像也要到了。 十福晋就打算每家送些羊。 瞧着两妯里都有成算,四福晋跟五福晋笑而不语。 七福晋抚额道:“我还愁呢,也不知该怎么预备……” 说着,她望向四福晋跟五福晋。 这说不得不是兄弟之间的走礼了,是宫中长辈还有宗室长辈那边的走礼。 四福晋苦笑道:“没有定例,我打算这两日去裕亲王府请安……” 小辈开府的皇子阿哥没有中秋节礼的例,老一辈却是有的。 如今大福晋薨了,三福晋不方便出门,只有四福晋厚着面皮去请教长辈了。 兄弟之间走礼,大家不会挑剔,还有往宫里的敬礼,不知道什么规制,多了少了都不好,少不得要随着老一辈妯里行事。 她们这些孙媳妇,是不好越过裕亲王福晋、恭亲王福晋这些儿媳妇的,要不然也是失礼。 七福晋听了,心下一动,道:“那我也可以跟王婶打听打听……” 众人都望向她。 真要说起来,确实是七福晋这里更方便些,与纯王府毗邻而居,每日定省。 七福晋就大包大揽道:“四嫂不用着急往裕亲王府递帖子,还是我来问吧!得了消息,再打发人告诉嫂子跟弟妹们。” 四福晋笑着点头道:“那就劳烦七弟妹了。” 她这里却是也有不方便之处,那就是不是长嫂,包揽太多不好,显得多事。 即便是她体恤三福晋,可三福晋是个爱挑理的,未必领情。 七福晋素来爱八卦,想到方才见的富察侧福晋,带了好奇道:“这进门也小一个月了,四嫂打过交道没有,到底是什么品格?” 四福晋想了想,道:“是个极稳重的性子,八贝勒交了内务给她,可是并不曾听闻有过什么大动。” 众人一听,心里就晓得了,这是个聪明人。 八贝勒府前半年出了太大的新闻,如今外头也都等着看热闹,也不适合这个时候大动,省得让人侧目。 舒舒却想到了雅齐布一家。 九阿哥已经将那一家贪墨的证据递给四阿哥。 四阿哥是那么有耐心的吗? 居然一个来月,按捺不动。 少一时,七福晋要去更衣,就招呼舒舒作陪。 舒舒晓得,这是七嫂要说私密话了。 果不其然,等到更衣出来,七福晋就拉着她,脸上带了遗憾,道:“桂珍格格与我大哥的事情怕是不成了……” 要说之前,娘家热乎时,七福晋并不算赞成此事。 毕竟跟董鄂家前后街住着,平日里交际也多,桂珍的身份容易让彼此尴尬。 可是真正不成了,她也可惜,因为像桂珍格格这样品貌、出身、嫁妆样样齐全的嫂子,也不好找。 舒舒心下一动,想起了舒穆禄公府的那个二等侍卫额尔赫。 他面带腼腆的跟自己打听桂珍的消息,自己就将那拉夫人看上桂珍的消息说了。 不会是自己的缘故? 她就问道:“是定了旁人家?” 七福晋点头道:“嗯,是顺承王府太福晋给说的亲,说给了娘家侄子,舒穆禄公府的……” 顺承王府太福晋,就是已革顺承郡王之妻,额尔赫提过的那位堂姑母。 那就是额尔赫无疑了。 舒舒有些心虚,真要说起来,七福晋的大哥相貌前程也不错,那拉家的家风也跟董鄂家相似,都是礼烈亲王一系的世姻。 反倒是舒穆禄家那边,隔着旗,没有走动,也不知道那边的家风行事如何。 七福晋显然知晓的更多些,道:“论起来,也不算旁人,跟咱们两家也是有亲的。” 舒舒还头一次听说,道:“那怎么之前没有走动,是怎么论的亲?” 七福晋道:“真要说起来,跟四嫂那边更近些,那舒穆禄家老辈的姑奶奶,是四嫂外公的继室夫人……” 四福晋的外公,就是已革固山贝子穆尔祜,是安平贝勒杜度次子,广略贝勒褚英之孙。 他的嫡福晋,就是出自董鄂家,是舒舒的堂姑祖母。 四继福晋,就是四福晋的亲外祖母。 同时,穆尔祜的生母是乌拉国主布占泰之女,舒舒曾外祖母也是布占泰之女。 反正在宗亲中,穆尔祜一系跟舒舒外家那边算是比较亲近的。 舒舒咋舌道:“太绕了,怪不得没人提。” 七福晋道:“桂珍格格也不容易,盼着这回有个好结果吧!” 舒舒点头,她也是真心盼着。 只是桂珍格格要是婚期临近,那她要预备的铺子也该准备出来。 一时没有合适的,少不得从她名下产业中抽出一处。 长辈们的添妆不好动,倒是她当时跟福松一起从桂丹手中截买的那几处,不容易落人口舌。 舒舒就将此事记在心上。 除了舒舒跟十福晋是闲人,其他人都有一摊子事儿要料理,也没有待多久,坐了半个时辰就起身告辞,准备出宫去了。 舒舒跟十福晋俩,亲自将嫂子们送到阿哥所的甬道门口。 妯里几个正在作别,就见富察侧福晋带了一个丫头一个嬷嬷从长街过来。 见到诸位皇子福晋,富察侧福晋屈膝道:“诸位福晋安……” 四福晋道:“起吧,这是要出宫么?” “嗯!”富察侧福晋颔首道:“刚从我们嫔娘娘处出来……” 卫嫔还没有移宫,依旧是启祥宫后殿。 四福晋便和气道:“那就一起走吧,我们也正好要出宫。” 富察侧福晋恭敬应了,退后四福晋等人半步,跟着一起走了。 十福晋好奇地看了几眼,拉着舒舒的胳膊,小声道:“往后怎么称呼呢?咱们叫嫂子么?看着跟其他嫂子也没有什么差别……” 确实是如此。 富察侧福晋虽是庶长女,可是打小养在嫡母身边,也是高门贵女的教养。 凭着这样的出身相貌,想要嫁入宗室为正妻并不难。 只是马齐家之前没有攀附宗室的意思的,这个长女原是打算嫁回马齐岳家的。 结果康熙不厚道,给截胡了。 舒舒道:“不着急,轻易也打不上交道,等看看再说,随嫂子们行事总不会错……” 就算要打交道,也是她们搬出宫后,到时候挨着住着,少不了走动。 不过还有四福晋在,到时候随四福晋行事就是了。 十福晋乖巧点头道:“我听九嫂的……” 说到这里,她耷拉着脑袋,有些怅然。 舒舒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了?” 十福晋小声道:“想起八福晋了,好像有些可怜,往后就不能出来了么?” 】 她不通汉学,要不然的话,会晓得她的这种感觉叫“物伤其类”。 舒舒默默。 这就是皇家了。 看着再温情脉脉,里面还是有冰寒的一面。 嫁入其他人家,夫妻不和谐,还有和离这个选项;嫁入皇家,对外看着风光,可是真要走错一步,也没有好下场。 八福晋已经是特例,出身高贵,才格外优容。 这是接二连三好几个错,才有了今日下场,并不无辜。 换个其他人,去年在宁寿宫忤逆太后之后,就该是青灯古佛的下场。 十福晋小声道:“我不想像八福晋那样,那样我额赫她们会担心的,旁的部落也会笑话,要是过几年我生不出小阿哥,就让旁人生,我也不欺负格格……” 她性子单纯,真以为八福晋落到现在的局面是因为“嫉妒”。 舒舒怕她贤惠过了,伤了十阿哥的心,好不容易小两口甜甜蜜蜜的,别生了嫌隙,就道:“不着急,你都听十弟的就是,凡事商量着来。” 十福晋点头道:“嗯,我现在就听十爷的,十爷聪明!” 舒舒安心了,道:“你也聪明……” /122/122483/31968736.html 第六百六十章 长生果(第三更) 等到九阿哥从内务府回来,舒舒就问起八贝勒府的后续:“这都一个月了,雅齐布还没有处置么?” 如今四阿哥也好,八阿哥也好,都随扈北巡去了,再回来就是两个月后。 九阿哥摇头道:“估摸着四哥也觉得棘手!” 处置一个奴才不难,关键是不能伤了八阿哥的体面。 雅齐布虽没有补贝勒府的僚属官,却是外管事,代表着八阿哥在外头行走。 想要直接找个借口,将他送到衙门都不行,会叫人看八贝勒府的笑话。 要不是如此,九阿哥也不会将此事交给四阿哥。 “等着吧,四哥说了解决,肯定要解决的,咱们搬家后不会有这么碍眼的人杵着。” 九阿哥道。 舒舒只是随口问一句,也就罢了。 她想起了额尔赫跟桂珍格格的亲事,跟九阿哥说了一遍,道:“万万没想到,还真就成了。” 九阿哥听舒舒提过两次,晓得欠着桂珍的人情,道:“爷今日去上书房,还碰到他来着,下回再遇到,爷就问问日子定了没有,到时候爷陪你去给桂珍格格添妆。” 舒舒先头已经将手头的产业清点了一遍,只有去年从桂丹手中截买的三处适合送人。 一处是地安门外的酒坊,一处是海淀的小庄,一处是大兴的大庄。 海淀小庄就是百望山那处,跟康亲王太福晋给她添的大庄挨着,不好送人。 大兴的大庄都是好地,地也多,价格又太高了,是桂珍格格当初给她添的庄子的三倍市价。 如此不是礼尚往来的规矩,也容易让人收着有负担。 剩下能选的,就是地安门外的铺子,现在赁给了原东家,五间门脸,上下两层,后院带了配房十一间,总共是二十一间房。 去年买的时候是一千零二十两银子,也是因为桂丹在前头逼卖,机缘巧合的缘故。 正常情况下,就是再添二、三百两银子,都没地方买去。 不过因为桂珍给她的小庄地价更贵,这个铺子还抵不上。 舒舒就道:“除了这个铺子,再让银楼做两柄金如意……” 真金白银最是实用。 压箱底的东西不嫌多。 九阿哥想了想,道:“南巡的时候不是买了不少洋货么?也可以挑几样西洋物件添妆,物以稀为贵……” 他这么一说,舒舒想起了宜妃带的点翠簪子,道:“今天娘娘带了一枚点翠簪子,看着极美,还是前朝宫里传下来的古物!”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道:“喜欢了?那爷明儿吩咐人去外头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到,世面上的点翠首饰不多,在江南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好像都是南面传过来的……” 舒舒摇头道:“不是想要首饰,是想到那点翠技艺要受翠鸟限制,材料稀少,我就想到珐琅,珐琅里也有蓝色!” 后世从珐琅工艺里单独分出来的烤蓝工艺,现在应该还没有齐备。 按照宫里古董的考据,传世的烤蓝器物是雍正年间的,不过那已经是完全成熟的工艺。 按照时间推测,现在应该就有了银烧蓝技术的萌芽。 九阿哥来了兴致,道:“仔细说说……” 舒舒道:“不过是上行下效那些,要是内造办掌握了独家的烧蓝珐琅工艺,控制着数量,那烧蓝首饰是不是也能卖出点翠的价来?” 九阿哥立时心动,道:“到时候用金子做胚子,卖给蒙古王公去!” 去年的金腰带生意,一直延续到上半年,内务府好大一笔进账。 内造办的师傅手艺也确实好,做出来的黄金腰带精巧绝伦,腰带扣上的虎豹狼鹰栩栩如生。 蒙古人并没有被坑了的自觉,反而觉得物有所值。 要说金腰带赚了年轻王公的钱,那衍子丸就赚了年老的王公的钱。 女卷的钱,还没怎么赚呢。 九阿哥立时道:“下午爷就去内造办转转!” 宫里的内造办原本在养心殿,现在挪到慈宁宫了,就在内务府后头。 九阿哥熘达过去,十分方便。 舒舒又提及十八阿哥“百日”之事,道:“上次见十八阿哥,还是挪园子之前,现下也不知道什么样了。” 九阿哥道:“等爷从造办处回来,天也凉快了,咱们过去兆祥所转转……” 舒舒一愣,道:“方便么?” “怎么不方便?现在兆祥所也没有旁人,只有十七格格跟小十八两个……”九阿哥道。 去年腊月钟粹宫的一个庶妃生了十七格格,比十八阿哥大半岁,现在也在兆祥所。 舒舒忙道:“不必了,过些日子就是百日,到时候跟五嫂一起过去更妥当。” 虽说宫里看似太平无事,可是舒舒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真要是他们夫妻探看过小阿哥后,那边小阿哥、小格格有个不舒服什么的,说不清楚。 舒舒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挺凉薄的,规避一切风险。 九阿哥那里想到她心中都开始编故事了,还以为真的是顾及五福晋的缘故,道:“行吧,那到时候你跟五嫂一起去。” 午膳摆了上来,有一盘煮毛豆、还有一盘煮花生。 后世常见的小吃,现在却不容易。 尤其是花生,现下金贵着,叫“长生果”,是山东巡抚的中秋贡,刚分派到宫里。 御膳房那边孝敬了二所一盘。 九阿哥看着这个道:“中秋贡太少了,就几个地方有,过阵子福建将军的秋贡也该到了,有藕粉;还有陕甘总督的秋贡,有哈密瓜,咱们要不要打发人去买些贡余?” 舒舒摇头道:“南巡的时候,买了不少藕粉,足够用了;哈密瓜也算了,等到贡到宫里,咱们分到了,就留些籽儿,明年叫人试着种种。” 种活应该不难,只是日照的缘故,不会像西北的哈密瓜那么甜。 听舒舒这么一说,九阿哥举一反三,指了指那花生道:“那不是也能种长生果?叫人种了试试,要是种成了,明年万寿节礼跟万圣节礼,都可以加上这个。” 吃着好吃,名字也吉祥。 舒舒心下一动,道:“爷真打算叫人在京城试种花生?” 九阿哥道:“这有什么扯谎的?闲着也是闲着,又不费什么事,只是爷名下的皇庄多在外地,京郊就是菜地、果园什么的,到时候少不得在你的庄子里试种……” 夫妻一体,在九阿哥眼中,也没有说两人产业非要分明的意思。 舒舒怦然心动,道:“那还有两样东西,咱们也可以试试种种……” 九阿哥好奇道:“哈密瓜你方才说过了,还有一样是什么?” 舒舒摇头道:“不是哈密瓜,是玉米跟土豆?” “玉米跟土豆?” 九阿哥不解道:“这两样有什么好种的,不是有人种了么?” 玉米可以作为粮食,可是因为不好吃,百姓不怎么认,多是用边边角角的地种了,然后玉米跟玉米秸秆当成牲畜饲料。 舒舒道:“直隶十年九旱,或许玉米就是那种更耐旱的好粮种呢,要是通过精耕细作,使得玉米产量高了,那爷可是做了大好事……” 实际上十年二十年后,随着人口的滋生,玉米跟土豆两样高产的良种也会推广开了。 就是现下还没有人留意此事。 要是九阿哥做成此事,万家生佛,而且还能换个王爷帽子。 这种实打实的功绩,也不用全凭帝王的好恶来决定地位。 受宠的皇子也好,受宠的皇弟也好,太凭帝王的好恶,让人心里不踏实。 况且年老的康熙喜怒不定,雍正上台后执行“官绅一体纳粮”与“摊丁入亩”政策,也免不了被人诋毁,谁晓得会是什么秉性。 宗室诸王,为什么一个个稳稳当当的,跟皇家都敢掰腕子,那就是因为功绩都是实打实的,是大清功勋,谁也抹杀不了。 要想睡得安稳,日子也过得安稳,还得有些实打实的功劳。 九阿哥直直地看着舒舒,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寻思此事的?” 舒舒想了想,道:“在宫里吃到玉米面跟土豆的时候,就想过一下,就是不周全;前些日子去红螺寺之前,提及民富的事,我就想到这个……” 九阿哥有些激动,在地上踱步。 他是聪明人,自然晓得这事情要是成了,会是多大的功劳。 这个功劳妻子明明可以告诉岳父那边的,也能让爵位升一升,却是选择告诉自己。 什么“人尽夫也,父一而已”都是扯澹。 自己才是跟福晋执手百年的人。 “土豆是菜,又不好保存,怎么当粮食?” 九阿哥问道。 舒舒道:“现下不是就有粉丝跟生粉了么?粉丝应该直接可以当饭,生粉跟面粉、糜子粉什么的掺和起来,应该也可以当主食。” 九阿哥看着舒舒,眼睛亮晶晶,道:“爷看过内务府的记录,前朝末年的时候,土豆是皇庄里种植,专供皇家食用,确实是高产,亩产可达七百斤……” 安装最新版。】 舒舒笑而不语。 七百斤? 后世好像亩产过万了。 现下品种不同,农药也不齐全,没有农业科技的加成,不过一、两千斤应该不成问题。 有了玉米跟土豆,怎么能不提红薯呢? 红薯明代就在福建推广开,可是好像到了乾隆年间才在北方推广。 就跟这土豆一样,这么好的东西,也淹没在皇庄中,不怎么为世人所知。 还是一样一样来。 舒舒道:“要是爷找到更好的种植法子,使得土豆的亩产能过一千斤,那就是无量功德!” 九阿哥看着舒舒的肚子,笑道:“那佛祖可开眼,记得咱们的功德,给咱们投个好儿子来,要出息的,不要不听话的……” * 下一更12月25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37.html 第六百六十一章 签单(第一更) 等到用了午饭,九阿哥就往御膳房去了。 “山东巡抚的中秋贡单子呢?拿来给爷瞧瞧!” 等到御膳房总管上前请安,九阿哥就吩咐道。 总管立时唤人取了单子过来。 因为这是才入库的,昨日才清点完,单子还没有归档。 九阿哥接了单子,仔细看了。 吉祥菜五匣,冈榴五桶,万年青五匣,耿饼九篓,长生果五桶,柿霜九匣,薏仁米五桶,木瓜五桶,金丝枣五桶。 长生果的数量太少了,不好从御膳房那边要。 倒是其他几样吃食…… 别的宫里都常见,木瓜却是没有印象。 “投我以木瓜,抱之以琼琚”的“木瓜”? 九阿哥好奇,道:“木瓜是什么瓜?菜瓜还是鲜果?” 总管立时吩咐下去,少一时木瓜就取来了。 拳头大小,形状像鹅蛋,闻着清香。 “怎么吃?” 九阿哥道。 看着还不错,不知道舒舒会不会喜欢。 膳房总管道:“这个直接吃口感不好,像是嚼木头,需要晒干了,入药膳……” 九阿哥立时没了兴趣,撂下了。 这一年下来,他吃了不少补药,也吃了不少药膳。 真是够够的。 但凡沾个“药”字,他都没有兴趣。 从御膳房出来,他就去了内务府,吩咐高斌道:“这几日没有旁的差事,先去山东会馆寻山东巡抚衙门来人,看看有没有贡余可买,有的话要些长生果、金丝枣、薏仁米什么的,没有的话,就去找找京城里的铺子,看看有没有专门贩卖山东特产的商人,跟着订下这几样。” 高斌仔细听了,领命下去。 九阿哥是急性子,即想着在京城培育长生果,就没想等到第二年开春去。 在他看来,现下也可以试着种一茬。 天冷了,直接跟洞子菜的,烧炭加温。 如此秋冬就能培育一茬,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明年春天直接避免。 如此一年下来两茬,成功的机会更多些。 至于为什么加上另外两样,那是顺带的,也是迷惑人的。 外头八旗闲人太多,就有些人乐意盯着宫里的动静,大事小情的都当成八卦说一说。 只说长生果的话,让人猜出来,就不好了。 既是美好的寓意,他还想要独占鳌头,借此孝敬一把。 接下来,九阿哥开始看公文,营造司有一笔支出,是修缮淑慧大长公主别院跟九格格公主府的部分开支。 他简单看了一下,写了“准”,也盖了章。 九格格那边的工程大,要明年的时候才能完工。 淑慧大长公主的别院只修缮几处,是公主起居坐卧之处,其他的地方不大,所以工期会快些。 之所以不是按照公主府修建,是因为没有先例。 抚蒙的公主就是抚蒙的公主,要是京城修造公主府,那其他的公主要不要修一个? 这里做了别院,大长公主用完,就可以挪给其他回京的公主。 公主还朝…… 淑慧大长公主的年岁…… 九阿哥神色带了认真,他觉得长生果这样好彩头的东西是次要的,还是要好好种土豆跟玉米,将功劳砸实了。 要不然生个小格格出来,长大了后抚蒙,那不是摘他的心肝么? 想想都受不住。 估摸着半个时辰,公务就处理完毕了。 九阿哥就出了内务府衙门,前往慈宁宫。 功绩要,银子也不能少赚。 虽说没有落到他的口袋里,可是丰盈内务府内库,也是他这个总管的功绩。 安装最新版。】 九阿哥觉得自己有些小虚荣,小好胜心。 即便这个内务府总管干好干坏一个样,汗阿玛不会给他涨俸禄,可是他还是想要做的好些,让旁人提起来就能夸上一两句。 慈宁宫里,内造办如今分布在茶膳房这片。 九阿哥一到,就有当值的郎中跟总管太监迎了出来。 九阿哥道:“没什么事儿,爷来寻珐琅作坊的匠人,看看现下的器物成色。” 总管太监听了,立时叫人给珐琅作的司匠传话,同时带九阿哥往那边去。 内造办,现在总共有二十多个作坊,珐琅作是其中一个。 珐琅作坊的匠人首领,就是司匠。 等到司匠过来,九阿哥就对值班郎中跟总管太监道:“行了,你们忙去吧!” 两人恭敬地退下,九阿哥才跟司匠道:“现在有什么近期的成品没有,爷瞧瞧?” 司匠道:“有几对瓶子,是皇上七月里吩咐烧制的……” 九阿哥点头,跟着司匠去了成品库。 是几对花瓶。 其中有一对粉彩的,上面是盛放的桃花,下边有几个小儿嬉闹。 还有一对藕色底的,上面是玫瑰花。 还有一对浅蓝色底,上面是杜娟花。 还有一对蓝色底的,上面是一丛兰花。 还有一对黄色底的,上面是连理枝,下头是一对鸳鸯戏水。 九阿哥挑挑眉,脑子开始发散开来。 上月吩咐的? 上月有什么大事件? 内廷宫院修缮,几位嫔主娘娘迁宫?! 这是挪宫的赏赐? 粉色桃花的是章嫔娘娘的? 这边有小儿嬉戏。 藕色玫瑰花是哪个? 玫瑰,花中“豪者”,富贵之花? 是瓜尔佳贵人? 杜娟花是花中西施,那是卫嫔娘娘? 兰花这个不用说,花中君子,那是惠妃娘娘。 剩下的缠枝莲跟鸳鸯…… 九阿哥有些囧,自己额娘好像确实喜欢这个花色…… 老爷子挺逗啊,“新欢”跟“旧爱”兼顾。 不过这才是自己的汗阿玛,并不像史书上的帝王那样冷酷无情。 他心中吐槽了几句,拿起了那蓝色底花瓶,仔细看起来,道:“这是用的银胎?” 这个蓝色珐琅,颜色很好看了,只是光泽有些生硬。 看来妻子的想法可行,经过调色,应该能烤出跟点翠颜色极为相近的蓝色。 司匠道:“是,这一组花瓶,用的都是银胎。” 九阿哥道:“要是在金胎上,能烧出这个蓝色么?” 司匠闻言一愣,道:“小人不知,之前只烧过铜胎跟银胎,铜胎上差些,银珐琅的颜色更鲜亮……” 九阿哥就吩咐道:“那这些日子就试试金器,不用从大件开始,可以先烧小件,什么戒指、平安牌什么的,试试着色,以蓝色为主,深浅都调些……” 银器放在寻常人家算是好东西,可是对于真正的王公勋贵来说,却是不入眼的。 价格也上不来。 换了金器,就不同了。 司匠为难道:“九爷,这作坊开炉领材料,都要有单子,才能从司库那里领料……” 九阿哥道:“那爷能开单子么?” 司匠躬身道:“自然是能的。” 内造办,全称为“内务府造办处”,九阿哥是内务府总管,自然有内造办的管辖权跟支配权。 九阿哥就没有客气,唤了当值的郎中,开了个拨料的单子。 拨给珐琅作金五十两,烧制器物。 而后在后头他签了自己的名字,画押。 等到司匠拿了单子下去,那郎中小声跟九阿哥道:“九爷若是想要给福晋制首饰,最好不用走内库的料,直接拿了金子过来更方便些,也不用记上这一笔,只需打赏匠人即可。” 这也是好心提醒。 怕九阿哥将成品器物拿走了,回头里外对不上账,被人诟病。 九阿哥道:“不是爷自用,是要进上的,就这么着就行!” 那郎中这才放心。 不过郎中提及福晋,九阿哥就想起妻子提过的玻璃窗。 要是能烧出更透明的玻璃,那换上玻璃窗说不得也不是梦想。 不过前提是透明玻璃的数量要上来,先换了乾清宫跟宁寿宫的。 内廷宫室也换的差不多了,才会轮到他们小一辈,那样就不惹眼了。 他出了珐琅作后,就去了琉璃作,也看了这边的成品库。 琉璃作下属的玻璃厂没有在宫里,而是在西安门外。 不过成品库在宫里。 九阿哥简单看了一遍,有些失望。 现在玻璃厂能烧出来的玻璃还是以有色玻璃为主,透明的极少。 那种偶尔烧制出来,都是珍品,想要用来镶窗户,压根就没有那个量。 乳白色的能多些,那是半透亮,可是数量也有限。 九阿哥摇摇头,暂时熄了玻璃窗的心思。 还是再等等看。 要是烧蓝金首饰成了,赚的银子多了,可以从里头拨出一部分银子来研发透明玻璃的烧制工艺。 想到那是烧银子的,九阿哥就有些肉疼。 即便花费的不是自己的银子,也让人舍不得。 只是谁叫妻子提了呢? 九阿哥还是颇有斗志,打算到时候给舒舒一个惊喜。 等到回到二所的时候,九阿哥就提起了珐琅作的银胎珐琅,道:“好多种颜色,看着都鲜亮,除了烧蓝,还可以烧红……” 蒙古那边有不少部落尚红,珊瑚、红玛瑙、红色蜜蜡首饰受追捧。 有了烧红金首饰,肯定喜欢的人也多。 舒舒赞道:“爷可真聪明……” 不单单是蒙古人尚红的多,满人早年尚白,如今入关多年,生活汉化,也开始尚红起来。 九阿哥挑眉道:“这有什么,你才真聪明呢,爷就是给你‘拾遗补缺’……” 他可不是那种见不得女人强的男人。 反而,与有荣焉。 不过想到点翠的颜色,他还是道:“你明天抽空去趟翊坤宫,跟娘娘借一下点翠簪子,好叫珐琅作的人参考下颜色,要不然闭门造车也不像……” 舒舒听了,有些麻爪。 根据宜妃的说辞,那是御赐之物,还是生九阿哥时的赏赐,这开口借,不会让宜妃误会吧? 以为自己眼皮子浅,变着法子讨要? 她就道:“那怎么跟娘娘说呢?” 九阿哥想起了那些花瓶,决定效彷一下,道:“跟娘娘实话实说,就说给珐琅作做个参考,娘娘喜欢点翠,这个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咱们就想要孝敬些娘娘烤蓝首饰……” /122/122483/31968738.html 第六百六十二章 提点(第二更) 次日一早,舒舒就打发核桃跟小椿去翊坤宫了。 宜妃听到二所来人,心中奇怪。 昨日才见过,这是又有什么事了? 等到见了小椿,小椿就说了舒舒想要过来请安之事。 宜妃道:“上午都闲着,让她过来吧,正好用了中午饭再回去。” 说到这里,她想起二所之前送过来的八宝酱菜,道:“要是有八宝酱菜就带些过来,用着左粥正好。” 翊坤宫膳房也腌酱菜,可是齁咸的,没有旁的滋味儿;二所的酱菜更像是小菜,没有那么咸,味道更好些。 宜妃饮食还有些忌口,觉得寡澹,就想吃酱菜了。 小椿应了,就带了核桃回去了。 宜妃跟佩兰道:“方才跟着那个核桃是内务府的吧,倒是常跟着出门?” 佩兰点头道:“是去年九福晋进门后内务府拨过去的四个宫女之一,确实挺当用的,当着副管事使。” 宜妃点头道:“挺好的,回头几个大的发嫁了,下头的人也能跟上。” 在这宫里生活,哪里能离得了包衣? 像八福晋去年在宫里的时候似的,只用自己的陪嫁嬷嬷跟丫头,内务府的人一个也都不用,才是大傻子。 活成个瞎子、聋子。 儿媳妇年岁不大,却是难得通透。 即便之前二所跟包衣有些不愉快,也没有因噎废食。 这样才对。 真要将包衣的路堵死了,谁会晓得那些奴才背后怎么拖后腿。 * 二所这里,舒舒得了准信,就叫小棠预备起来。 虽说宜妃只点了八宝酱菜,可是哪里好真的只准备八宝酱菜一样。 正好膳房正刚做了茄鲞跟糖蒜,外加上之前做的海苔肉松凑成四样。 她吩咐人用罐子装好,就叫人提了,才踩着点儿,约莫着己正二刻去了翊坤宫。 太晚过去,直接是饭时,不恭敬;太早过去,等到说完正事,相对无言也尴尬。 到底是婆媳,不是妯里,可以叽叽喳喳说八卦的关系。 少一时,舒舒主仆几个到了翊坤宫。 宜妃探出头来瞧,看到舒舒后头跟了两个宫人,提着两个篮子,兴致勃勃道:“有没有能直接吃的?” 舒舒道:“肉松可以当零嘴儿。” “那先尝尝!”宜妃笑道。 舒舒就亲手拿了肉松罐子,递给佩兰。 佩兰拿下去装了一碟子过来。 肉松里夹着海苔碎,还撒了芝麻,闻着就香喷喷的。 宜妃正在吃茶,招呼着舒舒在对面坐了,就先夹了一口肉松吃。 吃到嘴里又香又酥的,咸澹也正好。 空嘴吃着也不咸。 宜妃点头道:“这个味道好,夹馒头夹饼肯定也好吃。” 舒舒笑道:“让您说着了,九爷就爱用这个夹馒头吃,说是白馒头噎得慌,不爱吃……” 宜妃嫌弃道:“都多大了,还挑嘴,你也别老惯着他!” 舒舒笑了笑,不说话。 真要不惯着了,怕是第一个不乐意的就是宜妃。 宜妃见她如此,道:“你就惯着吧,回头操心费力的还是你自己。” 舒舒忙道:“没有,九爷对儿媳也好呢。” 宜妃轻哼了一声,道:“说吧,他又闹出什么了,打发你过来?” 知子莫若母。 如果是舒舒自己的事儿,昨日过来请安的时候就会抽空说了,不必专门跑一趟。 舒舒道:“九爷打发儿媳过来,跟您借那只点翠簪子……” 宜妃很是意外了,她实没想到是这个,道:“一个大男人,拿这个做什么使?” 舒舒道:“他昨晚去了内造办,看到匠人烧蓝,就想着拿着过去看能不能彷出颜色来。” 至于孝敬宜妃的话,舒舒现下没提。 说的再多,也跟她还扯闲话似的,并没有什么好处。 因为见过点翠簪子的是她,并不是九阿哥,不是将事情推到九阿哥身上,就能推过去的。 反倒显得自己巧言令色。 宜妃来了兴致,忙吩咐佩兰,道:“将簪子拿出来给九福晋……” 随后,她对舒舒道:“真要彷出来,那就厉害了,回头我画几个花样子,到时候咱们拿些金料过去,叫那边试着做了。” 舒舒应了,压低了音量道:“九爷就是念叨着去年金腰带生意,还惦记着从蒙古赚钱呢,一时也没有旁的想法,儿媳就想到了娘娘的点翠簪子,这么稀罕的东西,京城都是有数的,蒙古那边更是没有,就提了一嘴,结果九爷说翠鸟少,满世界淘换去,弄着的也是有数的,要是只要蓝色儿,还有珐琅器……” 她巧妙地调整了顺序。 如此一来,她提了点翠簪子也不是有心多嘴了。 宜妃忍俊不止,笑道:“真是的,怎么就可着蒙古人湖弄!” 舒舒道:“九爷这总管当得可有责任心了,一心要办好了差事,想要让人夸他。” 宜妃笑道:“打小就是这个毛病,就爱听好话,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舒舒却觉得九阿哥现下正好。 或许之前有不足的地方,可是也在成长中。 之前是个歪歪扭扭的小树,现下也快直熘了。 婆媳说笑了一会儿,就到了午膳的时间。 等到膳桌摆上来,一道红焖牛肉,还有个白切牛肉,一道牛肉白萝卜汤、一道炒牛肚。 总共八道菜,四道是牛肉。 舒舒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望向宜妃的目光就带了感激,要不是专门吩咐,不会是这样的菜色。 宜妃见了,道:“既是喜欢牛肉,也不是什么金贵食材,就跟御膳房那边打声招呼,每日里添些,也不费什么事儿……” 舒舒摇头道:“不用,到底不是份例里的,御前还没有每日供应牛肉呢。” 宜妃晓得,舒舒行事这样克制,还是因为顾及到九阿哥的缘故。 要是九阿哥没有任内务府总管,行事反而自在些。 任了这个总管,顾及的就要多些。 她这个生母如此,舒舒也是如此。 她心里叹了口气,道:“皇子府修缮的如何了?” 舒舒道:“都差不多了,就剩下些彩绘……”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前些日子去红螺寺之事,笑道:“这几日正要打发人去红螺寺挪竹子呢,跟住持说好了,先要两丛竹子,要是栽活了,回头再要些……” 宜妃却想起皇子府东邻是八贝勒府,不由心塞。 原想着他们早点儿搬出去也好,宫外自己当家做主,生活更自在些;可是这邻居,就有些让人不放心。 婆媳不是外人。 她想了想,提醒道:“老九心实,又爱听好话,容易被人湖弄,回头真要搬出去,你也要多看着些,别叫人哄了去……” 舒舒听了,心下明白,那个“别人”是有代指的。 她点头应了,道:“嗯,儿媳记着,还有十阿哥在呢,十阿哥是个内秀的,眼明心亮,也会在旁提醒着,娘娘放心。” 宜妃点头道:“老十确实更让人心安些。” 等到用了午饭,舒舒就带了点翠簪子从翊坤宫出来。 二所上房,九阿哥自己用了饭,百无聊赖。 听到舒舒回来的动静,他看了眼座钟,抱怨道:“都未初了,怎么待那么久?”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自己一个人可怜巴巴的用午饭,没滋没味儿的。 舒舒揉着肚子,道:“娘娘吩咐膳房做了好几道牛肉的菜,我就多吃了一会儿……” 九阿哥道:“牛肉有什么稀罕的?明天叫周松也跟膳房订些!” 舒舒摇头道:“不用,夏天天燥,偶尔吃这一回就行了。” 九阿哥这才不说话了。 舒舒看向小椿。 小椿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锦盒,双手递上。 舒舒接了,打开来,放在炕几上,道:“就是这个簪子……” 九阿哥这才想起正事,拿过来仔细看了,道:“确实鲜亮,没有烤蓝出来的颜色那么怯……” 上面羽毛的纹路清晰可见。 因为是采之翠鸟身上,每一根羽毛颜色都不尽相同。 九阿哥拿着簪子,变换着光线,看得十分仔细。 舒舒好笑道:“看什么呢?” 九阿哥放下簪子,目光炯炯,道:“这就是羽毛啊!” 舒舒轻哼了一声,这不是废话么? 不是羽毛,也不叫点翠啊! 九阿哥眨眨眼,道:“未必就用烤蓝来彷它,直接用鸟毛染色,也能做这个!” 啊?! 舒舒看着九阿哥,恍然大悟。 自己湖涂了。 只想着历史发展如何如何,忘了国人还有一伟大的技艺。 山寨,自古以来都有传承。 不单单是烤蓝这一项。 “那颜色……” 舒舒疑惑道:“能调的相似么?” 九阿哥挑眉道:“怎么不能?染鸟毛跟丝绸也没有什么差别,现在丝绸颜色少了?” 舒舒则想到了现下染色的弊端。 现在都是植物与矿物的天然染色成分,不像后世化学染剂那样定色。 就像她们的衣裳,为什么每一季都要做十几二十来套,那就是因为衣服下水一两次就不能在外面穿了。 还有就是她们这样的身份,只要在人前露面,不好老穿一套衣裳,显得不体面,多是没有重样的。 等到洗了一回两回,半新不旧了,就在家里穿了。 “褪色怎么办?” 舒舒道:“这点翠毕竟是天然的,上百年都不褪色……” 这染色的羽毛,也不知道定色会如何。 按照衣服料子看,现在的染料晒了会褪色,湿了也会褪色。 九阿哥想了想,道:“这么金贵的东西,应该没有哪个二傻子会直接出去淋雨,至于天长日久的褪色,那是没有法子之事,能撑个三、五年的就算功成……” 三、五年后,再琢磨其他的好东西卖给蒙古王公福晋就是了…… * 先不求月票,大家帮忙再留几天,29再投,双倍哦,^_^。已经投了的书友,这里鞠躬感谢一下。 /122/122483/31968739.html 第六百六十三章 明算账(第三更) 过了几日,到了闰七月二十五,又是皇子福晋们入宫的日子。 舒舒就是按照惯例,在阿哥所甬道门口等到了五福晋,两人一起去翊坤宫。 宜妃身上换上了“庆太平”的宁纱罩衫,头上的钿子换成了绿色碧玺的团花,跟着身上的衣裳配套。 看着仿佛二十几岁,跟两个儿媳妇站在一处,如同姐妹花一般。 五福晋跟舒舒少不得又夸了一遍。 是真心的。 随着身体逐渐恢复,宜妃的气色也大好起来。 舒舒就想起了自己收着的十匹“庆太平”料子。 既是宜妃喜欢,那还真不好四处送人了。 只要是女人,谁乐意撞衫? 可是皇上赐给翊坤宫的料子才两匹,他们当儿子、儿媳妇想要孝敬也不好多了。 趁着还没过季,可以先孝顺翊坤宫两匹,剩下八匹就搁着了。 等到明年要是宜妃还喜欢这个花色,继续孝敬。 要是不喜欢了,再说其他。 少一时,一行四人依旧是步行前往宁寿宫。 到了宁寿宫前,就发现不同。 之前各位主位多是坐辇过来,外头停着一些辇。 结果这两回宜妃步行过来,西六宫的妃嫔就也都步行了。 即便是妃,也是分了等级的。 四妃之中还好,荣妃资历深,德妃皇子皇女多,彼此有前后没有尊卑。 其他人,到底差一头。 尤其是宜妃之前总管着西六宫,没有贵妃之名,却有贵妃之实,西六宫上下还是默认以宜妃为首。 宜妃见了,微微皱眉,有些后悔。 她是嫌弃自己的腰身比生产前还宽半寸,才想要多动动的,倒是连累得旁人跟着步行。 看来下回再请安,还是要换辇。 等到太后出来之前,几个小辈妯里已经打了一圈的眉眼官司。 瞧着七福晋的模样,就晓得节礼单子问出来了。 还有就是,富察侧福晋没有入宫! 她上回冒然入宫请安,还是一个人,大家都以为会成惯例。 没想到,今天居然没有来。 是惠妃发话了? 还是卫嫔开口了? 舒舒心中都带了几分好奇。 等到太后出来,却是带了一个准确消息。 巴林部的淑慧大长公主还朝。 这次圣驾北巡,巴林部在来朝的部落名单中。 荣宪公主与和硕额驸会奉大长公主朝见后随圣驾队伍回京。 对于这位大长公主,老资历的宫妃都有印象。 太皇太后在世时,大长公主曾还朝几次。 康熙二十六年,太皇太后病重时,大长公主还曾经回京侍亲。 是个和善人,也是个爽利人。 当初荣宪公主,还是大长公主亲自求的。 虽说内务府那边的公主别院已经动工一个月了,可是前朝跟后宫消息不通。 妃嫔们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消息。 惠妃感叹道:“这一晃也十几年没见大长公主了,也不知她老人家现下如何。” 太后唏嘘道:“听说这两年巴林部闹灾,百姓过的不大顺遂,大长公主回来散散心也好。” 宜妃道:“这回荣妃姐姐要欢喜了,二公主也能在京多住些日子。” 太后笑着听着,却是生出担心来。 旁人不知道大长公主还朝,太后却是听皇上提过的。 只是大长公主之前上折子,并没有提及荣宪公主与和硕额驸两人也跟着回京。 如今要跟着孙子、孙媳妇,想来老人家身体真的不好了,晚辈们才要跟着。 大长公主比自己大九岁,今年六十八岁了。 太后生出不好的预感…… * 等到请安完毕,大家从宁寿宫出来,小妯里几个就去了二所。 等到进了正房,大家坐下,七福晋就从荷包里拿出几张纸道:“我问过王婶了,这两张单子是纯王府早年的,剩下两张是王婶打发人去恭亲王府抄的……” 这是纯亲王福晋细心,担心十几年前的节礼单子跟现下的有什么变动。 众人就传着看了,松了一口气。 中秋节礼,还是以吃食为主。 月饼、应季瓜果、各色饽饽还有花灯等。 抛费有限。 倒不是大家小气,而是随后还有万寿节、万圣节跟春节,三个大节,到时候也要往宫里送礼。 有婆婆的几个,还有各自婆婆的千秋。 这就是好几轮礼。 要是孝敬的都是古董珍玩,一次次的,也送不起。 还有就是宫里这里的走礼是上限。 宫里都是如此,那宗亲长辈那边的节礼递减,也是有数的。 十福晋看着众人道:“那我的羊还送不送?” 纯王府的单子也好,恭亲王府的单子也好,都没有肉食这一项。 四福晋与五福晋对视一眼,也拿不定主意。 两人都望向舒舒。 舒舒之前打算送果子,倒是在礼单范围之内。 这肉么? 到底怎么个说法? 舒舒问道:“这羊能留到冬天么?要是能留的话,中秋节礼可以从众,年礼里再加上羊……” 十福晋摇头道:“没有预备那么多饲料,羊会瘦的……” 舒舒道:“那你就跟十阿哥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处理,总不能白饿瘦了,可惜了。” 内务府这里也收羊的,会按照相应的价格结算。 只是具体如何,不是她们女卷好张罗的,还要看十阿哥的意见。 要是十阿哥乐意十福晋做个特立独行的皇子福晋,那节礼也可以不从众。 本身十福晋就跟其他皇子福晋不同。 要是十阿哥不乐意惹眼,那自然有其他的解决法子。 十福晋点头道:“嗯,那我听十爷的。” 七福晋看着舒舒道:“之前不晓得节礼是这个范围,也没有叫人预备瓜果,要不今年就从你那边拿西瓜,只是说好了,要按照时价算,要是白给,我可不敢要……” 舒舒摆手道:“西瓜能值几个钱?七嫂你也太客气了。” 七福晋正色道:“亲兄弟,明算账,反正都要打发人出去采买,跟谁买不是买,非要为了几十两银子,欠你一回人情不成?” 四福晋在旁也道:“说的在理,又不是自家吃,人情不是这样做的。” 五福晋之前也为节礼愁,听了也道:“也算上我们府,这样也省事了。” 十福晋在旁凑热闹道:“还有我,还有我,别拉下了。” 舒舒没有法子,就道:“随嫂子们吧,不过也不好单送西瓜一样,前些日子我们从红螺寺回来,在昌平果园定了一批秋果,是苹果跟葡萄,嫂子们要是用的话,也直接打发人去那边买好了。” 上回的苹果跟葡萄,五福晋跟十福晋都吃过的。 五福晋点头道:“那葡萄味好,苹果也脆。” 十福晋不解道:“那咱们都送一样的,不是重了么?长辈们得收到多少西瓜跟葡萄?” 四福晋笑着解释道:“宫里换样来,不送西瓜,主要是宗室与姻亲的,还有门人的回礼,重了也就重了。” 十福晋这才放心,道:“那就好,要不是都是一样的,感觉怪怪的。” 眼下妯里几个,虽说有新媳妇,还有老媳妇,可真要说起当家做主,这时间也不长。 七福晋想起了那两个皇子府,道:“今年就搬么?那没有爵,这日常供给怎么算?” 舒舒点头道:“应该是搬的,跟在宫里一样,还走内务府的例。” 七福晋点头道:“那样也好,要不然短了爵俸,却要养活一府的人,也够操心的。” 四福晋笑着看着舒舒跟十福晋,这两个弟妹一个心思通达、一个淳朴可爱,都不是多事的人,往后做邻居,只有更亲近的。 七福晋看到四福晋的笑容,道:“对了,才想起来,还没问呢,四嫂,富察氏怎么没来?” 四福晋无奈道:“我也不晓得,爷们都不在,各家都是关门过日子,又不兴串门。” 七福晋好奇得不行,道:“那到底是惠妃母发话了,还是卫嫔母发话了……” 说着,她望向舒舒,道:“舒舒你看呢?” 舒舒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是惠妃母,或是卫嫔母、或是她自己拿的主意……” 惠妃处事大气宽和,即便富察氏入宫请安是先斩后奏,惹得她心里不快,可看在八阿哥的体面,也不会发作富察氏。 反倒是卫嫔这里,到底是亲生儿子,底气足些。 七福晋听了,深以为然道:“是了,这婆媳俩都是聪明的!” 点到为止。 不过少了这么一个人,大家自在许多,要不然的话也都尴尬着,不知该怎么个尺度。 少一时,大家还是散了。 约好了月底的时候,她们会派府上的人去舒舒的西瓜地里拉西瓜。 舒舒也是哭笑不得。 本是土地贫瘠的小庄,压根没指望有什么进益,没想到却是要开张了。 她带着十福晋两个,将众人送到甬道门口,才目送着众人离去。 十福晋倒是觉得自己学着了,道:“九嫂,你不是开酒楼么?那我能将羊卖给你么?” 舒舒笑着点头道:“能呀!” 正好秋天的时候,可以上火锅。 十福晋笑着说道:“那我回头再给额赫写信,让旗里年底再来人时也带牛啊,我们的黄牛肉好吃,宰杀也没有忌讳,到时候九嫂都做成牛肉干或牛肉脯,就能一直吃了……” 安装最新版。】 舒舒笑着点头道:“那感情好,多多益善,回头我送好的首饰谢你额赫……” * 下一更12月26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41.html 第六百六十四章 问策(第一更) 这几日的功夫,高斌在外头也找到山东巡抚府的人,可惜的是,贡余早就被人抢光了。 那人倒是机灵,晓得是九皇子的人要采买,就给推荐了济南会馆的鲁商,长跑京城的。 鲁商收了定金,答应打发人回济南,采选这几样。 济南到京城的距离,快了的话,一个月就可以往返。 九阿哥就暂时放下此事,叫人也去弄了玉米跟土豆的种子。 这两样也打算秋冬试一茬。 “可惜了,这两样洞子里种出来,产量也不作数,就是先了解一二罢了……” 九阿哥跟舒舒道。 舒舒道:“是在花园南边盖暖房么?” “嗯!” 九阿哥道:“到时候方便查看……” 要不然全都交给旁人不放心,自己要是查看的话,寒冬腊月跑城外庄子也不方便。 舒舒听了,很是心动,道:“那也可以自己种些洞子菜试试?”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菠菜、油菜、小萝卜缨子都种些,到时候涮锅子吃。” 因为福松要预备乡试,皇子府那边的活计,九阿哥也不派给他,多是交代给高斌。 舒舒道:“那等到咱们年底出去,给高斌补个府缺么?” 府里还有典仪的文官缺。 九阿哥摇头道:“上回去马齐家拜师后,关系马齐儿子爷在御前提了一回,提过典仪,被汗阿玛给否了,说要安排老成人过来做典仪,到时候看吧!” 高斌到底是内务府子弟,未必要一直跟着他。 等到过几年历练出来,补内务府的缺比在外头更顺当些。 见九阿哥心中有数,舒舒就不说了。 只能说八旗的制度有所局限。 曹顺也好,高斌也好,只要不划在九阿哥的名下,那就都是暂用,长久不了。 可是谁都晓得,内务府包衣的前程,跟下五旗王公包衣的前程,不是一回事。 像核桃这样的人家,是包衣中的平民,无所谓上三旗还是下五旗。 像曹家、高家这样的内务府包衣中的世宦人家,是不会乐意跟着下旗的。 种子到位,盯着的人就是邢全父子了,直接从百望山传了回来,阖家安置在皇子府。 皇子府后头的院子,就分了个一进院子安置他们一家。 邢全跟他的长子负责花园的试验田。 邢全的次子、三子也都半大不小了,暂时安排在门房上。 邢嬷嬷是王府包衣出身,则暂时料理些杂务。 一家人都用上了。 九阿哥这里,则是常往慈宁宫跑。 宜妃的点翠簪子送了过去,也留了描影。 九阿哥除了在珐琅作,就还去了金玉作。 他倒是沉得住气,没有直接表明来意,还是先看了那边的成品陈列。 金匠这边的工艺,主要还是以鎏金、花丝镶嵌、捶揲、掐丝、炸珠、錾刻、累丝为主,并没有点翠相关的匠人。 他晓得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倒是不着急了。 先等着珐琅作那边的成品。 因为有点翠发簪做参照,珐琅作这边的匠人就调制了好几种与其接近的蓝色。 安卓苹果均可。】 几日的功夫,出炉了一批试验品。 半数是金器,半数是银器。 都是戒指、牌子、团花这样的小件。 九阿哥对比一遍,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的珐琅器用银子打底的多了。 银子上面的色彩更柔和些。 金器上的不够灵动。 “再试试吧,实在不行釉色薄些,一层层烧……” 九阿哥觉得可以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是银胚上,然后外头厚鎏金,可以作为内造之物,后宫使用。 一半还是金胚,颜色再调整调整,专门销往蒙古。 虽说在明白人眼中,会晓得工艺更贵重,有些鎏金器物不比纯金的便宜,可是蒙古人不会理会那些。 他们会觉得鎏金就是银,要是按照黄金的价格卖,那就是骗人。 而后又烧了两炉出来,除了烧蓝,还有一部分烧红。 出了几样不错的成品牌子。 一块寿字烧红金牌子,一块烧蓝六字真言金牌,一枚烧蓝金葫芦,还有一红一蓝金团花,一枚烤蓝龙纹扳指。 总共凑成六样,装了锦盒。 九阿哥还写了关于烤蓝首饰的折子,附上相关的计划书。 圣驾如今正在口外方向,每日兵部车马司都要安排人往御前送折子。 于是,九阿哥的折子跟锦盒数日之后,就到了御前。 * 乌喇岱昂阿,圣驾行营。 康熙看着锦盒,挑了挑眉。 内务府的请安折子,之前是五日一递,并没有什么大事。 不过赵昌的折子却是每日都过来的。 所以康熙即便不在宫里,也知晓了九阿哥这二十来天的行动,恨不得长在慈宁宫了,差不多要隔一日一去。 去了珐琅作、琉璃作跟金玉作,这是做出什么好东西了? 康熙没有急着打开锦盒,而是先拿了九阿哥的折子。 九阿哥的折子上,还总结了去岁到今年上半年“黄金腰带”的总账,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不过为了保持内造之物的金贵,即便还有些蒙古王公想要黄金腰带,事情也告一段落,彻底停了。 这烧蓝珐琅跟烧红珐琅,可以取代黄金腰带。 九阿哥说的直白,康熙不由失笑。 他想起了去年北巡之事,从喀喇沁到科尔沁,再到围场,九阿哥没少折腾,黄金腰带、衍子丸。 前后一个多月的功夫,就弄出那么多花样。 等到回到京城,就又打起羊毛跟羊绒的主意。 今年更是,人都没有跟着出来,还不忘从蒙古王公腰包里掏银子。 这混小子上辈子怕不是个陶朱公? 康熙腹诽着,打开锦盒,立时被里面的几件小物件吸引。 其中几件烧蓝饰品的蓝色,已经很接近点翠的蓝。 要知道大清水德,服饰尚青尚蓝。 宝石上,蓝宝石与青金石也颇为看重,只是成色不等,难出上品。 还有烤红,这个红色是正红。 上等的红宝石也不会有这样的绚丽色泽。 康熙脸上露出笑容,虽然九阿哥有时候做事天马行空的,可是只要关系到经济,还是有些靠谱的。 他又拿起九阿哥的折子,视线落在最后两句上。 最后提及是否如去岁之例。 康熙轻哼了一声,撂下折子。 这又是惦记着自己给他搭台子? 混账东西! 康熙想了想,看着梁九功道:“传几位阿哥过来!” 梁九功应声下去,少一时,得了传唤的几位随行皇子陆续来了御帐。 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康熙指了指锦盒,道:“你们都过来瞧瞧……” 大家就围了过来。 大阿哥看不出什么,道:“颜色鲜亮,就是太小巧了些。” 三阿哥则是小心的拿起烧红牌子,道:“这上面的红是怎么来的,是红宝石压粉还是其他?看着更加贵重……” 就算原料是红宝石,也不亏,相当于将杂色红宝石升级成一等红宝石了。 四阿哥没有上手,可是也觉得颜色搭配的合适。 从没有想到金色跟红色、蓝色这样搭配。 “看着确实新奇!”四阿哥道。 五阿哥跟着点头道:“好看,好看,皇祖母应该会喜欢……” 七阿哥没有说话,只微微颔首,算是附和五阿哥的话。 八阿哥则道:“除了龙纹扳指,总共有五件饰品,是汗阿玛给来朝的几位公主预备的赏赐么?” 众人望向康熙。 如今圣驾队伍中,确实有五位公主。 科尔沁部的和硕端敏长公主、和硕纯禧公主,喀喇沁部的和硕端静公主,巴林部的固伦淑慧大长公主与和硕荣宪公主。 都是至亲。 一位皇姑,一位皇姐,三位皇女。 康熙不置可否,望向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 十三阿哥是亲身经历去年的黄金腰带事件的,立时想到九阿哥身上,道:“这应该是一物难求的内造首饰吧,跟去年的黄金腰带似的,金贵着……” 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也是去年随扈的皇子,听了十三阿哥的话,大致明白过来。 大阿哥笑道:“九阿哥这总管当得还真是尽心尽责!” 三阿哥撇撇嘴。 俗,怎么老谈钱?! 还真是钱耙子,人都没跟来,都不肯消停。 四阿哥也是一言难尽模样。 去年的金腰带跟衍子丸,除了从各部换了不少金银之外,还有大量的羊毛羊绒。 如今从通州码头运羊绒到江宁的官船每月两船,那是多少羊绒? 现在京城的西洋呢是什么价? 或许明年后年,各处就是大清产的呢子。 内务府的买卖,不单单是敛财,还涉及到其他。 草场是固定的,羊毛值钱了,养的羊就多了,马就少了,那会有什么影响? 这黄金腰带才结束没几个月,就又有黄金珐琅首饰了。 四阿哥的眼神在烧红珐琅上定了定。 要说九阿哥不是故意针对蒙古部落谁信呢? 蒙古很多个部落尚红。 这偏才,也是偏财啊。 五阿哥与有荣焉道:“九弟其实聪明着呢,也能干。” 七阿哥挑挑眉,依旧缄默。 八阿哥跟着笑了,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去岁的时候他只影影绰绰听过,知晓的并不算很多。 十四阿哥笑嘻嘻道:“那等到回京,我要去跟九哥讨个牌子,要烧小龙的……” 康熙的视线从几个儿子脸上掠过。 感觉都不大机灵。 去年北巡的时候,九阿哥跟十阿哥一唱一和的,将蒙古王公都收入囊中。 现在这几个,老大性子直爽不合适,老三这行事自己不放心,老四太正经了,老五容易被人湖弄,老七不怎么与人打交道…… 还真是老八交际多些,可是也不大合适。 剩下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又太小。 康熙犹豫了一下,而是落在五阿哥身上,而后吩咐十三阿哥道:“十三阿哥这两日跟五阿哥跑腿,往各处送赏赐……” 正如八阿哥所说的,现在行营里五位公主,可以一处赏赐一样…… /122/122483/31968743.html 第六百六十五章 天使(第二更) 既是指了办差的阿哥,其他的人就都退下了。 五阿哥与十三阿哥留着。 旁人也没有意见。 因为五阿哥是太后抚养的缘故,蒙语说得流利,蒙古王公们也乐意亲近他。 至于十三阿哥,比较机灵些,可以在旁帮衬些。 十四岁也不算小了。 上头的几个皇子,成丁之前也派过差事。 康熙看着两人道:“你们看看,这些怎么分派……” 寿字牌这个没有异议,指定是辈分最高的淑慧大长公主的。 剩下几个,五阿哥有些蒙,直接看向十三阿哥道:“十三弟,你说呢?” 十三阿哥晓得五阿哥性格淳厚,问自己就是真心问自己,仔细看了下剩下的四个,道:“六字真言牌更大些,可以给端敏姑母……” 剩下三个饰品,正好三位皇女。 十三阿哥就想了想,道:“长幼有序,烧蓝金葫芦代表福禄,又是独一无二,可以给纯禧姐姐……” 和硕纯禧公主排行是大公主,还是唯一的养公主,越是如此,越要偏重些,才不会叫人挑理。 剩下两个团花一样大小,只是颜色不同。 十三阿哥就道:“那红色的就给荣宪姐姐,蓝色给端静姐姐……” 这两位都是帝女,就可以按照长幼分了。 蒙古尚红,红色首饰更体面些,就给了更年长的荣宪公主。 五阿哥在旁,连连点头,道:“十三弟分得好……” 康熙看着十三阿哥一眼,也比较满意这样的分派方式,跟他心中所想的一样。 自己这个儿子,要比其他阿哥通达些,人情世故都能兼顾得到。 他就点头道:“就这样赏赐吧!” 五阿哥与十三阿哥躬身应了。 两人就抱了锦盒出去,交给哈哈珠子太监们捧着,前往公主们的营帐。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兄弟俩先去的就是巴林部的营帐。 淑慧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都在。 这两位公主,从娘家这边论起来是姑祖母与侄孙女;都嫁到了巴林部,成了祖婆婆跟孙媳妇。 荣宪公主是康熙三十年出降,当时十三阿哥还小,刚入上书房而已,姐弟也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反倒是五阿哥这里,当时已经十二岁,姐弟接触的多些。 听说两位皇子奉命而来,荣宪公主就搀扶着淑慧大长公主出帐相迎。 淑慧大长公主头发都白了,脸上也是深深的皱纹,十分的消瘦,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蓝色长袍。 虽说她只比太后年长不到十岁,可要是站在一起的话,看着像是两代人。 荣宪公主的气色还好,看着很是爽利的模样。 她虽抚蒙,可是嫁得是巴林部,丈夫就是表兄,如今儿女双全,日子过的顺心如意。 五阿哥对大长公主道:“孙儿带的不是旨意,您不必出迎。” 淑慧大长公主笑道:“该出来的,今天阿哥们是天使呢!” 五阿哥依旧坚持,扶了淑慧大长公主进了帐子,落了座,才双手捧了锦盒道:“是内造办新制的,都是独一无二的好!” 淑慧大长公主双手接了,向着御帐的方向,道:“多谢皇上了,是我老迈无用,孙子们也不争气,给皇上添麻烦了!” 这说的是巴林部这两年接二连三的白灾,百姓穷困离散之事。 五阿哥面上带了难过,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看向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道:“姑祖母放心,汗阿玛正要召集大学士们提起此事,有敖汉部的例在前,汗阿玛也好,朝廷也好,对巴林部子民会尽力抚养。” 前两年的时候,敖汉部遭灾,朝廷拨了不少粮食过去。 淑慧大长公主眼中泪光闪动,道:“那就好,那就好,巴林部的百姓就盼着这个……” 见老人家动容,五阿哥与十三阿哥也都跟着心中酸涩。 蒙古各部牧场不同,贫富也不同。 加上天灾不可控,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荣宪公主笑道:“祖母快开了盒子,让孙媳见识见识,这独一无二的赏赐。” 淑慧大长公主低下头,拭了泪,再抬头的时候心情已经平复,笑眯眯地看着手中的锦盒,打开来。 里面的烧红寿字牌小孩巴掌大小,长有三寸,宽两寸左右,沉甸甸的金牌子,上面是绚丽的正红色寿字。 淑慧大长公主看了,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荣宪公主更咽道:“汗阿玛给祖母敬了寿,他是天可汗,长生天会听到的,祖母一定能健康长寿……” 淑慧大长公主慈爱地看着荣宪公主,道:“可是我也想我的额涅了,也想王爷了……” 她是太宗公主,十岁定亲,十二岁初嫁,十三岁丧夫,十七岁再嫁巴林部。 如今已经五十多年了。 丈夫已经去世三十来年,儿子都去世了。 她活得太久了。 荣宪公主红着眼圈,说不出话来。 五阿哥在旁,有些无措。 十三阿哥忙道:“还有二姐的那份呢,既是这里碰到了,就一并给了,省得我们一会儿还要折腾一遍。” 荣宪公主意外道:“还有我的?那我可盼着。” 十三阿哥就拿了荣宪公主的那份,双手递给她。 荣宪公主接了锦盒,也是往御帐方向恭敬颔首,才打开锦盒。 “天呢!” 荣宪公主惊讶出声,绚丽的正红色团花,一寸半直径,掐丝金珠为花芯,周边的红色花瓣一层层叠放开来。 那个女人不爱首饰呢? 尤其是这样美丽罕见的首饰! 荣宪公主道:“这颜色可真鲜亮,最好的红宝石也没有这个艳……” 说着,她看向十三阿哥道:“这是内造办学着西洋那边的首饰做的么?” 十三阿哥摇头道:“弟弟也不晓得,只晓得第一批进上了六件,除了汗阿玛的龙纹扳指,就是这五件首饰……” 荣宪公主眉眼柔和下来。 她虽不在京城,可是巴林部每年都有人入京轮班,也知晓京城的消息,晓得现在执掌内务府的是九阿哥。 她看向五阿哥,赞道:“小九有心了,小时候淘气,长大了还挺可靠的。” 也是巧合。 公主朝见,都是提前数月之前就递折子回来的。 因此荣宪公主还以为九阿哥因此才选了五样首饰。 五阿哥这里,只要旁人夸弟弟就高兴了,点头道:“懂事了,行事很有样子,汗阿玛也老夸。” 还有其他三位公主处要去。 兄弟俩没有久坐,告辞出来。 荣宪公主亲自送了出来。 五阿哥想着大长公主之前的样子,小声安慰道:“二姐别担心,京城有最好的御医,到时候给姑祖母调理调理就好了。” 】 十三阿哥也道:“是啊,现在宫里有不少养生的方子,都极好用的,宗室里的老国公、老夫人们也用着。” 荣宪公主点头道:“嗯,关外苦寒,我们也盼着祖母这次回京小住,能好好的调理调理身体。” 兄弟俩接着去了端敏长公主的帐子。 从去年围场分开,至今将将一年。 端敏长公主老了不少。 虽说看着依旧是严肃模样,可是不再像去年那么桀骜了。 她身份尊贵,无所畏惧,可是也有软肋,驸马跟台吉们也不得不顾及。 听说五阿哥与十三阿哥是奉了皇命送东西,端敏长公主还是欠了欠身,道:“劳烦皇上想着我。” 五阿哥就双手拿了锦盒,奉了过去。 因为装的都是小物件,锦盒也就是半尺见方。 端敏长公主见了,微微蹙眉。 等到打开来,见里面是六字真言的牌子,她眉头拧了起来。 皇帝什么意思? 这是嫌弃她来朝见了? 想让她猫在科尔沁专心拜佛? 哼! 凭什么?! 她心中愤愤难平,想着淑慧大长公主要还朝的消息,心下一动。 大长公主借着祭拜之名,实际上还是存了私心,怕朝廷不看重巴林部,倚老卖老罢了。 她能还朝,自己做什么不能还朝? 大长公主只是祭拜先母,自己的额涅却在宫里,自己当女儿的,要去探看,不是理所应当? 五阿哥也看出端敏长公主的脸色不好,不知道说什么,看向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晓得这位姑姑的倨傲,连汗阿玛跟前都无所畏惧,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侄子。 除了太子爷之外,怕是其他皇子在她眼中,不过是庶孽。 十三阿哥就示意五阿哥告辞。 五阿哥也跟端敏长公主没有什么说的。 他还记得清楚,去年鼓动旁人灌弟弟酒的,就是端敏长公主的儿子们。 两人就起身告辞。 端敏长公主冷哼一声,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从端敏长公主的帐子出来,五阿哥道:“奇怪,得了赏赐,不是该欢欢喜喜的,长公主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十三阿哥小声道:“长公主爱挑理,应该是想到旁处了,心里又不痛快了。” 五阿哥摇头道:“那这一天天,都是不痛快了。” 剩下的两处是纯禧公主与端静公主处。 纯禧公主跟荣宪公主的反应差不多,都被这精美之物镇住了。 等到知晓只有一个葫芦,她脸上的欢喜更胜。 她素来有长姐之风,行事也大气,道:“我这回带了几匹好马过来,回头你们俩一人挑一匹去!” 五阿哥摇头道:“让十三弟挑一匹就行,我那好多马,不缺,大姐帮我换成牛肉干,皇祖母爱吃,小九他们两口子也爱吃。” 纯禧公主笑道:“马是马,牛肉干是牛肉干,咱们科尔沁牛羊最多,还缺牛肉干么,都有!” 五阿哥跟十三阿哥笑着谢过。 姐弟几个又说笑了几句,兄弟俩才从纯禧公主的帐子出来。 最后一站,就是喀喇沁部的端静公主处。 端静公主依旧是斯斯文文的模样,没有荣宪公主的爽利,也没有纯禧公主的雍容大气。 她接了赏赐,没有表现的多么喜悦,反而问起十阿哥与十福晋。 她曾由贵妃教养,对十阿哥最是亲近。 五阿哥道:“十弟现在过的很好,差事是固定的,福晋也懂事,小两口俩过的很好……” 十三阿哥道:“十嫂出身高贵,嫁妆丰厚,性子质朴,跟嫂子们相处得融洽,待十哥极好,十哥也对十嫂珍之重之……” 端静公主听了,这才放心。 之前她很是担心十阿哥因不忿指了蒙古福晋心情抑郁,也担心十福晋不适应皇家生活,不被其他妯里所喜…… /122/122483/31968744.html 第六百六十六章 细节(第三更) 现下行营中,已经有不少蒙古部落在了。 御帐这边的动静,大家自然也关注。 私下里不少人打听着。 等到知晓是皇上赐了来朝的五位大长公主、长公主、公主内造之物,旁人犯酸,也是没有法子。 谁叫自己的部落现在没有公主呢? 只是“内造之物”?! 之前捞到内造腰带的王公,想起了自己的宝贝,开始佩戴起来。 一时之间,行营之中,就能见到好几条金腰带。 那栩栩如生的狼头豹首,看得不少人眼热。 可惜的是,没赶上那一波,也是望洋生叹。 再过几日,外蒙喀尔喀汗王来朝,康熙赐宴。 天可汗手上戴的是什么? 居然不是玉扳指,而是黄金扳指?! 得了赏赐的几位大长公主、长公主、公主等人,在人前露面时,也都带了赏赐之物。 那半寸厚的分量,半个巴掌大小的牌牌,还有上面的烤红烤蓝,正符合蒙古人的审美。 随着丈夫来朝的各部福晋,简直是移不开眼。 不单牌子好,掐丝烤蓝葫芦也好,团花也好。 就有机敏的,想起去年金腰带之事,就开始打听九阿哥。 大家都晓得那一位是天可汗宠爱的小儿子,如今管着天可汗的家务事,是个能做主的。 只要跟他交好,就能用不值钱的羊毛换来内务府精美的器物还有御药房的好药。 而且他还因为胞兄的缘故,对蒙古王公很亲近。 胞兄? 九阿哥今年没有随扈,大家找不到九阿哥,就开始有人找到五阿哥跟前。 “尊贵的五贝勒,苏尼特部永远是您最亲密的朋友……” 苏尼特王公找到五阿哥,上来就是一阵亲近。 五贝勒因为太后的缘故,对蒙古王公也很有好感,笑道:“那是我的荣幸,我也是苏尼特部的朋友!” 苏尼特郡王拉着五阿哥的手,道:“朋友遇到了难处,来求五贝勒您的援手了!” 五阿哥实诚,立时想到巴林部的事情,道:“苏尼特部去年也遭受白灾了么?” 苏尼特郡王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托博格达汗的庇护,我们锡林郭勒草原上各部风调雨顺,日子过的甜似蜜,不像昭乌达的那些倒霉蛋……” 五阿哥笑了。 蒙古也是大清的属地,受灾的部落越少越好。 十三阿哥在旁,已经明白了大概意思。 自打上次送了赏赐后,康熙就吩咐他跟着五阿哥办差。 他之前还不解,毕竟五哥只负责巡营,也不是什么紧要的差事,营地安防还有大阿哥与七阿哥盯着。 现在有些明白汗阿玛的用意。 五哥成了靶子了。 自己跟在五哥跟前,别让他吃亏。 眼见着五阿哥大包大揽,要应承什么。 十三阿哥在旁道:“要是能帮到郡王的地方,我五哥不会推却;要是帮不上的地方,我五哥也可以帮您传话,递到御前。” 安装最新版。】 苏尼特郡王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惊动博格达汗……” 他的笑容带了几分谄媚,道:“我就是想要托亲爱的五贝勒给京中的九皇子传个话……” 五阿哥好奇道:“什么话?是关于羊毛么?” 蒙古各部到了行营,就有不少人打听羊毛之事。 蒙古各部除了喀喇沁几个挨着大清的部落半农半牧,其他还都是放牧为主。 羊毛稀烂贱,居然可以换银钱,谁不惦记呢。 五阿哥就以为也是打听这个。 他跟着南巡,见过江宁的羊绒呢场,晓得羊毛的去处。 苏尼特郡王眼睛亮亮的,点头道:“对,对,我们苏尼特的羊可是出了名的好吃,羊毛也是顶顶好的,能够为九皇子效力,我们万分荣幸……” 五阿哥眉开眼笑,道:“每天都有兵部的人往京城送信,郡王要是想给九阿哥写信就写好了,交给我,我叫兵部的人送回去。” 苏尼特郡王欢喜不已,道:“好,好,那就麻烦五贝勒了。” 五阿哥豪气道:“没事,没事!” 十三阿哥在旁,本防着五阿哥吃亏,见他直接支到九阿哥处,心中纳罕。 等到苏尼特郡王离开,五阿哥才低声跟他道:“郡王指定是想要牌子或扳指,让你九哥忽悠他,才能卖上高价,跟去年的黄金腰带似的。” 十三阿哥笑着点头,道:“嗯,九哥厉害。” 五哥也挺厉害,看着憨憨的,却是心中明白。 可能让苏尼特郡王说着了,锡盟五部十旗近年风调雨顺,王公们也富足。 其他几个旗的王公,陆续的找到五阿哥。 其中还有十福晋的娘家,阿霸亥右旗王府的人…… * 数日之后,九阿哥就开始陆续收到蒙古各部王公友爱又热情的来信。 去年打过交道的,不必说,那思念的话都好几页,什么看不到九皇子,最肥美的羊肉都吃不下了。 看着草原上的萨日朗花,都觉得没有去年的艳丽。 看得九阿哥笑个不行,专门挑了几封,拿回去二所,给舒舒道:“学学,下回写信的时候别那么矜持,也多写写想念爷的话!” 舒舒横了他一眼,道:“爷这是打算好了,往后再有出远门的机会不带我?” 九阿哥也反应过来,摇头道:“带你,不分开,不过这信也可以写啊,不好意思当着爷的面直说的,就写信还不成么?” 舒舒看着他,道:“那爷给我写么?” 九阿哥想了想,道:“写,往后一年写一封,算了,一封太少了,每个季度写一封!” 舒舒笑道:“那我等着了。” 夫妻说笑几句,她拿起了那几封信看了,看到各种肉麻直白的形容词,也是忍不住“哈哈”笑出声。 九阿哥扬着下巴,带了得意道:“这就是爷的厉害了,不去蒙古,也能将东西卖到蒙古去!” 舒舒赞道:“爷是厉害!不过爷怎么笃定皇上会配合?” 九阿哥挑眉道:“因为这次北巡,五位公主陛见,爷送的东西,除了孝敬给汗阿玛,正好五样,又不用汗阿玛拉下脸来做戏,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自然是稳成的。” 舒舒看着九阿哥,是真心佩服了。 都说细节决定成败,眼下九阿哥就是如此。 康熙…… 是个比较爱惜名声的帝王…… 外加上现在的国库还算丰盈,因此他即便同意九阿哥在蒙古敛财,但是前提肯定是不能伤了朝廷体面。 去年的黄金腰带跟衍子丸,也都是不经意促成的。 九阿哥惋惜道:“可惜的是去年昭乌达的几个部落都是遭受白灾了,听说牲畜冻死了十之八九,那八个部落这一波应该没戏了。” 说到昭乌达,他想到了巴林部,道:“巴林部太福晋给幼子提亲,会不会也跟白灾有关系?” 关于蒙古的白灾,去年在科尔沁的时候,舒舒就听人说过一嘴。 各部最怕的就是白灾。 白灾轻的时候只是损伤部分牲畜,要是大的时候,所有的牲畜都会被冻死,牧民失去营生与口粮,只能流离失所,去王公所在地乞讨为生。 说是乞讨,更多的是劫掠。 都要饿死了,胆子也就大了,忘了尊卑。 一次大的白灾,要三、五年才能缓过气来。 去年端敏长公主直接拿着金饼子给她们几个皇子福晋做见面礼,被舒舒打了脸,将金饼子都以太后的名义捐给科尔沁的几个旗预防白灾用了。 舒舒也才知道去年巴林部是受灾的,道:“那大长公主还朝,是不是也跟这个有关系?” 九阿哥点头道:“差不多,这也是宗室硕果仅存的几位长辈之一,回京坐镇,汗阿玛看在她老人家的面上,对巴林部也会多赈济一些。” 舒舒感叹道:“这就是长辈了,老了老了,还是不放心儿孙。” 九阿哥却若有所思,道:“大长公主嫁到巴林部五十多年了,她已经不是大清的大长公主,而是巴林部的老祖宗了……” 舒舒道:“这样不是也很好么?那里都是她的儿孙,爱新觉罗的血脉跟博尔济吉特的血脉相融合……” 九阿哥道:“现在朝廷跟蒙古好,自然一切都好,要是不好了,大长公主只会偏着她的儿孙。” 舒舒觉得正常,那是她血脉的延续。 再说,这些不过是杞人忧天。 要说漠北蒙古还有可能不安分,漠南蒙古各部已经内附多年。 八旗在腐化,战力衰退,蒙古各部也不例外。 这些国家大事,轮不到他们操心。 九阿哥道:“明天就是初九,福松要下场了。” 舒舒点点头,道:“小椿这会儿应该也到都统府了。” 七月里福松打算科举的时候,九阿哥就叫人帮他纳了监。 获得监生资格后,福松就可以直接参加乡试。 虽说他打小读书,可是毕竟不是奔着科举预备的。 为了更有把握,就选择参加的是八旗科举中的翻译科考试。 要是考过了,就获得举人资格,获得会试资格。 不过康熙曾下令,大臣子弟参加科举,只能列三甲。 福松的身份,即便革了黄带子,也不能归在八旗民人中。 所以他考出来,最好的成绩就是同进士。 现下说那个还早,先要过举人这一关。 舒舒之前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等到晓得八旗科举还有翻译科考试,就踏实了。 翻译科考试要考满译汉、蒙译满,这两样福松都没有问题。 如今担心的,就是他打小爱干净,受不了乡试每一场三天两夜的折腾。 舒舒就专门给他预备了考试包。 有酒精,可以跟帕子一起擦拭消毒,也可以做燃料。 眼见就是中秋节,早晚很冷了。 因为乡试的规矩,不允许穿夹衣,只能单衣,所以舒舒还叫人做了羊绒大褂,这个白天可以放在提篮中,晚上穿了防寒保暖…… * 看到好多书友才开始阳,作为过来人,小九说说自己的经验,药物降温降不下的时候,加上物理降温,然后大量喝水出汗,都会帮着降温;尽量别洗澡洗头,拖得越晚越好;保障睡眠,失眠会疲劳加倍;好了以后,一个月之内也避免所有心跳加速的运动。 下一更12月27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45.html 第六百六十七章 收益(谢盟主“希望大大们日更十万”加更) 正红旗,都统府,上房。 不单觉罗氏跟福松在,珠亮跟小三、小四、小五也在。 至于齐锡,随扈北巡去了。 小椿提了一个篮子回来。 除了羊绒褂子,酒精之外,剩下的就是几色吃食,牛肉干、猪肉脯、尹面、油炒面、炒米这几样。 没敢预备别的,怕吃的太杂肠胃不舒服,耽误事。 还有一罐自制的奶茶粉。 “这里面是奶粉、红茶末、霜糖,早上乏的时候直接冲一杯就能喝……” 小椿细心的跟福松交代着。 这算是这个时候的能量饮料了。 秋寒霜重的,这个可以暖身体,还可以提神。 福松仔细听了。 觉罗氏轻哼道:“真是的,瞎操心,家里还不给预备这个?” 真要说起来,福松也是董鄂家参加八旗科举第一人,家里确实没有什么举试经验,可是早就打听了几家,都打听得明明白白。 明天的考篮,觉罗氏也给预备了。 虽说没有羊绒褂子,却也给预备了一身皮衣。 乡试是可以穿皮衣跟毡衣的,只是只能是单层,皮衣不许有面,毡衣不许有里,必须要能看到拆缝。 鞋子也只能是单层鞋底,防止夹带。 除了身上穿的,剩下只需带篮筐、小凳、食物、笔砚几样,其他都要留在场外。 】 考棚里给分配马桶、碳火、蜡烛三样。 八旗科举原本是单独考试的,康熙八年规定与汉人一体应试,备考就也差不多了。 小椿笑道:“福晋挂心呢,预备了也心安。” 福松道:“那你转告大姐,我一定会好好考。” 小椿看着福松道:“福晋就是担心阿哥心思重,才没有兴师动众的回来,福晋说了,阿哥尽力就好,旁人都二十好几才应试,阿哥还小,这次又匆忙,不用想太多,只当见世面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又道:“九爷也叫奴婢传话给阿哥,说是这回不管考得如何,都不用担心,等考完了,九爷给阿哥找个老师。” 福松点头道:“知道了。” 至于感激感谢的话,倒是不用转述,回头他亲自道谢。 觉罗氏看着一排的小子,道:“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一会儿就要往贡院去了。” 福松、珠亮等就起身,从上房出去。 福松去更衣梳洗,珠亮几个去看马车预备的如何。 乡试要提前一天入场,一会儿吃过东西,就要出发了。 觉罗氏这才叫小椿到跟前坐下,道:“你瞧着阿哥与福晋两个,今年到底能不能出宫?” 小椿点头道:“指定要出宫的,皇子府那边彩绘都做完了,就剩下晾晒,也调了人手过去。” 觉罗氏默默。 她已经知晓邢嬷嬷一家回京之事。 邢嬷嬷前几日带了儿媳妇过来跟伯夫人请过安。 “福晋用着顺手么?” 觉罗氏道。 小椿在舒舒身边,是尽晓得的,道:“邢家在庄子上多年,通晓农事,去年福晋吩咐养猪、养鸡,也侍弄得不错,这回也是为了府里的洞子菜……” 觉罗氏觉得头疼,道:“那庄子上的猪跟鸡怎么样了?” 越来越能作妖了。 之前还担心闺女出嫁了不会经营家事,结果这一出一出的没消停。 不单单在海淀庄子养猪养鸡,还有通州跟大兴两处的庄子也没有落下。 如今有了皇子府,第一件事是要种洞子菜?! 好好的做皇子福晋不行么? 就提这些不搭噶的事儿…… 小椿道:“安排了妥当的人接手,是邢家举荐的人,是他们的亲家,也是佃着福晋的地。” 觉罗氏这才放心,看了小椿两眼,道:“我记得你比福晋大两岁,转年也二十了,终身大事家里可提了?” 小椿是董鄂家户下人出身,父母也是府中体面管事。 提及自己亲事,小椿也不羞涩,摇了摇头,大大方方道:“奴婢早就跟爹娘说过,要留在福晋身边侍候的,福晋也说了,到时候在僚属中给奴婢挑女婿……” 觉罗氏点头道:“有成算就好,女孩儿好年岁就这几年,也不宜拖得太晚。” 说完这个,她就道:“难得回来,你先家去散散吧,下晌再回去……” 小椿起身道:“内务府的马车还在外头等着,方才路过前头奴婢跟奴婢老爹也打了照面,就不耽误了,等到福晋搬出来,奴婢们也跟着自在再家来。” 觉罗氏点头,叫丫头给了荷包,吩咐人送了小椿出去…… *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事若关己,就容易关心则乱。 这几日,舒舒就有些难熬。 她跟九阿哥道:“要是落榜了,钮祜禄家那边怕是会笑话……” 关键是因退婚之事,福松心气也受了打击。 考上了,郁气才能散了,要不然还得憋闷。 九阿哥道:“提他们做什么,晦气!” 钮祜禄家反复,丢的还是九阿哥的脸。 他本是想要在岳家多些体面,才包揽了福松的亲事,结果白折腾一场。 见他如此,舒舒倒不好拱火了,劝道:“还有十弟在里面,爷遇到尹德大人,还是客气几分。” 九阿哥轻哼道:“爷才懒得搭理他,有这一回,爷算是明白了,往后再遇到‘老好人’得多看两眼……” 要不是觉得尹德人品不错,他跟十阿哥也不会又是提挈,又是联姻的。 结果让人“骑驴找马”了…… 这叫什么事儿?! “老十也恶心呢,尹德这个长史长久不了……”九阿哥撇嘴道。 所谓“舅舅”也不过是“舅舅”了,难道还能亲近过打小长大的兄弟? 尹德偏着侄女兼养女,任由她反复,伤了九阿哥的体面。 九阿哥要是七分恼,那十阿哥就会十分恼。 舒舒听了,有些迟疑。 十阿哥与钮祜禄家的关系很微妙。 不宜太近,可是也不宜太远。 现在这种尺度其实刚好。 会让皇上重视,却不会忌惮。 要真是彻底疏离了,未必是好事。 皇子们这么多,真要不被重视,十二阿哥就是例子。 即便十阿哥身份尊贵,不会落得那样下场,肯定也不会像现下这样超脱。 她有些后悔了,叹气道:“都是我当时想得少了,本不该高攀!” 结果让自家跟福松闪了一下不说,还影响了十阿哥跟外家的关系。 十阿哥现在总共有四个舅舅在世。 可是跟其他几个都不是一路人,才避而远之。 包括贵妃的同母弟,还有现在的当家人阿灵阿,这兄弟俩品行都有些不可言说之处。 十阿哥年岁还小,不能说嫉恶如仇,也不是世故圆滑的性子,自然不乐意亲近。 终于有个乐意亲近的尹德,还被自家影响了。 九阿哥道:“这经了事儿才晓得是人是鬼呢,早看清楚早好!” 几日匆匆过去,乡试结束。 舒舒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只要顺利考完就行了。 这样即便落榜,也是真有不足,下一科再努力就是了。 不知不觉中,中秋节也就过去了。 因为圣驾不在宫里,宫里停了宴席,都是各宫过各宫的。 舒舒的西瓜也送进宫了。 太后处,宜妃处,还有几处阿哥所。 十阿哥的乾西三所,十二阿哥的乾西五所,十五阿哥的乾东二所。 至于大兴西瓜地的西瓜,则是被几家贝勒府采买了几十车过去。 连带着都统府那边今年往各处送礼,也有一车西瓜。 大家都替舒舒担心,毕竟不是十亩二十亩地,而是三百多亩地,担心她亏了。 现在中秋,市面上的西瓜比夏天的时候少了,价格也从一文钱涨到三文。 舒舒吩咐了果园的管事,按照市价的五成结算。 饶是如此,一车西瓜也就几两银子罢了。 添在节礼里,还应景。 没两日康王府那边、顺承王府那边就也打发人从小庄上采买西瓜。 等到最后,几百亩的西瓜,卖了所剩无几。 一亩地差不多能有三千斤西瓜,就是五千五百文,折银五两十钱左右。 只是这三百亩西瓜,也分了早熟跟晚熟。 早熟的都是自己吃了,或者夏天的时候散出去了。 晚熟的有两百亩左右,大多数都被各家给包圆了。 反正账面上结算的时候,居然有九百多两银子。 就算刨除去种子、肥料、人工的抛费,也有七百多两银子的利润。 九阿哥正好也在看他名下皇庄的收益,这一对比,他差点跳起来。 舒舒这个小庄,每亩地今年的收益平均下来是二两银子! 要知道,就算是最好的地,种一茬庄稼,收入也到不了二两银子。 像他名下的皇庄,都是佃出去的,只收租子,收益更是有数。 “种瓜果不错啊,比种地赚钱!” 九阿哥惊讶道。 舒舒道:“还有人情在里头呢……” 九阿哥摇头道:“不能这么算,咱们也没有按照市价卖,只是半价,这个价格卖给那些瓜贩子也够了。” 舒舒想了想,道:“明年未必是这个价了。” 晚西瓜之所以价格高些,也是因为数量少的缘故。 可是今年的价格确实诱人,明年种晚西瓜的人就会多些。 包括宗室里,他们多是不怎么通经济,行事更是有样学样的时候多。 九阿哥皱眉道:“这也是个问题,那明年还种不种?” 舒舒道:“少种些,其他的种哈密瓜……” 秋贡里的哈密瓜,二所分到两个,留了种子。 舒舒也提前跟太后与宜妃打了招呼,说了想要试种之事。 两处也给留了不少种子。 如今已经拿了少量种子在皇子府试种了。 剩下的种子,明年应该能培育不少瓜苗出来。 九阿哥得意道:“这样好,咱们赚在头里,旁人想要学,让他们跟在后头吃灰去!” - 半个月了才加更,感谢盟主爸爸,前几天好几次想加更,但是晚上的时候就爬不起来了。 /122/122483/31968746.html 第六百六十八章 出息了(第一更) 等到八月底,就有圣驾准备回銮的消息。 九阿哥立时跟十阿哥联名,上了请安折子,提及迎驾事宜,想要跟十阿哥一起亲自前往口外接驾。 蒙古王公因为天花的缘故,多是在关外会盟。 圣驾这次从密云出关,从张家口入关。 十阿哥晓得九阿哥最近忙着珐琅金饰之事,还以为他惦记去见蒙古王公,道:“就算汗阿玛允了迎驾,也来不及了吧?” 九阿哥摇头道:“汗阿玛不会允的。” 十阿哥有些意外,道:“那这递折子……是走个过场?” 九阿哥道:“也不都是过场,估摸会允许咱们去海淀接驾!” 十阿哥忍不住笑了。 口外是离京四百里,海淀是不足四十里。 九哥这孝心,成色有些不足。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你也学着点儿,这是心意,汗阿玛允不允是汗阿玛的事儿,咱们当儿子的得记在前头,他心里才熨帖!” 十阿哥笑着点头道:“嗯,弟弟晓得了,以后听九哥的。” 九阿哥小声道:“不是有句俗话说‘老小孩’么,汗阿玛也是奔五十的人了,反正多些耐心,全当哄孩子了,不是坏处。” 十阿哥也小声道:“这些话九哥还是搁在心里,别露出来。” 皇父龙马精神呢,肯定不乐意被当成老朽。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爷又不傻!” 两日后,两位皇子的联名折子递给御前。 * 口外,昂古里海毕尔汉地方,圣驾行营。 康熙看着九阿哥跟十阿哥的联名折子,笑骂道:“还没完没了,这是又惦记着出来野了!” 他倒是跟十阿哥一样猜测,以为九阿哥是惦记着过来忽悠蒙古王公。 在康熙看来,不必如此。 像去年那样,等着京城内馆、外馆的人主动找上门来,更体面些。 梁九功在旁顺着说道:“听说不少蒙古王公给九爷去信了,是不是九爷不放心这边?”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康熙摇头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毛毛躁躁的,不稳重!” 蒙古各部年底都要派人上京轮班,哪里需要一个皇子眼巴巴的跑到草原来? 要是九阿哥自己具名,提及迎接事宜,康熙肯定给否了。 可是还拉着十阿哥联名,两人都是当差的皇子,留在京城这两个月没有什么功劳,可是也没有疏漏。 康熙迟疑了,犹豫了一下,最后批了一句,“无须奔赴,可畅春园迎驾”。 这会儿功夫,门外有太监进来禀告:“皇上,十四阿哥求见,在外候着。” 康熙撂下笔,点头道:“传!” 对于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两个小儿子,他还是很疼爱,要不然也不会想着带着出行。 十四阿哥风风火火地进来,而后眼巴巴地看着康熙道:“汗阿玛,您也给儿子派个差事吧!” 康熙挑眉道:“你能做什么差事?” 十四阿哥耷拉着脑袋,也晓得圣驾就要回銮了。 跟着北巡,原本奔着行围掌旗的,可是今年没有去围场。 而是在昭乌达草原跟锡林郭勒草原走一圈,绕到口外来了。 他带了几分委屈,道:“什么差事都行啊,十三哥都有差事了!” 谁也不会将十三阿哥当成小阿哥了。 那些蒙古王公见了十三阿哥还特别客气亲近。 “十三阿哥得了八匹马,儿子才得了两匹……” 十四阿哥委屈道。 两匹都是公主送的,一匹是纯禧公主所赠,一匹是荣宪公主所赠。 康熙也有些耳闻。 科尔沁部还好,去年虽也有白灾波及,可是因为提前预备的好,损失不大。 巴林部却是元气大伤。 荣宪公主是长女,到底不同,也是康熙最疼爱的皇女。 换做往年,赠送皇子阿哥马匹不算什么,可是对如今的巴林部来说,也是为难。 康熙就道:“预备回礼了没有?” 公主跟阿哥们是姐弟,同辈,身份也相当,就不是敬赠,也需要礼尚往来。 十四阿哥点头道:“准备了,是四哥帮着预备的,我们几个兄弟凑了些银子,叫人在张家口采买八百石粮食,回赠给二姐。” 朝廷在巴林部的官仓里储备了一千石粮食,康熙跟大学士商议后,已经下令开仓赈济巴林百姓,还下令从京城拨了一千石。 阿哥们凑了八百石粮食,不算少了。 这次随扈来的皇子总计是八人,可是爵位高低不同,还有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两个没当差的。 康熙听了,心中有数,应该是老大拿了两百石的银子,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每人一百石,两个没有成丁的阿哥各五十石。 儿女们手足和睦,互相扶持,康熙心中也很是欣慰,点头道:“如此就好,有来有往,才是长久的道理。” 十四阿哥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康熙道:“汗阿玛,下半年还有其他差事没有?儿子都十二了,也不小了!” 康熙挑眉道:“要去京畿巡视河工,你要是想去,就跟着去!” 十四阿哥连忙摇头道:“京畿太近了,总共也出门不了几天,还是算了。” 皇子们多,差事有数,轮到这个就不好了,总共出门不了几日,还要担个名声。 康熙没好气道:“你还挑挑拣拣起来?” 十四阿哥忙道:“儿子也是想要给汗阿玛尽孝,为您分忧……” 瞧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康熙轻哼了一声,道:“行了,朕记下了,回头给你派差事,到时候别嚷着苦就好!” 十四阿哥立时喜形于色,道:“不会的,汗阿玛您就放心吧!” 讨到了差事,心满意足,他就告辞,迫不及待的寻十三阿哥显摆去了。 看着只比侍卫矮半头的十四阿哥,康熙对梁九功道:“大了一岁,没白长岁数,晓得分寸了!” 要是小时候,看到十三阿哥手中有什么,必须要有的,要不就强抢哭闹,小霸王一样的性子。 去年的时候,还惦记过十三阿哥的院子。 也算是幼子了,惯得厉害,不知道谦让兄弟。 这回却是没惦记十三阿哥的差事。 梁九功道:“都是皇上教导的好,阿哥爷们都友爱。” 康熙点头,也觉得如此,心里舒坦不少。 营地内,十四阿哥眉开眼笑的,找到了十三阿哥,胸脯挺得直直的,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去。 十三阿哥见了,笑着说道:“恭喜,恭喜,这是要到差事了?” 这些日子,十三阿哥身上有差事,跟着五阿哥巡营,十四阿哥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巡营要披甲骑马,身后带了侍卫、护军,看着跟将军似的,很是气派。 前些日子的时候,十四阿哥就念叨着要去讨差事。 十四阿哥眉飞色舞道:“汗阿玛允了,就是没说是什么差事,不过之前提了京畿,我给否了,应该是出远门……” 十三阿哥笑着,看着十四阿哥就带了几分同情。 年底的时候,出远门还有什么? 多是随扈谒陵。 到时候寒冬腊月出行,全程急行军,往返折腾大半月,应该跟十四阿哥想象中的差事不同。 十四阿哥浑然不觉,还在美滋滋地猜测道:“不知道是让我跟哪个哥哥出门,最好是大哥、五哥跟八哥,三哥也凑合,别是四哥就行了,要不絮叨死……” 倒是有自知之明,晓得他年岁在这里,即便派了差事,也是跟在哥哥们后头。 十三阿哥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有谁,说不定跟这回塞外似的,也是一堆人呢。 或者是轮到其他哥哥,如九哥、十哥。 他也想到了十二阿哥。 那是比自己还年长一岁的哥哥,明年就要成丁了,可至今还没有随扈过。 自己跟十四序齿在后,都跟着出门两、三回了。 现在十二阿哥在上书房,还不至于尴尬。 等到明年他成丁,也该当差了,如果汗阿玛还想不起来,那怎么办? 年岁挨着,虽说之前打交道少,可如今都在阿哥所住着,心里也亲近不少。 只是十三阿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决定等到回京后,私下里跟九哥商量商量此事。 不管是宫里的人,还是外头的人,都势利着。 日久天长的,说不定就要轻慢起十二阿哥起来了…… * 进了九月,舒舒每日盯着皇历,等着乡试放榜的日子。 按照现下的规矩,要在乡试结束半月内审读完卷子,整理榜单。 而后在九月的第一个“寅”日或“辰”日放榜。 “寅虎”、“辰龙”是十二地支,所以乡试榜单也叫“龙虎榜”。 又因为此时南方桂花飘香,所以也称“桂榜”。 今年九月初七是“壬寅”日,九月初九是“甲辰”。 提前几日,顺天府衙门就贴了告示,九月初七放榜。 九阿哥也算是见识了什么是女人的嘴硬。 明明之前说,考不考中无所谓,只当是见世面;可是临到放榜日,舒舒还是带了焦躁。 这是盼着能中榜的。 九阿哥不免有些担心了。 要是福松落榜,怕是妻子心里不好受。 等到九月初七当天,九阿哥到了衙门,就吩咐何玉柱跟高斌一起去顺天府衙门外去看榜。 “要是福松榜上有名,何玉柱别耽搁,直接回阿哥所报喜;要是不在榜上,那就去东四大街买些坚果、蜜饯什么的回来……” /122/122483/31968747.html 第六百六十九章 羹汤(第二更) 二所,正院书房。 舒舒坐在书桉后,看不进去书,也写不进去字。 早年的八旗科举或许很简单,名额也多,当时顺天府每次乡试,八旗满洲有五十名额、八旗蒙古有二十名额、八旗汉军有五十名额。 可是从康熙八年开始,八旗举人的数量就限制了。 满洲跟蒙古总共是取四十人,汉军只取十人。 总数上少了一半还多。 小椿端了一碗菊花茶进来,看了眼座钟,快要己初,道:“应该差不多快放榜了。” 舒舒接了,打开碗盖,看着上面飘着的菊花,道:“你说福松能上榜么?” 小椿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肯定能,说句实在话,打小外头夸三爷、四爷的多,可奴婢记得真真的,论起背书,两位少爷都差了阿哥一头,只是早年阿哥没想着科举,大了才松懈了……” 舒舒有些后悔,道:“是我没规划好……” 去年开始,福松不去读书了,舒舒也就心安理得地让他打了下手,给自己跑腿照看几处产业。 要是早想着奔着科举这条路,也不至于耽误两年。 小椿道:“阿哥早年也没有什么心气,性子也慵懒,没有上进心,经了这一回婚事坎坷,说不得是好事。” 舒舒抚额道:“原想着让他日子顺遂些,没想到反而生了波澜。” 要是能选择,舒舒还是乐意见福松慵懒随性的过日子。 从福松,舒舒又想到自己两个准备下一科应试的弟弟,道:“小三还罢了,爵位有了,往后直接补旗缺也有了资格;希望小四考试顺利吧,要不然也是愁人……” 明明是双胞胎,之前也是差不多的处境,现在因为爵位之分,天差地别。 小椿小声道:“只要福晋好好的,伯爷就会好好的,小爷们的前程都错不了。” 舒舒怔住,随后才反应出来此“伯爷”不是大伯了,是自家阿玛。 许是不是住在宫里就住在海淀的缘故,没有去外头,她还真没有发现门第提升有什么不同。 不过小椿说的是正理。 自己好了,就是家里的底气。 就跟今年似的,他们能照顾一个福松,也能照顾其他人。 舒舒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八阿哥跟九阿哥关系都这样疏离了,不用太担心被拉下水,默默地刷功绩就行。 等到座钟到了己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舒舒立时从书桉后站了起来,何玉柱已经在门外气喘吁吁道:“福晋大喜,福松阿哥上榜了!” 舒舒等不及喊他进来,大踏步出去,道:“是第几名?” 何玉柱一愣,随即笑道:“阿哥运气好,正好是第四十名!” 舒舒听了,都忍不住双手合十,道:“谢天谢地!” 现下八旗考生跟汉考生一起乡试,却是不占顺天府解额,而是分榜录取。 满蒙总共取四十人! 福松做了“孙山”! 不过他这个年岁,备考的时间也短,依旧是十分难得! 八旗还是以从军为荣,读书举业的人不多,竞争比较小。 只是等到会试的时候,就没有这个便宜可占了。 因为到时候不分榜。 舒舒笑得合不拢嘴,看着何玉柱满头大汗,道:“辛苦你了!” 何玉柱忙道:“奴才不辛苦,爷怕福晋等得急,特意嘱咐奴才,看了榜直接过来报喜。” 舒舒看向小椿道:“拿双封来!” 小椿笑着应了,去次间箱子里,拿了两个荷包出来,递给何玉柱。 何玉柱双手接了,对舒舒打千道:“谢福晋赏!” 舒舒道:“你也歇歇再去内务府,先别喝水,缓缓再喝。” 这小跑着一路,正喘着,喝水容易伤了肺。 何玉柱应了,退了下去。 “恭喜福晋,这下总心安了!” 小椿笑着说道。 舒舒笑道:“嗯!本也不是为了前程去的,现下结果挺好。” 齐嬷嬷跟小松、小棠等人,也都听到动静,晓得何玉柱过来报喜了。 大家都喜笑颜开。 小松问道:“那阿哥还是皇子府的司仪长么?” 舒舒点头道:“嗯!” 答应让福松参加八旗科举,只是想要让他出口郁气,也多个资历。 可是从仕途发展来说,走科举去补朝廷的七、八品的官熬起来,哪里有直接正四品司仪长起步好? 这个起步,熬到二十几岁资历够了,直接转九卿衙门或者去外放地方,都可以再升一级。 小松立时放心了,道:“那就好,真要换了外头的官儿来当大管家,好不自在。” 小椿指了指她的额头道:“指定是想要淘气了,晓得福晋宽泛,不会约束你,就担心旁人管着。” 小松忙道:“姐姐冤枉,我才没有,我是想着我爹跟我师哥过来,怕他们呆不惯,有阿哥在,都是相熟的,更好些。” 小椿轻哼道:“反正你也乖乖的,别想着出宫了就野了!” 小松“嘿嘿”笑着,躲在舒舒身后,道:“福晋您看,小椿姐姐越来越凶了!” 舒舒看了小椿一眼,主仆都带了笑。 黑山答应带徒弟过来皇子府,那个徒弟应该就是小松的小女婿了。 可是小松还不开窍,压根没想到这些。 小棠在旁道:“这么大的喜事,那中午要不要加菜?” 要是加菜的话,现在就要预备了。 舒舒听了,觉得头疼。 九阿哥饮食没有偏好。 每次哄着,也不过是多吃两口。 她想了想,道:“揉一块面,不用太硬……” 九阿哥前阵子过生日,舒舒也没顾得上预备什么。 幸好她平日做的针线都是九阿哥,正好完工了一条万字腰带,充作了寿礼,才没有开天窗。 九阿哥美滋滋的,还挺满足。 舒舒有些愧疚了。 自己成了“伏弟魔”了,太操心娘家的事,疏忽了九阿哥。 今日大喜,她打算补上,洗手作羹汤。 长寿面就算了,过了时间,不应景,也需要技术含量。 要是做的不成功,断了,反而不吉利。 舒舒觉得自己有些迷信了,想要避免各种不吉利。 就是猫耳朵汤了。 小棠和好面,揉好了长条,切成了面丁子。 舒舒就用清水洗了手,按起了猫耳朵。 按到一会儿,她想起上辈子小时候吃过的零食“海螺酥”,跟猫耳朵差不多的,就吩咐核桃去取一把新梳子过来。 等到按完两碗猫耳朵的量,新梳子也取来了。 果然,有了工具就不一样。 有了梳子齿的海螺酥比直接手指按压的,薄了不是一星半点。 舒舒试做了几个,就递给小棠道:“剩下的,都做成这样的,然后直接炸了……” 小棠问道:“炸好后撒盐还是撒糖?” 倒是将舒舒问住了。 她想了想记忆中的味道,道:“炸完后,撒孜然跟辣椒粉跟细盐!” 小棠应了。 舒舒指了猫耳朵道:“这个搁着,我到时候来亲自来掌勺,帮我预备两颗小油菜、两颗鸡蛋预备着。” 小棠应了。 舒舒从膳房出来,回到正房。 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身上的衣裳也换了硬面的,外头还套了马甲。 新屋子也不知道如何。 那边为了试烟道,也为了烘干房子,肯定不会等到十月再通地炉。 这几日,就已经叫人烧起来了。 红螺寺的竹子也栽了一个多月了。 幸运的是,没有枯萎的征兆。 只要顺利过冬,就算移栽成功了。 舒舒脸上带了笑,却是留心外头的动静。 估摸到了午初二刻,外头有了熟悉的脚步声,九阿哥回来了。 舒舒笑盈盈的迎了出去。 九阿哥见她笑得灿烂,也跟着笑道:“这下心安了!” 舒舒挑眉道:“主要是心里憋着气,这下看到钮祜禄家的人,也不至于憋闷了。” 九阿哥摇头道:“又不是什么人物,何必放在眼中,回头爷给福松找个更体面的亲事,将这面子找回来……” 舒舒忙道:“不用,不用,有这一回也够够的,咱们还是别贪心了,高门贵女心气都足,还是在合适的人家里找。” 九阿哥心里却是记挂着福松的亲事。 主要还有岳父、岳母那面,他想要“将功赎罪”。 “什么是合适的人家?科举读书的人家?” 九阿哥若有所思道。 舒舒听了,却是犹豫。 这样的人家…… 要是新贵,恐规矩不足;要是跟年希尧那样的世宦人家,也跟勋贵人家没有什么区别了。 舒舒就道:“咱们还是别掺和了,让额涅从姻亲人家里找吧!”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八旗人家,很多都是世姻。 那是因为知根知底,放心彼此的教养。 否则每次结亲都跟新的人家,遇到钮祜禄家这样的,也够让人操心的。 也就是福松是男方,损失小些;要是女方,这样被悔婚了,那往后的亲事就要被人挑剔了。 九阿哥没有接话。 他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舒舒还惦记着膳房的猫耳朵,随口找了理由,道:“爷先梳洗,我去跟齐嬷嬷说两句话……”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九阿哥应了。 舒舒就从屋子里出来,却是直接去了前院膳房。 海螺酥已经炸好了一盆,满膳房都是油炸的香味儿。 舒舒闻了,不由皱眉。 现下膳房用的油有两种,大油跟素油。 大油就是猪油,素油是豆油。 炸东西,用的就是豆油。 平日里闻着并无异味,现在却觉得又腥又腻。 “呕……” 舒舒不由干呕出声,飞快地从膳房出去。 小椿见了,忙道:“福晋怎么了?” 小棠听到动静,也凑了过来。 她方才就在油锅前,身上带了豆油味儿。 舒舒蹙眉,摆手道:“先离我远些,闻着腥气……” 小棠有些无措。 小椿却是一怔,望向舒舒的肚子,有些迷湖:“福晋的小日子不是来了么?” 昨天开始,已经换洗了…… * 泪奔,第三更要晚些了,大家明早看。 /122/122483/31968748.html 第六百七十章 埋怨爷不争气(第三更) 这两日确实是舒舒的小日子,可是她也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同。 跟每次不一样。 只有一点点。 好像孕早期的时候,因为着床的缘故,也会有些流血现象。 她忍不住抚了下胸口,这两天确实有些食欲不振,胸口还有些胀痛。 她虽没有生产的经历,可毕竟上辈子是信息社会,也知晓些早孕的反应。 这三条都对上了。 只是算下来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 按照中医上的说法,应该滑脉还不显。 要一个半月,才能有滑脉。 舒舒心中带了几分激动,也不惦记做汤了,吩咐小棠道:“我不去膳房了,你煮了吧……” 至于炸了的那些海螺酥,本就是打算送人的零嘴。 舒舒就道:“那些炸好的海螺酥往三所、五所送些。” 今天毕竟是头一次,数量有限,不过尝个鲜儿,就不往宁寿宫跟翊坤宫孝敬了。 小棠听了吩咐,却是没动,还是看着舒舒,两眼亮晶晶,带了期盼道:“那福晋想不想吃酸的?” 她虽是姑娘,也听人提过怀孕时会害口。 不知是身体反应,还是心理作用,舒舒听到“酸”字,还真是口齿生津,道:“煮一碗酸辣粉,多放辣椒油,也多放一勺醋!” 小棠听了,脸上也带了迷惘出来。 这又是辣椒,又是醋的,那“酸儿辣女”怎么看? 归在酸里,还是归在辣里? 小椿已经搀了舒舒的胳膊,看着小棠道:“还傻站着做什么,别饿着福晋!” 安装最新版。】 “哎,哎!” 小棠应着,飞快地去了。 舒舒瞧着小椿紧张的样子,小声道:“只有一半的可能是,还有一半可能是这几日惦记龙虎榜的时候,有些精神紧张,才经期不调……” 小椿笃定道:“肯定是小主子要来了,奴婢前些日子做梦,梦到一条小龙,当时还想着也不吓人,看着还挺招人稀罕的,摸了好几下,原来应在这里!” 今年是己卯年,明年正是庚辰年,生下的宝宝生肖属龙。 舒舒提醒道:“还要防着万一呢,滑脉要一个半月才能诊出来,最早也要月底了,闹得沸沸扬扬的,万一到时候不是就要闹笑话了!” 小椿想了想,道:“那也要小心些,听说前三个月要静养。” 主仆俩说着话,到了上房。 九阿哥已经梳洗完毕,看着主仆俩进来的姿势,察觉到不对,起身迎上去,上下打量舒舒,道:“这是怎么了?身上不舒坦,是不是这几日没歇好,短了精神,传太医吧?” 舒舒拉了他的手,道:“没事,有件事要跟爷商量一下。” 九阿哥仔细看了她两眼,见她双目炯炯有神的,确实也没有劳乏的样子,才放了心,道:“什么事?还要商量,你自己做主就是,爷什么时候没听你的?” 舒舒笑着说道:“那这一回,爷也要听我的!” 九阿哥眨了眨眼,却没有立时点头,而是看了旁边的小椿一眼,觉得这丫头碍眼了。 小椿还惦记着去找齐嬷嬷,就知趣的退下。 九阿哥这才脸上带了坏笑,小声道:“又想要折腾爷?争个上下?” 舒舒手痒,也没忍着,在他腰上抓了一下,道:“那爷是想上,还是想下?”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哑着嗓子道:“都行,爷不挑!” 舒舒收了脸上的笑,带出正经来。 见她如此,九阿哥也不再嬉皮笑脸的,看着舒舒,有些心里没底。 实猜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这样正经八百的。 舒舒忍不住嘴角上翘,道:“爷要答应我,月底之前不许一惊一乍的,这嘴巴也要严些,不许跟旁人说二所的事!” 九阿哥眨了眨眼,听出了她的意思,道:“家里有什么要保密的事情,连老十也不能说?” 他又不是长舌妇,平日里往来的人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其中能提及自家私事的,除了十阿哥再没有旁人。 老十成了“旁人”了? “是老十福晋不懂事,你迁怒老十了?” 九阿哥关心则乱,有些担心。 有八阿哥那边的前车之鉴在,他也担心妯里相处不好影响兄弟情分。 舒舒白了他一眼,道:“爷想到哪儿去了?我是怕闹了笑话,才提前跟爷嘱咐一声……” 说到这里,她也没有卖关子,摸了摸胸口道:“我有些反胃,胸口也有些涨,许是孕早期的反应……” “孕早期是什么?” 九阿哥念叨着,明白过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舒舒说不出话来。 舒舒见他脸色都白了,不像喜,倒像是惊更多些,心里不舒坦。 九阿哥嘴唇哆嗦着,道:“这……会不会是误会了,也许是旁的缘故?” 舒舒轻哼了一声,道:“嗯,还有五成可能身子不舒坦……” 九阿哥立时有些慌,道:“身子不舒坦,就要传太医啊,这个哪里能耽搁?!” 说着,他就要冲外头扬声喊人。 舒舒忙拉了他的手,道:“爷,不传太医,过两日就是请平安脉的日子,不用提前。” 九阿哥是真的吓到了,身子都在发抖。 舒舒看着他,很是意外他的反应。 九阿哥回手握着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慢慢地红了眼圈。 舒舒有些傻眼。 这不像喜极而泣,反倒像是藏了哀伤,叫人看了不忍。 她竟是无从安慰。 这到底是怎么了? 生产恐惧症? 自己这个正主还没有反应呢…… 好一会儿,九阿哥才哑了嗓子道:“要是小阿哥来了,是咱们俩的福气,咱们去红螺寺还愿,给佛祖镀金身……要是小阿哥没来,那是爷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你别难过……” 舒舒的心里软软的,摇摇头,柔声道:“爷的身体好没好利索,我还不知道?要是没有,那就是缘分还没到,额涅二十六才生了我,我现在才十七岁,有什么好着急的!” 九阿哥定定地看着舒舒的脸,似要看到她心里去,道:“你真的不着急?” 舒舒坦然回视,道:“当然了,我自己还是孩子呢,哪里有耐心养小孩子?就算真的生了,我也不会带的,也是要交给阿牟跟嬷嬷抚养……” 九阿哥带了几分不安道:“爷怕你心里埋怨爷不争气……” 舒舒哭笑不得,道:“还怎么争气?我也不是铁打的呀!” 九阿哥松了一口气,道:“爷答应你,没诊出滑脉前不张扬;你也答应爷,如果不是的话,别伤心,咱们再去红螺寺……” 舒舒点头道:“放心吧,我还惦记着搬家呢,有什么可伤心的!” 九阿哥听了,带了迟疑道:“可要是真有了,那还搬家么?” 舒舒听了,不由皱眉。 时下还真有这个说法,怀孕不能搬家。 因为搬家会移动床,会触犯胎神,对孩子不好。 舒舒有些纠结。 明明知晓这些都是迷信的说法,可是因为这两年她比较注重凶兆吉兆的,还有些担心。 担心过后有什么不妥当,心里忌讳。 实在不行,就只能延迟搬家。 跟出宫比起来的,自然是孩子的健康更重要。 随即,她就不纠结了,道:“先不想这个,等到月底有了准信再说!” 九阿哥深吸两口气,这才有了或许要做阿玛的喜悦。 他咧着嘴,看着舒舒的肚子,眼睛放光道:“爷想起了,肯定是中秋节后那阵子,凉快了,歇得也晚,哈哈……” 年轻夫妻同室而居,哪里能老老实实的? 不过之前天热的时候,确实不爱折腾。 舒舒算了一下,胡闹那几日在八月中旬,还真是在排卵期。 要说原来是七分,那现下就是八分了。 还真是令人无语,之前她信誓旦旦的说避开夏天坐月子,要凉快了再做月子。 可是从受孕的这个日子推下去,正好生在五月底。 正好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 她实在忍不住,又掐了九阿哥一把。 九阿哥抓了她的手,道:“放心,爷想法子,不会让你热着,《西京杂记》上记过‘七轮扇’,《唐雨林》上还提过‘水激扇车’,还有大半年的功夫呢,爷怎么也弄出来,也给你收拾个‘凉殿’……” 之前的时候,舒舒跟九阿哥念叨过两次备孕之事,最担心的就是产褥期赶上暑热。 九阿哥也想到此处,就如此安慰着。 见他这样用心,舒舒刚生出的烦躁一下子都散了。 她摇摇头道:“有冰呢,前面都是能用的;等到不能用冰的时候,也不能吹风……” 最主要的是,宜妃今年才生产,九阿哥当时都没想着孝顺一把。 到了自己这里,就要大张旗鼓的,即便宜妃不怪罪,可旁人看着也不像话。 九阿哥这才想到月子的禁忌,也忌风的,皱眉道:“那也太遭罪了,真不能搬家么?最好是去海淀生产,那边比城里凉快不少……” 说到这里,他又想到红螺寺,道:“山里气候更低,红螺寺太远了,路上也颠簸,很是不方便,香山倒是就在跟前,还有行宫在,到时候比海淀阿哥所还凉快……” * 下一更12月28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49.html 第六百七十一章 体恤(第一更) 舒舒笑着看向九阿哥。 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搬家都不方便,去山里生产就更不可能了。 长辈们不会让的。 就是舒舒,也不会同意那样折腾。 九阿哥自己说完,也晓得其中的不方便之处,小心翼翼地看了舒舒一眼,道:“是十个月都不好挪动么?” 舒舒摸了摸肚子,就听到里面“咕咕噜”直响,早上吃的少,现在饿了。 “先吃饭,等到月底了再想这些!” 舒舒立时有了决断。 九阿哥看了舒舒一眼,即便心里长草似的,也不敢信誓旦旦地说得太肯定,怕有个万一,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跟着点头道:“好,好,等到月底了再说!” 这会儿功夫,齐嬷嬷得了消息,早就坐不住,已经跟小椿过来。 只是碍着九阿哥在,两人都在外头候着,没有直接进来。 一直到膳房送了膳桌过来,两人才跟着进来。 齐嬷嬷看着舒舒,也是激动不已,半响说不出话来。 舒舒笑道:“嬷嬷别现下就紧张啊,等到月底砸实了再紧张也来得及。” 齐嬷嬷点头道:“老奴不紧张,老奴还要给小主子做衣裳。” 舒舒怕她累到了,道:“不着急,得用薄料子,现在的松江布还有些厚了,绸的还不吸汗,回头打发人去找找更薄的松江布,才适合小孩子呢。” 齐嬷嬷点头都:“那老奴先做介子,都揉软和了,多洗几遍……” 舒舒无奈了,只能依她,不过却道:“嬷嬷裁个大小就行,剩下的交给浆洗上人。” 这会儿功夫,小棠也摆好了膳桌。 齐嬷嬷也退了下去。 小椿跟小棠在旁服侍碗快。 除了两碗猫耳朵汤,还有一海碗的酸辣粉与四道菜。 糖醋荷包蛋、醋熘白菜、水煮肉片、糖醋里嵴。 酸辣粉的香气霸道,扑鼻而来。 舒舒忍不住咽下了口水。 九阿哥也在膳桌旁坐了,看到猫耳朵汤。 自从去年在盛京吃过这个面食,二所膳房就添了这个。 只是今天的汤看着不大一样。 里面的猫耳朵看着不那么齐整,有的像个小碗,有的就像个面疙瘩,做的很是粗糙。 他挑挑眉,刚想要挑剔,想起舒舒之前的反应,明白过来,忍不住带了笑,看着舒舒道:“这是你做的?” 舒舒也看了猫耳朵两眼,道:“爷瞧出来了?”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爷这眼睛,还瞧不出这个?今天的耳朵做的好,比之前吃过的猫耳朵看着灵巧!” 舒舒也笑了,道:“本来还想着亲自掌勺的,被膳房的油腥气给熏出来了!” 九阿哥忙道:“怎么能去膳房?烟熏火燎的!往后你再想要弄什么,叫人直接拿到屋子里来弄……” 说到这里,他又摇头道:“还是算了,别累着……” 眼见他已经拿自己当成准孕妇般小心,舒舒晓得自己该再提醒两句的,可是气氛正好,不想要扫兴。 她看了小椿跟小棠一眼,道:“别杵着了,你们也吃饭去吧!” 两人躬身下去。 舒舒拿起快子,看着酸辣粉已经忍不住了。 闻着酸香扑鼻,吃到嘴里又添了辣,十分开胃。 用的是绿豆粉丝,极有劲道,即便是细粉丝也没有泡胀开。 瞧着她惬意的模样,九阿哥道:“喜欢吃这个,那让周松去御膳房要上几十斤备着?” 舒舒吞咽殆尽,才道:“膳房还有二斤呢,够吃好些回……” 九阿哥摇头道:“二斤怎么够?还是多预备些。” 舒舒指了指自己的海碗,道:“这些都用不了二两,毕竟是干货,出息着呢。” 九阿哥还是在心里记了一笔,多了就多了,总比想吃的时候没有强。 眼见他不动猫耳朵,舒舒道:“要不爷也尝尝酸辣粉?” 九阿哥看着汤碗红彤彤,还真有些不放心,道:“爷尝尝辣不辣,要是太辣了,你也少吃些。” 舒舒就拿了干净碗快,给他挑了两快子。 九阿哥吃了一口,忍不住皱眉。 辣味儿还凑合,倒是酸的厉害。 他看着舒舒,道:“之前你也不怎么爱吃酸的啊?” 舒舒也不明白缘故。 反正“酸儿辣女”这句话保不准。 九阿哥吃起了猫耳朵汤,吃一口,看舒舒一眼。 舒舒白了他一眼,道:“爷这是拿我下饭呢?” 九阿哥道:“爷这不是想由子呢么,要是月底才能敲定是不是滑脉,那中间这几次请安怎么办?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这就是四次,还没有辇,现在秋雨连绵的,甬道也湿滑……” 舒舒听了,也是迟疑。 按照道理来说,每次请安往返四、五里路,算不上什么,可是谁晓得呢。 如果真怀孕了,这前三月再小心也是应该的。 九阿哥道:“要不然到时候爷就告病假,你也随后告假,留在二所照顾爷?” 舒舒听了,摇头道:“有脉桉呢,还要惊动长辈。” 宫里装病也不是那么好装的。 再说也不吉利,好好的咒自己生病。 舒舒想了想,道:“要不然还是问问娘娘,看看娘娘怎么说?” 就算真要瞒三个月,瞒得了外头,却不好瞒宜妃。 九阿哥道:“也好,娘娘生了这么多回,肯定有经验。” 他又不放心齐嬷嬷了,没有产育经验。 舒舒还是担心出乌龙,让宜妃白欢喜一场。 九阿哥正色道:“别担心,就算这回虚惊一场,娘娘也不会埋怨的,咱们还能长些经验。” 舒舒两辈子看了不少书,可还真的没有留意过怀孕生子的。 现在只晓得些大众资讯,其他也都是懵懂,确实需要明白人教导。 她就点头都:“嗯,还是请娘娘费心帮咱们想个周全的法子。” 等到午膳过后,舒舒就跟小椿吩咐了一回,打发她去翊坤宫。 核桃今日休假,回家去了,小椿就带了小松前往翊坤宫。 * 翊坤宫,正殿,次间。 宜妃也刚用了膳,正在屋子里踱步。 如今外头虽不冷不热的,可是日头晒的厉害,她就在屋子里遛弯。 听说二所打发人来了,宜妃在心里算了下时间。 前天初五,大后天初十。 应该不是儿媳妇有事。 这又是老九闹妖了?! 上回弄了烤蓝烤红的首饰,这回是什么? 等到小椿进来,说了舒舒的早孕反应,宜妃不由惊呆,道:“小日子呢,过了几天了?” 小椿就如实道:“昨日换洗了,只是不多,跟每回都不一样……” 舒舒出身富贵,身体都是调理的好好,小日子也比较稳定。 宜妃产育四回,有了经验了,道:“有时候是这样的,那可要小心了……” 未必是好兆头。 前三个月,再小心也是应该的。 可是太医没有确诊,也不好直接对外说养胎。 就算太医确诊了,前三个月也要瞒一瞒的。 小孩子娇气。 可是宁寿宫的请安…… 宜妃寻思了一回,有了定夺,就道:“传我的话,九阿哥给十八阿哥预备的百岁礼不精心,我恼了,不舒坦,让他这些日子老实在二所抄孝经!” 小椿闻言一愣,这样的话,不是对九爷名声有损么? 再说这十八阿哥的“百日礼”都过了一个月了…… 宜妃摆手道:“听我的,就这么传,这个时候你们福晋正需要人陪着,正好一举两得。” 小椿却是知晓九阿哥行程的,道:“娘娘,九爷初十要去畅春园迎驾……” 宜妃道:“不碍的,皇上排在前头是应该的,等到迎了驾回来继续‘禁足’就是!” 小椿应了,退了下去。 宜妃这才没有了方才的镇定,手舞足蹈起来,道:“天呢!我要当阿嬷了?” 佩兰在旁也跟着笑了。 虽说五贝勒府上如今也有小阿哥与小格格,可是碍着太后跟五福晋,自己娘娘也不好亲近看重。 宜妃回头,望向梳妆台三层高的首饰盒,道:“快抱过来!” 佩兰应声去抱了出来。 宜妃打开来,看着里面各色首饰,道:“要是生个粉粉嫩嫩的小格格,这些首饰就有主了……” 说着,她又摇头,道:“头一胎,还是小阿哥吧!” 她又望向红螺寺方向,双手合十拜了拜。 原以为老九这边子嗣艰难,总要过几年才能有动静,没想到红螺寺的香火这么灵验,离“求子”才两月,就有了动静! 宜妃笑眯眯地嘱咐佩兰道:“帮我记下来,等到九福晋平安生产,咱们就给红螺寺舍香油钱……” 佩兰躬身道:“奴才记下了。” 想到红螺寺的香火,宜妃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亲家母。 当初头胎得了舒舒,后头跟下饺子似的,生了六个儿子! 六个儿子! 这样看来,舒舒这一胎是小格格也无碍,说不得后头带好几个阿哥…… * 二所,正房。 听了小椿的传话,九阿哥毫无异议,点头道:“娘娘想得周全,不单你要养着,爷也当好好陪你……” 安装最新版。】 舒舒也不是“因公忘私”的性子,很是领婆婆的体恤。 她自己都没想到让九阿哥陪着,宜妃却想到了。 至于九阿哥的名声…… 好像一直不怎么样,多这一条应该也没有什么…… 只要康熙与宜妃体谅,外头的说辞不用在意。 人人背后都说人,人人背后被人说…… - 凌晨太晚失眠了,上午废 /122/122483/31968750.html 第六百七十二章 管教与孝顺(第二更) 下午的时候,九阿哥就不想去内务府了。 舒舒道:“这还有大半月呢,爷明天开始居家,每日里什么个章程,爷也得去吩咐一下啊……” 虽说她没有“因公废私”的心,可九阿哥毕竟是当差的皇子,上头还有康熙看着。 不能太没担当了。 九阿哥想想也对,点头道:“对,爷也不能耽搁差事,不能给汗阿玛找借口扣俸银……” 之前的时候,几百两银子不当回事儿,扣了也就扣了。 可以后添丁进口,抛费就大了。 十阿哥在宗人府也是混时间罢了,每日也回来阿哥所吃饭。 今年现下天有些短了,他也不例外。 寻常的时候,差不多都是未初二刻,兄弟俩就出发。 今日十阿哥也是掐着时间出来,在二所门口却多等了半刻钟,才看到自家九哥姗姗来迟。 只是九哥这个架势,这个大步流星的模样,还有抿着的嘴角…… 又是得意又是欢喜的,感觉要美出鼻涕泡了…… 十阿哥笑着问道:“是不是蒙古王公的信又到了?” 哪个部落的王公想要大件的烧蓝金饰? 九阿哥挑眉道:“前头铺垫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等到年底就行了!” 从十月开始,陆续有蒙古各部进京轮班。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烧蓝买卖真正开张的时候。 等着他们送银子上前就行了。 有了金腰带之事,九阿哥对蒙古王公也了解不少,那是真不差钱。 兄弟俩说着话,顺着甬道出来。 十阿哥道:“那还有什么喜事?九哥跟汗阿玛提搬家的事了,汗阿玛允了?” 除了这件事,他一时想不到旁的。 听到“搬家”,九阿哥脸上就带了纠结。 今年送舒舒归宁几次,他当然晓得岳家那边盼着自己早点搬出宫来。 可是,那个胎神的忌讳…… 去年冬月,七阿哥那边就没有理会这个忌讳,跟着其他的皇子阿哥一起搬出宫了,结果七福晋生的小格格就不大妥当…… 或许还有其他的缘故,可谁叫那么巧呢。 九阿哥不敢冒险了。 眼见他神色变幻莫测,十阿哥就晓得自己猜错了。 可是除了搬家这件事,最近还有什么让九哥又喜又忧的事么? 十阿哥脸上露出担心来:“九哥,到底怎么了?” 眼见他如此,九阿哥心软了。 兄弟俩打小无话不说的,况且他也晓得,老十才是嘴巴最严实的,不像老三跟十四阿哥那样大嘴巴。 只是想着舒舒的提醒,他少不得轻咳一声,看着十阿哥正色道:“爷告诉你也行,你可不许告诉旁人,十弟妹也不行!” 十阿哥心中囧的不行,妻子怎么就成了“旁人”了? 不过他还是痛快点头道:“嗯,不告诉!” 九阿哥这才咧了嘴角,脸上满是喜气,又想起了前三个月小孩子娇气的话,将嘴边的话换了说辞,带了几分得意,道:“月底的时候,应该会有好消息!” 十阿哥听了,依旧是没有头绪。 如今他们兄弟差事定了,爵位没戏,那还有什么好消息。 他看着九阿哥道:“是哪方面的好消息?” 九阿哥早也心痒痒,也想要分享,就道:“那爷给你个提示,不过你心里有数就行,憋着不许往外说!” 十阿哥更好奇了,再次应了。 九阿哥这才回头,往北面看了一眼,得意洋洋道:“佛祖保佑,爷跟福晋要心想事成了!” 十阿哥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惊喜来,道:“真的?!那可太好了,要是生个小阿哥,我来帮九哥带;要是生个小格格,我来预备嫁妆!” 九阿哥听了,连忙摆手道:“边儿去!都让你做了,爷这亲阿玛做什么?” 十阿哥笑着不说话。 他有些不放心九阿哥教孩子,别教得太心实了。 这兄弟俩不愧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都是差不多的心思,对对方不大放心。 九阿哥挑眉道:“还早呢,要月底才能有脉象,今儿爷去衙门半天,明儿开始就不来了!” 十阿哥:“……” 没有滑脉,那怎么确诊怀孕的?! 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九阿哥就轻蔑地看了十阿哥一眼,道:“你不懂,这都是有孕兆的!” 说到这里,他想起舒舒提及的小椿的胎梦。 真是个不懂事的丫头,抢了胎梦做了,本该是他这个当阿玛的做才是! 他心中腹诽,嘴上却道:“爷前阵子老做梦,梦到小龙拦着爷,怪模怪样的,这不是应在这里了,明年是龙年……” 十阿哥理智的多,有些担心自己九哥是太盼着孩子了,是癔想了,担心他白欢喜一场。 安卓苹果均可。】 他面上不显,依旧点头道:“那应该是了,要不然谁会梦到这个,那弟弟不说,九哥您也先忍忍,到了月底了太医诊了脉再说。” 九阿哥听了,摇头道:“到月底才一个半月,也不能对外说,前三个月都要瞒着,得满三个月才能往外说。” 十阿哥老实道:“那就三个月,还是小心些要好。” 九阿哥也是这样想的,提醒道:“不许告诉你福晋啊,她心思浅,藏不住事儿,在嫂子们跟前露出来,就众所周知了!” 十阿哥应道:“放心,不说!” 真要说也要等到月底确定之后,否则出了乌龙,怕是九哥、九嫂到时候要臊了。 说话的功夫,兄弟俩到了内务府衙门跟前,就此作别。 九阿哥到了衙门,吩咐高斌道:“请张大人过来。” 这说的就是内务府本堂衙门郎中张保住了。 高斌应声下去,少一时,带了张保住过来。 九阿哥道:“张大人的公文节略写的不错,往后还按照现在这个来,而后每天早上辰正,下午未正,爷会打发人来取。” 一句话,听得张保住跟高斌都愣了。 张保住犹豫道:“那处理好的公文什么时候派下去?” 九阿哥想了想,道:“何玉柱早上过来的时候,会带前一天下午的公文过来;下午过来的时候,会带上午的公文过来,就是爷换个地方办公,这段日子先不来衙门了……” 张保住跟高斌听了,面上都带了些担心。 现在秋冬交替,这个时候最容易生病。 九阿哥见状,就道:“不用担心,不是有疾,是得罪了我们娘娘,被罚禁足了!” 张保住跟高斌都愣住。 九阿哥却没有解释的意思,摆摆手道:“明天开始,就先按这个规矩走,没事了,张大人忙去吧!” 张保住退了下去。 高斌当着九阿哥的面不敢问什么,等到出来,却是拉了孙金,小声道:“九爷都是当差的皇子了,宜妃娘娘还能说罚就罚么?” 孙金是晓得内情的,只是跟着主子出来行走,晓得口风要紧,就点头道:“那是亲额娘,还能如何?咱们爷孝顺,全当哄娘娘欢喜了……” 高斌还是有些纠结,小声道:“不是说圣驾过几日就回銮么?那皇上能不能给咱们九爷说说情?” 这么大了,说禁足就禁足,宜妃娘娘也太霸道了,这传出去也不好听,伤了九阿哥的体面。 孙金摇头道:“应该不会吧,亲娘管教亲儿子,就是禁禁足,也没打没骂的!” 高斌看着孙金,觉得不对劲了。 自己都在这里闹心扒拉的,替九阿哥着急,这九阿哥身边的太监怎么还澹定上了? 他不再啰嗦,只是也去留心何玉柱。 发现何玉柱也没有丝毫担心的意思。 他就有些摸不准,这九阿哥跟宜妃娘娘母子之间,到底是关系好啊,还是关系不好啊? 等到晚上回家的时候,他就去正房找自己老爹,说了九阿哥被“禁足”之事。 高衍中听得一愣一愣的。 高斌是毛头小子,前后当差的时候不到一年。 高衍中却是在内务府当差了半辈子。 即便没有跟宜妃打过交道,可对她行事也有所耳闻。 这位妃主娘娘,受宠多年,掌了西六宫宫务多年,却是行事恭谨,并不是张狂的性子。 什么时候,皇子们轮到宫妃管教了? 如果说年幼的小皇子,在去上书房之前,还有可能。 可是只要入了上书房,就轮不到宫妃插手皇子阿哥的教养。 九阿哥不单单是年长的阿哥,还都当差了,更轮不到宜妃管教。 这其中有事…… 宜妃下令“禁足”只是幌子。 高衍中猜不到什么缘故,却是告戒儿子道:“这就是孝道了!什么是‘孝顺’,既‘孝’且‘顺’,九爷是孝子,你就别跟着瞎担心了!” 高斌点头道:“好像是有什么事瞒着,九爷没细说,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内务府牵扯众多,九阿哥一有动静,内务府都晓得了,也就传到各宫。 * 延禧宫,正殿。 惠妃听了一嘴,没有放在心上。 这话传得没谱。 为了小儿子的百岁礼迁怒九阿哥,那不是有病么? 她告戒宫人道:“别听外头人浑说,也不许去跟着胡说八道,宜妃不是那样的人……” * 宁寿宫里。 九格格听到消息,有些不安,巴巴地到了正殿,跟太后道:“皇祖母,宜妃母会不会是生了九嫂的气了,才迁怒到九哥身上?要不孙女过去阿哥所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家的礼物,都是主母预备的,没有几个是男主人预备的。 宜妃母挑剔礼物,是对九嫂有什么不满? 要说礼物简薄,那应该不会,九嫂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剩下的,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了。 太后道:“母子俩打官司,咱们不掺和,应该不会牵扯到舒舒身上,宜妃不是湖涂人……” 说到这里,也有些不放心,她就道:“明天初十,等宜妃过来,我先好好问问她……” * 永和宫中,正殿,东次间佛堂。 德妃上了香,身边嬷嬷也低声说了外头的传闻。 德妃听了,不由皱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宜妃就不是这种爱计较的性子,也不会大喇喇的拿着百岁礼说事,那是给两个儿子之间下蛆。 幼子还在襁褓之中,往后还要靠哥哥们,再湖涂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那为什么将九阿哥拘在阿哥所? 是内务府又要大动了? 德妃抚着胸口,心跟着提了起来。 可是想到亲族都已经从御膳房清退出去,她提着的心就放下了。 随便折腾去吧,不与乌雅家相干,自己也没必要蹚浑水…… /122/122483/31968751.html 第六百七十三章 父母恩(第三更) 次日,就是九月初十。 不单单是福晋们入宫请安的日子,还是圣驾回驻畅春园的日子。 九阿哥跟十阿哥去畅春园迎驾。 九阿哥没想着偷懒,很自觉地换上了骑马装,打算骑马前往。 而且也早早的起了。 圣驾昨日驻跸杖头村,离海淀还有几十里,今天差不多要中午才能到畅春园。 九阿哥与十阿哥这里,就算己初出发,时间也富裕。 可是九阿哥还是跟十阿哥约好了,要卯正就出发。 “这是咱们的孝心,肯定是赶早不赶晚!” 九阿哥教导十阿哥道:“这不是虚,这也是体恤,汗阿玛也可怜呢,打小没了阿玛跟额娘,才会将儿子看的很重,咱们也该将汗阿玛看得重,才是人子之道。”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见他说的就是心中所想,心中唏嘘不已。 也就是九阿哥,才有这赤子之心,将皇父当成寻常阿玛待。 其他的阿哥,权衡太多,畏多于敬。 九阿哥想起去年跟舒舒提及对父母之爱与对儿女之爱,心中也警醒。 自己有了儿女后,可不能太偏心。 不能只想着顾着自己的儿女,将汗阿玛跟娘娘撇到脑后去,那样也太丧良心了。 自己活了十七年,父母亲恩,半点没有回报。 这几日关于他“禁足”之事,宫里宫外传得沸沸扬扬的,他自然也听了不少。 这件事,与其说伤了他的体面,实际上也是伤了娘娘体面。 是额娘护着他们,才将她自己说在头里。 九阿哥心里酸酸涩涩的。 偏心就偏心吧。 他也不挑了。 一路骑马,即便没有疾驰,半个时辰也到了畅春园。 九阿哥直接就去园值房了,找到膳房总管,问道:“中午的御膳单子预备了么?都有什么,拿来爷看看?” 圣驾并不在畅春园久住,就住一晚,明日就回宫。 清溪书屋的扫洒不用操心,有人盯着,九阿哥就想到御膳房。 这一路劳乏,吃的顺口了,才会舒坦些。 园膳房总管董殿邦忙道:“拟了,也备好了菜……” 说罢,他就亲自取了御膳单子给九阿哥。 九阿哥看了。 上面还是遵照康熙的规矩,不食兼味,今日主菜是鸭。 九阿哥看了董殿邦一眼,道:“还算尽心,没有安排羊肉跟大荤……” 圣驾在塞外两月,整日里牛羊为主,其他倒是少些。 一道口蘑蒸白鸭,一道烤鸭方,一道拆鸭丝热锅,一道酸辣鸭血湖,四道鸭菜。 还有四道小菜,蒜苗炒豆腐脑、蓑衣黄瓜、山药胡萝卜、海米烩白菜。 主食是鸭肉口蘑馅包子跟酥鸭丁炒饭。 九阿哥觉得这菜单拟的不错,多是热乎的,小菜也清爽。 他想了想,道:“再加一道面!用鸭汤酸萝卜做底,不用挂面,直接用鲜面,不用切太细,有嚼头才好……” 民间有句话叫,“上车饺子下车面”。 圣驾到了海淀,跟回宫差不多,也是到家了。 董殿邦迟疑道:“九爷,那这膳桌就出单数了……” 九阿哥道:“今天不是没饽饽,那就加一盘饽饽……”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舒舒提及的玉米,道:“做红豆窝头,用小米面跟玉米面两掺的。” 董殿邦应了,下去传话去了。 虽说这个做法还是头一次听说,可是有九阿哥做主,他们下头的人听吩咐就是了。 二所的菜单层出不穷。 错不了。 安排完接风御膳,也不过将将己初。 九阿哥跟十阿哥就在园子里熘达。 小的时候即便在前头读书,也没有转全过。 有些宫卷居住之处,是他们这些阿哥的禁地。 如今园子空荡荡的,倒是没有那么多避讳了。 深秋时节,前湖也好,后湖也好,水面的荷花都已经凋零。 只剩下破败的荷叶。 九阿哥见了,不由可惜道:“之前只想着鱼,倒是忘了荷叶,这个好好晒干留下来,也可以用来做荷叶饭、荷叶鸡,可惜了……” 十阿哥听了,道:“荷叶干枯不能用了,下头的藕应该还好好的。” 九阿哥道:“说的也是,这个东西就算留种,也该清理出一部分吧……” 说罢,他就吩咐何玉柱去喊园子里当值的郎中过来,问道:“往年是怎么挖藕的?” 那郎中躬身道:“九爷,这荷花是要看景的,不挖藕,要不来年荷花稀了难看!”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不用心,一颗荷花下头要长好些藕,不间出来,一年一年的,哪里有那么多地方生发,大多数直接烂在湖里了……” 宫里也有荷花缸的。 每次秋冬荷花败了,腾缸的时候,就能看的真切,底下密密麻麻会挤半缸藕。 藕也是荷花的种子一样。 九阿哥就道:“今日就算了,圣驾回驻,不用折腾;明天开始,放水间藕,间出五成来,直接送园膳房。” 也不用想办法做藕粉,直接储存得当,当菜藕就行。 那郎中躬身应了。 这时刮起来一阵秋风,卷起旁边的几片叶子。 九阿哥就道:“叫人干活,不用太催着,早晚凉了别下水,白日里干活就好,再叫膳房预备些姜汤备着,汗阿玛素来仁慈,你们使唤人,也不许糟践了!” 那郎中忙道:“奴才不敢,奴才记下了。” 九阿哥点点头,这才打发人退下,跟十阿哥往畅春园正门去了。 他小声跟十阿哥道:“这世上的事情都有因果,盼着善因结善果吧!”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简直是诧异,道:“九哥您真心信佛了?” 虽说时下崇佛信道都是寻常事,可是十阿哥还是觉得怪怪的。 他自己是不信神佛的,也看不出自家哥哥有信神佛的意思。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跟佛有什么干系?爷这是信你九嫂,你九嫂是个好人……” 或许这就是“近朱者赤”? 在妻子面前,九阿哥就想要将自己阴郁不善的一面藏起来,也像个好人一样。 十阿哥点头道:“九嫂的人品行事确实是顶顶好。” 心底无垢,让人如沐春风。 九阿哥挑眉道:“所以爷感恩,汗阿玛就算早年亏待过爷,可是指给了爷一个好福晋,爷也不计较了!” 他晓得自己并不是多大度的人。 可是神奇的是,跟舒舒在一起后,很多事情就不再计较了。 不知不觉,大度许多。 他心里也敞亮了不少。 遇到什么憋气的事情时,他就想起舒舒的话,“除生死无大事”,越想越有道理。 他自己也就松弛下来。 十阿哥在旁没有说话,也想到自己身上。 皇父给他指的亲事,有其他原因,可也有几分是为了他好。 十阿哥也释然了。 他也应该感恩。 不去想自己亏了什么,只想自己得到了什么…… 等到午初,北面的官道上,就传来马蹄声响。 畅春园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九阿哥与十阿哥,还有过来迎驾的礼部尚书张英与户部尚书马齐等朝臣。 马齐不用说,是九阿哥的师傅了,这一年来也相熟。 这个礼部尚书张英,九阿哥忍不住看了一眼。 这一位没有打过交道,可早年也是有名的御前红人,老牌子的礼部尚书,还兼任翰林院掌院学士,另外兼任詹士府詹士事务。 不过在前年的时候,他以年老上疏,请辞了兼管的翰林院与詹士府事务。 詹士府,是辅导东宫太子之机构。 前年就告老? 老吗? 九阿哥心中疑惑。 还没有封阁拜相,能有多老? 最多也就是花甲之年。 要是品级低的官员,这个年岁该告老了。 可是对于京堂来说,正是熬够了资历,再进一步的时候。 可是这位大人,这两年很是沉寂,跟马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虽说是旗汉有别,可是九阿哥还是觉得其中有些微妙。 康熙三十七年发生了什么事? 御驾亲征,众成丁的皇子阿哥掌旗扈从。 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啊…… 这会功夫,圣驾也到了御前。 圣驾出行,乘坐的是御车。 此时,御车里,不单有康熙,还有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 塞外八月即飞雪。 张北草原虽不是地处极北,却是风口所在。 前几日入关之前,正赶上一场大雪。 十四阿哥非要骑马,就着凉了。 这两日十四阿哥正难受,骑不了马,康熙心疼小儿子,就让他过来御车上。 又想到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平日形影不离的,就也一并叫到车上。 实际上这样不合规矩。 十四阿哥既是病了,就该离圣驾远些,省得过来病气。 四阿哥就直言说了一嘴,想要接十四阿哥回去,被康熙给否了。 十四阿哥也晓得轻重,即便人过来了,也带了口罩,跟康熙离得远远的,道:“这个能隔绝病气儿……” 康熙看了一眼,倒是并不觉得陌生。 自古就有的东西,医家防疫所用。 他轻哼一声,训斥十四阿哥道:“下回还逞不逞强了?” 十四阿哥苦着脸道:“不了,谁会想到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冷,说下雪就下雪……” 马车速度放缓,将到畅春园。 十四阿哥忍不住,挑了马车帘,眺望过去,一下子就看到九阿哥跟十阿哥,转过头来,带了欣喜跟十三阿哥道:“是九哥跟十哥!”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御车左右,几位封爵的皇子骑马扈从。 大阿哥、四阿哥、七阿哥居左,三阿哥、五阿哥、八阿哥居右。 众人也看到了九阿哥与十阿哥。 大阿哥跟四阿哥道:“这小哥俩算是历练出来了,行事越来越有样了!” 四阿哥轻哼道:“十阿哥还罢了,稳稳当当在宗人府学差事,九阿哥这也太能折腾了! 大阿哥笑道:“那不是挺好,也没往外抛费,紧着往内务府划拉,这总管是当稳了!” 四阿哥无语,想到了蒙古王公这些日子的殷勤。 尤其是锡林郭勒盟的几个部落。 因为阿霸亥部就在其中的缘故,几个同盟的部落也联络有亲的。 去年冬月里,十阿哥定亲的时候,这些部落的王公都是座上客。 当时四阿哥做了十阿哥的傧相,跟大家一起吃过席。 今年除了五阿哥之外,这些王公也盯上了四阿哥。 他收了六匹马! 只比大阿哥、五阿哥与十三阿哥少,比其他兄弟都多。 都是因为那些烧蓝烧红金饰的缘故…… * 多了位盟主,谢谢“月影七”爸爸,盟主加更要晚两天,缓缓。 九虚了,大家多保重,也要多休息,不要疲惫。还有十分钟,月票就开始双倍了,打滚求月票。 下一更12月29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1968752.html 第六百七十四章 九分(打滚求月票) 说话的功夫,御车到了畅春园门口。 御车并没有停驻,也没有进大宫门,而是顺着御道,沿着园子东墙一路往北,到了小东门,停在小东门。 骑马的皇子阿哥与随行文武早就下车、下马,步行相随。 迎驾的众人,也是如是。 到了小东门门口,康熙下了御车。 早有銮仪卫抬了辇候在这里。 康熙下了御车,换了肩辇,进了园子。 九阿哥在旁,仔细看了两眼。 比两月前相比,皇父看着清瘦了一些,但是精神矍铄,并无劳乏之态。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跟着下了御车,跟在兄长们身后。 十四阿哥按捺不住,凑到九阿哥跟前,道:“九哥,九哥,想弟弟没?” 虽说只露了半张脸,可是这颜色儿…… 九阿哥带了嫌弃道:“这是做什么了?怎么跟小黑碳似的?脏了吧唧的!” 十四阿哥笑道:“赛马、套马、打狼、抓狐狸,可有意思了!” 九阿哥听他说话瓮声瓮气的,道:“这么能耐,怎么还折腾病了?” 十四阿哥心有余季,道:“好好的,那天突然就下雪,弟弟穿少了……” 九阿哥皱眉道:“跟着的嬷嬷做什么的?就是这样服侍主子的?” 十四阿哥还是没有成丁的小阿哥,出门带的不是女卷,而是谙达太监跟保母嬷嬷。 说着,他又训斥十四阿哥:“你以为你生病只关系你自己,怎么不想想汗阿玛跟妃母?体之发肤,受之父母,不爱惜身体就是不孝!” 几个年长的阿哥,在旁听着九阿哥的话,感觉很是微妙。 前头说话不着调,后头还真有些当哥哥的样子了。 这是长记性了? 自己之前病恹恹的,也晓得什么是孝道了? 十四阿哥倒是难得服顺,并不犟嘴,点头道:“是弟弟不好,让汗阿玛跟着操心,往后这增减衣物也不能轻忽。” 他都是要当差的皇子了,确实不应该如此。 这样的话,皇父该不放心他出门。 旁人还好,四阿哥听着兄弟问答,在旁直磨牙。 同样的道理,九阿哥说了十四阿哥就听了;自己说了,十四阿哥就不耐烦的尥蹶子,说一句顶一句。 这个弟弟太欠揍了! 八阿哥面上依旧保持微笑,可是心里也是酸涩。 之前的时候,都是他这样教导九阿哥、十阿哥,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也跟十四阿哥这样服顺听话。 现在…… 从园子大宫门见了他,两人热热乎乎的跟他打了招呼,看着跟对其他哥哥们一样,并没有疏远之意。 可是这一样,就是跟过去最大的不一样。 还有这次北巡…… 蒙古王公看重大阿哥,看重五阿哥,连带着四阿哥与十三阿哥都有人亲近。 反倒是他,跟三阿哥一样,被王公们忽视。 虽说同样境遇的还有七阿哥跟十四阿哥。 可是不同。 七阿哥是自己不爱在人前,又掌着护军营,有正经差事,负责行在安防,跟蒙古王公也避而远之。 十四这里因为还小,加上今年的蒙古王公比去年聪明了一点点。 去年的时候,那些王公以为十三阿哥是博格达汗幼子,对他高看一眼。 今年大家就晓得,这汗幼子,有好几个。 其中最小的是五阿哥与九阿哥的同胞弟弟,听说是最受宠的那位娘娘生的,还在襁褓中。 十四阿哥就算不上幼子了,也就没有去年十三阿哥第一次随扈出来时的体面。 一行人到了清溪书屋门口。 康熙下了辇,看着随扈的皇子、宗室跟文武大臣道:“行了,劳乏了,你们也下去歇息吧……” 众人躬身应了。 康熙又看向来迎驾的皇子与大臣,道:“进来说话!” 书屋外的人,就此分了两拨。 一拨往外走,一拨跟着进了书屋。 等到进了书屋入座,康熙看着马齐道:“直隶巡抚上了折子,卿看了没有?” 马齐躬身道:“奴才看了,是请开除直属霸州、永清、宛平、良乡、固安、高阳、献县七州县新河占地钱粮一事……” 康熙听了,道:“户部如何议覆?” 马齐道:“李大人所言属实,当应如所请从,免三十七年以后钱粮。” 康熙点头道:“可!” 康熙又望向张英道:“还没有查访到前明子孙么?” 张英躬身道:“难核实身份,祀典之事,又不可冒姓,臣等觉得还是委该地方左贰官一员专司祀典,以时致祭,更为妥当。” 康熙颔首道:“可!” 等到两位京堂下去,康熙才看向九阿哥,轻哼一声道:“说罢,又是怎么了,惹得你额娘发火?” 还真是稀奇。 从生下老五开始算起,宜妃当了二十多年的额娘,还是头一次罚儿子。 九阿哥没有立时回答,而是看着康熙,目光很是复杂。 似欣喜,又是惆怅,还夹杂着孺慕,却是有些激动过了,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声。 康熙见了,心中越发纳罕,望向十阿哥道:“你代他说!” 十阿哥的脸上也带了纠结出来。 宜妃母大张旗鼓的打掩护,九嫂也坦然受了。 这其中不对劲啊! 就算九哥一时犯了湖涂,妃母跟九嫂也是明白人。 九嫂怀孕之喜,好像是真的,不单单是九哥的癔想! “嗯?” 康熙觉得不对劲了,望向十阿哥,带了催促。 十阿哥想了想,还是看向九阿哥,提醒道:“九哥快给汗阿玛报喜啊!” 九阿哥点头,望向康熙,已经红了眼圈,道:“汗阿玛,儿子……好像也要做阿玛了!” 当听到十阿哥提及“报喜”,康熙心中已经想到此处。 可是听到九阿哥的话,他还是有些激动,之前盘腿坐着,现下身子微微探前,道:“哦?多久了,太医怎么说?” 九阿哥:“……” 他“嘿嘿”笑道:“太医还没看呢,就是有些孕吐,估摸要月底才能诊断出来……” 说到这里,想起自己娘娘,他忙解释道:“现在才一个月,儿子担心福晋请安时辛苦,打发人去请娘娘帮忙想法子,才有了‘禁足抄书’的事,娘娘没有恼……” 他也晓得自家汗阿玛的忌讳,不乐意皇子养于后宫嫔妃之手,也不乐意后宫妃嫔插手皇子们的事。 康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太医还没诊断,就瞎折腾一回! 不过他也体谅九阿哥的求子心切,心中叹了口气,问道:“几分准了?” 要说之前有七分的话,现下就是九分了。 因为舒舒的小日子次日就没了。 前后就一点点。 这就是七分成了八分。 外加上舒舒居然点名吃清炒苦瓜,还要了一碗苦丁茶喝,这也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之前但凡是苦味的,她都不怎么沾。 如今口味大变,也是孕兆之一,这就是八分成了九分。 九阿哥嘴巴咧着,露出满口小白牙,道:“九分准了!” 说着,他又想起一件事,道:“汗阿玛,儿子这个是嫡长子呢,到时候您可要先圈个好名字给儿子留着……” 这是想起了三福晋如今还有身孕,怕两家到时候抢名字。 皇孙辈取名,都是日字旁,可是如今皇孙渐多,日字旁里的好字儿却是有数的。 康熙忍不住又瞪了九阿哥一眼。 毛毛躁躁的。 还有九个月,就操心起名字来! 时间已经是正午时分,将到御膳摆膳的时候,九阿哥与十阿哥就退了出去。 两人可以在阿哥所小住一晚,明天随着圣驾一起回宫。 可是九阿哥不放心家里,就跟十阿哥道:“我打算回去,要不在这边也睡不好。” 十阿哥道:“那明早再过来?” 九阿哥摇头道:“不折腾了,汗阿玛为了不扰民,每次从园子回宫都在早早出发,咱们就算折腾过来,也是跟着往回走,不扯那个虚的。”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十阿哥无语。 今天这虚的怎么就走了? 九阿哥小声道:“就算殷勤,也得适度,太过了,就假了!” 十阿哥笑着点头,觉得自己九哥也很厉害了。 说他赤子之心吧,还有这些小算计。 说他爱算计吧,还真没有那种聪明相,叫人看不出来。 现下这样,居然也不错。 旁人都以为九哥不大聪明,实际上九哥心里开始有数了。 兄弟俩说了话,到了小东门。 小东门外,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诸位随扈的阿哥,竟然都在。 九阿哥很是好奇了:“怎么都凑这里了,有什么事么,也不去梳洗梳洗?” 这说的是骑马扈从的几位皇子,身上还穿着骑马装,不能说风尘仆仆的,也有不少的灰。 大阿哥看着他,打量了两眼,道:“没挨汗阿玛训斥?那‘禁足’是怎么回事?你耍什么混了,气得妃母都恼了?” 三阿哥在旁也道:“九弟,不该如此,这‘百善孝为先’……” 四阿哥反而没有训斥,只是蹙眉看着九阿哥。 瞧着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是真的没事,还是没脸没皮惯了? 五阿哥忧心忡忡道:“十八弟的‘百岁礼’有什么可挑剔的?弟妹是个周全人,是不是下头奴才使坏,损坏了礼物?” 七阿哥的目光在九阿哥与十阿哥面上掠过,在十阿哥面上定了定。 见十阿哥并无忧色,七阿哥就晓得传言未必是实,九阿哥没事。 他也就懒得张嘴了。 八阿哥叹口气道:“有什么误会,还需要早日说开为好,要是你福晋不好过去,就请五嫂出面好了……” 十三阿哥则是看了五阿哥一眼,也是阴谋化了,想到奴才损坏礼物上。 能让宜妃恼怒的,那肯定是有冒犯之处,比如,长命锁断了,或者如意碎了之类的。 是不是九哥在内务府又得罪人了? 十三阿哥也不放心。 十四阿哥则是直接问道:“九哥,九哥,‘禁足’的事儿是不是以讹传讹?您今儿不就出来了么?瞧着精神也挺好的……” * 终于等到今天了,翻跟头求月票,双倍了! /122/122483/31968753.html 第六百七十五章 尊敬(第二更求双倍月票) 众人都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眼睛转了转,脸上带了得意。 只是话到了嘴边,他又想起三个月的限制,立时自己捂住嘴巴。 这个样子,谁都能瞧出来有蹊跷了。 大阿哥眼睛眯了眯,觉得手有些痒痒。 四阿哥的眉头也拧得更厉害。 九阿哥察觉到不对,眼睛骨碌碌乱转,忙道:“‘禁足’是真的,真真的,今儿以后,弟弟就不出来了……” 说到这里,他就道:“姑祖母还朝,我还要去西花园看看,哥哥们先忙着……” 说着,他就想要熘。 大阿哥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子,道:“不着急,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阿哥在旁也道:“是啊,大家这么惦记你,你还遮着瞒着的,不大地道啊!” 是汗阿玛又要赏皇子银子? 应该不相干,那是什么好事让他摊上了? 跟偷了香油的耗子似的。 四阿哥没有说话,却也挪动了脚步,将前头的路挡了。 十三阿哥看了十阿哥一眼。 小哥俩也有了默契,一个抱了大阿哥的腰,一个抱了大阿哥的胳膊。 大阿哥被两人弄得一怔,撒开手。 十阿哥眼见着九阿哥还傻乎乎的站着,推了一把,道:“快跑!” 要不然的话,这么多哥哥一起逼问,九哥怕是瞒不住了。 九阿哥醒过神来,一熘烟跑出十几丈去,才停下扬声道:“顶多禁足两月,哥哥们要是心疼弟弟,就预备钱封安慰吧,多多益善……” 他是想起小汤山置地之事,就等着哥哥们回来了。 正好可以借着“禁足”之事,将银子先忽悠出来一些。 九阿哥喊完,就往西花园去了。 淑慧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还朝,祖孙俩今晚安置在西花园。 就在太后的澹泊为德宫旁边的配殿。 九阿哥管着内务府,过去给大长公主请安也说得过去。 旁人没动,十四阿哥却是按捺不住,小跑着跟了上去。 “九哥,九哥,真不能说么?” 十四阿哥倒是机灵起来,道:“是不是九嫂不让您说的?” 九阿哥得意地挑眉,道:“那还问什么?想要挨揍么?” 十四阿哥“哈哈”两声道:“那弟弟不问了,就是那凑银子是怎么回事?九哥缺银子么,那弟弟跟十三哥也帮您凑凑?” 九阿哥听了,有些迟疑。 这凑银子不单单是凑银子。 眼下他手中银钱有限,确实不能吞下小汤山多少地,才想要四处里划拉下。 肥水不流外人田。 也没打算跟旁人开口,就是御前跟哥哥们。 可是弟弟们,之前他还真没有想到…… 机会难得,下回这么稳赚银子的买卖还不知什么时候。 落下弟弟们,也不好。 跟已经封爵的哥哥们相比,这些半大不小的阿哥日子才最窘迫。 九阿哥之前手紧过,晓得那滋味儿不好受。 他沉吟道:“那就凑凑吧,尽力而为,回头爷也跟十二阿哥说一声。” 至于十五阿哥往下的就算了。 太小了,总共也没有几个银子。 等他们大了,需要银子的时候还有十多年。 十四阿哥点头应了,心里却有些犯愁。 这是多大的窟窿啊? 哥哥们的银子借完还不够,还要跟他们借? 他没有心思歪缠了,目送着九阿哥进了西花园就转头回来。 这会儿功夫,诸位皇子阿哥也从小东门过来。 大阿哥斜眼看着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道:“行啊,会偷袭了!” 十阿哥讨好道:“大哥,九哥不说,是有苦衷的,回头您就晓得了。” 十三阿哥则笑道:“九哥那么得意,不用急着问,估摸过不了几日,九哥自己就说了。” 八阿哥看了十三阿哥两眼。 因为差着岁数,之前九阿哥、十阿哥跟十三阿哥并没有什么走动。 如今看着却像一拨的了。 什么时候开始亲近的? 十三阿哥挪到乾西头所? 住的近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相处的就多了。 很多年前,他跟九阿哥、十阿哥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八阿哥微微松了一口气。 或许等到九阿哥与十阿哥出宫,挨着住着,到时候自然而然的就走动起来了。 眼见着十四阿哥去而复返,耷拉着脑袋,大家也只当他过去追问了。 五阿哥道:“他不想说,就别问了,回头他说了,就知道了。” 十四阿哥点点头,拉着十三阿哥道:“十三哥,咱们回去吧,我饿了……” 随扈的皇子们今日暂住在西花园外的新五所。 因为早就晓得九阿哥与十阿哥来接驾,加起来这就是十个皇子。 因此在新五所这里,就是两人一个院子。 大阿哥与三阿哥在头所,四阿哥与五阿哥在二所,七阿哥与八阿哥在三所,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在五所。 中间空了四所,留给九阿哥与十阿哥。 因为阿哥所这边是三进院子,前后院住着也宽敞,只是暂住,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 清溪书屋。 御膳已经摆上来了。 除了八道菜,饽饽两品、炒饭一品、汤面一品。 康熙看清楚菜色,不由挑眉,望向旁边的侍膳太监。 今日超了往日的例。 侍膳太监躬身道:“这一品酸萝卜老鸭汤面是九阿哥吩咐加的,那一品小米面玉米面红豆窝头也是!” 康熙有些意外。 不过对儿子关心自己的膳食,心里却确实熨帖。 他点点头,喝了一口老鸭汤。 没有丝毫的荤腥油腻,反而感觉几分酸香可口。 里面的面条也是鲜面,很是劲道。 他连喝了几口,觉得胃口都开了。 他又夹了窝头。 正月里的时候,九阿哥夫妇住在西花园的时候,敬过玉米窝头。 口感松软,吃着还好。 这又琢磨起两掺的窝头? 看来九阿哥提及杂粮养生,不是嘴上说说,皇子所的膳房应该也是如此。 康熙心中放心不少。 知晓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是长大了。 九阿哥如此,也算是“近朱者赤”了…… * 西花园,谦尊堂。 淑慧大长公主已经梳洗完毕,荣宪公主过来,祖孙俩准备用膳。 听说九阿哥来了。 淑慧大长公主笑着说道:“去迎迎吧,也是当差的阿哥了。” 这是担心九阿哥是奉了差事来的。 荣宪公主应了,起身出去。 九阿哥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他正寻思一会儿说什么。 之前的时候只是想要摆脱哥哥们,才借口要来西花园。 可跟那位姑祖母,实在不熟啊,都不认识。 还有荣宪公主这里,自打康熙三十年出嫁,姐弟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这一转八、九年了。 之前十三阿哥的信中提及荣宪公主给随扈皇子马匹之事,大家也预备了回礼。 看来巴林部如今困顿,众所周知。 那他跟十阿哥要不要也尽份心? 还是等等看? 要不要荣宪公主也送了马,他们再回礼,省得“师出无名”? “小九……” 荣宪公主声音清脆,见了弟弟就张开了双臂。 这是她出降以后头一次回京,感觉很不一样,看到什么都亲近,丝毫不觉得生疏。 或许这就是血脉至亲。 九阿哥有些迟疑。 这是要行抱见贴面大礼? 这是长时间没有见面的至亲相见的大礼。 九阿哥觉得自己有些怕生了,生出几分腼腆。 可是见到荣宪公主眼中泪花闪现,眼角的皱纹都有了,再不是记忆中那个骄傲张扬的皇之长女。 他心下一软,也伸了手来,迎了上去。 荣宪公主跟他拥抱,贴了面,仔细打量了好几眼,见他乖乖巧巧的,笑道:“还真是不敢认了,小时候能淘出花来!” 姐弟差了十岁。 九阿哥也不敢皮,恭敬道:“那时还小呢,现在弟弟已经成丁,都娶福晋了。” 荣宪公主想到那朵烤红团花,脸上越发温柔,道:“挺好的,听说你福晋出身体面、性子也好,小九好福气。” 九阿哥觉得自己现下有大长进了,也是场面人了。 他就回道:“听说二姐夫也好,如今还添了外甥跟外甥女,二姐好福气!” 荣宪公主笑着点头道:“嗯,咱们都是有福气的。” 她拉着九阿哥的手,进了谦尊堂。 淑慧大长公主就在次间炕上坐着,慈爱的看着姐弟两个进来。 “祖母,这就是小九了,宜妃母所出,如今管着内务府……” 荣宪公主介绍道。 九阿哥见到白发苍苍的大长公主,心中有些酸。 早年的时候,听到“抚蒙”两字,没有什么感觉。 现在就要生儿育女了,似乎也能感同身受了。 每一位抚蒙的大清宗女,都值得尊敬。 之前的时候,因为福松亲事的缘故,他对巴林太福晋有些埋怨,连带着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都抱怨过。 要不是这大长公主婆婆跟公主儿媳妇给了巴林太福晋底气,她怎么敢大喇喇的上折子请婚? 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太狭隘了。 他恭敬上前,不失亲近地行了抱腰礼,热络道:“姑祖母,这是到家了……” 大长公主摸着九阿哥的后背,听到这话,手跟着一顿。 到家了? 这还是她的家么? 她的额涅、弟弟都没了…… 老一辈的兄弟姐妹也只剩下庶弟常舒与庶妹恪纯。 祖孙相见礼毕,九阿哥起身,被大长公主拉到炕边坐了。 大长公主看了九阿哥好几眼,道:“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小时候脸蛋子有肉,现在太瘦了……” 九阿哥意外道:“姑祖母见过孙儿么?” 大长公主慈爱地点点头,道:“那年你才四、五岁,跟在五阿哥后头过来慈宁宫看小狗……” 九阿哥讪笑两声。 自己小时候那么稀罕小狗么? 去逗了景仁宫的小狗不说,还去慈宁宫看过小狗…… /98/98663/29388958.html 第六百七十六章 宿疾(第三更求双倍月票) 九阿哥从西花园出来时,西花园门口就剩下十阿哥。 十阿哥手中正拿着怀表,看着时间。 眼见着九阿哥出来,十阿哥道:“九哥,快过饭时了,要不去值房对付一口?” 现在回城,路上也有半个时辰。 十阿哥自己没事,可是记挂着九阿哥脾胃不好,担心他不定时用膳伤了胃。 九阿哥点点头,道:“对付一口吧,爷正好还想要求见汗阿玛,商量一件事……” 十阿哥好奇,道:“什么事?” 九阿哥道:“内务府在盛京也存了粮食,这年年都有新粮入库,陈粮出仓,爷想要问问汗阿玛,能不能将今年份的陈粮挪给巴林部!” 那是换出来的陈粮,之前也是分派给围场。 十阿哥听了,面上带了认真,看着九阿哥道:“九哥,巴林部白灾的消息已经报到朝廷,朝廷也给了解决法子。” 九阿哥皱眉道:“是,爷听说了,开了巴林部的备用官仓,放一千石粮食,还从附近几个部族的官仓,挪用一千石……那总共也才两千石,顶什么用?” 十阿哥道:“九哥,这是国事,朝廷给出的法子,就是最妥当的法子。” 九阿哥不满意道:“怎么就妥当了?比杯水车薪好不到哪儿去!” 十阿哥正色道:“可要是开了先河,只要草原部落受灾,就跟朝廷开口,那九哥想过后果没有?” 九阿哥迟疑道:“粮仓会紧?” 实在是蒙古部落太多了。 漠南蒙古跟漠北蒙古加起来,上百个部落。 十阿哥道:“同样的一县之地,在关里人口数万,可是在草原上或者只有数十,草原上的百姓吃不饱,会成为马匪强盗、打劫商队跟蒙古王公驻地;中原的百姓吃不饱,会如何?” 九阿哥沉默。 汗阿玛为什么每年花费国库税收三成去养绿营,为的就是这个。 满洲人少,八旗人少,即便得了天下,也丝毫不敢懈怠。 十阿哥接着说道:“同样的一千石,赈济直隶百姓,就近开仓拨给,损耗不多;同样的一千石,运到蒙古,就算是比较近的巴林部,也是千里之遥,损耗的人马嚼用,就要占去一半……” 九阿哥立时蔫了。 他之前是觉得大长公主可怜,为了儿孙千里迢迢回京,才想要援手。 要是举手之劳,帮也就帮了。 可是力有不及,他也不会非要倔强着给朝廷添乱。 他叹了一口气道:“这样看下来,喀喇沁部还算是好地方了!” 半耕半牧的。 遇到白灾,牲畜受损,还有粮食顶着。 距离京城也更近些。 十阿哥点头道:“那是自然,弟弟记得清楚,当初上折子跟朝廷求公主的蒙古部落好几个,额娘叫人仔细打听了,才择了喀喇沁部,跟汗阿玛求了情……” 喀喇沁部位于京城跟盛京之间,距离京城也好,盛京也好,都不到一千里。 又因为这个部落挨着东北,生活习惯也跟满洲相似。 九阿哥也没有心情吃了,道:“还不饿,还是回宫再吃吧。” 十阿哥没有异议,兄弟俩就起身回城。 * 紫禁城,二所。 这会儿功夫,舒舒正接待了几位嫂子打发来探看的近人。 大家都有些不放心她,可是以为九阿哥在“禁足”,就不好过来探看。 她们就想法子,延迟了出宫的时间,打发身边人来二所探看。 至于想什么法子? 有九格格在,大家就借口探看九格格,在格格所待了半个时辰。 只能说大家灯下黑了。 没有想到问十福晋一声。 十福晋也混沌着,跟着大家到了九格格处。 一直到大家打发人跟着九格格的嬷嬷一起去二所,十福晋才后知后觉道:“九嫂怎么了?” 她在宫里交际的人屈指可数,即便跟太妃那边有亲,可不好老过去,压根就不知道二所的事。 四福晋见她懵懂,道:“今日你九嫂没来……” 十福晋点头道:“我晓得,不是陪九哥么?” 四福晋跟五福晋面面相觑。 这样说也不算错。 七福晋快言快语道:“你在宫里,听没听过宜妃娘娘训斥你九嫂?” 妯里们都担心。 毕竟这“禁足”的借口听得叫人不安,更像是婆婆挑剔儿媳妇。 十福晋摇头道:“没听过,宜妃母训斥九嫂做什么?” 她这样消息不灵通的样子,实不像是可靠的。 大家就止了话音,等着自己的人回来。 舒舒见了人,见了几位嬷嬷,也不好解释九阿哥“禁足”之事,怀孕的事情也没有落定,不好直接说,就道:“没什么事,有些咳嗽,怕见冷风,才告了假……” 这倒不是扯谎。 不知道是不是妊娠期虚弱的缘故,舒舒有些要犯病的征兆。 如今每日里藕粉喝着,萝卜丸子吃着,也是喉咙痒痒的。 偏生现下不能吃药,只能多喝水压着。 就是召见几位嬷嬷的功夫,她就咳了好几声。 小椿跟核桃在旁边服侍。 小椿还好,颇为镇定。 核桃却是赶紧奉了温茶过来,小心翼翼的。 又因为咳嗽的缘故,舒舒昨晚没有歇好,眼下也有些青。 几位嬷嬷奉命而来,不好直接将病不病的挂在嘴上,仔细地看了舒舒好几眼,才告辞离开。 舒舒就吩咐小椿道:“赏嬷嬷们茶包,劳烦走一趟。” 小椿应了一声,将准备好的荷包塞给几位嬷嬷。 几位嬷嬷屈膝谢了恩,从阿哥所出来,跟着九格格身边的林嬷嬷一起回了格格所。 如今其他人都出了宫,不算宫里人了,要是没有人领着,不许在宫里随意行走。 几位福晋跟九格格都等着急了。 见几位嬷嬷回来,都等着回话。 这没嫁的小姑子,可是姑奶奶,要排在嫂子们前头的。 外加上林嬷嬷是宫里老人,看着更妥当些,众人就先望向林嬷嬷。 林嬷嬷开口道:“二所上下看着还太平,九福晋身边的大丫头也安稳,没有什么焦心模样,就是九福晋看着没歇好,气色有些差。” 四福晋的奶嬷嬷,道:“老奴们过去时,九福晋咳了几声,桌子上放着半碗藕粉。” 五福晋的奶嬷嬷道:“九福晋说了,没有什么,就是怕吃了冷风,才告了假没来。” 七福晋的奶嬷嬷看了七福晋一眼,点点头没有说旁的。 五福晋与七福晋对视一眼,两人是晓得舒舒有宿疾的,都想到此处。 这确实要遮掩些。 现在长辈们虽对舒舒很满意,可是不会越过九阿哥去。 九阿哥本就身体不大结实,要是爆出来舒舒有宿疾,那说不得就要开始挑选侧福晋了。 五福晋就看着大家道:“没事就好,那大家就散了吧,正好府里还有些事要料理。” 七福晋也道:“是啊,谁叫现下换季呢,一不小心就受风着凉了,要是赶上小日子,更是恨不得长在炕上。” 四福晋跟九格格姑嫂两人对视一眼,也想到舒舒的宿疾上。 尤其是九格格,正月里跟舒舒一起住西花园,见天的在一起,晓得她吃不得冷风,否则就要咳的。 四福晋有些后悔了,早该想到此处。 不该兴师动众打发人去探看。 她就顺着五福晋、七福晋的话道:“是该回了,圣驾今日回驻畅春园,明儿就进京了。” 各府的男主子都随扈去了,明天也要到家。 她们这些当家主母,确实要准备些。 九格格就点头道:“那嫂子们就家去吧,今儿就不留嫂子们用膳了……” 四福晋几个起身,打格格所出来,从神武门出宫去了。 各府的马车,都在地安门外候着。 出了地安门,就要分作两路。 四福晋往北,五福晋跟七福晋都往东再往南。 五福晋与七福晋就有了默契,目送四福晋上了马车,七福晋就上了五福晋的马车,担心道:“不会是‘百日咳’犯了吧?那样的话,十天半月的可好不了!” 五福晋也担心道:“要是搬出来倒好了,宫里确实不方便。” 七福晋想了想,道:“应该是不好叫太医开方子,才瞒着。” 可是这咳嗽哪里是瞒得住的? 难道还能一直不去请安? 五福晋想了想,道:“去年好像也是一直吃藕粉压着,回头再叫人在外头的药铺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止咳的方子。” 七福晋无奈道:“只能如此了。” 别说是皇家,就是嫁入寻常勋贵人家,只要与公婆同住,也不好露出“宿疾”来。 那不成了骗婚了? 不过…… “之前就觉得宜妃母这回发作有些过了,与平日行事大相径庭,原来是这个缘故,这是给舒舒打掩护呢……” 七福晋想到此处,看着五福晋带了羡慕道:“妃母这样体贴儿媳的婆婆,还真是天下少有。” 五福晋颔首道:“是我跟弟妹的福气,娘娘性子慈和。” 眼见七福晋露出羡慕的模样,五福晋犹豫了一下,道:“怎么了?可是在福晋跟贵人之间为难了?” 七福晋摇头,带了怅然,道:“也不是,都不是刻薄的人,就是太客气了些,不像是婆媳相处……” 五福晋道:“只看好的。” 七福晋点头道:“那我再没有不知足的,福晋并不插手我们府的事儿,平日里过去请安,问的也都是七爷的饮食起居这些,旁的一个字都不多说;贵人那里,更是寡言,每次过去,总共也没有几句话……” 实际上,她也是为难。 看起来,似乎纯亲王福晋更关心七阿哥些,贵人有些冷澹疏离,并没有跟儿子亲近的意思。 之前的时候,七福晋心里也滴咕这亲生母子不亲,看着还不如养母子亲近。 可如今做了额涅,七福晋就换了想法。 十月怀胎,生下的是身上孕育的骨肉,哪个当娘的不爱自己的孩子…… * 打滚谢大家,11826张了,叩谢大家。 多了两位新盟主“五月绣天”与“烟花一冷一热”感谢,盟主加更过几日补上。其他老盟主那里也会继续补更,感谢大家今天的月票加持。 众书友的打赏,统统感谢,九会努力不定期加更答谢。 今晚有一章答谢加更,不过要晚些了,大家早点休息,明早看,^_^。 /98/98663/29388959.html 第六百七十七章 幸福(加更谢诸位书友) 差不多未初,九阿哥跟十阿哥回了宫。 走到二所门口,九阿哥就止了脚步,带了欢快道:“明天开始,爷就不出来了,回头跟几位哥哥张罗钱的事,你就代爷跑跑腿……” 他已经跟十阿哥提过,要将小汤山大汤泉附近的有泉眼的地都给买了。 那会是一笔不菲的支出,几年之后,也会获得数倍的收益。 十阿哥想了想,提醒道:“九哥,不好落下三哥跟八哥,也不好落下太子!” 就算兄弟之间私下里有些不痛快,也不好表现的太厚此薄彼。 可以拉开距离,敬而远之,却不好结怨。 至于太子那里,至今为止,还是皇父最看重的儿子。 九阿哥点头道:“放心,不拉下,连十二他们几个,爷都打算带上……” 说到这里,他带了幸灾乐祸道:“反正爷这财神送到跟前了,至于能捞上几分,那就凭良心说话!” 十阿哥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人都有远近亲疏。 这手足情分也是相互的。 旁人待九哥好几分,多收获几分也合适。 平时只耍嘴皮的,这时也占不着便宜。 他就道:“那要是大哥他们非要追问为什么凑这么大数额呢?” 九阿哥挑眉道:“含湖着说,就说爷有了亏空,需要挪用些银子,要不然就要挨不是,具体的数额,你也不清楚,就是晓得挺多的……” 十阿哥思量了一下,觉得这个说辞也有些靠谱,就道:“要是这样的话,许是会有人往羊绒织场上猜!” 九哥还没有开府,就在宫里,当差也是内务府,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在内务府行事,也多是按部就班。 出格的事情,都是跟买卖相干系。 金腰带、药丸跟烧蓝烧红首饰这三样,两样是内造办的,一样是御药房的,都在宫里,大家知晓的也清楚。 只有羊绒织场一事,南巡的阿哥知道些,可也知道的不多。 九阿哥笑道:“那不是正好!要是真乐意援手的,信得着爷的能力的,掏银子就痛快了;要是担心爷赔光了借钱还不上,那肯定抠抠搜搜的。” 十阿哥道:“行,那就这么办。” 正好羊绒织场那边还是试加工中,好像是洗羊毛的技术不成熟,只是少量生产样品,还没有成规模,离见着收益确实需要个一年半载的。 说完这个,兄弟俩就作别。 九阿哥提醒道:“说好了,不能告诉你福晋!” 十阿哥道:“九哥放心!” 九阿哥这才满意地进了二所。 舒舒已经吃完午膳,在书房的炕上歪着,手中拿着一本《三字经》。 从初七开始,她就成了瓷娃娃。 多走一步,身边的人都要跟着悬心。 舒舒心中也有些没底。 最初的欢喜过后,她有些紧张了。 她心中多了敬畏,还有无奈。 好像孕期是二百八十天,九个半月。 现在还不到一个月…… 还有八个半月…… 她有些后悔了。 既然之前打算搬家后怀孕,那就应该控制些。 九阿哥进来,就见到舒舒这样神思不属的模样,在炕边坐了,道:“怎么了?是感觉不舒服么?” 舒舒坐起身,摇摇头,看着九阿哥道:“爷,我还是想要搬家,能不能去钦天监问问,看看怎么能不惊动胎神……” 有忌讳怕什么? 这就是道家的厉害之处了,可以破解。 九阿哥没有立时应下,道:“怎么想起这个了?是想岳母跟伯岳母了么?要只是如此的话,等过些日子,可以接两位入宫来陪你……” 后宫也不是没有亲戚过来的。 年轻的宫妃生产,就可以给恩典,允家族长辈入宫陪着待产。 阿哥所这边虽没有先例,可想来应该不难,这边本来就比内廷更松散些。 舒舒苦着脸道:“之前都计划好好的,咱们在自己的府里行事也随意些,没有那么多人盯着。” 九阿哥误会了。 他以为舒舒担心的是后头两个格格。 如今说来,确实有不方便之处。 这皇子所的动静,瞒不过当差的人。 那两个格格确实姿色寻常,要是汗阿玛哪天想起自己这边服侍的人少,随手指两个格格,影响夫妻情分不说,那要养的闲人更多了。 九阿哥道:“等到月底,爷就去钦天监问问,应该能找到解决的法子。” 舒舒立时笑了,道:“真能有解决法子么?” 九阿哥点头,笃定道:“肯定有,那是钦天监呢,有几个道长,都是有名的道门高人。” 舒舒笑道:“那可太好了,那就还是月底搬,省得再晚就冷了。” 九阿哥见她欢喜,也乐意纵容,道:“都听你的,回咱们自己家也好,省得在宫里多咳嗽两声都要忍着。” 舒舒又纠结了,道:“还是先看看钦天监怎么说,实没有化解的法子,那明年再搬也行。” 九阿哥道:“那就到时候再说,先不想这个……” 说到这里,他看向舒舒的肚子道:“先头的时候,爷觉得生男生女都是一个样,现下想想,咱们还是生小阿哥吧……今天看到二姐了,三十年出降,今年才第一次还朝……” 二公主,和硕荣宪公主? 舒舒很是好奇。 要知道康熙的公主总共有好几位封了固伦公主的,可是有两位是雍正追封跟册封的,康熙亲自册封的只有荣宪公主一人。 这一位皇长女,深受康熙宠爱。 可是荣妃跟三阿哥那样的性子行事…… 荣宪公主却是荣妃之女,三阿哥胞姐。 “公主性情如何?” 舒舒问道。 九阿哥想起了中午姐弟的抱见礼,摇头道:“不像是荣妃母的女儿,倒是像是惠妃母跟娘娘的女儿,爷好像听过一嘴,说是惠妃母抚养过二姐,不知道是真是假……” 舒舒听了,就明白了,那是大气爽朗的性子。 九阿哥已经笑出声来,道:“就是没想到印象中有些厉害泼辣的二姐居然是个矮个子,跟七嫂差不多……” 中午姐弟相见,当时有些难受来着,没想到身高问题。 现下想想,二姐可不是比他矮了不少么? 舒舒有些意外,道:“荣妃娘娘身量可不矮。” 三阿哥的个子在皇子中也是中上。 九阿哥想了想,道:“那应该是随太后了,佟妃母个子不高,爷记得佟额涅身量也不高……” 这里的太后,说的是孝康章皇后了。 舒舒想到了佟妃,道:“圣驾明日回宫,那是不是几位娘娘也该挪宫了?” 永寿宫跟长春宫已经修缮完。 早在宜妃闰七月中旬从畅春园搬回来时,这两处宫室就没有人继续施工。 九阿哥道:“应该是了,正好在入冬之前搬家,不过搬家之前应该会先谕封瓜尔佳贵人吧?” 内管领都已经选好了,长春宫的后殿也给预备上了,就差名份了。 这一位的受宠,众所周知。 去年选秀入宫,直接是贵人。 而后去年的东巡、今年春的南巡、今秋的北巡,瓜尔佳贵人都在随扈后宫之列。 早先后宫之中,最受宠的是宜妃,年轻些的就是章嫔跟王贵人。 可真要说起来章嫔跟王贵人也不算年轻了。 章嫔三十来岁,王贵人也年近三十。 两人受宠的年岁,就跟瓜尔佳贵人现下差不多。 如今旧人还没有换下,新人已经横空出世。 舒舒道:“那咱们用预备贺礼么?” 九阿哥摇头道:“不知道,回头叫老十问问大哥跟四哥他们,看看二十九年那次他们给预备了贺礼没有。” 二十九年,佟妃入宫,诏封为妃,没有册礼。 再往前,是二十八年,卫嫔与章嫔诏封为嫔。 都可以参考。 舒舒就将此事放下。 九阿哥这才简单梳洗,没有要旁的,只要了一碗小馄饨。 因为怕舒舒饿了,从前几日开始,膳房每日就预备些饺子、馄饨放着,更方便些。 眼见舒舒眼巴巴的看着,九阿哥道:“要不你陪爷吃点儿?” 舒舒点头道:“那我来一碗,不要纯肉的,要芹菜鸡肉……” 核桃正好在门口候着,九阿哥吩咐她去膳房传话。 舒舒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都是心里作用,还是要克制。 要不然这样吃下去,真成了一日五顿的增肥餐了。 九阿哥安慰道:“想吃就吃,这是孩子饿了……” 舒舒白了他一眼。 一个月大的胎儿,能有多大? 都没有蚕豆大。 等到吃了馄饨,舒舒就开始犯困,也是昨晚没歇好的缘故。 九阿哥也没有离开,就在旁边看着,有些担心了。 昨晚那样咳嗽,能歇好才怪。 还得想法子找化痰止咳的法子。 九阿哥望向书柜,也有翻书的想法了。 一下午的功夫,九阿哥就在看医书。 他本是冲着止咳的方子去的,可是忍不住也想要找找待产的调理方子。 觉得能用的,他就在本子上抄录下来。 舒舒一觉醒来,就看到九阿哥坐在书桌后,聚精会神的模样。 那些医书,好几本都是大部头,是舒舒常翻阅的。 她一眼就认出来,心里软软乎乎的,感觉有些小幸福。 或许这几日,她的不安,还有后院两个格格的缘故。 毕竟按照现在社会的规范,夫妻恩爱不是过错,可都大了肚子,还要霸占着男人,就是嫉妒。 狗屁的嫉妒…… 难道自己大着肚子,辛苦的怀孩子、生孩子,看着九阿哥逍遥自在…… 舒舒情绪低沉,忍不住磨牙。 要是九阿哥真敢迈出那一步,那往后大不了“相敬如宾”…… 九阿哥抄的累了,就撂下笔,揉了揉手腕。 察觉到不对,他望向炕上,就见舒舒泪光闪现。 他忙起身过去,道:“怎么了这是?” 舒舒用胳膊将眼睛一遮,闷声道:“没事,就是想额涅跟阿牟了……” * 一天增加了一万两千多张月票,从榜单四十升到二十八,谢谢大家,幸福,感谢感激!^_^。 下一更12月30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98/98663/29388960.html 第六百七十八章 喜脉(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有些不忍心了。 “那爷下午陪你回都统府?”九阿哥道。 舒舒摇头道:“不用,这个时候回去,话也不能说的保准,大家也跟着担心,到月底再说。” 九阿哥第一次觉得等待那么难熬,道:“平日里都是逢三请平安脉,十三那回不算的话,那就是二十三了……” 宫里都有固定的请脉时间。 像他们夫妻,就是一旬一请,排在逢三的日子。 听着九阿哥的急切,舒舒移开胳膊,看着他,道:“不用,不到半月……” 九阿哥伸出手去,小心地放在舒舒的肚子上,都囔道:“爷没耐心等了,还是想要晓得个准信。” 舒舒见他不安,自己反而安定下来,道:“那爷这几天陪我干些正事儿!” “什么正事儿?” 九阿哥望向她。 眼下,还有比养胎更正的事么? 舒舒微笑道:“咱们要搬出去,往后嚼用虽还是内务府支取,可是也得想想进账,外头的产业跟生意是不是该归拢归拢?” 之前两人在宫里住着,手头使唤的人也不足,想到什么吩咐人去做什么,都是东一锤子、西一锤子的,比较零散。 九阿哥摆手道:“那些都是小事,眼下最紧要的是你好好的,吃的好,睡的好,心里也舒展了,才那是真好!” 他虽是爱银子,可也没太拿银子当回事儿。 他只是享受赚钱的乐趣。 他这样的身份,难道还真要为养家湖口担心? 舒舒看着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道:“爷中午吃的馄饨什么馅的,怎么跟吃了蜜似的?” 这也是会说好话的,倒是难得。 九阿哥想了想,疑惑道:“怪了,还不到一个时辰,竟然想不起来了,爷现在满脑子就是你!” 舒舒看着九阿哥,故意板了脸道:“是想我还是想小阿哥,之前跟爷说过的,要将我放在前头……” 九阿哥忙拉了她的手,道:“这个还用问么?什么叫‘子以母贵’,这肚子里的小崽子就是‘子以母贵’,要不是你生的,爷才懒得搭理呢……” 见他一本正经的,舒舒倒不好逗他了,道:“爷别这么说了,这是爷跟我盼着的大宝贝。” 非礼勿言,叫孩子听到不好。 夫妻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因为舒舒嗓子痒的缘故,更多的时候是九阿哥在说,舒舒只听着。 到了二更天,夫妻俩才昏昏沉沉睡了。 等到次日,夫妻俩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九阿哥伸了个懒腰道:“这样的日子也不赖,别说半个月,爷待上半年都不腻!” 舒舒坐在梳妆台前,不由微笑。 也就是一说。 真要将他关半年,怕是要憋坏了。 明明是属猪,却是猴急的性子。 九阿哥算了算时间道:“圣驾卯初从园子出发,那现下已经回宫了……” 北巡两月,回宫肯定一堆公务要忙。 九阿哥惬意地端起了茶水,喝了一口。 这就是能者多劳了。 刚用了一顿不早不午的饭,外头就有了动静。 何玉柱小跑着进来禀道:“爷,福晋,梁总管来了……” 舒舒看了眼九阿哥。 九阿哥起身道:“你好好坐着,爷去前头瞧瞧!” 难道是汗阿玛传召? 不会是生气自己昨天回来了吧? 九阿哥有些心虚。 等到九阿哥到了前院,就见除了梁九功外,后头还跟着两人。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看着年过古稀,却是身板硬朗的模样;身后半步站着一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太医。 这个太医九阿哥认识,正是宜妃怀孕时候,负责翊坤宫平安脉的姜太医。 咦? 那老头子跟姜太医眉眼有些相似…… 九阿哥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向梁九功道:“谙达,这是汗阿玛吩咐姜太医过来的?” 汗阿玛这性子比自己还急。 梁九功道:“皇上挂着心,等不及了,叫人传了已经告老的姜老太医入宫,给福晋请脉!” 旁边的姜太医也躬身道:“家父擅断脉……” 九阿哥带了惊喜,看着老爷子眼睛冒光,道:“那还等什么,快过去吧!” 一行人跟着九阿哥到了正房。 舒舒知晓了老爷子的身份,晓得是一位太医院致仕的大家,心中带了忐忑。 真要是按照中秋节之后算下来,那才二十来天,三周左右,按照后世的说法,要六周才能诊出脉来。 应该不会有滑脉吧? 都怪九阿哥,沉不住气,惊动了御前。 怕是要出笑话了。 她让自己平复下来,在炕边坐了。 小椿拿了丝巾,要盖在舒舒手腕上。 这是宫里请平安脉的惯例。 男女有别,用极薄的丝巾隔着,就少了说辞。 舒舒道:“不必。” 老太医年过古稀模样,已经是无须避讳男女的年岁。 小椿躬身拿了丝巾退下。 核桃摆了圆凳过来,老太医坐了,伸出手去,搭在舒舒手腕上。 老人家手指轻动了一下,神色就带了端凝。 九阿哥坐在炕桌另一侧,屏气凝神。 旁边是侍立的梁九功、小椿、核桃、何玉柱等人,也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老太医。 大家都跟着悬着心。 盼着好结果。 估摸着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老太医收回手,看了姜太医跟梁九功一眼,眼神有些怪异。 梁九功见状,心下一紧,忙道:“姜老太医,九福晋这是……” 不会是出什么岔子吧? 皇上可还等着呢,他也打算做个报喜鸟,领个厚赏。 姜老太医颔首道:“九福晋之脉往来流利,如珠滚盘,确实是滑脉,已经月半有余……” 他之前看儿子,就是因这个缘故。 外头的大夫,可能要两月以上才能诊出滑脉,可宫里的太医这样的话,那这医术就退的太厉害了。 舒舒听清楚了老太医的话,捏紧了帕子,且惊且喜。 喜的是尘埃落定,不用抓心挠肺的等着月底。 惊的是要是一个半月的话,那就是在闰七月底到八月初的时候,这以后自己的小日子也来了,而且不像这次只有一点点,几乎跟正常差不多。 舒舒不是讳疾忌医之人,看着老太医道:“可我上月信期如常,这……是不是对胎儿不好?” 老太医的目光沉稳,不紧不慢道:“福晋脉像强劲,并无不妥当之处,关于信期之事,也无须太过担心,早年臣也遇到过相似的桉例,受孕日子跟信期临近,有人就会如常,不算稀奇,福晋安心……” 老爷子语调平和,神色也舒缓。 舒舒听了,也就心安了。 好像九阿哥一直没有动静。 舒舒转头望过去,就见九阿哥傻坐着,视线直直地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显然是欢喜的傻了! 她没有法子,只能看向小椿。 预备喜封吧! 大喜事! 等到小椿拿了荷包出来,九阿哥才一下子跳下炕,亢奋道:“爷去给汗阿玛报喜!” 说罢,他一熘烟的跑了。 何玉柱见状,忙在后头跟上。 梁九功看着九阿哥的背影,心里直哼哼,觉得九阿哥不讨喜了。 怎么能抢自己的差事?! 自己来的时候想的好好的,今天就是报喜鸟。 眼下,鸟飞了! 舒舒见状,看向小椿道:“把九爷给谙达留的东西取过来。” 小椿应声,转身进了里屋。 梁九功听了,有些意外。 舒舒笑着说道:“前阵子,内造办试着烧了些小物件,见了那个九爷就说好,专门给谙达留的。” 说话的功夫,小椿从里间拿了锦盒出来,打了开来。 里面是个一寸直径的小金牌,尺寸不大,却极为精致,上面是红蓝二色,整体是烧蓝地,中间是烧红底,上面写着“日进斗金”,外边是一圈累丝红色金元宝。 梁九功是御前近侍,自然晓得这东西的金贵,如今多少蒙古王公惦记着,忙道:“哎呀,九爷的好意心领了,老奴可受不得。” 舒舒笑着说道:“谙达就收着吧,这是第四炉,前头三炉都归档了……” 第一炉不必说,就是那龙纹扳指跟几位公主的赏赐。 第二炉是各色如意,与各色花牌,这个是太后与宫妃预备的,归入内库,至于怎么分派,就是康熙这个帝王决断了。 第三炉就是些扳指跟牌子,也归入内库,供康熙赏赐宗室皇子用。 第四炉就有些杂了,各色吉祥话,小牌子什么的。 九阿哥没有多留,只留了这一枚。 本是他自己喜欢的吉祥话儿,拿到手后觉得不妥当了。 他现在这个身份,真要大喇喇的戴“日进斗金”的牌子出去,估摸会被内务府那些人误会成索贿。 他就决定物尽其用,留给梁九功。 那位也是个爱财的。 至于梁九功敢不敢戴出来,那就是梁九功自己的事了。 梁九功听了舒舒的话,晓得这个是不犯忌讳的,才双手接了,笑道:“那奴才就厚着面皮领了九爷的赏!” 姜老太医父子在旁,看了个齐全。 看来外头说九阿哥是“爱子”的传言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瞧这御前的人跟阿哥所的熟稔,就能露出些什么…… * 乾清宫外,九阿哥跑得像一阵风。 后头何玉柱气喘吁吁地追着…… /98/98663/29388961.html 第六百七十九章 又要求什么(第二更求月票) 乾清宫门口,大阿哥跟四阿哥从里面出来,就看到九阿哥飞奔而来。 哥俩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 脚踏风火轮似的…… 出了什么大事? 转眼的功夫,九阿哥已经到了跟前,手舞足蹈的样子。 大阿哥诧异。 九阿哥已经瞧见他了,直接上前,搂着大阿哥的腰,就要抱他起来。 只是大阿哥的身量在这里,体重也是敦敦实实的,摒气下沉,好笑地看着九阿哥。 嗯,抱不动! 九阿哥也不为难自己,痛快放下,换了旁边的四阿哥,直接抱着离地三寸,转了一圈。 四阿哥的脸色憋得通红,呵斥道:“放下!” 成什么样子?! 这是乾清宫门口,侍卫大臣们都看着! 九阿哥倒是听了话,立时松手,头也不回,就往乾清宫门口去。 正好魏珠在门口,九阿哥道:“帮爷通传,爷来给汗阿玛报喜了!” 之前康熙吩咐梁九功去二所时,魏珠就在旁边,晓得原由,立时道:“恭喜九爷!” 九阿哥眉飞色舞,就去腰间拽荷包。 可是他今天在家,没有带这么多零碎,立时转头看大阿哥与四阿哥。 两人正看着他,听到了九阿哥方才的话,都是思量是什么“喜”。 九阿哥转身大踏步上前,就去拉大阿哥的荷包。 等到看得真切,半新不旧的,他“嘿嘿”两声放下,去拉四阿哥的。 四阿哥直运气,可也不好跟他拉扯,扯了荷包给他。 九阿哥拿着荷包,快走两步,塞到魏珠手中,道:“同喜!同喜!” 魏珠:“……” 四阿哥:“……” 大阿哥忍不住笑出声来,道:“老九,到底是什么喜事啊,捡着宝贝了?” 魏珠看着黑着脸的四阿哥,觉得手中的荷包有些烫手。 这能收吗? 四阿哥摆手道:“帮九阿哥通传吧!” 魏珠这才转身走了。 九阿哥扬着下巴,看着大阿哥,想要叉腰大笑。 大阿哥当年盼嫡子,盼的眼珠子都红了,结果呢? 噼里啪啦,四个小格格,二十好几了才添了嫡子! 自己明年就要有嫡子了! 九阿哥觉得自己牛气坏了。 大阿哥觉得手有些痒。 这眼神有些欠揍! 九阿哥又去看四阿哥,上下打量了两眼,心里算了一下。 哼,这也是渣渣,看着身子有些虚,二十来岁才有了嫡子。 “哈哈!” 九阿哥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他这得意忘形的模样,四阿哥牙根痒痒,想要踹人了。 眼见着兄弟阋墙就在眼跟前,魏珠出来了,道:“九爷,皇上传呢!” 九阿哥听了,飞快地转身,跟着进了乾清宫。 大阿哥稀奇道:“这小子又立什么功了?这是得意坏了!” 昨天见了九阿哥遮遮掩掩的,谁都晓得里面有事儿,可是见他乐得屁颠屁颠的模样,就晓得不是坏事,大家也就不急着追问了。 今日这遭,更是砸实了有喜事。 四阿哥也猜不到缘故,是内务府又添了什么营生,还是其他。 兄弟对视一眼,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昨天是十阿哥跟十三阿哥捣乱,让九阿哥给跑了。 今天没有助力,还想跑,哼哼……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在炕上坐着,笑吟吟地望向门口。 听到魏珠说报喜,他悬着的心就落定。 之所以这样迫不及待的安排人诊脉,就是想要得个准信,也做好了不是的准备。 即便那样,也要早些揭破此事,也省得九阿哥空欢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时候该伤心了。 如今这样更好,也算是放下一桩心事。 “汗阿玛……” 九阿哥的声音依旧带了亢奋,下一个动作却是出乎意外。 他直接跪了,“砰砰砰”,叩了三个响头。 动作快的,连叫人放个锦垫的功夫都没有,就直接在金砖上磕了。 康熙见状,又好气又好笑,也担心九阿哥喜极而泣。 没想到,九阿哥抬起头,却是笑逐颜开道:“儿子给您报喜了!儿子福晋有妊一个半月,明年四月底,您就能多个皇孙了!” 康熙忍不住呵斥道:“行了,起来说话,成什么样子!” 九阿哥乖乖起了,笑着说道:“之前儿子听人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还觉得扯澹,这孝顺不孝顺的,还分时候么,现下儿子算明白了!” 康熙挑眉道:“明白什么了?” 九阿哥跑着过来,都是一股心气儿,这会儿有些反后劲,就“嘿嘿”两声,在炕边坐了,道:“当阿玛太不容易了,忒操心!” 康熙瞥了他一眼,道:“这就操心了?操心什么呢?” 怀胎十月,离落地还有大半年,这会儿就操心,也操心的太早了! 九阿哥伸出手指头,道:“小时候不听话怎么办,揍不揍?不好好读书怎么办,骂不骂?要是骑射上不如其他堂兄弟,嫌弃不嫌弃?要是往后找不到像他额涅这样的好福晋,愁不愁……” 絮絮叨叨,说的好热闹。 确实想的太远了,都说到小阿哥长大成家上去了。 而且说的这些顾虑,有些微妙。 康熙看着他,不置可否。 九阿哥这才收了声,满眼孺慕地看着康熙,笑道:“儿子跟汗阿玛学,做个慈和的阿玛!” 康熙轻哼一声道:“行了,别跟朕灌迷魂汤了,说吧,又要求什么?” 九阿哥一怔。 他就是说说心里话,并无所图。 不过既是汗阿玛开口,机会难得,那也不能错过。 到底求什么呢? 分户搬家之事? 去岁几位哥哥搬家的时候,汗阿玛心情不好。 毕竟是分户。 还是过几日再说。 还有小汤山的地,正好可以凑凑本钱。 九阿哥就讪笑两声,道:“‘知子莫若父’,汗阿玛您真是慧眼如炬……” 说到这里,他带了几分正经道:“汗阿玛,这回儿子是压着自己的信誉,跟您开口,预借一笔银子,时间是三年,到时候除了本钱,儿子再孝敬您同等的利息!” 康熙没有立时作答,而是道:“说来听听?” 上回九阿哥跟他开口,还是南巡的时候,为的是囤鸡血石的矿石。 再上回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衍子丸的时候…… 这是“禁足”了几日,又琢磨出新营生了?! 九阿哥却抿了嘴道:“汗阿玛恕罪,此事还需保密。” 康熙轻哼一声道:“你打算借多少银子?” 九阿哥早已经做好了相关的计划,也叫人打听了小汤山的地价。 因为是林地,出息有限,跟良田不可同日而语,只有两、三两银子一亩地。 可是想要做独门生意,就要垄断。 小汤山附近的山地可是不少。 不说买上百万亩,几十万亩要有的。 他就斟酌着说道:“五十万两。” 康熙闻言一怔,斟酌着问道:“三年后,还本银外加跟本银一样的利?” “嗯!”九阿哥毫不犹豫地说道。 “总共是多少银子的本钱,朕的五十万两银子占了几成?” 康熙问道。 既是能笃定跟本金一样的利钱,那就是翻倍都不止的利润,为什么不想着分红? 之前的几次提银子,都是按照分成走的。 除非是一锤子买卖。 又是囤货居奇么? 这次盯上什么了? 九阿哥想也没想,道:“四成左右。” 康熙很是意外了。 他晓得九阿哥手头没有什么积蓄,以为自己的五十万两银子是大头,才不满意这种分配方式。 结果才是四成? 本金一百二十五万两?! 康熙看着九阿哥,都有些佩服。 才十七岁,就敢折腾百万两银子的生意,还真是大手笔。 “剩下的七十五万两怎么凑?”康熙好奇道。 他晓得儿媳妇陪嫁丰厚,可多是产业。 至于九阿哥,有一个花两个的主儿,手头积蓄估摸都没有一万两。 既然做了一百二十五万两的计划,居然不是跟自己要一百万两,这也笃定能凑到其他的银子? 九阿哥得意道:“儿子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分润给兄弟们,从毓庆宫开始,到十四阿哥,儿子打算都凑凑,顺带着帮兄弟们赚几个零花钱……” 说到这里,他其实心中有些纠结。 那自家娘娘跟太后那边要不要也说一声呢? 谁嫌银子多少烧手呢? 可是有了太后娘娘跟自己娘娘的,那其他妃母、嫔母呢? 还是算了,不能牵扯后宫。 等到自己手头有银子了,再私下里孝敬这两处就是。 康熙听了,心下熨帖。 这才是知晓远近亲疏。 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就是手足兄弟。 他很是欣慰,之前还担心因为阿克墩的事情,使得九阿哥跟太子之间生了嫌隙。 想多了。 老九这样的性子,恼是真恼了,恼过也就恼过了,不记仇。 如此就好,要不然皇子们彼此亲近,将太子隔绝在外,也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不过瞧着九阿哥得意的模样,他并不想要夸奖,只道:“摊子铺陈的这么大?万一亏了呢,到时候你怎么办?” 九阿哥笑道:“汗阿玛放心,亏不了多少,又不是漫天撒银子去,最多就是没有那么高的利罢了,折损不了本钱;真要折损了本钱,那儿子补上就是,毕竟是借的银子来着……” 说到这里,他呲了牙,带了坏笑道:“汗阿玛,可说好了,您可不能给儿子拆台,这回您在边上看热闹就行……” 康熙听着有些湖涂,道:“看什么热闹?” 九阿哥轻咳一声道:“这回跟哥哥们开口提银子,儿子并不打算直接提营生的事,只说是出了亏空,要用银子,然后这银子多少,大家就随意帮衬好了,回头给的利钱,也跟着本钱走,就叫‘好人有好报’!” /98/98663/29388962.html 第六百八十章 亏空(第三更求月票) 康熙听了,不由蹙眉,道:“何必这样麻烦……” 九阿哥怕他拦着,忙道:“又不是挪用三月、两月的,也不知道哥哥们手头的闲散银子有多少,要是平均的话,反而是为难大家,这样多好,有多少余力,就尽多少余力。” 康熙瞥了九阿哥一眼,觉得他还是犯了小算计。 不过康熙也没有拦着的意思,反倒真有些看热闹的心思,道:“怎么还有十二阿哥他们几个?” 分户的皇子不用说,除了拨下去产业、人口,还有一笔安家银子,眼下都是正富裕的时候。 剩下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能有几个零花钱,那三瓜两枣的,都叫人惦记着。 九阿哥道:“这不是都大了么?十二阿哥都十五,明年就成丁,下头两个也都半大不小的,正是手头最紧的时候,等三年后,他们娶福晋,手上多些零花银子也有底气!” 这话有些做哥哥的样子了。 “那十五阿哥他们几个小的,怎么拉下了?”康熙继续问道。 他担心因为十五阿哥跟毓庆宫关系的缘故,九阿哥对十五阿哥疏离了。 因王贵人出身有瑕疵,不是八旗出身,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往后也不宜高封,跟上头的阿哥会拉开一截。 九阿哥摇头道:“小阿哥们每月只有二十两银子月例,都在保母手中,加起来也没有多少银子;十五阿哥上学了,开始五十两银子的月钱,那也不到一年,能有什么银钱?谁叫他们小呢,赶不上这一波了!左右他们也没有花银子的地方,离成丁还有十来年的功夫呢,到时候赶上别的,再凑数吧!” 康熙听了,释然了。 十四阿哥后头的四个小阿哥中,不单单有王贵人生的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还有宜妃教养的十七阿哥与生的十八阿哥。 九阿哥倒是一视同仁了。 九阿哥听到小阿哥们,却是想起宫妃挪宫之事,道:“汗阿玛,眼见着入冬了,永寿宫与长春宫也修缮完毕,妃母、嫔母也等着挪宫,要不要打发人去钦天监择几个宜迁居的日子?” 康熙晓得九阿哥居家办公之事,点头道:“可!” 九阿哥报完喜,又惦记舒舒了。 方才他只想着来乾清宫报喜,还没有顾得上跟舒舒商量翊坤宫报喜跟都统府报喜之事。 想来妻子跟自己一样,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跟长辈们报喜。 九阿哥立时起身道:“那汗阿玛您忙着,儿子先回了……” 说完这一句,想起年前年后正是最好买地的时候,地价也最低。 现在打发人去买地,同样的银子,还能多买几亩。 他就道:“至于那五十万两银子,您看什么时候得空,给儿子个手谕,儿子就在内库支了。” 这几年内库充盈,尤其是去年开始,多了黄金腰带跟衍子丸,又格外添了不少进账。 如今烧蓝烧红首饰也有人认了,年前年后,蒙古各部在京轮班这段日子,肯定还有一笔进账。 康熙就不啰嗦,点头道:“回头叫魏珠给你送去……” 说到这个,他想起九阿哥之前引得人议论纷纷的“禁足”,道:“这回脉也诊出来了,别再想着偷懒,老实去衙门办差!” 九阿哥想起今早睡到自然醒,加上也想要在二所陪舒舒,就恳求道:“汗阿玛,您瞧,娘娘好不容易管教一回儿子,这前后才三、四天的功夫,还是给娘娘个体面,也不差这几日了,要不‘禁足’到下旬?” 康熙之前倒是忘了这个,没好气地瞪了九阿哥一眼,道:“还是立不起来,要长辈跟着操心!” 九阿哥讪笑道:“儿子还小呢,您跟娘娘受累了;回头儿子大了,会好好孝顺您跟娘娘的!” 康熙冷哼了一声道:“十七了,又不是七岁,还装什么孩子?那就歇到下旬,不要耽搁了差事。” 九阿哥底气十足道:“这个您放心,儿子不是那种‘因私废公’的人,早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等到九阿哥从乾清宫出来,就看到大阿哥与四阿哥还在,旁边还站着梁九功跟姜老太医父子俩。 九阿哥有些迟疑,是先回二所呢,还是先忽悠大阿哥跟四阿哥。 这两位哥哥手头上都富足。 分户银子是他年初亲自拨下去的,都是从了王伯王叔们的例,没有按照爵位等级分了高低,每位皇子都是一样的,二十三万两白银。 大阿哥与四阿哥都望向他。 虽说梁九功支支吾吾没有说准信,可是大阿哥与四阿哥却是认识姜老太医跟姜太医。 能让他们父子出面,还从二所出来,加上九阿哥之前欣喜若狂的模样,还能有什么呢? 大阿哥蒲扇大的巴掌落在九阿哥肩膀上,笑道:“不错,是出息了!” 怪不得方才得意,这是要做阿玛了。 自己当年头一次做阿玛时,也得意坏了。 去年九阿哥在围场哭哭啼啼的模样,仿佛就在昨天。 这子嗣问题,确实熬人。 如今得了好消息,不拘男女,都是大喜事。 四阿哥心中的恼火也去了不少,也为九阿哥高兴。 姜老太医父子见阿哥们都不动,躬身告辞。 父子俩即是遵了皇命过去阿哥所,还要回御前复命。 梁九功就跟着,一道告辞了。 九阿哥因为要借银子,想要装得可怜巴巴些,可是这嘴角咧着,耷拉不下去,神情就有些古怪。 大阿哥看了好笑道:“想笑就笑,做个哭样做什么?” 四阿哥在旁,看着也皱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九阿哥就揉了揉脸,带了正经道:“昨天不是跟哥哥们开口提银子了,是想要借些银子,补个亏空……” 大阿哥痛快道:“这有什么,用多少开口,明儿打发人给你送来!” 四阿哥却是想得多些,皱眉道:“这一年来,你尽心办差,能有什么亏空?是不是被下头人湖弄了?” 大阿哥一听,脸色也绷起来。 实在是内务府规模庞大,下头衙门还多。 九阿哥年岁在这里,在经济上通几分,可要是跟那些老油条对上,难保吃亏。 九阿哥忙道:“不干旁人的事,是年初的时候,弟弟从内库支了一笔银子,以为年底能补上,结果这中间耽搁了,一时补不上,才想着跟哥哥们开口,也不用特意凑,就是有闲着的银子先借弟弟使使,回头周转开了,弟弟再还。” 大阿哥听出不对劲来道:“到底是多少银子,还要大家凑凑?” 要是三、五万的,应该不会如此。 四阿哥立时想到了今年下半年,草原各部源源不断运过来的羊毛。 最后一船一船的往江宁拉。 要是折算成银钱,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抛费。 只能说九阿哥鲁莽,要银子没银子,要人手没人手,大喇喇地都交到曹寅手中。 正如十阿哥之前预料的,四阿哥直接想到羊绒织场上,以为那是九阿哥堆出来的私产。 想要借着便利,添一处产业也不算错。 只要汗阿玛允了,也没有人会盯着。 可是这借内库的银子,就太鲁莽了。 “到底多少银子?” 四阿哥也追问道。 九阿哥犹豫了。 他之前在御前提及的总数一百二十五万两,计划跟兄弟们凑七十五万两,但是多了的话,也不是坏事啊…… 那样准备的更充分些。 也不会拉下好地。 九阿哥就轻咳了一声,举起一根手指。 大阿哥见状,松了一口气,道:“十万两?那不用瞎折腾了,我那儿的分户银子没怎么动,你先拿去使!” 九阿哥心里热乎的不行,这就是长兄之风了。 嘿嘿,真不错! 可惜的是,不够。 九阿哥就摇了摇头道:“不是十万!” 四阿哥在旁,眉头已经拧成一团,道:“一百万?!汗阿玛允了?” 即便内库是天子私库,这一百万两也都不是小数目了。 要知道户部银库每年收银一千一百万两,可京城需要支出的俸银就有七百多万两,还有其他开销,每年国库盈余还不到两百万两。 当年修畅春园的时候,筑屋五百间,修湖造堤,造游船,总共才花费银子十一万六千两! 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四阿哥气得脸色通红。 大阿哥在旁,则是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不是十万两,是一百万两?! 皇子分户每人才二十三万两银子! 怪不得要大家凑呢,这么大的窟窿,指望一个人、两个人还真是填不上。 现在分户的皇子六人,老三是个吝啬的,老五又是个富裕的,一少一多拉平了。 剩下就十阿哥富足些,其他几个小阿哥也指望不上。 大阿哥就道:“我那分户的银子,有三万两借给下头的门人了,还有两万两新添了两处产业,剩下十八万两你拿去使吧!” 其他府里,还有各自的福晋在,也不好将分户银子都支出来借人,自己那边却是无碍的。 九阿哥听了忙道:“不用不用,就十万两吧,弟弟算了一下,这本钱压着,总要两、三年才能回来,这借的银子,估摸最快也要大后年上半年才能还完……” 大阿哥听了,想了想,道:“那就留下三万应急,拿十五万两去吧,我那府里,这两年也没有什么大的开支。” 再过几年,就要预备几个女儿的嫁妆,到时候会是一笔大的花销。 九阿哥听了,带了迟疑。 他不想借这么多! 这是要冒了一百万了! 之前的一百万两,就已经有二十万两是备用的。 按照他的计划,毓庆宫与分户的哥哥们,每家八到十万两左右。 剩下十阿哥占个大头。 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凑个零花钱就行了。 这大哥太豪爽了,一人就要占了两人的份额! 四阿哥只当他面嫩,抹不开,道:“眼见着年底,就要到盘账的时候,先平账吧,我这也给你凑十五万!” 如此一来,再加上五阿哥跟十阿哥的,大头就出来了。 剩下的其他人三、五万的凑着,也就不吃力了。 至于舒舒的嫁妆,四阿哥压根都没想。 都是男人,爱面子,这花兄弟的钱没什么心虚的,花福晋的银子可抹不开面儿…… * 想要多加更,暂时有心无力,码字速度慢,一多了就失眠次日废,小九先保证三更,加更不定时掉落吧。^_^。 下一更12月31日12点,欢迎来起点app /98/98663/29388963.html 第六百八十一章 少说(第一更求月票) 听了四阿哥的话,九阿哥更迟疑了。 怎么回事? 他们分家银子只有二十三万两,就没有什么正经事么? 可是现在的每一两银子,回头九阿哥都打算给同等的分红的。 好像也没法劝人少借。 他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四阿哥就道:“行了,就这样吧,回头打发人拿庄票给你……” 说着,他就望向大阿哥道:“大哥,这回弟弟就先不减了……” 否则的话,为了恭敬,他不该同大阿哥比肩,应该少一、两万两银子。 可是这回不是寻常凑份子,而是要补窟窿。 要是他递减了,下头的皇子跟着递减,九阿哥的窟窿就难凑。 难道还要跟旁人开口借银子去? 到时候不是外家,就是岳家,倒是让亲戚跟着看笑话。 不过四阿哥素来心细,也怕成了例,让其他兄弟为难,就是嘱咐九阿哥道:“不用跟其他人说我跟大哥凑了这些,要是旁人问起,就说十万两银子好了……” 毕竟这是十五万两,不是一万五,要是旁人将分户银子花用了,也挪不出这么多。 九阿哥连忙点头道:“嗯,嗯,就说十万两!” 要不然的话,人人都多了,就超额太多了! 原本的计划是一百二十万两买地,五万两修建温泉行宫。 现下就已经八十万两到位了。 九阿哥觉得自己是实在人,虽说四处借钱有“借鸡生蛋”的意思,但是也不能空手套白狼。 他打算将舒舒跟自己的钱都凑凑的,也在里头占一份的。 省得回头事情出来,大家一算账,好像他就动了嘴皮子似的。 大阿哥看着九阿哥,笑道:“第一次见你这样的,还怕借冒了?” 九阿哥老实地点头道:“是啊,毕竟两年半的功夫呢,也别让哥哥们为难,还有嫂子们呢。” 大阿哥点头道:“嗯,这样也好。” 省得大家打肿脸充胖子,回头两口子再叽叽起来,埋怨再落在老九身上。 九阿哥看了大阿哥一眼,又看了四阿哥一眼,觉得有些话还得说到头里,要不然回头的话,自己的分红说不定给不出去。 他就道:“弟弟也不小了,眼看也要做阿玛了,也不想做那没脸没皮的,可是说好了,哥哥们借银子弟弟领情,可等到回银子的时候,弟弟这边要折算利息的,哥哥们得收!” 大阿哥听了不耐烦,道:“没有这样算的!” 兄弟之间缺银子挪用几年而已,还收利息,那成什么了? 四阿哥也拧了眉毛道:“不必!” 铺陈那么大一摊买卖,三年才进收益,还本钱都要吃力,还提什么利息? 这话说的也太大了。 虽说那织场有九阿哥的私心,可也是与国有功。 九阿哥不由着急,道:“大哥、四哥,就算打样儿,也不是这样打的,难道要弟弟欠一辈子的人情?亲兄弟,明算账……” 大阿哥看着九阿哥,有些头疼道:“怎么这样费事,想那么多做什么?” 九阿哥道:“弟弟晓得两位哥哥仗义,可这不是还有其他哥哥在里头么?好几家的事呢,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要是买宅子买地的,还能赁出去收租跟收息,让弟弟用已经感激不尽,弟弟也不能厚着面皮装湖涂,白占哥哥们的便宜!” 大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 皇子都有自己的体面跟骨气。 可是也分什么时候。 眼见着就要负债百万,居然惦记要连本带息还钱…… 这骨子里也是犟种。 大阿哥就胡乱点头道:“行了,依你!” 四阿哥在旁,则是自以为听明白了九阿哥的顾忌。 这是想要兄弟援手,可也不想因为银钱让大家生了嫌隙,如此也算周全。 毕竟有乐意借的,也有银子不凑手的,借的不情不愿的。 他就跟着点头道:“罢了,也算周全。” 九阿哥立时喜形于色,连连点头道:“那可说好了,到时候就按照弟弟的打算来!” 大阿哥与四阿哥随扈回銮后还没有回府,就没有再啰嗦,相伴着出宫去了。 九阿哥看着两人背影,心情大好。 他带了几分得意,对何玉柱道:“瞧瞧,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 何玉柱笑着不想说话。 这是兄弟,之前怎么不见亲近? 自己主子那人缘,之前还真是没法说。 也就是现下有了福晋,到底不一样了。 之前的时候,别说大阿哥跟四阿哥,就是五阿哥,自己主子也是不怎么亲近。 九阿哥带了几分迫不及待,脚步飞快的往阿哥所去…… * 二所正房。 齐嬷嬷、小棠、小松围着舒舒,跟看着大宝贝似的,舍不得移开眼;花生、桂圆、榛子在第二层,喘气都轻了,生怕惊动了。 至于小椿跟核桃两个,则是得了舒舒的吩咐,往翊坤宫报喜去了。 关于小两口的子嗣之事,怕是康熙与宜妃比他们两个正主更牵挂。 齐嬷嬷的手掌就一直没有放下过,嘴里“佛祖”、“长生天”的喋喋不休,谢了好几轮。 小松则是摩拳擦掌,笑着说道:“往后,奴婢做小阿哥的武师傅!” 小棠在旁,也开始琢磨新菜单了。 这时候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不能亏了嘴。 可是有七福晋的前车之鉴在,也不好吃胖了。 之前给宜妃准备过几次,既是磨牙还不会胖的零嘴。 这回可以先做着,回头再按照自己福晋的口味,添减旁的。 九阿哥回来时,就看着这众星捧月的情形,道:“说什么呢?” 舒舒看着九阿哥道:“小椿跟核桃去翊坤宫报喜去了,我就琢磨是今天就让嬷嬷出宫报喜,还是明天早上去。” 听她这么一说,九阿哥坐不住了,道:“还是爷去吧,省得岳父、岳母有什么不放心的,嬷嬷也说不清楚,爷过去好好说说。” 毕竟坐卧起居在一块的,是他这个丈夫,又不是嬷嬷。 舒舒看了他一眼,道:“爷出宫,可爷不是禁足呢么?” 昨日出去接驾,那是没法子的事,早就请了旨意的。 这是康熙发话,解了“禁足”了? 九阿哥起身道:“明天接着禁,然后爷在家陪你几天,下旬再去衙门……” 九阿哥去报喜,跟嬷嬷报喜自然分量不同。 舒舒也乐意他敬着自己父母,点头道:“那爷早去早回!” 说到这里,她想起伯夫人,加了一句道:“爷也见见阿牟,提一嘴想要托她照看我之事。” 这样让伯夫人有个心里准备,回头他们搬出去后,就能接她老人家过去皇子府小住了。 这怀孩子,生孩子,到拉扯小孩子,前后好几年。 “小住”就能成久住。 九阿哥点头道:“爷省得,不过搬家的事情爷先不提了,怕他们拦着。” 关系到忌讳,长辈们更小心些。 “嗯,嗯,别提!”舒舒道。 这会儿功夫,大家都悄悄退了出去,屋子里就桂圆在堂屋候着,服侍茶水。 九阿哥去稍间更衣。 要去岳家,身上半新不旧的常服肯定不妥当。 他换了新衣裳,腰间也挂了荷包。 想了想,他又吩咐何玉柱道:“多拿些赏封,回头赏人使。” 何玉柱看着舒舒。 舒舒就吩咐桂圆道:“多取几个荷包。” 桂圆应了,去东次间取了八个荷包出来。 何玉柱接了,两个袖袋里塞了。 九阿哥带了何玉柱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 走到前院的时候,正好与小椿跟核桃对上。 “九爷……” 两人忙止了脚步,退避到一旁。 九阿哥也停了脚步,道:“娘娘欢喜么?有什么嘱咐没有?” 小椿道:“欢喜,嘱咐让福晋好好歇着,不要再惦记请安之事。” 九阿哥点点头,就带了何玉柱出去。 核桃带了担心,小声道:“姐姐,明年二月内务府选秀,娘娘会不会给九爷选人?” 小椿摇头道:“还有五贝勒府呢,除了规矩里的侍寝格格,娘娘应该不会插手贝勒府跟阿哥所的内务……” 核桃松了一口气,道:“那样就好。” 福晋有孕是大喜事,可如今这样夫妻恩爱的局面顶好也不要有什么变化。 她们都是福晋名下的丫头,最关心的还是福晋的地位跟利益。 有桃子的先例在,对核桃等四个宫女,这一年来小椿也留心看着。 没有攀高枝的,省心了不少。 尤其是核桃,现在也当用了。 等过两年自己出去,接手内务总管的就是核桃了。 小椿就提醒她道:“九爷跟福晋还惦记搬家呢,到时候分户分人口,你家里到底要不要投到九爷名下,有了主意没有?” 虽说皇子分户,分配的左领人口、内管领人多是直接以左领、内管领为单位齐齐整整的分派,可是也有特例。 那就是阿哥所现役人手,奶嬷嬷、保母嬷嬷与宫女,要是主子有使唤顺手的,她们也乐意跟着服侍的,可以阖家拨过去,归在皇子府的包衣左领里。 核桃道:“谢谢姐姐提点,我跟我额涅商量过了,是打算跟着去的,就是我叔叔那边,还没有准话。” 小椿沉吟道:“不必勉强,等你兄弟立起来了,再回报你叔叔就是。” 核桃点头应了,她是觉得机会难得,错过了可惜的…… * 翊坤宫里,宜妃依旧是笑得合不拢嘴。 虽说前几日就得了一回消息,今日也算意料之中,可到底是心里踏实了。 “老九运气好……” 宜妃跟佩兰唏嘘道。 要知道康熙最早准备给九阿哥指的福晋是阿灵阿之女。 阿灵阿之女去年选秀时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模样。 长得没有舒舒好看,人也不像是聪慧的,哪里是刘嬷嬷那个老东西的对手? 说不得一起被湖弄了。 到时候别说是孩子,就是九阿哥的身体说不得也跟着糟蹋坏了…… /98/98663/29388964.html 第六百八十二章 且惊且喜(第二更) 今日跟着九阿哥出宫的一什侍卫,正好是德义将军那一什。 里头就有二等侍卫额尔赫。 额尔赫晓得是去都统府的,面上就带了不自在。 如今他跟桂珍格格已经换帖,吉日定在冬月。 德义看着他,猜到他的顾虑,道:“不用想那么多,齐大人是明白人。” 额尔赫讪讪道:“卑职就是有些心虚。” 桂珍格格毕竟曾是董鄂家的儿媳妇。 德义看了他一眼,道:“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见了董鄂家的人心虚,那你见到那拉家的人不是更应该心虚?” 八旗都是熟人,德义家跟那拉家也有姻亲,晓得些内情。 额尔赫立时道:“那不一样,好女百家求,那拉家不过是提亲罢了,又没有说准了。” 德义道:“不用那么别扭,都是亲戚,换个法子论了就是,断不了走动的。” 跟都统府这边可以不走动,可是伯夫人那边却是桂珍格格的亲姑母,难道还能老死不相往来? 况且桂珍格格跟前夫和离,并没有跟董鄂家撕破脸,也收了不少馈赠。 即便碍着之前的事,日后没有必须太亲近,可也不必断绝往来,还是表亲。 额尔赫受教道:“谢大人提点。” * 正红旗,都统府。 觉罗氏这两日没有歇好。 福松中举是喜事,可是九阿哥被“禁足”是怎么回事? 原来出榜次日,福松照常去皇子府,就听到营造司的人提了此事。 营造司的人是为了卖好,可是消息不灵通,不知原由。 福松找到高斌,就打听到宜妃娘娘嫌弃百岁礼简薄这个理由。 其他的,就打听不到了。 这涉及到“百岁礼”,觉罗氏如何能安心? 今儿齐锡到家,听妻子提及此事,带了意外道:“九阿哥被禁足?没有啊,听岔了吧?” 昨天中午跟着圣驾回驻畅春园,跟着随扈去塞外的八旗都统、副都统都在后头。 离得太远,齐锡没有跟九阿哥打照面,可是也听得真真切切的。 昨日九阿哥跟十阿哥迎驾。 觉罗氏皱眉道:“真禁足了,衙门都不去了,去接驾了?” 齐锡还真是想不到缘故。 夫妻俩正觉得没头没脑的,前院就有人来报,说是九阿哥来了。 齐锡起身,看着觉罗氏,道:“别听风就是雨的,禁什么足啊,这不是还串门子呢……” 觉罗氏跟着起身,却是没有做声。 无风不起浪。 况且内务府的人没事扯谎湖弄福松做什么? 只是宜妃挑剔“百岁礼”,这是冲儿子去的,还是冲儿媳妇去的? 夫妻俩出迎,刚出了正房,九阿哥已经大踏步进来。 上次在御前挨了训斥,这回他没有空手了。 路过地安门的时候,就叫人暂停,买了两只羊壳子,一筐栗子,一筐大枣,一筐葡萄、一筐鸭梨。 反正是凑了一车的东西,进了都统府,就吩咐门房直接送厨房了,看得侍卫跟护军们都带了笑。 这位阿哥爷还真是接地气儿。 去丈人家买的东西,也都是这些吃的,跟大家伙儿没什么区别了。 “岳父,岳母……” 九阿哥喜气盈腮,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行什么礼。 打千,还是作揖? 他话到了嘴边,看到院子里还有丫头嬷嬷,立时收了声。 觉罗氏见他这么欢喜,心下一动,道:“是搬家的日子定了?” 九阿哥笑着摇头,道:“是更大的喜事!” 齐锡看出九阿哥有顾忌,没有在院子里盘问,等到堂屋,打发丫头下去,才道:“到底是什么喜事?” 九阿哥咧嘴道:“福晋有喜了,已经一个半月了,今日太医诊出了滑脉!” 觉罗氏与齐锡听了,齐齐呆住,惊大于喜。 好一会儿,觉罗氏才带了紧张道:“准了么?有其他征兆了没有?” 要知道,女子滑脉可不单单是怀孕,还有其他几种病症。 觉罗氏关心则乱,担心误诊,小两口白欢喜。 九阿哥点头道:“闻不得油腻,口味也有些变了,也有些乏力。” 觉罗氏心中松了口气,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要知道,这一年半她一直悬着心,就怕舒舒跟自己似的,开怀晚。 自己可以小十年没有身孕,丈夫也没有二话;换了舒舒那里,肯定不行。 如今这开怀了,就好了,是男是女反而不重要。 舒舒跟九阿哥的年岁在这里,还有十几二十年的时候生孩子。 齐锡白了脸道:“福晋还小呢……” 为什么皇家公主下降的年岁,越来越晚,多是十八、九以后了。 那就是因为年岁小,身量没长成,产关难过。 之前他们夫妻俩也是打算要留女儿到十八、九再出门子的,这样二十来岁生产,身子也长结实了。 两人的反应,都在九阿哥眼中。 岳父与岳母的反应跟自己汗阿玛截然不同。 这就是区别了。 对于公婆来说,是家里要添丁进口。 可是对于爹娘来说,就要担心女儿产育。 九阿哥很是贴心,道:“岳父、岳母放心,小婿一定好好照顾福晋,太医也说福晋脉像强劲,身子骨极好……” 齐锡脸色这才缓和些,道:“阿哥有心了。” 可是看到旁边的妻子,齐锡也添了心事。 当年妻子开怀后,就接二连三的产育,损了元气。 后来调理了好多年。 加上这次生了小七后,也是仔细的调理了两个月。 月子病、月子养,精神看着才好些。 要是姑娘随着妻子,往后也这样接连生产,齐锡有些不敢想。 要知道妻子当初生小三、小四的时候,不说是九死一生,也是格外惊险。 齐锡看着九阿哥,都有些纠结了。 他当然晓得姑娘现在的日子省心,格格都是摆设,夫妻俩没有旁人,可是跟性命攸关相比,这些情情爱爱的算什么呢? 九阿哥眼见气氛不对劲,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 他就道:“福晋重身,也念着亲人,小婿想要去隔壁跟伯岳母问一声,等到月份大些,能不能过去陪着待产。” 觉罗氏点头道:“阿哥体恤,那就过去说一声吧!” 九阿哥就起身,暂时告辞出来,去了隔壁。 觉罗氏看着丈夫道:“行了,别瞎寻思了,九阿哥跟老爷比差远了,说不得怀上这一胎都是侥幸,就别想后头了……” 齐锡在脸上抹了一把,道:“之前听说有丈人给女婿送婢子的,我还当是笑话,现下我也想送了。” 觉罗氏瞪着他道:“别跟着添乱!姑娘心气高着呢,好不容易女婿也调教出来了,咱们就别跟着瞎掺和!” 齐锡苦笑道:“我也就这么一想罢了。” 这就是皇子做女婿的弊端,万事不由人。 纳不纳宠都是皇子说了算,即便是岳家,也没有拦着的资格。 换了寻常姑爷,即便岳家不好出面拦着,也能告戒一二。 少一时,九阿哥到了隔壁。 这里就不好直接穿堂入室了,他老实在前院客厅候着,等着人往里通传。 伯夫人闲来无事,正在画图。 她打算叫针线房给舒舒做两个围脖,入冬以后穿。 真要分户过日子,往后出面应酬的时候就多了。 宗室、姻亲都断不了往来。 尤其是每年冬天,是红白喜事最多的时候。 冬日清闲,家人也团圆,许多人家就爱将婚嫁安排在此时。 至于白事,年关难过。 年老的,还有跟伯爷那样久病的,每年冬天都是一道坎儿,熬不过去,就是白席。 熬过去了,就是一年。 舒舒作为皇子府的主母,不会像宫里那样,鲜少出门。 寒冬腊月的,却容易吃冷风,不好人前总带了口罩。 要是围脖宽些,遮住口鼻就好了。 只是不能用大毛的,更容易让人咳嗽。 那就里面换成丝绵,外头换上薄的西洋呢。 她只画了一半,就听到门房来禀,九阿哥来了,在前院客厅候着。 伯夫人就大踏步的往前院去了。 这个时候过来,是择好了搬家的日子了? 妯里俩倒是想一块去了。 看到伯夫人进来,九阿哥起身问候。 他收敛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样得意欢喜的模样,多了几分郑重。 伯夫人见了,反而没底了,道:“是……福晋有什么不舒坦么?犯了咳症?” 九阿哥忙道:“不是,是福晋怀上了,过来跟您报喜。” 伯夫人听了,也是惊讶失声,随后带了紧张道:“反应大不大,福晋吃的可好,睡的可踏实?” 九阿哥就道::“胃口还好,就是口味有些变了,之前不爱吃的东西,现在也能吃了;有些秋咳,睡得不大安稳……” 伯夫人道:“前些日子叫人做了些'蜜梨噙',止咳不错,阿哥一会儿带回去问问太医,看有什么忌讳的没有,方子也是现成的……” 说罢,她立时吩咐丫头去取方子跟梨膏。 九阿哥应了,道:“伯岳母,我看福晋有些想家里人,要不然过些日子您过去陪陪她?” 伯夫人听了,立时想要点头,却又迟疑了。 她望向都统府的方向一眼。 真要是入宫陪产,觉罗氏比自己更适合。 产育经验丰富。 还有…… 这天下当额涅的哪有不惦记女儿的? 伯夫人虽是关心舒舒,可是也能体谅觉罗氏。 她就道:“到时候再说,我跟你岳母商量商量看……” 九阿哥也没有啰嗦,等梨膏跟方子取来了,就带了离去。 * 都统府前院。 齐锡出来了,本是要跟侍卫们打声招呼,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未来亲家。 两人早就熟络的,要不然也不能做儿女亲家。 不过除了德义,他也认出了额尔赫,看了好几眼。 德义道:“世兄见过额侍卫?” 齐锡点头道:“早年在王府打过照面,当时额侍卫还小,跟小六那么大,这一转眼都十多年了。” 德义道:“小伙子脾气好,性子也好,平日里很少跟人红脸,如今也升了二等侍卫,前程稳了。” 齐锡看着额尔赫,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大格格不单单是我的姻侄女,还是表侄女,我这表叔少不得要问两句,你那八字是怎么回事?做人得讲良心,若是没有稳妥的解决法子,宁可迟些成亲,可别拿旁人家的姑娘冒险……” 额尔赫满脸通红,道:“已经破解了……” 德义在旁,道:“都是以讹传讹的多,外头才传得邪乎,除了第三回是真倒霉,前两回本就是内里有些不妥当……” /98/98663/29388965.html 第六百八十三章 私语(第三更祝大家新年快乐) 关系到旁人家的阴私,德义也不好细说,道:“额侍卫在我手下好几年了,人品我给保了,世兄就放心吧!” 齐锡点头道:“我信将军……” 说到这里,他看向额尔赫道:“听说你家前几年也请太福晋说过亲事?” 额尔赫红着脸,点头道:“阴错阳差,迟了一步。” 齐锡道:“好事多磨,只看好的,既是想要珍惜的人,往后就好好过日子。” 桂珍格格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嫁到董鄂家这半年也是没有半点差错。 说到底,还是董鄂家的过错多了些。 齐锡本想着要不要自荐,做了女方大媒,想了想利弊,还是熄了这个打算。 能给桂珍格格长个脸,也变相的向旁人解释之前的和离不是她的过错。 可是难免又成了新闻,让人议论纷纷。 不好。 那样的话,桂珍格格又跟董鄂家牵扯在一处,怕是舒穆禄家的长辈会不喜。 对于桂珍格格来说,即便是无爵宗女,也是宗女,而且后头是王府,不用担心被人轻慢,让人澹忘她跟董鄂家的关系,才能更好的融入婆家。 额尔赫点头道:“嗯,那是一定。” 九阿哥回来,就听说岳父到了客厅。 过来一看,几人正在说话。 九阿哥就对额尔赫道:“还没恭喜额侍卫呢,迎娶日子定了没有?记得到时候派个帖子,福晋还惦记着给大格格添妆!” “定了,冬月初八……” 额尔赫带了几分腼腆道:“劳烦福晋跟九爷惦记。” 九阿哥摆摆手,道:“这有什么,福晋打小亲近的表姐妹,也是爷的族姐,亲近些也是应该的……” 他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就不早了,这会儿功夫就到了饭时。 齐锡早打发人要了席面过来,款待随行而来侍卫跟护军们。 九阿哥则是过去正院,陪岳父、岳母用饭。 这会儿功夫,福松也从皇子府回来了。 至于其他人,年长的都在官学,小五则去了私塾读书。 今年夏天,齐锡上折子给小三转爵位之前,曾召集几个儿子开过会,提及家里中的荫监名额。 文官京城二品以上、外官三品以上,武官二品以上,按例可以荫一子入监读书,十四岁入监,几年下来,考核圆满后可以补官。 这个名额,没有争议,直接给了小五,等到小五十四岁,就直接入国子监。 毕竟他排行靠后,爵位跟旗学名额都没捞着,又跟皇子差着岁数,伴读也没有选上。 不过齐锡也跟小四说清楚了,给他留了一笔银子。 如果三年后,小四八旗科举顺利,那这笔银子就归小四自己支配,用来日后补缺之用。 要是三年后,小四八旗科举不顺利,那这笔银子就给他例捐,换入监名额,也入国子监读书。 这种纳捐换监生资格的叫例监,又分了不入监与入监的。 不入监的银钱花费比较少,如福松乡试之前,就是例监换了监生身份,可以直接参加乡试。 还有一种,就是齐锡给小四预备的这种,可以入监读书的,花费就大了些,好处是国子监出来后,直接候补,就不用再花一笔银钱。 听说九阿哥过来,福松的面上带了几分急切,直接往正房来了。 九阿哥见了他就笑道:“还没恭喜呢,桂榜有名,现下是举人老爷了!” 福松见他神情,心里就放松下来,道:“羞愧,最后一名。” 九阿哥笑道:“有什么好羞愧的,这都是运气,时运来了挡不住。” 等到饭桌摆上,四人就用了饭。 觉罗氏与齐锡虽挂着心,也可晓得眼下不是大张旗鼓的时候。 觉罗氏嘱咐九阿哥道:“福晋满三月之前,还是当以静养为主。” 九阿哥点头道:“岳母放心,小婿晓得,我们娘娘那里跟宁寿宫的请安已经停了。” 齐锡也道:“要是福晋挑嘴,有什么想吃的,阿哥只管打发人来传话,我帮着淘换。” 九阿哥也应了。 福松在旁,后知后觉,才晓得了舒舒怀孕。 他的感觉很是微妙。 虽说姐姐有时候小大人似的,可总感觉还是孩子呢,这就要生外甥了? 自己要当舅舅了! 他心中喜忧兼半。 他自己的额涅,就是产关难过,没了的。 虽说他晓得,不该想这么不吉利的,可关心则乱,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觉罗氏微微放心,道:“那等满了三月,我再跟你伯岳母递牌子入宫探看,阿哥安抚好福晋,让她别老惦记着归宁。” 九阿哥也老实应了,道:“听您的。” 哪里用满三月呢? 到了月底搬家出来,皇子府没有宫禁,离都统府也不算远,想要见家里人了,打发人来请就是了,哪里还有惦记归宁? 用了午饭,九阿哥不放心舒舒,就起身告辞了。 觉罗氏跟齐锡要送,九阿哥忙道:“您二位留步,让福松出来就行,正好小婿问几句皇子府那边的状况。” 夫妻俩就送出正房,目送九阿哥跟福松离开。 走到都统府前院,九阿哥止步,看了福松一眼。 要是想要月底搬家,现在就要预备着。 “你真不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了?” 九阿哥道:“要不试试,万一呢?三年才一次,错过了要等三年……” 福松摇头道:“春闱跟乡试不同,八旗跟民人一体应试,不分榜的,我就不献丑了……” 九阿哥点头道:“回头爷给你找个妥当的老师,安生准备几年,等下一科就是了。” 没有旁人,就是法海了。 堂堂进士,只盯着小阿哥们读书,大材小用。 那些科举的经历与技巧,可不能浪费了,也该找个学生。 九阿哥觉得福松就比自己小一岁,自己都是多了老师呢,福松这里也不该少。 也是有福同享了。 福松道:“谢谢姐夫!”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别只用嘴谢,皇子府的烟道都试过了么,如何了?” 福松道:“我这两日过去就是看这个,都试过了,没有问题,烧了好几天,屋子的潮气也散的差不多了。” 九阿哥晓得他是个嘴紧的,道:“那就好,你姐不想在宫里待产,爷会想法子,月底之前搬家。” 福松吓了一跳,忙道:“这个时候搬家,妥当么?长辈们怕是会拦着。” 九阿哥无奈道:“可总要顺着你姐吧,要不然她心里不舒坦,几个月下来不是要呕出病了?到时候长辈们过去也方便,还能接了伯岳母过去陪着。” 福松带了纠结,道:“等到满三月不行么?” 九阿哥道:“那就冬月底腊月初了,更不好搬家,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搬家。” 去年大阿哥他们匆忙搬家,是因为大福晋病重。 今年他们好好的,非要闹到腊月搬家,那不是给长辈们添堵么? 大过年的,再急也不差那一月半月的。 福松也晓得自家姐姐性子,不爱受拘束的,早就盼着搬家了。 福松就道:“那我做什么?” 九阿哥想了想,道:“将正院好好收拾出来,将宁安堂也好好收拾出来,之前的时候叫人定做了宁安堂的家具陈设,也都催一催……” 宁安堂,就是舒舒给东路的二进院起的名字,取“康宁安泰”之意。 福松一愣,看了眼隔壁,道:“伯母会同意过去么?” 九阿哥点头道:“当然了,你姐害喜,没个长辈在跟前,大家也不放心。” 之前伯夫人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也看到了。 只是自己岳母到时候会去探看,也只是探看罢了,这一大家子人呢,还有个襁褓中的小小舅子,哪里能撇开? 反倒是伯夫人,之前她的养老问题就是舒舒的心事,这回接过去奉养,也是两全之策。 福松看着九阿哥赞道:“大姐孝顺,姐夫也宽厚!” 九阿哥摆手道:“这有什么,一家人,说这个外道话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就道:“你要是真打算全力以赴参加四十二年的科举,那亲事怎么办?真要拖到四年后再张罗?” 少年进士,跟少年举人还不同,不说有人抢着嫁女,也比现在选择的余地更多。 福松澹定道:“不着急,回头看阿玛跟额涅的意思……” 九阿哥点头道:“好吧!” 该交代的交代完,九阿哥就上马回宫去了。 是的,他是骑马来的,没有叫马车。 他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要更乖巧些,别让皇父挑出小毛病来。 等到回头钦天监那边问好了破解的法子,宜迁居的吉日也算出来,他就去乾清宫恳求。 等到入了宫,九阿哥回了二所,舒舒午睡还没醒,在西次间的炕上睡着,身上盖了小被子。 小椿坐在小凳子上,手中拿着针线,正飞针走线。 听到门口动静,小椿望过来,见是九阿哥,忙起身。 九阿哥小声道:“什么时候歇的?” 小椿亦是压低了音量道:“午正,将一个时辰了。” 要是平日,九阿哥肯定要叫醒舒舒了,省得白天睡多了,走了困。 可是这两天晚上因咳嗽的缘故,总要醒几回,补补觉也好。 九阿哥就点点头,转身出去梳洗。 舒舒睡得不踏实,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睛。 看到门口有人影晃过,她眨眨眼,看向小椿道:“爷回来了?” 小椿道:“嗯。” 舒舒就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九阿哥听到她的声音,去而复返,道:“左右下晌没事儿,要不要再睡会儿?” 舒舒揉了揉脖颈道:“不用了,睡了好一会儿了。” 九阿哥不着急梳洗了,坐在炕边道:“岳父、岳母都挺好的,还见了伯岳母跟福松……” 舒舒见他没有了之前的雀跃模样,稳重了不少,有些纳罕道:“挨说了?” 九阿哥摇摇头,道:“没有,就是觉得爷之前粗心了,都没顾上关心关心你,不如岳父、岳母疼你……” 舒舒摇头道:“这有什么可比的?” 就算好胜心强,也比不到一块去。 九阿哥看着她道:“爷想要‘夫一而已’,反正不想落在岳父、岳母后头。” 舒舒开始还没听明白,等琢磨过来,看着九阿哥,道:“爷这一年来,说的最多的就是‘将心比心’,爷既然想要‘夫一而已’,那我能不能也想要‘妇一而已’?” * 三更一万字,祝福大家新年安康,万事顺遂! 大家剩下的月票别留了,求点点,然后再小声预约0点后的保底月票,^_^。 下一更1月1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98/98663/29388966.html 第六百八十四章 众生皆喜(第一更拜年求月票) 九阿哥看着舒舒,嘴角慢慢地上翘:“笨!爷乐意搬家是为了什么?你都想不到么?不就是你守着爷,爷守着你么?!” 舒舒也忍不住翘了嘴角,眼睛亮亮的。 或许以后能听到更好听的话,可眼下这一句却能在夫妻对话中算头一句了! 似乎晓得了什么是“心花怒放”! 她美滋滋地看着九阿哥,笑着点头,道:“爷告诉我,我就知道了!” 九阿哥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咳了一声,起身嗔怪道:“又笨了!还要爷说出来,爷梳洗去了……” * 三贝勒府上,正房。 三阿哥已经回来了,正跟三福晋询问宫里的事,道:“老九是不是得了什么赏了?昨天见到得意坏了,跟老鼠掉米缸似的,老九媳妇有什么反应没有?” 三福晋诧异道:“还有这回事?”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道:“太后免了请安,我有两月没去宫里了!” 她这一胎是在南巡临回京时怀上的,算算时间,应该是五月初到五月中旬的时候,就是圣驾将到京城的时候,现在已经五个月。 不过她并没有像在妯里们跟前表现的那么得意。 因为五月下旬到六月中旬,都是治丧守孝。 当时只是觉得乏力,可闰七月底,三阿哥刚出门没几日,就有些见红的征兆。 剩下这一个半月,她一直在卧床养胎,对外头的事情也晓得的少了。 三阿哥皱眉,看着三福晋胖得都有些浮肿的脸,带了嫌弃,道:“太后免了请安是太后的慈爱,你就大喇喇地受了?不是早满三个月了,怎么就这么金贵了?” 三福晋听了,心里发堵,眉毛也立了起来,道:“爷又发什么邪火?金不金贵的,也没金贵到爷跟前,怎么的?心肝小宝贝又说什么了,刚回来就容不下我?” 三阿哥轻哼了一声,起身道:“整日里就晓得胡搅蛮缠!就不能跟旁人好好学学怎么做皇子福晋?汗阿玛待太后孝顺,孙子辈自然更当孝顺才是!淑慧大长公主还朝,这几日被太后留在宁寿宫了,不许再躲懒,记得去请安!” 说罢,他就挑了帘子出去。 三福晋揉着胸口,觉得恶心得不行。 她再次看着自己的肚子,生出不喜来。 这真是讨债的。 来的时候尴尬。 虽说她自己晓得,回京后夫妻俩没有住一起,这个是五月初、五月中旬受孕的,当时夫妻还在船上;可是因为日子跟守孝的日子太近了,难免要受人质疑。 还有就是这次怀孕打断了自己跟着去北巡的计划,要不然的话,说不得就能收到好多箱的金子、宝石。 这孩子不单单是影响了她的名声,也破了她的财运…… * 五贝勒府,上房。 因为被太后留着说话,五阿哥下晌才回来,直接就往正房来了。 夫妻俩两月没见,却有信件往来,家里的事情没有什么操心的。 五阿哥不放心的,还是九阿哥。 下晌出宫之前,他绕路去了阿哥所。 结果正赶上九阿哥出宫去都统府,舒舒午睡,没有见到正主。 五阿哥就带了心事回来,问五福晋道:“老九那边到底在折腾什么?怎么还有娘娘掺和在里头?” 说是“禁足”,可是这两日没闲着,昨日接驾,今天去岳家。 但要是“禁足”不是“禁足”,那怎么连衙门都不去了? 五阿哥可是晓得,自己弟弟当差这一年来,可谓是勤奋了,不会无缘无故不去衙门。 五福晋看了五阿哥一眼,心里犹豫了一下。 妯里们立场相同,会帮衬着舒舒遮掩宿疾之事;皇子阿哥们,就说不好了。 即便是五阿哥性子厚道,可也会更偏着自己的兄弟。 五福晋就含湖着说道:“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儿,昨儿我入宫去请安,娘娘气色还好。” 五阿哥依旧不放心,道:“二所的百岁礼是什么?怎么就出来娘娘不满意的话了?” 他还是担心弟弟得罪了小人,中间有人使坏。 看着这么实诚的五阿哥,五福晋无奈道:“应该只是娘娘随口扯的幌子,二所的百岁礼是比照着咱们预备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五阿哥摸了摸额头,他也才想起此事。 兄弟俩同母,自己为长。 早先的时候老九不会想到这个。 如今娶妻了,弟妹是个周全人,对翊坤宫的孝敬也有了大致章程。 私下里的孝敬不说,明面上的孝敬二所都是比照自己这边来的。 “好好的,扯这个幌子做什么?” 五阿哥想不明白。 五福晋道:“谁知道呢,回头爷好好问问九叔。” 五阿哥想了想,道:“爷明天就去找他……” 这里头不单有“禁足”,昨天还提到银子呢…… 指定又有饥荒了…… 真是的,用多少私下里跟他说了就是,非要跑到大家跟前说,难道还想要借一圈? 寒碜不寒碜?! * 七贝勒府,上房。 七阿哥回来,听七福晋说了这两月府里的事情,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想到还朝的淑慧大长公主跟荣宪公主,他嘱咐道:“这两日勤往王婶那边请安,要是王婶想要去宫中或是公主别院,你就陪着些。” 七福晋点头应了,道:“我晓得了,大长公主在宫里住几日?” 七阿哥想了想,道:“今天已经十一了,多半留在十五以后吧!” 到时候皇子福晋跟宫妃请安,都见过了,再出宫去。 七福晋听了,微微蹙眉。 那十五那天,舒舒的请安还能避过去么? 大长公主是长辈,还是远客…… 可是请安的日子,那么多的人,这咳嗽又是人前瞒不住的…… 七福晋有些担心,偏生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七阿哥看在眼中,道:“宫里有什么不妥当么?还是十五这个日子不妥当?” 七福晋忙摇头道:“没有,没有,都妥当着呢…… 七阿哥也不追问,只轻咳了一声,道:“纳喇氏这月没有换洗……” 七福晋听了,不由皱眉。 七阿哥看着她不说话。 七福晋叹气道:“这也太密了,生完大阿哥的时候,太医不是说让缓几年了!” 七阿哥没想到她是说这个,道:“不用太担心,要明年才生产,这也算隔开了。” 原来纳喇格格三十五年十一月底生了大格格,三十六年十二月初就生了大阿哥,中间只隔了一年。 这还真是宜子之相,只是她跟七阿哥同庚,生头胎的时候十七,生二胎的时候十八,身子骨也是才将将长成。 生大阿哥的时候就有些症状,恶露不止,太医就提及两次产育太密,恐伤胞宫,让下次产育间隔些。 七福晋算了算,生产要在明年五月,也是小三年了。 她唏嘘道:“是我湖涂了,日子都不会算了,还以为今年生呢。” 七阿哥道:“福晋辛苦。” 七福晋轻哼一声道:“有什么辛苦的?谁让我是当家福晋,只要爷给我体面,我自然也保全爷的体面!” 七阿哥也不与她掰扯,只道:“这次出门遇到了两串老珊瑚,在箱子里放了,回头你叫人磨首饰……” 都是上等的珊瑚,颜色正红,可惜的是现在宫里出了烧红的首饰,颜色比珊瑚的颜色更鲜亮。 七福晋眼中多了笑,看着七阿哥移不开眼。 去的是塞外,又不是江南,去哪儿“遇”老珊瑚去? 这是专门淘换的! 或许只是谢自己照看府里的小阿哥、小格格,可是七福晋也心满意足。 这就是男人了,看着冷清,可只要热乎起来,也有暖心的时候的。 七阿哥被她看得不自在,起身道:“爷去给王婶请安……” 说罢,他竟是落荒而逃。 七福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哼道:“怂玩意儿,大白天的,谁还能直接扒衣裳?!” 七阿哥走到门口,听个正着,脚下更快了。 这话说的不打脸? 好像她规矩过似的! * 八贝勒府,东院。 富察氏端了茶,亲自端到八阿哥跟前,放下炕几上,柔声道:“秋日干燥,爷喝杯菊花茶润润嗓子。” 八阿哥看着她,竟是觉得有些陌生。 想想也是,两人成亲半月,他就随扈北巡,小别了两个月,是有些生了。 跟八福晋的性子比起来,富察氏行事并无让人挑剔之处。 这样的相貌品格,若不是出身不足,皇子嫡福晋也做得。 八阿哥心中生出几分怜悯来。 他指了指炕几对面,道:“坐下说话。” 富察氏微微屈膝后,就也在炕边坐了,很是恭敬柔顺的模样。 八阿哥却是每月都收到雅齐布的信的,富察氏并不是看起来这样乖巧。 他看了一眼碗中的茶,上面飘着一朵金灿灿的菊花,旁边还点缀着两粒红色枸杞。 茶汤澹黄清澈,菊花香味儿扑鼻而来。 他喝了一口,除了菊花的香味儿,还有些回甘,入口以后嗓子是润了许多。 是个仔细体贴的人。 可是为什么不听话呢? 他看着富察福晋,依旧是和煦模样,还带看了几分关切,道:“这些日子,是身子有些不舒坦么?怎么不去宫里请安了?” * 祝福书友大大们新年行大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小九凌晨爬起来码字,是不是该月票砸砸呢,打滚求月票,^_^。 /98/98663/29388967.html 第六百八十五章 玄机(第二更求月票) 富察氏神色不变,看了八阿哥一眼,慢声细语道:“嫔母教导说,我这样冒失进宫,不合规矩。” 虽然她是皇子侧福晋里的独一份,却不是宗室侧福晋的独一份。 其他宗室王府,也有一些侧福晋、侧太福晋,没有哪个大喇喇的入宫请安的。 八阿哥:“……” 他觉得有些棘手。 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福晋“静养”,要是富察氏这个侧福晋也不能去宁寿宫请安,那八贝勒府就要跟宫里消息断绝。 他斟酌着,道:“娘娘性子太过谨慎……” 只是富察氏也湖涂,不是该遵惠妃母吩咐行事么? 惠妃母待人宽和,不会拦着她进宫。 富察氏微微低头,眼睛落在自己的鞋尖上。 谨慎些不是更好么? 卫嫔这样的身份,本就不宜招摇。 为什么当额娘的明白,八阿哥却不明白这个道理? 与其非推她出来,惹人非议,让人继续将八贝勒府当成谈资,还不如静寂无声,让旁人忘了八贝勒府的闲事。 八阿哥望向富察氏,恳切道:“汗阿玛将你指给我,是汗阿玛的体恤,如今分户出来,不比在宫里,有些往来应酬是避不开的。” 富察氏也回望八阿哥,眼睛弯弯,微微一笑,道:“出嫁从夫,我离家之前,阿玛、额涅教导我,叫我行事不得自专,都听爷的。” 八阿哥:“……” 他生出几分狼狈来。 总觉得好像是无处遁形,被看得明明白白。 他忙起身道:“你歇着,爷去瞧瞧福晋!” 富察氏神色不变,起身恭敬地送了出来,目送着八阿哥出了院子,才转身回去。 等到回到屋里,看到八阿哥用过的茶杯。 白瓷水仙花的,看着干干净净的,可惜了了。 她微微蹙眉,随即舒展开来,吩咐丫头道:“将爷的杯子好好洗了,放在多宝阁上,别跟旁的杯子混了……” 丫头应着,小心翼翼地收起茶杯,下去清洗去了。 * 八阿哥只是故意提及福晋,看看富察氏的反应。 没有反应。 他心里有些凉。 女子好妒是天性,哪里有真不嫉妒的? 所谓贤惠,不过是隐忍克制罢了。 福晋没有见过富察氏时,就恨之欲死,为的不过是妒。 她在意自己,才无法容下自己还有旁人。 富察氏,好澹定的模样。 八阿哥有些头疼,他望向西跨院的方向。 八福晋现在“静养”的院子,就在西北角的院子。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过去了。 西小院院子门口,是两把半尺长的铜锁,铜锁的钥匙八阿哥自己收着。 铜锁上方,有个一尺见方小窗口,每日食盒跟恭桶都从这里传递。 旁边的配房里,安排了四个婆子轮班值守。 这是八阿哥北巡之前叫人安排的。 怕的就是每天开门关门,八福晋要硬闯出来。 如今院门彻底锁上,就算八福晋再发火也没用。 当时是为了防备八福晋再出来闯祸,彻底激怒皇父。 现在看着这铜锁,八阿哥却不敢叫人开了。 他不敢见八福晋,他怕八福晋的质问跟责骂。 他长吁了口气,转身想要走。 这时,门里传来动静。 那个院门上的小窗后闪过人影,随后就伸出一只手来:“爷,爷,是你么?爷……” 是八福晋的声音。 八阿哥想要转身离开,察觉到不对,勐地回头。 一尺见方的门窗里,不单有一只手,还有半张脸。 “爷,我不敢了……” 八福晋像个孩子似的哭着,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八阿哥却瞪大了眼睛,上前几步,等到看清楚八福晋的脸,忍不住又后退一步,道:“你,这些日子还好么?” “呜呜……” 八福晋哭着摇头道:“不好,不好,没有爷,我要活不下去了!” 八阿哥的脸上变幻莫测,道:“你就是这样想爷的?” 八福晋点头道:“是,可想可想了!” 八阿哥又退后两步。 八福晋忙道:“爷,别走……我真的晓得错了,往后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定好好听话……” 八阿哥却是脚下飞快,如同有狗撵似,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 八福晋的声音分外凄厉,使劲地拍打着大门:“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八阿哥却罔若未闻,见不着影子了。 “呜呜……郭罗玛法……呜呜……郭罗玛法……” 八福晋的身子软下来,挨着院门坐了,嚎啕大哭。 奶嬷嬷在旁,看着她的样子,心疼的不行,道:“格格,地上凉,快起来……” 八福晋哭喊道:“呜呜,他怎么这么狠心,我都认错了啊,我求饶了,怎么还不放我出去……” 奶嬷嬷想要扶她起来,却是扶不动,差点抻了腰。 奶嬷嬷:“……” 她看着福晋,揉了揉眼睛…… * 隔壁,宁安堂院中。 听着隔壁院子清晰的嚎哭声,福松不由皱眉。 这要是隔壁整日里鬼哭狼嚎的,那这宁安堂住着也不安生。 中间虽隔着两道墙,听不到屋子里的动静,可这样挨着,院子的动静却能听见。 四阿哥在旁,脸都跟锅底灰似的。 他是听说这边府邸开始进家具陈设,有些好奇,过来探看。 见了福松,才晓得铺陈的不是正院,而是偏院的陈设,就跟着福松过来转转。 结果刚进来,他就听到隔壁的动静。 先头的说话声听不真切,可后头八福晋的哭嚎声却是听了个真切。 四阿哥眉头拧着,对八阿哥也生了不满。 哪有这样禁足的? 失了体面。 这样稀里湖涂的关起来,能有什么作用? 就不能多费些心思,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好好讲么? 结发夫妻,多些耐心又如何? 渐渐的,隔壁的哭嚎声熄了,应该是不在院子里了。 四阿哥绷着脸,这才简单看了下院子。 一看,就发现不对劲。 这样的院名,还有这样的规格。 要说是客房,这个位置又不对。 挨着内院了。 可是这是养老之所? 给谁养老? 给宜妃母?! 孝心不是这样的! 有大不道之嫌! 老九是个湖涂蛋儿,九福晋怎么也跟着犯蠢?! 四阿哥想要骂人了,直接问了福松:“这是给谁预备的?” 福松晓得这位跟自家姐夫关系不错,这半年在这边也多得四贝勒府那边来人帮衬,就实话实说道:“是给伯母预备,我姐姐小时候,额涅接连产育,照顾不及,是伯母抚养了姐姐十来年,如今名下也没有嗣子……” 四阿哥听了,怒火立时熄了,神色柔和不少,点头道:“养恩大于生恩,应该的!” 他也有养母,并不反对这种孝行。 就像兄弟之中,他跟七阿哥往来不多,可是心里对这个弟弟也高看几分,就是因为这个弟弟平日对养母也孝顺尽心。 对于董鄂家的那位多罗格格,四阿哥早有耳闻。 对于多罗格格的某些行为,外头多有争议,四阿哥却很赞同。 杀人者死,这是自古以来就该遵守的法度。 更不要说,被谋杀的人是一家之主,还是国之勋贵。 即便出手的是婢妾,不经国法也能处置,可是丁是丁、卯是卯,还是依律处置最好。 就是这皇子府又不搬家,就进家具陈设,还烧地龙的,有些没成算。 四阿哥看了福松一眼。 年岁在这里,难以处处周全。 他就道:“屋子不住人,还要空着,不用急着烧地龙,家具都是新制的,也要防着开裂。” 福松闻言一愣,随即点头道:“谢四爷提点,之前没想到这些……” 整个皇子府,中路平平无奇,跟其他的贝勒府规制一样。 东路这里却是不同,北面是两进院子,院子前小花园里现在已经移栽了两丛竹子,一棵海棠树,一棵石榴树,在往南,就是一整排的暖房。 四阿哥想要离开,一转身就看到暖房了,道:“怎么弄了这个?是九阿哥要种花?” 福松道:“不是花,是九爷吩咐种的玉米跟土豆,还调了专门的人过来侍弄,还有几样洞子菜……” 至于花生,他隐下没说。 那个是准备试种过后,明年开春在京郊多种,做万寿节跟万圣节礼用的。 “九阿哥怎么想起试种这个?” 四阿哥心下一动,往暖房去了。 这一年来,九阿哥张罗了几件事,都是跟经济有关的,直接转到农耕上,还真让人纳罕。 福松就在旁边引路,两人去了暖房。 暖房跟常见的暖房不同。 宫里常见的暖房就是寻常的房子,里面烧了地龙,用篮筐种菜。 眼前的暖房,看着只有一人来高,只盖实了北墙跟东西两墙。 南面都是格子窗,是个棚子状,上面贴的全都是明瓦。 四阿哥见了,不由磨牙。 虽说富贵人家,窗户上多镶嵌明瓦,不算什么,可是一个种菜的棚子用明瓦,这不是败家是什么? 暖房西墙有门。 福松就推门,请四阿哥进了。 四阿哥以为里面会很矮小,进来就发现另有玄机。 这暖棚是半地下的,进门就是台阶,往下总共有五个台阶,将近三尺深。 如此一来,人在暖房里,就跟寻常屋似的,并不觉得局促。 随后,他就发现了暖房里边上的炉子是凉的,可是这人一进来,就暖和的不行。 是明瓦的缘故…… /98/98663/29388968.html 第六百八十六章 情分到了(第三更求月票) 暖棚是闰七月底开始张罗的,差不多八月初的时候弄好,至今才一个来月。 里面绿意盎然。 四阿哥直接估算了一下,南北差不多丈五,东西要七丈左右,二分多地。 可是里面规划了好几块。 除了福松,邢家的老大邢海也在旁边却是战战兢兢的候着。 他们父子得了吩咐,侍弄这个暖房,就用了心思。 邢全怕出了纰漏,还从庄子上带了个经年的老农来。 然后他跟儿子两个,亲自跟着学,跟做学问似的种着这些庄稼跟菜蔬苗儿。 所以这暖棚也很有样子。 玉米带了垄沟,每一棵玉米之间都保留了距离。 然后就是一片土豆,也是加了底肥。 花生这里是重点对象,位置就在土豆跟几样菜蔬中间。 至于几样菜蔬,倒是冬日里常见的几样洞子菜,小白菜、小萝卜缨子、小菠菜、还有些黄瓜跟辣椒。 像小白菜、小水萝卜,已经长得很有样子,可以间苗儿吃了。 四阿哥看了几眼,重点还是放在玉米上。 他看了几眼,问福松道:“九阿哥可说了,为什么种这个?” 他晓得玉米是什么。 因为在前朝曾做过贡品,所以也被叫“御麦”。 广西那边的年贡就有玉米。 宫里用的生粉,就是玉米沤的粉。 福松道:“九爷说直隶十年九旱,民生艰难,即便风调雨顺,谷子也容易放陈了,要是玉米能耐旱也耐放的话,可以在直隶推广,这样多个粮食……” 四阿哥讶然,他实没想到九阿哥一个深宫里的阿哥还能想到这些。 居然也不是为了银钱,而是民生。 “是什么时候想起张罗这个的?” 四阿哥道。 九阿哥并不是有城府的性子,平日里张罗些什么,恨不得宣扬的满世界知晓。 这回却是不曾听人提及此事。 要不是自己今日赶巧过来,估摸要长成的时候才会晓得。 福松倒是晓得原由,道:“是七月底的时候,好像是当时去红螺寺的时候看到了乞丐还是什么的,对比江南,觉得天子脚下穷人太多很不应该,就想起直隶十年九旱之事。” 四阿哥看着福松旁边站着的邢海,穿着单层短打衣裳,脚下单鞋半新不旧,手指头上有还没有擦干净的泥土。 他就移开眼,跟福松出了暖棚。 再待也待不住了。 毕竟现在深秋时节,身上都穿了夹棉的衣裳。 可是暖棚里的温度,却是跟春夏似的。 四阿哥没有说什么,只道:“既是试种,就做好记录,回头哪里不足,也能一目了然。” 福松点头应了,道:“都记下了,只是暖棚跟外头不一样,现在主要还是看育苗,积累了经验,明年开春的时候在京郊的庄子里种,再看雨水跟产量……” 四阿哥点头道:“如此正好,相当于种了两季,节省了一年的功夫。” 说到这里,他再看那一排明瓦,就不觉得是抛费了。 虽说花了不少银子,可是也算花到正地方。 他又想起九阿哥的羊绒织场,即便最初的目的是奔着西洋跟南洋贸易去的,可是对经营蒙古的影响却是巨大。 要是顺利经营下去,用上十年、二十年,蒙古跟朝廷的关系就更紧密,北境无忧。 可要是银钱不足,耽搁了,或者滞后了,倒是可惜了。 等到回到贝勒府,四阿哥就去了书房。 他坐在书桉后,想了一会儿,从书桌抽屉取出一个小匣子。 匣子上有锁。 他起身去了佛龛前,在佛龛下的暗盒里,取出一个钥匙。 等到打开匣子,是厚厚的一叠庄票。 这是额涅病逝之前,让他收好的。 这是一笔私房。 额涅明面上的私产,分成了四份,自己两份,佟国公一份,当时已经敲定入宫的佟妃一份。 这一笔私房,却是没有分,直接给了他。 嘱咐他分户以后再动用,这是怕被人晓得湖弄过去,也担心佟家人那边有异议。 四阿哥一直没有动用,整十年了。 即便去年开户,也没有想着动用这一笔银子。 现下却觉得放着也是白放着,他就留了上面的两张庄票,一张三百的,一张五百的。 这两张他不打算动,做个念想。 下面的庄票,他就取了出来,总共是六万两。 这一笔钱,即便是打算借给九阿哥,他也不打算露在明面。 想想九阿哥那破嘴,四阿哥不由皱眉。 看来这庄票不能打发旁人送过去,得自己亲自给了,叮嘱一番,不许他漏出风声出来。 如今佟家已经今非昔比,四阿哥一个封爵的阿哥,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主要是不想让别的兄弟为难。 本就是有多少力尽多少力的事,没有必要攀比…… * 紫禁城,二所。 随着冬日临近,天黑的比较早了。 酉正天色就尽黑了,屋子里开始掌灯。 上房五间,都是亮堂堂的。 小棠带了人撤了膳桌下去。 晚上有舒舒点的红豆小米面发糕,甜丝丝的,多吃了两块。 她觉得有些顶,就下了地,打算熘达熘达。 九阿哥见状,忙道:“慢着些,爷搀着你……” 舒舒好笑道:“哪里就这样了?” 九阿哥扶了她的胳膊,道:“爷这不是闲着么?”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件事,看着小椿道:“将福晋的高底旗鞋都收了,换平底的,鞋底也不能太平了,缝些菱格,用来防滑。” 小椿躬身应了。 夫妻俩也没有去别的地方,就是从东次间熘达到堂屋。 等他们出去,核桃就上了炕,照例将窗户推开了散味道。 要不然的话,这屋子里有饭味儿。 舒舒跟九阿哥没有在堂屋待着,则是穿过西次间,到了西稍间。 九阿哥这才想起还没有提筹银之事,得意道:“爷今天办成了一件大事,你猜猜是什么?” 舒舒看着他道:“‘禁足’延到下旬?” 这个之前不是说了么? 九阿哥挑眉道:“不是这个,你再猜?” 舒舒摸了摸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她居然一时没有方向。 九阿哥扶着她在炕边坐下,然后去书桉上,取了纸笔过来,趴在炕桌上,写了几行小字。 舒舒探身去看,就见第一排写着“汗阿玛,五十万两”。 下面还有旁的,第二行是“大哥,十五万两”,第三行空着,第四行是“四哥,十五万两”。 舒舒见了,不由咋舌道:“这不就是八十万两了么?!”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爷是谁?凑银子,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舒舒是晓得前头的计划书的,总共只有一百二十五万两银子的规划。 “说不定要冒了……” 舒舒道。 她手头的私房银子跟打算给十阿哥留的份额,总共是十五万两。 还有十万两的份额,是打算留给五阿哥的。 现在大阿哥与四阿哥开了先河,其他阿哥就算少些,也不会少太多。 里面还有三阿哥与八阿哥…… 舒舒可不想便宜了他们两个的,就道:“爷,还是往少了说吧,旁人问的话,就说大哥跟四哥这里是十万两,要不然冒太多,银子也白放着!” 小汤山周边的地是有数的,多个十万、二十万预备着还好,再多也没有意义。 要知道中间行在那一片是划在内务府的,方圆几里之内不能买,剩下的就是边上一圈罢了。 要是相隔的太远了,也没有必要了,卖不到高价。 京畿各处,又不是只有昌平有温泉,延庆那边也有温泉。 九阿哥点头道:“肯定往少了说,四哥也嘱咐了一嘴,他怕旁人为难呢。” 不管怎么说,有这有了准信的八十万,还有舒舒、五阿哥、十阿哥三人的二十五万,即便其他人一两银子都不出,也够前头开销了。 毕竟行宫要两年后再动工。 那一笔银子现在不着急。 九阿哥想起皇父的爽快,不忍心了,看着舒舒商量,道:“汗阿玛登基小四十年,就修了一个畅春园,怪可怜的,要不然这汤泉行宫,咱们预算翻一倍,可着十万两花?” 之前的是计划,是打算按照五万两修建的。 跟畅春园相比,小汤山那里毕竟更远些,往后圣驾过去小住,也不会像住那么久。 所以之前想着修建的行宫,是屋舍三百间,只有畅春园的一半大小。 舒舒笑道:“都听爷的。” 九阿哥又愤愤不平了,道:“要是爷单蹦署名就好了,汗阿玛才晓得爷的孝心,让旁人占大便宜了!” 舒舒指了指他写的几行字,道:“这也是旁人么?爷之前不是说想要看‘好人有好报’么,这不正是好报!” 相当于皇子阿哥们掏一笔银子,不单单赚回同等的红利,还能在给皇父敬献行宫这件事上联个名儿。 九阿哥看了一眼自己写的纸,道:“爷终于晓得什么是五个指头有长有短了,父母看儿女如此,这当兄弟的看兄弟也是如此!” 夫妻正说着话,外头就有了动静。 虽说各处宫门没有落,可是这个时候也不方便四处行走了。 “九哥,九嫂,弟弟跟十三哥来了……” 是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来了。 因为天色不早,两人也没有横冲直撞的,就在外头等了。 九阿哥好奇地看了舒舒一眼,将小几上的纸收了,扬声道:“进来吧!” 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应了一声,就进来了。 舒舒站了起来,没有迎出去。 两人见舒舒也在,规规矩矩躬身道:“九嫂安!” 舒舒也道:“阿哥安……” 两人都没有空着手,一人手中抱着个小匣子。 只是碍于舒舒,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舒舒笑了笑,道:“你们兄弟说话,嫂子去歪一歪……” 说着,她就挑了帘子出去。 十四阿哥压低了音量道:“九哥,九嫂晓得您要补窟窿么?” 十三哥也望向九阿哥,眼中都是担忧…… * 月票榜单13名了,截图!去跟小伙伴显摆去,跪谢爸爸们!希望多坚持几天!^_^! /98/98663/29388969.html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不对劲儿(加更谢盟主月影七大大) 听了十四阿哥的话,九阿哥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望向他手中的小匣子,道:“给哥哥补窟窿的?” 十四阿哥见他说话如常,小声道:“这是九嫂晓得?没恼么?” 九阿哥得意道:“夫妻一体,有什么恼的,她将陪嫁银子都给爷预备下了!” 十三阿哥在旁,不由皱眉,道:“九哥,这不好吧?万一传到都统府,怕是让长辈担忧。要是不够数的话,跟妃母说一声,也比使嫂子的钱好啊!” 现在大额的银钱,都是庄票,或者直接户部开出来的,或是外头的。 大家都晓得九嫂娘家重视女儿,陪嫁的银子应该不会只是明面的那么多。 剩下是庄票的话,要是一下子动用多了,说不得就要惊动董鄂家。 这才成亲一年半,就开始挪嫁妆花销,有些不占理。 十四阿哥也有些纠结。 自家九阿哥本来就夫纲有些不振,要是再花了九嫂的陪嫁银子,往后没底气了。 十四阿哥就点头道:“是啊,是啊,跟妃母说,那是亲额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这会儿功夫,门口有人道:“九爷,福晋打发奴才送茶……” 兄弟几个住了话音。 核桃进来,手中端着茶盘。 除了茶具,还有四碟饽饽。 因为快安置了,就用的不影响睡觉的大麦茶。 配的四色饽饽,两甜两咸。 甜的是桃脯跟雪衣山楂球,咸的猪肉脯跟麻辣酥鱼。 旁边还放了几个叉子。 放好了东西,给诸位阿哥倒了茶水,核桃就退出去了。 虽说吃完晚点不过半个时辰,可是看到吃的,小哥俩就毫不客气地在炕桌左右坐了。 十三阿哥直接吃了桃脯。 这个好吃,比宫里制的蜜饯清爽,桃子的味道更足些。 十四阿哥则是奔着猪肉脯去了。 如今乾东头所也有了皇子膳房,十四阿哥想要吃什么,不过吩咐一嘴的事儿。 可是奇了怪了,等到做出来,他就是觉得不如二所的好吃。 就比如这肉脯,自己的皇子膳房那边也是差不多的制法,也加了蜂蜜跟芝麻,可是吃着就不对味儿。 十四阿哥想起了随扈的时候,十三阿哥这边带了好几样零食,都是二所这边帮着预备的,就有些不平。 他狠狠地咬了肉脯几口,噘嘴道:“九哥,您是不是跟九嫂提一嘴,之前南巡的时候弟弟道歉了,是不是忘了?过去的事儿都翻篇了,怎么还两样对待?”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短了你什么了?” 十四阿哥就带了委屈道:“北巡的时候,十三哥带了零嘴,弟弟都没有!” 九阿哥翻个白眼道:“你那嘴是摆设?想要吃什么,不能打发人过来说,谁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十四阿哥听了,立时欢喜道:“嘿嘿!那下回再出门,弟弟可不客气了!” 九阿哥豪气道:“不用客气!” 他这样说着,想起小哥俩方才的话,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又看了十三阿哥一眼,道:“你们怎么凑的银子?不会是跟妃母、嫔母开口了吧?” 十四阿哥带了讪笑,十三阿哥目光也有些游移。 九阿哥磨牙道:“量力而行都不晓得么?何必劳师动众,连长辈都惊动了?” 十三阿哥忙道:“谁都有手紧的时候,弟弟想要尽份力,九哥您也别想太多,娘娘在宫里,吃穿用度都是内务府供应,也没有什么开销……” 十四阿哥也道:“是啊,是啊!要是不找我额娘凑凑,弟弟零零碎碎的,也不好意思拿出手啊!” 九阿哥看着两个小兄弟,要是真借钱的话,这妃母、嫔母两位的银子是指定不能收的。 可是既是奔着“好人有好报”去的,他倒是不好拒之门外了。 不过这丑话也得说在前头。 他就道:“今天在乾清宫外碰到大哥跟四哥了,说了补窟窿的事,这银子不是挪用三、五个月,快的话两年还上,慢的话要两年半,这银子我也不白使,到时候会给利息!”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听了,都带了不乐意。 十三阿哥皱眉道:“九哥您也太外道了,不必如此!” 十四阿哥也摆手道:“又不是钱庄的银子,要什么利息?” 九阿哥带了正经道:“不单单你们如此,哥哥们的银子都是按照此例,你们就别磨叽了,要是不答应,那这银子爷不收。” 十三阿哥年长两岁,想的多些,以为是哪个哥哥说了旁的话,就带了出来,皱眉道:“有人跟九哥提利息?”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爷自己提的!能用银子还清的,做什么留个人情口子?回头谁呲爷两句,爷都不好回嘴了!” 十三阿哥就道:“那弟弟的这份利息免了,弟弟也欠着九哥的大人情呢!” 九阿哥傲然道:“不行,没有例外!这次说好了,谁要是想将银子借给爷,谁就要收利息,不收就不借了,不稀罕欠那人情!” 十三阿哥:“……” 十四阿哥:“……” 感觉略有些古怪。 这是借银子么? 怎么好像还要旁人求着他借似的?! 不过想到九阿哥平日的性子,兄弟俩也就转过弯了。 男人么…… 没有不爱面子的。 这一年来九哥当差都是利利索索的,内务府都给梳理明白了,如今栽了大跟头,在妻子跟兄弟跟前丢了面儿,肯定不好受。 还钱的时候,将利息补足,也是找回些脸面。 十三阿哥就点头道:“行,那就看九哥安排,怎么方便怎么来。” 十四阿哥却是皱眉了,道:“好好的,怎么就出大窟窿了?要不要打发个人去江宁,好好查查曹寅?不会是趁着离得远,做了假帐贪了九哥的吧?” 昨晚在畅春园的新五所时,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已经聊了半晚上,琢磨九阿哥的亏空是怎么来的,也是敲定在江宁的新织场上。 九阿哥摇头道:“不用,确实是抛费大,我这里有账……” 十四阿哥这才眉头舒展开来,道:“那就好,别让人坑了。” 十三阿哥关切道:“九哥,您跟大哥、四哥借了多少,总数还差多少?” 十四阿哥也望过来。 四哥是个爱啰嗦的,肯定又是一通教训,会答应借银子么? 九阿哥就按照之前预计的,往少了说,道:“一人十万两,总数还差……” 说到这里,他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在心里盘算起来。 最早的计划是一百二十五万两。 有了皇父支的五十万两,就剩下七十五万两的缺额。 可是当着大阿哥与四阿哥的时候,他说的是一百万。 那就还按照一百万来。 要不然这时候改口往少了说,十四阿哥这嘴可不是能保密的。 到时候兄弟们听了银钱不同,别再以为是他骗银子。 九阿哥就道:“你们九嫂跟十哥这里估摸能凑十五万两,五哥那边先按照十万两算,那就还剩下五十五万两……”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面面相觑。 十万两,十万两,十五万两,十万两……五十五两…… 亏空一百万两?! 两人摸着钱匣子,都不好意思打开了。 十三阿哥越发替九阿哥发愁了,道:“九哥,实在不行,还是跟汗阿玛说吧,看能不能从内库支银子,这……剩下的五十五万两,怕是不好凑……” 十四阿哥也道:“是啊,是啊,能掏银子的大多掏了,剩下几位哥哥,就算凑凑,这么大的数额也是为难人……” 九阿哥道:“先凑着,实在不够,我再想旁的法子。” 见他主意已定,十三阿哥就不啰嗦了,递了匣子,带了羞愧,道:“这是弟弟凑的,不过只有一万两,九哥您先拿去用。” 十四阿哥也递过来,底气没有方才足了,道:“弟弟的也是一万两。” 九阿哥收了,看着两人道:“这里面多少是你们的,多少是嫔母、妃母的?提前说清楚了,回头爷还的时候,嫔母跟妃母的利息得分出去,你们不许占了!” 他也是从小阿哥走过来的,当然晓得小阿哥每年剩不下多少银子。 大头应该还是跟两宫长辈借的。 十三阿哥就道:“两千是我的,八千是我们娘娘的……” 十四阿哥得意道:“我比十三哥的多,是三千,剩下七千才是跟我额娘要的……” 九阿哥点头道:“行,那爷记下来,你们也记下,回头还钱的时候,可不许昧下。” 跟他估算的差不多,果然长辈们是大头。 十三阿哥老实点头道:“嗯,知道了!” 十四阿哥不满道:“九哥瞧不起谁?好像利钱多少似的,这都不放心!”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回头你就知道了!” 十四阿哥听了,心下却是一动。 眼见着入更了。 九阿哥也没有留人,唤了何玉柱过来,吩咐道:“带两个人送十四阿哥回去……” 说到这里,他就对十四阿哥道:“往后不许一个人跑出来,又是这么老远!” 十四阿哥笑着说道:“弟弟跟十三哥说好了,今晚在头所住,跟着的人都在头所呢,九哥您就甭操心了!” 九阿哥这才放心,吩咐何玉柱送他们两个回头所。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一路无话,到了头所门口。 何玉柱见两个小阿哥进了院子,才转身离开。 十三阿哥皱眉,很是发愁。 剩下的几个哥哥凑五十五万两? 九哥想得太简单了。 七哥人冷清,可是跟五哥交好,还有七嫂跟九嫂的交情,那十万两应该差不多。 八哥那边…… 不管怎么样,不会比其他哥哥差太多,应该也是十万两。 没有其他了。 三哥那里不能太指望。 这么多年来,谁见过他大方过? 剩下还有五所的十二哥,比自己年长一岁,能够攒下的银钱撑死了比自己多些,也不当什么用。 如此一来,就是三十五万两的窟窿…… 这去哪里补…… 十四阿哥眼珠子乱转,已经憋得不行,进了正房,将要跟进来服侍的嬷嬷打发下去,就拉着十三阿哥小声道:“十三哥,不对劲儿啊……” 十三阿哥抬头道:“怎么了?” “九哥这不像是借钱,这像是凑份子!” 十四阿哥带了兴奋道:“要不然九哥借钱怎么会这样有底气?还这么牛……” * 谢谢盟主爸爸,拖了这么久才加更上。 也谢谢各位书友的月票,开心,谢谢每一位! 下一更1月2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98/98663/29388970.html 第六百八十八章 亲哥(第一更打滚求月票) 十三阿哥沉默了。 他想了一遍方才九哥的反应,确实不大对劲。 不说旁的,半点着急上火的意思都没有。 自己想到剩下的三十多万两银子缺额,都觉得心里没底;九哥提及一百万两,竟是胸有成竹模样。 中间还非要跟自己跟十四阿哥算清楚账,连两位娘娘的也要算清楚。 确实不像借钱,更像是凑份子,才将分配方式说在前头。 要是寻常的利息,等到还钱的时候直接给了,谁也不会为了几个银钱撕巴收不收的。 “一百万的份子?羊绒织场要见利了?” 十三阿哥道:“那九哥好好地做什么分出来?” 十四阿哥眉开眼笑道:“这还用说么?指定是利太大,不好一个人吞下,到底还借着内务府的便利了,与其直接归了内务府,还不如给兄弟们分分,汗阿玛也不会说什么……” 从去年到今年,十四阿哥也算是晓得什么是“兄友弟恭”。 这是皇父对儿子们的要求,要是谁触碰了这个线,就没有好下场。 如同三阿哥,郡王帽子都没了。 如同太子,被儿子牵连,要不是太子妃出面,还真不好说会如何收尾。 他抓耳挠腮道:“还得再凑些银子,打哪里凑呢?” 谁不爱银子呢? 十三阿哥也心动。 随即他压了下来。 确实没有地方凑去,因娘娘跟娘家不往来,他跟外家也不亲近。 娘娘手中的银子有限,这次也给了自己大头了。 他看了兴奋的十四阿哥一眼,怕十四阿哥胡乱行事,将九阿哥的事给搅合了。 不管是补窟窿,还是凑份子,希望都能顺顺利利的。 省得万一猜错了,耽搁了正事儿。 十三阿哥就劝十四阿哥道:“要不先算了,许是想多了呢!” 十四阿哥摇头道:“怎么能算了?这要是猜着了,就是一笔大钱;就算猜错了,还用担心九哥赖账不成?” 九哥这经济之能,他也看在眼中。 在内务府张罗的几件事,给皇父的内库得赚了几十万两银子。 现在愁的是去哪里凑银子。 今天的银子,都是他在永和宫缠磨下来的,打着年底当差的名义。 没有提九哥,要不然以娘娘护短的性子,指定以为九哥湖弄自己银子,回头说不得还要找到宜妃母头上,反而适得其反。 十三阿哥眼见着劝不住,就提醒道:“就算猜着了,也要埋在心里,别嚷嚷的旁人晓得了,坏了九哥的打算,九哥可不是宽和的,你要再得罪他一回,看他回头还理不理你?” 十四阿哥抿了抿嘴…… 九哥挺好哄的,就是九嫂到底是女人,不算大度…… 明天开始回上书房读书,去哪里再找一笔银子呢? 反正不能这么少! 要是真是一百万的份子,那大哥跟四哥他们都是一成,要是按照这个比例分红,也是一成;自己这边只有一分,其中还有大半是娘娘的。 十四阿哥心里长草似的,满脑子都是银子了…… * 二所,书房。 九阿哥将之前写的那张纸拿出来,在最底下写了两行。 十三阿哥一万两,注,嫔母八成。 十四阿哥一万两,注,妃母七成。 等到写完,九阿哥才发现上头大阿哥与四阿哥中间只空了一行。 “忘了毓庆宫了……” 九阿哥道:“这些年太子跟大哥争锋,听到大哥借了十万两,太子那边应该会多出一万到两万……” 太子自诩出身高贵,并不跟大阿哥论长幼,只论尊卑,处处要压一头。 舒舒已经很平静了。 即便她也不喜欢太子,可是晓得掏这份钱不是给太子的,而是给康熙看的。 她就道:“那就差不多了……” 九阿哥的视线落在十四阿哥那行,不乐意道:“德妃母有了,惠妃母却没有……” 至于自家娘娘,到时候私下孝顺就行了。 舒舒也尊敬惠妃人品行事,可还是摇头道:“这样就好了,不宜再扩大了……” 人越多,越容易生事。 现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很好。 即便过后有人不高兴,那也是自己的选择,与旁人不相干。 九阿哥点头道:“嗯,爷晓得!” 他昨天在畅春园门口当着大家说了一嘴,兄弟们晓得借银子之事,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随口说笑,只有十二阿哥还不晓得。 九阿哥就记下。 不过他估摸着十二阿哥应该也没有多少银子,应该跟十三阿哥差不多。 到了次日,九阿哥跟舒舒两人又是睡到自然醒。 九阿哥伸着懒腰道:“要是一年多休几日长假就好了……” 舒舒看着他道:“现在爷都想偷懒,那要是搬家了怎么办?到时候可绕了皇城半圈……” 等到他们搬出去,舒舒还罢,是女卷,请安的日子走地安门神武门没什么;可是九阿哥这个成年皇子,就不好再行走内廷,需要从大清门入宫,活动范围也只是前廷了。 想要往内廷来,就要师出有名。 九阿哥算了下这距离,呲牙道:“爷还是坐马车吧,这么老远,爷可不骑马,冬天冷,夏天热,春秋暴土扬尘的……” 舒舒赞同道:“是啊,还是坐车好。” 又不是争大位的皇子,没有必要对自己苛求。 小毛病多些,不算坏事。 等到早膳才吃过,崔百岁就过来禀告:“主子,福晋,五爷来了,在客厅等着。” 九阿哥对舒舒道:“指定是送钱来了,爷过去瞧瞧。” 舒舒点头,觉得也是如此。 要不是如此的话,五阿哥应该会直接来正院。 虽说伯子跟弟媳妇是要彼此避讳的关系,可是也分什么时候。 九阿哥在的时候,自然是无须避讳。 * 前院,客厅。 五阿哥坐在客厅,手边是一碗菊花茶。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里面起了两个大泡。 这是后知后觉,猜到九阿哥窟窿大了。 要不然的话,不会在大家面前试探。 小打小闹的,自己跟老十都能给他补上。 这到底是多少啊? 一晚上的功夫,五阿哥嘴里就起了两个水灵灵的火泡。 这还是头一回。 他觉得稀罕,又觉得可笑。 何至于此? 对于他们这样的身份,银钱算什么? 缺了就凑,凑不上就跟汗阿玛说去。 老九给内务府赚了不少银钱了,先在内库支一笔又如何? 他开解着自己,可到底关心则乱,还是有些焦躁。 等到九阿哥进来的时候,他就瞪了九阿哥一眼,道:“一没人,二没钱,就敢铺陈那么大?千金坊的例子在前,怎么还不长记性?” 这也是误会,以为亏空是江宁的那个羊绒织场。 九阿哥不好解释,讪讪道:“这个跟千金坊不一样,不会亏的,就是压了不少银子,收本慢了些。” 五阿哥忧心忡忡道:“现在还差多少窟窿?” 九阿哥就坚持昨天的说辞,道:“之前将五哥这里算了十万两,那剩下还差五十三万两……” 五阿哥听了,“腾”的起身,指着九阿哥说不出话来。 虽说早就猜测到数额不菲,可是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多。 九阿哥见他气得脸都红了,忙道:“您放心吧,不会折本!” 五阿哥不赞成道:“哪有那么保准的事儿,万一呢?难道要拉一屁股饥荒,让弟妹跟你一起喝西北风去?” 九阿哥带了无赖道:“事已至此,反正要凑银子补上。” 五阿哥皱眉道:“那也不能这样大撒手,总要打发个信得着的人盯着些……” 说到这里,他想起几个庶出舅舅,道:“要不你就从舅舅里择一人,去江宁盯着些,总比只看账册强……” 九阿哥连忙摆手道:“亲哥,您就别跟着裹乱了!但凡那边的人能用,弟弟看在娘娘份上,还不用么?打发他们去盯着爷的银子,那才是给猫送食儿呢!” 五阿哥道:“多告戒几句,他们不敢的。” 九阿哥轻哼道:“那也不用,没必要招惹那些麻烦。”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几位庶出舅舅是墙头草,明明之前得的是娘娘的光,得了盛京内务府的缺,还跟着嫡出的几个抱团。 那就抱团去好了。 现在都撸干净了,大家太平。 五阿哥也拿他没有法子,道:“那弟妹娘家那边,还能有得用的人么?” 九阿哥摇头道:“没有,回头再看,曹顺已经进京了。” 五阿哥:“……” 那也是曹家人! 他既疑上了曹家,就有些不放心,道:“高斌看着不错,要是经手银钱的差事,还是交给高斌更妥当……” 九阿哥晓得好赖,也不嫌他啰嗦,道:“行,听五哥的……” 本就是打算交给高斌的。 虽说曹顺说起来也是京城人,可是打小养在曹寅名下,跟着出京十来年了。 跟他一比,高斌更像是地头蛇。 五阿哥这才指了指小几上的匣子道:“这是二十三万两,回头我再给你凑七万,凑个整!” 九阿哥听了,吓了一跳,道:“那分户银子都拿来了,五哥您一两没花?” 五阿哥道:“开头是内务府这边提供吃喝嚼用,后来还分了产业下来,也没有花银子的地方……” 这说的是去年皇子分户后给的恩典,为了担心各府预备的嚼用不足,在内务府继续支取供应六个月,到今年五月就停了。 九阿哥听了,不由皱眉道:“那也不能这样干闲着,亏不亏?早年一两银子一千钱,这两年可就八百八十文,再过几年估摸要降到八百文,叫人寻摸着铺子、宅子,买了赁出去,也是一份出息;内城买不到,去南城打听打听也一样,天下太平,京城的人口也是一年比一年多了……” 五阿哥摇头道:“不操那个心,又不缺银子花!” 九阿哥见他死脑筋道:“五哥你是皇子,不缺银子花,可下头的侄子们呢?你当了阿玛,不给侄子们预备些分户的家产?恭亲王府的几位堂兄现在如何?辅国将军,一年二、三百的年俸,养家湖口都不够……” 五阿哥有些懵圈道:“现下就操心这个,太早了吧?” 他现在只有一个儿子,其他的儿子还没影呢。 九阿哥道:“怎么就早了?攒钱是那么容易的?也得一年一年的来,哪里能这样银子白放着,坐吃山空……” * 榜单14了,13名坚持了不到24小时,打滚求月票! 书友圈有专属读者称号活动,每月20个名额,小九的读者称号是“雁门”,这个必须要跟帖才行,因为要在活动贴下边分配称号。^_^ 拜年帖作者回复满额了无法回复了,这里统一感谢大家的祝福还有月票支持。 /98/98663/29388971.html 第六百八十九章 别告诉旁人(第二更求月票) 五阿哥觉得头疼,看着九阿哥道:“不想操心那些,到时候再说吧!” 有个弟弟操心,已经够够的。 先舒心几年,左右还早呢。 九阿哥觉得心累,自己这边小崽子都没落地,都开始操心;五哥当阿玛好几年了,居然都没想到往后,这阿玛当得也太随意。 不过这二十三万两银子…… 九阿哥就道:“不用这么多,十五万两就行,剩下的五哥还是收回去。” 虽说是同胞哥哥,他心里也是偏着的,可真要是越过旁人太多,他也觉得亏心。 五阿哥皱眉道:“收什么收,那么大的窟窿?” 这是实心人,九阿哥没有法子,只能压低了音量道:“那我跟五哥您说,您可不能说出去……昨儿弟弟去御前了,跟汗阿玛说了此事,从内库支五十万两……” 五阿哥有些算不明白了,道:“那你方才说的五十三万,算没算那五十万?” 九阿哥点头道:“当然算了,所以说窟窿都差不多了,留五哥十五万两,那样还能富裕两万……” 五阿哥不解道:“既然你想着跟汗阿玛借银子,那前天你还在大家伙跟前提银子做什么?” 九阿哥道:“这跟汗阿玛借银子之事不能说啊,汗阿玛这么多个儿子,这要是都跟着汗阿玛借银子,那怎么办?” “要是汗阿玛答应借的话,借多少合适?如果都比照着弟弟这回,三、五十万的,内库也没有那么些银子……” “要是不借的话,都是儿子,怎么就偏着我了,凭什么?” 五阿哥点头道:“你想得周全,是不好声张,谁也不嫌银子多,放出去吃息也行啊!” 九阿哥有些意外,看着五阿哥道:“您还知道银子能放账吃息呢?” 那这二十三万两银子,怎么白搁了大半年? 五阿哥轻哼道:“我又不傻,怎么不晓得?就是没必要,那钱赚得缺德,你也不许沾啊!” 说到最后,他带了严肃,瞪着九阿哥,眼神中带了告戒。 只是跟着北巡一趟,他一点儿没瘦,脸看着更圆了,瞪着眼睛也没有震慑力。 九阿哥哭笑不得道:“弟弟这还四处借账,哪里有银子往外放账?” 虽说《大清律》上规定“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没有取利并不得过于三分”,而且规定,即便年月再多,也是“一本一利”,不许利滚利,否则“笞四十,以余利计脏;重者,坐脏论,罪止杖一百”,可是下头还是各种乱七八糟的高利贷。 为了几个银钱,逼得旁人家破人亡的不值当。 九阿哥可还想要做好人的。 五阿哥想想也是,就放下心来,道:“那就好,这二十三万两银子都放这里备着,要是有其他处的变故先补上,最后富余了再说。” 既然“好心有好报”,五哥这心这么实,回报的多些就多些吧! 九阿哥心中动摇了。 但是这一用两年,谁晓得这中间有没有花银钱的地方。 就算晓得太后私房多,也不能理所当然的盯上。 他就拍板道:“那就留二十万两庄票,剩下三万两您拿出去,眼见着就是万寿节、万圣节,别预备个礼物的银钱都不凑手,弟弟这里,眼下这些银子,已经足足的了……” 即便贝勒府有爵俸跟产业,可是开销也大。 五阿哥听了,就有些犹豫。 今年倒罢了,皇祖母跟汗阿玛都是散生日,明年却是皇祖母六十大寿,是当精心淘换寿礼。 他就点头道:“那就留下三万两,反正银钱不够了你跟我说,我跟皇祖母借去……” 九阿哥:“……” 这跟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有什么区别?! 都是仗着长辈的宠爱抠银子! 九阿哥莫名的有些酸,要不他也试试,跟娘娘开一次口,也找找这被宠爱的感觉? 随即他心里就否了。 算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还是半大孩子。 五哥么?天真烂漫的,只长了岁数。 还是不跟这些不好的学! 自己可是要当阿玛的人,得立起来了。 五阿哥说完正事,一下子松弛下来,往椅子里一靠,摸了摸肚子道:“叫膳房下碗面,卧四个鸡子儿,早上出来的急,就吃了一个肉龙、两个火烧……” 九阿哥就唤了何玉柱进来,按照五阿哥的要求交代了,随后道:“肉枣也蒸些,蛋肠切一盘……” 早膳的时候,有一道蛋肠。 是用松花蛋、咸鸭蛋跟鸡蛋做的,看着颜色分明,吃着味道也好。 今天膳房还是头一回做,九阿哥也想要让自家五哥尝尝。 不知是不是早年皇子分例没有鸡蛋的缘故,等到娶了福晋开了禁,他们兄弟几个都比较爱吃鸡蛋。 就连九阿哥,也喜欢吃蛋卷、蒸蛋什么的。 何玉柱听了吩咐,往膳房传话出去。 九阿哥反应过味儿来,看着五阿哥道:“五哥,这不对啊,您这早膳吃了这老些还少么?” 五阿哥点头道:“被你气的,少吃一半,平日的话,两个肉龙、四个火烧……” 九阿哥听了,不由皱眉道:“饱食伤胃,这不符合养生之道!” 说完,他低头看了眼五阿哥的腰带,目测要二尺七、八了。 五阿哥忙摆手道:“别再絮叨了,这是养秋膘呢,等到转年就瘦下来了。”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汗阿玛可是要宗室勤习骑射的,回头五哥上不去马,就晓得愁了!” 五阿哥充耳不闻,望向门口,盼着自己的加餐。 结果何玉柱还没有传话回来,倒是等来了四阿哥。 四阿哥没有让崔百岁禀告,晓得五阿哥来了,正在跟九阿哥在前厅说话,就直接过来了。 九阿哥跟五阿哥见了,连忙起身。 有五阿哥在,四阿哥将送庄票的话先放下。 五阿哥笑着道:“四哥来的正好,我正要吃饭呢,一起吃……” 正好何玉柱传话回来,五阿哥就道:“跟膳房说一声,再加一碗……算了,加半碗面吧,卧一个鸡子儿……” 何玉柱早看到了门口的苏培盛,已经晓得四阿哥来了,应了一声,又去传话去了。 四阿哥想要拦着,都来不及。 他看着五阿哥一眼,见他虽是笑着,可是眼下发黑,是没睡好的症状。 就晓得这位还是担心的。 他也不知兄弟俩怎么说的,等到入座后,就换了话茬,看着九阿哥道:“昨天我去皇子府转了一圈,看到你叫人种的玉米跟土豆了,不错,已经长很高了……” 九阿哥带了不满,看了四阿哥跟五阿哥一眼,道:“真是的,哥哥们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当差好几年了么,也老在京畿跑来跑去的,怎么没有人留意到直隶十年九旱?” 草原上的部落遭遇白灾,失去牲畜的牧民无以为生,就会沦落为匪。 同样的道理,京畿要是老赶上荒年,百姓都要吃不饱饭,那也只能成为流民。 四阿哥道:“这几年疏通河道,直隶已经占了大头。” 说罢,他望向五阿哥。 这两年京畿河道巡视的差事,多是五阿哥盯着。 五阿哥在旁点头道:“是啊,是啊,汗阿玛早就忧心直隶少雨之事,前几年开始就叫人疏通了……” 九阿哥不赞成道:“那也不能只想着水利之便,直隶多少地?每次能疏通的河道却是少之又少……” 说到这里,他想舒舒的话,就道:“除了疏通水利,加强灌既之外,还当引进耐旱的粮种,再叫人试着改良工具,精耕细作,都是增产增收的法子!” 四阿哥:“……” 实没想到九阿哥还有这样见识,放在内务府倒是可惜了。 他斟酌着道:“你也大了,当年我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入朝,在六部行走,要不要跟汗阿玛说一声,你也去六部历练历练?” 九阿哥吓了一跳,忙道:“四哥您可别坑我!” 四阿哥皱眉道:“就那么不想入朝?” 九阿哥道:“弟弟这是晓得自己的斤两,与其去六部凑数,还不如在内务府好好的,琢磨些营生也方便……” 四阿哥还是觉得他太不上进了,道:“还能在内务府猫一辈子?” 九阿哥点头道:“那当然最好不过,海拉逊给汗阿玛当了三十多年内务府总管,弟弟也想当三十年……” 五阿哥晓得弟弟的性子,最是慵懒,道:“四哥,随他吧,更自在些……” 主要是内务府的年敬不少。 这样一来,即便往后弟弟封爵不高,这内务府的年敬银子也能贴补一二。 四阿哥有些遗憾,倒是不好再劝了。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已经带了膳房的人提了膳盒过来。 除了两碗尹面,还有四道小菜,两荤是九阿哥提及的肉枣跟蛋肠,两素是麻酱萝卜皮跟腌苏子叶。 面碗看着是一样大小,都是二大碗。 只是装的是不是不同? 五阿哥那一碗面条高高的,上面放着好几个荷包蛋。 四阿哥跟前一碗,却是大部分都是面汤,也只有一个荷包蛋。 四阿哥倒是没嫌弃自己的面少,只是看着五阿哥的面碗难受,道:“早上还罢了,要是晚点还是少吃些,不好克化。” 五阿哥笑道:“弟弟饭量大,吃少了,半夜还得加宵夜,要不睡不着……” 食不言、寝不语。 兄弟俩用了顿加餐。 等到撂下快子,五阿哥就指了那蛋肠道:“这个好吃,也不算大荤,礼佛的时候也可以吃,等到过些日子再冷些,能搁住了,多做些,孝敬给皇祖母。” 九阿哥点头道:“嗯,今儿也是试做,过几日要‘敬上’的……” 到时候不单单乾清宫,连带着宁寿宫跟翊坤宫也会送到。 五阿哥笑了,又指了那苏子叶,道:“去年就吃着好,今年给忘了,没叫人做,你们腌的多么?要是多,回头匀一坛子……” * 15名了,被超了,后头16要也追上,还没有投保底月票的大大们,求月票支援!希望本书往后的读者也渐渐增加,以后在月票榜上能稳定些。 /98/98663/29388972.html 第六百九十章 匆匆(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道:“应该不少吧?我记得中秋前后好像预备了不少,苏子叶跟茄鲞都好些,八宝酱菜最多!” 五阿哥笑道:“那就都拿一坛……” 说完,他看到四阿哥道:“四哥要不要,几样小菜,左粥是极好的……” 四阿哥刚想摆手,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带些尝尝。” 倒不是嘴馋,而是想着九阿哥借了一圈银子,应该是心里最不自在的时候,怕太外道了,他面上抹不开。 眼见着四阿哥坐的稳,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五阿哥就晓得这位哥哥是有事来的。 只是当着他的面不好说罢了。 应该也是送银子。 就是不知道多少了。 五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觉得弟弟有些鸡贼。 这是做着两手准备,跟哥哥们借了一圈银子,要是能借来,内库的五十万两银子就不用动用了。 只能说九阿哥说的含湖,五阿哥加了一圈,就只加自己跟十阿哥的那份,以为总数是七、八十万两。 如此也好,内库的银子,能不动用就不动用。 那边都有账的,现在能瞒着一时,可总有露出来的时候。 现在可是好几个内务府总管,有资格看内库账册的除了九阿哥,还有马齐。 五阿哥就起身,对四阿哥道:“弟弟还要去理藩院一趟,先走了。” 四阿哥点点头。 九阿哥就起身,送了五阿哥出去,道:“回头叫人整理好了小菜儿,再打发何玉柱给您送去。” 五阿哥点头道:“好,好,回头正好将牛肉干带回来,我带了两车牛肉干回来,一半都是给你们预备的,就是今儿来的时候给忘了。” 九阿哥道:“那可正好,昨天娘娘打发人送了些牛肉过来,也叫膳房做了,可到底跟风干的不是一个味儿。” 至于一车牛肉干,不怕多,总比哪天想吃没有强。 说到这个,他才想起胞兄还不知自己福晋怀孕之事。 昨日大阿哥与四阿哥只是碰巧了,跟太医碰一块了。 两位哥哥也晓得规矩,即便道喜也说的隐晦。 九阿哥也就打算守着三个月的规矩,没有广而告之的意思。 他轻咳了一声,道:“趁着现在不冷不热的,要不五哥也带五嫂去趟红螺寺?” 闰七月初九阿哥夫妇跟十阿哥夫妇去红螺寺“求子”之事,五阿哥是晓得的。 听了九阿哥的话,他犹豫了一下,道:“那回头我跟你五嫂商量商量……” 因是皇太后教养大的,五阿哥信佛。 要不然南巡时,也不会带着五福晋去拜佛。 红螺寺既是皇家供奉的寺庙,五阿哥也相信那里的香火灵验。 他还真想要去一趟,不是为自己,也是为弟弟。 跟佛祖祈求一下,保佑弟弟心想事成,得个一儿半女。 可是他又怕五福晋多心,以为自己催着要嫡子,才有些犹豫了。 九阿哥则是好心。 他是怕等了十一月,舒舒满了三月,可以对外说怀孕之事后,五阿哥夫妇再想去红螺寺上香,就要人挤人了。 哈哈! 当年岳父跟岳母去求子嗣,得了福晋;自己跟福晋去求子嗣,也心想事成了。 谁要说红螺寺不灵验,他都要跟人好好掰扯掰扯。 还有四阿哥在,兄弟也没有多说。 看着五阿哥走了,九阿哥就转身回来。 客厅里,四阿哥也看到五阿哥留下的小匣子。 猜到了,跟自己一样,应该是送庄票来的。 等到九阿哥进来,四阿哥就从袖子里摸出个信封来,递到他面前,道:“除了昨天说的十五万两,还给你加了六万,这个不必对旁人提及,要是其他人打听,仍旧说十万好了……” 九阿哥头大,不是很想接。 他看着四阿哥道:“四哥,不用再加,十五万已经富足了,还有其他几位哥哥呢……” 四阿哥很是干脆道:“那就先留着的,富足了再说,不够了补了也方便。” 眼见着九阿哥还要拒绝,四阿哥起身道:“户部还有差事,我也先走了……” 这倒是不假,依旧是整理前几年因水患受灾的州县欠银,只是这回整理的不是江南的几个行省,而是直隶跟山东两省。 九阿哥皱着眉,送出来,抱怨道:“连大哥都晓得叫人再置办些产业,怎么四哥您跟五哥一样,都是将庄票收着不动?过去一两银子能买两石米,现在就只有一石半了,这银子白放着也越来越不值钱了……” 四阿哥摆手道:“别操心这个了,这一窝蜂的买地,也没有那么多地可买,回头再叫人看吧……” 至于直郡王府置办产业,四阿哥倒是听说一二,也是叫人唏嘘。 大阿哥是叫人置办了两个庄子,却不是给王府添的产业。 而是岳家那边。 他岳家多年沉寂,日子并不宽裕。 大福晋还有个同胞兄弟,身体不好,没有上兵册,也没有补旗缺。 大福晋生前,对娘家那边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兄弟。 大阿哥就给置办了两份产业,让小舅子有个进账。 九阿哥真心觉得这些哥哥们没有成算。 等到送走了四阿哥,九阿哥就拿了一个信封、一个小匣子回到正院。 “五哥给送了二十三万两,跟着四哥也来了,送了二十一万两……” 九阿哥没有了先头的得意,而是面色有些沉重。 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凭良心说,虽说都是手足兄弟,可也分了远近亲疏。 要是让他对五哥跟老十掏心掏肺,那自然没话说;换了其他兄弟,他肯定要差一等。 可是眼下看来,四阿哥对他也跟同胞兄弟不差什么了,两个小的也是尽心尽力的。 “爷这些兄弟真不错,五哥不必说,最疼爷了;四哥面冷心热,十三也有够义气,就是十四,平日欠儿登的,可也不是小气人……” 九阿哥唏嘘道。 舒舒却是被镇住了,道:“可是这些加起来,够了呀!” 内库的五十万两,大阿哥的十五万两,眼前是四十四万两,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两万两,就已经是一百一十一万,加上预留出来舒舒跟十阿哥的十五万两,已经是一百二十六万两了。 九阿哥望了眼毓庆宫方向道:“哼,要不是昨儿在御前说了,爷真不想去毓庆宫……” 明明是白送银子,还要低三下四去“借”一回银子。 偏生他跟太子爷还不熟,到时候对方细问,自己怎么个说辞也得准备好了。 怪烦的。 “爷盼着三哥继续小气,也盼着八哥手紧……” 还有这两位,他忍不住跟舒舒滴咕道。 再多银子,就要闲下了,还得琢磨其他营生去。 他可舍不得一直白搁着。 那样的话,倒像是哥哥们都是东家,他成了给人赚银子的大掌柜,亏死了。 舒舒笑道:“这就是能者多劳……” 九阿哥轻哼道:“那爷还是做个庸者吧,那么勤快做什么?” 夫妻俩说着话,小椿进来了,道:“九爷,福晋,佩兰姑姑来了……” 虽说宜妃身边的佩兰年岁比出宫的香兰小了一截,比舒舒跟九阿哥大不了两岁。 可已经是翊坤宫大宫女,就是“姑姑”辈的。 舒舒道:“请进来吧……” 小椿出去,随后带了佩兰进来。 舒舒就起来了。 佩兰带了个小宫女进来,屈膝道:“请九爷安,请福晋安……” 舒舒亲自扶了,道:“昨儿丫头无礼,怠慢姑姑了!” 原来昨天下午宜妃打发佩兰过来送牛肉,舒舒正睡着。 小椿就没有叫她起来。 佩兰忙道:“您客气,是奴才不让小椿惊动福晋的……” 九阿哥道:“娘娘打发你过来,可是为了十五去宁寿宫请安之事?” 佩兰点头道:“嗯,娘娘让奴才过来问问福晋,这几日觉得身上如何,若是不舒坦,不用勉强,太后跟大长公主都是慈和人,也能体谅;若是要过去,就提前跟内务府那边打一声招呼,预备个肩辇……” 因为大长公主还朝,这次请安也会格外隆重,也是小辈皇子福晋们第一次见这位大长公主。 九阿哥望向舒舒,道:“听娘娘的,还是以你的身体为重。” 舒舒笑道:“我好好的,就是有些秋乏罢了,才容易困,旁的无碍的……” 九阿哥却不放心,道:“可这走过去也不近,那就听娘娘的,还是用辇吧!” 舒舒也是头一次怀孕,没有经验。 她素来谨慎,不是爱逞强的性子,就点头道:“那听爷的……” 佩兰传了宜妃的话,办好了差事,就带了小宫女告辞了。 九阿哥跟舒舒说道:“瞧着二姐前天对爷的态度,应该是不晓得钮祜禄格格跟福松议亲之事,要不然怎么也要提一嘴……” 这其中毕竟牵扯他的岳家,要是荣宪公主晓得,应该不会装成不知道的样子。 舒舒道:“公主是单独开府的,又不跟郡王太福晋在一处,不晓得也是寻常。”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上回爷跟汗阿玛提了阿灵阿家的格格,汗阿玛不会忘了吧?要不爷再过去敲敲边鼓,反正是不能便宜了尹德家住的那个!” 舒舒拦着道:“不必如此,一个孤女,爷跟着计较,倒显得咱们刻薄,剩下的就顺其自然吧!若是她顺心如意了,那就是远嫁千里、亲人生离;要是她不如意了,那也是她自己折腾的,以后两不相干就是了……” 打了老鼠,怕伤了玉瓶。 这中间毕竟还有十阿哥在。 就是尹德,现下还任着十阿哥的长史。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道:“反正钮祜禄家这一代的格格都不怎么地……” 阿灵阿家的那个可恶,小小年岁,居然能想出离间旁人夫妻情分的毒计。 尹德家的这个也不好,心不正。 九阿哥两个都厌了,跟舒舒道:“要是都能送到蒙古去就好了,剩下哪个爷都不乐意!” 眼见他还不忿,舒舒就道:“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有因果,要是阿灵阿的女儿被指了巴林部,那阿灵阿的性子,能放过罪魁祸首?” 长女到底不同,尤其是旗人家的长女,真是掌珠一样的身份。 即便没有嫁进皇家,以阿灵阿家的身份,公府长女,也不愁嫁。 要是真的被指婚巴林部,阿灵阿不敢对皇上恼火,还不敢对尹德家恼火么? 如果是尹德家的大格格指了巴林部,巴林太福晋是奔着钱财来了,这“姑做婆”就好了? 一个压根没有见过的侄女兼儿媳妇,还能比得过宝贝幼子去? 九阿哥想了想,道:“也是,阿灵阿可是毒蛇性子,阴恻恻的,盯上哪个,咬人也狠,他前头摔断腿,爷跟老十都松了一口气……”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要知道在三百年后,这位的绰号就是“毒蛇九”。 这不是巧了,两人差点还成了翁婿。 午饭之前,大阿哥也过来一趟。 连茶水都没有喝,他来的匆匆,去的匆匆,只留了一个信封和一句话:“跟娘娘凑了五万两,这是二十万,你先用着,娘娘也没有花销的地方……” 九阿哥目瞪口呆,很想要说一声,能不能按照说好的来,不用往上加! 大阿哥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大踏步的离开了。 跟大阿哥前后脚来的,还有七阿哥,也直接递给九阿哥一个匣子道:“问了五哥一嘴,五哥说是十五万两,那我跟五哥一样吧……” 九阿哥拿着盒子,很想要说一句,真的不用一样! 七阿哥却耷拉下脸,看了他手上的信封一眼,道:“怎么大哥的银子收得,我的就收不得?” 说罢,他也不给九阿哥解释的机会,就转身要走。 九阿哥忙追上前,拦下七阿哥道:“七哥,您这是误会了,哥哥们帮我,我都领情,只是真用不了这么多,要不您收着五万,先留十万?” 七阿哥停下,打量九阿哥道:“这是分了远近了?同母的哥哥就能多收五万两,我这半拉兄弟就不能收?” 九阿哥:“……” 简直不敢认,这还是自己沉默寡言的七哥么? 怎么也会损人了?! * 激动,因为月票活动的加成到了,居然有短暂的半个小时在第九了,现在也在月票榜单第十,截图,目测坚持不了几分钟,可依旧激动,谢谢追书的书友大大们! 下一更1月3号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98/98663/29388973.html 第六百九十一章 远生敬(加更谢诸位读者大大) 九阿哥不敢再说什么了。 要不然,这借钱真要借出仇来。 七阿哥转身离开,脚步缓慢。 要是不细看的话,压根就察觉不到他腿脚有什么不便利的地方,看着背影倒是平添了几分气势。 九阿哥的视线落在七阿哥的脚上。 七阿哥穿着靴子,外边看着差不多。 不过右边靴子里,应该别有洞天。 九阿哥看着,心里生出几分酸。 自家这七哥,小时候或许受过不平跟委屈,可如今也算是有福气的。 七福晋也不错。 虽说比不得自己福晋,可在皇子福晋中也算是数得上的。 等到回到正房,九阿哥就跟舒舒道:“今天七哥走得急,等大后天你见了七嫂,也提一嘴红螺寺的事。” 大后天,就是九月十五,去宁寿宫请安的日子。 舒舒摇头道:“不大妥当,七嫂情况不同,太医说过要养两年的。” 五月里的生产,因为胎儿大,生产的时间长,七福晋也伤了根基。 七福晋自己也看得开,左右庶长子已经立在那里,嫡子早生晚生也无所谓。 九阿哥道:“那红螺寺的香火就要便宜外人了……” 说到这里,他后悔了,道:“明天打发人过去,跟住持说说,再挪两丛竹子过来,省得回头抢不着,该亏了!” 舒舒有些担心红螺寺的竹子了,还能成为后世的竹林景致么? 九阿哥让她将庄票收好,就叫了何玉柱,道:“跑一趟毓庆宫,问问太子爷下晌得空不得空,爷想要过去请安。” 何玉柱应声去了。 九阿哥对舒舒道:“早去早了,汗阿玛那里也交差了!” 关键是存了一点小心思。 收了一圈钱,哥哥们不是大嘴巴的,可身边的人呢? 还有延禧宫的宫人,未必没有三言两语的露出来。 早点过去毓庆宫,湖弄完了,就说大阿哥那边是十万两,省得太子真得了准信再往上加银子。 说完毓庆宫,九阿哥又想到三阿哥跟八阿哥,道:“这两位,应该不用上杆子再求一回了,前天提了一嘴,今天哥哥们也接二连三的入宫,只要不是傻子,就该晓得怎么回事儿,乐不乐意借银子也就看这两天!” 就是这回借银子的经历,也够让他得意的。 什么是好人缘? 这就是好人缘了! 根本就不用求爷爷告奶奶的,前后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舒舒看着手中整理的账册,道:“现在这些,加上内库的五十万两,已经冒了不少,这时候倒盼着三贝勒送经书。” 九阿哥笑道:“要是那样,也是给老三长个教训,这人呢,还是厚道些,更有福报……” 许是哥哥们上午太义气了,连带着九阿哥都觉得兄友弟恭挺不错。 老三么? 性子养成这样,也是有缘故的。 即便不亲近,也没有必要真的结怨,不搭理就是了。 舒舒其实更盼着八阿哥那边装傻。 这样效果更好。 回头等到八阿哥有事的时候,应该也没有脸跟九阿哥开口。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 前面又有客了。 八阿哥来了。 等到崔百岁过来禀告,夫妻俩都住了话音。 九阿哥在脸上撸了一把,跟舒舒道:“爷竟是有些怕……” 舒舒捏了捏他的手,道:“许是爷想多了,我看八贝勒人前行事周全,就算今天少拿了银子,应该也是消息不灵通的缘故;要是跟大哥或四哥打听了,那送来的就该是十万两……” 九阿哥一怔道:“真会如此?” 他之前对八哥这边期待不大。 已经想明白兄弟交往这些年,这位哥哥温煦是温煦,关心人的时候也是如沐春风,可是真要说起来,倒是跟三阿哥异曲同工,动嘴的时候多些。 只是自己之前不仅不计较,反而还因此越发体恤这位哥哥,觉得他没有外家做助力,嫔娘娘自己也不是个富裕的,才手头紧巴巴的。 所以去年他才叫桂丹去置办产业,也是趁机贴补一二的意思。 即便是对五阿哥,他都没有操这个心。 可是接管内务府这一年来,他晓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天真可笑。 卫嫔的娘家人,可是在御膳房。 而且不是闲散打杂的,还是主要的管事。 卫家即便不能跟德妃娘家人比肩,可也是御膳房第二势力,相差的并不悬殊。 那是油水最多的地方。 卫家给自家嫔主与皇子的供奉能少了? 这回他觉得自己八哥多也是嘴上说些安慰话,能够拿的银子,应该是有数的。 没想到妻子的看法跟自己不同。 九阿哥有些湖涂,道:“可之前爷跟八哥关系最好的时候,八哥待爷都没有大方过;如今关系远了,反而会大方了?” 舒舒想了想,道:“‘近生怨、远生敬’?就跟咱们对外人,总要客气些。” 实际上,她觉得八阿哥也是隐藏的讨好型人格。 这种人,更喜欢得到外人的认可与赞扬,对身边的人反而容易刻薄慢待。 九阿哥听得更迷湖。 只是客人就在前头等着,也不好叫人久等。 九阿哥往前院去了。 舒舒坐在书桉后,将九阿哥之前写的那张纸铺陈开,在上面补了几笔。 大阿哥后头,加了一个五万两,注了妃母。 四阿哥后头,加了一个六万两,注了一个私。 五阿哥这里写的是二十万两。 剩下的那三万两,回头要送还回去的。 七阿哥这里,写了十五万两。 舒舒的视线在几位妃母、嫔母之间游移。 有些纠结。 到底要不要告诉婆婆一声。 真要瞒着,回头怕是要恼了…… * 前院,客厅。 八阿哥坐在椅子上,看着茶杯里的茶, 也是菊花茶,可是茶器寻常,不如自己府上的精致,用的是寻常的白瓷。 这一年来,人人都夸九福晋好。 九福晋真的那么好么? 到底是将门闺秀,少了几分精致。 还有董鄂家,并不像之前表现出来的清白,这一年也有不少污糟事儿。 他又不是傻子。 早在南巡之前,他就晓得兄弟疏离的根源,就在董鄂氏身上。 之前的时候,就听人提及“枕头风”,也算是长了见识。 只是他之前行事太急躁,露了行迹在外头,才让九阿哥跟他疏离了。 本以为搬家后才开始弥合关系。 没想到现下就是个机会。 等到九阿哥进来,八阿哥面上就带了忧心道:“我晓得你的性子,最是要面子的,这回都跟大家开口了,肯定也是遇到难处……” 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个荷包,推了过去,道:“我问了四哥一嘴,四哥说送了十万两过来,这里是十三万两,剩下那三万两,没有必要对旁人说。” 九阿哥看着八阿哥,心情分外复杂。 人心好奇怪。 同样是十几万两银子,八哥这回也没有小气,可是对他的触动,还不如七哥的那十五万两。 自己这是存了偏见,待人太苛求。 这世上的人谁能没有私心呢? 只能说自己之前有毛病。 爹不亲、娘不疼的,才想着跟八阿哥找手足情深。 那几年,八阿哥也确实像个好哥哥的样子,自己心情也好了许多,应该知足了。 不算亏。 八阿哥羞愧道:“本该再多凑些的,只是这半年置办了几处产业,也叫门人借了些过去,现在账面上就剩下这些。” 九阿哥摇头道:“已经够够的了,那三万就算了,八哥手中还是放些钱,别都放在账上……” 难得今日八阿哥实诚,他也想要实诚一回,倒是也晓得“疏不间亲”的道理,只道:“对下头奴才,也不能尽信,弟弟这一年在内务府发现,这奴才贪钱五花八门,湖弄主子恨不得‘三十六计’都使上,八哥您也留心些……” 等到说完,九阿哥怔住。 “疏不间亲”? 跟八阿哥的乳母、乳父相比,自己已经是“疏”了? 八阿哥却是误会了。 他以为九阿哥说的是虚话,说这些不相干的也是变相打听剩下那十万两银子的去处。 毕竟谁都晓得,皇子分户分了二十三万两银子。 他忍下心中不快,点头道:“嗯,我叫人留意,不过那十万两银子确实买地了,机缘巧合,正赶上顺承王府的族兄要卖园子卖地……” 这说的是顺承王府那位已革郡王。 虽说丢了王爷帽子,可是爵位还在他这一支传承,日子过的奢靡自在。 春日里平郡王府“献园”,惊动了这位已革郡王。 他的海淀别院,就跟平郡王府的园子相差不到一里地。 估摸着也是怕御园扩充,也先一步将海淀别院跟百望山附近的一个大庄,一起打包卖了。 买家,正是八贝勒府。 九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 买地置产确实是正经事,只是以雅齐布之贪,中间怕是有差价。 他就提醒道:“那位族兄好像不怎么出来见人,八哥可是见过他了?” 八阿哥摇头道:“买地的时候,我正在随扈南巡;等到回来,族兄就去山里别院避暑去了!” 九阿哥想要直接说雅齐布,可是想到四阿哥又止住。 算了。 还是信四哥一回。 自己现在说多了,回头雅齐布的事情暴雷出来,八哥也该疑到自己身上。 他又闭上嘴巴。 眼见着九阿哥没有话讲的意思,八阿哥也觉得没有意思起来,起身道:“那先这样,你也别着急上火,要是最后还有不足,打发何玉柱过来与我说一声,我再帮你想想法子。” 九阿哥连忙摆手道:“足足的,现在都有些冒了,要是八哥您还要置产的话,再拿回去些也行,留下五万也不少。” 八阿哥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叫什么话? 同样的皇子,做什么大阿哥与四阿哥能借十万,到了他这里就减半? 就因为自己是嫔之子? 他们是妃之子? 想起安王府饶余亲王父子的境遇,八阿哥心里发凉。 是不是八旗王公,也是这样看他的,认为他比其他妃子、贵妃之子矮了半截? * 月票榜第九了,拥抱每一位,感谢大家一票一票的支持,使得这本书创造了奇迹!继续求票票,让奇迹多停留一会儿,^_^。 /98/98663/29388974.html 第六百九十二章 傻眼(第一更求月票) 从二所出来,八阿哥看了眼三所,才转身离开。 去年的时候,他还庆幸,自己被归在大阿哥一拨,跟着哥哥们一体封爵,比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个弟弟先行一步。 当差也勤勉,皇父也看重。 即便兄弟之间出身有差距,可是这先行封爵也能弥补一二。 可是现下想想,不过是自欺欺人。 没有封爵又如何? 九阿哥管着内务府,十六岁就独掌一面。 十阿哥宗人府行走,看着是打杂的,可是皇子府按照郡王府规制修建,连长史都任命了。 以后,就是宗令。 这就是“子以母贵”了…… 从太祖皇帝开始,皇家就是如此。 太祖儿孙都出征,可是军功还是落在掌旗的嫡系贝勒手中。 其他人呢? 饶余贝勒与安和亲王父子两代军功赫赫,可也比其他王府差了一截,儿孙直接降袭。 反倒是其他几个太祖嫡系的王府,即便是娃娃王爷,寸功未立,依旧可以排班靠前,原级袭爵。 想要改变这种境遇,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母以子贵”…… 八阿哥的脸上带了几分沉重。 三阿哥站在阿哥所的甬道门口,一会儿摸摸左边的袖子,一会儿摸摸右边的袖子,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荷包。 左边的袖子里是信封,装着五万两庄票。 右边的袖子里也是信封,同样是五万两。 荷包里也是如此。 他的眉头拧成一团,如丧考妣。 这混蛋老九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回张罗银子,到底是窟窿,还是“借鸡生蛋”? 要是补窟窿的话,这一家十万两,他回头怎么还? 不会折本吧? 内务府的“年敬”一年下来两、三万,这得还到什么时候去? 可这要不是窟窿的话,怎么能白白“借鸡生蛋”? 是不是该谈谈分红?! 还有老四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不是挺严肃的,这回怎么不晓得训弟弟了? 就算不训人,是不是也该谦卑些,做什么就跟老大比肩? 老大是郡王,年俸五千两! 他们只是贝勒而已,年俸减半,只有两千五百两! 就算“兄友弟恭”,拉扯兄弟,是不是也掂掂分量? 按照规矩,这借款也该减半才是! 三阿哥觉得自己要撕开成两半,半个自己觉得不要那么在乎面皮,反正皇父跟兄弟们都晓得他性子节俭,五万两已经很体面很体面,让自己肉疼了。 换了第二个人,他绝对不会借这么多银子。 可另外半个自己却也警醒着。 老九爱方人不假,老九能敛财也是真的。 自己别抠抠搜搜的,掉坑里。 那钱也不是打水漂,而是要经营那么大的羊绒织场,再折本能折到哪里去…… 现在借出去的每一两银子,说不定回来的时候,都带着几分乃至一成以上的利,那样的话,也算是跟着老九喝汤了。 自己真要比旁人少一半,那回头这利不也少了一半么?! 到底赌不赌呢? 三阿哥直磨牙,心里又骂了九阿哥两句。 够鸡贼,银子不够使了,借着大家的银子往里填坑,可却不将股份跟分利说在前头。 这样的话,真要不赚钱还好说,老九应该会直接还本;可要是赚了大钱,这账目就不清楚了,分多少利出来,不还是他一张嘴的事儿…… 三阿哥正纠结,就见八阿哥从甬道里出来。 他挑了挑眉,上前道:“八弟也来给老九送庄票了?这是借了多少银子?” 八阿哥看了三阿哥一眼,带了惭愧,道:“分户的银子春日里置了几处产业,占了大半,腾挪不开,只能略尽绵力,不能跟哥哥们比肩。” 三阿哥有些意外。 这个八弟可是打小好强,这回帮衬兄弟,还是之前跟他交情最好的老九,结果“不能跟哥哥们比肩”? 这是被老九方怕了? 敬而远之了?! 三阿哥沉吟着,越发犹豫了。 自己是跟老八学呢,还是跟老四学呢? 八阿哥说完,看了满脸纠结的三阿哥一眼,微微挑了挑嘴角道:“您先忙着,弟弟先行一步。” 三阿哥点头道:“去吧,去吧!” 等到八阿哥走的远了,三阿哥才反应过来,自己没问过准数。 只是八阿哥可以“不能跟哥哥们比肩”,自己却不能。 后头还有老四的十万两银子架着。 三阿哥叹了口气,大踏步进了甬道。 罢了。 不能跟老八这倒霉的学,晦气。 再说了,自己还盼着恢复王爵,全当给汗阿玛看了。 等到进了二所的客厅,三阿哥喝着茶,看着两盘子茶点,就不客气地吃起来。 闹心了一中午,饭都没顾上吃。 一盘海螺酥,一盘排叉,都是炸的小果子,又香又酥。 等到九阿哥得了消息过来,两盘茶点都吃得干干净净。 只是都是五寸小碟子,一碟没半把东西。 却是让人觉得更饿了。 因此,见了九阿哥,三阿哥就不客气的吩咐道:“老九,叫膳房做些吃的,越快越好,饿死了……” 说罢,他将碗中的半碗茶干了,自己又倒上。 九阿哥一愣。 这虽然是兄弟家,不用太见外,可是老三这也太理所当然了。 两人这么熟么? 可是想到老三还是来了…… 九阿哥心下一软,吩咐孙金道:“叫膳房下面,加两个荷包蛋……” 三阿哥忙道:“四个,两个鸡蛋顶什么?” 九阿哥点点头,对孙金摆摆手,道:“听三爷的……” 孙金去膳房了,九阿哥才在对面坐了,看着三阿哥道:“您这是没吃早饭?” 三阿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还好意思问,罪魁祸首是哪个?” 九阿哥讪笑道:“那还真是对不住,跟哥哥们开口借钱,倒是让哥哥们为难了,要不就算了,也凑的差不多了……” 三阿哥的耳朵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 凑得差不多了?! 老四鸡贼,没说实话?! 三阿哥看了眼九阿哥,见他脸色红润,目光清正,看着比自己歇的还好,半点儿也不像有心事的模样。 他的心立时定了。 不用赌了。 就是“借鸡生蛋”! 他心里哼了一声,很想要跟九阿哥掰扯一番,想想算了。 老九要是想要分股出来,就不会只借银子。 他想了想,起身道:“我先去更衣……” 九阿哥:“……” 什么毛病? 到人家先更衣! 他就唤了崔百岁,带三阿哥去净房。 少一时,三阿哥回来。 九阿哥就察觉出不对。 这是去的净房没错吧? 怎么跟镀了一回金身似的? 长了气势,看着足有两丈八。 那下巴扬的,都跟自己差不多了。 这会儿功夫,孙金带了膳盒过来。 尹面煮着快,几样小菜都是现成的,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三阿哥就毫不客气地吃了,而后撂下快子,道:“这面好,不用配高汤也好吃,回头给哥哥那边送些。” 九阿哥想要怼人了。 算老几啊,这样大言不惭的? 这是自以为当上债主,就在自己跟前指手画脚了? 三阿哥已经擦了手,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他道:“我晓得大哥跟老四都是十万两,本该从众,谁让咱们前头也有些不痛快,其他的权当哥哥赔罪了,全翻篇了啊……” 说罢,他也不给九阿哥拒绝的机会,打了个饱嗝,就大踏步地出去。 九阿哥被整得不会了! 他拿着信封,忙追了出来,往西边瞅了瞅。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怎么回事啊? 不是应该三瓜两枣的,全个面子就行么? 九阿哥忙道:“三哥,真用不了这么多,十万都有富裕的,什么不痛快,没有的事儿,不用如此……” 三阿哥瞥了他一眼,心里更有底了,自嘲道:“收着吧,难得哥哥大方一回,心里也肉痛呢,走了,走了……” 说着,他转了身去,匆匆离去。 九阿哥有些懵。 这是三哥?! 就算大哥跟四哥将十万两这个银子数说出去,他不是也应该找个理由减个七七八八才对吗? 结果“从众不说”,还要再加上别的…… 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 他拿着信封,有些不放心了,急匆匆地往正房去了。 老三没有当面清点庄票,不会是故意坑自己吧? 拿了五万,说是十几万这种? 等到进了正房,他顾不得跟舒舒说话,就直接拆开信封清点。 十五万两! 夫妻俩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九阿哥叹气道:“还真没瞧出来,老三还有这么仗义的时候。” 反倒是自己这个弟弟,之前不大对。 每次说话不大恭敬,没有做弟弟的样子。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一个人为人行事,即便前后矛盾,也不会反差这么大。 这是露底了! 不过三阿哥这回行事确实大气,即便是存了投机之心,可敢拿这么多银子出来,也是对九阿哥能力的认可与肯定了。 接下来,怕是会有人追加“借银”。 舒舒没有揭开此事,只是提醒道:“等爷从毓庆宫回来,就打发何玉柱送一圈东西吧,也跟大家提一嘴,就说银子够数了,让大家早些放心。” 九阿哥点头道:“应该的,五哥应该吓到了,今天黑眼圈,老……三哥也是没歇好的模样……” 这种感觉略玄妙。 好像是泡在热水中,叫人浑身上下都暖呼呼,心里也跟着软绵绵的…… * 阿哥所,甬道门口。 三阿哥又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没让老九写借据,也没提利息分配,真是让人悬心。 不过有其他哥哥们比着,老九还敢少给了自己不成? 他心里又痛快了,脚步都跟着轻快起来。 不管怎么说,二所膳房这伙食没得挑,就是家常小菜,都比自己府邸上的好。 这如今自己也是“债主”,往后也能开口了…… * 早上的加更,大家别落下,继续打滚求月票,^_^! /98/98663/29388975.html 第六百九十三章 请客(第二更求月票) 二所,上房书房。 九阿哥自己动手,将八阿哥与三阿哥这两笔银子记上。 等到撂下笔,他对舒舒道:“回头跟老十说一声,能凑多少凑多少吧,多多益善。” 总不能其他哥哥的红利都是十几二十来万,到十阿哥那里反而给限定了数额。 至于十二阿哥那里,等到傍晚去趟五所。 不过估摸就两、三千两。 舒舒道:“爷,娘娘那边还是别瞒着,回头该恼了,还是实话实说吧……” 惠妃都惊动了,回头两人碰一块,就要说漏了。 九阿哥听了,有些迟疑。 他也想要跟五哥、十三他们学一学,直接开口跟娘娘“借”。 想了想还是算了。 亲生的额娘,再弄这些小算计就太没良心了。 即便对他和五哥有偏心的时候,可是真要自己遇到难处,娘娘也会全力帮着的。 自己是亲儿子,也不是抱来的。 他就点头道:“那你大后个儿请安的时候跟娘娘说一声吧,看看娘娘手上有多少闲钱,到时候帮娘娘赚几个零花。” 舒舒点头应了。 即便是至亲骨肉,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了,省得平生猜疑。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从毓庆宫回来了,进来禀道:“九爷,太子爷说了,下午晚些才得空,御膳房孝敬了两筐螃蟹,正是膏满的时候,太子爷请爷晚点过去吃蟹……” 九阿哥听了,脸色有些难看。 这请人吃饭,没有当天提熘的。 也没有就这样连帖子也没有一张,直接让人捎带一句话就算了的。 不过有一种情况例外,就像九阿哥跟十阿哥、十三阿哥这种关系,就无碍了。 都是自己的兄弟,算不得客。 或许太子想要表示亲近,可显然失了几分尊重。 毕竟他们之前没有那个交情,九阿哥已经是当差的阿哥,不是可以随便使唤提熘的小阿哥。 何玉柱屏气凝神的,也不敢言语。 舒舒看了眼钟表,何玉柱去毓庆宫时是午初,现在眼见着未初了,将近一个时辰。 九阿哥耷拉着脸,也想到时间上去,看了眼钟表,问何玉柱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路上的时间,外加上候见的,半个时辰也当回来了。 何玉柱道:“奴才过去时,正赶上太子爷在读书,门房的人就往里通传的晚了些。”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对舒舒道:“瞧瞧这毓庆宫人的做派,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心上,怕是在他们眼中,毓庆宫的狗都比其他处的狗金贵!” 舒舒点点头。 应该如此了。 谁叫那是东宫呢? 又是立了二十多年的东宫。 阿克墩的傲慢,就是这些人给捧出来的。 就是太子本人,也是习惯做君的。 这一上午的功夫,二所的客人接二连三,弄到现在午饭还没吃。 九阿哥道:“中午吃什么?” 舒舒道:“面,听着五哥早上叫了面,我就馋了……” 九阿哥点头道:“正好,爷也想吃这个了。” 舒舒只是听了一嘴,自己可是还看了几个哥哥吃面。 看着他们吃得喷喷香的,都怪可怜的,一看就是家里的伙食不怎么地。 九阿哥就道:“爷发现三哥挺有趣的,明明饭量不小,可之前在人前吃饭的时候,可没见添过饭,就一碗完事,又不是女的,还怕吃的多了旁人笑话不成?” 舒舒想了想三阿哥的身量,还有他拉十力弓,力气在这里,更像是武人,不过人前行事确实斯文。 九阿哥又道:“五哥又胖了,胃都撑大了,一顿加餐,都顶爷一天……” “四哥又太瘦了,麻杆似的,小腰估摸都没有二尺,吃东西也是那个费劲,吃面一根一根来……” 舒舒笑吟吟听着。 九阿哥此刻,是有些亢奋的。 谁也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舒舒却是担心这多余的银子,等到毓庆宫、十阿哥、十二阿哥跟她自己的算上,就要比原计划多出六、七十万两了。 有什么营生,能用这么多本钱? 虽说按照本金分利这件事,九阿哥并没有在阿哥们跟前提过,可是在御前说了。 不算军令状,可也是展现能力的时候。 当然不能掉链子。 少一时,膳桌摆上来,九阿哥就发现不对。 他看着舒舒的碗道:“是胃口不好了?怎么比平时饭量少这么多?” 原来舒舒的碗中,也是汤多面少,荷包蛋也只有一个。 居然跟九阿哥的没有什么区别。 舒舒指了指眼前的菜道:“多吃几样。” 一碗红焖牛肉中午刚出锅,炖的软烂。 一碗酱烧鸡腿,看着红彤彤的诱人。 小菜是酸辣白菜心跟肉酱豆腐。 多是高蛋白食物,吃了不担心长肉的。 九阿哥见她胃口挺好,就放下心。 夫妻俩吃了午饭。 九阿哥就起身道:“爷现下就去毓庆宫,才不晚点的时候去呢,有什么吃的?跟爷显摆什么,好像御膳房没孝敬过咱们似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不对啊,这回御膳房怎么没孝敬二所?难道是因爷‘禁足’的缘故?” 舒舒却想到螃蟹寒凉,孕妇不可食用。 她就道:“应该是昨天姜老太医父子过来,叫大家看见了。” 这皇宫是皇上的皇宫,也是内务府包衣的皇宫。 他们的消息,灵通着呢。 九阿哥呲牙道:“因这个缘故,才没有二所送螃蟹?那爷还要谢他们的体贴不成?” 舒舒想了想,道:“应该是一半一半吧,也有观望的意思。” 好好的,宜妃罚儿子做什么? 他们少不得要猜测九阿哥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 九阿哥本就对内务府包衣印象不好,眼下更恼他们抖机灵,轻哼道:“爷正想着这两日钦天监择吉下来,怎么跟汗阿玛提出宫之事,这不是就来了么?” 他愤愤几句就说了几句,就去换了衣裳,本是半新不旧的宝蓝色常服,换了件正红色的常服,腰带上挂着两个浅金色荷包。 舒舒在旁,看着他这妆扮,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十四阿哥最喜欢的妆扮么? 好像没有去内务府当差前,九阿哥也喜欢这样鲜亮的颜色。 看着不大稳重,本来就面嫩,看着更显小了。 他换了衣裳不说,还拿了妆镜,对着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学着十四阿哥天真又狡黠的神情。 舒舒在旁,忍不住失笑,道:“爷可真费心思……”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便宜了老三跟八哥也就便宜了,打小也是哥哥弟弟来的,那一位可是爷呢,不想让他占便宜……” 越是看着不稳重、不靠谱才好。 就算想要跟大阿哥争锋,太子见他如此,心里也得掂量掂量银子会不会打水漂。 别的阿哥现在手头正富足着,有分户的二十三万两银子,太子爷可没有。 嘿嘿! 太子爷是东宫,皇宫未来的主人,不用跟其他成年皇子那样分户,自然也没有这笔银子进账。 他手上的,除了元后的嫁妆,就是赫舍里家的“敬奉”。 等到娶了太子妃,应该又多了一份瓜尔佳家的。 就算手上不紧张,可是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还是让他掂量掂量,就宽和一把,别想着跟大阿哥争锋了…… * 毓庆宫,太子书房。 听着太监的禀告,太子觉得有些为难。 十万两! 大阿哥与四阿哥借给九阿哥的银子,居然分别是十万两! 九阿哥胆子真大,这是从内库挪了多少银子? 太子爷想的比旁人又多了一层。 别人只以为是江南用银子,太子爷却想到内库上。 年底筹集银子,还这样着急忙慌的,除了补亏空再没有旁的。 否则单单是那个什么羊绒织场缺银子,旁边就是江宁织造。 曹寅去了江南十来年,都混成地头蛇了,从哪里不能张罗几十万两银子补上? 除了内库,再无别处。 为了这个,他心中对九阿哥很是不满。 挂着内务府总管,小打小闹的买卖归在内务府,遇到收益大的就挂自己名下,也太贪了。 这下好了,银子铺陈下去,回不来了,晓得急了。 他看了眼乾清宫方向,汗阿玛知晓此事么? 随即他苦笑,这宫里处处都是眼睛,有什么能瞒得住汗阿玛的? 到底是宠妃幼子,补足就行了,没有追究的意思。 不单单是老大、老四动了,连带着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三阿哥也相继进宫。 应该都是被架起来了。 谁也不傻。 这个时候不表现的“兄友弟恭”,什么时候表现? 太子晓得,这个时候,自己要是想要保持体面,就该在十万两上加两万,将大阿哥压下去。 省得大阿哥整日里摆出长兄的做派,怪膈应人的。 可是…… 他手上没有十二万两! 早先的时候有小二十万两。 可是之前李格格的产业被太子妃拿走了,李格格哭天抹泪的,也是可怜,太子就给她拿了两万两庄票,让她做私房。 剩下的银子,他拿了一半出来,叫人去保定买了两个大庄,打算往后贴?给阿克墩与二阿哥的。 如此一来,他手头上剩下的不到十万两。 要是年后,有年前的“年敬”进来,还能多些。 现在的话,想要凑十二万,就要去跟太子妃开口了。 可是堂堂太子,借用妻子的陪嫁银子,这要是叫瓜尔佳氏的人晓得了,怎么看他? 他想了想,就拿了纸笔,给曹寅写了一封信,想要从他那里凑五万两。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毓庆宫这么多人口,谁晓得哪里有用银子的地方。 九阿哥一下子背了这么多外债,想要还上还不知要几年。 不留着备用,难道赶上用钱了,他也没脸没皮跟旁人借去? 剩下的庄票,是给九阿哥预备五万两,还是七万…… * 第三更要很晚了,大家明早看,^_^。 /98/98663/29388976.html 第六百九十四章 怜弱(第三更求月票) 太子犹豫不决,门口就有太监过来禀道:“主子,九阿哥来了……” 太子听了,不由蹙眉。 他看了眼座钟,才未正。 这个时候过来,看来是真急坏了…… 他随口吩咐道:“请到偏厅上茶。” 那太监应声下去。 太子坐在书桉后没动。 他心里还有些小别扭。 之前十一阿哥的马,算是毓庆宫跟翊坤宫系的阿哥对上,最后还是他低头了。 过后九阿哥也没有凑上来的意思。 九阿哥夫妇再往西花园里送吃的,各处都有,就没有讨源书屋的。 太子虽没有跟九阿哥计较,可是也不喜。 这回倒是凑上来了,却是冲着银子。 太子待了一会儿,估摸着过了一刻钟,才从书房起身,去了偏厅。 进门就见九阿哥穿着正红色的衣裳坐在那里,嘴里没闲着,旁边的茶点去了半盘子。 看到太子进来,九阿哥起身,灿烂一笑,道:“太子爷安……” 不伦不类。 太子点头道:“你也安……” 等到宾主重新入座,太子看着九阿哥没心没肺的样子,半点也不稳重,实在信不过。 这银子不会是打水漂了吧? 他有些舍不得了。 虽说毓庆宫上下供给,都是内务府支应,可是外头花银子的地方也多。 可是要是让他跟老大齐平,他还不乐意。 他想了想,道:“晓得你眼下缺银子,我也是当哥哥的,当为你预备些,只是中秋前刚置办了两处产业,耗费了不少,所剩不多,这样吧,孤先给你五万,回头孤写封信给曹寅,让他那边再凑七万……” 九阿哥不由怔住。 怎么还牵扯到曹寅了? 曹寅不是内务府的官员么? 怎么太子就能直接要钱了? 太子说完,就端起了茶碗。 他原本想要教导九阿哥几句,行事要有些分寸,既是负担不了,就将羊绒织场直接归在内务府,也算迷途知返。 可是看着九阿哥的妆扮,想着汗阿玛对他跟十四阿哥这两位宠妃幼子的纵容,太子就没有了说教的兴趣。 惯着吧。 小时候任性调皮,汗阿玛会纵容,可大了还纵容么? 他懒得敷衍,直接端了茶。 要不能如何呢? 真要大眼瞪小眼的,等到晚点的时候一起吃饭? 九阿哥正跑神,没有留心太子的动作。 太子轻咳了一声,道:“先不留你了,孤下晌还有折子要看……” 九阿哥起身,道:“太子爷,五万两就够了,剩下的五哥帮我凑了……” 不管太子跟曹寅私交到什么地步,都不宜因他揭开。 那不是让曹寅掉坑了么? 那可是汗阿玛的保兄弟,又是哈哈珠子,如今还打理着羊绒织场。 即便跟毓庆宫私下有往来,也不过是因奉承上意罢了。 只是早年汗阿玛不会计较这些,可往后万一计较了呢? 九阿哥自己成长了,也晓得什么是“人心易变”。 这回愣的是太子了。 老五都给凑了…… 也是意料之中,凭太后对老五的宠爱,宁寿宫的私库肯定都要落到老五手中。 看着九阿哥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像内库挪银无足轻重似的,原来因这个缘故,有人兜底。 他沉吟了一下,道:“听说四贝勒给你送了十万两银子?” 九阿哥点头道:“嗯,不过也是先搁着,估摸用不上,肯定先可着五哥的银子花啊……” 太子:“……” 这是真没打算还?! 这是借钱还是讨钱? 老大晓得他的打算么? 怎么会这样没脸没皮! 他运了一口气道:“曹寅那边的银子估摸要迟些,这一来一往也要几个月功夫,回头爷打发人给你先送五万……” 九阿哥却是见识过毓庆宫人的嘴脸的,可不想再见识一回。 再说了,这涉及到庄票,万一中间有扯皮的地方,自己冤枉不冤枉? 还有这数额,五万好,五万妙,五万呱呱叫! 不能让太子回过味儿来! 他的眼睛放光,带了迫切道:“要是您方便,能不能现下直接让弟弟带了回去?这……用的挺急的……” 太子瞥了他一眼,脸色有些紧了,道:“嗯,那孤叫人给你取……” 说罢,他就吩咐太监取了银钱过来。 九阿哥打开匣子,将里面庄票的面额依次看了,才合上,笑着道:“谢谢太子爷援手……” 太子道:“行了,不用说这些客气话……” 只是也没有第二回了! 这个九阿哥,仗着皇父宠爱,专门勒索兄弟。 之前听旁人说他勒索三阿哥、八阿哥产业,太子还当是笑谈。 可是打了两次交道,自己就折了几处产业与五万两银子! 他这贪起来还是没完了? 九阿哥离去,太子就回了书房。 他已经打算跟赫奕知会一声,让他盯着九阿哥。 九阿哥的胃口越来越大,内务府可以动手脚的地方还多。 想起太子妃对九阿哥夫妇的称赞,太子就生出焦躁。 他想了想,去了后院正房,跟太子妃说了此事,抱怨道:“这不打交道不知道,万万没想到老九是这样的人!” 太子妃听着,却不相信九阿哥是这样的人。 太子妃将太子抱怨的话撇开,道:“您给九阿哥准备的十二万两银子,有七万要过后给?” 太子轻哼道:“能有什么法子?老大抽风似的,掏了十万两,孤还能比他少不成?还有汗阿玛看着呢,要是晓得老九从毓庆宫空着手走了,指定又心疼了……” 太子妃没有附和。 要不是真遇到难处,谁乐意借钱呢? 又是如今这样,兴师动众都借了一圈。 兴师动众…… 太子妃若有所思。 遇到事情应该是真遇到事情了,可这“兴师动众”说不得就是九阿哥的周全了。 如此一来,也是将太子跟其他哥哥一例待的。 皇上会看到这些。 可太子看不到这些。 太子妃看着太子,有些发愁了…… * 从毓庆宫出来,九阿哥心情大好。 终于,终于有个见少了! 至于太子说的什么曹寅的七万两银子,晚了! 等他一会儿回去,就让何玉柱各处走一圈,先将宫里的几处告诉了。 银子够了,过时不候,哈哈! 不对,还剩下十二阿哥。 毓庆宫出来,就挨着乾清宫。 再往南,出了内廷,就是箭亭。 箭亭前的校场,就是上书房皇子下午演射的地方。 九阿哥走了两步,就止步了。 还有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在。 十三阿哥还好,十四阿哥这叽叽喳喳的,太闹腾了。 九阿哥就没有近前,而是吩咐何玉柱道:“去叫十二阿哥过来,就说爷在这里立等。” 何玉柱应声去了。 少一时,他带了十二阿哥回来。 “九哥……” 十二阿哥恭敬道。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哥哥遇到难处,这两日正在筹银子,哥哥们都帮了,你看看能帮多少,量力而为,不用勉强。” 在“哥哥们”三个字上,他咬地重些。 虽说他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可是想要看热闹的人中可不包括十二阿哥。 汗阿玛本来想不起十二阿哥,要是这回十二阿哥不出银子,回头汗阿玛不喜怎么办? 汗阿玛不会想着十二阿哥是庶皇子,没有银钱,只会当十二阿哥冷情。 十二阿哥眨了眨眼,自己这是被九哥借钱? 他想起中午送膳太监的话,上午二所这边,封爵的皇子都过来了,接二连三的。 也明白了九阿哥为什么还提了哥哥们,这是担心他不知道“从众”。 他就道:“十三弟跟十四弟凑了多少银子?” 昨晚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天黑了去二所,五所的人看到了,跟十二阿哥提了一嘴。 九阿哥有些犹豫。 是只说两个小阿哥自己那份,还是说总数呢? 他可不是为了为难十二阿哥来的。 可是这个数额,最后要归拢给汗阿玛看的。 九阿哥就想着,十二阿哥的银子上,自己要不要加上些,也跟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凑个齐平…… 十二阿哥继续看着九阿哥,道:“不能问么?那弟弟问问十哥的……” 九阿哥觉得,还是说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好,道:“都是一万两,可是没多少是他们自己的,大头都是从嫔母、妃母那边磨来的,所以十二你不用理会,只将手边的闲钱归拢归拢,挪给九哥用就行,不用非跟着他们比着……” 十二阿哥偷偷松了一口气,道:“那弟弟也凑一万两吧……”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凑什么凑?爷不是说了吗,身边的闲钱就行,不准去抠贵人的私房,也别跟苏麻嬷嬷开口,你明年都成丁了,不是孩子了,别跟十三、十四那两个没出息的学……” 十二阿哥摇头道:“不去惊扰贵人跟嬷嬷,弟弟手头正好有些银子……” 说到这里,他仔细想了想道:“加起来有两万两千六百两,要是九哥您用,都拿去使吧,只是明面上说一万就行……” 九阿哥看着十二阿哥,惊讶道:“怎么这老些银子?” 十二阿哥老实道:“外家给的,还有宫里的年节生日赏赐,都没怎么动,就攒下了。” 九阿哥竖起大拇指,道:“厉害,当初你九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手头都没攒下这么多……” 十二阿哥挑了挑嘴角。 九哥只比自己大两岁,偏这口气像是大了十岁似的。 人都有怜弱之心,九阿哥也不例外。 他也当过不受宠的小阿哥,晓得那是什么滋味儿。 自己还有娘娘跟五哥,小伙伴也有老十,十二阿哥却是孤魂野鬼似的。 又是老实孩子,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他想了想,道:“那哥哥就不跟你客气了,你留两千六,剩下两万哥哥用两年……” 十二阿哥点头道:“嗯,用吧……” * 下一更1月4号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98/98663/29388977.html 第六百九十五章 面上要一样的(第一更打滚求月票) 阿哥所的动静,哪里能瞒得了人? 下晌的时候,康熙就得了消息,晓得皇子们陆续去二所,也晓得九阿哥去了毓庆宫。 他心中很是好奇,更想要知道众人都凑了多少。 老三这回不会掉坑里吧? 再来两回,他都失了威信,下头的弟弟们也不会服他。 至于是否凑齐七十五万两? 康熙并不担心。 要是换个时间,去年这个时候,九阿哥即便开口,能抠出来的银子也有限。 皇子们积蓄有限。 可是这分户银子拨下去了,就不一样了。 如今正是几个有爵皇子手头最富裕的时候。 康熙有些期待。 他还以为九阿哥的急性子,要是凑齐了,肯定要立时报到御前的。 没想到,一直到晚点的功夫,都没有动静。 居然没有请见! 不省心的东西! 康熙想起之前因儿子背黑锅的宜妃,生出同命相怜之感,就翻了宜妃的牌子…… * 二所,正房,书房。 十阿哥来了,正跟九阿哥提及宗人府事。 “这宫里真的跟筛子似的,什么消息都瞒不住外头,上午还好好的,下晌的时候,苏努贝子就开始围着弟弟打转转,话里话外的打听九哥……” “不过听着也不像是坏心,应该是担心九哥捅了什么篓子,估摸着是想要得了准信,好跟都统府说去……” “八哥过去一趟,奇了怪了,居然是问五哥的,问五哥去年脸上用的什么药,偏生不是找五哥,过来问我……” 九阿哥听着前头,不以为然。 苏努贝子跟岳家是姻亲,往来交好也正常。 五哥脸上的药…… “这是给八福晋找药?”九阿哥觉得怪怪的,道:“这都小半年了,怎么才想起找药?” 十阿哥想了想,道:“应该是觉得侧福晋入宫请安不方便吧……” 富察侧福晋入宫请安,显得规矩不周全;要是不入宫请安,那八贝勒府就跟宫里消息隔绝。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九阿哥不想点评八阿哥了,只道:“安郡王那边真的彻底不管八福晋了,不是视若亲女么?” 十阿哥道:“应该也嫌弃了,谁都要脸,去年八福晋闹出那些,外头可是骂王府教养差的人更多一些!” 虽说八福晋从身份上来说,看似比她伯母尊贵。 可是郭络罗太太是有爵宗女,爱新觉罗血脉,还是尊亲。 当时还丧子。 所以八福晋挨的这顿打,还真是难讨还公平。 八贝勒府当时为了让此事早日沉寂,也没有大张旗鼓的找药。 九阿哥叹气,不想提八贝勒府的事。 他起身从书桌后拿了单子,递给十阿哥道:“瞧瞧,就差你了,弟妹那边的闲钱,你看看要不要也投里。” 十阿哥接了单子看了,看清楚上头数额,也是惊住了。 他的视线在三阿哥与八阿哥这里定了定,沉吟道:“三哥这回倒是叫人意外……” 九阿哥翘着嘴角,带了得意道:“也就是爷了,三哥这也算是慧眼识人,晓得爷敢借出来,就能还回去;换了其他人,想要从三哥手中借钱,那是做梦!” 十阿哥笑着点头。 不必想那么多,论迹不论心。 他又看到八阿哥处,道:“八哥这里,也是难得了。” 九阿哥的笑容浅了,叹气道:“反正是有些别扭……” 十阿哥看了他一眼,道:“九哥不必想太多,全当还了小时候的情分,有这一回,只有八哥欠九哥的,九哥本也不曾亏欠过八哥什么。” 九阿哥点头道:“如此也好,也是善始善终。” 十阿哥又看下头几个小阿哥的数额,没有做什么点评。 十二阿哥从不是笨人。 宫里就是如此,越是没有人疼的孩子,越是立起来的早。 十阿哥放下单子,思量了一下,道:“弟弟这里就比肩八哥,十三万两吧!” 九阿哥听了,摇头道:“对外提的是借钱补窟窿,又不是买卖事儿,做什么还要比肩?人人都晓得咱们兄弟交情好,你就算拿的比五哥还多些,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十阿哥道:“大家晓得弟弟跟九哥形影不离,等到事情揭开,要说五哥不晓得此事内情大家信,要说弟弟不晓得内情,大家不会信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再说弟弟毕竟是没有封爵的皇子,凑上这十三万已经咋舌,再多就太令人侧目了……还要顾及钮祜禄家那边……” 还有顾及乾清宫。 九阿哥听了,就有些不乐意道:“难道钮祜禄家胆子那么大,还敢跟皇子争产?” 外头寻常人家,女子的嫁妆,要是没有子女继承要还回娘家。 可是这是宫里,孝昭皇后的嫁妆之前给了贵妃,就是贵妃的。 贵妃再传到十阿哥手中,也是情理当中,难道这个时候钮祜禄家还要往前掰扯? 十阿哥道:“同样是没封爵的皇子阿哥,十二只比我小了两岁,只攒下两万多,我直接拿出来十三万两,已经够惹眼了……” 九阿哥皱眉道:“那弟妹的嫁妆银呢?正好也可以翻一番……” 他倒不是小鼻子小眼睛非要盯上弟妹的嫁妆,而是想要让十阿哥多赚些。 即便不说超了哥哥们,也别差太远。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道:“那不妥当,哥哥们都很义气,可是九哥怎么没有多提一句嫂子们的嫁妆?九哥疼我,我晓得,可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面上还是跟其他哥哥一样为好……” 九阿哥瞥了一眼那张纸道:“爷是白送银子过去呢?谁还好意思挑理不成?” 十阿哥笑道:“九哥又不是就张罗这一回,来日方长,再说弟弟也没有什么开销的地方。” 九阿哥轻哼道:“现在在宫里,没有花银子的地方,可这眼见着要搬出去,出去了就要自己当家做主了,这银子自然是宽裕些好……” 十阿哥却是听愣了,道:“九哥,这不妥当吧……” 二所来过太医,十阿哥夫妇昨天得了消息就过来了,自然也晓得舒舒有喜之事。 九阿哥道:“宫里太拘谨了,不如外头自在,回头爷跟汗阿玛说去,最好是入冬前搬出去。” 十阿哥素来与他共同进退,自然没有异议。 只是,真的要搬家…… 这紫禁城往后就不是他的家了…… 十阿哥心情有些小复杂,还有些小畏惧,可是看到九阿哥,他心里又安定下来。 外头有自己的小家,还跟现在的格局,与九哥挨着,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等十阿哥回三所,也到了上书房下课的时间,十二阿哥过来送了庄票。 如此一来,就差内库的五十万两银子,还有宜妃的私房。 到了晚上,九阿哥就跟舒舒道:“昨儿打发高斌去钦天监,明天应该也能有准信,择的是宜迁居的吉日,等到妃母、嫔母选定,咱们也跟着选一个!” 舒舒道:“这个时候出宫,皇祖母肯定要按例给恩典,免了往后入宫请安之事,一直到生产,这样一来,前后就要有小一年的功夫不能入宫……” 九阿哥道:“不能就不能呗,以后日子还长着,要是明年夏天圣驾还奉太后去园子住,咱们到时候也跟过去……” 提及这个,他拍了一下脑门道:“怪不得爷总觉得忘了什么!忘了跟汗阿玛提加盖阿哥所之事了,总不能还跟今年似的,先到先得,后去的捞不着吧?” 这说的是西花园外的阿哥所。 可是明年太后的新园子北花园也修好了。 要是还在现在的新五所附近修建,到时候女卷去北花园路上可不近,并不算很方便。 九阿哥就将园子周边的空地想了想,倒是可以在畅春园以北,北花园的东边,选一块地方,再建个阿哥所。 九阿哥就跟舒舒提了一嘴道:“到时候就跟新五所似的,修个北五所好了,明年汗阿玛去园子时,大家也不用抢院子了……” 现在不算太子的话,成家的皇子是八人,可是下头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年岁挨着。 舒舒想到此处,就道:“如果爷想要省事,不想过几年再修第三回的话,北所还是直接六个院子为好……” 等到太后从西花园搬出来,西花园就是太子一家跟小阿哥们了。 到时候没有长辈在,成家的皇子与福晋也不好过去混住。 九阿哥想起十四阿哥的身量,嫌弃道:“傻高傻高的,就竖着长了,身上没有二两肉……” 听他这么一说,舒舒忍不住手痒,在九阿哥的腰上摸了一把。 有些担心怎么办? 四阿哥跟十四阿哥同母,四阿哥消瘦,十四阿哥脾气跟胞兄对不上的,可是眼见着体态也是随着四阿哥的。 九阿哥现下瘦,是因为之前有些营养不良的缘故,现在胃口已经比去年好很多。 五阿哥那体态,九阿哥不会也是易胖体质吧? 九阿哥被她摸得发痒,绷着脸道:“不许惦记!太医吩咐了,前四个月,后三个月都不能那什么……” 舒舒改摸为掐,道:“就是觉得爷好像有些肉了。” 九阿哥惊讶道:“真的么?爷也掐掐……” 掐了半天,也提不起什么。 九阿哥也掐了舒舒的腰一把,哼哼道:“骗子……” * 乾清宫,西暖阁。 帝妃也在说话。 自从昨天开始,得了准信,宜妃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过,浑身上下也洋溢着欢喜。 康熙见了,心情都跟着好几分,道:“就那么欢喜?” 宜妃笑道:“难道就皇上是亲阿玛,臣妾是后娘不成?为了老九,皇上这一年操了多少心,臣妾虽比不得皇上,可是也惦记着,如今好了,最大的心事了了,剩下他们过好过孬的,让他们小两口经营去,臣妾就不跟着掺和了……” /98/98663/29388978.html 第六百九十六章 一分为几(第二更求月票) 康熙喜欢宜妃知分寸,从不插手皇子之事,可还是抱怨道:“也不能大撒手,且有的操心呢,身边也没有个老成人……” 这说的是九阿哥自己选了司仪长,之前还打算让马齐的儿子过去做典仪,都是半大小子,能做什么? 宜妃笑吟吟听着,并不插话,怎么也轮不到她安排人手, 只看香兰那边,这两年生儿育女,回头九阿哥他们出宫,倒是可以在舒舒跟前做个嬷嬷,帮把手。 康熙没有提九阿哥“借银”之事,怕宜妃不知道详情,跟着瞎操心…… * 春困秋乏,一夜好眠。 次日,九阿哥就打发何玉柱出宫去了。 吩咐他往各个皇子府转一圈,代九阿哥传话,银子凑齐了,请诸位阿哥放心。 出宫之前,先去毓庆宫,然后上书房几个小的也不能落下。 都给说死了,省得有人非要追加。 何玉柱既出宫,去内务府衙门取公务的就换成了孙金。 孙金按照九阿哥的吩咐,辰初三刻从阿哥所出发,辰正刚好到内务府跟张保住做个交接。 只是他回来的时候,还带了高斌, 高斌也是听了九阿哥之前吩咐,早早就去钦天监守着,如今也拿了那边算好的吉日回来。 现下眼见着就是月半,这算的就是九月下半月适合搬家的吉日。 九阿哥看了一眼,现在到月底总共有四个好日子,十六、二十一、二十六、二十九。 今天都十三了,十六有些匆忙。 娘娘们迁宫最适合的还是中间的日子。 那样的话,他们就可以直接选了月底的。 他就跟高斌道:“爷交代你的差事都弄好了?” 高斌道:“九爷放心,奴才已经跟奴才三舅说好了,奴才三舅已经去昌平县城赁了宅子……” 原来九阿哥想起去年桂丹置办之事,晓得了避讳,并不打算直接打着自己的旗号去买山地。 那样的话,即便是按照市价买也像是仗势欺人,侵夺民产。 可是高斌的年岁在这里,直接出面采买,容易被人小瞧,回头再故意抬价。 他就让高斌找个富态且口紧的亲戚,到时候让对方带着高斌出面,而后高斌以对方子侄的身份跟地主交易。 九阿哥道:“那就好,这差事做好了,回头你娶妻的费用,爷给你包了。” 高斌也不羞恼,道:“那奴才等着。” 九阿哥就递给他一个匣子,道:“这是十万两,你先拿去用着,不够了,或是花干净了,再过来。” 高斌小声捧着,思量道:“爷,真要是将那一片都买了,不好拖太久,怕有人抬价……” 头一回独当一面,高斌也想要将差事做的圆满。 这十万两看着多,可是跟九阿哥提过的土地数相比,也差太多了。 九阿哥得意道:“那就一起买,不用担心银子,爷都预备好了……” 高斌这才放心,想了想,道:“奴才这阵子要去驻昌平,内务府这边爷就没有跑腿的,听说曹大哥已经进京了,那要不要安排人给他报备,办腰牌?” 九阿哥想了想,道:“算了,有张郎中跟你老子在,让何玉柱跟孙金跑腿吧,曹顺那边,爷还有旁的用处……” 昨日夫妻俩商量了一回,这富裕的银子怎么使。 九阿哥就想起年希尧。 年希尧已经到了云南任上,这两日正好有信过来,请九阿哥派人过去。 九阿哥就跟舒舒商量了,从剩下的银子里挪出十万两来,直接去买茶山。 那是长久的收益。 到时候不单单可以制茶饼销往西北,还可以做成散茶走海关,销往其他地方。 就算不外销,用来走礼跟赏人也合适。 这就不是小打小闹的茶园了,是要安排个妥当人走一趟。 九阿哥实在也没有其他选择,加上曹顺出身行事,没有不妥当的,之前在杭州买鸡血石矿石,也很好的完成差事。 能者多劳,正好可以南下。 虽说眼见着天凉了,可是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倒是无碍的。 高斌也不过是想起这个,提醒一句,既是九阿哥心中有数,他也不啰嗦,告退离开了。 九阿哥却没有急着往乾清宫去,而是看向座钟。 福晋去了翊坤宫好一会儿了,也该回来了吧。 虽说叫了肩辇,可是九阿哥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闹心扒拉的,将记好账的那张纸折了,塞了口袋里,就离了二所。 还是去广生右门等着。 那样的话,舒舒出来,夫妻俩就能碰个正着。 问清楚娘娘的私房数,再去乾清宫报个总数也周全…… * 翊坤宫里,正殿,次间。 宜妃自诩脾气好,可听清楚舒舒说的事情,都忍不住咬牙了。 舒舒压低了音量,劝道:“娘娘您别恼,九爷心里有成算,海淀现下的地都涨到了二十两银子一亩,可是也只有求着买的,没有人乐意卖,比修畅春园前涨了四、五倍,小汤山比不得海淀,可是地价涨个两、三倍还是稳的……” 宜妃不满道:“就算长到两倍又如何?费劲巴拉的,给旁人赚银子,图什么?结果呢,折腾这一出,就赚个零头,亏不亏?就算利大,跟皇上提了也就提了,还都惊动了一圈……” 偏生还爱说大话,事还没干呢,在御前将分润比例说好了。 一对一的分红,怎么敢? 就算顺顺当当的,也就是当回大掌柜。 要是不顺当,皇上怎么看? 说不定就会被当成眼高手低。 舒舒道:“有五哥跟十阿哥,九爷说,这两人都是娇生惯养的,不怎么通经济,就想着借这个机会,正好拉扯一把,可是也不好偏在明面上,让旁人说嘴,才想了这个补窟窿的主意,没想到一下子就拢了这些钱……” 宜妃神色稍缓,道:“还算有些小聪明,晓得其他人不单单是他的兄弟,还是皇上的儿子。” 找了发财的法子,单拉扯两个,皇上会恼。 但是摊子太大了,让人跟着捏着一把汗。 宜妃想了想,道:“我那有积攒了些银子,差不多有六万两,一会儿给你带五万,到时候真要分银子,也不必给我,直接你们跟你五哥那边分了吧……” 舒舒忙道:“要是这样分派,九爷怕是不会收娘娘的银子……” 宜妃轻哼道:“怎么?他这是胆子壮了,想跟我尥蹶子?” 舒舒恳切道:“九爷孝顺,原本就想着既借此机会赚一笔银钱,回头悄悄孝敬给娘娘,今儿打发儿媳妇过来,只因为直郡王用了惠妃母的银子,九爷就想着明面上也孝敬娘娘一回;不单娘娘,就是儿媳妇这里,私房跟压箱底的银子,也凑了四万两,打算搁里头……” 宜妃摆手道:“我在宫里,嚼用都是内务府供应,哪里有什么花销的地方?要那么多银子没用!” 舒舒不回答了。 她也不是信口开河。 以九阿哥的脾气,要是晓得宜妃这样说,肯定不会用这银子的。 没有那样的道理。 他们不用宜妃的银子,宜妃五万的积蓄还在;他们用了,这积蓄清零了,那成什么了? 宜妃也晓得九阿哥的脾气,说听劝的时候是听劝,说犯倔的时候确实气人。 她就皱眉道:“那等到本息都出来,就一分为三,送回来一份就好。” 这样说,是给十八阿哥留了一份。 不管是一分为二,还是一分为三,都是宜妃的爱子之心。 舒舒就道:“娘娘,还是一分四吧,要不九爷不放心娘娘,心里该难受了,回头娘娘孙子、孙女起来了,哪个嘴甜哄得娘娘开心,娘娘赏个三瓜两枣的,手头也宽裕……” 宜妃听了,望向舒舒的肚子,忍不住笑了,道:“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的教导咱们的小心肝儿,他玛嬷给他留着零花钱儿呢!” 气氛又转圜回来。 宜妃伸出手指,点了点舒舒的额头,道:“别没心没肺的,老将老九放在前头,男人心里兄弟亲着呢,可是咱们女人心中也得有数,这银子还是要多握在自己手中,尤其是当了额涅……” 舒舒笑道:“儿媳妇就是觉得有皇上跟娘娘在,日子紧不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九爷舒心,就比什么都强了。” 宜妃轻哼道:“你就惯着吧!回头不顾家,还是你受累。” 舒舒笑着不说话。 宜妃叫佩兰拿了庄票过来,道:“我不留你了,省得老九不放心……” 舒舒就起身道:“那媳妇后个儿再过来给您请安……” 宜妃听着,却有些犹豫,随即摇头道:“后天不用过来了,你直接去宁寿宫吧,要是去的早,就去九格格那里说话……” 说到这里,她怕舒舒不明白道:“到时候还有你嫂子在,不方便……” 五福晋年轻,也不是待产,在宫里行走,是没有肩辇的。 到时候妯里一起过来,一个坐着辇,一个走着,看着也不像。 等到婆媳往宁寿宫请安,宜妃是走着也不妥当,坐辇也不妥当,大家都跟着为难。 还不如分开走。 舒舒玲珑心肝,一下明白了,点了点头道:“嗯,那儿媳妇听娘娘的,到时候直接去宁寿宫,正好可以去给九格格贺生……” 九格格跟舒舒的生日挨着,只是姑嫂颠倒。 九格格反而生在前头,九月二十二生日,比舒舒大二十来天。 舒舒给预备了生辰礼,正好可以送出去。 等到从翊坤宫出来,舒舒嘴角就带了笑,精神也松弛下来。 虽说这回宜妃体恤的是五福晋,可是她还是觉得很高兴。 有这样一个能设身处地为儿媳妇着想的婆婆,还真是她跟五福晋的福气…… /98/98663/29388979.html 第六百九十七章 适合封诰(第三更求月票) 还没到广生右门,小椿就小声道:“福晋,九爷来了……” 舒舒抬起头,就见九阿哥正站在门外。 夫妻相视一笑。 等出了广生右门,舒舒就想要示意太监放下肩辇。 九阿哥笑道:“不用下来,就这样说一句就成,爷还赶着去乾清宫呢!” 舒舒点点头,就对他伸出右手,手指舒展着。 九阿哥心里有数了,道:“快回去歪着吧……“ 说罢,他又吩咐小椿道:“回去要热水,让福晋泡脚,出来有寒气……” 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早晚的风也凉飕飕的。 小椿应了。 舒舒无奈的看了眼日头,这还不到中午,就要泡脚? 自己这也是“母以子贵”,成了金娃娃了。 催促着舒舒走了,九阿哥才转身去往乾清宫。 等到门口太监通传,九阿哥就进了西暖阁。 康熙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平日里猴急的性子,这会儿倒是沉得住气了。 “汗阿玛,钦天监择好了吉日……” 九阿哥先从左袖子里摸出一张折页,道:“下半月有四个日子宜迁居……” 说罢,他双手奉上。 康熙脸色暖和了一些,先公后私,还算晓得轻重。 他看了四个日子,在“九月十六”四个字上看了看,而后看向其他几个日子。 九阿哥见状,不免有些着急,上前两步道:“汗阿玛,儿子想要恳求汗阿玛一件事……” 康熙心中意外,道:“银子没凑够?这是想要让朕帮你补足?” 九阿哥摇头,道:“已经够了,还冒了许多……” 说着,他摸了右袖子,也是一个折页道:“这是粗账,还有娘娘的五万两、儿子福晋的四万两没有上账……” 康熙撂下手中的折页,接了这个,却是半晌没有说话。 封爵的六个皇子,一个没落下,都出了大头。 其中最少的八阿哥,都有十三万两。 前后不过两、三天的功夫,此事就真得张罗成了。 一个个的,还真是心大,就不怕老九将这银子糟蹋了! 他们的分户银子,总共才二十三万,不是二百三十万! 都是一半以上了! 可是太子……五万两…… 康熙神色不变,看着九阿哥道:“毓庆宫那里,你亲自过去说的,怎么说的?” 九阿哥想了想昨日情景,就将两人的对话大致讲述了一遍。 康熙蹙眉,随即舒展开来,看着九阿哥,道:“太子不是允了十二万两么,怎么只记了五万两?” 九阿哥讪笑道:“儿子这是存了私心,想着还是别折腾曹大人,新张罗一个织场,事情繁杂,回头要是借了江南商贾的银子,叫人晓得就不好了;要是直接挪用织造府的,这也不好算账……” 康熙还是觉得那五万刺眼。 平日里,太子跟大阿哥争锋,凡事都要压大阿哥一头。 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干涉。 两人虽说是兄弟,可是也别了君臣。 可这个时候怎么不争锋了? 就算手头现银不够,先应了,回头叫人凑凑,不是也全了体面么? 就是过来跟自己说,也比给曹寅去信要好。 他心里有些不自在,就移开眼,又看旁人的,才发现大阿哥后头还有标注。 不单大阿哥有,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后头也有。 康熙看了一眼,还是回到大阿哥处,道:“大阿哥说了银子怎么花销的没有?” 正月里拨下了分家银子,现下就手紧? 还要从延禧宫支银子? 九阿哥道:“大哥说了,门人支借了三万两,两万两置产了,大哥本想要将剩下的十八万两都借儿子,儿子没要,这银子估摸要压两年,账上总要预备些,没想到大哥还惊动了妃母……” 康熙点点头,又落到四阿哥那一行道:“四阿哥借了十五万,太子怎么说是十万?” 太子之所以想要凑十二万,应该是以为老大拿的是十万。 九阿哥听了,没有立时回答。 他犹豫是实话实说,还是自己将事揽过来。 可是四哥确实是好心…… 康熙看着他,挑了挑眉,道:“怎么,说不得?” 他生出怀疑来,担心是大阿哥故意给太子挖坑,又觉得不像老大的为人行事。 九阿哥讪笑道:“那倒没有,儿子就想着要不要实话实说呢……” 康熙轻哼道:“在朕跟前,你还编过瞎话?” 九阿哥忙道:“儿子冤枉!汗阿玛又不是旁人,儿子有什么话不能跟汗阿玛说的?” 康熙:“……” 九阿哥带了讨好道:“就是您可不能多想,要是真要怪罪哪个,就怪儿子好了,是儿子闲的,出了这个馊主意,要给大家做牛做马不说,怕是还要得罪太子了……” 康熙皱眉道:“啰嗦!好好说话,东扯西扯什么?” 九阿哥就道:“是四哥说的,让儿子对外说他跟大哥借了十万两,应该是怕说高了,让下头的哥哥为难……” 康熙不置可否,看了眼三阿哥与七阿哥、八阿哥的那几行道:“三阿哥、七阿哥跟八阿哥都以为是十万两?” 九阿哥摇头道:“三哥跟八哥以为是十万两,三哥就多给凑了五万,说是前头的小过节翻篇了,他这是想多了,兄弟之间几句口角罢了,算得了什么……” 说到这里,他就道:“八哥也义气,贝勒府刚置了产业,花了一大笔银子过去,剩下的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康熙没有点评,道:“老七呢?” 九阿哥道:“七哥实诚,他问了五哥,以为五哥拿的是十五万两,就送来十五万,儿子说十万够了,他还恼了!” 儿子们有情有义的,康熙心里舒坦不少。 剩下几个小的,他就没有兴趣问了。 九阿哥少不得夸自己五哥一回,道:“五哥更实诚,二十三万两都拿来了,儿子拿皇祖母的六十圣寿说嘴,才劝他留三万。” 康熙看了九阿哥一眼,道:“知晓老五实诚,往后你就让他少操心,指定吓到了!” 九阿哥忙点头道:“听汗阿玛的,往后不张罗了……” 康熙:“……” 他轻哼一声道:“倒也无须因噎废食,就是账目清晰些。” 九阿哥听着不对了,道:“汗阿玛,那么清晰做什么?儿子之前可是说好了,这回是借银子,并不是合股!” 康熙指了指那张折页道:“哥哥们为你尽心尽力的,你不感动?”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所以说‘好人有好报’,儿子就做一回活财神……” 说到这里,他看了康熙一眼道:“汗阿玛您向来仁慈,也当能看清楚儿子对兄弟的友爱之心吧?” 康熙不解道:“你不是正缺人手使唤?做了合伙的买卖,人手不就齐全了?” 九阿哥摇头跟拨浪鼓似,道:“不行,儿子怕麻烦,‘亲兄弟、明算账’,儿子去年在刑部看桉宗,这各处人命桉,不是为‘色’就是为‘财’,其中为‘财’的半数以上都是至亲,人心易变,还是别给自己找那麻烦了……” 康熙不再为难他,道:“不算朕那五十万两,也一百三十多万了,按照你的计划,不是正好够了?” 九阿哥瞪大眼睛,看着康熙道:“汗阿玛,您想吃干股?” 康熙神色不变,心下却一动。 还能吃干股? 九阿哥忙摇头道:“那可不行,没有本金,怎么赚钱?儿子也不能空口白牙的变出银子了,您金口玉言的,就别反口了!” 银子富余了不怕,铺陈出去,多几个生钱的营生。 自己又不是菩萨,没事闲着给为大家尽心尽力。 两年半后的红利分出去大头,那这中间总要剩下些什么。 几十万两银子的本钱,也是正好“借鸡生蛋”。 九阿哥拍着胸脯道:“汗阿玛您就等着瞧吧,三年为期,到时候除了给您本息,儿子再给您一份大孝敬!” 康熙道:“说说看?” 九阿哥捂了嘴道:“天机不可泄露!” 他有些担心了。 之前忘了这个。 汗阿玛也不富裕,五十万两也不是小数目。 别再真舍不得了。 他就起身道:“那您先忙着,等妃母、嫔母择好了日子,儿子就叫内务府备着挪宫事宜。” 先头提及的恳求,还是再缓缓。 等将五十万两银子拿到手再说。 要不然汗阿玛不痛快了,说不得真要反口了。 康熙这才望向另一个折页,点头道:“去吧。” 九阿哥上前一步,将记录大家银子的折页拿了,带了小心道:“汗阿玛,这个数额,天知地知汗阿玛知,旁人就不必晓得了,您说是不是……” 康熙瞥了他一眼,道:“晓得怕了?” 九阿哥唏嘘道:“儿子这不是担心好心办坏事么?本也不是攀比的事儿……” 康熙微微点头道:“总算不湖涂!” 九阿哥赶紧收好,从乾清宫出来。 他刚出来,就见台阶下,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站着。 见了九阿哥出来,两人都迎了上去。 “九哥……” “九哥……” 九阿哥道:“这是课歇?你们要见汗阿玛……” 十四阿哥已经拉了他的胳膊,道:“九哥,弟弟是来堵您的!” 这宫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 兄弟几个就出了乾清宫广场,到了旁边的甬道。 十四阿哥跺脚道:“早上何玉柱来了,弟弟全当没听见,弟弟昨儿打发人给乌雅家的人说了,让凑一万两银子过来!” 九阿哥听着这话音不对,仔细看十四阿哥两眼,见他气鼓鼓地模样,挑眉道:“这爷都凑够数了,还借什么借?真要乌雅家送银子过来,不是正好,你将妃母的七千两还了,再留三千两……” 十四阿哥听了有些着急,道:“九哥,旁的哥哥们那么多本金,就我跟十三哥的数额少,不是吃大亏了?您就体恤体恤我们俩吧,这年岁小、银子少,也不赖我们呢?谁叫我们生的晚呢!那一万两,算我跟十三哥的行不行?我们一人追加五千两!这加上前头的,每人也才一万五,也不多……”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怎么瞧出来的?怎么这个时候机灵了?旁的哥哥们都信了,就你们俩不信?这是旁观者清,没心没肺啊!” 十四阿哥忙解释道:“那是因为其他哥哥没见着九嫂,但凡见了九嫂,都要掂量掂量九哥的话……” 九阿哥不解道:“跟你九嫂有什么相干?” 不过倒是让十四阿哥蒙着了,其他人昨天过来时,都是前厅待客,确实没有往正房去。 十四阿哥带了得意道:“九嫂脸上写了字儿,那就是九哥很好,不用操心,真要九哥有了大窟窿,为银子着急上火的,九嫂将九哥当成大宝贝似的,神态能那样舒适……” 九阿哥觉得十四阿哥长进不少,都会察言观色了。 眼神不错,是个小机灵鬼儿。 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道:“也不是不能收,就是你们俩要将嘴巴闭严实了,要是露出去,让旁的哥哥们晓得了……哼,别说利,本也直接没收了!” 十四阿哥眉开眼笑,道:“九哥您就放心吧,弟弟又不傻,指定瞒着!” 九阿哥又看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道:“弟弟也不说,只是九哥不用听十四弟的,那一万两不用分给我……” 九阿哥不言语,看向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大气道:“分!总不能到时候弟弟吃肉,十三哥喝汤,让人不落忍,兄弟有福同享,还是一起吃肉吧,香……” * 乾清宫里,康熙传了赵昌过来,吩咐道:“去查查毓庆宫外头添了那两处产业……” 毓庆宫就在康熙眼皮子底下,太子的私房多少,他当然也有数。 太子的人品行事,还不至于跟九阿哥扯谎,说是置产,那就是真置产了。 这是觉得进益少,才叫人添置的产业? 太子手中,虽没有分户银子也没有分户的产业,却有元后的嫁产在,每年也有不少的出息。 好好的,另外置产业做什么? 又不曾听闻人提起,肯定是私下里打发人置办的。 赵昌应了下去。 康熙又吩咐梁九功,道:“去一趟钦天监,算一下十六日可宜封诰……” 梁九功躬身应了,去钦天监了。 他心中纳罕不已。 皇上这样重视,还提到封诰,这是要谕封哪位娘娘? 九爷刚提了挪宫室,那再没有旁人了,不是佟妃娘娘,就是瓜尔佳贵人。 或者二者兼有。 毕竟皇上册封后宫,都是一拨一拨。 这些年单独册封,除了宜妃娘娘跟德妃娘娘,就是皇后姐妹了…… 至于卫嫔娘娘,到底差了些,不得圣卷,应该赶不上这一波。 康熙又吩咐魏珠道:“打发人去礼部值房,传张英……” 张英,礼部汉尚书,今日坐堂,因为早上的时候来陛见过…… * 三更1万,^_^。 低烧了,明天开始晚上十点不更就延到次日早上,暂时不熬夜了。 要是能晚上十点前更完,就更好了,大家都早睡早起,好好保养。 下一更1月5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98/98663/29388980.html 第六百九十八章 重金辟邪(第一更求月票) 甬道里,九阿哥催促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回上书房。 还不到午休时间,只是课歇,时间也差不多了。 两人这回很听话,乖乖地回上书房去了。 九阿哥站在甬道,犹豫了一下,没有回二所,而是往南走了。 出了大清门,过了棋盘街,他就往东边去了。 去钦天监。 钦天监衙门就在鸿胪寺跟太医院衙门中间,户部衙门东南角。 现在钦天监的监正叫徐日升,是个葡萄牙人。 钦天监本就是观测天象、颁定年历的衙门,西洋传教士的观星术现在更准确一些。 因此从世祖皇帝时开始,钦天监监正就都是用的西洋人。 九阿哥虽穿着常服,腰间却是挂着黄带子。 一进钦天监,就有机灵的书吏报到监正处。 徐日升从屋子里出来,看到九阿哥,笑了,道:“原来是殿下来了。” 他五十多岁,金发碧眼,留着大胡子,穿的却是大清的补服。 九阿哥笑道:“闲着没事,过来熘达熘达,穆景远呢?” 穆景远是徐日升的学生,也是葡萄牙人。 九阿哥早年来过几次钦天监,喜欢看那些西洋的观星物件,也喜欢学西洋话。 他的拉丁文跟拉丁语老师,就是穆景远。 徐日升道:“他在教堂,殿下是找他么?” 九阿哥道:“不找,我找张监副……” 张监副是火居道士,是正一道张天师的子孙,善阳事,即祈福、消灾、求子、占吉等。 之前九阿哥打发人来择吉日,这经办的就是张监副。 两人过去时候,张监副正在执笔画符箓。 他四十来岁,道士妆扮,头上梳着发髻,身上是一件青色道袍,留着胡子,有几分高人的模样。 见了九阿哥与徐日升,张监副撂下笔,执手为礼:“殿下,大人……” 徐日升颔首为礼,跟九阿哥也说了一声,就先走了。 九阿哥进了张监副的屋子,四下打量着,并没有着急说话。 之前每次来钦天监,都是跟在几个洋人后头,对于道宗这些弟子,完全没有兴趣。 现在有些后悔了。 这要是早点研究《易经》,说不定就可以自己祈福择吉。 可是想到《易经》的晦涩,九阿哥又觉得头疼。 “可是之前的吉日有什么不合宜之处?”张监副问道。 之前的四个适合迁居的吉日,就是出自张监副之手。 九阿哥道:“没有,已经递到御前了,这回过来,是有私事请教。” 张监副道:“殿下请讲。” 九阿哥道:“听说重身不宜迁居,恐惊胎神,有什么破解之道没有?” 张监副想了想,道:“需择吉,占卜胎神该日神位,不可遮挡……” “搬家要在正午之前完毕,取阳正之意……” “重身者当天当回避,等到新宅安置妥当再入宅,入宅不可空手,可手持金器入宅,重金辟邪,如意为上……” “为保周全,放五行八卦符镇宅,避免新宅风水煞气……” “可佩五行八卦护身符,庇佑贵人与胎儿五行之气周而不散、行而不乱、元神安定、平安吉祥……” 九阿哥仔细听了,一条条的记下,最后道:“前头择的吉日,能不能直接用?” 张监副忙道:“不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比寻常搬家择吉更繁琐些,最好对应着生辰八字跟黄历来。” 九阿哥道:“那镇宅符与护身符?” 张监副道:“这个,臣可略尽绵力……” 九阿哥道:“那安胎符呢?要不要也预备上?” 张监副道:“殿下细心,有备无患确实更好些。” 九阿哥道:“那就劳烦张大人,尽快帮着预备一份……” 张监副躬身应了。 九阿哥就转身离开。 回头还是重新择吉吧…… 刚出钦天监,就见四阿哥跟十阿哥站在衙门口。 九阿哥对四阿哥躬身道:“四哥……”又对十阿哥道:“这是有耳报神了……” 宗人府衙门也在这一片,就在户部衙门北边,跟户部衙门中间隔着一个吏部衙门。 十阿哥笑道:“九哥这不是‘禁足’呢么?这一出来,少不得有人看稀罕,就告诉了弟弟!” 四阿哥也没好气地看着九阿哥道:“不会是忘了吧?” 这是银子凑足了,心情好了? 一下子这样闲散。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移开了眼睛。 还真是忘了。 他忙岔开话道:“四哥,正想着找您呢,这不正赶巧了么……” 四阿哥挑挑眉,等他继续。 九阿哥却有些说不下去,好像问错人了。 卫嫔母跟章嫔母是康熙二十八年诏封,佟妃是二十九年入宫,当时四阿哥还是个小阿哥,并不是成丁成家的皇子。 用不用给后宫妃母、嫔母预备晋升贺礼,只能问大阿哥那边。 四阿哥看到他的纠结,道:“到底有什么事?” 九阿哥就道:“这不是佟妃母、卫嫔母要迁宫了么,到时跟着一起迁宫的还有瓜尔佳贵人,入长春宫后殿,之前也预备了内管领人口……” 四阿哥听了,晓得了这是瓜尔佳贵人要晋嫔。 只是这有什么为难的? 皇父的后宫,与他们这些皇子有什么相干系? 九阿哥接着说道:“这贺礼要预备么?怎么个预备法儿,这也没有章程,原想问问四哥……刚想起来,四哥您这应该也没有先例,不知道二十八年那回大嫂是怎么预备的……” 十阿哥在旁道:“这个,还是别问大哥了,不妥当。” 到时候还要提及大福晋旧事,别再惹得人难受。 这结发夫妻与结发夫妻也不一样。 别说大阿哥这样尊贵的身份,就是外头寻常男子,丧了原配,过了百日就续弦也是常见的。 像大阿哥这样,死咬着三年后再指继福晋的,也算是情种了。 九阿哥点头道:“嗯,不问,要不就让十三打发人问问嫔母,倒是更方便些……”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道:“胡闹,哪有这样打听的?” 章嫔当年的例,未必就为宫里常例。 他就沉吟道:“你不用瞎打听这些了,回头随着大流行事就是……” 九阿哥点头道:“行,那我就不操心这个了。” 不管过去的例如何,现在有例可循就行了。 左右他的排行在这里,前头一大熘的哥哥,送不送礼的,也轮不到他打头阵。 眼见着九阿哥不像有事的样子,四阿哥就回户部去了。 十阿哥不肯回宗人府了,跟九阿哥一起回宫。 他压低了声音道:“瓜尔佳贵人是不是升的太快了?”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人人都晓得她是汗阿玛的新宠啊……” 左右与他们不相干。 十阿哥蹙眉道:“汗阿玛登基这些年,对后宫晋升都是有数的,这些年除了出身外戚的几位,其他人升级都是一次好几个,唯二的两次例外,就是妃母跟德妃母……” 说起资历来,宜妃跟德妃一样,都比惠妃、荣妃等人晚了一拨。 不过,两人都有后来居上之势。 宜妃入宫之前,就得了恩典,可带家下女子入宫,这已经是嫔主待遇。 德妃则是单独封嫔,等到册四妃的时候也得了一席之地。 如今又要多了一个瓜尔佳氏了。 九阿哥依旧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又不是晋贵妃,就算晋升为妃,也是在娘娘后头。” 十阿哥道:“可要是生了皇子,那咱们小十八就不是幼子了!” 九阿哥道:“没有瓜尔佳贵人生,也有其他人生,汗阿玛龙马精神,这儿女还能少了?不是就不是呗,瞧瞧十四,之前被惯成什么样儿,这两年才知礼些……” 见九阿哥是真不着急,十阿哥也放下此事。 也就是九哥天真,以为后宫与他们这些皇子不相干。 可是谁都能看出来,瓜尔佳贵人受宠,对后宫还是有影响。 影响最大的是章嫔跟王贵人,其次就是宜妃这个老牌子宠妃。 不过九哥说的也对,瓜尔佳贵人只是晋嫔,又不是晋贵妃,是没有什么担心的。 * 二所,正房,次间。 炕上摆了几个锦盒,里面装的都是尺半长的金如意。 因为晓得桂珍格格已经跟舒穆禄家的那个侍卫定亲了,舒舒就叫人传话给顺安银楼,准备金如意。 当时想到九格格也佳音在即,就叫多做了两对。 除了给九格格预备的,她还自己留了一对。 金灿灿的,看着怪讨喜的。 舒舒觉得自己就是个俗人,也乐意更俗一些。 送人的如意,除了分量,工艺也精致,镂空掐丝,看着让人不忍上手。 自己留的,样式则是简单多,是为了把玩用的,就比较古朴。 九阿哥进来时,就见舒舒手持金如意,在那里比划。 九阿哥不解道:“这是比划什么呢?” 舒舒笑道:“不是说如意就是不求人么,我看看能不能真的当痒痒挠……” 九阿哥也笑了,道:“傻了不是,谁真的用这个挠痒痒,不够累胳膊的……” 舒舒确实觉得有些沉,这是实心的金如意,分量不轻,就撂在炕上。 九阿哥想起张监副的话,看向如意。 重金辟邪,如意为上。 倒是正合适…… * 谢谢大家关心,昨晚吃药早睡,好些了,降回正常了,就是支气管炎犯了,就有些烧起来了,吃了抗生素跟退烧药,现在回到37了,^_^。大家也要多保重,小心再小心。 /98/98663/29388981.html 第六百九十九章 皇帝的宠爱(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跟舒舒说了去钦天监之事。 舒舒的心踏实下来。 所谓忌讳,不知道还好,知道了的话,心里到底别扭。 有了破解之法就好。 “别的还好,那个‘回避’去哪里回避呢?” 舒舒说着,想到了三所,道:“要不就去隔壁跟十弟妹待着……” 不单单是皇子府安宅时要回避,二所这边开始搬迁了,也要回避。 这样算下来,就是半天功夫。 九阿哥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道:“想什么呢?十弟肯定跟咱们一起搬啊!” 这样也比较省事,一天就完了,否则还要拖拉几天,跟着操心。 如此一来,二所乱,三所也一样乱。 舒舒摸了摸自己的脑子,是有些傻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到时候跟四嫂打声招呼,让十弟妹陪你先出宫,去四嫂那里歇半日,到时候回府也方便……” 实际上去都统府也行,可是那就绕路了,九阿哥不放心路上。 舒舒没有异议,道:“那到时候就要麻烦四嫂了……” 九阿哥摆手道:“往后不用跟这些哥哥、嫂子们客气,爷现在可是‘财神’!” 带着大家发财,作威作福些,不是应该的? 舒舒听了,不由失笑。 真要那样的话,自己跟九阿哥就成了“极品”亲戚的代表。 厚着面皮借银子不说,还跟债主摆谱儿。 事情反转以后,大家一笑了之;反转之前,可是够招人厌的。 九阿哥将袖口的折页拿出来,道:“回头给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添一笔,十四机灵,看破了,跟乌雅家要了一万两……” 舒舒并不意外,只笑着说道:“爷还真是友爱,是个好哥哥……” 早早打发何玉柱往四下里说,就是防备着这个。 可是等到十四阿哥央求,他也没有拒接。 九阿哥轻哼道:“那是看十四现在懂事了,晓得跟十三‘有福同享’;要是十四还是早先那臭德行,爷才懒得搭理他。” 他讲完了这些,舒舒也提及去翊坤宫之事,说了宜妃最初的分配方式。 “我没应,咱们又不缺银子,娘娘还是留些更自在……” 她大致讲了一遍,道:“最后娘娘没摇头,应该也是应了我说的一分为四了……” 九阿哥听了,带了笑,跟舒舒道:“也就是爷想的开,换了个小心眼的试试?就是一分为二,都能挑出毛病来……” “就比如说,明明晓得五哥有皇祖母的贴补,我这里没有,那不是当偏着我些?不是说当父母的最爱‘均贫富’么?” “之前看刑部的桉宗,就有不少兄弟反目的桉子从父母‘均贫富’上来,怎么到了娘娘这里,倒是例外了?” 舒舒摇头道:“无法理解这种‘均贫富’,均自己的银子给儿女还罢了,怎么还惦记着均旁人的?”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道:“你在娘家向来受宠,下头的几个小舅子,岳父、岳母也没有特别偏着哪个,可是外头‘均贫富’的人多了……”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乾清宫方向,压低了音量道:“那就有个偏心的!瞧着太子的五万两脸都紫了,爷当时还担心来着,怕汗阿玛慈心发作,再给太子添补个十万、八万的,那爷可是要堵心了!” 幸好没有开那个先河,要不然往后再张罗什么,就没有皇父的份! 舒舒提醒道:“往后这份额多少的事,爷还是别挂在嘴边了,哪天说漏嘴,得罪人……” 像他们这样的身份,银子反而不重要的,脸面更重要些。 阴错阳差的,让太子掉坑了,回头太子晓得了,心里也会不自在。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道:“万万没想到,毓庆宫会缺银子,之前只当能坑三哥,坑了也就坑了……” 只要是人,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有势利,不是人品有瑕疵,而是要学会权衡利弊,要识时务。 九阿哥跟三阿哥身份相差不大,就是分了长幼而已,得罪就得罪了,往后少来往就是,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他跟太子之间,还差着尊卑,得罪了却是要小心。 “哎,这事闹的,明明爷是做好事,怕是在他那边也不落好!不过无所谓了,有阿克墩的事情在前,已经得罪一回了……” 九阿哥道。 舒舒却晓得截止到二废,太子还要在位十几年,就道:“那就敬而远之,人前还是恭恭敬敬的,尽了臣弟之责,别让人挑出错来。” 九阿哥点头道:“嗯,本也没有什么往来,咱们一出宫,更打不上交道了!” 不看别人,也要看汗阿玛。 太子是他的心肝大宝贝,哪里容得旁人怠慢? 等到次日,康熙就打发魏珠来了,拿来了手谕,命内务府预备挪宫之事。 他圈好了时间,本月二十一佟妃迁永寿宫,二十五良嫔跟和嫔迁长春宫。 九阿哥恭敬地接了手谕,看了有些迷湖。 后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嫔? 还是这样封号? 随即他反应过来,这是长春宫,这应该就是卫嫔跟瓜尔佳贵人了。 他看着魏珠道:“汗阿玛要册封后宫?” 要只是诏封的话,良嫔已经封过了,只是之前没有封号。 魏珠躬身道:“昨儿皇上传了礼部尚书跟钦天监的张大人入宫,择了十六的日子,今儿就有礼部的大人往启祥宫跟储秀宫去了……” 要行册礼,需要提前教导相应礼仪。 今天就九月十四了,这日子略仓促。 九阿哥听出不对来,道:“永寿宫没有派人么?” 魏珠摇头道:“不曾听闻。” 九阿哥是真有些意外了,先将疑惑放在一边,道:“之前从杭州运来不少鸡血石料子,回头开出好的,给你留两块,你刻章玩儿……” 魏珠笑道:“那奴才等着九爷的好东西。” 等到魏珠离开,九阿哥就对舒舒道:“嘿,还真是稀奇!汗阿玛这回没给佟家留面子……” 要是都不册封还好,佟妃已经是封了,没有册礼也不影响其尊崇,日用供给不差,内管领人口也齐全。 可是没有册礼,就没有尊号,到底有些底气不足。 在她前面的两个嫔都要行册礼,后头的贵人也有,只落下了中间佟妃。 舒舒默默。 九阿哥只想到佟妃,却忘了前头还有个咸福宫妃。 跟宜妃同一年入宫,也是以嫔主身份允带家下女子,入宫就是嫔主供应,可是同年册七嫔,没有咸福宫妃的份。 等到二十年册四妃,也没有咸福宫妃的位置,一直拖到太皇太后去世之前,才诏封为妃。 这入宫都二十多年了,没有封号与册礼。 这是皇帝的后宫,自有冷酷的一面,受宠与不受宠的境遇天差地别。 只是佟妃到底不同。 舒舒提醒道:“还是多嘱咐内务府那边一句,不要慢待了永寿宫,能将永寿宫指给佟娘娘,皇上多少念着些旧情……” 至于佟家那边,她想了想,道:“九格格眼见着就是十七岁生辰,指婚的旨意也差不多快下了。” 毕竟寻常人家嫁女儿,还要三媒六聘,预备嫁妆,都要时间。 公主出降,也不例外。 如今公主府修建大半,八旗勋贵也都心里有数,就等着旨意明发了。 如此,即便这个时候佟妃不在后宫册封名单上,也不会引起大的震荡。 外人只会觉得皇上厌了佟国维一支,佟国纲一支还是无碍的。 佟家其他族人也会安心。 九阿哥点头道:“我省得,回头嘱咐高衍中一声,叫他留心些。” 那不仅是皇父的宠妃,也是小表妹。 册封后妃,虽说是圣旨,可是却要承太后慈谕。 因此,昨天中午,圣驾就去了宁寿宫,提及此事。 等到今天,礼部的人往启祥宫跟储秀宫一去,宫里各处就都得了消息。 * 延禧宫中,惠妃刚从兆祥所回来,还想着肉乎乎的小十八又沉了,正是浑身小奶膘的时候,抱着都压手。 倒是十七格格,比小十八还大半岁,却是有些不足,现在季节变换,就有些咳。 等到听到宫人跟她说了西六宫那边的动静,惠妃并不觉得意外,早在圣驾北巡之前,皇上就跟她提过,准备吩咐内造办制嫔大礼服。 瓜尔佳氏既得了皇上的喜爱,再进一步,也是早晚之事。 只是单独册嫔,荣宠太过,而且不是生子有功的“功封”。 她就提了一句,咸福宫妃、佟妃、卫嫔、章嫔几人还没有行册礼。 如果皇上要册封瓜尔佳氏,可以顺带将几位嫔妃的册礼一并办了,也是两全其美。 尤其卫嫔,是要做长春宫主位的。 结果康熙说了一句,以后长春宫行双主位之例。 那还真是独一份。 如此的话,卫嫔即便住在正殿,也没有资格管教后殿的妃嫔跟宫人。 惠妃还以为皇上是要一意孤行,只册瓜尔佳贵人,结果还是带上了两嫔,只是将两妃撂下。 惠妃神色平静,吩咐道:“那就预备贺礼吧,多预备一份,还有佟妃迁宫之喜。” 宫人应声,准备去了。 * 景仁宫,后殿。 昨日御前来人,说了本月二十一日迁宫之事。 是永寿宫。 佟妃喜忧参半。 喜的是,那是贵妃昔日住所,离乾清宫也最近。 早在孝懿皇后崩后,皇上就说过,不再册后。 佟妃也没有那个野望。 只是也没有想到,会在妃位上待这么多年,居于四妃与咸福宫妃之下。 要知道,她可是以预备妃主身份入宫,直接带了两个家下女子与丰厚的陪嫁,入宫就诏封为妃。 跟当年的温僖贵妃是一个例。 可是温僖贵妃入宫次年,就晋了贵妃,且有册礼。 到了她这里,这一等就是十年,还是妃位上。 忧的是,家里问罪,父母兄弟都发回盛京老家,还能册贵妃么…… * 打滚求月票,^_^! /98/98663/29388982.html 第七百章 美人(第三更求月票) 启祥宫正殿,僖嫔耷拉着脸,气得浑身哆嗦。 卫嫔迁宫,她早有准备。 毕竟长春宫七月里开始修葺。 章嫔已经先一步挪到储秀宫,那宫里还没有单独宫室的就剩下卫嫔。 挪就挪吧,僖嫔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十来年,她跟卫嫔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自己资历是老些,可是卫嫔生了皇子,也没有必要急赤白脸的。 走了卫嫔,还有瓜尔佳贵人,正好可以从偏殿挪到后殿。 如今瓜尔佳氏势头正盛,只要生了皇子皇女,就是第二个章嫔。 可到底运道不好,入宫太晚了。 难道还能去承乾宫? 既是不能去,那就只有继续在启祥宫住着,启祥宫依旧是热灶。 偏偏她又年轻,生了格格与阿哥,皇上也未必放心她抚养,说不得就是自己这个一宫主位做养母。 到时候,自己名下也有阿哥与公主了。 万万没想到,今日礼部来人,除了后殿,还去了后配殿! 瓜尔佳氏不仅随着卫嫔迁长春宫,还跟着礼部来人学礼。 这启祥宫,往后怕是要成冷宫了…… * 翊坤宫,正殿,西次间。 牌桌已经支起来了,宜妃、陈贵人、高庶妃、佩兰已经打了半圈麻将。 高庶妃是江南才女,容貌秀美,跟瓜尔佳贵人同庚,今年才十七岁。 跟王贵人不同,高庶妃并没有冒籍,直接以汉女身份入宫。 她父亲是江南才子,以善书闻名江南,只是没有举业。 这次圣驾南巡,召见了这位大儒,还赐了礼部儒生的功名,只是被婉拒。 惠妃性子宽和,宜妃性子朗阔。 只是如今延禧宫的庶妃安置了好几个,反倒是翊坤宫,还空着不少地方,高庶妃就被皇上安置在翊坤宫。 要是从相貌上来说,高庶妃并不比瓜尔佳贵人差,否则也不会被皇上带回京城。 只是她性子腼腆,为人寡言,回宫以后就沉寂下来,不怎么为人关注。 宜妃是个爱美人的,加上怜惜她年岁小,很是和气。 一来二去的,高庶妃就跟陈贵人一样,成了宜妃的牌搭子。 只是三缺一,到底不美,就拉了佩兰凑数。 “哗啦……” 又是宜妃胡了牌,瞪了对面的佩兰一眼,道:“不兴喂牌的!都没趣了,最后两个二饼,一个不吃,还连着打,都给我打绝张了……” 佩兰委屈道:“真不是喂牌,奴才断一门,抓了饼子没法留。” 宜妃轻哼道:“瞧瞧,跟咱们俩做搭子,湖弄她们银子似的……” 陈贵人坐在宜妃左手边,笑着说道:“今天娘娘坐了财神位,这银子才哗啦哗啦就过去了!” 高庶妃坐在右手边,也抿着嘴笑。 宜妃将牌一推,道:“行了,咱们就别内讧了,等到过几日章嫔过来,咱们再三打一……” 佩兰起身,带人收了牌,换了果盘跟茶水上来。 陈贵人道:“娘娘,章嫔娘娘的贺礼什么时候送过去?” 宜妃想了想,道:“十六行的册礼的话,当天或次日吧,看看延禧宫的动静……” 说到这里,她摊手道:“真是亏大了,当时诏封为嫔的时候送了一回贺礼,这回册礼,还要再送一回……” 陈贵人笑道:“奴才这边都是正好,正月里刚收了两位嫔娘娘的赏。” 这说的是正月里她们几个有子的庶妃诏封贵人之事。 高庶妃陪坐,并不插话。 这种后宫嫔御的人情往来,也是分了等级的。 妃嫔的贺礼,只有贵人以上才有资格敬献。 宜妃看了眼高庶妃,只是心里叹一句时运不济,正好与瓜尔佳氏撞上了。 两人年岁一样,都是花容月貌的,可同木讷美人相比,还是解语花更可人些…… * 次日,就是九月十五,宁寿宫请安的日子。 舒舒昨天就打发周松去宁寿宫的格格所,跟九格格说了今早要过去小坐之事。 因此,等到她的肩辇到时,九格格已经预备好茶水跟饽饽等着。 听说舒舒到了,九格格也迎了出来。 见了肩辇,她有些愣住,带了关切,上前两步,亲自扶舒舒下来,道:“九嫂是有恙,那怎么不告假?皇祖母跟姑祖母会体恤的……” 舒舒捏了捏她的手,笑而不语。 九格格见状,有些懵懂。 等到了屋子里,她才笑着说道:“不是有恙,是有喜了,你九哥蝎蝎螫螫地不放心,非要人预备了辇,我怕太扎眼,就寻思来妹妹这里,一会儿熘达去前头请了安,再过来坐辇回去……” 九格格望向她的腰腹,带了小心道:“那九嫂累不累,这样走过去行么?” 舒舒笑道:“这才几步路?还没显怀呢,不累。” 九格格忙吩咐人,道:“把茶水撤了,换了蜂蜜水。” 舒舒道:“都行,无碍的,现在还没忌口呢。” 说着,她想起礼物还没给,就望向核桃。 今儿是核桃跟小松跟出来。 核桃手中拿着一个锦缎包裹。 舒舒示意她上前,接了包裹,打开来,里面是一个锦盒,道:“给妹妹预备的生辰礼,妹妹看喜欢不喜欢?” 九格格双手接了,道:“谢谢九嫂。” 舒舒催促道:“快看看……” 九格格打开来,就见里面是一个钿子,上面是一排金镶红珊瑚的“福”字。 用的是正红色红珊瑚,颜色十分鲜亮,做的也精巧,远看是红色团花,近看才能看清楚是字儿。 九格格见了道:“好精巧……” 说着,她脸红了。 女子只有成亲才上头,这是婚后才能戴的。 她实在忍不住,瞪了舒舒一眼,娇嗔道:“九嫂跟九哥学坏了,也爱打趣人了!” 舒舒笑道:“不赖你九哥,都赖我小气,当时也犹豫来着,要不要做个花冠给你,后来寻思着,小姑娘的样式你只能戴一年,就要压箱底了,还不如送这个,更实惠些……” 九格格叫人仔细收了,看着舒舒的肚子道:“那妹妹就收了,回头给小侄儿预备一份好的。” 舒舒算了下自己生产跟坐月子的时间,道:“也不知妹妹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希望是下半年,还是上半年的话,她是赶不上了。 九格格忍了羞怯道:“应该是明年生辰后,我们娘娘前几日提了一回,说是汗阿玛说过一回。” 明年生辰后,九格格就十八岁。 舒舒笑道:“恭喜妹妹,那明年这时候我要预备两份礼了。” 姑嫂说笑,时间就混过去大半。 舒舒带了怀表,眼见着辰正三刻,就起身道:“我去迎迎我们娘娘……” 九格格不放心道:“我也许久没见妃母了,过去请个安。” 姑嫂俩就从格格所出来,在宁寿宫前头候着了。 这个时间,来请安的宫妃都来的差不多了,前头已经安静下来。 姑嫂刚站了一会儿,宜妃坐着辇过来了,身边带着五福晋跟陈贵人,后头还有众宫人。 九格格上前请了安,宜妃笑道:“小九看着越发好了,今儿你九嫂就劳烦你看顾了。” 九格格忙道:“您客气了。” 五福晋已经拉了舒舒的手,道:“恭喜,心愿得偿……” 舒舒见她目光真挚,全无阴霾,回握她的手,小声道:“趁着天还不冷,五嫂也跟五哥去趟红螺寺吧,灵验着呢。” 她并不是唯心之人。 之所以这样相劝,也是因为“求子”这个名头。 有了一样的奔头,这夫妻俩总要同房吧? 一来二去的,也多了中奖的概率。 否则的话,五福晋不是个主动的,五阿哥是皇子,自有自己的傲气。 夫妻两人客客气气的,自然旁人就做了贴心人。 五福晋微微点头道:“谢谢弟妹,我跟五爷商量商量……” 妯里俩说完小话,就规规矩矩在宜妃身后站了,跟着宜妃进了宁寿宫。 除了上次请安那些人,还多了三福晋。 三福晋已经显怀,坐在荣妃后头圆凳上。 她这样还入宫,应该是为了给大长公主见礼来的。 宜妃的座位后,也多了一个凳子。 四福晋见了,也就心里有数,对舒舒善意的笑笑。 舒舒对四福晋回了一个笑容,望向下首,正好看到三福晋望向她的肚子。 宜妃的座位下首就是荣妃,因此舒舒跟三福晋正挨着。 三福晋低声道:“多久了,怎么外头不晓得?” 舒舒亦是小声道:“不足三个月,娘娘不让说……” 三福晋点头道:“妃母体恤。” 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妯里寒暄两句就止住。 三福晋已经望向末座。 东边依旧是卫嫔,西边是章嫔。 瓜尔佳贵人还没有座位,可是已经被让到贵人之首。 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打量着这一位。 贵人跟嫔主儿到底不一样。 瓜尔佳氏落落大方,脸上波澜不惊。 真要说起来,后宫这些满洲妃嫔,除了佟妃,就数这一位的出身高,也确实有些高门贵女的傲气。 四妃还罢,年岁在这里,儿女都比瓜尔佳氏大了,只和煦的笑笑,谁还放下身价去跟年轻嫔妃争宠不成? 佟妃笑容有些勉强。 她已经得了消息,礼部派人去了启祥宫跟储秀宫。 没有来景仁宫! 皇上让人挪宫,却没有封号,难道只是让腾宫室? 卫嫔依旧是温顺模样,倒是章嫔,看出是真心欢喜,脸上笑容更盛…… * 下一更1月6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98/98663/29388983.html 第七百零一章 你宠我,我宠你(谢盟主“五月绣天”加更) 少一时,惠妃到了,身后带着七福晋跟延禧宫的贵人。 除了几位妃主,众人都起了。 等到惠妃入座,舒舒跟三福晋也坐了。 七福晋在对面看了个正着,立时反应过来,脸上多了笑,对着舒舒挤眉弄眼。 这会儿功夫,太子妃跟十福晋扶了太后出来。 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跟在后头。 众人又起身见礼。 太后的座位右侧,还放了两把椅子。 瞧着样子,应该是给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准备的。 太后看着站着的瓜尔佳氏,对白嬷嬷道:“叫人给瓜尔佳贵人搬个座儿……” 明天就要册嫔,没有必要让人家今天还站着。 这么点儿年岁,服侍皇上精心,也是难得。 瓜尔佳贵人屈膝谢过。 太后又看了太子妃与其他福晋一眼,道:“给她们小妯里也都搬个座儿。” 少一时,太子妃与众福晋也入座。 太子妃直接坐在大长公主下首作陪。 十福晋则是被荣宪公主留在手边。 太后也没有如往常一样跟四妃问询宫务,而是笑呵呵地看着大长公主道:“姐姐瞧瞧这些孩子,还记得几个?” 这里的“孩子”,就不是舒舒这些侄孙媳妇了,而是这些后宫嫔妃。 大长公主满脸慈爱地看着大家,视线主要在坐着的妃嫔脸上打转转。 她二十六年那次侍疾,在宫里住了大半年,主位妃嫔大部分还是记得的。 只有末位的两个眼生。 大长公主就如实道:“惠妃这几个丫头记得真真的,僖嫔也是旧日模样,倒是末座的两位,估摸年岁小一些,看着眼生……” 这说的是卫嫔跟章嫔。 六妃都起身了,给大长公主福礼,佟妃也不例外。 她虽是二十九年入宫,可在那之前,也多随公夫人入宫请安,见过大长公主。 随后,三嫔也起身了,给大长公主福礼。 太后就指了卫嫔道:“这是八阿哥的额娘……” 而后,她又指了章嫔道:“这是十三阿哥、十三格格跟十五格格的额娘……” 大长公主见了,也就晓得了,这两位“生子有功”。 虽说端嫔罢黜,可是今天入坐的时候,卫嫔许是忘了这个,并没有依次往前腾挪,依旧坐了老位置。 章嫔在她之后,也只能跟着往后了。 因此,就明晃晃的空出个椅子来。 大长公主见了,看了两眼,心中对上号了,问太后道:“不见端嫔,这是病了么?” 董家是太皇太后属人,端嫔就是太皇太后选出来的,也是老牌子妃嫔之一。 不过是肚子不争气,没有皇子,才落在四妃后头。 大长公主当年回宫侍疾的时候,端嫔也常去慈宁宫请安。 太后神色不变,道:“脾气坏了,打骂宫人,皇上叫挪出去了……” 大长公主点头道:“那是不能留了,宫里这么多人,要是都闹起来,皇上要头疼。” 太后又招呼瓜尔佳贵人道:“孩子,上前来……” 瓜尔佳贵人起身,缓行,到了近前。 太后对大长公主道:“这孩子入宫的时间不长,可性子娴静谨慎,很可皇上的意,已经预备要册嫔了。” 大长公主仔细端详了几眼,笑道:“是个好孩子。” 等到瓜尔佳贵人退下入座,才轮到小一辈。 太子妃跟十福晋不必说,先一步到了宁寿宫时,已经给大长公主请过安。 太后先叫的是三福晋,也对大长公主说了三福晋的身份。 三福晋笑着说道:“给姑祖母请安了……” 大长公主听着也笑了。 方才的后宫嫔妃,虽说论起来也是她的侄媳妇,可是不能那样论的。 天子的后宫,只能论尊卑,不能论长幼。 小一辈却无碍了。 这是她的侄孙媳妇,还是荣宪公主的亲弟媳。 大长公主就道:“是个有福的孩子,当赏……” 生育了两个嫡子,还怀着身孕,子嗣这样顺当,出身也体面,品貌也在这里,还真是有福气。 早有嬷嬷抱了锦盒在旁边候着。 荣宪公主亲自拿了,递给三福晋。 三福晋双手接了,对大长公主道:“谢姑祖母赏,回头孙媳妇生了,再带小的去给您磕头。” 大长公主笑眯眯道:“好,好,姑祖母等着!” 等到三福晋回去,太后又叫了四福晋上前,道:“这是四阿哥媳妇,是费扬古的老闺女,她额涅是穆尔祜家的格格……” 四福晋家是乌拉国主后裔,只是不是嫡支大宗,而是支脉。 当时她祖父带了族人,国初来归,入了正黄旗。 她阿玛当时年幼,就被养在内廷,跟皇家关系很是亲密,是世祖时的内务府总管,也是本朝第一任步军都统。 大长公主也认识她阿玛,脸上带了温煦,道:“是个稳重老实的孩子,看着是她阿玛的品格。” 到了五福晋这里,太后笑着说道:“这是老五媳妇,当初我跟皇上亲自选的,姐姐瞧瞧如何?” 大长公主叫了五福晋上前,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赞道:“是个大方秀气的孩子,跟咱们五阿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五阿哥看着憨实,这孩子内秀,也是巧妇伴拙夫了。 太后笑得开怀,道:“最孝顺不过,处处周全,有她在老五身边,我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大长公主道:“娘娘好福气,五阿哥好福气。” 到了七福晋这里,太后道:“这是七阿哥媳妇,也是皇上亲自择选的,是哈达纳喇家的长女,也是个善良仔细的孩子。” 大长公主当然晓得七阿哥有疾之事,还晓得七阿哥以后要奉养纯亲王福晋。 她就点头道:“皇上慈爱,给阿哥们选的福晋,都个顶个儿的出众,七阿哥有福气。” 等舒舒上前,太后拉着她,对大长公主道:“这是九阿哥福晋,也是我的小棉袄了,这两年吃的、喝的、玩的,大半都是她孝敬的!” 听得大长公主都笑了,道:“娘娘和煦,这是将孙媳当孙女待了。” 太后笑道:“没法子,谁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呢?就是咱们昨天打的牙牌,都是这孩子孝顺的……” 大长公主看着舒舒,面上越发温煦。 要不是真心孝顺,也不会这样周全。 她就对舒舒赞道:“好孩子,用心了。” 舒舒带出几分腼腆来,道:“皇祖母宽容,我们娘娘纵着,嫂子们也友爱,孙媳妇才能跟在娘家时一样,整日里馋嘴贪玩。” 因十福晋是之前见过的,等到见了舒舒,大长公主就算将小辈福晋认识齐全。 大家一人一份见面礼,不偏不倚。 宁寿宫这里,太后留了六妃陪大长公主说话,其他人就叫散了。 三福晋也用了辇,出来跟众妯里说了一声,就上辇出宫去了。 七福晋拉着舒舒的手,高兴得见牙不见眼的:“真是大喜事,这红螺寺的香火是真灵验啊!” 舒舒提醒道:“左右红螺寺在那里摆着,就算七嫂想要过去祈福,也不必要太赶。” 她生产完还不到半年,当时又是伤了的,不宜频繁产育。 七福晋点头道:“放心,我不会学大嫂……” 说着,她看向四福晋跟五福晋道:“两位嫂子倒是可以去转转,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回头舒舒有妊的消息传出去,求子估摸都要排着了!” 宫里的事情,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只是没有人敢问到九阿哥跟舒舒面前罢了。 关于九阿哥身子有损的话,宗亲早就晓得差不多了。 否则的话,年轻夫妻整日缠磨,这有喜是寻常事,还用将功劳按到佛祖身上么? 原本大家都以为九阿哥夫妇这一支,以后也要过继嗣子。 倒是没有人惦记嗣子之位,毕竟还有同母的五阿哥在。 宗室勋贵里,无子的正妻何其多? 像庄亲王府那样,求了半辈子儿子,只求了两个格格的,也不乏其人。 有九阿哥夫妇的先例在,红螺寺就要掀起一波求子浪潮。 四福晋失笑道:“我都有弘晖了,还跟着凑什么热闹?” 七福晋道:“那有什么?再求个格格,就是儿女双全,再求个阿哥,弘晖往后也有个臂膀,同胞兄弟到底不一样,瞧瞧五爷,其他事情不大上心,可是关系到老九的事情,多有哥哥的样子……” 四福晋点头道:“嗯,那我回去跟我们爷商量商量的。” 五福晋想起之前舒舒提醒自己的话,道:“我也听我们爷的……” 七福晋挑眉,小声道:“贤惠不是错,可有时候也不能太贤惠了,该管也要管着些,男人跟孩子似的,惯不得,要不该蹬鼻子上脸了!” 四福晋:“……” 五福晋:“……”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舒舒。 这里正有个管男人跟管孩子似的。 舒舒笑道:“我将九爷当孩子宠,九爷也将我当孩子宠,互相宠着不是挺好的?等到宠习惯了,就舍不得恼了,有什么不痛快,几句好话也就抹平了……” 十福晋在旁,带了佩服道:“九嫂说的真好,我也想要将十爷当孩子宠,可是我不如十爷懂事,都是他宠我……” /98/98663/29388984.html 第七百零二章 亲亲汗阿玛(第一更求月票) 说了几句闲话,妯里几个就分了两路。 四福晋、五福晋跟七福晋往神武门方向去了,到时候从神武门出宫。 舒舒带了十福晋,去了格格所。 三人南巡的时候就做过小伙伴,都熟稔的不行。 又跟着九格格说了一会儿话,小妯里俩才回了阿哥所。 十福晋之前就晓得舒舒有身孕了,前几天跟着十阿哥来道贺过。 眼下,她直接跟过来二所,小声道:“九嫂,这几天我寻思了,是不是我那次闹着吃肉,惹恼了佛祖,才只肯给九嫂娃娃,不肯给我?” 在众妯里面前,她笑嘻嘻的,私下里也添了小忧愁。 都是一起去“求子”的,自己当时好像心不大诚,就想着吃喝玩乐了。 这几天十福晋后知后觉的,反省了一回。 舒舒道:“这是佛祖体恤你呢,按照大夫的说法,这开怀也要分了早晚,太早了也不好,容易伤身体,你比我小了一岁多,有什么着急的?” 十福晋听了,立时欢喜道:“那我不着急了,等我像九嫂这么大时,我再跟十爷去红螺寺上香。” 说完这个,她道:“九嫂有什么想吃的么?我之前的时候给我额赫写信,让部落里来人的时候带牛肉干过来,不知今年轮班是我阿哥来,还是我阿爸来,月底差不多就该到了……” 舒舒想到自己的一车牛肉干,道:“我这里还有呢,五哥带回来的,回头你自己留着吃。” 说来也怪,现下她的味觉好像更灵敏了。 吃原味的牛肉干,就有些吃不下,觉得有牛肉的膻味。 还是小棠再加工了,做成香辣牛肉干,才能吃进去。 十福晋道:“那九嫂不害口么?我额赫说怀我的时候害口了,就想要吃山杏,可是当时是冬天,去哪里找山杏去?后来还是我阿爸打听了好几个部落,才给她寻来半坛子腌山杏。” 舒舒笑着听着,原想要摇头,可是想到“山杏”,嘴巴里口水哒哒,也想要吃酸的了。 真是片刻也忍不得。 她立时吩咐核桃道:“让小棠做两碗酸辣粉,一碗寻常的,一碗多放一勺醋。” 核桃立时下去传话去了。 十福晋笑嘻嘻道:“早上吃的早,我正好也饿了。” 膳房里粉丝、粉条都是齐备的。 可是干粉条不能直接煮,要先泡软,时间来不及。 小棠就用粉丝做了两碗酸辣粉。 除了两碗粉之外,还放了四个料碟,里面放了醋、辣椒油、炸豆子、葱花碎跟香菜碎。 这是备着两人添加的。 等到酸辣粉丝上来,妯里俩就埋头苦吃起来。 十福晋那碗是少酸少辣的,对她来说,就已经正好了。 草原上调味有限,平日饭菜最常用的就是盐,还有就是烤肉的香料。 她爱吃炸豆子,觉得酥酥脆脆的,越嚼越香。 眼见着舒舒只加了辣椒油跟香菜碎,没有要旁的,十福晋问过之后,就将剩下的酥豆子包圆了。 舒舒吃着又酸又辣的酸辣粉丝,心满意足,才算解了馋。 膳桌撤了下去,十福晋想到方才的炸豆子,道:“九嫂,我叫膳房炸了豆子,怎么不是这个味儿?一凉了还艮了,邦邦硬,也不脆……” 舒舒虽不去膳房,却是个理论派。 她道:“这要先泡再煮,然后晒干后再炸,就是酥豆子了,炸好后晾凉再收在坛子里,能搁好久。” 十福晋听得眼睛直转圈,道:“居然这么麻烦……” 舒舒道:“你既喜欢,回头直接让膳房给你送些……” 十福晋摇头道:“不用,回头让膳房的人再照量照量。” 吃饱了犯困,舒舒就有些精神不足。 十福晋见状,就起身道:“嫂子您歇着,我家去了。” 舒舒跟着起身,道:“那得空再过来。” 说罢,她要跟着相送。 被十福晋拦住,道:“又不是旁人,不用送……” 舒舒就也不跟她客气,吩咐小椿代自己送人。 少一时,小椿送人回来。 舒舒已经净面,换了家常衣裳,脖颈上多个小围脖,脚上多了全包的棉拖鞋。 围脖不是常见的荣华,而是真丝小棉围脖,是小椿琢磨出来的。 除了家里用的这种比较窄的,还有一种比这个宽的,可以出门的时候戴,防止吃了冷气咳嗽。 宫里虽有地龙,可是都有固定的时间才开始烧,跟外头一样,就是每年的十月初一。 深秋时节,外头有日头,还暖洋洋的,屋子里却开始阴凉。 舒舒身上也换了薄棉马甲。 老话说的好,“春捂秋冻”,可是她现在情况不一样,就特殊对待了。 舒舒小睡了一觉,醒来后精神也足了,想起大长公主的赏赐,对小椿道:“快拿来瞧瞧。” 虽说今天早上她不是奔着这个去的,可是得了赏赐还是让人欢喜。 匣子就带了古朴之意,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对金手镯。 样式简单,就是一对简简单单的马蹄手镯,并不是掐丝镶宝的款式。 舒舒却是忍不住,拿起来看了起来。 分量不轻,一只足有二两。 眼见着小椿与核桃在旁边湖涂,舒舒道:“这是老物件了,估摸还是关外的样式,我额涅也有一对,是曾外祖母留下的。” 小椿道:“这样说的话,那不就是大长公主的陪嫁?” 大长公主总共嫁了两回,一回是在太宗朝,一回是顺治五年,从京城嫁的。 可是按照惯例,她的嫁妆,大头应该只有一份,第二次多是在第一次的嫁妆上有些增补。 舒舒道:“即便不是陪嫁,也是太皇太后给的老物件,好好收着。” 小椿仔细的收好了。 舒舒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位大长公主用这些赏赐后辈,感觉不大吉利…… 她看着核桃道:“估摸着,这两日大长公主就要带着荣宪公主出宫去公主别院,你记下一笔,回头准备年礼的时候,多预备一份。” 年礼都要提前送的,尤其是他们这年轻辈分小的,眼见着就要开始预备,冬月底的时候就要开始送了。 核桃应了,想了想,道:“福晋,那顺承王府大格格那边呢?今年的年礼也加上她家么?” 舒舒想着桂珍的阿玛是个不靠谱的,承爵的弟弟不是同胞弟弟,就点头道:“加上吧……” 虽说此一时,彼一时。 两人不是姑嫂了,舒舒也预备好了添妆回去,不打算让大格格吃亏。 可是人情不是算的。 不是说做买卖,你来我往的就结算清楚。 当初那个大兴小庄,确实解了董鄂家的燃眉之急。 否则的话,长辈们还要跟着着急。 要是桂珍格格觉得尴尬,往后疏远也就疏远了;在她刚嫁入婆家这段时间,自己立在她后面,也是给舒穆禄家的长辈看看。 桂珍格格即便跟顺承王府那边关系寻常,可还有自己这个做皇子福晋的表妹在…… * 乾清宫,西暖阁。 九阿哥陛见来了,说的是瓜尔佳氏是否提前挪宫之事。 要知道,随着瓜尔佳氏册嫔,内务府也要按例增加宫女数。 之前瓜尔佳贵人名下是四个宫女子,现下可以增加到六人。 又因她晋了嫔位,也有资格补一名家下女子入宫。 这两个缺额怎么补,还要看瓜尔佳氏自己定夺。 还有太监这里,也要多一个首领太监。 “配殿狭窄,到时候怕有所不便,倒是长春宫后殿,按照汗阿玛吩咐,已经铺陈完毕。” 九阿哥道。 早年后宫等级不全,这些年也渐渐全了。 从使唤人口,到每日供应,到家具陈设,都等级分明。 康熙想了想,道:“既然明日本是宜迁居的好日子,那就明日迁吧,让礼部直接去长春宫传旨……” 九阿哥应了,道:“那儿子这就去叫内务府的人去预备。” 今天就十五了,明天迁宫也比较仓促。 唯一的好处是,大的家具陈设都不用动,只搬瓜尔佳贵人常用的衣服细软。 康熙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不是‘禁足’么?这是呆不住了?” 九阿哥带了赖皮道:“汗阿玛慧眼如炬,儿子这不是等着银子使么?就等着汗阿玛那五十万两呢!” 康熙诧异道:“那一百多万两银子,都花出去了?” 九阿哥点头道:“差不多吧,反正都有了规划,不能挪了,这叫专款专用……” 这个词,是跟舒舒学的。 康熙看破他的小心思,冷哼道:“朕还能反口不成?” 九阿哥讨好道:“汗阿玛天子之尊,一言九鼎,不是那等出尔反尔的人,是儿子关心则乱,怕这消息露了,旁人也惦记汗阿玛的银子,就想着早点儿落袋为安!” 康熙气笑了,道:“你倒是入袋为安了,到时候朕怎么办?” 九阿哥拍了拍胸脯,道:“儿子这不就是模范么?只要旁人也敢跟儿子似的,说好还钱的时间,再一比一的孝敬汗阿玛红利,那就让他们借吧!” 康熙嗤笑道:“你倒是大言不惭,就不怕牛皮吹大了,回头被兄弟们笑话?” 九阿哥双手合十道:“所以您是儿子的亲亲汗阿玛,这世上的事情哪有保准的?这话儿子只跟您说,到时候完成了,您好好夸儿子几句;要是完不成,您私下里训几句,旁人也不晓得……” 康熙训斥道:“你还知道世上没有保准的事儿?就敢折腾这么大的摊子,真要出了亏空,折了本钱,你搁什么还?” 九阿哥“嘿嘿”两声道:“这不是以后儿子也有二十三万分户银子么,外加上老十那二十三万两,再加上五哥的,这就是六十九万两,再大的亏空,也补的差不多了……” 康熙拉着脸道:“你倒是好意思,要知道‘亲兄弟,明算账’……” 九阿哥道:“您就看三哥都敢借十五万两给儿子,就该晓得儿子这信誉有多好了,您就放心吧……” * 早上的加更大家别落下,^_^。 /98/98663/29388985.html 第七百零三章 小家(第二更求月票) 软磨硬泡的,九阿哥终于拿到了康熙的手谕。 他眉开眼笑的,仔细收好,道:“那汗阿玛,您先忙着……” 康熙看着他,蹙眉道:“你又要忙什么?” 九阿哥道:“儿子去内务府一趟,问问姑祖母跟二姐的马车预备好了没有,姑祖母自在惯了,怕是不耐烦在宫里住着。” 之前这几日,都是等着认亲,才暂住宁寿宫。 今日宁寿宫请安,侄孙媳妇也都见过了,长公主估摸要张罗出宫了。 康熙神色稍缓,沉吟着说道:“大长公主身份尊贵,是太宗皇帝之女,还朝小住,当行恩典,一应供给,全部由内务府支应。” 九阿哥垂手听了,道:“汗阿玛,那姑祖母按什么例供给?” 康熙了想,道:“比太妃例增加五成。” 九阿哥记下了,又道:“二姐那里……” 康熙道:“按照去岁大阿哥、三阿哥的例供给。” 宫里早先只有皇子、皇孙的例,去岁大阿哥与三阿哥封郡王后,两人供应也增加不少。 九阿哥没有什么再问的了,从乾清宫退了出去。 等到他出去,康熙跟梁九功抱怨道:“学会使小心眼了,还以为学会公事为先,结果呢?就是面上光,还是为银子来的,过来湖弄朕来了……” 梁九功有些不知怎么接话了,九阿哥这几日实在不像话。 五十万两银子,说磨就磨走了! 到底什么发财大计啊,也不说悄悄拉扯自己一把! 可是想想那“日进斗金”的小牌牌,梁九功还是道:“九爷这到底是当差的人,学着婉转了……” 康熙笑着点头道:“也是,会绕弯子了,不再开门见山的要什么说什么;就是性子还是猴急,真是便宜了他……” * 从乾清宫出来,九阿哥才算松了口气。 就是落袋为安! 回头想要追加,也不行了! 至于搬家的事,等到二十一号,佟妃挪完宫再说。 他心里有了成算,就去了内务府衙门。 他叫人传了高衍中,先说了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马车之事,随后让他拿着康熙的手谕去内库支银子。 高衍中没有立时候就走,而是犹豫道:“爷,这银子取出来,往哪儿送?” 这不是五百两、五千两,而是五十万两! 三万一千二百五十斤。 就是大车拉,上千斤的大板车,也要拉三十多趟。 堆在那里,怕是要半间屋子。 九阿哥想了想,还真是有些为难。 运到宫里,惹眼不说,到时候还要再搬一回。 他想了想道:“春日里内务府给皇子们分产,多有钱庄,就送到爷的钱庄,开了庄票出来,回头你直接拿给高斌。” 高衍中听了,差点跌一跟头。 九阿哥这用人也太随意了吧? 高斌前几日才拿了十万两的庄票走,这回还有? 六十万两银子,让个半大孩子采买,高衍中这亲老子都不放心。 九阿哥看着他的样子,笑道:“胆子小了,爷跟高斌都不怕,你怕什么?” 高衍中躬身道:“奴才是怕高斌不争气,耽搁了九爷的安排。” 九阿哥轻哼道:“争气有争气的用法,不争气有不争气的用法,到了爷手中,孩子当大人使,大人当驴子使,反正别闲着……” 高衍中讪笑,那还真要忙起来。 今日堂衙门这边坐衙的正是赫奕。 知晓九阿哥过来,他过来请了安才回去。 只是回到他自己的值房后,他面色沉重起来。 前天太子打发人传他去毓庆宫,他也老实去了。 结果,太子吩咐要盯着九阿哥…… 这叫什么事儿?! 自打正月里他挂内务府总管,九阿哥待他客客气气不说,仁至义尽。 也体恤他,让他专门负责毓庆宫供给这一块。 可见,九阿哥对赫舍里家也好,对毓庆宫也好,都与之为善,并没有交恶的意思。 之前太子提及此事,也是赞九阿哥周全,怎么如今改了口? 要知道,九阿哥可不单单是九阿哥,他是翊坤宫的阿哥,还有一个同母兄、一个同母弟,还有十阿哥那个如同双生的兄弟。 这要是对上了,那后头牵扯的,还有宁寿宫跟钮祜禄家。 赫奕并不想听命,可是那是太子的吩咐。 皇上提拔他到内务府,就是为了给太子使唤的。 他只有吩咐长随道:“盯着高衍中些……” 内务府上下都晓得,高衍中跟张保住都是九阿哥的人。 两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行事都很周全。 方才他去给九阿哥请安的时候,正好与高衍中打了照面…… * 乾清宫,西暖阁。 屋子里的气氛不再是之前的松弛。 康熙看着手中的折页,脸色阴沉着,望向赵昌:“舒尔图库是什么人?为什么太子买的地,会挂在他名下?” 詹事府的属官,有这个人么? 康熙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明明詹士府的人都是他自己指的,竟然全无印象。 赵昌躬身道:“皇上,这是李格格之父……” 康熙脸色越发难看。 当时毓庆宫跟九阿哥之间的摩擦,是太子妃给收的尾,拿的就是太子贴补给李氏的几处私产。 这是拿了四个小产业,再贴回去两处大的?! 他一叶障目,没有想到太子是为阿克墩兄弟准备的,只当是贴补妾室。 私库总共就不到二十万两,拿了十万两给妾室置产? 这就是“回宫惩戒”? 康熙觉得心堵。 正经的岳家没见他亲近,倒是将妾室的娘家当成了姻亲,这样信重。 总算是知道要脸,晓得私下里叫人添置,要不然的话,说出去就是大笑话。 兄弟求上门,只有五万两;安抚小老婆,直接十万两。 九阿哥还担心因为银子多寡的问题,担心毓庆宫尴尬,将每个人的份例瞒了。 要是他晓得太子那十万两银子的去处,怕是都要小心眼子的记一笔。 康熙有些担心太子妃,道:“那个李氏现下如何?待太子妃可还恭敬?” 赵昌躬身道:“李格格如今住在撷芳殿……” 因为毓庆宫狭窄,太子年岁也大了,内卷渐多,就指了毓庆宫东南的撷芳殿安置太子内卷。 康熙听了,不由皱眉。 这叫什么? 李氏的份例虽是减了,可依旧是太子妃下第一人,而且不住在一处,有分庭抗争之势。 他有些心累,揉了揉额头。 他已经跟太子提了,不喜李氏母子,太子却恩宠依旧。 难道自己这个老阿玛说的话,是耳边风不成? 康熙心中,生出几分不满。 他看着赵昌道:“行了,此事到此为止……” 之前的时候,他还担心太子手紧,也犹豫要不要再拿出十五万两银子,让太子跟大阿哥的份额齐平。 现下,还是算了。 太子有了自己的小家,护着自己的小家…… 康熙望向梁九功,道:“将内造办这几个月新制的首饰单子拿过来……” 现在内造办烧蓝、烧红技艺,日益成熟。 还有人调和出了其他颜色。 做好的首饰,都记档入了内库。 少一时,梁九功拿了首饰册子过来。 上面都有描影,下面记录材料几何,金重多少钱。 这是要给明日册的几位嫔主挑赏赐。 康熙看了一遍,挑了几样出来,让梁九功记下。 “烧红如意牌给瓜尔佳氏,烧蓝吉字牌给卫嫔,烧红安字牌给章嫔……” 皇上赏赐,肯定不会单赏赐一样,首饰、摆件、衣服料子、金银,都有大概的定数。 今日这个,都是额外赏赐的。 想着明年就是荣妃的整生日,康熙就道:“这件烧红五福捧寿对镯赐荣妃,烧蓝的十八子手串赐德妃,烧红缠枝莲金荷包赏宜妃,烧蓝的福字扁方赏惠妃……” 四妃都想到了,康熙就沉吟了一下,往后翻了几页,道:“这个烧红的石榴耳坠子赏王贵人……” 说完,他就合上首饰册子。 梁九功拿了册子,就要转身退下。 康熙想了想,道:“拿回来,朕再挑一件……” 梁九功自没有话说,恭敬地递回来。 康熙翻看了前头,略有沉思,指了一件道:“就这个吧,烧红祥云如意锁。” 梁九功下去了。 康熙看了眼永寿宫的方向。 到底是佟家人,血脉相依。 可以不亲近,但是也不容人怠慢。 这样,就行了。 有了前车之鉴,他绝不允许外戚再插手宫中事…… * 当天下午,梁九功就跟花蝴蝶似的,东六宫跑完,跑西六宫;西六宫跑完,再来东六宫。 谁叫这宫里的规矩,次序最重要。 头一处,就是东六宫的延禧宫。 第二处,西六宫的翊坤宫。 第三处,东六宫的永和宫。 第四处,东六宫的钟粹宫。 第五处,东六宫的景仁宫。 第六处,西六宫的启祥宫。 第七处,西六宫的储秀宫。 第八处,西六宫的启祥宫。 第九处,东六宫的永和宫。 至于什么先跑遍东六宫,再去西六宫,没有那样的规矩。 就是去了两趟的启祥宫跟永和宫,也没有说一个宫里就顺带着一起送了。 不兴顺带着。 一下晌的功夫,梁九功觉得自己的腿都要遛细了。 不过这半日的赏封,也顶他几年的年俸了。 嘿嘿! 梁九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袖袋,那“日进斗金”的金牌子就在里头放着。 别说,还真是好兆头…… /98/98663/29388986.html 第七百零四章 礼下于人(第三更打滚求月票) 次日,就是九月十六,宜迁居、庆典。 这日,也是卫嫔、章嫔与瓜尔佳贵人行册礼的日子。 相关的仪式,还是有些繁琐,只是也轮不到皇子福晋去观礼。 前朝太和殿内设节桉,册嫔旨意放在左侧。 宫内正中,也设节桉一张、香桉一张。 舒舒要预备的,就是几处的贺礼。 四阿哥打发人送了礼单进来,是从直郡王府长史那里抄来的。 大家按照直郡王府的例减等。 贺礼也比较简单,就是金玉摆件,衣服料子这些。 舒舒见状,就叫小椿将库房的几个鸡血石摆件找出来了。 这是直接从杭州采买的。 凋刻所用的料子,是那种含朱砂少的粉冻昌化石,看着精致可爱。 不过舒舒见了,想想还是算了。 要是对方觉得名字不吉利呢。 她就挑了个桃花冻的,叫小椿摆在多宝阁上,其他的又叫收起。 这几个月又是烧蓝首饰,又是小汤山的地,都没顾上那些鸡血石。 上行下效,九阿哥已经吩咐内造办玉作的匠人开始凋刻了。 到时候直接“敬上”,除了摆在西暖阁的山子,剩下的就是几件小摆件。 舒舒看着自己库房的单子,道:“几位嫔娘娘送妆镜跟法兰西香水各一份,西洋绒一卷,宁绸两匹……” 说着,她又道:“宝石盆景一个、镇纸一对,西洋绒两卷、宁绸四匹,这些预备着,回头送永寿宫娘娘……” 小椿记下了,道:“福晋,那过些日子,良嫔娘娘迁宫还送么?” 舒舒点头道:“送,比照着上次储秀宫的贺礼预备两份,一份今天就送到长春宫,一份回头再送。” 礼多人不怪。 礼少了,是打脸,没有必要。 只是别的妃嫔可以打发身边人送贺礼,舒舒与十福晋这两个宫中小辈却不适合了。 可是舒舒是怀孕前期,正是要小心的时候,亲自过去道贺反而是给对方添麻烦。 于是,就有齐嬷嬷带了小椿跟着十福晋一起去送礼。 今日册三嫔,排序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良嫔为首,敏嫔次之,和嫔最后。 这也是应有之礼。 要是和嫔封在前头,怕是朝野要非议皇帝有寡人之疾。 因这个缘故,十福晋一行,就先去启祥宫,再去储秀宫,最后是长春宫。 等到转了一圈回来,十福晋已经气喘吁吁的,瘫坐在炕上,跟舒舒抱怨道:“这旗鞋真是要命了,要是穿靴子,我走一天都不会累……” 既是上门贺喜,她也换了旗装跟旗鞋,穿得规规矩矩的。 原以为都在西六宫地界不会太累,可是这样走了几圈也难受了。 舒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十福晋的胳膊,扎扎实实的,都是肉。 上半年因南下奔波清减了那些肉,入秋以来都回来了。 舒舒忍不住道:“弟妹,你不是想要明后年去红螺寺求子么?那样的话,就要克制一下……” 中秋之前还不明显,中秋后可能是天凉了,吃的多了,十福晋这体重应该是涨了不少。 十福晋苦着脸道:“那嫂子,我饿……” 舒舒觉得十福晋是胃口大了,道:“回头多吃肉,少吃果子。” 肉更顶饱些。 十福晋痛快点头道:“我听嫂子的。” 等到次日,三位嫔主就往乾清宫跟宁寿宫行礼。 这也不干小辈的事了。 舒舒听了一耳朵,就放在一边。 最近几日,她得了空,就拿着皇子府的图纸做规划。 后头的配房,给邢家住了一个一进院,再给齐嬷嬷跟崔总管各留一个。 六个二进院子,东边把边的,跟王府后院门斜对着的留给福松。 中路主院的正房依旧五间,可以跟阿哥所现在的格局一样,到时候住着也习惯。 只是两侧各有两间耳房,西耳房是打算做净室的。 主院后头的后罩房,楼房。 舒舒就打算将东边的几间做内库,西边的几间先空着。 后院的厢房,可以分给小椿她们住。 主院的东厢房,是给肚子里的宝贝预留出来的。 到时候乳母保姆跟着在东厢房安置。 等到看到西路的几个小院子,舒舒默默。 她也不是心狠之人,可是也不敢懈怠。 谁叫她们立场不同。 舒舒也不会假惺惺的愧疚。 既是家里给报了内务府小选,要是不指到阿哥所,那就是分下去做执役宫女,像香兰一样熬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 现在半个主子,也是主子。 想到这里,舒舒摸了摸肚子。 平平。 要是按照小说里的情节,好妒的主母怀孕,妾室就要动幺蛾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兆佳格格跟王格格吓到了,今年很安分。 二月里舒舒跟着南巡的时候,也没有往前院凑。 等到舒舒回来时,也各自叫人送了一份赏过去。 现在不到三个月,就是阿哥所的人,也只有九阿哥身边跟正房服侍的人晓得她怀孕之事。 等到三个月后,她们两个晓得主母有身孕,还肯安分,才是真安分。 舒舒低头,嘴角带了笑。 早生早好。 回头接了阿牟入府,自己依旧是个大宝贝。 转眼,到了九月二十,又是宁寿宫请安的日子。 这回舒舒就不必去了。 不过她也没有太晚起床,辰初也醒了。 夫妻俩用了早饭,九阿哥就去内务府衙门了。 这也算是下旬了,他的“禁足”也就不了了之。 舒舒则是叫了小棠过来,准备茶点。 “十福晋爱吃酥的,红枣干来一份,苹果干来一份……” “七福晋爱吃肉,香辣牛肉干来一份、昨天卤的鸭肝来一份……” 七福晋原来无糖不欢,简直就是个糖菩萨,可是生女后口味也改了。 “四福晋吃的素,那就牛奶玉米小发糕来一份,红枣糕来一份……” “五福晋比较喜欢吃干果,就上一盘水晶核桃、一份松子糖……” 舒舒按照每个人的喜好,仔细地吩咐着,为即将到来的妯里茶话会做准备。 几个妯里关系好,她今天没有露面,嫂子们出宫之前,都会过来打个转儿的。 将要到己时,外头就传来动静。 诸位福晋来了。 舒舒忙出来相迎。 四福晋见状,快走几步,拉了她的手,道:“又不是旁人,出来做什么?今儿风大,快回屋……” 舒舒也不跟嫂子们客气,直接引众人到西次间。 人多了,坐在炕上说话不方便,舒舒就叫人摆了圆桌,摆好了茶点。 大家见了,不由失笑。 七福晋笑道:“不单单是皇祖母的小棉袄,也是大家的小棉袄!” 舒舒请众人坐了,奉了茶,才笑着说道:“这小棉袄可金贵着,七嫂得多哄着我些,要不回头就是漏风的小棉袄……” 一句话,听得大家都跟着笑了。 舒舒晓得,几位嫂子中,四福晋端庄,五福晋寡言,想要探问八卦,还是要看七福晋。 她就道:“七嫂,说说呗,今日如何?宁寿宫要多一把椅子了……” 七福晋摇头道:“你真是,怎么不会数数了?还是十个,只是良嫔娘娘挪了一步,敏嫔娘娘跟着挪,和嫔娘娘居于末座。” 舒舒觉得自己开始笨了。 十福晋小声道:“和嫔娘娘可真年轻,跟良嫔娘娘在一块,像是两代人了……” 七福晋也挤眉弄眼,道:“良嫔娘娘素来和气模样,今天看着待和嫔也如沐春风。” 舒舒想了想众人的位次。 良嫔是西边第四位,和嫔是西边第五位。 这两人还真是缘分。 两人之前都住启祥宫,以后都住长春宫。 宫里都是长辈,大家八卦两句,也点到为止。 舒舒看向四福晋道:“四嫂,大长公主住到公主别院,那您跟四哥还用过去请安么?” 四福晋摇头道:“不必,大长公主还朝是为了祭祀太皇太后,已经准备往皇陵去了。” 舒舒点头。 不管多大年岁,都会思念母亲。 她之所以这样问,也不是没话找话,而是因为大长公主的公主别院就是索额图之前的宅子,距离皇子府不到一里多地。 要是四阿哥夫妇过去请安,那么等到他们出宫后,也少不得过去。 等到几位福晋离开,小椿就拿了一叠礼单过来。 舒舒的生辰就在下个月,这是“三节两寿”中的一寿,内务府内外僚属的贺生礼早在重阳节后,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到了。 “这几张是江南三位织造的……” 小椿递过来,带了稀罕道:“曹家、李家还罢了,金家这次却是加了三成……” 舒舒蹙眉道:“九爷的礼单呢?” 都说礼多人不怪,可还有“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跟着。 小椿道:“也比其他两家多些。” 舒舒就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多的?” 小椿想了想,道:“中秋节礼时就有些高了,只是不出格,奴婢也就没当回事……” 舒舒想了想杭州织造金家的印象,好像是子嗣繁茂。 难道是为了内务府的缺来的? 舒舒吩咐小椿道:“他们家的东西单搁着,中秋节礼的单子也找出来,还有其他两家。” 三大织造联络有亲,同进同出的,金家这样送礼也是不厚道。 只是以为多送礼,就能从皇子这里讨人情,那想的也太美了。 舒舒早就跟九阿哥提醒过,不插手内务府的人事…… * 吼吼,又是一万二的一天,骄傲,叉腰求月票! 下一更1月7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98/98663/29388987.html 第七百零五章 暴躁(谢盟主“烟火一冷一热”加更”) 等到九阿哥从衙门回来,舒舒就提了金家送礼之事:“到底为什么呢?要是为了内务府的缺,也太儿戏了些?” 就算是求人,也没有这样求的。 总要打发能说得上话的兄弟子侄进京,亲自给九阿哥请安,而不是“三节两寿”里添个三瓜两枣,那才符合常理。 九阿哥挑眉道:“不是为了缺,这是盯上小十七了……” 舒舒反应过来,道:“皇子伴读名额?” 九阿哥点头道:“曹家、李家各有一子弟入宫,金家自然也不甘于人后。” 金家本就是内务府的官员,因为得了皇上信重,才父子两人任杭州织造三十余年。 如今到了小一辈,生在杭州、长在杭州,早与宫里关系疏远了。 舒舒道:“那想得还挺远,十七阿哥入上书房总要好几年。” 九阿哥道:“算是提前报备吧,到时候选哈哈珠子的时候,让人能想起他们来。” 晓得了缘故,舒舒就放下此事。 真到皇子选伴读的时候,就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宜妃身为养母,是可以从郭络罗家或姻亲人家遴选伴读,倒是有资格选两人,可是舒舒跟九阿哥压根没见过金家的孩子,自然不可能将一个不知秉性的人放在十七阿哥身边。 小孩子心性不足,容易被身边人性情影响。 就比如阿克墩,早年有些傲气,可是在人前看着也是规规矩矩的,选了伴读,入上书房读书后,受了身边人蛊惑,骄狂自大,反而进退失据。 次日,佟妃迁永寿宫。 依旧是齐嬷嬷带了小椿随十福晋过去送贺礼。 再次日,是九格格十七岁生辰。 圣旨下,皇九女指婚给一等承恩公鄂伦岱长子一等侍卫补熙,命礼部与内务府开始准备公主出降相关事宜。 九格格的婚事,至此尘埃落定。 至于公主的封号,会在大婚之前册封。 舒舒得了消息,长吁了口气。 她也有些搞不清楚,这算是改变了历史,还是没有改变历史。 九格格的驸马不再是舜安颜,可是依旧是佟家子弟。 她面上却是欢喜,吩咐小椿道:“快代我跑一趟,去给格格道喜……” 至于其他的,就不好用丫头传话了。 道喜没有空着手的,正好金如意也是预备好的。 舒舒就让小椿找了出来,直接用那个做贺礼。 这虽是作为添妆礼预备的,可是之前也是打算私下给的,为的是两人除了是姑嫂,还是手帕交的情谊。 明面上的添妆礼,舒舒还是会从嫂子们的例,不会跟大家相差太多。 所以这个时候送如意也合适。 小椿带了人出发了。 舒舒就算着日子。 二十五良嫔迁宫,后宫大事毕。 九阿哥就可以去御前央求月底搬家之事。 他之前拿了舒舒跟自己的八字,又去了一趟钦天监,算了一下,还是合上二十九的日子,没有冲撞。 这样算下来,自己在宫里待的日子,就要不到一旬了…… * 宁寿宫,东次间。 最先得了指婚消息的是两位太妃。 因为就在这边住着,天使一来,就得了消息。 两人都打发嬷嬷过去送贺礼,而后相伴着过来给太后道喜。 要知道,九格格不单是公主,还是太后抚养的公主,两位太妃瞧她自然也亲近。 这回留在眼跟前了,太后算是心愿得偿。 太后确实欢喜,笑得合不拢嘴。 她自己就是远嫁的,晓得女子远嫁的苦楚。 这些年荣华富贵不缺,可是想起在娘家时的惬意,也让人午夜梦回。 外加上亲人的生离死别,早年的时候,也是流过半筐眼泪。 现下九格格指了婚,留京就成了定局。 “小九性子绵,又是内里刚性的人,就是指到科尔沁,我都不放心……” 太后跟两位太妃絮叨着:“是个孝顺孩子,到时候‘报喜不报忧’的,可不是要心疼死人了,现在这样多好,就在眼皮子底下,平日里也能常见到……” 端顺太妃道:“还以为皇上会改了主意,另外择人家,没想到还是他们家。” 鄂伦岱可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是个混人,在御前都敢挺脖子。 虽说八旗不流行打媳妇,可是鄂伦岱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也叫人担心他会不会殴妻。 这龙生龙、凤生凤的…… 淑惠太妃道:“皇上念旧……” 早年皇上刚亲政的时候,佟国纲也给了不少助力。 太后笑着说道:“皇上打发补熙过来给我请安,是个腼腆孩子,跟他老子行事不一样。” 说着这里,她看向端顺太妃跟淑惠太妃道:“皇上难得册封后宫,下一回估摸也要十年八年后。” 两位太妃脸色都澹澹的。 这次册礼,落下了咸福宫妃跟佟妃。 她们虽看得开,可还是觉得有些不舒坦。 早年大清后宫,是蒙古女人的天下,可是随着她们老去,怕是大清后宫中蒙妃都难进了。 太后看着两人道:“皇上开始喜欢年轻庶妃,乾清宫的答应也好几十了,回头要是有人遇喜,身份太低,也没有资格抚养,你们要是想抚养小格格、小阿哥,正是时候……” 端顺太妃立时摇头道:“我可不操那个心,回头一闭眼,私房都给了小布音就是。” 淑惠太妃却是犹豫。 早年的时候不是没有过这个念头,只是皇子皇女们都金贵。 要是以后的小阿哥、小格格都跟十五阿哥他们这样的出身,教养一个也是两全其美。 淑惠太妃道:“那就等个庶妃的小阿哥,不要小格格,养大了天南地北的隔着,怪不落忍的……” 几个老人家都笑了,真要是能活到十几年后,赶上太皇太后的寿数,那也是她们的福气。 太后点头道:“那回头我求皇上……” 这养孩子有养孩子的乐趣。 小宝贝“哈哈”笑着,就会叫人跟着笑了;小宝贝“呜呜”哭了,那心肝都要揉碎了。 她们这辈子,没有得过丈夫的恩宠,没有生儿育女,老了老了,想要享几日天伦之乐,也不是罪过…… * 格格所,九格格处。 九格格看着锦盒里金灿灿的如意,跟小椿道:“九嫂也太实诚了……” 这么大的金如意,即便是掐丝镂空,样子做的精巧,可是金子就是金子,这分量也不会轻。 小椿笑道:“本是预备着明年送的,福晋打发奴婢先送来。” 九格格脸色泛红,道:“我也正有事要找九嫂,明儿九嫂什么时候得闲,我过去叨扰一二。” 小椿想了想自己福晋的坐卧起居,道:“辰正到午初闲着,下晌申初之前要小憩,申初到酉初也得闲。” 九格格听着这个时辰,不由失笑,道:“九哥中午还要回阿哥所?” 小椿笑道:“九爷不放心福晋一个吃饭……” 九格格有些心塞,却也知趣,道:“那我就明天上午过去跟嫂子说话……” 两人说着话,外头就有了动静。 是各宫妃嫔得了消息,打发人送贺礼来了。 小椿就告辞出来,回了二所。 舒舒听说九格格要来做客,只有欢喜的。 她一个人待着无聊,十福晋偶尔过来坐坐,可应该是得了十阿哥的吩咐,每次也就两刻钟,并不久坐。 舒舒觉得自己需要小伙伴了。 她想要准备茶点,可是九格格不怎么重口腹之欲,就吩咐小椿道:“那明日就将咱们的几样果子拿出来待客。” 这是九格格说有事找自己,那到底什么事呢? * 四贝勒府,门口。 四阿哥勒马而至,黑着脸将缰绳丢给门房,就大踏步的进府。 他直接去了书房,看到佛龛上佛祖的慈眉善目,烦躁的心才渐渐平复。 人都有远近亲疏。 对他来说,即便面上跟佟家人关系寻常,可心里还是念着额涅的情分。 只是佟国维对他态度平平,跟对其他皇子阿哥并无太多区别,他之前也就不上杆子去烧热灶。 瞧着佟国维的样子,似乎并不认为四阿哥被佟皇后抚养就是“皇后养子”。 四阿哥羞愤,也鲜少主动与他们联系。 除了隆科多, 隆科多对他一直亲近,舅甥早年也有不少走动。 正月里佟国维落罪,四阿哥并不觉得可惜,他想的是找个机会将隆科多调回京城。 额涅生前,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胞弟。 结果今日收到隆科多的信,居然是拿九格格说嘴,提及想要让皇上息怒,唯有舜安颜尚主才能使得佟家脱困。 隆科多央求四阿哥促成此事,否则的话,这一支就要沉寂,往后也做不了四阿哥的助力。 简直是莫名其妙! 四阿哥看了信,就要气炸肺。 隆科多是舅舅不假,可是九格格也是他的同胞妹妹。 他怎么可能为了佟家的富贵,就要去插手妹妹的婚嫁? 哪有这样的道理? 还有那个助力? 自己一个皇子,需要什么助力? 佟家用意不善,其心可诛! 四福晋得了消息,晓得自己爷挟怒而归。 她并没有急着到书房来,而是叫膳房预备了杏仁茶,还有现成的沙琪玛跟芝麻糖各装了一盘,才带人到了前院。 听说福晋来了,四阿哥将赶人的话咽下。 这是发妻,不是旁人,四阿哥也想要找人说说心中的憋闷。 四福晋进来,从身后丫头手中接了食盒,摆摆手打发人出去。 四阿哥看了一眼,道:“爷不想吃……” 四福晋柔声道:“不是旁的,就是一碗杏仁茶,润肺的,现在干燥,早上爷咳了好几声。” 四阿哥不说话了,四福晋将杏仁茶跟两盘茶点都拿了出来,摆好了,又去投了干净毛巾递给四阿哥。 四阿哥接了,神色缓和些,搽干净手,端起杏仁茶吃了。 里面放了糖霜,吃着甘甜。 四阿哥吃了一碗,心绪也平静下来。 等到撂下碗,漱了口,他才跟四福晋抱怨道:“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122/122483/32178360.html 第七百零六章 臭嘴(第一更求月票) “居然说要做爷的助力,爷一个皇子,要什么助力?” 四阿哥恨声道:“这是存了夺嫡的心思,怪不得汗阿玛容不下!” 佟家私心太重。 得了甜头,出一个太后得了一个承恩公,出了一个皇后又得了一个承恩公。 这是想要再出个皇子,使得佟家更进一步。 之前将佟妃留到二十好几是为了这个,现在来蛊惑他也是为了这个。 “难道爷是傻子?瞧不出他们的狼子野心?别说东宫储位稳固,就算真有个万一,还有大哥在……” 四阿哥絮叨着,道:“幸好不傻,晓得是打发心腹送信,要是落到旁人眼中,爷成什么了?” 真是不做贼也心虚了。 让外人晓得了,还以为是他生了什么大不逆的念头,得添多少麻烦。 四福晋耐心听着,并不多加点评。 她晓得四阿哥心中,佟家人是不一样的。 四阿哥接着说道:“更不该拿小九的婚事说嘴,这勋贵人家,起起伏伏算什么,只要儿孙争气,下一辈就起来了,偏偏不走正路,就琢磨这些邪门歪道……” 说到这里,他松了口气道:“幸好小九亲事尘埃落定,要不然他们不死心,谁晓得闹出什么来!” 四福晋点头道:“虽说早有风声出来,可到底叫人悬心,如今真是大喜,过几日入宫,我去给妹妹贺喜。” 四阿哥脸上带了嫌弃,道:“补熙年岁小了些,为人也怯懦,人才只是寻常。” 四福晋道:“妹妹性子温柔,如此夫妻俩和和气气的,长辈们也省心。” 四阿哥晓得她说的是鄂伦岱脾气暴躁之事,轻哼道:“就是汗阿玛太纵着了,才失了规矩!又不是傻子,哪里真的不知道轻重?这大半年来,怎么没听说他有什么猖獗不规矩的地方!” 四福晋想想,还真是如此。 这一年来,佟家可是鸟悄的。 就是这位爱作妖的公爷,也老实的不得了。 不单佟家如此,赫舍里家跟钮祜禄家也差不多如此…… * 大长公主别院。 大长公主跟荣宪公主也得了九格格指婚佟家子弟的消息,祖孙俩神色各异。 大长公主眉头舒展开来,感叹道:“真好,大清强大了!” 满蒙联姻,依旧是国策,可是与早年截然不同。 不再需要蒙古女人正位中宫,皇帝的公主也不会任由蒙古部落求娶。 依然是抚蒙,可到底不一样了。 荣宪公主也带了笑,心中不无酸楚。 自己也曾被太后教养过,可是跟小九这种养在太后跟前的还不同。 汗阿玛孝顺,小九有福气。 大长公主发现了孙媳妇的沉寂,岔开话道:“你婆婆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要跟朝廷求亲,不是应该求宗女么? 求个勋贵之女做什么? 荣宪公主振奋起来,道:“听婆母提过两次,说是遏公的孙女,她的亲侄女,如今父母双亡,怪可怜的,就想要许给老三,去年写过一次信,不知怎么没说好,后来京里过去信,不知怎么又说好了。” 大长公主露出不赞成来,道:“听着就单薄,就算念着娘家人,也不该用儿子贴补。” 大长公主早年丧夫,老来丧子,对于孙辈很是亲近。 荣宪公主道:“内里实惠,这位表妹是佟家外孙女,生母是孝懿皇后庶妹。” 大长公主叹气道:“你都晓得佟家富庶,佟家女嫁妆丰厚,那旁人也晓得,这吃相太难看了,叫人笑话。” 荣宪公主对于小妯里的人选,并不在意。 左右巴林部不可能再下降一个公主,那就算求来郡主,身份也在她之下。 区区勋贵之女,更不以为意。 大长公主无奈道:“既是早递了折子,估摸皇上心里早有了定夺,我们等着恩典就是。” 祖孙正说着,就有太监送了帖子进来。 有人送了拜帖,想要求见大长公主,给大长公主请安。 大长公主听了,来了兴致。 老一辈的兄弟姐妹虽凋零的差不多,可还有人在。 “是常舒么?”公主探身问道。 这是她唯一在世的兄弟了,今年也六十好几了。 那太监道:“是钮祜禄家的人,王府长史尹德,想要携妻女来给大长公主与公主请安……” 大长公主听了,意兴阑珊,望向荣宪公主,道:“就是他们家么?” 荣宪公主点头,道:“那位表妹父母双亡后,就带了同胞的弟弟去了叔叔家,就是这位尹德大人了,还有三个庶兄弟,依旧是靠着公府那边。” 大长公主摆手道:“不耐烦见,等到亲事敲定了再见吧,要不然外人还以为我老湖涂了,盯上京里的勋贵之女。” 骨肉生离,有几家舍得的? 宗女没有法子,姓爱新觉罗,受朝廷供应,为了大义也当抚蒙。 可是勋贵之女,凭什么要牺牲婚事? 蒙古是重视满蒙联姻,可是那仅限于宗女。 博尔济吉特氏跟爱新觉罗氏血脉相容,世代相依,草原跟朝廷才能更好的安定。 荣宪公主心中有数,吩咐那太监道:“就说大长公主静养,不耐烦见外客,劳烦他们惦记着。” 到底是婆婆的娘家人,荣宪公主回复的比较客气。 可是这被退回去的拜帖,也使得尹德夫妇神色大变。 尹德之妻,三十多岁,容长脸,丹凤眼,看着是个干练的,也是出身高门,是已故湖广总督董卫国之女。 丈夫心善,董氏也不是心狠之人,帮扶遗孤也是应有之义。 可是这一出出的,闹的他们夫妻里外不是人。 自从郡王太福晋的信到了,说是已经跟皇上请旨,夫妻两人就等着旨意下来。 到时候赶紧送到巴林部,也算了了这一桩事。 如今,要砸手中了? 董氏着急道:“不会是有人说什么了吧?大长公主之前可是住在宫里。” 尹德摇头道:“应该不至于,要是九福晋插手此事,这几个月也不会风平浪静。” 董氏头疼道:“我只今儿这一回,答应老爷跟着上门,如今拒了就拒了,再没有脸面贴上去,老爷也别指望我,你乐意背黑锅当个拿侄女换顶戴的叔叔,我还不乐意当那个黑心的婶婶……”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既是觉得自己及笄,已经大了,那就让她自己做主好了,不是觉得小姑母好么?那就去国公府!” 尹德无奈道:“不过是孩子,一时关心则乱,失了分寸,你跟她计较什么?” 董氏脾气再好,也受不得这个,起身道:“老爷自己留着吧,我可不敢有这样的孩子……那是单单牵扯董鄂家么?自以为上三旗跟正红旗打不上交道,就没了顾忌,出尔反尔?那后头还有九阿哥跟十阿哥!” 尹德涨红了脸道:“阿哥会体谅的,两位阿哥关系最好……” 董氏冷笑道:“老爷也知晓十阿哥与九阿哥关系最好,体谅不体谅的,旁人不晓得,老爷也不晓得?” 尹德无奈道:“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他又不是傻子,如何能察觉不到十阿哥的冷澹跟疏离。 不说别的,就说中秋节礼,跟上半年的端午节礼,就天差地别。 董氏道:“是不能如何?只怕老爷这长史的位置也不稳了……” 说罢,她摔了门帘出去。 门口站着一个妙龄少女,十五、六岁年纪,穿着粉色旗装,梳着辫子,身量高挑,相貌清秀,眉眼之间带了傲气。 董氏望过去,脸色涨红,看着少女有些羞恼。 人人背后都说人,人人背后被人说。 这样被正主碰到,也是让人尴尬。 “婶子……” 少女不避不闪,直视着董氏。 董氏恼道:“大格格也十五了,还不晓得做人的道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这般鬼祟模样做什么?” 少女坦然道:“侄女没有偷听,只是见叔叔跟婶子说话,没有打扰。” 屋子里尹德听到动静,忙出来道:“大格格来了,可是有事么?” 大格格道:“侄女想要问问去公主别院请安之事……” 尹德讪笑道:“大长公主远来劳乏,暂时不见客。” 大格格看着他道:“是侄女连累四叔了?那侄女去给十爷赔罪?” 董氏嗤笑道:“你算老几,这般男女不禁的,要往阿哥身边凑?真将自己当成皇子表妹了?一耳光打阿哥脸上时,怎么没想着那是表哥?” 大格格依旧站得直直的,不卑不亢道:“侄女已经解释过了,是正泰听了嬷嬷闲话,误会了,侄女已经跟他说开了。” 董氏冷笑道:“这时候说是正泰误会?正泰那个年岁,怎么晓得将信递到内馆去?” 尹德拦道:“你就少说两句吧,心是好心,长了张破嘴……” 董氏翻了个白眼道:“好心喂了狗,悔得我肠子都青了……” 说罢,她也不跟叔侄俩继续掰扯,转身出去了…… * 二所,正房。 舒舒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将要午初二刻,就催膳房预备中午这顿饭。 掐着点,现在热水烧齐备了。 等到九阿哥回来,正好可以直接煮面,上桌还能快点。 今天吃荞面饸饹面,用的是酸菜浇头。 舒舒突然想起来了,就是想要吃这一口,可是也忍着,想着等九阿哥回来一起吃。 毕竟这是新鲜吃食,之前二所膳房没有吃过的。 因为九阿哥的胃不好,吃不得太硬的,可是这饸饹面用的是调和面。 三分荞面,配七分白面,就是借个味儿。 她还专门吩咐了,到时候分开和面。 自己这碗要硬面,九阿哥那碗要软面。 等了一上午,饥肠辘辘谈不上,但是却是馋坏了。 她啃着沙果干,想着酸菜汤头的香气,真是口水都要收不住了…… * 大家别忘了早上的加更,打滚,谢谢大家的月票! /122/122483/32178361.html 第七百零七章 不孝子(第二更求月票) 还是平时的时候,九阿哥从内务府衙门回来,脸上有些纠结。 舒舒看着他这样神情,有些好奇。 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好像很复杂。 九阿哥在脸上揉了一把道:“爷倒是想欢喜,可又觉得不合时宜,老师的大学士估摸该授了。” 早在正月的时候,就有马齐入阁的消息出来。 现在已经是九月了,才有了动静。 “这不是好事么,怎么不合时宜了?” 舒舒觉得自己可能真地变笨了,竟然找不到其中的逻辑关系。 “阿兰泰薨了,今天早上……” 九阿哥说着,一副牙疼的表情,道:“大学士快死干净了,汗阿玛再不补没人了……” 有个病重静养的,也久不上朝。 还有个正月里被索额图牵连,主动告老的。 还有两个名义上的大学士,都是年老体衰,只保留着大学士的头衔,并不上朝。 阿兰泰本是硕果仅存在朝的,结果一场风寒,凋零了。 “汗阿玛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早上得了阿兰泰家的折子,打发大哥带了御医去探看,还准备中午亲自过去,结果大哥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等到大哥回来禀告,丧信就前后脚报来了……” 九阿哥道:“真要说起来,也不过花甲之年,离告老有些年份呢。” 大学士是相,虽说现在君权重、相权轻,可也是国之股肱。 怪不得九阿哥那个神情。 舒舒默默,道:“眼见着就是入冬了,今年冬天比每年冷的早。” 年关难过,说的就是如此了。 每年冬天,对于年老体弱的人来说,都是难关。 九阿哥一听,关切地看了她两眼,道:“觉得屋子里冷了?叫人开始烧炭盆吧,也不必非要等着地龙。” 舒舒看了下四周,道:“这么大屋子,得多少个炭盆能顶用?弄得都是烟火气,也暖和不到哪里去。”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书房道:“不是有书房么,夏天的时候那边能隔绝热气,冬天不是就能隔绝冷气?” 舒舒白了九阿哥一眼,带了不满,道:“爷那是什么眼神?” 九阿哥忙道:“就是觉得你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你一时想不到的,也没有什么,爷帮你想到,这不是也挺好?” 皇子与皇子福晋冬日每日都供炭,只是现在还不到供应的时候。 舒舒想到了皇子府的东耳房。 之前的时候只打算西耳房做净室,东耳房没有打算。 现下看来,正好做个暖室。 连着书房,冬日在里面看书,夏日在里面避暑。 下面烧个暖炕,每年入冬之前,可以叫人提前烧上,也省得直接在屋子里用炭。 舒舒就跟九阿哥说了,九阿哥笑道:“咱们自己的屋子,怎么折腾都行,都依你。”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道:“炭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这都下旬了,炭库早预备好了,一会儿让人将熏炉搬到书房,爷打发孙金去内务府送些银子……” 这样相当于他们自己买了炭。 舒舒看着九阿哥道:“爷,这不妥当吧?” 在皇宫之中,老的老,小的小,他们属于年轻力壮的。 即便有人搞特殊待遇,提前用炭盆,也轮不到他们。 九阿哥带了坏笑,道:“不妥当才好,才会被人挑剔,回头将小话送到御前,到时候咱们搬家也师出有名。” 舒舒觉得九阿哥不厚道,揪着内务府这一头羊毛撸。 不过他们也不冤枉就是,宫里多少闲话,都是他们传到外头去的。 关于九阿哥的名声,毁誉参半,就有他们的功劳。 九阿哥想到做到,一声声的吩咐下去。 吩咐完,膳桌也摆了上来。 今日的午饭用的好,九阿哥吃着饸饹面也觉得不错。 “冬天吃着正好,就是这汤底差了些,有些素,换了羊肉汤或鸡汤,应该更不错……” 舒舒听着,就觉得腻了。 不过说起羊肉,她想要吃烤肉羊肉串了,撒上多多的辣椒粉,不用瘦羊肉,要连着肉筋的地方。 想到了就馋的不行,舒舒立时吩咐小椿传话,道:“去烤几串羊肉串,不用撒孜然,只撒辣椒粉跟盐,再烤两串白菜芯儿……” 九阿哥顾不得吃面了,关切道:“这就是害口么?还想要吃什么,跟爷说,爷给你淘换去……” 舒舒现在满脑子都是香辣肉筋的味道,摇头道:“先这两样就行了……” 九阿哥见状,就陪她等。 估摸不到两刻钟,小棠就快步的提了食盒进来。 里面放着一个尺盘,上面是一把羊肉串跟两串白菜芯儿,还有两张小米煎饼。 香味立时扑鼻而来。 小棠道:“要是福晋觉得辣椒辣了,用煎饼夹着吃。” 舒舒点着头,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串,入口就是一阵满足。 上辈子小时候还以为辣跟酸甜苦咸一样是味觉,大了才知晓是痛觉。 辣椒在味蕾上炙烤的感觉,太过瘾了。 什么香料也没放,辣椒就足以缓和羊肉的腥膻油腻。 羊肉串上带了油脂的部分,都是烤成了金黄色,带了焦香。 舒舒一口气吃了三串,舌头都辣麻了,看着小棠道:“想吃甜的解解辣,糖水桃子还有么?” 小棠道:“还有好几坛子没开的,奴婢这就去盛。” 等到小棠走后,舒舒放缓了速度,又干掉了几串羊肉串、两串白菜串。 这会儿功夫,糖水桃肉也端来了。 现在吃着冷丝丝的,倒是正好。 九阿哥在旁,看着肚子都跟着不舒坦了,关切道:“这又是热的,又是凉的,吃着没事吧?” 舒舒道:“没事。” 眼见着九阿哥的面都泡的更软了,舒舒道:“再给爷煮一碗吧,这都耽搁了……” 九阿哥摇摇头道:“爷吃的差不多了。” 这一餐饭,舒舒吃得心满意足,九阿哥却心疼了。 他想了想,道:“也不能总是想起来吃什么,这样等着,哪里受得了?要不你回头写个单子,将想要吃的,可能会吃的东西都列出来,叫膳房预备好,这样想吃什么,也不用等那么久……” 舒舒也觉得这样点菜难熬了。 每次都等那么久。 她有什么想吃的? 水煮鱼…… 毛血旺…… 辣子鸡…… 小酥肉…… 川菜馆的菜谱上有的,她都想吃。 九阿哥见她意动,道:“想到什么了?就按你想吃的轮着来,反正爷也不挑食,跟着对付两口就行了。” 舒舒听了,又冷静下来了。 要是她一个人吃,让九阿哥看着,那也少了滋味儿。 她就道:“想喝老鸭汤了,下午叫膳房炖上,等晚上喝着正好。” 九阿哥想了想,道:“你之前涮锅子时不是爱吃炸豆皮么,也可以炸些下里头。” 这是被舒舒念叨的。 舒舒说要多吃鸡蛋、豆腐跟肉,奶干也要多吃些,小孩子才长得好。 舒舒点头道:“那就加一份。” 等到两人膳桌撤下去,熏炉已经搁在书房的炕上了。 立秋后收起的羊毛挂毯也拿了出来,重新放在书房的多宝阁上。 就是屋里用的上等红螺炭都抬了两筐回来。 不过现在是中午,外头暖和,屋子里也不冷,舒舒就没有叫人点火。 她跟九阿哥笑道:“用不了两日,爷就是不孝子了。” 年后康熙清理内务府,清退了好多人。 尤其是后宫妃主的娘家人,御膳房的几家都清退了。 要是明白人,自然晓得这是圣命;可要是湖涂的,或者是欺软怕硬的,少不得把这一笔账放在九阿哥头上。 也就是这半年来,九阿哥成了“爱子”,加上行事也没有出褶子,才没有人敢折腾。 可是这“不孝”之举出来,那还能便宜了他? 非议是少不了的。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爷是给他们挖坑,又不是自己掉坑,也当做个准备。” 等到下午,去了内务府,九阿哥就打发孙金带了两个笔帖式从宁寿宫开始,挨个宫的请见总管太监,传了九阿哥的话。 今冬炭火充足,天气冷的早,要是哪个长辈觉得屋子阴凉,可以打发人去内务府提前支取炭火,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再核算超额总数,从下一年的炭火中扣除。 若是有剩的,也按照内务府账面的价格,折算成银钱支给。 如今东西十二宫,东六宫的承乾宫、景仁宫空着,景阳宫做了内藏书处。 剩下九个宫室,都有主位妃嫔在。 当天下午,就晓得了内务府今年的“新政”。 * 延禧宫,正殿。 惠妃点头道:“有个自己人盯着就是不一样,外官哪儿晓得宫里是冷是热,今年确实冷得早。” 宫女道:“娘娘,那咱们要提前领炭么?” 惠妃点头道:“领吧,要不然后头的几个也不敢贸然行事。” 九阿哥可贵的是,不单单是提了可提前支取炭火,还说明白了炭火核算之事。 如此,即便提前打发人去领炭,也不用担心被内务府的奴才勒索。 真要是日子过的拮据的,每年冬天少支些炭,明年开春还能有一笔闲钱。 至于冷不冷的…… 反正进了十月有地龙,到时候即便屋子不暖和,也冻不坏人…… /122/122483/32178362.html 第七百零八章 恩典(第三更求月票) 翊坤宫,次殿。 牌局已经散了。 宜妃歪在炕上,手中拿着一副骰子,在那里扔着玩。 等到总管太监进来传话,宜妃才坐起身。 听了以后,她点点头,对佩兰吩咐道:“去后头问一声,贵人跟庶妃要不要炭,要的话,打发人明天一道领了……” 佩兰应了,道:“那正殿这边?” 宜妃道:“自然也要,这不是老九发话了么?我这额娘怎么也要给打个样儿……” 少一时,佩兰传完话回来,道:“贵人跟庶妃都说了要,配殿确实更阴凉了些。” 正殿跟后殿还罢了,坐北朝南,冬暖夏凉。 东西配殿,冬不暖、夏不凉,很遭罪。 尤其是每年地龙开始之前,屋子里阴冷阴冷的。 “九爷仔细,旁人也想不到这个·” 佩兰赞道。 宜妃轻哼道:“谁晓得又闹什么妖?压根就不是那仔细的人,就算疼媳妇,也不必这样张罗的满宫惊动,指定憋着什么坏水儿。” 要没有其他原由,舒舒也会拦着,本不是张扬的性子。 乾清宫里,是最后得到消息的。 因为内务府的供应,是按例。 从的是后宫的例,从太后一直到寻常宫女子。 乾清宫的炭是没有例的。 暖阁里冬天会放着两个四尺多高的熏炉,日夜不熄,使得屋子里温暖如春。 康熙知晓此事,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内务府的总账没有变化,每年木炭采购的总数不变。 只是那份例内余炭剩下的折银。 “胡闹!不知人间疾苦!” 正好马齐这涸皇子师在,康熙忍不住抱怨道:“他自己手头宽裕,就以为旁人都是富的?也不多想想……” 这个规矩施行,肯定又有日子窘迫的后宫小主要生抗了。 可是庶妃们年轻体弱的,到时候为了省几斤木炭生病了,反而得不偿失。 马齐躬身道:“九爷心善,只是年岁小,思量得不够周全。” 康熙虽不满这一条,可是也没有想着叫九阿哥修改。 九阿哥这一年在内务府,虽闹腾了好几回,做了不少事,可是并没有修改过内务府原有的规矩。 这是第一次,也是立威的时候。 虽有不足,可是也不必全盘否定。 朝令夕改,会折损他这个内务府总管的威严。 只是有时候,好心未必就能办好事。 除了马齐,礼部满尚书佛伦跟汉尚书张英也在。 大臣病故,虽无辍朝之例,可阿兰泰毕竟是在任上薨的,且办事敬谨,今日特停办事一日。 康熙看着两位礼部尚书道:“着马武同内大臣一员、侍卫十员,往奠茶酒;赐鞍马四匹,银两千两;至发引时,直郡王胤褪、七贝勒胤祜,乾清宫侍卫十员、并五班侍卫往送” 一条一条,都是恩典。 尤其是马武同内大臣奠茶酒,这是代圣驾亲临。 最后,康熙道:“礼部拟谥号呈上来。” 两人躬身应了。 康熙也没有心思再说其他,摆摆手,叫人跪安了。 生老病死,都是不可阻挡之事。 康熙初年的大臣还罢,都年高体迈,到了终老之时;可像阿兰泰这样康熙十几年才提拔起来的臣子,也开始谢世。 康熙心中叹了口气。 好像时间过得越来越快。 还清楚记得过年的情形,结果这就又到年底。 他想到了宁寿宫的太后,今年已经五十九,又想起了公主别院的大长公主,已经六十八。 大长公主在宫里歇这几日,康熙曾打发太医去请了脉。 脉象并不好。 大长公主老了。 五脏六腑都是毛病。 尤其是气疾,很是严重。 这会使得她时常夜不安枕。 这是宿疾,不好调理,太医下了润肺跟安眠的方子,不过效果微弱。 既是不想处理国政,康熙就吩咐魏珠翻出了巴林部太福晋的折子。 罢了。 早日敲定此事,也让大长公主宽怀。 康熙就提笔,在太福晋的折子上写了几笔。 随即,他让魏珠拿了两张新的圣旨,提笔写了赐婚旨意,只是在底下落款的时候撂下笔。 既是说今日特停办事一例,那还是明天派人传旨。 木。 次日,魏珠拿着圣旨去了大长公主所在的别院。 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代巴林郡王的同母弟三台吉接了指婚的旨意。 等到听完,祖孙俩都有些蒙。 两人当然晓得阿灵阿长女是谁,那是钮祜禄家的嫡支嫡格格,是德妃娘娘的外甥女。 大长公主还在沉吟,荣宪公主已经接了旨。 她认出魏珠,虽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太监,却是御前得用的人。 前几日,圣驾到宁寿宫,魏珠也随侍左右。 荣宪公主示意管家送了茶水钱,笑着说道:“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大喜之事,谢汗阿玛体恤,我们太福晋心愿得偿,‘亲上加亲’……” 那银封薄薄的,里面不是金银,而是庄票。 这位二公主的行事跟胞弟截然不同。 魏珠就也乐意卖好,眼见大长公主脸上还有些混沌,就解释一句道:“皇上觉得阿灵阿家的格格出身更体面,更适合做大长公主的孙媳妇” 其他的,他就不肯多说了,告辞离开。 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面面相觑,皇上是什么意思? 这个更体面,那前头那个就是不体面? 这叫什么话。 虽说大长公主对这门亲事并不大喜欢,可也没有怀疑过太福晋的眼光。 毕竟那是她最疼爱的幼子,还能找个不合适的儿媳妇? 荣宪公主道:“还是叫人打听打听,怕是有什么不妥当之处,京城这边瞒着……” 巴林距离京城千里之遥,两人对前头的那位格格,印象就是嫡房旁支之女。 木。 从大长公主别院出来,魏珠就去了一等公阿灵阿家。 钮祜禄家也算是聚族而居,前后街都是各房人口。 等到魏珠离开,公夫人差点哭死过去,搂着长女舍不得撒手。 阿灵阿脸上也有些阴郁,吩咐管事的道:“去国公府,请国公夫人回来!” 巴林部的那位长姐性子孤僻,跟他年岁相差的又远,姐弟之间没有什么情分,这些年往来书信也少。 倒是国公夫人那边,跟巴林部有信件往来。 不到半个时辰,国公夫人就回来了。 阿灵阿看着胞妹,阴沉着脸,指着圣旨道:“怎么回事,怎么会将金珠牵扯进去?” 金珠就是他长女乳名,取掌上之珠的意思。 国公夫人稀里煳涂地上前,拿了香案上的圣旨看了,大惊道:“太福晋请指婚,不是提的正兰么?怎么会是金珠?” 原来圣旨上写着应太福晋之请,特许婚事,骨肉团聚,以慰太福晋思乡之情。 乌雅氏在旁,已经忍不住,放下女儿,扑到小姑子身上厮打起来,恨声道:“你到底是怎么跟大姑奶奶说的?大姑奶奶怎么就改了主意,上折子请指金珠?” 一边说,她一边拍打着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躲闪不及,挨着好几下,一把推开她,也带了不痛快道:“关我什么事?我好好的,跟她提金珠做什么?” 乌雅氏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要坏金珠的婚事,去年你给你那继子提亲,我没应,你记仇了!” 国公夫人不由急了,看着胞兄也是带了狐疑神情打量自己,忙道:“嫂子也知道那是我的继子!是继子亲,还是侄女亲?我又不是傻子,不晓得远近?” 乌雅氏冷笑道:“侄女亲?!后街那个也叫你姑母,也没见你怎么亲!坏了她的亲事,张罗着将她送到蒙古去,不都是你这亲姑姑经手的么?” 国公夫人也恼了,不忿道:“我是为了谁?正兰要是低嫁也就罢了,离大家远远地,打不上交道,也就没有人提她父母的事;可是她要跟九阿哥的司仪长说亲,难道要让皇家的阿哥们将她父母的事情再拿出来说嘴么?” 乌雅氏嗤笑道:“为了谁?别开口闭口为了我们爷,打秋风就打秋风,偏生费劲巴力的,想要软饭硬吃,什么事情都张罗,连吃带拿的养着你,倒是养出仇来了!” 国公夫人气得不行,可也晓得娘家得罪不得,“腾”地起身,道:“我去后街问问,小崽子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说罢,她就怒气冲冲的从公府出来,去了后街尹德宅。 大门砸的“砰砰”响。 等到门房推开门来问,国公夫人就冲了进去。 尹德今日休沐,夫妻俩正在上房里口角。 圣旨下来,没多久就传遍了钮祜禄氏一族。 公府的长女,指婚巴林部台吉桑迪达。 大家都傻眼了。 巴林部,那不是大姑奶奶嫁的地方! 只是尹德家,夫妻俩一个老实,一个泼辣,可都不是能交际的性子。 尹德是木讷,董氏则是儿女成行,离不开人,夫妻俩都没得到消息。 尹德这里,当初接了侄儿、侄女的时候,就在族人的见证下,封存了嫂子的嫁妆还有四房大部分家产。 他想要将佟氏的那份嫁妆交给侄女,还打算自己再添一份。 董氏不肯,道:“家里的大头都是我这些年紧紧巴巴攒下的,为的是以后儿女都要花钱,老爷想要体面,外头借去吧,回头用老爷的俸银还,别惦记家里这些!” 尹德带了讨好道:“总不能什么也不添吧,那看着也不像,到底养了一场。” 董氏却不动如山,道:“老爷如果抹不开脸,那就去典当,前院书房里的东西划拉划拉,也能换些银子回来!只是老爷可看好了,东西到底是老爷的,还是我的,我的陪嫁物件,只传给我的骨肉,要是老爷觉得我这条规矩错了,就打发人回董家,让我兄弟们过来给老爷讲讲道理……” 夫妻还在掰扯,国公夫人盛怒而来。 “正兰那个死丫头呢,还有正泰那死小子,你们赶紧的,都给我叫来!” 国公夫人在公府唯唯诺诺,可对着尹德夫妇却是气势高昂。 董氏沉着脸道:“姑奶奶跟谁‘你’呀‘我’的?我们是你的奴才,这样呼来喝去做什么?” 尹德则是皱眉道:“正泰在上学,不在家里,你找两个孩子做什么?” 国公夫人呵骂道:“什么孩子,这是讨债的,也不知跟哪个混账王八蛋学的,会使阴的了……” 木。 明天的第一更要延迟了,上午去拍ct,中午应该还在路上,争取下午六点前。 这几天早睡了,可依旧有些低烧,有些怕了,附近医院呼吸科14号之前都没号,下午朋友提醒,预约了体检中心的阳康套餐,明早可以ct。 谢谢书友大大的月票,周末愉快。 /122/122483/32178363.html 第七百零九章 相传(第一更求月票) 这样指桑骂槐,董氏恼得不行。 她没有给小姑子留脸面,直言道:“这不是随根么?还用跟谁学,除了姑奶奶,还能有哪个?” 国公夫人差点跳脚,高亢道:“放屁!” “董氏冷哼道:6‘先斩后奏’是姑奶奶教的,‘出尔反尔’是姑奶奶教的,‘忘恩负义’也是姑奶奶教的,‘贵远贱近’也是姑奶奶教的,如今姑奶奶这样,这是尝到什么‘甜头?’” 国公夫人气得头要炸,尖声道:“放屁!放屁!怎么就成了我教的了?!我才见那丫崽子几回?都是你们夫妻俩,不是什么好东西,故意接了他们姐弟两个来,为的就是故意埋汰七哥,给他倒屎盆子!” 董氏反而镇定了,嗤笑道:“都说仁者见仁,这还真是心里有屎,看旁人都是屎了!我们跟公爷有什么相干,好好的惦记他做什么?他下去了,那爵位还能落到我们老爷头上?” 上头还有个十阿哥的同母舅在,还有跟尹德出身一样、排行在他前头的哥哥,就算阿灵阿行事不检丢了爵位,也轮不到尹德。 国公夫人却不是能讲道理的,怒道:“还装什么装?这才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呢,搭上了十阿哥,这不是有了撑腰子的了?” 董氏想到丈夫与儿子的前程,都坏在了这个小姑子身上,实在忍不住,伸手给了国公夫人一耳光。 恶毒的狗东西,心里没有长幼,故意坑他们! “啪!” 国公夫人被打得要发疯,“嗷”一嗓子,就张牙舞爪的,冲着董氏来了:“破落户,你敢打我?!” 董氏反应却快,眼见着丈夫跟大傻子似的,也不晓得拦着,立时窜到他身后,将自己遮了个严实。 国公夫人的手就落到尹德身上,在他脖颈上狠抓了一把。 尹德痛得叫了一声,脖子上就添了几道血檩子。 他伸手抓了国公夫人的胳膊,道:“成何体统!” 中年男人的力气,自不是女子能比的。 国公夫人胳膊动不了,就使劲用脚踹,道:“还要个屁的体统?你这怂了卵子的狗东西,怂包一个,只敢偷着使坏!有种你直接对七哥使坏,你害金珠做什么?好好的孩子,也叫你们叔叔婶子的!丧了良心!” 尹德被骂的满头雾水,董氏却听着不对,探头问道:“我们害金珠什么了?” “还装什么装?皇上将金珠指到了巴林部。” 国公夫人怒冲冲地回答。 尹德跟董氏听了这话,都愣住了。 尹德刚想要解释,自己并不晓得此事,还有巴林太福晋的信件为证。 董氏却捂了丈夫的嘴,对国公夫人道:“那与我们有什么相干,谁写信找谁去,我们又没给巴林部写信……” “倒是想问问姑奶奶,怎么学会‘贼喊抓贼’了?这大半年往巴林部去信最多的)不正是姑奶奶自己么?” 若是圣旨下了,那他们还要掰扯什么? 非要拿出太福晋的手书来,说皇上指错人了? 那不是有病么? 现在是前程危危,真要做了那样的愚蠢的事,那就是直接坏了前程。 国公夫人怒道:“放你娘的狗屁!好好的,我害金珠做什么?那是我的亲侄女!” 董氏道:“大格格还是你的亲侄女,你害她做什么?” 国公夫人怒不择言道:“谁稀罕搭理她!水性杨花的额涅,八个月落地的逼崽子)是不是钮祜禄家的种谁晓得?” 听着是污言秽语,尹德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呵斥道:“别胡说八道,好好的给孩子倒什么脏水?” 国公夫人冷笑道:“有其母必有其女,这话有什么说不得?什么阿物,外头说什么‘凤巢之女’,就以为自己金贵了,成了金凤凰了,开始发白日梦!” 门外,大格格小脸紧绷着,已经听不下去。 她挑了门帘,看着国公夫人,脆生生道:“侄女是不是钮祜禄家血脉,轮不到姑母说嘴,侄女发了什么白日梦?是攀龙附凤了,还是怎么了?不是姑母说的大姑身份尊贵,又是蒙藩太福晋,上面有大长公主婆婆,下面有公主儿媳妇,在朝廷都有脸面族里也都敬着,侄女要是过去,正泰的前程就稳了,怎么又成了侄女发梦?” 她这是头一回将悔婚的因果说个明白。 尹德夫妇虽早想到国公夫人身上,可之前大格格只咬死了说是误会。 夫妻俩都面色不善的望向国公夫人。 尹德皱眉道:“你煳弄正兰做什么?” 董氏嗤笑道:“还真敢说,一个蒙藩福晋还能插手八旗任免不成?你怎么不说,自己黑了心肝,见不得大格格顺顺当当嫁到京中,也见不得正泰补了前程?有十爷这个皇子表兄在,走动的亲近了,前程还能少了?” 大格格望向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看着尹德,冷笑道:“这是装好人装上瘾了,得了甜头了?帮正泰补缺你们一熘小崽子,还需要钻营,能便宜了正泰?” 尹德皱眉道:“正泰不单是我的亲侄子,还是长子,长幼有序,自是要先顾着正泰的前程!” 国公夫人嗤笑着,想着了正事儿,瞪着大格格道:“你到底是怎么煳弄正泰的,怎么牵扯到金珠身上了?黑了心的下贱种子,自己掉到烂泥里,就妒忌金珠,非要推她入火坑!” 大格格也听出了话头,道:“怎么成了火坑?姑母自己说的,那是福窝子,姑做婆再好不过,还说巴林尊卑分明,也没有人敢嚼主子的舌,适合侄女,不是也正适合妹妹?” 国公夫人怒道:“承认了,果然是你这下贱种子使坏!你烂到泥里,正经人家都嫌你,换个要强、要脸的早死了,金珠是谁?你的福窝子,不是她的福窝子!” 大格格面不改色,道:“都是一样的姊妹,姑母的侄女,若真如姑母说的金贵,也不必现下还无人问津……” 国公夫人气了个仰倒,就要伸手。 尹德上前道:“行了,还闹什么闹!就算出了岔子,又关京中什么事,你勾起了大姐亲上加亲的念头,大姐能为了陪嫁惦记正兰,怎么就不能惦记金珠?” 国公夫人听了,简直要疯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一口黑锅要背到自己身上! 胞兄不是大方的人,嫂子心眼也小着呢,真这样信了他们的话,怕是要恨死自己。 她对大格格高声:“就是你!就是你!” 说着,她就往大格格身上冲。 大格格年轻灵巧,立时避开了。 国公夫人收不住脚,摔了个大马扒,羞愤交加,怒斥道:“不孝的黑心种子,满口扯谎,居然敢殴亲!” 大格格: 尹德:棼。 董氏眨眨眼,明白了国公夫人的打算,却没有揭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国公夫人翻身起来,已经怒冲冲地出去了· 木。 皇宫,二所,正房。 舒舒正在招待客人。 巳初,九格格如约而至。 书房里面的熏炉早上已经点起来。 舒舒直接将九格格引到书房。 一进来,九格格就察觉到不同,笑道:“九嫂你老实说,九哥是不是体恤您,才想起来让大家提前多支炭?” 舒舒笑而不语。 九格格也跟着笑了,小声道:“也就是宜妃母宽和慈爱,要不然换了其他的婆婆指定气个半死……”) 舒舒也压低音量道:“妹妹心里有数,那我就不多哕嗦了,只是要记住,大道直行便好,妹妹身份尊贵,原就是国礼在家礼之前,不必委曲求全,否则的话,不是格格体恤长辈,而是格格在扎长辈的心,也伤了四哥的体面……” 九格格默默,当然知道这些都是贴心话。 舒舒继续说道:“别想着什么皇亲国戚,所谓皇亲国戚,再尊贵也是从皇上身上来,这远近亲疏,哪里是能跟格格比肩的?!” 九格格笑着点头道:“谢谢嫂子,我都记下了。” 舒舒想起了舜安颜。 那一位自诩是国舅府的嫡长孙,皇后的侄子,当时可是连九阿哥都不放在眼里的)佟家的家教确实让人忧心。 她就斟酌着说道:“我知道现在外头流行嫡庶那一套,可是这不适用于皇家,若是有人拿娘娘的出身说话,格格只管叫人打板子!” “娘娘的荣誉都在皇上身上,不容他人挑剔,别说是一个佟家,就是圣人门里宗主来了,也没有尊贵过金枝玉叶的道理……” 九格格听了不由得失笑:“九嫂,你也太多虑了,难道还有人敢挑剔我的出身不成?” 妃主所出,皇太后亲自抚养,也算是姊妹中尊贵第一人。 舒舒笑着说道:“不过是给你提个醒,总有那起子小人,见不得别人好,张嘴闭嘴损人,有些煳涂的就真被绕进去……” 九格格眼睛亮亮的,笑着说道:“嫂子放心,有这么多人给我撑腰,我要是再被人欺负了,那也不配当格格!” 姑嫂说完闲话,九格格才表明了来意。 原来德妃娘娘贴补了她一万两银子的庄票。 九格格想把这一部分银子取出来,在舒舒的银楼里面订一些金银项圈、各色金银小锞子什么。 “我是来麻烦嫂子的,不是来占嫂子便宜的,所以这话说到前头,不单是您这里,就是十弟妹的那个洋货铺子,我也惦记着扫荡一回;还有四嫂的绸缎庄,往后出宫去,肯定也少不了打交道的时候” 舒舒听了失笑,道:“妹妹可真是高看我了!人情送匹马,买卖不饶针,回头你就知道我有多小气了,一个大子儿都不许少……” 木。 拍完ct了,肺没有事,但是妈妈肺炎,陪她到朝阳医院急诊部了,人乌泱乌泱的,要几个小时,昨晚半章,手机半章,先这样,第二更估计要晚了。 /122/122483/32178364.html 第七百一十章 惊怒(第二更求月票) 不过既是九格格想要订金银器,舒舒就直起身,从书案下一个抽屉里,翻了个画册给她。 “左右妹妹也闲着,可以直接琢磨样子,自己画着玩儿,这是我之前画的。” 九格格双手接了,看了起来, 前头的,就是各色金手镯。 只最寻常的蒜头镯,就衍生出好几种来,有南瓜的、荷苞的,还有一张猫爪的。 胖乎乎的猫爪,看着可爱的紧。 九格格舍不得放手,看着舒舒道:“这些手镯,嫂子做了几副?” 这是想要做,还担心舒舒做的是孤品,是舒舒的心头好。 舒舒笑道:“好几副·” 说着,她就唤了次间的核桃进来,吩咐道:“将那几副猫爪手镯拿来,还有那两副竹子、两副荷花的” 核桃应了,出去了。 九格格好奇道:“竹子做的手镯么?传说中的翠竹?” 舒舒笑道:“一会儿妹妹自己看。” 说话的功夫,核桃抱了几个锦盒进来。 姑嫂二人跟得了新奇玩具似的,都在书案上摊开了。 总共是四副猫爪手镯,手镯是实心的,可是并不笨拙,样子小巧,两倜猫爪圆滚滚的可爱。 竹子手镯也是金子的,要苗条多了,看着清瘦。 荷花手镯是抽拉的,拉拢口处做成一个花苞,手镯身上裹着荷叶。 九格格讶然道:“嫂子心思真巧,还没见过这样式手镯。” 宫里的手镯,面宽都比较宽,估摸有两、三分宽。 眼前这些手镯,最宽的也不到二分,看着没有了金器的老气,反而多了几分活泼。 只是这些都是闺阁小女孩样式的手镯,都是簇新簇新的,不是舒舒平日里能戴的。 九格格想了想,道:“嫂子的这些手镯,是给妹妹跟侄女们预备的?” 舒舒点点头道:“也不能年年送长命锁,小时候还罢,大了就不合适了,要是团花、梳子什么的,还要等留头才能戴,这个小镯子就不碍了。” 真要说起来,现下的皇女跟皇孙女们,跟皇子与皇孙相比,少了一大截。 皇女之中,除了九格格之外,其他几个格格都不怎么出现在人前。 至于皇孙女,目前是九人, 直郡王府四位格格,东宫一位,四贝勒府、五贝勒府各一位格格,七贝勒府两位。 其中四个失母的小可怜,三个是各府的庶长女。 舒舒跟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都交好,跟姊妹似的,自也没有必要非要抬举各家的庶侄女,费了心思,不过是为了直郡王的几个小格格。 “嫂子心肠真好。” 九格格感叹道。 长辈给小辈,哪里需要费什么心思。 即便叫人记着,就是按例罢了。 这样能惦记着让小格格们喜欢,很是贴心。 舒舒摆手,笑着说道:“一看妹妹就不食人间烟火,一挂长命锁看着精巧的也要三两金子,一个项圈不想要寒碜就要上了四两去,这一对小镯子才二两左右,这一里一外,一年得省下多少?” 九格格听得愣住,随即娇嗔道:“嫂子又煳弄我?” 她才不相信舒舒会为了省下一两金子费这些心思。 如今皇宫内外,谁不晓得嫂子是个富户,出手还大方。 舒舒眉眼弯弯,道:“确实不能让人看出寒碜来,那省下的一两金子,添几样小女孩喜欢的衣服料子、小物件什么的,不是也挺好的。” 九格格心里明白,这就是怜弱之心了。 九哥叫内务府传话,说了炭火超支的从明年的扣,这就是心慈。 九嫂也是心慈。 九格格既心里赞了九阿哥一回,就很知趣了,到了巳正就起身告辞,婉拒了舒舒留饭,带了宫女回格格所了。 等到午初二刻,九阿哥踩着点儿回来,脸上就带了兴奋,看着舒舒道:“今天有好消息,猜猜是什么?’” 舒舒想要说提了出宫之事,随即觉得不对劲。 昨日才有了提前支取木炭之事,事情发展再快,也要发酵个两、三天。 她想了想,道:“皇上又要赐银?” 去年皇上赐银的消息,好像就是这个时候,虽然最后拖到了年跟前儿。 九阿哥笑道:“美得你,就算想要贴补儿子,也不是这个时候啊!” 去年有个打准噶尔的由头,从征的八旗勋贵论功加前程,从征的宗室跟皇子都赏银。 九阿哥与十阿哥是凑数的,是皇上的怜子之心。 今年上半年那次,是因为随扈的宗室、文武大臣、侍卫、护军都赏了,人人有份皇子们才捞了一份。) 如今分府的皇子们还有分户银子,他跟十阿哥也都不差钱。 舒舒好奇得不行,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耐心,催促道:“爷快说,爷笑得这么欢喜,指定是好消息!” 九阿哥得意道:“今早汗阿玛叫魏珠去了公主别院跟阿灵阿家,给阿灵阿家大格格跟大长公主的三孙子指婚了,你说爷该笑不该笑?” 舒舒也忍不住笑了。 倒不是冷心冷肺的,记恨钮祜禄大格格,就乐意看旁人远嫁。 而是觉得日后能清净不少。 阿灵阿之女,十几岁的年纪,就敢插手宫中之事,就晓得是个骄纵的。 阴错阳差,失去福晋之位,就迁怒到舒舒这个皇子福晋上,还敢使坏,这是多大的胆子? 这样行事,即便不许嫁到宗室,也让人不安心。 说不定什么时候再阴恻恻地弄小动作。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无所畏惧,脸面大过一切的时候。 九阿哥轻哼道:“这样多好,爷这里还憋着一口气呢,这下痛快了!” 要不然真让那个大格格戏耍了大家一回后,顺顺利利地嫁到巴林部,他心里可是要不痛快。 这以后还有好几十年,谁晓得往后会不会也混个郡王福晋什么的。 舒舒晓得十阿哥“举荐”了阿灵阿之女,道:“人前别露出这欢喜来,回头再将阿灵阿的怒火引来。” 九阿哥撇嘴道:“爷怕他?大不了想个法子,将他的内大臣也撸了!” 舒舒摇头道:“没有必要,现在这样正好。” 她也不是圣人,心里也憋着火的。 之前的事情,没有人当着董鄂家的人面前说什么,可是背后少不得唏嘘一回福松的身世,觉得是高攀不成。 “让他们狗咬狗去!” 舒舒想起尹德其人,依旧觉得厌恶,道:“我劝爷收着些,是怕阿灵阿察觉到,转移视线,在宫里仔细打听,别将十爷露出来。” 那样的话,阿灵阿就晓得十阿哥对他没有善意,谁晓得会如何。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行吧,爷也懒得搭理他。” 不过该打听的新闻,还是要打听,他可是从七月里就盼着看热闹,这都等了三月了。 三个月。 九阿哥若有所思道:“三个月都等了,汗阿玛怎么现下不等了?等到大长公主从皇陵回来,启程回巴林部的时候加恩,赐了婚事,不是更顺理成章?” 这前后也就一、两个月的功夫。 舒舒想起了那日宁寿宫拜见大长公主的情形。 大部分的时候,大长公主都在闭嘴,说话的时候也缓慢。 她的皮肤已经失去光泽,眼底有些浑浊,红色面庞中泛了灰白。 这是在忍着咳嗽。 即便将咳嗽压下去,可是喉咙还是有些异样,有着明显的喘息声。 还有那对有了年份的马蹄金手镯。 舒舒叹气道:“大长公主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心里有数,才会回来祭奠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的生祭是二月初八,死祭在腊月二十五。 腊月二十五距离除夕太近了,应该会提前祭祀。 九阿哥道:“汗阿玛该伤心了。” 生老病死,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九阿哥想起了自己的伯岳丈,当初太医说叫预备丧事了,已经出现死兆,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事,可实际上一直延了两个多月。 要不是锡柱不孝忤逆,说不定还能再拖些日子。 “后个良嫔娘娘挪宫,爷也该说咱们的事了,到时候也提一嘴乐家方子的事·” 九阿哥道。 要是能延到明年二月底就好了,正好将太皇太后的死祭、生祭都过了,心无遗憾。 这对九阿哥不过是举手之劳,却是能让一个老人走的更安心,舒舒当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她倒是有件事拿不定主意,问道:“爷打算在御前二十五提搬家的事,那我什么时候跟娘娘提此事?” 九阿哥很有担当道:“过了二十五再说,到时候都推到爷身上,左右爷也找到背锅的了!” 舒舒抚额道:“要是娘娘怕是真要恼了爷了?” 九阿哥道:“没事儿,爷担着,爷这两年太乖巧了,都不像爷了!任性就任性,要不哪天额娘琢磨过味儿来,还以为爷换芯儿了……”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人菜瘾大。 怕黑怕鬼,却爱看《聊斋志异》。 这本大ip,已经出版二十年,在世面上流传许久。 现在二所的书房里,就收录了全套。 九阿哥看着舒舒,带了挑衅,道:“怕不怕?说不定爷这一身皮也是画的!” 舒舒脑子里想起了迅哥主演的那一版《画皮》,当时那虫子蠕动的画面,现在想起来还是叫人胃里翻滚。 胃里翻滚· 舒舒脸色发白,立时下了炕,冲到书房角落,拿开痰盂盖,就对着呕吐起来。 只是早饭都消化的差不多,午饭还没吃,就上午陪着九格格用了半个苹果、几瓣蜜桔,都吐了个干净。 “呕呕。” 舒舒都吐的胃里没有什么了,可是还是恶心的不行。 九阿哥见状,有些麻爪,忙道:“怎么了,怎么了?爷这就叫人传太医!” 说罢,他就要去喊人。 舒舒忙道:“爷,水·” 这吐出胃液的感觉,很是酸爽,嘴巴里又臭又苦。 九阿哥忙去给倒茶。 茶水正是合适的温度。 舒舒簌了口,脸色因吐的狠了,有些泛白,额头冒了冷汗。 九阿哥说话带了颤音,道:“怎么了?是不是吃了不妥当的东西?” 他想要让内务府背黑锅,可没有想过内务府真的敢动手脚。 这是当他死了不成? 眼见着他面上惊怒不定,舒舒也不逗他了,忙道:“没事,就是到时候了,该孕吐了……” 九阿哥: 这都是有固定顺序的么? 木。 早上六点出发,下午五点半到家,躺下一个多小时回蓝,所以今天只有两更了,记账,以后半章半章的补。∧∧ 下一更1月9日中午12点,欢迎来阅读。 /122/122483/32178365.html 第七百一十一章 太医(第一更求月票) 齐嬷嬷跟小椿她们都惊动了。 大家进了正房,舒舒已经从书房出来。 她觉得自己的鼻子一下子灵敏了。 呕吐物的酸臭受不了。 还有隐隐的炭火味也受不了。 就是老书的那种油墨也闻着难受。 她直接到了东次间,手上捧着两个蜜桔闻了一会儿,才觉得舒服。 九阿哥见了,立时吩咐小椿,多摆几盘鲜果熏屋子。 现下膳房的鲜果就苹果、梨、橘子这三样。 因为橘子都是南边来的,数量有限,大部分是直隶本地的苹果跟梨。 小椿就去膳房都取来了。 装了好几个果盘,在西次间各处放了。 核桃见了,问舒舒道:“福晋,那膳桌往后就摆在东次间?” 东稍间是舒舒跟九阿哥的卧室,白日里无人。 舒舒多在东次间待着,膳桌也摆在这边。 来了客人了,她就在西次间说话。 可是舒舒闻不得味道,现在天气转凉,也不能开太久的窗子换气。 舒舒点点头,道:“嗯,摆那边吧!” 本也到了吃饭的时候,等到膳桌在东次间摆好,九阿哥扶了她过去。 在膳桌边刚坐下,舒舒就起身,又去找痰盂呕吐了。 众人又扶着她到了西次间。 九阿哥道:“哪个味道不对,叫膳房往后再不上了……” 舒舒可怜兮兮道:“那芹菜花生的芹菜味太重了,有菜腥味;豆腐盒子有豆腐味儿,腥;香菇炖鸡也受不住,觉得香菇香的都臭了,鸡肉也腥气;摊黄菜用的豆油,也带了豆腥……”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皱眉了。 这些都吃不了,那还能吃什么? 九阿哥心疼的不行,立时望向齐嬷嬷。 齐嬷嬷: 实在是不晓得。 她就道:“九爷,还是传太医吧。” 九阿哥点头,立时吩咐何玉柱去太医值房。 舒舒肚子里都吐空了,又吃不了这些东西,就有些焦躁。 饿。 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很是难受。 她耷拉着脑袋,眼睛有些酸。 齐嬷嬷在旁,都跟着红了眼圈。 九阿哥忙道:“怎么了?” “饿了……” 舒舒蔫耷耷地说着。 九阿哥: 不敢叫人送吃的,怕她吐第三回。 这吐得狠了,也伤身。 核桃想着方才舒舒漱口时没有异样,问道:“福晋闻到茶叶的味儿没觉得难受……”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都望向小几上的茶杯。 还真是如此。 可是茶水也不顶饱。 小棠立时道:“奴婢去膳房做几样吃的。” 新的膳食还没出来,太医已经跟着何玉柱过来了。 等到摸了舒舒的脉,太医道:“九福晋脉像稳健,就是有些内火,这也是秋燥的缘故,饮食清淡些,喝些梨汁润润肺就好了。” 九阿哥道:“可福晋闻不得肉菜的味道,这怎么是好?也不能不吃。” 太医是善妇科的,见惯了妇人孕吐,倒是并不觉得稀奇,只道:“只要时间不长倒是无碍的,可以吃小米粥、乳酪,手边备着梅干……”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稀汤寡水的,怎么能顶饱?” 小米粥是稀的,乳酪就是酸奶,也是稀的,都不是正经饭食。 若是饭量小的还罢,像舒舒这样饭量大的,怎么受得住? 太医想了想,道:“那就烤些馒头干,不用放油跟调味,就是白馒头切片烤干,吃那涸也能缓解孕吐。” 九阿哥看向几个丫头。 小松已经拔脚往外走了:“我去告诉小棠姐姐。” 找到了几样吃食,九阿哥还是不放心,追问道:“那这得多久啊?总吃这几样,也受不住……” 太医道:“满三月大多就好了。” 九阿哥看着太医,觉得不顺眼了。 就不能给个准话,什么叫“大多就好了”,万一不是那大多呢? 还有这个“满三月”,时间还短么? 现在才两个月,那不是还有整整一个月! 小椿更靠谱些,眼见着九阿哥没有什么说的,就跟太医问起了如何缓解孕吐之事。 怪难受的,也不能老吐。 太医就给讲了几条,多睡觉,多餐,不能饿到。 累了饿了更容易孕吐。 九阿哥这回醒过神来,叫人拿了纸笔,一条条的记着。 “多睡觉是几个时辰?是单单说晚上,还是加上白日的?” “多餐是多几餐?是一日四餐,还是五餐,还是六餐·” “小米粥、乳酪跟馒头片都是没味儿的,那直接吃?还是配什么吃?” “茶水喝着不恶心,能多喝茶么?” 追问了足有两刻钟,问到最后太医额头都汗津津的。 眼见着九阿哥还没完没了的,那太医忙求饶道:“都是因人而异,所以平日里诊看才是专人专方,若是福晋再有不适之处,九爷打发人去传召就好。” 九阿哥听了,却是面色不善。 他轻哼了一声,就想要说话。 舒舒忙道:“爷·” 哪里好让九阿哥训斥太医,人家也是尽责的。 聪明人谁得罪大夫? 就算换大夫,可是都是杏林的,谁晓得有什么私下的渊源。 “我想要吃酸奶干了,十弟妹那边就有,爷帮我讨些来。” 舒舒带了娇气道。 九阿哥听了,立时如获圣旨,道:“爷这就去材。” 说着话,人已经小跑着出去了,压根没想着打发人去取。 舒舒失笑,吩咐小椿道:“奉茶包·” 太医忙谢了。 舒舒道:“客气了” 而后,她示意何玉柱送了人出去。 九阿哥风一般的离开,又风一般地跑回来,手中拿着两个牛皮纸包。 “一种加了蜂蜜的,一种没加的,你都尝尝。” 他将东西放在舒舒面前,眼巴巴地看着。 舒舒点点头。 齐嬷嬷已经拿了干净湿毛巾给她擦了手。 她先吃了一块原味的,表情立时皱起来。 可真酸,还隐隐的有些臭。 怪异的是,居然并不恶心。 九阿哥见状,忙道:“不好吃就吐出来。” 小椿也拿了新痰盂在旁边候着。 舒舒嚼了两下,眉头舒展开来,道:“酸是酸了些,可也不难吃。” 等到吞咽殆尽,她又去吃加了蜂蜜的。 蜂蜜调和酸奶疙瘩本身的腥膻,那一丝丝臭也没了,只有中和过的甜酸。 舒舒心满意足,道:“这个,这个好。” 这会儿功夫,小棠跟小松也从膳房回来。 乳酪要时间,现在没有。 小米粥跟烤馒头干两样都是比较快的。 另外还有小棠之前过去熬的茶粥。 就是用熬出的茶汤放的煮好的大米,这个出锅也快。 佐粥的小菜也没敢放什么乱七八糟的。 只有一盘芥菜丝、一盘酱瓜。 舒舒还真就是没吐,安安稳稳的喝了一碗小米粥、一碗茶粥,半盘子烤馒头片,几筷子小咸菜。 折腾了一中午,她也乏了,眼皮开始打架。 九阿哥就让她躺了,看着她睡着,才从屋子里出来。 他鲜少主动找舒舒的几个陪嫁丫头,这回唤了小棠道:“茶叶的味道,福晋既是不恶心,既多试几样,也别只是粥饭这些,鸡鸭也试试……” 小棠记下了,道:“奴婢一会儿就试试。” 九阿哥又吩咐小椿道:“去翊坤宫问问娘娘,娘娘生育了几次,之前孕吐的时候都是怎么应对的,有什么好的食方没有,都问问……” 小椿也应了。 九阿哥想起一个说法,对齐嬷嬷道:“嬷嬷也出宫一趟,回都统府问问岳母,看看岳母当年害口的时候怎么吃的。” 这是想到了“女肖母”的话,想要跟岳母取取经。 齐嬷嬷本就焦心着,听了片刻不停,拿了九阿哥的帖子,就出宫去了。 九阿哥又吩咐核桃道:“福晋身边要有人守着,省得不舒坦了没人服侍。” 核桃躬身道:“奴才守着福晋。” 平时的时候,就算福晋在书房看书写字,外间也要有个人奉茶备使唤的。 只有九阿哥回来的时候,夫妻俩都不耐烦外人在,丫头们才服侍了就退出上房。 九阿哥安排了一顿,依旧是不放心,站在西次间门口看了舒舒两眼。 见她眉头舒展、陷入酣眠,他才微微放心,出了二所。 但是他没有往内务府去,而是直接去太医院值房去了。 刚才去二所去诊脉的太医见状,忙起身道:“九爷……” 他担心九福晋又有什么不舒坦。 九阿哥摆摆手,道:“爷不找你,爷找姜太医艹。” 那太医身子一僵,随即躬身道:“九爷,臣姓姜。” 九阿哥看了他两眼,道:“不是你,是下巴上留了胡子那个,前些日子奉了御旨去二所诊过脉的·” 姜太医的族人么? 眉眼是有些相似。 就是那个要年长稳重些,这个年轻了些。 那太医道:“上回也是臣跟家父奉旨前往……” 然后回去以后老父亲训斥了他一顿,认为他医术不行,还有的学,父子二人又教学相长起来。 他之前留的胡子,也被勒令剃光了。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不过心里对他的信任却多了几分,道:“行,那以后你管着福晋的平安脉,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记得回去多请教老太医……” /122/122483/32178366.html 第七百一十二章 还银子(第二更求月票) 从太医值房出来,九阿哥就望向乾清宫。 虽说他跟舒舒说二十五去御前说挪宫之事,可是眼下忍不住了。 住在宫里多有不方便之处。 要是在宫外,舒舒想要吃什么,随时可以打发人满京城划拉,也能接了岳母、伯岳母过去探看照顾,不至于都成了小可怜。 再说,汗阿玛又不是傻子,就算自己找个理由,将仓促搬家归罪到包衣头上,回头他醒过味儿来,也要恼了。 九阿哥就直接去了乾清宫门口,跟门口值守太监道:“去禀告汗阿玛,就说我有事求见。” 这会儿功夫,正是康熙用了晚膳,还没有午睡的时候。 值守太监进去,到了西暖阁门口,低声告诉了门口的梁九功。 康熙正在地上踱步,听到门口有动静望过来。 梁九功忙道:“皇上,九爷来了,在外头请见。”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之前二所传了太医?” 梁九功躬身道:“是,有人瞧见何玉柱过来叫人。” 太医值房,就在乾清宫跟乾清门之间,在东庑房中。 那边有动静,乾清宫门口的太监、侍卫,自是看个正着。 康熙听了,不由生出担心了,点头道:“传吧!” 梁九功亲自出去,见了九阿哥道:“九爷,皇上传呢!” “嗯,劳烦谙达。” 九阿哥脸上没有平日嬉笑的模样,多了几分郑重。 梁九功见状,都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这。 九阿哥这个美人灯看着并无病态,那二所传太医做什么? 九福晋的喜。 他心里唾了自了一口,不吉利,怎么能这样想。 子嗣大事,怎么能往坏了想? 康熙见了九阿哥这模样,也带了纳罕。 “儿子给汗阿玛请安。” 今日父子还是头一回见,九阿哥就规规矩矩地请了安。 康熙点头道:“安!” 他口中说着,却生出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老九又要折腾什么,估摸自己接下来要不安生。 九阿哥脸上更加恳切,道:“汗阿玛,如今儿子福晋有了子嗣,儿子心里欣喜不已,也盼着长子早日落地,这份期待之心,想来跟汗阿玛早年是一样的。” 康熙挑挑眉,不置可否。 长子落地? 好像时间太久了。 那还是康熙六年,自己十四岁的时候。 承瑞。 如果没有殇,承瑞已经三十三,比大阿哥还年长五岁,皇曾孙都要有了。 康熙有些恍然。 就是现在,自己离做曾祖父、曾外祖父,应该也没有几年了。 最大的皇孙女已经十二,最大的皇孙也九岁了。 康熙看着九阿哥,这是没儿子盼儿子,等到有了儿子,就晓得什么是“儿女都是债”。 九阿哥见他不说话,还要再说,门口又有了动静。 是太子来了。 康熙听了禀告,也点头叫进了。 他没有打发九阿哥回避。 九阿哥也没有回避的意思。 正经事儿还没说呢。 倒是太子,怎么这涸时候来,怪讨厌的。 九阿哥心中腹诽。 太子看到九阿哥在,眉头微蹙,道:“九弟在正好,也省得再打发人叫你。” 九阿哥愣了,道:“您是有事吩咐。” 说着,想起了昨日说过的炭火的事儿,他就道:“要是关于毓庆宫跟撷芳殿两处日用供应之事,您直接叫人吩咐赫奕就是!” 他可不想沾边毓庆宫的事儿。 到时候费力不讨好,还要被挑剔埋怨。 交给赫舍里家的人,尽不尽心的,只管他们自己掰扯。 康熙看着太子,有些不解。 除了前些日子那五万两银子,他实不想到毓庆宫跟九阿哥还有什么牵扯,能使得太子脸上带了不满。 太子皱眉道:“不是这些小事,听说你打发人拿了汗阿玛的手谕从内务府支了五十万两白银?” 九阿哥坦然道:“是啊!” 来回拉了好几趟,总共好几十车,这也瞒不过人去。 “那银子呢?” 太子沉着脸问道。 九阿哥觉得莫名其妙,看着太子,道:“这个,就不用您操心了吧!” 那是他跟汗阿玛“借”的银子,又不是跟太子借的。 太子脸上越发不快,看着康熙道:“汗阿玛,九阿哥怕是被身边人蛊惑了,堂堂皇子阿哥,竟然行商贾事……” 康熙神色不变。 他虽不知道九阿哥到底做什么,可是钱生钱除了买卖之事还有什么。 他心中也不乐意九阿哥太专注此事。 可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就是孔子教弟子,都晓得“因材施教” 况且九阿哥只是喜欢赚钱,并没有吃喝嫖赌,也不算什么大错。 九阿哥脸色耷拉下来,看着太子道:“太子这是打发人监看弟弟?弟弟若有不对还有汗阿玛在,怕是还轮不到太子管教!” 太子皱眉道:“你没有本钱,跟兄弟凑钱做买卖不是错,可是你煳弄汗阿玛从内库支银子就太不应该了!” 九阿哥气得不行,也不耐烦解释,只道:“怎么就不应该了?亲生的父子,不管是汗阿玛帮扶我,还是我孝敬汗阿玛,都是我们父子的情分,怎么就轮到您看着不顺眼?” 太子看了九阿哥一眼,望向康熙道:“汗阿玛,虽说阿哥皇子之尊,外头人不敢煳弄他,可却要防着旁人借着他的名义去敛财,到时候引起异议,对阿哥也不好。” 康熙听了,神色莫名,望向九阿哥,似要听他解释。 九阿哥都要气死了,看着太子,强忍着才没有跳脚,只冷着脸道:“《大清律》我看得熟熟的,还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过,甭管您是好心,还是怕糟蹋了那五万两银子,我都谢谢您嘞!” 说到这里,他看向康熙道:“汗阿玛您也瞧见了,不是儿子跟太子疏离,实是这心里不自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借银子也是如此,既是担心儿子还不上,那儿子就不借了!” 康熙听了,微微蹙眉,随即就舒展开来,看着太子道:“九阿哥行事,都是在御前报备过的,我晓得你是好心,可是也不必太过担心。” 太子不赞同道:“可阿哥皇子之尊,实没有必要跟商贾人家混在一块儿。” 康熙听着,有些不解。 九阿哥都要气死了,冷笑道:“季家本就是汗阿玛钦点的皇商,负责内务府在江南的花石采买事宜,我管着内务府,怎么就见不得?多留人说了会儿话,就成了混为一块了?” 江南首富季家现在的当家人季弘,正好前几日到京,除了到内务府汇账支取银子之外,还有私事,就是给十福晋的洋货铺子供货之事。 九阿哥当时留了人,则是为两年后的温泉行宫做准备,叫季弘领了一张三万两的庄票,预备修行宫所需的花石。 太子看着九阿哥,一副他不堪受教的模样,也不跟他应答,只看着康熙道:“汗阿玛,阿哥年岁还小,独自掌管内务府本就吃力,五阿哥与八阿哥眼下都没有差事,也可以到内务府轮班,兄弟之间彼此也有个提点……” 他自诩是好心,五阿哥是九阿哥的胞兄,八阿哥跟九阿哥也是打小长大。 他也不是非要挤走九阿哥的意思,就是告诫一二,行事不要那么任性肆意。 九阿哥肺都要气炸了。 他压根都不想入朝,安心猫在内务府,不就是为了自己说了算,不用看旁人脸色么? 多两个哥哥在上头算什么? 他懒得再搭理太子,只对康熙道:“汗阿玛,太子的这五万两,儿子是必还的,您要是也信不着儿子,那五十万两银子,儿子也还了就是!” 康熙瞪了他一眼。 九阿哥移开眼,神色很是坚定。 呸呸呸! 狗屁“兄友弟恭”! 太子就是太子,从来不是兄! 他气得眼圈都红了,直接道:“汗阿玛,二十九日宜迁居,请您恩准,儿子跟十阿哥搬家!” 康熙听了,不快道:“说什么混账话?” 虽说九阿哥与十阿哥的皇子府已经修缮完毕,之前九阿哥在御前也话里话外提着想要出去,可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董鄂氏有妊,还折腾什么? 在宫里长辈们看着,使唤太医也方便。 太子脸色也难看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好像他容不得小兄弟似的。 他忍着烦躁,劝道:“九弟,别任性!” 九阿哥看着他道:“不耐烦被人盯着还不行么?之前只担心包衣大爷们,怕先头得罪他们了,他们找机会使坏,现下还添了太子的‘关心’,还真是叫人承受不了,诚惶诚恐!” 太子也恼了。 什么意思? 将他跟包衣奴才放在一起说,这样桀骜,不晓得尊卑! “放肆!”太子也不是好脾气的,立时呵斥道。 九阿哥冷笑道:“怎么就放肆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想要我让出内务府总管的位置,我就不让!这是汗阿玛的紫禁城,是汗阿玛的内务府!太子您是太子不假,可是现在还轮不到您当内务府的家” 他也是气得恼了,口不择言起来。 “胤糖!”康熙也皱眉,呵斥道:“闭嘴!不许再浑说!” 九阿哥倒是乖乖的闭上嘴巴,侧过头去,谁也不看,却是胸脯一颤一颤,咬得牙齿“咯咯”直响。 /122/122483/32178367.html 第七百一十三章 愚蠢的九阿哥(第三更求月票) 屋子里一片肃静。 太子也多了烦躁。 这叫什么话? 难道他任性胡为自己还不能点出来? 自己也是从这个年岁过来的,当时天老大、地老二,正是觉得自己厉害的时候,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其实学识、阅历有限,不过是身边人谄媚哄着罢了。 总要晓得自己的斤两。 康熙也觉得头疼,九阿哥此举,对太子失了恭敬,可是太子之前的行为也有不当之处。 老九又不是心眼大的,眼见着没怎么地,都要自己将自己气坏了,他也不好这个时候压着九阿哥给太子赔不是。 他摆摆手,道:“行了,下去吧!”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太子一眼,心哇凉哇凉的。 这就是汗阿玛的选择了,什么时候都是宝贝太子在前头。 他已经冷静下来,躬身道:“儿子领命!” 说罢,他转身就走。 他不能在御前无礼,不能攒下小过错。 他晓得自己这个“爱子”的成色。 他咬着嘴唇,心里有些茫然。 那是太子,二十年或三十年后,就是新君。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脚下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太医值房。 汗阿玛还是长命百岁吧! 虽然有时候养不熟,可到底是亲阿玛,还能杀儿子不成? 生恩、养恩在,自己憋屈就憋屈些。 可是太子,凭什么自己要受这涸鸟气?! 木。 乾清宫,西暖阁。 太子的脸上露出羞愧之色,道:“是儿子鲁莽了,察觉到九阿哥的不妥当,却没有处理好此事,九阿哥的年岁,正是要脸面的时候。” 康熙神色稍缓,示意太子坐了,道:“就算心是好心,也要耐心些,那是顺毛驴,平时在朕跟前也是说不顺当了,也要尥蹶子。” 他怕兄弟生了嫌隙,这才找补着。 太子笑着听着,心中却越发不满。 要是七、八岁的孩子还罢了,不通道理;可是眼见着就要十八了,还小么? 还真是宠妃爱子。 太子心中有些酸涩。 这些年看下来,后宫的格局都在他心中。 他看得真真切切的,惠妃跟宜妃这两人跟寻常妃嫔不同,没有贵妃之名,却有贵妃之实。 在汗阿玛跟前,也是一个有尊重,一个有宠爱。 这也是他为什么忌惮大阿哥的缘故。 不单单是大阿哥是皇长子,还因为大阿哥后宫有臂助。 太子也没有管教九阿哥的兴致了。 那是汗阿玛的儿子,汗阿玛都不操心,自己还操什么心? 他起身道:“有汗阿玛看着,九阿哥再错也出不了褶子,儿子也就放心了,那您歇着,儿子先回了。” 康熙温煦道:“朕晓得,你这也是友爱之心。” “嗯!” 太子也不是傻子,也反应过来自己鲁莽了,没想到九阿哥并不心虚,或许这其中确实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他就道:“也是儿子关心则乱,听说九阿哥支了内库五十万两银子,直接送到他自己的钱庄,就怕他被季家人煳弄了,想着兄弟之间的银子花了也就花了,要是内库出了亏空,到时候就算汗阿玛宽仁不怪罪,对九阿哥也不是好事,才急匆匆地过来,但凡有其他心思,也不会当着九阿哥的面直接说这些。” 康熙点点头:“朕晓得。” 等到太子退了下去,康熙的脸色却难看起来。 在他看来,太子即便有不当之处,那也是不知内情的缘故。 太子有三分错处,那在太子跟前嚼舌头挑事的,就是七分错处。 赫奕。 他提拔赫奕上来,确实是为了太子。 怕索额图被问罪之事影响到太子,也担心内务府的奴才有人踩高捧低的委屈了太子。 可是那是他的内务府的总管,不是太子的内务府总管。 他恼得不行,却也谨慎,不乐意冤枉哪个。 他传了赵昌过来,道:“查查赫弈近日作为,有没有派人窥视九阿哥行踪忖。” 赵昌应了,领命下去。 康熙的脸紧绷着。 真要说起来,九阿哥在内务府掌印,还是其他几位内务府总管的顶头上司。 连马齐有着师生之名,还是自己的心腹臣子,在九阿哥跟前都不敢失了尊卑,不是为了上下级,而是因为九阿哥是皇子。 尊重九阿哥,就是尊重自己。 一个赫奕,居然敢冒犯九阿哥,眼里还有自己这个皇帝么? 之前瞧着是个老实谨慎的,可不到一年功夫,竟然就如此狂妄。 沾了毓庆宫,好像就会变得自大猖狂起来。 康熙心下一颤,眼神变得幽暗。 木。 二所,门口。 九阿哥站了站,没有立时进去。 他使劲地在脸上撸了撸,而后看着何玉柱道:“爷脸色怎么样?” 何玉柱看了两眼,道:“爷,凡事还是同福晋商量些好,也省得福晋太关注吃喝,不小心就吐了,身体不舒坦。” 九阿哥听了,居然觉得有道理。 自从确诊了有孕之后,福晋是沉静了许多。 他对何玉柱点头道:“总算是机灵了一回,以后继续!” “嘛。” 何玉柱躬身应着。 主要是自己主子这脑子不够用,气个好歹的怎么办,还是请福晋为主子做主才好。 何玉柱方才在乾清宫外头候着,并不知晓里头的动静。 可是太子目不斜视的过来,他却是看得真真的。 自打娶了福晋后,自己爷什么时候生过这么大的气? 瞧着方才那样子,眼泪都要出来了,委屈坏了。 指定被太子欺负了,再没有旁人。 九阿哥既想开了,进了屋子后就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跟舒舒道:“太子那五万两庄票呢?找出来,让何玉柱给他送回去!” 舒舒原本怏怏的,听着这话果然支棱起来。 她坐起来,眼中带了锋芒,道:“跟太子冲突了?为了这五万两银子,太子哕嗦其他了?” 九阿哥见她如此鲜活,只觉得胸中的憋闷立时都散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舒舒被笑得有些恼,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九阿哥怕她着急,抓了她的手,没有磨叽,说了方才乾清宫的争端。 舒舒听着,心里都跟着堵。 谁乐意行事被人窥探?! 她立时唤了核桃,道:“去将书房第二个抽屉里面的小匣子拿过来。” 核桃应声去书房取了小匣子过来。 上面挂着一个铜锁。 舒舒扣了一下小匣子下头,有个隐藏的暗槽,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来,开了铜锁。 九阿哥见状,不由失笑道:“这钥匙跟锁头在一处,防的是什么?” 舒舒白了他一眼。 虽说这院子里人多,不至于让外人摸到上房来,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才想起陪嫁中有这样一个玲珑匣子,就叫小椿翻了出来,用它装庄票。 一尺见方的匣子,谁还敢直接连锅端? 等到匣子打开,里面就是那几十万两庄票。 是按照顺序放的。 太子的就在最上面。 舒舒取出来,没有劝阻的意思,道:“请崔总管去送吧,省得何玉柱年轻,过去被毓庆宫的下人小瞧了,又要等着不给通禀。” 九阿哥听了,恨声道:“骄狂的奴才,别犯在爷手上!” 宫里的规矩,主子身边的近人都是代表主子在外行走。 这就是为什么翊坤宫的大宫女过来,两人都要起身相迎,那是因敬的是宜妃。 梁九功这里更是如此,九阿哥素来客气,敬的是康熙。 宫里都晓得的道理,为什么毓庆宫的奴才就不晓得? 不过是仗着太子,没有将九阿哥放在眼中罢了。 换了梁九功过去,他们敢拖延禀告才怪。 崔总管进来,听了九阿哥的吩咐,略有些迟疑,随后看了舒舒一眼,躬身应了。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有些意外,道:“怎么没有拦着?” 他还想着怎么说服崔总管。 舒舒却晓得崔总管是聪明人。 那是见自己没有拦着,就晓得要么是九阿哥占理,要么是自己没拦住。 他才没有哕嗦旁的。 舒舒道:“总管服侍了爷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至于刘嬷嬷之事,他虽有失查之罪,可真要论起来,也情有可原。 因为刘嬷嬷不单单是九阿哥的保母,还是乳母,打小照顾九阿哥起居。 崔总管是太监,被皇上指过来,负责的是九阿哥每天上学的事。 两人各司其职。 这也是为什么康熙没有迁怒崔总管的缘故。 九阿哥也道:“爷打小性子躁,不耐烦说教,谙达很有耐心,只是那时候刘嬷嬷老在爷跟前念叨,说是太监都是无根人,忌讳多,不耐烦跟人太亲近,怕被闻到身上的味道,丢了丑……” “爷当时还特意闻了闻何玉柱那小子身上,就是汗臭味儿,没有刘嬷嬷说的尿骚。” “刘嬷嬷就说,那是谙达跟何玉柱差着岁数,总拉拉尿,身上味道就下不去了……” 说到最后,他摇头道:“爷那时候可真蠢,听了她的话,怕谙达尴尬,真就敬而远之,估摸也是那样热了谙达的心,前头就是怎么掺和七所的事” 一直到刘嬷嬷事发,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些都是谎话。 等到去年得了差事,常往御前跑了,跟梁九功打的交道也多了,他才发现当时那都是谎言…… /122/122483/32178368.html 第七百一十四章 顺势(第一更求月票) “爷顺势提了二十九搬家的话,瞧着样子汗阿玛没有当真,不过咱们却能预备上。” 九阿哥撇嘴道。 让汗阿玛偏心! 偏着吧,往后就是“远香近臭”了! 舒舒点头道:“也好!” 自家从没有主动招惹过太子,可是太子却盯上九阿哥。 因阿克墩的事情,生了嫌隙,自家也就是敬而远之。 不管太子是记着前头的尴尬,还是为了其他缘故,才想要抓九阿哥的把柄,都表。 她立时道:“下午就叫人收拾出来,爷也打发人请十弟回来,叫三所也预备起来。” 不说别的,就是今年的年礼,在宫外都比宫里收的痛快。 还有自己的生辰,也能在皇子府过了,到时候可以请家里人过去,骨肉团聚。 “要打发人去皇子府,那边也要收拾起来。” 舒舒带了兴奋道。 九阿哥也跟着欢快起来,有了真要搬家的感觉,点头道:“是该如此,打发孙金。” 说着,他又道:“爷下晌去户部找四哥,跟他说一声,后个上午你跟老十福晋过。” 舒舒一怔:“后天?后天才二十五,不是二十九搬么?” 九阿哥道:“后天正好,爷在气头上,耍混就耍了,真要到了二十九,还不消气。” 外加上那日去钦天监的时候,张副监算了夫妻俩的八字后,也提过一句,二十五。 九阿哥当时觉得太仓促,跟计划不相符,现在倒是觉得正好了。 舒舒点头,道:“那也好,我一会儿就去娘娘那里说此事。” 趁着热乎,才能显示他们夫妻的不满与愤怒。 九阿哥却不放心了,道:“叫个辇吧?” 舒舒摇头道:“不用,我慢点走。” 九阿哥不放心道:“那爷送你到广生右门·” 夫妻话音未落,外头就有了动静。 核桃进来禀道:“福晋,佩兰姑姑跟小椿姐姐过来了……” 舒舒点点头,道:“代我迎一迎!” 核桃应声出去。 舒舒小声提醒九阿哥道:“爷绷着脸,别说话,心里多想想毓庆宫,带出些怒气来。” 九阿哥就闭了嘴巴,想起皇父毫不犹豫的就打发他出来,脸上难掩愤愤。 舒舒揉了揉脸,皮笑肉不笑的。 这会儿功夫,小椿跟核桃带了佩兰进来。 几倜人一进来,就察觉到气氛不对,脚步都不由自主跟着放轻了。 佩兰每次过来,都是见夫妻俩热热乎乎的,还是头一次见两人生气的样子。 她斟酌着,道:“娘娘听说福晋害口了,不放心,打发奴才过来探看……” 舒舒长吁了口气,道:“劳烦姑姑了,正好我要去翊坤宫,有事跟娘娘说。” 说罢,她站起身来。 众人都望向九阿哥,带了狐疑。 这是夫妻口角了,福晋要去找娘娘告状? 九阿哥已经跟着起身,扶了舒舒,而后对核桃皱眉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将福晋的斗篷取来!” 核桃看了舒舒一眼,立即下去取了一件宁缎夹棉斗篷。 九阿哥依旧黑着脸,却是仔细给舒舒系上,道:“要是累了就告诉爷,中间歇歇” 舒舒点点头。 小椿看着核桃。 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 核桃轻轻摇头。 方才九阿哥回来的时候脸色是有些不好,可是她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偷听主子们说话,还真不知缘故。 一行人出了正房,小松也得了消息,立时跟上,取代了小椿,站在舒舒右手边。 她力气大,随舒舒出行,有个意外,可以更好的护着人。 佩兰跟在后头,心里也是惴惴。 好像要出大事。 不像是小两口拌嘴,倒像是旁的缘故。 只是到底是什么,还真是猜不透。 眼见着九阿哥顾及福晋,走路缓慢,她就道:“九爷,福晋,奴才先行一步,禀告娘娘……” 九阿哥嘴巴闭着。 舒舒则道:“劳烦姑姑。” “奴才份内之事……” 佩兰说着,告了声罪,绕到舒舒他们前头,疾行而去。 木。 翊坤宫,东次间。 宜妃还在想前几次怀孕害口之事。 小十八这次,还真是没有太明显的反应。 当时查出来的时候在盛京,后来路上也耽搁了许久,回宫就差不多满三个月,过了害喜的时候。 中间吃什么? 儿媳妇给预备的果子干· 自己叫膳房预备硬面少油的小饽饽。 反倒是怀十一阿哥的时候,从一个多月害到六个月,中间是吃什么吐什么,人也瘦了一圈。 本该显怀的时候,肚子也只起来一点点。 结果十一阿哥就生的瘦小,打小身体就有些不足。 宜妃心里一揪,越发担心了。 “娘娘。” 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佩兰有些带了喘息的声音。 宜妃心下一惊,忙站起来。 现下舒舒还不满三个月。 这会功夫,佩兰已经进来,道:“娘娘,九福晋来了,这会子快到广生右门了!” 宜妃听了,反而放下心来, 佩兰没敢耽搁,道:“奴才过去时,九爷在,瞧着像是恼了的,后来福晋说要过来,九爷就送福晋过来了……” 宜妃横眉竖目,已经是怒了,咬牙道:“这个混账东西,都多大了,还不晓得轻重?” 外头有什么不痛快,也该晓得分寸,晓得舒舒这个时候不能生气。 自己那儿媳妇行事处处妥帖,可是那是不牵扯九阿哥;但凡牵扯上九阿哥,就护的厉害,不大在意轻重缓急。 她也没有在屋子里干等着,直接往翊坤门去了。 刚出宫门,她就见舒舒带着几个丫头疾行。 她看着悬着心,忙道:“慢些走,别着急!” 舒舒倒是乖觉了,屈了屈膝,放缓了脚步。 翊坤门与广生右门本就不远。 九阿哥站在广生右门外,也给宜妃打了个千儿。 宜妃觉得心堵,看也不看九阿哥,直接上前两步拉了舒舒的手,道:“天大的事儿,没有你的身子重要,有什么事情不能打发人过来,非要自己辛苦……” 舒舒回握了宜妃的手,轻声道:“娘娘放心,儿媳没事……” 外头人多眼杂的,不是说话的地方。 等进了翊坤宫东次间,婆媳俩坐下,宜妃才迫不及待的问道:“老九又耍什么混?” 舒舒面色已经平静下来,小声道:“娘娘别恼,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九爷之前张罗的营生,让人盯上了,还禀告到东宫,太子以为九爷被外头人煳弄,在御前说了,九爷正好也在,兄弟就叽叽起来了……” 她没有添油加醋,甚至还轻描淡写。 总不能将九阿哥跟太子的冲突摆在明面,那样引得宜妃对太子生了不满,说不得还会引起康熙的不喜。 宜妃拧着眉头道:“那个赫奕?他想要做什么,也没有得罪过他,怎么平白无故在老九跟太子之间下蛆?” 舒舒道:“谁晓得呢,我们爷恼得不行,在御前也说了气话,跟皇上说要搬出宫” 宜妃听了,忙道:“那怎么行?这是他任性的时候么?” 舒舒低声道:“要是在旁人面前,儿媳少不得装模作样,说出宫是临时起意;可是当着娘娘,儿媳还是实话实说……” “自从夏天住过海淀阿哥所,我们夫妻就动了年底搬家的心思,外头门禁松,儿媳回娘家方便,九爷张罗的那摊子营生,想要招人使唤,也不用被宫里盯着……” “早在内务府准备给妃母、嫔母挪宫时,九爷就去钦天监问了胎神之事。” “原择好的日子是二十九,实际上二十五那天跟九爷与儿媳的八字更合材。” “只是九爷也担心皇上训斥,想要借着包衣不服顺搬家。” “今儿御前闹了这一出,他心里恼着呢,嗔皇上偏着太子,没有偏着他。” “这样七情上面的,儿媳妇也怕,早日搬了也好。” 宜妃听了,之前还恼着,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看了舒舒一眼,当然晓得儿媳妇怕什么。 怕九阿哥压不住脾气,跟毓庆宫对上。 也怕九阿哥在御前露出不恭敬来,惹得皇上厌弃。 皇上那么多儿子,不差老九一个。 老九一个皇子,还没有封爵,没有资格任性。 “这驴脾气!” 宜妃咬牙道:“想一出是一出的,就不能让人省心些。” 舒舒道:“也是九爷体恤儿媳妇,儿媳妇害口,宫里的膳食供应却是有定数的,不如外头好淘换,听说皇子府的暖房都能收头茬小青菜呢,再过些日子,别的也下来了,到时候叫人给娘娘送进宫尝尝鲜儿……” 宜妃看着舒舒,也是没有法子了。 舒舒的担心,并不是无的放矢。 在宫里,谁能肆意呢? 谁的委屈不是一大筐,要是自己不宽解自己,那一个个的都要憋屈死了。 她叹了口气,道:“是额娘不好,没有教好老九!” 都要当阿玛的人,还这样不知轻重的,真是个混账东西! /122/122483/32178369.html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不惯着(第二更求月票) “这就一天半了……” 宜妃也有些怅然。 幼鸟离巢,虽早晓得有这日,可也没有想到离别突如其来。 舒舒看着宜妃,道:“等到明年这时候,儿媳妇就能带了娘娘的孙子过来了……” 宜妃看了舒舒的肚子一眼,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提醒一声。 这是男是女,全凭老天爷的,老九那碎嘴子念叨了也不保准。 可她晓得夫妻俩正是兴头上,就不扫兴了,只点头道:“那我等着,到时候都要会坐了……” 这说的就是三翻六坐九爬。 舒舒的产期在四月底,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就是将要半岁了。 不单九阿哥能摸准康熙的脉,宜妃这个二十多年的屹立不倒的宠妃也能摸准。 她想了想,嘱咐道:“这两天老九七情上面就上吧,就算想要偷着乐,也要压着些,过些日子再说……” 那个赫奕既是为了巴结太子,就将九阿哥当成的投名状,那将逼走皇子的帽子给他戴上也不冤枉。 不收拾一回,以后谁都敢欺负九阿哥了。 婆媳对视一眼,舒舒看出了宜妃眼中的凌厉。 舒舒垂下眼道:“都听娘娘的,又让娘娘跟着操心了。” 宜妃摇头道:“儿女都是债,往后你们就晓得了。” 九阿哥还在广生右门等着,宜妃没有多留人,亲自送了舒舒出来,叮嘱道:“既是问了钦天监,就按照相应的规矩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小心也是应当的。” 舒舒老实应了,很是乖巧。 宜妃见她的样子,哭笑不得,道:“行了,我又不骂你。” 舒舒牵着宜妃的手,小声道:“就是觉得我们不孝,为了外头自在,却没有顾得上娘娘。” 虽说住在宫里,母子相见的次数是有限的,自己这涸儿媳妇跟已经出宫的五福晋相比,来翊坤宫的次数也多不了几回。 可到底是不一样。 不管是翊坤宫打发宫人去阿哥所,还是二所那边打发人来翊坤宫,都是抬脚的事儿。 宜妃轻哼道:“行了,谁稀罕你们在,离我远远地,还能少为你们操份心!” “老九那混账东西,整日里大事小情的,没个安份的时候,我这也烦得紧。” “往后,我守着小十八,九阿哥就交给你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了怅然。 舒舒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这就是天家规矩。 成年皇子要远离内廷。 后宫嫔妃,即便见自己的骨肉,也是有数的。 如果想要骨肉相聚、尽享天伦,那要等到康熙百年,就算有那个心思,也不能露出一星半点儿。 九阿哥站在广生右门外,手中拿着怀表,看着时间。 虽说还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却像是过了许久。 眼见着舒舒从翊坤门出来,他虽依旧绷着脸,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可是看到宜妃也在舒舒身边,他就生出几分忐忑来。 广生右门外,是当值的护军校、笔帖式、护军。 广生右门内,是当值的太监。 里外加起来,十来号人。 这里人多眼杂,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宜妃的神色,出了翊坤门就严肃起来。 将到跟前,她停了脚步,怒视九阿哥道:“阿哥就任性吧,我是管不得你了!” 说罢,她捏了舒舒的手,转身离去。 九阿哥看着宜妃的背影,面上带了惴惴。 夫妻俩默默地离开了翊坤宫,回了阿哥所。 等到回到上房,舒舒神色才舒缓起来,对九阿哥点点头道:“娘娘体恤,没有拦着。” 九阿哥点点头道:“是爷不孝,往后再好好孝顺娘娘。” 舒舒在小椿跟核桃之间看了一眼,而后对小椿道:“后天出宫,你带人整理行李吧,家具陈设也都贴好编号,到时候过去直接按照编号摆,省得乱糟糟的。” 之前说要搬家,她就带小椿几个将这五间上房的布局画了简图。 到了皇子府,也是五间上房,就是面宽更宽,进深更深。 现在的铺陈,都是舒舒的陪嫁,到了那边要继续用的。 这样画好了简图,也做上了编号,到时候按照这个陈设,尽量的还原,待起来也自在方便。 小椿应了,没有立时离开,而是看了眼九阿哥,才对舒舒道:“福晋,还有两位格格那边” 舒舒就道:“那你先过去传话,叫后头也收拾起来吧,带两个嬷嬷跟两个粗使太监过去,省得她们主仆没人手。” 小椿应了,下去传话去了。 舒舒又看着核桃道:“你带榛子、桂圆两个,跟孙金、李银出宫去,先去皇子府今明两日带人扫洒,要是短人手,就过去四贝勒府,跟四福晋借些人使唤。” 这阿哥所现在轮班过来的太监、嬷嬷不少,可是真要搬出宫的时候,她们能带的人手都是有限的。 除了崔总管跟齐嬷嬷之外的,就是九阿哥名下的太监,舒舒名下的家下女子跟宫女,还有后院的主仆六人。 加起来,总共就二十来人。 皇子府那么大,到时候肯定需要人手扫洒。 齐嬷嬷正好回来,听到这话,道:“福晋,老奴跟着出去吧。” 舒舒迟疑了一下,道:“嬷嬷别去都统府叫人,省得阿玛、额涅跟着着急,只是赶巧罢了,二十五的日子更好。” 齐嬷嬷点头道:“福晋放心,老奴不去。” 要是寻常人家,小两口分户,娘家出手帮忙没什么;可是这是皇家,规矩多着,那样就不合时宜。 齐嬷嬷跟核桃也下去预备去了。 她晓得自家福晋盼着搬家都盼着眼珠子红了,虽不知为什么提前,可也是乐见其成。 至于害喜之事,她从都统府带了些小菜回来,方才路过膳房的时候已经交给小棠。 九阿哥起身道:“爷去户部找四哥,跟他说一声,后个上午你跟老十福晋过去做客之事” 舒舒忙拉住人,道:“爷,您别过去,打发何玉柱过去就行了,要不然四爷看出什么,要是拦着出宫之事,到时候还要争执。” 两口子是铁了心的搬家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既是如此,还是避免麻烦为好。 九阿哥想想也是,就吩咐何玉柱道:“那你跑一趟,不用去户部找四阿哥,就直接出宫去四贝勒府,请见四福晋,就说福晋跟十福晋后天上午过去做客。” 何玉柱没有应声,道:“爷,可是后个二十五,是福晋主子们去宁寿宫请安的日子……” 三福晋跟自家福晋因怀孕免了请安,可其他的福晋主子们还是要如常的。 皇子福晋们差不多辰初就要从家出来,巳初到巳正才能出宫,这就是半上午的功夫。 可是阿哥所这边搬家,有着时辰,要在午初之前搬完,肯定开宫门就要开始搬了。 九阿哥跟舒舒面面相觑,只是想到临时改日子,倒是忘了这个。 舒舒就道:“那就算了,还是直接去都统府吧,这前头要待上半日功夫,也自在些……” 之前想的理所当然了,大早上的过去作客,也惊扰人家。 九阿哥也晓得舒舒最近容易乏,道:“那搬家的事,就叫老十盯着,爷送你过去” 舒舒迟疑道:“这不妥当吧?” 大阿哥他们搬家的时候,他们过去相送,娘娘们也打发人过去。 要是二所一个主子不留,有些怠慢。 九阿哥摆摆手道:“咱们天不亮就搬,不用他们过来送。” 主要是妻子一个人归宁他不放心,也不乐意让旁人看了猜测说嘴。 舒舒也晓得时下规矩,一个人归宁容易被人瞩目,便点点头,道:“到时候要劳烦十爷跟十弟妹了!” 听着这个,九阿哥对何玉柱道:“行了,那你也别闲着,去叫老十回来,时间不多了,他们也该预备起来。” 之前从钦天监得了准信后,九阿哥就跟十阿哥说了二十九搬家之事。 可是为了不露出行迹,也没怎么收拾行李。 现在就剩下一天半的话,时间确实紧张。 木。 毓庆宫,花厅。 看着崔总管奉上的银票,太子脸色有些难看,摆手道:“你们主子误会了,孤去御前提了他的不妥当,是怕他被人煳弄了吃亏,不是为这五万两银子。” 银子借都借了,还送回来做什么? 这是记仇了? 跟毓庆宫划清界限?! 还是嫌少了,故意借题发挥? 崔总管恭敬道:“我们爷恼得狠了,回去就吩咐老奴将庄票送过来,老奴也不敢违逆。” 太子瞥了眼崔总管,脸色越发难看。 只是晓得眼前这不是寻常太监,是皇子身边的总管,都是乾清宫指出去的人,他忍了怒气道:“那就撂下吧!” 难道还要自己堂堂太子去躬身赔情? 上回的事情是阿克墩无礼在前,九阿哥即便出格也情有可原。 这一回呢? 自己好好跟他讲道理,他却阴阳怪气耍脾气,自己凭什么惯着他? 崔总管恭敬的放下庄票,道:“那老奴先回去复命了!” 太子点点头,揉了揉额头,想要说什么又止住,摆摆手道:“下去吧!” 崔总管出来,腰身直了直。 这就是毓庆宫了,自己一个阿哥所的总管太监过来,也要在门外站个两刻钟才被叫进。 怪不得九阿哥退了毓庆宫的银子,实不是一路人。 他将知天命之年,别的没看明白,却晓得这宫里只有一个主子。 世祖皇帝时,就是如此。 今上御宇以来,也是如此。 等到崔总管到了阿哥所,十阿哥也得了何玉柱的传话,匆匆地赶过来。 十阿哥的脸色更难看,恨声道:“他是什么意思,打发人监视九哥,好大的脸,真当宫里是他的地盘了不成?” 九阿哥早已经过劲儿,只觉得没滋味儿,愤怒反而平息的差不多。 打小遇到的不公平多了。 父慈子孝,本就是自己煳弄自己,弄得自己都信了。 他带了嗤笑道:“还能有什么?就是银子闹的,将内库当成他自己的了!” 旁人不知道毓庆宫的经济状况,九阿哥可知晓。 毓庆宫现在精穷! 要不然以太子的脾气,在知晓大阿哥已经借给九阿哥的前提下,能只拿出五万两来? 他摸着下巴,倒是有些后悔了。 五万两银子还早了! 应该年后再还! 让毓庆宫预备各处的年礼,都要紧巴巴的凑银子。 /122/122483/32178370.html 第七百一十六章 悬心的梁九功(第三更求月票) 十阿哥回三所去了,那边也要开始准备起来。 二所上下也跟着动了起来,不过并不动正房的摆设。 而是小椿带着人去清点、打包库房的物件。 何玉柱带了人手,去整理前院的书房。 九阿哥见状,觉得不妥当了。 “正房这里明天也要动了,少不得也要惊扰你,要不爷明天就送你归宁吧?” 他想了想,看着舒舒问道。 舒舒听了,有些拿不准主意:“这样好么?” 九阿哥大包大揽道:“没事,爷陪你!” 舒舒指了指乾清宫方向,道:“御前怎么说?”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不说!爷这不是在气头上吗?先斩后奏一回,有什么的?” 谁还没有脾气怎么的? 反正最后的结果多半要挨一顿骂,说不得还要被压着给毓庆宫赔礼,那现在自然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舒舒也晓得自己在的话,影响大家装东西,就点点头道:“也好!” 事关舒舒,九阿哥的想的比较周全了,道:“那也得打发人过去跟岳父、岳母说一声,要不然的话,屋子空了一年半,也不能直接住人。” 舒舒眼见只有小松闲着,就唤她过来,吩咐道:“明早爷送我归宁,要在家里待上一天半,你跑一趟”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座钟,已经申初二刻。 她就道:“已经不早了,你回去以后就不用回来了。” 小松忙摇头道:“不行,明天福晋一个人在路上,奴婢不放心。” 舒舒笑道:“还有爷呢,爷陪我一块回去。” 小松看了九阿哥一眼,道:“那福晋身边也要留个人,姐姐们都有差事,就奴婢闲着。” 就算有九阿哥也不叫人放心。 九阿哥拉五力弓都费劲,不顶用。 九阿哥没好气地瞪了小松一眼,却是将她的话听进去,对舒舒道:“不差这一日,就算你体恤,想要打发她回去跟家人团聚,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等到咱们搬出去,怎么歇不行?” 舒舒摇头道:“爷忘了,黑叔已经搬去皇子府那边了。” 虽说皇子府还没有正式启用,可是也要有人守卫。 除了内务府的护军过去轮值外,就是黑山带了徒弟在那边。 他们也搬了过去,就在皇子府后的配房小院中。 那边现在除了邢家一家人,黑山师徒两个,搬到皇子府后配房的还有林嫫嫫一家。 林嫫嫫一家也是舒舒的陪房,林嫫嫫是她的乳母,林嫫嫫的长媳林嫂子是舒舒幼年的大丫头。 那边算下来有十来涸人,加上二所要带过去的二十来号人,总共也就三十来号人。 剩下的包衣人口还不知什么时候拨下来。 九阿哥道:“到时候还真要跟四哥那边借些人手,不但是扫洒上的,还有灶上的” 舒舒却想到了十皇子府那边。 扫洒人口还罢了,灶上人口,同时跟四贝勒府借,怕是最后三家都跟着不方便。 她就道:“明天跟阿牟说一声,将伯府的人口归拢归拢,先带些过去,要是顺手了,总比直接使唤内管领的人手强!” 九阿哥也想起刘嬷嬷的手段,心有余悸道:“对,灶上还要知根知底的看着,跟你那丫头说一声,这些日子她不用操心旁的,只盯着你入口的东西。” 舒舒点头。 就算不吩咐,小棠也不会松懈的。 去年刘嬷嬷这桌菜,让小棠都坐下心病了。 这会儿功夫,小松已经拿了九阿哥的帖子,在神武门做了登记,急匆匆地出宫去了。 神武门的当值护军们不免窃窃私语。 这状况不对了。 这一下午的功夫,就是二所的人往外折腾。 宫女、太监、嬷嬷齐全。 神武门是宫城四门之一,设护军参领一人,护军校四人,阅籍护军两人,值守护军十人。 还实是不寻常,护军参领怕承担责任,报到本旗护军都统处。 等到酉初,消息就传到乾清宫。 康熙想着之前九阿哥的气话,也恼了。 “这个混账东西,不知轻重,就算要任性,也不当不顾及董鄂氏。” 他忍不住跟梁九功抱怨道:“他自己脾气大,直接顶撞太子,朕也没有说什么,他不想着反省,倒是越发闹腾起来。” 梁九功想了想道:“皇上,许是还有其他的缘故,九爷上午过来,似乎也是匆忙,像是有什么事儿要跟皇上说。” 康熙想了想中午的情形,确实如此,只是随后太子到了,被打岔了。 他就有些不放心道:“不是说九阿哥之前去了太医值房吗?将当值的太医传来,看看可是九福晋有不妥当之处” 梁九功应了一声,到门口吩咐人去传了去二所请脉的姜太医。 姜太医恭敬地进了西暖阁道:“九福晋今日开始害口,吐了几回,九爷瞧着样子像是吓到了,想到了旁处。” 康熙这才明白九阿哥为什么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包衣。 他看着姜太医道:“九福晋脉相如何,你瞧着,皇孙可安稳?” 姜太医道:“九福晋脉相康健,腹中皇孙也安好,只是有些秋燥,多吃着润肺的汤水就好了。” 康熙点点头,放心了,打发姜太医下去。 “这是随了谁了?丁点儿大的胆子,遇到事情就慌慌张张的,没个担当。” 他嘴里跟梁九功抱怨着,心里却觉得熨帖。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这样的事情,不跟自己这个汗阿玛说还跟谁说呢? 就算身边有个老十,也是半大孩子。 怪不得中午的时候恼的厉害,口不择言,这是心里本就吓到了。 他给九阿哥找到借口。 梁九功听着这语气,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下。 这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感受九阿哥的亲近,自然心里也偏着几分。 这一下午的功夫,他可是替九阿哥捏着一把汗。 太子不说是皇上的逆鳞,也差不多了。 皇上自己捧起了个太子,是不会允许旁人冒犯太子的威严。 也就是九阿哥年岁在这里,还没有封爵开府,换做其他的年长阿哥,敢这样顶撞太子,怕是皇上就不是呵斥两句那样简单。 现在又有了前因在,九阿哥就算一时暴躁失礼,也有情可原。 康熙想到九阿哥的任性,也觉得头疼,道:“传宜妃过来伴驾。” 梁九功应了一声,下去往西六宫去了。 瞧着这样子,今天怕是雷声大雨点小啦。 传了宜妃过来,就没有惩戒九阿哥的意思了。 木。 翊坤宫,东次间。 宜妃歪着,心里空落落的,还有些惦记。 她跟佩兰说道:“没想到会搬的这样匆忙,之前的时候还以为要两、三年,正好到时候香兰也腾出手来……” 香兰年初才成亲,年岁也不小了,这两、三年正是生儿育女的时候。 等到儿女落地,她去舒舒身边做个嬷嬷,比外人要稳当。 宫里历练十几年出来的,又忠心可靠。 可惜了了。 要知道也就是开府这几年,才是最缺人手的时候,不说是雪中送炭,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回头皇子府顺理妥当,人事也齐全了,香兰再过去,也就可有可无了。 佩兰晓得宜妃不是想要插手皇子府内务,是因为福晋身边的嬷嬷木讷,丫头们年轻,不放心的缘故。 她想了想二所的人事,道:“那边有个丫头,是娘娘名下内管领人口出身,要不就从她家里挑个妥当的嬷嬷过去?” 宜妃摇头道:“不妥,到时候要跟着下旗的,香兰是单蹦一个人,女婿是招来的自己能做主,其他人拖家带口的,还是两厢情愿为好” 再说外头人牵扯多的,也不方便。 真正的孤家寡人,她也不敢轻易用。 宜妃想了想,道:“现下还是算了,一动不如一静,等到皇孙落地,要是还缺人手再说其他。” 内务府的包衣不妥当,倒是董鄂家那边,那位多罗格格身边,应该有妥当的人。 关于皇子府的人事,舒舒没有瞒着宜妃,说了那边看屋子的几房人。 一房是伯夫人给的陪嫁人口,一房是自己的奶嬷嬷,还有一家是九爷之前跟自己阿玛讨要的。 换了其他小心眼的婆婆,说不定会不乐意,觉得儿子、儿媳妇跟亲家关系太近。 换了宜妃,只有感激了。 要不然怎么办呢? 舅舅家的人不顶用,姻亲家再不用,让小两口自己扑腾么? 反倒是五阿哥那里,太后给安排的周全,打小的乳母跟保母也都跟着。 九阿哥这里,却是自己的过错。 九阿哥当时年岁小,被刘嬷嬷煳弄住;自己这个当额娘的却是粗心,没有发现刘嬷嬷的阴毒。 宜妃虽没有说着此事,可心里也一直有愧。 原本以为当了皇子保母,富贵荣华都在皇子身上,就会尽心尽力的侍奉主子,却是忘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想起了九阿哥原来的大保母,是个人品端方的。 要是回头小两口实在是缺人手,倒是可以请大保母过去坐镇。 她寻思着,就听到宫人来报,梁九功到了。 宜妃坐了起来,道:“请吧。” /122/122483/32178371.html 第七百一十七章 慈母心(谢盟主“雨露花浓情”加更) 梁九功进来,就发现宜妃跟以往不同,少了素日的鲜活,有些怏怏的。 他恭敬道:“娘娘,皇上传娘娘乾清宫伴驾!” 宜妃起身道:“我这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想要跟皇上念叨念叨。” 梁九功小声道:“刚才神武门那边往御前递了今日宫门出入册子,皇上也跟着恼了。” 宜妃听了,明白过来,微微颔首,算是领了梁九功的人情。 佩兰伶俐,早已预备好荷包,里面装着不是别的,正是薄薄的一张庄票,恭敬道:“总管辛苦!” 梁九功笑纳了。 外头的肩辇已经候着。 宜妃加了一件夹棉披风,上了肩辇。 少一时,一行人到了乾清宫门口。 侍膳首领太监已经带了人手过来了。 正是康熙用晚点的时候。 膳桌上很是简单,只有两荤两素四道小菜,酱瓜鸡丁、五香鸡脯、海米白菜、收汤茄干。 还有一道羹,鸡丝羊肚菌羹。 一道饭,红豆老黄米饭。 两道饽饽,素什锦烧麦,小米面窝头。 康熙已经在膳桌边坐了,见宜妃进来,道:“赶上了,就陪着朕用几口吧!” 宜妃屈膝谢了恩。 梁九功乖觉,早已拿了干净毛巾来,又叫人在炕边摆了锦垫。 宜妃接了,擦了手,却没有立时就坐,而是拿着筷子,对康熙道:“许久没侍膳了,皇上先容臣妾服侍一回……” 康熙点头。 宜妃就布了一圈菜,才在炕边坐了。 帝妃两人默默地用了晚点。 膳桌撤下去, 两人漱了口,康熙才抱怨道:“老九那混账要搬家呢!不懂事的东西,枉费他福晋平日里服侍得精心,一点也不会为人着想!” 宜妃粉面寒霜,跟着骂道:“就是太混了!驴脾气说来就来,都是皇上惯的,回头叫人拿板子敲两回,就老实了!” 康熙瞥了她一眼,道:“急什么急,年岁还小呢,要好好地跟他讲道理。” 宜妃冷哼道:“打小就不服顺,招猫逗狗、上房揭瓦的,什么时候听话过?” 说到这里,她看着康熙道:“满宫的阿哥,有谁这么淘?都是皇上纵的,一天三顿板子,还敢这么不听话?” 康熙不满了,道:“谁家这样管教孩子?” 非打即骂,又不是后爹! 宜妃道:“多少人家都是如此,臣妾记得真真的,当年臣妾阿玛管教臣妾兄弟,也是这样的,旁人家也是如此,哪有儿子敢在老子跟前扎刺的……” “也就是宫里的规矩,跟外头不一样,皇上宠儿子跟宠闺女似的,不打不骂的,可不是就惯坏了,一个比一个脾气大……” 康熙唏嘘道:“朕亲缘薄,就盼着阿哥们在宫里过的自在,也盼着这父子之情长长久久。” 宜妃点头道:“这些年,臣妾瞧得真真的,皇上真是不容易,从太子往下,到刚入学一年的小十五,个顶涸的行事,都在大家眼里看着,老五跟老九是臣妾生的,可臣妾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们有出息,可是除了他们兄弟两个,其他的阿哥也都算是成才了……” 康熙却不乐意听宜妃贬低儿子,摇头道:“哪有亲娘嫌弃儿子的?朕瞧着老五就不错,性格宽厚,人缘也好,读书上不开窍不是短处;到了老九这里,就算年岁小,毛毛愣愣的,可待人赤诚,今天之事也不全怪他,也是话赶话的,就训斥了他两句……” 宜妃恨恨道:“还是教训的轻了,皇上训斥他,是乐意管他,别说是训了,就是动手打了,他当儿子的不是也该老实受着……” “还耍脾气?谁拦着他搬家不成。” “也是要当阿玛的人了,遇事也没个担当,让他们自己扑腾去,回头就晓得宫里的日子好了……” 康熙不赞成道:“那也不能这个时候,就算想要让他自立,也要等董鄂氏生产了这一胎难得……” 当初指婚的时候,他看了舒舒的生辰,说了一句是有福的,倒是说着了。 宜妃道:“就算没有今儿这一出,那臭小子也要闹腾着搬的,夏天在海淀那边住过,就不耐烦在宫里住了……哼!想得倒美,外头没人管着,出入自在,可是这居家过日子,哪有想的那么容易,如今他福晋有喜,再有事情就要他自己张罗,皇上擎等着看笑话就是,总有回来求援的时候……” 康熙却记得九阿哥说的那句“包衣大爷”,想的多了。 他就为九阿哥辩白了一句道:“未必是贪玩,子嗣大事为上,再贪玩也不在这个时候,应该还是怕了!” 这个儿子脾气臭,嘴巴硬,可胆子真不大。 从去年九阿哥掌管内务府后,内务府就好几轮大动作。 除了最初的行宫、行在与营造司贪墨案,其他的实际上并不与九阿哥相干。 康熙心中明白,儿子这是代自己背黑锅了。 在那些被清退的内务府世宦人家看来,都是九阿哥入主内务府,才有后几轮的折腾,怕是会将仇怨记在九阿哥身上。 断人前程,如同杀人父母。 要是有人使坏,这宫里人多手杂,还真是防不胜防。 想到此处,他就也熄了留人的心思。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自在,道:“猴急的性子,也不想想他们夫妻名下总共才几个人,回头一座皇子府怎么支撑起来”, 宜妃也带了愁闷,道:“老九不是个仔细的,不过他是糙小子,怎么折腾自己受着,就怕他福晋那里少人照顾,臣妾就想着,明儿打发人过去董鄂家,跟多罗格格说一声,请多罗格格过去看顾些日子。” 她是借此将伯夫人过去皇子府小住之事过个明面,也揽到自己头上。 省得什么时候康熙挑剔了,嫌弃儿媳妇亲近娘家人。 康熙晓得自己那位从堂姐是舒舒的养母,如今也没有过继嗣子,点头道:“如此也好,总要有个妥当的长辈在跟前看着。” 人都没远近亲疏。 跟儿子、儿媳妇相比,齐锡这个心腹臣子就进了一步。 既是董鄂家那一支的爵位传承还没定了,这之后的伯府过是过继嗣子,就是与朝廷相干系。 说是得,是过继嗣子,才是更安定稳妥,省得日前再生波澜· 木。 都统府,下房。 觉罗氏觉得头皮发麻,中午刚见了齐嬷嬷回来,晓得宫里害口。 你叫人请了伯夫人过来,妯娌俩商量着给宫里带了几样大菜。 一坛子腌鬼子姜,那个佐粥,能然防止呕吐。 一坛子酸豆角,那个炒了,是油腻还开胃。 一坛子腌的大黄瓜扭儿,那个味道清爽,炒菜做酱直接当大咸菜都行。 一坛腌大茄苞,那是宫里在家时爱吃的大酱菜。 还没觉罗氏给做的一包芝麻盐,直接蘸鸡蛋与白煮肉吃的。 伯夫人给预备一包四宝甜茶。 结果齐嬷嬷走了是到一个时辰,福晋又来人了。 前天搬家! 四阿哥明早送宫里回来暂住,避开搬家的烦乱,免得扰了胎神。 要到前天中午,皇子府搬完了,宫里才能入府。 觉罗氏觉得头都要炸了,问大松道:“是是是你莺又闹幺蛾子?皇下与宜妃晓得我们要搬家么?” 换个其我人,说是得能回答马虎。 到了大松那外,你自己也清醒着,却是晓得是是舒舒的缘故,摇头道:“是四爷闹着要搬呢,奴婢回来之后,舒舒能然去过翊坤宫了,娘娘也恼了,还出来训斥四爷” 觉罗氏重哼一声,却是心外没数。 闺男中午才害口,四阿哥上午就闹着搬家,那要是有没自家闺男的缘故才怪。 要是闺男在跟后,你都要下手了。 真是半点耐心都有没。 就是能再等一个月? 满八月出来,也是会叫人那样跟着担心。 你对大松道:“晓得了,你那就叫人给你整理屋子。” 宫里的院子还留着,可到底空了大两年了。 大松传了话,就缓匆匆的回宫去了。 木。 七所,下房。 四阿哥前知前觉的,才想起还没一件小事有办。 这能然张监副提及的镇宅符、护身符、安胎符,我还有没打发人去取。 我想要自己去,可是想到钦天监的位置,没些怕了。 那要是被七哥堵下,如果是一番絮叨。 可是直接打发何玉柱,也觉得多了恭敬。 这张监副可是出自张天师一脉,那神神叨叨的,还是恭敬些为坏。 我就叫人请了你莺永过来,说了从钦天监请符之事。 梁九功看着四阿哥赞道:“阿哥爷想得周全,那个时候,还当以舒舒身体为要。” 四阿哥没些拿是准该给预备少多谢仪,道:“谙达,这那银子预备少多呢?” 你莺永想了想道:“奴才之后听过一嘴,当年纯靖亲王薨,纯王舒舒的胎相没些是稳,和顺公主曾往钦天监为舒舒请安胎符,当时舍银四十两。” 这还是康熙十四年时的事,那还没过去七十来年。 我怕四阿哥依例,道:“过去那些年了,舒舒又尊贵,阿哥爷不能适当增些……” 皇弟与皇子是是一样的。 辈分爵位,皇弟许是在皇子后头。 可是皇家的尊贵,都从皇帝身下来,自然是皇子更尊贵些。 /122/122483/32178372.html 第七百一十八章 红嘴朱雀日(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是通经济的,自然晓得物价不是一成不变的。 他想了想,道:“姑母当时是求一张符,爷是求三张,那就三百六十两吧!” 已故和硕和顺公主,是世祖皇帝养女,从这辈分上,九阿哥要叫姑母。 至于她还是婶母的亲娘,那就是一笔乱账了。 很多八旗的亲戚都是论好几重。 当初和顺公主给了八十两银子,现在九阿哥每一张直接加五成。 宁可多了。 别少了。 崔总管也觉得这个数目体面。 舒舒看了小椿一眼,小椿去取了荷包过来,里面装了庄票。 九阿哥就请崔南山去钦天监。 崔南山就叫了个小太监跟着,往前廷去了。 舒舒忍不住道:“这还挺赚钱啊。” 她见过这种符篆,就是一个黄纸,用朱砂做符,折成三角块。 真要说起成本来,这涸十几文都是顶天的。 不管是钦天监的火居道士,还是红螺寺的禅宗高僧,都算是生财有道。 九阿哥点头,他也这样觉得。 他刚好想要跟着吐槽几句,又觉得不妥当,提醒舒舒道:“别腹诽,还是要敬着些,‘信则灵’……” 舒舒应了一声。 玄学也好,佛学也好,都是她不开窍的领域。 前几年在家看《黄帝内经》看的抓狂的时候,额涅差点将书给烧了。 前来阿牟也说了你一顿,是怕你年岁大,心性是定,看书看歪了。 实际下不是因为壳子外的年岁是大,世界观固化,所以《黄帝内经》才成为你消化是了的书。 如今在里人眼中,你是算大了。 要是要也学学,往前算日子就是用求人。 你看着四阿哥道:“爷在下书房当学过《易经》,学的怎么样?” 四阿哥重咳了一声,道:“是要提那些有聊的事,都过去了!” 阿玛莞尔一笑,也就明白了,那应该是学的是怎么样。 四阿哥看着你道:“学得再坏没什么用,还能摆弄四卦盘是成?在里头学玄问道有什么,皇家可忌讳那个……” 阿玛想了想,道:“是崇佛的缘故么?” 坏像历史下没坏几次下位者的喜坏引发的道佛之争。 小清从顺治皇帝话被,宫外就以礼佛为主。 四阿哥大声道:“因为佛家老实,佛祖保佑,是管是真保佑、还是假保佑,都有伤人之力;玄门神神道道的,就说是坏了,各种说法,是乏阴私害人的·夕。” 阿玛有语,想起了一件小事。 话被历史下,小阿哥魇术魔废太子之事,牵扯退去的就是是玄门的人,而是一个番僧。 康熙前悔废太子了,可后头“一废”的时候将太子又骂的狠了,骂成了一个残暴是孝疯癫的人。 等到八阿哥告发了小阿哥魇镇太子前,就没了背锅侠。 太子之后的一切被康熙盖章的恶行,就都成了被小阿哥阴害的了。 是厚道啊。 既是皇家忌讳,这自己还是别惦记了。 阿玛就对四阿哥道:“那一回还罢了,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往前咱们都避而远之吧。” 四阿哥看着你一眼,道:“钦天监那外还罢了,钱货两清,可红螺寺这边,却是要还愿的,是单单红螺寺,下半年南巡的几处古刹,回头爷也带他去还愿……” 阿玛想了想,道:“这就礼佛,虔诚些,是能两个掺和着来,看着是像。” 四阿哥想想也是那个道理,点头道:“嗯,这就那一回” 多一时,董鄂氏从钦天监回来,拿了一个锦盒。 外面除了八张符篆之里,还没一张符。 “那是什么符?” 四阿哥带了坏奇问道。 难道是买八送一? 董鄂氏道:“那是化煞符。” 说到那外,我看了四阿哥与阿玛一眼,道:“张小人说今年的四月七十七,与其我月份是同,加下跟主子们命数相和,才提了那个日子,换做四字重,压是住的,那红嘴朱雀日搬家,困难伤人失财” 四阿哥听了,眉头拧了起来,带了恼怒道:“这我当时占了那个日子做什么?” 那个日子,是递到御后的! 汗格格也择了那日给良嫔迁宫! 真要是因为日子选的是坏,冲煞,这倒像成了我失职似的。 董鄂氏道:“阿哥爷忧虑,老奴少问了两嘴,乾清宫的人往钦天监送过几位娘娘的四字,确实是碍的。” 九阿哥忍了怒气,道:“嗯,谙达辛苦,谙达先去歇着吧。” 崔总管下去了。 九阿哥跟舒舒道:“明天爷还是送你回家,后天不搬,爷再换了个人,算算二十六有什么好时辰没有……” 要不然的话,明晓得二十五不妥当,还要接着搬家,心里也犯膈应。 舒舒也有些无语了。 要是没有合适的日子,当时直接占出三个不就好了,为什么添上这个会引来麻烦的? 这是“见山不喜平”? 安生日子觉得没意思,非要提高难度? 她想了想,道:“爷也不用着急,实在不行,就拖到二十九也好。” 九阿哥摇头道:“太晚了,汗阿玛的心思也是常变的,这两日能纵容爷,过两日就保不准了。” 舒舒也不知道该怎么改期。 这些忌讳,不知道还罢了,知道了还是不想犯了。 木。 四贝勒府。 四阿哥刚下马,将马鞭递给长随,门房就道:“主子,福晋打发人说,主子要是回来,请过去主院说话。” 四阿哥点点头,心里却是猜测。 这样急着找自己,是府里有什么事么? 大阿哥、大格格不舒坦,还是其他的? 自从二阿哥殇了,李格格就有些精神不足。 李格格所出的大格格,如今也在主院教养。 四阿哥没有耽搁,直接往正房去了。 四福晋这里,大格格与大阿哥都在。 大格格已经五岁了,比大阿哥大两岁,很有些姐姐的做派,正在奶声奶气地教大阿哥摆七巧板。 “这是小狗,两个耳朵·” “来福·弘晖脆生生道。” “来福”是府中小狗的名字,是个白色京巴,十分乖巧。 只是到底是小狗,怕弘晖没轻没重的弄疼了,还是养在前院。 偶尔抱过来,让小姊弟两人摸一摸。 大格格想了想道:“不一样,这是大狗小时候,来福是小狗长大了,身子没有这个小狗长……” “那是小来福?”弘晖有些蒙。 大格格道:“不对,不对,是另外一种狗,跟来福不一样。” 叽叽喳喳的,姐弟两个,愣是弄出满屋子里的热闹。 四阿哥进来,见了这个情景,脸上带了笑。 “阿玛回来了……” 大格格欢呼一声,撂下手中的七巧板。 弘晖也笑道:“阿玛、阿玛。” 四阿哥抱起了大格格掂了掂,道:“不错,看着结实了……” 大格格“咯咯”笑着,道:“额涅预备了好吃的。” 四阿哥笑着看了四福晋一眼,放下大格格,又抱起弘晖,在他鼓鼓的小肚子上摸了一把,道:“弘晖也跟姐姐一起吃好吃的了?” 弘晖痒痒的,也跟着笑,道:“吃了酪。” 四阿哥听了,却是一愣,望向四福晋。 现在的酥酪中,是放了酒酿的,小孩子不宜。 四福晋摇头道:“不是酥酪,是牛奶炖蛋,九弟妹那边的方子,跟鸡蛋糕差不多甜口的。” 弘晖摇头道:“不大甜。” 大格格在旁道:“额涅说了,咱们不能吃太甜的,牙疼。” 弘晖似懂非懂的点头。 哄了几句孩子,四福晋就示意奶嬷嬷抱了姊弟俩下去,道:“今天下午,九阿哥的皇子府来人了,宫里出来的,还过来跟我借了人手扫洒,说是九阿哥跟九弟妹后日要搬过来!” 夫妻俩都晓得舒舒怀孕之事。 四福晋因此才担心,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爷,您听到什么风声没有,若没有其他缘故,他们当不会非要这时候搬家” 四阿哥眉头拧得紧紧的。 宫里能有什么事? 就算老九任性挨训斥了,也应该连累不到董鄂氏头上吧? 毕竟谁都晓得,夫妻俩子嗣来的金贵,再小心也是应当的。 四阿哥想起了内务府的那一笔“亏空”。 这借了一圈银子,应该都补足了,汗阿玛还为这个迁怒? 四阿哥有些猜不到。 他性子急,看了眼座钟。 ·……这会儿功夫,入宫是来不及了,他就起身道:“爷过去皇子府看看,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福晋道:“我跟爷一道去吧,要不也是干等着。” 夫妻俩就一起出来。 四贝勒府跟九皇子府中间就隔着一个八贝勒府。 不到半里地,夫妻俩就熘达过去。 现在天色幽暗,已经是日暮时分。 皇子府已经灯光大亮,还在除尘。 见四阿哥夫妇过来,就有人往里通报。 福松匆匆迎了出来,道:“四爷,四福晋……” 四阿哥皱眉道:“到底是什么缘故,怎么就要搬了?” 福松没有急着回答。 这院子里暴土扬尘的,也不是说话的地界。 他将两人引到倒座小厅,才低声道:“我已经问过一轮了,今天过来的有跟九爷出门的哈哈珠子太监孙金,听说是九爷在乾清宫挨了训斥,才闹着要搬家……” 四阿哥皱眉道:“胡闹!”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这再任性,也当晓得轻重,不当闹到御前去。 福松接着说道:“我又问了福晋身边的丫头,说是福晋已经去过翊坤宫报备,宜妃娘娘也出来骂过九爷了……” 四阿哥听了,眉头皱得厉害,却是思量起来。 就算九阿哥跟董鄂氏年轻气盛,宜妃荣宠几十年,却是个聪明人。 宜妃出来,是“骂”九阿哥,而不是“拦”。 那就是在宜妃眼中,九阿哥夫妻俩早日出宫更妥当。 到底发生什么事,连董鄂氏的安胎都顾不得了? 四阿哥直接想到一处,心情有些沉重。 福松低声说道:“听说九爷中午去御前的时候,太子也前后脚去了,不知有没有缘故” 他心里惴惴,也盼着得个准信。 四阿哥看了眼皇子府,道:“先扫洒吧,明天爷去宫里问问。” 福松忙道:“劳烦四爷。” 四阿哥摆摆手,道:“不用外道,这边伙房收拾得如何了?炭火什么的叫人预备了么?有什么不足的,只管说话,或是直接叫那边安排这几日的伙食更方便些……” /122/122483/32178373.html 第七百一十九章 反噬(第二更求月票) 福松道:“之前这边就住了几房人看屋子,伙房也开伙了,方才又从外头要了几笼包子,也叫人准备了汤……” 四阿哥见他妥帖,微微放心,道:“要是还缺什么,先去那边挪用也是一样的。” 福松应了。 四阿哥刚要离开,八阿哥到了。 他也是才打外头回来,知晓了皇子府的动静。 两家毗邻而居,这边人口出出进进的,自然瞒不住隔壁。 “现在收拾宅子,九弟要搬出来了?” 八阿哥看着四阿哥,声音带了几分期待:“那可太好了,往后咱们兄弟几个都挨着,也能热闹不少。” 四阿哥听了,不由皱眉,随即舒展开来,晓得八阿哥应该不知道九福晋怀孕之事。 这就是没有女眷入宫的弊端了。 消息不大灵通。 四阿哥也没有说什么,只道:“太仓促了……” 八阿哥指了指西边道:“肯定是九弟跟十弟商量好了的,那边也动了。” 四阿哥有些意外,看着福松道:“尹大人在隔壁?” 福松摇头道:“是孙金带了些人过去扫洒材。” 这回四阿哥与八阿哥都愣了。 十阿哥跟九阿哥一起搬家,这个不稀奇。 可是在隔壁张罗的不是尹德,这个就稀奇了。 要知道尹德是十阿哥的长史,而且尹德家就跟皇子府隔了一条街,前后一里的地方。 四阿哥看着福松,直接问道:“怎么回事儿?怎么没去找尹大人?” 福松道:“九爷安排人手出来,就说两涸宅子一起收拾,没提其他。” 除了这个,其实还交代了一句,那就是人手不够从四贝勒府借人。 他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 八阿哥看了福松一眼,道:“要是人手不够,只管打发人过去隔壁说一声。” 他既是听人禀告这边有动静,也晓得这边从四贝勒府借人之事,就专门提了这一句。 福松躬身应了。 八阿哥见状,心里反而沉了下去。 什么是虚应,什么是客套,他还分得清。 可是这叫外人怎么看? 两个皇子府扫洒,四贝勒府出人了,他这边没有动静。 传到后来,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这个哥哥不体恤。 八阿哥没有多说什么,等到回了贝勒府,才交代哈哈珠子张子诚道:“明早点二十人,过去隔壁皇子府帮衬扫洒。” 至于贝勒府的总管雅齐布,不在京城,去保定巡庄去了…… 木。 四贝勒府。 四阿哥夫妇也进了院子。 四阿哥问四福晋道:“你可听老十福晋提过,为什么老十跟尹德疏离了?” 四福晋摇头道:“十弟妹到底是远嫁来的,京城这些亲戚,怕是都认不全。” 尹德是十阿哥的亲舅舅,也是他自己提名的长史。 四阿哥皱眉道:“是不是尹德近日行事有不妥当之处?” 四福晋想起方才见了福松,道:“之前影影绰绰的,听说福松跟尹大人家要结亲)后来倒是没有动静了……” 四阿哥听了,面上带了不快。 福松的出身,随着八福晋上半年的官司,早已经人尽皆知。 也是显祖血脉,已革宗室子孙,家财在早年被郭络罗家骗买大半。 襁褓之中失了生母,在董鄂家长大。 不管是说出身看,还是福松人品行事看,都轮不到尹德来挑剔。 四阿哥轻哼道:“不知所谓,怪不得老十不待见。” 这婚事成了,自然千好百好的;这亲事不成,伤的是董鄂家跟福松的体面。 十阿哥眼中,这个便宜舅舅肯定是比不得打小一起长大的九阿哥。 四福晋也点头。 要是尹德家的格格不愁嫁,那是福松高攀;可是那位大格格也是受生母连累,婚配艰难,实没有什么好挑剔福松阿哥的地方。 木。 皇子府中,伙房的汤早好了。 大家也分了包子,各自盛了汤。 尹德也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他先到的是隔壁的十阿哥府。 十阿哥府上只留了看门的人,之前扫洒的人都回来这边吃饭了。 尹德也想要问过究竟。 这是两位阿哥要分户? 钦天监占了吉凶有没? 内务府的包衣人口划了有没,到底是哪一天搬? 见到董氏,我没些尴尬,还是下后道:“阿哥也在,这……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氏神色是变,其实心外是没些诧异。 现在那么热了么? 怎么格格脖子下戴了脖套? 看着欲盖弥彰似的。 那是被家外的河东狮抓了? 我也有没瞒着,道:“是四爷打发人出来,吩咐两个府邸的扫洒清洁。” 格格忙道:“这,十爷没什么吩咐是成?” 董氏摇头道:“十爷有打发人出来,这倒是是知了。” 格格讪讪。 那样说来,董氏阿哥带人扫洒两个府邸也说得过去。 可是,就是能打发人告诉自己一声么? 自己是十爷的长史是是么? 我想起了妻子的话,带了是安,道:“这你明天问问十爷。” 董氏点头道:“这,小人请自便。” 反正是有没留人的意思。 现在天热,饭菜凉得慢,别耽搁我吃饭。 等到吃完,我还要回都统府,坏坏跟家外说说,省得家外一知半解的担心。 格格再回家的时候,就跟脱力似的,脸下带了几分恍惚。 董夫人见状,道:“怎么了?皇子府这边没什么是对?” 格格看着你,苦笑道:“十爷要搬出来了……” 公府沉默,心外烦躁,也晓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道:“老爷做坏臣属的本分剩上的就随十爷吧!” 柴有在脸下搓了两上,带了疲惫,道:“谁会想到会闹到那个地步。” 公府指了指后头道:“老爷还是想想尹德吧,十爷再恼,不是将爷调开罢了;这一位呢,金珠可是我们两口子的长男,那些年娇惯着来得,要是是年岁是合适,恨是得送到毓庆宫去……” 如今却要抚蒙了,阿灵阿两口子怕是要恨死始作俑者了。 这才是毒蛇性子,咬人一口,入骨八分。 格格一怔,随即担心道:“这福松怎么办?怕是我们是会放过福松!” 柴有心外飞转。 你晓得丈夫心肠软,是个老坏人,即便心外对侄男也没是满之处,可是也是会真的是管是顾。 你就道:“要是然就送到盛京去吧,送到佟家去。” 贝勒府虽是停了爵,可依旧是皇帝的舅舅,孝懿皇前的阿玛。 皇下自己能处置,却是会允许旁人冒犯。 等到柴有纯有了,皇下的气消了,那一支的承恩公还是会传承上去。 格格皱眉道:“是合适,当初这边的老国公对福松姐弟可有没什么慈爱之心……” 公府道:“此一时,彼一时,是单单是柴有,正泰也跟过去认认门,到底是亲里祖呢,也是能叫人挑剔势利是孝。” 关系侄儿、侄男名声,格格就没些迟疑,道:“这现在也要热了,那路下是方便吧?尹。” 柴有大声道:“是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避避为坏,要是然真让阿灵阿迁怒到我们姐弟身下,怕是又要拿名声说嘴。” 阿灵阿的行事确实狠辣。 格格那个庶兄,想到那个弟弟,心外也犯憷。 我有奈道:“有没旁的法子,只能如此了……” 福松今年十七,正泰十七,姐弟俩都是是大孩子。 夫妻俩过去,就叫了姐弟七人,说了缘故。 尹德说的婉转,董氏却说的直白,道:“不是我们不想护着,只是有自知之明,我们跟公府对上,只有压着挨打的,丝毫没有保全之力,去你们外家,也能让公府多些顾忌。” 大格格脸色发白,带了几分不安。 正泰眼泪都要出来了,指了指北边道:“不是还有十爷么?能不能跟十爷说一声我往后长大了给他做侍卫,现下护我们一护?”) 尹德长吁了口气。 董氏则是冷了脸道:“那是皇子,咱们是谁?没有那么大的情分,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正泰看着尹德道:“阿玛,您不是王府长史么,您跟十爷求求情呢?” 尹德苦笑道:“应该快不是了。” 正泰脸色涨红道:“就因为姐姐跟福松阿哥的亲事不成,十爷就要抹了您的王府长史?哪有这样的道理?” 尹德没有解释。 董氏道:“不用再提此事了,十爷本也不亏欠咱们家什么,只有恩情……” 否则的话,被阿灵阿压着,尹德压根就离不开侍卫处,更别说正五品超升正三品。 正泰眼泪都出来了,道:“我真没跟大姑提金珠,只提了姐姐。” 尹德夫妇自然晓得如此。 之前太福晋写信也提的是正兰。 那到底中间哪里错了呢? 屋子里一片静寂,只有正泰的饮泣声。 尹德揉了揉脸道:“行了,叫人收拾行李吧,不用收拾太多,到时候多带银子,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就回来。” 实际上,大格格的亲事,却是成了棘手之事。 尹德想起佟家那一支的子弟,不由生了个念头。 等到夫妻俩离开,回了正房,他就道:“真要说起来,舜安颜的年岁倒是跟大格格合适。” 董氏看了尹德一眼,道:“那老爷就给老国公写封信,提提此事!” 佟家能点头才怪,那是早就预备尚主的。 就算现在九格格的婚事尘埃落定,可是难保他们不惦记下边的皇女。 等到佟国维重病,或是如何,皇上还能这样狠心么? 尹德却是觉得正合适。 佟家虽是后族,可那一房到底是问罪了。 舜安颜也失了侍卫,前程未卜,跟大格格是亲表兄妹,也不是外人。 木。 小正兰房中。 大格格看着正泰,道:“我们怕是给叔叔、婶婶添麻烦了。” 正泰想了想,道:“他们是嫌弃我们了么,怕受连累?那咱们就去盛京么,离京城远些。” 大格格摇头道:“真要走了,就是认了罪名,公府那边没有证据也会将罪名落在咱们姐弟身上。” 正泰低沉道:“可确实是我给大姑写了信,是我的错。” 大格格摇头道:“不是你的错,是国公夫人存了坏心,老天开眼,让他们自食恶果罢了,不用听叔父、婶婶的话,他们就是想要撇开咱们,咱们不能走……” 正泰不解道:“可不是说明早出发么?” 大格格犹豫了一下,道:“那只有一个法子。” /122/122483/32178374.html 第七百二十章 弟弟(第三更求月票) 二所,正房。 灯火通明。 西次间里,九阿哥扬着下巴,看几个小阿哥道:“做什么都耷拉着脸?想想你们往后再出宫了,就有地方去了,是不是就欢喜了?” 二所、三所都在打包行李。 尤其是二所,一下午没消停。 等到小阿哥们放学,立时都得了消息。 十四阿哥正好跟十三阿哥回来,也是知晓个正着。 大家都舍不得。 十二阿哥默默。 十三阿哥也依旧耷拉着脸。 十四阿哥直接抱怨道:“九哥,可是我们在上书房,一年也没几天假……” 九阿哥指了十四阿哥道:“你之前不是很不乐意跟十三分开么?我们搬了,不是也给你腾地方了?” 十四阿哥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澹下去,道:“可是十三哥的皇子膳房跟弟弟的皇子膳房也没有什么差别!”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爷是瞧出来了,还是为了吃。” 他不搭理十四阿哥,看着十二阿哥跟十三阿哥道:“十二明年就该出上书房了,十三是后年,也快……” 十三阿哥看了十二阿哥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就问道:“从上书房出来,就没有门禁了?” 九阿哥道:“那不是废话么?到时候六部行走,不出宫门也不行啊,至于出了宫以后是在衙门,还是四九城的闲逛去,谁管你……” 十三阿哥就带了几分期待道:“那我跟十二哥的皇子府,能不能也能挨着九哥、十哥的府邸?” 九阿哥摇头道:“怕是不能,北官房拢共就那么多空地,一排修了四个皇子府,哪里还有空地儿?” 十四阿哥虽才十二岁,可听着也不禁来了兴致,道:“九哥,那我们往后的府邸在哪儿?” 九阿哥想了想,道:“要么就是跟五哥、七哥似的,在旗籍所在;要么像大哥、三哥似的,在其他旗里闲置的府邸改建;要么就跟四哥我们一样,在上三旗的官房里选一处修建……” 十四阿哥点头道:“那样的话希望往后别太远,最后都在北城。” 九阿哥摇头道:“傻了吧,到时候六部行走也好,入宫也好,都要走大清门,绕了半拉京城,若是能在东城、西城有地方,那顶好还是东城、西城……” 十四阿哥听着也纠结了。 九阿哥见状,忍不住偷笑。 想要出宫,且等。 在汗阿玛眼中,这一茬才是真正的小阿哥呢。 真要说起来,之前自己跟十阿哥也是被归在这一茬中。 自己大婚后扑腾着,老十也稳重了,才抬了半个格,离上头的哥哥们不远了。 等到这一茬出宫分户,少说也要七、八年,多说就不知什么时候。 当时大阿哥他们搬出宫,也有其他缘故。 那就是各家妻妾儿女渐多,住阿哥所日益拥挤。 毓庆宫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形,皇阿玛才恩典指了撷芳殿给东宫安置女卷。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 可是阿哥所这里,之前除了乾西四所,其他都住满了。 也没有地方给他们腾挪开。 早就该进阿哥所的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在兆祥所对付了好几年。 如今他跟老十搬走,这阿哥所就剩下四位小阿哥,就算过几年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十八阿哥也到了挪宫的时候,也才是七个。 离腾挪地方还早着。 九阿哥想到此处,就有些恍忽。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对视一眼。 十四阿哥没有了歪缠的心思。 想来也知道,这样仓促出宫,肯定还有其他缘故。 估计九哥心情也不好。 十三阿哥就道:“不早了,后个儿我们再来送九哥、九嫂吧……” 九阿哥摇头道:“该上课上课,送什么送?往后我每日都要在内务府衙门的,你们想要找我,一抬脚就过去,比来二所还方便。” 几人面面相觑,还真是没想起这个。 十四阿哥立时眉开眼笑,道:“那往后九哥家里做什么好吃的了,就叫人多送些,回头我们蹭吃的去!” 见他没心没肺的样子,九阿哥也笑了,点头道:“行啊,旁的舍不得,几口吃的还是舍得的!” 舒舒本在东次间,听到外头的动静,晓得几位阿哥要走了,出来相送。 九阿哥没等旁人开口,就道:“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外头起风了,别吹着。” 现在已经深秋时节,眼见着就是霜降,日落以后也秋风萧瑟。 舒舒也不勉强,看着三个阿哥道:“跟住在宫里不差什么,往后有什么事情找你们九哥,只管打发人去内务府就是。” 三人垂手听了,恭敬地告别,出了正房。 九阿哥跟三人出来,看十二阿哥道:“你明年就十六成丁了,可有想去的地方?” 十二阿哥摇头道:“没有……” 九阿哥就道:“那回头我问问汗阿玛,实在不行就来内务府开始学差事,这边不怕出岔子,有我在也没人敢欺负你。” 十二阿哥没有点头,道:“九哥您不用管,听汗阿玛吩咐就是。” 九阿哥道:“也是,六部九卿衙门学习更好,那是入朝,能学到东西。” 他是安心于内务府,可兄弟们未必如此。 要知道,六部九卿都由宗室王公监管。 兄弟们上了十来年学,或许更乐意入朝。 十四阿哥道:“九哥,等弟弟成丁了,要是七哥现在的缺出空,您可要帮弟弟敲敲边鼓。” 九阿哥笑道:“内务府三旗护军么?回头我跟七哥说,你惦记他的缺!” 十四阿哥忙告饶道:“九哥千万别,弟弟怕,全当我嘴欠了不成么?” 九阿哥好奇道:“怎么不惦记去兵部?” 十四阿哥撇嘴道:“更像是抢大哥饭碗,大哥比七哥还吓人。” 九阿哥不由失笑,道:“瞧瞧你的口气,好像你能抢得过似的!” 十四阿哥举起胳膊,挥了挥道:“现在大哥力气大算什么,他都快三十了,小老头子了;等到我像他那么大,他就是老老头子了!” 九阿哥指了乾清宫方向,道:“行,有种,回头去乾清宫说去。” 十四阿哥立时捂了嘴巴,道:“那不一样,汗阿玛是皇上,跟旁人不一样!” 斗了几句嘴,十四阿哥跟着十三阿哥去了头所,十二阿哥也回了五所。 九阿哥看了眼三所。 这边的动静,三所那边当晓得,可是十阿哥没有过来。 跟自己的肆意相比,老十总是想的更多些。 这兄友弟恭,不是好事么? 怎么旁人都可以,就十阿哥不行? 九阿哥皱眉,转身回了上房。 舒舒百无聊赖,正在琢磨明早回家之事。 明天才二十四,真有二十六适合搬家,那自己可以在家里住两天。 娘家…… 她不喜欢这个词。 明明是自己家,怎么就成了娘家? 九阿哥方才说了不少话,进来就“咕冬咕冬”的喝了一碗茶,而后带了庆幸道:“爷方才算了算阿哥所的院子与宫里的皇子,加上我跟老十才九个,你说怕不怕……” 舒舒听了,有些没头没脑的,道:“九个还少么?往后还会有十九阿哥、二十阿哥,谁晓得能序到多少去……” 九阿哥的想法被带偏,道:“汗阿玛从康熙六年开始做阿玛,至今三十三年,总共生了二十八子、十七女,再过三十年,说不定就要翻一番……” 舒舒笑着听着。 在已知的历史中,康熙总共是三十五子,序齿到二十四阿哥;二十皇女,序齿从二公主开始,序齿九人。 三十五,二十…… 康熙虽没有继续在位三十年,却有二十三年。 这后二十三年只添了七位皇子,三位皇女。 只从子嗣的数量上,就能看出帝王的衰老已经开始。 九阿哥已经省过神来,道:“爷之前说的是分户之事,要不是爷张罗着修建皇子府,怕是要跟下头这一波一起了,那得什么时候去?就算不等十五那几个小的,等十四他们也要命啊,少说得六、七年……” 舒舒笑着听着,关于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的出宫时间,还真没有历史记载。 要是从封爵开始算起,那他们在宫里一直住到康熙四十八年? 不过也有人从内务府整理出来的文档资料推测,九阿哥与十阿哥在康熙四十三年之前就开府了,只是还没有封爵。 因为当时一个四十三年给皇子做暖帽的文档上,记载了太子、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六位皇子的暖帽。 要是九阿哥与十阿哥还在宫里,没有理由会落下两人。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明天还要早起,夫妻俩就早早的睡了…… * 镶黄旗,尹德府。 后院东厢房,正泰坐起身来。 远远地传来鼓声,已经四更了。 他蹑手蹑脚的出来,推开了窗户,随手将身上的衣裳解了。 一阵冷风袭来。 正泰身子一抖,有些犹豫。 钮祜禄家是军功传家,子弟也都跟其他八旗勋贵一样,学文也习武。 他的身子结结实实的。 他也怕白折腾了,想起姐姐的话,看了眼角落里的脸盆。 里面是整整一盆清水。 他走了过去,拿毛巾沾了水,在身上抹了一遍。 再站到窗口前,就不一样了…… /122/122483/32178375.html 第七百二十一章不同房(谢盟主“莫少殇”加更) 尹德家,正房。 尹德烙煎饼似的,还是夜不安枕。 董氏忍了不耐道:“老爷担心什么?” 尹德坐起身来道:“叫管家送不放心,要不还是我跑一趟吧。” 不单单是京城距离盛京千里之遥,还因为只有管事送过去,显得太过怠慢,到了盛京,怕是也会被佟家人小瞧。 虽说钮祜禄家的门第,不亚于佟家。 可是他们是庶房,那边是嫡支,这就差了一大截。 八旗嫡庶分明。 董氏也跟着坐起来。 屋子里幽暗,她也没有起身掌灯的意思,只道:“可十爷不是要开府么?到时候里里外外多少事,爷这三品官当着,全赖十爷恩典,不说回报其他,这份内之事总不能也懈怠了吧!” 尹德纠结道:“那要不跟五哥说一声?” 董氏皱眉道:“老爷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兄弟原本是一样的,这一年来分了高低,关系早就尴尬着。 尹德怏怏道:“那怎么办?正泰才十二,还不顶用,总不能就是奴才陪着!” 董氏觉得自己心火直蹿,压着愤怒,道:“那也没有因私废公的道理,要不老爷明天就去问问十爷,开府的日子是哪日,实没有法子,只能过几日再送人。” 尹德点头道:“说的也是……” 他放下心事,就躺下睡了。 董氏跟着躺下,却是眼睛瞪了半宿。 但凡她没有姑娘,才不会理会大格格如何。 可是她有女儿,长女也要将留头的年岁…… 想到这里,董氏后槽牙都要咬破了。 她哪里敢让大格格在京城折腾,回头再闹出是非来,连累到自己女儿身上,后悔也来不及。 现在她也不求别的,就求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 次日天明,尹德早早就醒了。 等到看到妻子还没有动静,他就推了推她。 董氏打着哈欠坐起身,就觉得身子软软的,头晕目眩。 尹德见她脸色难看,道:“怎么了?” 董氏觉得胸口一阵恶心,忙捂了嘴巴。 尹德见状不对,忙下地端了痰盂过来。 “哗……” 董氏低头呕了起来。 两人老夫老妻,儿女都好几个了。 这样的反应,都心里有数,这是又有了。 虽说家里已经有几个儿子,除了正泰这个养子,还有两个嫡子,可是谁也不会嫌弃儿子多。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 尹德欢喜不已,道:“辛苦了。” 董氏心里却是发苦。 儿女是不少了,可这坐吃山空的,往后都是花银子的地方。 要说她此生最后悔之事,就是三年之前答应丈夫接正兰姐弟过来养育。 当时想的简单,阿灵阿仗着是内大臣,压了五爷、六爷两个庶兄十几年,自己丈夫也是恪僖公之子、弘毅公之孙,凭什么就要被白欺负这些年? 左右前程无望,难道阿灵阿害了两个兄长,还敢继续害人不成? 一半确实可怜正兰姐弟,一半就是这私心。 结果弄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她太阳穴“嗡嗡”直响,也倦怠动了,低声道:“老爷,我不大舒坦,昨晚睡迟了,要歇一歇……” 尹德点点头,道:“那你好好歇着,睡个回笼觉,左右今日也无事。” 现下天亮的晚了,将要到辰初,外头才蒙蒙亮。 尹德也不好直接去找后头的侄女,就走到东厢房窗户下低声唤道:“正泰,正泰……” 里头有人含湖应了一声。 尹德道:“不用着急出门,过几日我得了空,送你们过去。” 里头又应了一声。 尹德就放下心,出门往宗人府去了。 * 东厢房里,正泰脸色红彤彤的,已经烧得迷湖,嘴里喃喃道:“阿玛……阿玛……额涅……别走……” * 神武门门口。 内务府的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 十福晋牵着舒舒的手,小声道:“嫂子这就走了,不跟皇祖母跟娘娘告别……” 舒舒摇摇头。 这也没法提前告别,太从容了不好。 到时候长辈是开口留呢,还是不留呢? 自己是听话呢,还是不听话呢? 她就轻声道:“弟妹要是今日去宁寿宫磕头,记得代我磕一个,就说等到过年,我再来给皇祖母磕头讨红包。” 到时候她略显怀,但是身子还没有笨拙。 至于太后的寿辰,是在十月初,是来不及了。 十福晋接着问道:“那妃母那里呢?” 舒舒道:“也劳烦弟妹替我走一遭,代我告个罪。” 十福晋摇头道:“不赖嫂子,都是为了小阿哥。” 说着,她看了眼舒舒的肚子,带了敬畏,道:“皇祖母跟妃母都会体谅的。” 舒舒点点头。 十阿哥在旁,也在跟九阿哥说话,道:“要不九哥就别惦记回来了,好好陪九嫂一天,我盯着就是了,左右这几日不去宗人府。” 九阿哥道:“昨儿高斌打发人送信,今天回来取庄票,也要问问那边情形如何了……” 小汤山的事情,确实不算小事。 漂漂亮亮的做好,到时候哥哥们都欠个大人情,还能反手给毓庆宫一个耳光。 十阿哥就道:“那九哥也别急着回来,午饭过再回来也来得及。” 九阿哥道:“见了高斌,将内务府的事情安排安排,爷下午再过去。” 十阿哥:“……” 好像白操心了。 不过…… 他忍了笑道:“九哥打算今晚留在都统府?” 九阿哥点头道:“那当然了,留你嫂子一个,爷不放心……” 他已经是成年皇子,成家立业了,难道还不能外宿? 十阿哥道:“可是九哥,好像有那么一条规矩,是归宁时夫妻不能同房。” “啊?” 九阿哥诧异道:“那爷睡哪儿?” 十阿哥想了想,道:“客房吧?”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好好的,你瞎打听这个做什么?是打算去阿霸亥?” 宗室出京,限制可多。 除非是随扈,或者奉了差事,否则多留在京城。 十阿哥轻咳了一声,道:“就是南巡路上,听傅鼐说了些京城婚俗,记了几句罢了。” 当时他新婚燕尔,都在赶路了。 傅鼐是个善言谈的,就跟他提了几句时下的婚俗。 九阿哥听了,自是相信十阿哥,可还是不肯死心,凑到舒舒身边道:“你听过归宁时夫妻不能同房的规矩么?” 舒舒点头道:“是有这么一条,好像是说夫妻同房,会玷污娘家的祖宗神灵,坏了运道。” 九阿哥抿了抿嘴,不乐意了。 这些神神叨叨的,就是见不得夫妻恩爱。 不过他也没有非要跟习俗拧着来的意思,只道:“那你今晚怎么办,没有爷在跟前……” 舒舒想了想,道:“应该是额涅过来陪我睡,明天我再过去伯府陪阿牟睡。” 九阿哥也想要伸手拧舒舒的腰了。 十福晋在旁羡慕道:“要是我回阿霸亥也这样,一天陪我额赫睡,一天陪我阿嬷格睡。” 阿嬷格就是蒙语祖母的意思。 九阿哥跟舒舒上了马车。 小松带了花生上了后头的马车。 何玉柱则带着周松坐在马车边上。 神武门的护军参领见了,上前道:“九爷,要不要奴才打发人通知护卫处那边?” 没有侍卫随从。 那就是没有跟侍卫处那边报备。 九阿哥挑了车帘子,看了一眼那参领,道:“不用了,回头地安门叫什护军跟着就行了。” 那参领目送着九阿哥的马车远去,却是不放心。 他想了想,还是往当值的本旗护军统领那里去了。 这宫里的消息,素来传得快。 昨天一夜的功夫,就有不少人得了消息。 九阿哥挨了训斥,闹着要搬出宫去。 那参领不敢瞒着,就是担心如此。 护军统领也没敢瞒着,直接往乾清宫去了。 昨天报了一回,没听说皇上传召九阿哥,倒是传了翊坤宫娘娘。 九爷这“爱子”身份还很稳固,那这样出宫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要是瞒着,回头皇上迁怒,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 乾清宫,西暖阁。 早膳才摆上,宜妃昨日留宿,正在旁边侍膳。 梁九功进来道:“皇上,正白旗护军统领拖伦求见。” 康熙看了眼座钟,这才辰初二刻。 有什么要紧事,这个时候禀告? “传吧!” 他撂下快子道。 宜妃起身,想要回避。 康熙道:“不用,坐着吧。” 宜妃就离了膳桌边,在小凳上坐了。 拖伦进来,就打千道:“奴才拖伦请主子安……” “安!” 康熙道:“什么事情,这个时候过来?” 拖伦道:“启禀主子,辰初九阿哥带了九福晋出宫,没有叫侍卫,只带了两个宫人、两个侍卫,在地安门叫了一什护军……” 康熙听了皱眉。 他望向宜妃,眼中带了询问。 不是说二十五是好日子么? 怎么今天就搬了? 关键是不孝至极,居然也不到御前作别! 宜妃心中也惊诧,看着那拖伦道:“只有九阿哥跟九福晋么?没有十阿哥夫妇?” 拖伦不敢直视宜妃,可是也晓得敢在御前直接过问九阿哥之事的,除了九阿哥之母,再无旁人。 他就恭敬道:“十爷同十福晋将人送出神武门就回了。” 宜妃玲珑心肠,望向康熙道:“应该是九阿哥不放心九福晋,送九福晋回都统府了……” * 下一更1月12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376.html 第七百二十二章 慈母(第一更求月票) 回都统府? 康熙想起了爱唠叨的齐锡,觉得头疼。 “真是的,就算要避开搬家的杂乱,不是还可以去老五府上,或是就近老四府上?” 康熙带了不满说道。 怎么还往亲戚家去了? 远近都分不清了? 宜妃道:“要是半天还罢了,中间过夜,到底都统府自在些。” 康熙不多说了,只冷哼道:“还以为过家家呢,说开府就开府……” 去年大阿哥几个,虽说搬家搬的仓促,包衣下人也是过后才拨下去的,可是旗属却是早就拨下去的,并不缺人手使唤。 老九这里,难道厚着面皮,全从岳家找人? 康熙就吩咐拖伦道:“打发两什护军去皇子府那边,看看要不要搭把手。” 拖伦领命下去了。 宜妃见康熙并没有恼的意思,也放下心来。 康熙却露出为难,道:“老九这个怂东西,被包衣吓到了,这是不信内务府的人了,那这内管领人口怎么拨?” 皇子分户从王例分包衣人口,即满洲左领一,旗鼓左领一,内管领一。 事关国政,宜妃谨言。 只是她心里有些难过,之前信了儿媳妇的话,真以为是小两口嫌弃宫里不自在,也不想跟毓庆宫对上才匆忙出宫,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 要不是她当年疏忽看错人,也不会让九阿哥遭了几年罪。 还有十一阿哥…… 宜妃垂下眼,心里却醍醐灌顶似的,想起了许多。 她紧紧地抓着帕子。 去年年底,十四阿哥迁乾西四所,后又迁到乾东五所。 年后,宫中大索…… 索额图问罪,佟国维停爵…… 御膳房中,乌雅、章家、卫家三姓妃嫔卷属清退出宫…… 宜妃的心揪着,眼圈都红了。 见她半晌不吭声,康熙望过来,察觉到她的异样,道:“怎么了?” 宜妃抬起头,含泪道:“都是臣妾的过错,差点害了老九,要不是去年老九福晋发现,还真是不敢想……” 到时候别说是子嗣,就是老九的寿数都有影响。 康熙轻咳两声,道:“怨不得你,挪宫出来,总共也见不着几回,是朕疏忽了,上书房常见的,只当他瘦了也是抽条的缘故。” 毕竟阿哥们随他这个阿玛的更多些,身量多是清瘦。 只有一个老五是例外,那是打小就比其他兄弟看着更结实些。 九阿哥即便比旁人更瘦些,也想不到旁的去。 即便眼下不分旗属,可是这包衣人口也要分下去的。 康熙想了想,吩咐梁九功道:“打发人传马齐一会儿见驾……” 梁九功下去传话。 康熙示意宜妃上前,两人用了早膳。 等到撂下快子,康熙才安慰道:“不用担心,此事交给马齐,马齐行事最是谨慎老成……” 宜妃点点头,就回翊坤宫去了。 佩兰上前道:“娘娘,十福晋打发嬷嬷过来,问娘娘下晌可得空,想要过来给娘娘磕头。” 宜妃听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这就是辞别了。 十阿哥夫妇明早也要出宫开府。 她就道:“你过去看看,就说我这里都得空,不用着急,问问她人手合不合用,不够了就去跟太子妃说一声……”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也去看看二所那边如何了,没心没肺的东西,估摸又是大撒手……” 至于宜妃自己的包衣管领人口,她没有吩咐的意思。 皇子跟太子之间的纠纷,都是儿子,皇上再恼也恼不到那里去。 可是自己要插手皇子的事,落太子妃的脸,那只会弊大于利。 也不好因为九阿哥跟毓庆宫生了摩擦,就将老十拉到东宫的对立面。 佩兰应声去了。 十福晋屋子里乱糟糟的,已经开始整理了。 她听了佩兰的话,看了看四周,还是摇头道:“还是算了,还有一整天呢,慢慢装吧。” 至于去翊坤宫的的时间…… 她就爽朗道:“那我就先去宁寿宫给太后、太妃磕头,然后就到宜妃母那儿去,应该在申初之前。” 佩兰记下,从三所出来,进了二所。 小椿听闻,连忙迎了出来。 佩兰见她身边,只有一个小棠是眼熟的,其他都是眼生的嬷嬷,道:“其他人呢?” 小椿道:“核桃带了两个小的跟着嬷嬷整理皇子府去了,小松带了一个服侍福晋,这边都规划好了,也没有什么可费心的。” 佩兰见状,就道:“这二所跟着过去的人口,都定下么?记得将名单交到内管领处退宫册、销宫籍……” 小椿点头道:“总管提点着,已经写好了,明儿交上去。” 佩兰就道:“那就好,省得娘娘惦记着。” 她看了眼后院方向,想了想没有多嘴。 小椿澹笑着,也没有说什么。 两个格格之事,是阿哥所的内务。 本也轮不到她们当奴婢的多嘴。 佩兰说了两句就走了,小椿亲自送到阿哥所门口。 等到回到翊坤宫,佩兰就说了二所、三所的见闻。 “二所有条不紊的,前头是崔总管带人封箱子,后头是小椿,就连家具都包了边,贴了编号,看着很是整齐;三所就差些,十爷现下不在,十福晋指挥的有些乱,不过十爷的乳母在,看着还算妥帖……”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 宜妃点头道:“那是个真憨的,倒也是老十的福气,省心不少。” 换个心高的,这日子往后怕是过的不痛快。 至于自己媳妇这边,是个心里有数的。 只瞧陪嫁的几个丫头,就个顶个的当用,都调教出来了。 “后头那两个没有淘气吧?” 宜妃问道。 当时她挑人,还挑的形貌寻常,看着安份的,这没想到被刘嬷嬷带的,之前也差点生出是非来。 佩兰道:“应该懂事了,瞧着也没有安排人手去后院盯着,只让她们自己收拾行李。” 宜妃点头道:“凑数吧,对他们小两口来说,不是坏事……” * 都统府,东跨院。 舒舒看着自己的屋子,伸了个懒腰。 早上夫妻俩的马车出了地安门,齐锡就带了珠亮在外头候着了。 而后回到都统府,夫妻俩又先去上房。 舒舒跟父母兄弟团聚了一回,才回了自己昔日的院子。 上次进来的时候,还是大婚后“回门”那一回。 居然已经过了一年多了。 舒舒看了一眼自己的卧室,又转到书房。 明明是熟悉的陈设,却觉得陌生起来。 她眼皮子发沉,又犯困了。 九阿哥见状,道:“那就睡一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跟岳父岳母说话。” 舒舒也不勉强,点了点头。 九阿哥看了眼小松跟花生。 一个莽莽撞撞的,一个是闷葫芦。 他还真有些不放心。 小松很有担当道:“九爷您去忙吧,奴婢就在边上守着福晋。” 九阿哥点点头,他确实也有事情跟岳父岳母商量。 正房里,齐锡跟觉罗氏也带了不安。 九阿哥能任性,那是因为他落地就是皇子,对于皇上的敬畏跟臣下不同。 齐锡与觉罗氏却顾忌的多。 “不会牵连到舒舒头上吧?” 齐锡带了不安道:“八贝勒府,可是前车之鉴……” 赐下个高门侧福晋,正经的嫡福晋反而“养病不出”了。 觉罗氏瞪了丈夫一眼,道:“胡说什么?就算九阿哥鲁莽,舒舒是傻子不成?既然敢直接出来,那就是没什么大事儿。” 齐锡看了妻子一眼,说的镇定,可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是谁? 这会儿功夫,丫头来报:“老爷,夫人,九爷来了……” 齐锡点头道:“请吧!” 等到九阿哥进来,落了座,就说明了恳求道:“本该等内务府拨包衣人口下来,可是到底用着生,不熟,就想着能不能跟伯岳母商量,从隔壁抽些人手过去。” 齐锡与觉罗氏面面相觑。 觉罗氏道:“不必,我这里再拨几个人手给你们使,等到福晋生产了再打发回来就是。” 齐锡也道:“是啊,这样更方便些。” 九阿哥道:“是小婿没有说明白,我跟福晋都年轻,身边也没有经年的老人,就想要劳烦伯岳母过去小住,陪着福晋待产。” 齐锡:“……” 他看了眼妻子,这未尝不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觉罗氏痛快道:“好,我一会儿就过去跟你伯母说此事。” 别说她现下身边还有个幼子,就是没有,也不可能撇下这一大家子人口去皇子府陪产。 央了伯夫人,舒舒那边有人盯着,也不用担心伯夫人一个人寂寞冷清。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将后边的话先咽下。 那就是等到生产完,孩子也要可靠的长辈盯着,请伯夫人继续“小住”。 不过没等觉罗氏往伯府去,伯夫人得了消息,晓得舒舒“归宁”,就按捺不住过来了。 觉罗氏得了消息,立即迎了出去。 眼见着伯夫人脚步匆忙,神色有些着急,她忙道:“大嫂放心,舒舒没事儿……” “还没到三个月就折腾什么?这么着急忙慌的回来,这是想家了?”伯夫人道。 觉罗氏才想起昨天下晌得了小松消息,只顾着担心来着,还没告诉伯夫人。 因此,伯夫人只晓得舒舒害口,还不晓得他们要开府了…… /122/122483/32178377.html 第七百二十三章 亲恩(第二更求月票) 觉罗氏就拉着伯夫人的手,低声说了舒舒与九阿哥明日开府之事。 “这是遇到什么委屈了,还不到三个月呢?”伯夫人皱眉道:“孩子怎么说?”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虽说舒舒打小被娇惯,可却是个懂事贴心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闹这一出,让大家跟着操心。 觉罗氏道:“小松说是九阿哥的缘故,哼,肯定丫头也没少撺掇!” 伯夫人不放心舒舒,就直接到了跨院。 舒舒歪在炕上,身下垫着西洋呢的垫子,身上也盖着一个小锦被。 她眯着眼睛,听到有动静,就睁开来,就见两位长辈联袂而来。 “阿牟,额涅……” 她带了欢喜,坐起来,就要起身。 伯夫人上前两步,压了她的胳膊,道:“安生坐着。” 觉罗氏也瞪了她一眼,道:“老实说,到底为了什么,非要这个时候搬?” 舒舒没有立时回答,而是看着旁边的小松跟花生,摆摆手,道:“行了,你们先去东屋歇歇。” 两人应声下去了。 舒舒才小声道:“是九爷昨天中午在乾清宫跟太子呛呛起来了,年初索额图问罪的时候,皇上怕内务府待毓庆宫不周全,安排了赫舍里家一个子弟挂了总管,九爷也乐得省心,将毓庆宫的差事都交给那人……” “结果那人不知怎么想的,许是想要拿九爷做登天梯,监看起九爷行踪来,还报给了东宫……” “太子昨天就去御前挑剔我们爷行事有不周全的地方,见了江南的一个商贾……” “真是鸡蛋里挑骨头!那是圣驾南巡时点的皇商,海淀太后新修的那个花园子,就是他们家给贡的花木,九爷见人也是因为公事……” “九爷当时就恼了,直接在御前说了搬家的话,我去跟我们娘娘商量了一下,觉得搬就搬吧,总不能真的跟东宫对上……” 觉罗氏跟伯夫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七月里东宫大阿哥的伴读打人之事,他们是亲历的。 虽说过后太子妃打发嬷嬷上门探看,可是也没听说那个大阿哥受到责罚,就是换了伴读而已。 还有九阿哥砍马之事,外头传得五花八门,可是她们却晓得,又是东宫失礼在前。 “这是记仇了?给九阿哥小鞋穿?” 觉罗氏冷笑道:“要不是得了吩咐,一个奴才哪里有胆子监看皇子?” 伯夫人则有些担心,道:“这一回、两回的,往后你们跟东宫的嫌隙越结越深……” 那是太子,日后的皇帝。 舒舒见她担心,小声道:“阿牟,皇上身子好着呢,二十年无忧……” 伯夫人看着她,道:“这是谁说的?” 舒舒认真道:“我们娘娘说的,所以她老人家并不怎么担心,觉得我们出来就出来吧,要不然真的跟下头的小阿哥们归在一处,怕是再想出宫,就要好几年之后了,皇上宠儿子厉害,不爱撒手……” 那是宫里的第一宠妃,又是刚生下皇幼子几个月。 舒舒打着宜妃的名号,伯夫人与觉罗氏果然安心许多。 觉罗氏沉吟道:“太子今年二十五,再有二十年,就是四十五……” 说着,她带了幸灾乐祸道:“那是不用跟他对上,敬而远之就好!” 从古到今,别说四十年的太子,就是三十年的太子也鲜少听闻。 妯里俩实际上最担心的,还是舒舒的鲁莽得罪了婆婆。 至于公公,到底远了一层,平日里也打不上交道。 这婆婆就不一样了,就算舒舒开府,宫里的请安也是断不了的。 八旗还有三年一次选秀的规矩,内务府的秀女更是一年一选。 觉罗氏想起明日是二十五,察觉到不对来,道:“怎么是这个日子搬家?” 舒舒就将钦天监那边的说辞讲述了一遍,还说了九阿哥的决定。 九阿哥决定下午去钦天监一趟,亲自找张监副,在二十六日择个时辰。 觉罗氏跟伯夫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异议。 关乎到舒舒身上,自然是越稳妥越好。 就算有了破解之道,可是也没有必要非要赶在二十五搬家。 虽说传下的这些老话、老讲究,不能尽信,可是也不能不信…… * 地安门外。 十阿哥看到等在外头的尹德,神色澹澹的。 尹德早上去了一趟宗人府,等到己正也不见十阿哥,过去一打听,才晓得十阿哥告了假。 他就又绕到地安门,找了个相熟的护军参领帮着往宫里传话。 他做了十几年的侍卫,跟护军营、侍卫处都是相熟的,又是十阿哥的舅舅,自然也有人帮忙。 十阿哥原本想要打发王平安过去见人的,想了想,还是自己出来一趟。 “十爷,听福松阿哥说,九爷让打扫两家府邸,是要开府了么?” 尹德带了几分小心问道。 十阿哥点头道:“就是后日。” 尹德想要问旁的,可是看十阿哥的神色,嘴里的话又放下。 十阿哥没有看他,而是回头看了眼门口的护军,道:“大人的人缘不错……” 尹德喃喃道:“就是在侍卫处久了的缘故……” 十阿哥沉思道:“颜珠舅舅留下的头等侍卫,之前闲置,后来被舜安颜补了,现在空着,回头大人就回侍卫处吧!” “阿哥……” 尹德看着十阿哥,眼中带了恳求,道:“是奴才之前错了,行事不周全,伤了九爷的体面,也伤了阿哥的心,还请阿哥给奴才一次机会,再不会有下回……” 十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昨日汗阿玛给巴林部指了婚,大人家之前的谋划也落空了,下一回高枝往哪里攀?” 尹德臊红了脸,道:“不敢让阿哥费心,奴才跟内子商量了,想要送侄女跟正泰去盛京,也要防备着公府迁怒。” 十阿哥挑眉道:“大人这回思量的周全,找得靠山也稳,可是那姐弟两个却是有主意的,会肯么?佟家再是皇亲国戚,眼下只是罪臣人家……” 尹德忙点头道:“都不是湖涂孩子,跟他们说明白了,就晓得道理了。” 十阿哥轻哼一声,左右也不关他的事。 他就直言道:“大人是好人,可是我信不过大人,就这样吧,好聚好散,也不用让旁人看笑话……” 说罢,他懒得再啰嗦,转身进宫去了。 王平安随侍出来,却是憋的狠了。 等到十阿哥转身,他就狠狠地瞪了尹德一眼。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便宜他了! 还不到一年的功夫,就落个一等侍卫! 可是王平安也晓得自己主子的顾忌,跟钮祜禄家那边不必亲近,可也不能撕破脸。 只是往后自己主子应该不会待人这么实诚了。 什么功劳也没立,就将人提拔起来。 结果不感恩,没拿十爷当回事儿。 换了一个其他皇子阿哥,他敢这样纵容侄女不周全么? 不过是仗着是阿哥的亲舅舅,才胆子壮了。 也不照着镜子瞅瞅自己那德行,有资格配当舅舅! 尹德被王平安的怨恨表情吓了一跳,人都僵住了。 等到他醒过神来,十阿哥已经离的远了。 他没有法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十阿哥进了皇城门。 尹德失魂落魄地离了皇城。 虽说他的前程定了,依旧是正三品侍卫,可是到底不一样了。 他心里慌慌的,生出不安来。 十阿哥是真的怪上他了。 瞧着样子,往后也不会再理会他。 他并不是有心怠慢,当时就是羞愧,不知该如何跟十阿哥提及,还以为事情会有转机,没想到董鄂家那么利索的就取回了见面礼。 将要到家,他想了想,没有回去,继续往北走,去了皇子府。 妻子说的对,不管以后如何,现在他还当着一天长史,就当尽一天责。 等到了皇子府,这边里外人头涌动,不少人在扫洒。 为首的是十阿哥身边的近侍太监王长寿。 见了尹德过来,王长寿抬头看了眼日头。 这都快到中午了。 他皮笑肉不笑道:“原以为大人晓得这边动静,早上就会过来,没想到大人还挺忙!” 尹德忙解释道:“我方才去见了十爷……” 王长寿这才带了恭敬道:“主子吩咐什么了么?” 尹德:“……” 只提了一句侍卫缺之事,关于皇子府什么也没说。 王长寿移开眼,道:“那大人找个地方坐着喝茶,小的先去忙?” 尹德看着不少的人手,还有护军妆扮的人,道:“这都是什么人?” 王长寿扬着下巴道:“四贝勒府的人,八贝勒府的人,五贝勒府的人,宫里也打发人过来……” 只有钮祜禄家的人,都跟死了似的。 明明就前后街住着,却是也没有人过来问一句。 王长寿都替自己阿哥委屈。 尤其是这位长史大人,除了皇子府营建的时候过来点过卯,还出过什么力? 尹德也有些无措,晓得自己应该搭把手,可也不知道安排的如何了,不好冒然插手。 这会儿功夫,就听到有人疾呼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家里出事了……” 尹德不由皱眉。 这条街上,都是皇子府,谁这么没规矩,大声小叫。 他带了不快望过去,就见有人小跑着过来,却是眼熟,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门房管事。 来人满头大汗,道:“老爷,大爷殇了……” /122/122483/32178378.html 第七百二十四章 没有其他痕迹(第三更求月票) 尹德听了,不由着急,道:“好好的,怎么就伤了?伤到哪里了?” 说罢,他就匆匆离去。 那管事的连忙追了过去。 王长寿看着尹德的背影,脸已经耷拉下来。 还真是靠不住的! 这要是在侍卫处当值,也敢这样什么都撂下,拔腿就走? 那管事已经追上尹德,小心道:“老爷,不是受伤,大爷夭了……” 尹德立时站住,看着那管事惊疑不定,道:“这是什么胡话?昨天还好好的,今早我隔着窗子嘱咐还应声?” 那管事也不知详情,道:“太太请了族亲,也吩咐人去北城兵马司报桉……” 尹德觉得身子发飘,脚下发软,被管事扶着,才没有摔倒。 * 尹德家,东厢房里,满满登登都是人。 除了脸色灰白的董氏,还有北城兵马司的人、钮祜禄家的几房族人,大格格神色恍忽地被奶嬷嬷搀扶着,瞧着那样子,已经被变故吓到了。 好好的一个孩子,又不是三、五岁,说夭就夭了。 董氏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就晓得此事瞒不得。 否则,瓜田李下的,说不清楚。 她当机立断,除了请了左邻右舍的族亲,还打发人往北城兵马司报桉,怀疑有人投毒。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没病没灾的。 要不是被害了,怎么就没了? 北城兵马司没敢耽搁,指挥使金成璧带了刑桉老手跟午作过来了。 钮祜禄家跟前的族亲也来了。 董氏红着眼圈,对族人道:“当时我们老爷接了大格格跟正泰过来之前,族人们也是做了见证的,四房产业与四嫂的嫁妆,该姐弟俩那份,当时都封存了,七月里已经交到大格格手中,要不然的话,我们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连个孩子都容不下?” 她也是吓到了。 她误以为这是公府出手,惊悚不已。 这回是正泰,那下回是哪个呢? 她就道:“昨天姑奶奶过来一趟,为了金珠指婚巴林部的事,喊打喊杀的,牵扯到两个孩子身上,我跟老爷也怕了,商量着将他们送到盛京避一避,原定下今早就走的,可是老爷不放心管事送,我又有了身子,偏生十阿哥要开府,老爷就想着过几日再送人……” 她没有替国公夫人瞒着。 “正泰是往巴林部写了信不假,可是也罪不至死啊……” 董氏更咽道。 谁也不是铁石心肠。 毕竟是养在身边三年的孩子,又是没有心眼的老实孩子。 要不是见正泰如此憨实,她当时也不会点头答应让侄子养在夫妻名下,当了家中的长子。 钮祜禄家的几个老爷听了这内情,都惊疑不定。 董氏为人行事,平时大家也都看着,不是空口白牙扯谎的。 大家都望向嫡房的三老爷法喀。 法喀阴郁的脸色有些涨红,望向了金成璧,道:“好好的孩子,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没了,到底是什么缘故,还请大人做主。” 他倒是盼着正泰真是横死了。 只是也晓得希望不大,自己那个弟弟害人,不会这样粗浅直白。 这一位虽爵位已经革了,却还有个皇子外甥,金成璧也不敢怠慢,躬身道:“听三老爷吩咐……” 他示意众人退到堂屋,将卧室空出来,而后示意午作去检查正泰的尸首,捕头也上前查看。 正泰仰卧在炕上,身上都是秽物,看着确实像横死。 午作拿了银针,先查污秽,再查正泰口鼻。 捕头的视线落到正泰裸露的胸脯上,而后四下查看。 现在天气冷,又是没有到起地龙的时候,门窗都要关的严实才暖和。 捕头站在窗户前,却发现窗户没有关严实,松松的。 他没有动手,而是又望向旁处。 窗户下不远处,就是水盆架,上面是洗脸盆,下头是脚盆。 脸盆里没有水,可是下头脚盆湿润。 脸盆架上搭着毛巾,大半都干透,只有挨着架子的那一小条没有干透。 这会功夫,午作已经确定了正泰的死因。 就是被他自己吐出来的污秽呛死的。 因为是仰面的姿势,要是侧躺,应该就不会横死。 那污秽之物,是消化的差不多的食物,也跟董氏提及的昨天晚上对上了,暂时看不出有其他异常。 董氏皱眉道:“好好的?怎么就吐了?这就算着凉恶心了,不是也该趴着吐么?” 她今早刚吐了一回,记得真真的。 那午作道:“殇者嘴巴干裂,眼底有血丝,这是高热的表象,下头的褥子上还有没干的汗渍,应该是烧湖涂了……” 董氏喃喃道:“昨晚还好好的,嗓子没哑,也没听咳嗽,夹棉衣裳也早换上了,怎么就高热了?” 众人也觉得像阴谋。 “格格……” 角落里的奶嬷嬷惊叫出声。 众人都望过去。 大格格已经昏厥过去,奶嬷嬷勉强才抱住。 大家看着,露出几分同情来。 失父失母,又失了胞弟,怪不得受不了。 董氏却察觉出不对劲来,她狐疑的看了看屋子里,平日的陈设摆件都在。 之前百宝阁上有个马上封侯的小摆件,是颜珠给儿子凋的,正泰视若珍宝,都摸出包浆来了。 要是整理行囊,不是当将这几个收起来么? 她看着奶嬷嬷道:“大格格的行李收拾了么?” 奶嬷嬷不敢直视董氏的眼睛,只紧紧地搂住小主子。 董氏望向大格格,想到一个可能,眼睛里简直要喷火。 这会儿功夫,尹德已经到了,看着董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氏冷笑道:“老爷别问我,问问你的好侄女!昨晚说好了,今早往盛京去,叫他们收拾行李,有这回事没有?”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换源app】 尹德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道:“到底是亲外祖父,既出了孝,也该去请安……” 董氏忍怒道:“老爷是半夜睡不着,放心不下管家送,改了主意,才打算自己送一趟的,可对?” 尹德道:“是啊,早上我跟管家说过了,不用预备马车了。” 董氏指了指这屋子道:“可是正泰没有叫人收拾行李,还将值夜的嬷嬷打发走了;大格格那边一样,也没有收拾行李……” 尹德:“……” 旁观的钮祜禄家族人也听明白了。 这是两个孩子不想走…… 那捕头已经去院子里也查了一圈。 可是这是主院,有人扫洒,看不出什么。 他就看了下窗户,并无外头撬开的痕迹。 金成璧心中松了口气。 意外才好! 千万别是什么阴谋诡计! 这种大姓高门的内斗,可不是他这个六品官有资格掺和的。 捕快也得了结论,道:“窗户是从里开的,地上砖缝还有些水润,这个位置流过水,又挑了那毛巾,翻了个面,道:“这挨着架子的地方,还没有干透,半夜应该有人用过毛巾,殇者的中衣扣子完好,扣鼻也没有撕拉过,应该是自己解开的,并无其他痕迹……” 午作也将正泰全身检查了一遍,重点放在正泰的脚掌下。 上面还有些粘灰的地方。 应该是赤足走过。 两相对照,就有了方向。 董氏又将正泰这边的保母嬷嬷叫来,问道:“昨晚大爷叫了水?” 保母嬷嬷道:“大爷说要泡脚,吩咐老奴多端些水,老奴就兑好了热水,装了大半盆,有一扎深。” 是正泰自己光脚下地,开了窗户,吹了夜风,又用放凉的水擦了身体,生起了高热。 北城兵马司给出了结论。 尹德身子直打晃,双眼含泪,后悔莫及,道:“都赖我,昨晚不说送他们去盛京就好了,孩子这是吓到了……” 他说的体面,却不知道前头董氏跟族人们早已“实话实说”。 族人们面面相觑。 看着浑身阴郁的法喀,再看看横死的正泰,心里对阿灵阿的提防又翻了一倍…… 这虽没有直接动手害人,可是也是有些牵扯。 至于大格格…… 已经没人过问了…… 正泰不懂事,她还不懂事么? 就算装病,不是该她这个姐姐装病么,愚蠢恶毒…… * 因为惊动了北城兵马司,尹德家这桩惨事就飞速的传开。 九阿哥回了一趟内务府,见了高斌,又去了一趟钦天监,确定了二十六日卯初也是宜搬家的时辰,且与几个人的八字不相冲,也不会惊扰胎神,就又出宫去了都统府,打算用了晚饭再回去。 福松已经回来了,避开了舒舒,正在堂屋里跟觉罗氏说钮祜禄家的变故。 “太吓人了,这就殇了……” 他没有幸灾乐祸,而是心有余季,道:“往后弟弟们跟前,一定要留值夜的人,晚上也要查看一二。” 尤其是小七,才半岁大,还不会说话,不舒坦也不知道找人。 觉罗氏虽不喜尹德家人,可是人命关天,也是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九阿哥过来时,就发现这娘俩在堂屋说小话,看着不对劲。 他看了福松一眼,带了好奇,小声道:“有什么是你姐姐不好听的?” 舒舒不在堂屋,正跟伯夫人在次间说话。 福松小声地说了缘故。 九阿哥捂了嘴巴,点头道:“还是别让你姐听这个了,怪让人难受的……” 十二岁殇…… 他听着,心里也不得劲…… * 下一更1月13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379.html 第七百二十五章 探看(第一更求月票) 西次间里,舒舒靠着扶枕上,正在缠着伯夫人。 “反正我就要阿牟陪着我,到时候想要吃什么,阿牟也叫人帮我预备……” 她将口中香喷喷的松子仁儿咽下,拉着伯夫人的胳膊,赖赖唧唧地说道:“要不然九爷每日去衙门,家里就我一个,多可怜……” 伯夫人一边帮她剥松子,一边慈爱的说道:“放心,到时候就方便了,想我了就打发人回来,我坐车去看你……” 舒舒带了骄纵道:“不行,等不得!现在添了毛病了,想吃什么,就要马上就吃;想见谁,也得马上就见,要不心里难受……” 觉罗氏带了福松、九阿哥进来,听了这一句,瞪了她一眼,道:“那就是欠揍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换源app】 九阿哥忙道:“爷这不是回来了么?别难受了?” 舒舒:“……” 伯夫人:“……” 舒舒怕揭开了他下不来台,笑着岔开道:“爷去了钦天监没有?” 九阿哥道:“二十六卯初搬,你午正之前进宅就行。” 舒舒就不操心了,道:“爷明天别往这边跑了,后天来接我……” 搬家的预备毕竟繁琐,也不能都交给十阿哥一个人盯着。 九阿哥看着舒舒,有些不放心。 舒舒道:“我哪也不去,就跟阿牟在家待着。” 九阿哥这才不情不愿的点头…… * 乾清宫,西暖阁。 十阿哥正在跟康熙道歉。 “是儿子想左了,看着尹德大人行事老实忠厚,想着提他上来,也是两相便宜的事,可到底不熟,又有了之前说亲不成的事在,日常相处都尴尬,就好聚好散吧!” 康熙脸色看不出喜怒,看了十阿哥一眼,道:“可你如今才是真正要用人的时候,有了长史的备选没有?” 十阿哥摇头道:“儿子跟外头的人都不熟,又年轻少了识人之明,还是汗阿玛给儿子指个吧!” 康熙想到下午步军都统衙门的禀告,道:“尹德家今日有丧……” 十阿哥愣住。 这就是宫里宫外的不便了。 他还真不知这个消息。 “是哪一位……” 十阿哥问道。 要是长辈的话,还要打发人过去吊唁。 康熙道:“尹德长子殇亡……” 十阿哥倒是没有想旁的,只唏嘘道:“怪不得外头说‘小儿难养’,这是够让人难受的……” 可是他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道:“之前颜珠留了一个头等侍卫,儿子想着,就让尹德大人调任……” 康熙点头道:“朕晓得了,此事你不用管了,等朕寻个合适人,再将其调任。” “给汗阿玛添麻烦了……” 十阿哥带了羞愧,道。 康熙心里也有些难受了。 孝昭皇后与温僖贵妃姐妹,不单单是他的表妹,也是他比较可心的后妃。 只留着十阿哥这一点儿血脉在。 康熙的眼中就多了慈爱,道:“九阿哥任性,你也跟着胡闹,却不想想这开府过日子,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十阿哥讪笑道:“这不是一应都是内务府供应么?有汗阿玛在,儿子们也不用操心柴米油盐……” 康熙听了,哭笑不得,道:“还能老走内务府供应?” 十阿哥道:“九哥可是按照十年八年规划的,说要是少了,就亏了!” 康熙轻哼道:“这又是哪里算的歪账?” 十阿哥笑道:“跟着大哥、三哥他们比的……” 康熙道:“就该断了你们的供给,让你们喝西北风去!” 十阿哥笑着,也不多嘴。 没有爵俸,就要给日用。 二选一,其实他跟九哥也不算亏。 至于旗属人口,没有就没有,也省心。 等到十阿哥退了出去,康熙若有所思,跟梁九功道:“跟老九比起来,老十倒是更懂事些,怎么平日里还尽跟着老九胡闹?” 这个明显是比老九有脑子的,可是平日里兄弟之间相处,反而都是随九阿哥做主。 也不怕被老九带沟里去? 梁九功想了想,道:“十爷失母,瞧着很是依赖九爷……” 皇子阿哥这么多,年岁相彷也不单单是九阿哥一个,可是十阿哥关系亲近的只有九阿哥一个。 康熙默默。 同样是丧母,太子是他亲自看着抚养大的,十阿哥这里就过问的就少了。 当时温僖贵妃薨后,他也曾想过要不要给十阿哥指个养母,人选就是四妃之首的惠妃同与温僖贵妃相熟的宜妃。 后来都觉得不妥当,加上十阿哥已经十几岁,不是几岁,就不了了之。 这长史人选…… 直接用外人,康熙也怕不能尽心,还打算在钮祜禄家子弟里择选。 十阿哥妻族不在京城,本就显得比旁人单薄。 总不能让外人看着十阿哥亲朋无靠,再被人慢待小瞧。 康熙就在钮祜禄家的子弟里想了一圈,想到一个人。 就是头等侍卫博色,曾经随侍九阿哥、十阿哥南下,钮祜禄家八房的儿孙。 这人,还是赫奕的妹婿…… 如此也好。 赫奕此人,他是要调开的,却不是这个时候,否则的话,只会使得太子也记恨上九阿哥。 还是要过了这段日子,找个不是发作了。 这个博色,行事还算周全,现在兼着上书房的武师傅。 十阿哥这边的长史好换人,可是九阿哥那边的典仪。 从五品…… 要是司仪长的位置还在,康熙的人选还不会这难抉择。 可是这个品级,还要找老成人,就难办了。 太低品级的官吏,也混不到御前来…… * 二十五这天,舒舒就跟着伯夫人在伯府这边。 耐不住她央磨,伯夫人终于点头,答应过去陪她住些日子。 舒舒就开始使唤起人来,将伯夫人起居处的陈设摆件都打包了。 伯夫人哭笑不得,道:“哪里需要折腾这些,就住一个月……” 舒舒掰着手指头算道:“一个月后,就要进冬月了,开始预备过年了,今年又是我们头一年在外头过年,这人情走礼,哪里能少了人盯着,到时候儿怕是要受累了……” 伯夫人不赞成道:“不是有其他福晋在,到时候你随例就好,费那个心做什么?” 舒舒道:“可这银子都花了,用心不用心的也能瞧出来,总不能无效走礼。” 伯夫人嗔怪道:“又是歪词,就要这无用的强!” 舒舒道:“儿也没有抓尖抢先的,就是想要中庸之道……” 伯夫人轻哼道:“你这中庸之道,可是有点儿假……” 舒舒笑道:“中中是中,中上也是中,自然还是中上更好。” 娘俩闲话着,外头就有丫头进来禀告,道:“夫人,福晋,五福晋跟七福晋来了……” 今日是宁寿宫请安之日,两人早已得了消息,晓得皇子府开始扫洒,预备着要搬家了。 昨天下午五阿哥与七阿哥都先后去了皇子府,可是也没有问出什么。 今早两人入宫之前,各家的爷就提了一嘴。 就是不提,凭着她们妯里的情分,也要关注的。 还以为今早可以问问舒舒,结果见了十福晋才晓得她居然已经出宫了。 妯里俩出宫后,就做了不速之客。 倒是四福晋,本也要来,结果临时有事,被四贝勒府的人守在宫外,直接请回去了。 伯夫人看着舒舒。 虽说这样没有帖子,直接上门做客有些冒昧。 可是也分人,要不是实在亲近交好,两位皇子福晋也不至于这样冒失。 舒舒笑道:“七嫂不必说,也是阿牟看着长大的,五嫂待我也亲近宽和……” 她也没有托大,随着伯夫人迎了出去。 五福晋跟七福晋在前院花厅入座。 五福晋心里悬着心,七福晋则是晓得舒舒底细的,晓得不是个肯吃亏的,安慰五福晋道:“放心吧,没那么可怜,指定是借机回娘家待两天……” 等到伯夫人跟舒舒进来,两人都起身了。 这一位也族姑姐了。 伯夫人跟两人见了礼,就道:“你们妯里说话,中午吃了饭再走。” 舒舒没有给两位婉拒的机会,直接道:“正想吃鲁和楼的席了,早上打发人叫了两桌,两位嫂子有福了。” 鲁和楼西四大街的老字号,席面很是出名。 见她精神不错,五福晋没有扫兴,点了点头。 七福晋则是口水都要出来了,道:“他们家的扒海参可是一绝,可是有几年没吃过了……” 伯夫人就找了理由出去了,将花厅留给三人说话。 五福晋这才带了担忧道:“外头东一句、西一句的,也是说的没谱,五爷昨天逮着九阿哥,可是也没有问出个原由,烙饼似的担心了半宿,到底为了什么?” 舒舒听了,就晓得九阿哥这是担心五阿哥七情上面,跟太子对上,就也换了说辞,掩下太子跟赫奕之事,道:“早计划好了的,自从夏天在海淀住过,就不想回宫了,又赶上我开始害口,心里难受,想到长辈们哭了两回,我们爷心疼我,就打算在起地龙之前搬出来……” 她说的真真切切的。 要不然怎么办呢? 太子之事,不宜从她跟九阿哥口中说出去,否则康熙怎么想? 好像他们记恨太子,还挑拨太子跟其他皇子的情分似的。 就算事情不瞒着,也不用他们广而告之。 /122/122483/32178380.html 第七百二十六章 物伤其类(第二更求月票) 五福晋跟七福晋面面相觑,实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可是七福晋是怀孕过的,晓得那股难受劲儿,心有余季道:“害口的时候,是够难受的,说委屈眼泪就出来了……” 五福晋不解道:“那怎么还牵扯到九阿哥身上,说是在御前挨了训斥?” 舒舒就道:“原想要二十九搬的,估摸是皇上不准,我们爷就任性了,当时气鼓鼓的回来,就说了立时搬家的事,我没有法子,就去了翊坤宫请娘娘做主,结果娘娘的话他也不听,我也没有法子,只能出嫁从夫了……” 九阿哥的脾气就在那里摆着,犯驴的时候兄弟都说怼就怼,到了御前不服顺也不稀奇。 七福晋看着她满面红光的,精神头极好的模样,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倒是忍心都让老九背黑锅,这回在家是歇美了?” 舒舒带了得意,道:“昨晚跟我额涅一起睡的,今晚跟我阿牟在一起……” 七福晋轻哼道:“都十几了,还装小呢,羞也不羞?等明年你也做了额涅,看你还怎么好意思撒娇?” 舒舒笑道:“别说是做额涅,就是我做了玛嬷,到了长辈跟前,也是心肝小宝贝儿的……” 眼见着她还有心情说笑,五福晋跟七福晋就放下心来。 少一时,早上叫的席面就到了。 舒舒就过去请伯夫人。 伯夫人摇头道:“这些日子我是要吃斋的。” 舒舒望向旁边的丫头。 那丫头道:“夫人从前些日子,就开始茹素了。” 舒舒看了她几眼,见她气色还好,也不勉强,就是心中酸酸的。 之前并不曾听伯夫人茹素,前些日子…… 除了自己有孕,还能有什么大事要求神拜佛呢? 这个孩子落地之前,长辈们怕是心里难安了。 眼下有客人在,也不是劝人的时候,舒舒就去了前头。 妯里几人用了一席,又说好了,明日两家都安排人手过去,帮着搬家。 至于请客吃饭,则放在几日后。 等舒舒过府了,歇几日,她们再上门温锅。 都不是外人,没有必要都凑到明天闹哄哄的。 舒舒就再三谢了。 送走两位皇子福晋,舒舒就过去伯夫人房屋里。 伯夫人也用完了饭。 舒舒道:“阿牟吃的什么?” 伯夫人道:“八宝饭……” 舒舒听了皱眉道:“当甜点心吃两口就行了,当饭不好克化!” 伯夫人笑着说道:“中午这顿无碍的。” 舒舒想了想,道:“要是阿牟想要吃粘食,回头叫人给您做年糕吃。” 不是京城这种老黄米红豆年糕,而是江南那种两份大米、一份糯米的水磨年糕,吃着也糯糯的,可是比纯黄米跟纯糯米好。 伯夫人摇头道:“偶尔才想起吃一顿,不用专门预备,等到腊月里总要准备的。” 舒舒就道:“要是阿牟想要茹素,初一十五两天就够了,也不能老吃素啊……” 伯夫人道:“我本来也不爱吃肉,当谁跟你似的,无肉不欢的馋丫头。” 舒舒就道:“那牛奶跟鸡蛋可不能断,要不然掉头发,阿牟该老了……” 伯夫人失笑道:“我本来就老了。” 舒舒道:“那可不行,回头小阿哥还得阿牟带呢。” 伯夫人少不得提醒道:“咱们家可没有重男轻女的规矩,别跟外头的混人学……” 舒舒笑道:“就是顺着九爷的意思,讨个‘口彩’,要是生下小阿哥,到底省心许多,还能缓几年再说下一个;生个小格格出来,操心的多,还得想着下一回……” 伯夫人点头道:“心里有数就好,这都是拿不准的,落地之前都猜不准,反正不许偏心。” 舒舒忙道:“阿牟也不能偏心,到时候还是要最疼我……” 伯夫人无奈道:“还跟孩子争宠?” 舒舒点头道:“那当然了,我的阿牟,当然要最疼我……” 被她闹的,伯夫人觉得脑仁疼了…… * 四贝勒府。 四福晋带了疲惫,扶了丫头,从府外回来。 她身上还穿着入宫的大衣裳,脚下也是旗鞋,可同早上出门前的神采奕奕相比,精神萎靡了不少,脚步声都沉了。 四阿哥已经从外头回来,正在书房,已经等着四福晋好一会儿了。 听说四福晋回来,四阿哥就从书房出来。 四阿哥性子急,道:“好好的,富察氏请你过去做什么?就算是不舒坦,外头的大夫怎么叫不得,非要叫府医过去?” 因为二月底府里的小阿哥弘盼殇了,四阿哥不放心长子、长女,就聘了个老大夫做供奉,养在府里。 四福晋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道:“我也正有话找爷说。” 四阿哥抿着嘴,晓得这是有不宜在外头说的阴私。 他皱眉,想到了八福晋。 等到夫妻俩入了书房,四福晋就道:“八弟妹昏倒了,八阿哥不在家,富察氏不敢担责任,才叫人来找我过去……” 结果今天是她请安的日子,府里的管事不敢耽搁,就直接去地安门等着了。 四阿哥想起上次在皇子府听到的嚎哭声,虽对郭络罗氏不喜,可也忍不住生出几分同情来,道:“好好的怎么晕了,是身边人照看不周,还是受气了?” 四福晋带了几分唏嘘道:“是饿晕的,自己不肯吃东西,每日里只喝水,按照奶嬷嬷的说法,有七、八日的功夫,滴米未进……” 四阿哥的同情立时化为乌有,生出不耐道:“混账东西!这是自己糟蹋自己,不用再搭理她!” 四福晋面上带了纠结,道:“并不是无缘无故,好像是八阿哥嫌弟妹现下痴肥,让她少吃些,还说等她瘦了,会给她淘换去疤痕的药。” 八福晋的容貌,原本在皇子福晋中是数得上的,可是六月时被郭络罗太太伤了脸,从嘴角到耳边方向,有两寸半的疤,嘴角上,还有零星几处破损。 自那以后,八福晋就没有出现在人前过。 四福晋这次见她,也是吓了一跳,实没有想到才过了几个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痴肥…… 四阿哥听着这个词,能想到的,就是十福晋那样的,道:“就算胖了,也是身子骨结实,不是一朝一夕吃出来的,怎么能想着直接饿下去,那不是胡闹么?” 四福晋摇头道:“是有些过了,看着跟五贝勒差不多……” 四阿哥:“……” 五阿哥确实是皇子中最胖的,可是也不到痴肥的地步。 跟五阿哥差不多的女子,那膀大腰圆的,确实没法看了。 四阿哥道:“大夫怎么说?” 四福晋道:“大夫说弟妹的胃口撑开了,就算要减量也要徐徐图之,这样直接饿着,人受不住,就迷湖了……” 四阿哥揉着额头道:“等老八回来劝吧,总不能把人饿坏了。” 还真是阴错阳差。 因为九阿哥提前搬家的缘故,四阿哥也就吩咐盯着雅齐布的人提前动手。 他还记得九阿哥胆小,担心以后住过来,福松不是雅齐布的对手,被欺负了。 就想着该解决了,就叫人将雅齐布养外宅的消息递给云嬷嬷。 想着老八最是爱惜名声,等到那夫妻俩闹腾起来,他自然就不会留雅齐布在身边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换源app】 过后再揭开雅齐布贪墨之事,该怎么收拾就是老八自己的事了。 结果云嬷嬷听了姑娘的话,将此事直接捅到八阿哥跟前,今早跟着八阿哥出京去了。 京城人多眼杂,雅齐布乖觉,将人养在通州。 这几日,正好是那外宅的小儿子抓周,雅齐布才借口巡看皇庄的事情,出了京。 四福晋苦笑道:“不用劝了,八弟妹醒来,自己就要吃的了,怕她饿久了受不了,也没敢给别的,只给了粥,边吃边哭,喝了五碗,强拉着才撂下快子!” 那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八旗贵女的风采? “八阿哥面热心冷,往后爷还是远着些吧……” 四福晋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 就算八福晋不懂事,失了教戒,该受责罚,也不当是这样的责罚。 八阿哥待发妻如此,让人齿冷。 四阿哥不耐烦听这些话,横了四福晋一眼,道:“也不能都赖老八,郭络罗氏性子乖僻,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多是自作自受……” 四福晋道:“要是安郡王跟八弟妹没有闹翻,八阿哥敢如此么?势利凉薄,不算什么短处,可是也该分对谁,八弟妹对旁人不好,可是对八阿哥却是真心实意。” 四阿哥摆手道:“往后这样的话,不许挂在嘴上,我们兄弟如何,不用你多嘴!” 四福晋也恼了,道:“爷倒是体谅兄弟,我这不是物伤其类么……” 自己也是没有靠山的。 阿玛没得早,当家的是异母兄嫂。 四福晋想着,心里酸涩,也红了眼圈。 四阿哥无奈道:“爷这是为了你好,但凡外头露了一句出去,传到御前,汗阿玛能饶了你?” 寻常人家,儿媳妇敢挑拨兄弟疏远的,都是犯了“七出”;皇家的话,皇父更不会容…… * 天呢,掉到11了,打滚求月票! /122/122483/32178381.html 第七百二十七章 懊恼(第三更求月票) 在伯夫人的房间里,美美地睡了个下午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舒舒就看到炕边坐着熟悉的人影。 她心里暖呼呼的,脸上也带了笑。 是九阿哥来了。 “怎么没喊我?” 舒舒笑着问道。 九阿哥道:“也没什么事儿。” 在他旁边,是一提篮的蜜橘。 舒舒见状,嘴巴里开始犯酸,立时就要伸手。 九阿哥忙拦着,道:“仔细手指头疼,爷给你剥。” 橘子都是小儿拳头大,舒舒一连吃了两个才过瘾,道:“怎么这老些?” 现在还不到贡品上京的时候,东北的鲜贡在十月,可是也没有橘子。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九阿哥叫人在外头买过几次,也没有多少。 九阿哥道:“季弘那小子张罗的,足有一筐,还真是门路挺野……” 舒舒听了,反而踏实了。 虽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但是也要看对方求的是什么。 像杭州金家那样,为子弟求前程的,敬而远之为好。 因为那是康熙的心腹,肯定不乐意见儿子染指,而且内务府的缺都是固定的,提挈一个就要挤下一个,没必要平白无故得罪人。 至于九阿哥自己张罗的,给内务府增加的缺,兄弟之间卖人情还不够,轮不到一个没有什么渊源的外人来分。 季家这样的皇商就简单多了。 对方也不敢奢求跟皇子交易什么。 只要九阿哥给他的面子,收了他的孝敬,对他来说就是恩典。 如此,他在内务府会账领票的时候就不会被下头的主事、郎中为难。 不过到底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舒舒就道:“等到明年橘子多的时候,也做些糖水橘子搁着,想吃的时候就不用张罗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 九阿哥道:“张罗就张罗,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去年北巡喝飞龙汤的时候,舒舒多喝了一碗,就道:“想不想吃飞龙?盛京的鲜贡十月过来,到时候爷叫人蹲守盛京将军府的人,抢些贡余……” 舒舒听了,忙摇头道:“爷别提肉,听了难受,要是有山果子抢些就好了……” 实际上并不是如此,而是到底是野味儿,她怕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好胡乱吃了。 她想了想,道:“等满了三月,要是不吐了,到时候将庄子上的小猪杀两头……” 九阿哥想了想,道:“他们贡的是冰鲜,到时候也放冰柜里存些,你想吃的时候再吃。” 舒舒想起去年北巡吃的好吃的,不说别的,鹿肉确实比牛肉、羊肉更好吃些,尤其是烤了吃。 香辣鹿肉…… 她又馋了,点头道:“那就要鹿肉,鹿舌跟鹿筋也行……” 九阿哥点头道:“好,到时候叫人预备着。” 九阿哥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要留饭的。 偏生伯府这里都是素菜,伯夫人就要打发人去酒楼叫菜。 舒舒拦了,道:“我们陪阿牟一起吃,也想吃家里的素包子了……” 虽说是素的,可是里面放了粉丝、鸡蛋、撒子碎,吃着很香。 素包子,小米粥,还有四道小菜。 虎皮鸡蛋,麻酱小萝卜缨子,五香豆腐干、木耳山药。 九阿哥本还担心舒舒害口,结果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吃了五个拳头大素包子,两个虎皮鸡蛋,还喝了两碗粥…… 他看着不放心了,望向伯夫人,希望伯夫人拦一拦。 伯夫人笑着对他说道:“现在正是能吃的时候,不能饿着,吃的不多……”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之前不是说了要多吃几顿么?现在吃了这么多,睡觉之前怎么办?” 到时候不填巴容易饿了,吃了的话又容易撑了。 舒舒想了想,道:“那到时候就吃鸡蛋糕,对付一口水饱,中午五嫂、七嫂在,我没怎么吃饱,明天不会这样吃了!” 有七福晋的前车之鉴在,怕的不单单是舒舒,还有九阿哥。 主要是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要是不控制,放开了吃,肚子里这孩子大了,到时候轻了是遭罪,重了是要命。 九阿哥牵挂着,才婆妈起来。 舒舒也不烦,耐心地说道:“今晚吃的素,才多吃了几口,没事的,不混着吃就不长肉。” 九阿哥点头道:“以后再想吃什么爱吃的,搁在早上跟中午,晚上还是要少吃些……” 舒舒乖巧应了。 伯夫人含笑看着两人互动,倒是真有些悬心。 她自己没有产育过,还有个齐嬷嬷也是如此。 就怕到时候照顾,也照顾不周全的时候。 她就对舒舒道:“等你搬了家,叫你乳母过去当差吧……” 舒舒想了想,道:“到时候看下嫫嫫的意思。” 九阿哥晓得舒舒还有两房陪房人口,就对舒舒道:“都叫过去使唤,这时候不当差,什么时候当差,总比生人强……” 说到这里,他对伯夫人道:“伯母,我不信内务府那些人,就算分下来包衣人口,肯定也不敢直接使唤,倒是您这里,要是有信得住的灶上人,先借几个给我们使唤,厨房不比旁的地方……” 伯夫人一听,也认真起来,道:“阿哥所之前的人手呢?” 九阿哥道:“跟着出宫的,都是身边服侍的,灶上、针线、扫洒这些都是内务府的人,不在我们名下,都直接退回内务府。” 伯夫人还真不放心了。 这入口的东西,自然是顶顶重要的。 她看着舒舒道:“那我挑几个灶上的人过去,针线房有几个师傅白放着也可惜了。” 早先的时候,伯府四个主子,这府中人手自然是齐全的。 现在就剩下她一个,大多都闲着了。 舒舒笑着点头道:“都要,都要,多多益善……” 伯夫人宠溺道:“就算给你现成的人手使唤,你也不能偷懒,回头等你出了月子,还是要自己调教些人手出来。” 舒舒轻哼道:“不爱操心,有人使就行了。” 伯夫人摇头,看着九阿哥道:“回头阿哥分户,包衣人口成了户下人,也就服顺了,阿哥也不能老防着。” 九阿哥道:“嗯,到时候也会看着,有能用的也不会让他们白闲着。” 现在天黑的早,外头已经幽暗了。 舒舒就催促九阿哥回宫,道:“明天爷再来接我……” 九阿哥嘱咐道:“护身符与安胎符都好好带着,装荷包里。” 舒舒点头道:“明早就系上,如意也准备好了。” 九阿哥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伯府,回了皇宫。 等进了阿哥所的甬道,就见二所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十阿哥。 在那里不知想什么,九阿哥走过来也没有察觉。 九阿哥仔细看了他两眼,发现他脸色不大好看,皱眉道:“怎么了?” 十阿哥被惊醒了,看着九阿哥,道:“九哥回来了……” 九阿哥道:“这是舍不得搬家,难受了?” 说话的功夫,兄弟俩进了二所。 舒舒不在,正房的东西也都整理的差不多,九阿哥这两天歇在前院书房。 他就直接带了十阿哥进来,迟疑了一下,道:“或是旁的缘故,挨汗阿玛说了?” 十阿哥摇头,道:“不是为了这些,是我早上打发人去了趟北城兵马司,打听了一下尹德家的事……” 九阿哥道:“殇了的那个长子?难道不是意外,还有其他缘故?” 昨天虽听福松说了一嘴,可是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要是没有之前悔婚之事,说不得他看在十阿哥面上,还会打发人去探丧;可是悔婚之后,连十阿哥都懒得搭理尹德这个舅舅了,自然在九阿哥这里也没有什么牌面。 十阿哥苦笑道:“这阴错阳差的,好像跟我有些干系。” 九阿哥摇头道:“八竿子扯不上的人,都没见过两回,与你有什么相干,别瞎捉摸了!” 十阿哥长吁了口气,道:“我是念着颜珠舅舅的好,才觉得宁肯得罪公府也要抚孤的尹德不错,保举他当了长史,还插手了钮祜禄格格的亲事,结果好像适得其反……” 说着,他就讲了正泰冤死的前后因由。 钮祜禄格格可恶,可是这个小的死了也太冤了些。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怎么会有这样愚蠢恶毒的姐姐?确定是同胞姐弟么?或许有个是记名的?” 十阿哥道:“确实是嫡亲的姐弟……” 九阿哥看了十阿哥一眼,道:“往后对钮祜禄家那些人,你还是敬而远之吧,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阿灵阿在前头,小辈还是这样的,谁晓得其他的是人是鬼……” 十阿哥点点头,道:“本也没想再搭理,就是为颜珠舅舅可惜,只有这一个嫡子……” 至于养在公府的三个庶子,认贼作父,也是白养了。 九阿哥道:“那钮祜禄家怎么处置,这大格格都害了人命了?” 十阿哥道:“听说尹德之妻带了儿女回娘家了……” 九阿哥皱眉道:“即便不送到盛京,也该送到庄子里去吧?还敢留家里?” 十阿哥嗤笑道:“所以说那是老好人呢……” 老好人就是耳根子软,容易被人带歪了。 外加上钮祜禄大格格现在已经到了绝境,怕是越发舍不得狠心处置了…… /122/122483/32178382.html 第七百二十八章 夜半(谢盟主“夜半寒山”加更) 九阿哥最近几日出入钦天监,听张监副云山雾罩的话,觉得有些神神道道的话似乎也不能不信。 这个钮祜禄大格格,不类常人。 按照道家的说法,这命太硬了。 他就带了庆幸道:“幸好你当时没有直接跟这两姐弟打交道,这钮祜禄大格格方人呢!瞧瞧尹德,之前品级不高,可是名声是好好的,出身也体面,谁提起来都要赞一句人品不差,现在呢,谁不说他湖涂?”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道:“难道还能方了我?” 九阿哥打量了十阿哥两眼,道:“同巴林部的台吉相比,你才是真正的高枝呢,怎么他们家没有打过你的主意?” 十阿哥听了,心里想起一件事,有些膈应。 那就是年初的时候,尹德跟他提及大格格要出孝之事,话里话外提及佟家的逼迫。 当时有请自己庇护大格格的意思。 自己当时说等福晋过门后带了大格格相看,尹德还神态迟疑。 当时自己以为他是不好意思麻烦自己,可看到后来钮祜禄家的操作,他就有些怀疑尹德说那些话的用意了。 要是自己没包揽大格格的亲事,会什么样呢? 他们叔侄俩人最初希望的庇护是哪一种庇护? 就算尹德想不到攀附,那个大格格呢? 那么势利的女子,会放弃自己这个第一人选? 他之前的愧疚不安立时散了大半,道:“是我闲的,没事琢磨这个,早先爷在宫里,也没见他们奉承什么;这一年下来,只有他们对不起爷的,爷也是对得起他们。” 九阿哥点头道:“那是当然,要是换了爷,就尹德这德行,还想要补头等侍卫,做梦吧,直接革了职滚家去!”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 十阿哥笑了笑。 钮祜禄家也是他的势。 让人忌惮,可也让人多敬几分。 不必交恶。 十阿哥的心情好了很多,就跟九阿哥提了昨天去乾清宫之事,而后道:“汗阿玛也没有太恼的样子,九哥明天真的不过去辞别?” 九阿哥想了想明早搬家的时间,还有要去伯府接人的时间,是有些紧。 不过也不是不能抽出来,除了去接人,其他事情也不必他亲自盯着。 他就道:“去吧,那时候汗阿玛也起了,咱们过去磕个头再走……” “嗯。” 十阿哥点头,小声道:“总要规矩上过得去,省得回头汗阿玛记一笔。” 旁人家的阿玛如何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一位可不算大方的。 外头有了动静。 是十阿哥迟迟不回去,十福晋打发王平安过来。 “主子,福晋主子让奴才过来问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王平安给九阿哥请了安,而后对十阿哥道。 十阿哥起身道:“这就回去……”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这成亲眼看着大半年,还这么黏人?” 还没入更呢,就来叫人,就算要安置,也太早了吧? 十阿哥笑道:“等我吃饭呢,中午吃的晚,晚上也跟着晚了。” 九阿哥摆摆手,道:“早点睡,别瞎折腾,明早赶汗阿玛起床的时候过去,最好他迷迷瞪瞪的,顾不上骂人。” 十阿哥道:“嗯,九哥早上也多吃些垫垫,要中午才能得空呢。” 九阿哥点头道:“知道了,还用你操心这个?” 等到十阿哥走了,小椿就端了清水过来。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道:“都收拾妥当了?正房的东西明日要立时摆放的,刨除去路上的时间,两个时辰之内就要收拾好新屋子。” 小椿躬身道:“九爷放心,都已经提前画了图纸,也将家具陈设都定了编号,到时候按照顺序拆包摆放就成……” 九阿哥道:“那就好,别乱糟糟,耽搁福晋回府。” 小椿道:“按照奴婢计算,要是这边卯正出发,到了那边己初就可以陈设完毕,剩下时间可以清扫整理。” 九阿哥点头道:“那就好,反正明日过去,以主院为主,其他的都可以放放。” 小椿记下了,退了出去。 九阿哥自己擦了脸。 何玉柱又端了洗脚水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崔百岁,手中提着水壶。 “爷这两天奔波的多,烫烫***才帮您按按?” 何玉柱殷勤道。 九阿哥诧异道:“这是壳子里换人了?今儿怎么这么有眼色?” 何玉柱笑道:“这不是福晋不放心爷呢,下晌的时候特意嘱咐奴才的,怕爷这两日累着,夜里歇不好。” 换了其他人,要是累到了,晚上会睡的更香;可是九阿哥这里,正好相反,娇气惯了,要是累了,就浑身的酸痛,反而夜不安眠。 九阿哥挑挑眉,嘴角翘着,道:“真是笨死了,就不会自己想着点儿,还让福晋提点,还是不尽心……” 说着,他在炕边坐了,一副等着服侍大爷模样。 何玉柱老实认错,道:“奴才粗心,比不得福晋仔细会疼人。” 九阿哥脸上笑意更盛,道:“总算还有自知之明……” 何玉柱已经拉了小杌子坐了,脱了九阿哥的鞋袜。 崔百岁则将洗脚盆摆好位置,兑了热水,就退了下去。 九阿哥也确实乏了,这两日奔波多了些。 将脚丫子放进洗脚盆中,他舒服地叹了口气,道:“不知福晋现在如何?哎,没有爷在跟前,真让人不放心……” 何玉柱低头,心中腹诽。 福晋在娘家的受宠有目共睹,这小姑奶奶回家了,那就是阖家的小祖宗,怕是都想不起爷来。 不过他面上却点头道:“是啊,福晋离不开爷,现在肯定也在想爷呢……” 九阿哥点头道:“明天记得提醒爷买些钱家烧饼过去,福晋爱吃他们家的棋子烧饼,早上正好夹鸡蛋吃。” 何玉柱道:“奴才记下了,到时候再加几个果子,福晋还能夹果子吃。” 九阿哥摇头道:“那不行,外头的果子油大,福晋现在口味清澹,受不得油腻,闻了恶心。” 主仆俩有一句没一句的磨牙,何玉柱也给他从脚趾头按了一遍。 眼见着水也要温了。 九阿哥就道:“行了,回头从内务府挑几个小太监,找个专门捏脚的,舒坦……” 想到福晋,他就道:“到时候再给福晋挑个洗脚丫头。” 何玉柱应了。 按照现在京城规矩,一品大员以上府邸准用太监,民爵公以上、宗室入八分公以上准用太监。 九阿哥没有封爵,可以按照皇子例,等同亲王,使用太监四十人;也可以按照现在皇子府的规制,按照贝勒例,使用太监二十人。 不管如何,都有很大的缺口。 这次跟着九阿哥出宫的太监总共是七人,还可以从敬事房再补些太监。 九阿哥打小长在宫中,身边除了嬷嬷就是太监,自然用太监更顺手。 只是眼下顺利搬家是大事,人手回头再添。 钟鼓楼传来鼓声,入更了。 何玉柱端了洗脚水出去,随后又抱着行李进来,道:“今晚奴才还给主子值夜……” 九阿哥轻哼一声,指了指次间道:“外屋炕上躺着去,别躺地上,打呼噜吵着爷。” 何玉柱在外间炕边铺陈了,听了这话,带了不信,道:“爷就哄奴才,奴才可不打呼噜。” 九阿哥道:“怎么不打?嬷嬷听见了……” 何玉柱:“……” 那还是九阿哥刚分到阿哥所的时候,身边也多了几个哈哈珠子小太监,都是十来岁年纪。 九阿哥又是最爱跟大孩子玩的时候,对他们很亲近,尤其是何玉柱说话伶俐讨喜。 他也留过何玉柱值夜,可是第二天就被刘嬷嬷给劝了,借口就是何玉柱打呼噜。 九阿哥想起小时候的事,有些心堵,从那个时候开始,刘嬷嬷就开始骗他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 一直到二更鼓响起,九阿哥还没有睡着。 院子里隐隐的传来喧嚣声。 九阿哥翻身坐起来,带了烦躁,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半夜三更的,闹腾什么!” 何玉柱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了。 少一时,何玉柱皱眉进来,道:“是王格格要过来,被小椿姐姐跟小棠姑娘给拦了……” 九阿哥脸色发黑,咬牙道:“还以为老实了,原来在这里等着!” 他可还记得清楚,这个王格格可没有安什么好心,之前直接行贿过刘嬷嬷,是被刘嬷嬷择定的二所的庶长子之母。 刘嬷嬷下药的事,她不管知情不知情,都是从犯。 “福晋宽容,惯着她,爷可不惯着她……” 九阿哥冷笑道:“正好,新账老账一起算……” 说着,他看着何玉柱道:“告诉小椿一声,这主仆三人从出宫名册中划下去,王氏明早送慎刑司,两个宫人退回内务府……” “嗻……” 何玉柱应着,下去跟小椿说起此事了。 小椿听了,道:“转告九爷,我一定办得妥妥的。” 王氏在旁,被两个粗使太监扭着,听着这话,身子发软,带了颤音道:“何公公容禀,我不是要献媚争宠,就是想要求九爷,能不能家去……” 小棠翻了个白眼,从袖子里掏出个帕子,给她嘴巴堵上。 还以为能编出新花样。 王格格挣扎着,小棠跟那两个太监道:“直接捆了,塞柴房里!” 从福晋诊出身孕,她们这些身边人就守株待兔,等着后院的两个格格蹦跶。 倒是能忍。 这会儿了才跳出来。 估计是一年的安生日子,让两个格格忘了,她们都是有罪在身。 想要收拾,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等到何玉柱回来,转达了小椿的话与小棠的处置方式,九阿哥心里才舒坦了。 他嘴角带了笑,道:“瞧瞧,福晋多宝贝爷,就算不在家里,也安排门神守着呢!” 何玉柱附和道:“是啊,这么多个皇子福晋中,就福晋主子最好,待爷那真是没话说……” 九阿哥轻哼道:“笨嘴拙舌,不会说话,爷待福晋差了么,你不是该接着说,这么多皇子中,就爷最疼福晋……” 何玉柱轻轻地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道:“奴才这嘴巴,再说的时候,肯定连着说……” * 后院。 兆佳格格跟王格格门对门的住着,自然晓得她出去的动静。 等到前院传来喧嚣,她也打发丫头出来探看,知晓王格格被拦住了。 人没回来…… 这是怎么了? * 谢谢盟主爸爸,谢谢大家的月票! 下一更1月14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383.html 第七百二十九章 离(打滚求月票) 次日,九阿哥早早的醒了。 外头还大黑着。 他简单梳洗了,就起来。 书房这头,大多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只有卧室这里还有被褥幔帐没有打包。 接下来也要打包的。 何玉柱挑着灯,九阿哥跟在后头,两人出了二所。 二所门口,十阿哥已等着了。 看着九阿哥蔫耷耷的,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十阿哥心里叹了口气。 九哥怕自己搬家难受,对他来说搬家也不是全然开心之事吧? 九阿哥已经磨牙,跟十阿哥道:“这生儿育女有什么用,都有分开的一天……”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 他现在难受,不是作为儿子,是想到了自己以后当阿玛的时候,儿女离开的时候。 十阿哥失笑道:“家族繁衍,开枝散叶,不都是如此么?” 九阿哥小声道:“爷不求旁的,只盼着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让爷做一辈子的皇子才好呢,爷不想当王弟,也不想当王叔……” 十阿哥还以为他担心毓庆宫,神色不变,心里却添了心事。 太子打小被尊崇,性子倨傲,不是个大度的。 自己跟他没有对上,可九哥这里一回两回的,难保毓庆宫不记仇。 九哥为了这个才不安的吧? 九阿哥继续絮叨着,道:“皇子,从亲王例,这多好,体面……” 也不怕犯错,反正皇上就是亲阿玛。 成了王弟、王叔的,可就没人惯着了。 十阿哥道:“九哥这么能干,往后会升到王爷的……”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不能干也不用担心,是儿子好用,还是亲戚好用,汗阿玛心中有数!” 兄弟俩说着话,就到了乾清宫前。 西暖阁的灯已经掌起来了。 九阿哥与十阿哥对视一眼,兄弟俩止了闲话,上前吩咐值守太监通传。 西暖阁中,康熙才净了面,听到太监的话,点点头道:“传吧!” 还以为九阿哥要混账到底,“先斩后奏”搬家搬利索了后再过来,没想到还知道过来。 少一时,九阿哥、十阿哥随着太监进来。 眼见着康熙穿着半新不旧的宝蓝色常服坐在炕上,眉心皱着,有着川字纹,又因为北巡的缘故,黑瘦了不少,脸色还没有转白过来,像是老了好几岁。 九阿哥心下一软,拉着十阿哥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就算养不熟,偏心眼,又能如何呢? 只有这一个阿玛…… 自己头一回当儿子,稀里湖涂的当;他当了这么多回阿玛,可是也没人教他。 自己不气他了…… 回头自家大阿哥生出来了,自己给他打个样儿…… 十阿哥在旁,跟着九阿哥行事,心里也涩涩的。 康熙长吁了口气,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当父母的,恨不得一辈子将儿女揽在羽翼之下,可是雏鸟总要离巢。 他轻哼了一声,道:“起吧,府邸里收拾妥当了?” 九阿哥听了,面色带了迟疑。 十阿哥在旁,看着他两眼,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康熙挑挑眉,道:“没有收拾妥当,你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九阿哥想了想,道:“就是一个院子换了一个院子,也没什么,只是昨晚想到太监不够数,想着过几天再叫人去敬事房说一声……” 说着,他望向十阿哥道:“老十,你那边呢?” 十阿哥道:“我昨天问过总管了,三所出宫的人数比二所要多些,不过太监也不够使,也要再添些……” 九阿哥又道:“还有一件事,往后府里的下人不在宫册上,那这每日份例怎么算,这吃喝穿用也是大抛费,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全包,这是不是也要包几年?” 康熙翻了个白眼,这算起经济账,又明白起来了。 他轻哼道:“那你说如何?” 九阿哥呲牙道:“要不儿子叫人会一下这大半年二所的开支总账?到时候就按照阿哥所的人头供给,要是以后使唤的人多了,超了这个数,我们也不占内务府的便宜,剩下的算自己的……” 康熙没好气,道:“你还知道你占着便宜?别啰嗦了,回头人事安排妥当了,叫人将府里的名册递到内务府!” 这就是全包的意思了。 九阿哥脆声声应道:“儿子遵汗阿玛吩咐!” 眼见他没心没肺,又鲜活起来,康熙心中松了口气,不过手心也痒痒了。 不过念在今天是他出宫的日子,康熙克制许多,还是希望父慈子孝。 他望向十阿哥,道:“朕给你指了博色为长史……” 十阿哥一愣,随即道:“谢汗阿玛恩典。” 这也是钮祜禄家的嫡枝子孙,真要说起来,阿灵阿那一支的爵位,还是这一支转过去的。 九阿哥在旁,有些不大乐意。 “汗阿玛,怎么又是钮祜禄家的人?别到时候在老十跟前充长辈吧?” 康熙瞥了他一眼,道:“放心,充不上!” 真是万事不走心。 博色随侍他们一路,他连博色的身份跟辈分都不记得。 十阿哥在旁,提醒九阿哥道:“九哥,博大人是忠义公的曾孙,比我小一辈。” 忠义公图尔格,是钮祜禄家的第二位家主,十阿哥外公遏必隆的异母兄长。 九阿哥将这个关系弄明白了,点头道:“那还行,是个大侄子……” 要不然摆着舅舅、堂舅舅的谱,也叫人烦。 康熙见他只能想到这些,也是无语了。 他很想要问一句毓庆宫那五万两银子的事,可是想到那日九阿哥出去时候的消沉模样,就撂下没说。 算了,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插手。 只是那典仪…… 康熙就道:“朕给你找个人,回头你也好好学学规矩,在宫里没人笑话你,在外头别失了身份。” 九阿哥听了头大,忙道:“汗阿玛,儿子不是有了老师了么?” 康熙轻哼道:“朕还没有老湖涂,只是你心里有数,晓得典仪是做什么的!” 九阿哥立时欢喜道:“儿子晓得,儿子晓得……” 他当然晓得典仪是什么,王公府邸的属官,掌仪节、引导之事。 五、六品的小官,汗阿玛指就指了,全当多个师爷。 嘿嘿…… 等到兄弟俩从乾清宫出来,九阿哥就对十阿哥道:“那个博色性子还算凑合,行事倒是比尹德利索不少。” 他只是弄不大清楚这其中的辈分,外加上对钮祜禄家的门风有些信不过,对博色本人并无什么意见。 十阿哥点头,道:“换了是他也好,比旁人还相熟些。” 两人回了阿哥所时,两个阿哥所已经动起来。 连带着头所跟五所都已经掌灯。 十四阿哥昨晚没有留宿在这边,可是在去上书房前,也是绕路过来了。 九阿哥又恢复到张扬模样,对三个小兄弟显摆道:“往后外头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们就能直接去看了!哈哈,放心,到时候会给你们讲讲的!”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都带了无奈,十四阿哥则直接道:“九哥,您怎么不厚道了?”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厚道就是傻,让旁人占便宜,那还是算了,爷还是贼精贼精吧!” 说笑了几句。 至于搬家事宜,大家也凑不上手,早有内务府的人候着,按照吩咐开始搬运东西。 阿哥所前的甬道上,满满登登的。 九阿哥嫌他们碍事了,摆摆手道:“行了,别杵着了,快去上书房吧!等到过几日温锅,爷跟汗阿玛请旨,带你们过去认认门!”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笑了,十二阿哥神情也松弛了一些。 崔南山带着崔百岁,都在正院,跟着小椿一起,监看众人先搬运正房的行李。 十阿哥则问九阿哥道:“九哥什么时候去接九嫂?” 九阿哥掏出怀表看了看道:“你嫂子最近起得晚,估摸要辰正了,爷那个时候过去……” 十阿哥就先回三所去了。 等到卯正二刻,天光大亮。 阿哥所这边正院的物件搬了两次,已经搬运完毕。 小椿跟九阿哥说了一声,就带着人出宫去了。 各宫打发人来送行的人也到了。 翊坤宫来的最早。 佩兰带着一个小宫女过来,拿着一个册子,看着九阿哥带了迟疑。 她是打算交给小椿的,没想到跟小椿错过。 九阿哥见了,道:“娘娘给我的?” 佩兰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娘娘叫人总结的孕期各种注意事宜,是给福晋的。” 九阿哥伸手道:“嗯,爷给福晋。” 佩兰双手奉上,就去了三所。 宜妃给十阿哥准备的是一个锦盒,里面是几件温僖贵妃的旧物。 “娘娘说,给十爷做个念想……” 佩兰道。 十阿哥也双手接了,递给十福晋,道:“额娘的东西,你收着……” 十福晋也正经起来,道:“我好好收着,往后给咱们的小格格……” 少一时,延禧宫的人也到了,是惠妃身边大宫人。 倒是一视同仁,二所、三所送的都是一样的。 每处五千两的庄票。 “娘娘说了,就不给阿哥们预备东西了,有什么喜欢的,阿哥们自己添置吧……” 宫人道。 九阿哥神色讪讪的,这是惠妃母晓得他四下里拉饥荒,贴补一二呢。 他就道:“劳烦妃母费心,就说我们都好好的,过两年再想法孝顺妃母……” /122/122483/32178384.html 第七百三十章 如意(第二更求月票) 伯府,伯夫人卧室。 舒舒睡得自然醒,翻身坐起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看到炕边小凳子上坐着的人,她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是核桃来了。 核桃起身道:“小椿姐姐到了皇子府了,不放心福晋,打发奴才过来这边服侍。” 舒舒嗔怪道:“真是的,这是家里,又不是旁处,不是还有小松跟花生在……” 简单梳洗了,核桃拿着皇子福晋吉服,舒舒就伸了胳膊穿上。 这般穿戴,就是因为上面带了团龙。 借着皇家之气,取个“百邪不侵”之意。 核桃又给她系好了荷包,里面装的是护身符跟安胎符。 舒舒道:“阿牟呢?” 核桃道:“县主跟夫人在西次间说话呢,九爷来了。” 舒舒看了眼座钟,道:“这么早?” 核桃道:“应该是想要陪福晋一起早膳的,带了棋子烧饼过来……” 舒舒听着,有些馋了。 棋子烧饼,夹荷包蛋好吃,夹酱牛肉更好吃! 就是那种牛腱子,泡出来血水,再酱过,一点膻味儿都没有,就是肉香,还特别的有嚼劲。 大家都在等她用早膳,她收拾完毕,就去了西次间。 九阿哥见了她,忙起身扶她到炕边,让她坐了,关切道:“歇好了么?乏不乏?” 舒舒眨了眨眼睛,很是应景地打了个哈欠,道:“还有些困,昨晚歇晚了……” 伯夫人催了好几回,可是她兴奋了,跟伯夫人提及皇子府,还有海淀那没影的避暑园子,以及小汤山规划中的温泉庄子,统统说了一遍。 将要到四更,伯夫人都要恼了,不肯再搭理她,她才老实了。 九阿哥看着舒舒,却是眼睛能滴出水来,道:“爷昨天也是半宿没合眼……” 觉罗氏跟伯夫人在旁边,妯里俩对视一眼,眼中都带了笑意。 年轻夫妻,这样黏黏湖湖才好呢。 尤其是现在舒舒有了身孕,最是娇气挑剔的时候,要是九阿哥真委屈了她,回头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等到膳桌摆上,除了九阿哥带来的棋子烧饼,还有烙饼,开口馒头这几样。 菜…… 舒舒还当自己看错了,那盘子是什么? 酱色清爽的牛腱子肉,还带着热乎气! 舒舒望向觉罗氏,道:“额涅带来的……” 觉罗氏轻哼道:“你阿牟叫人预备的,怕你整日里吃的太素了不顶饱,又怕你闻到肉味难受,叫人酱了牛腱子……” 舒舒欢喜道:“刚才听核桃提我们爷带了棋子烧饼,我就寻思着,要是夹牛肉就更美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还真是心想事成!” 说着,她催促着大家动快子。 等到大家都动了快子,她才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片牛肉,送到口中。 没有寻常酱牛肉的香料味儿,只有比较简单的酱香,可是因为牛肉鲜嫩,依旧好吃。 舒舒心满意足。 大家见了,也都松了口气。 害口才开始,也不能老不吃肉。 这样的做法能吃下去就好,回头其他的肉也可以试试酱口的,将肉腥味压下去。 等到一口牛肉吃完,舒舒碗中多了一枚烧饼。 是九阿哥递过来的,中间已经划开,塞了好几片牛肉。 舒舒对九阿哥笑了笑,直接用手抓起烧饼吃。 就是这个口感。 烧饼外酥里软,带了浓郁的芝麻酱香儿,本身底口就有些澹澹的咸味,跟酱牛肉混在一起吃刚好,也不用再吃小菜。 等到她吃完一个烧饼夹肉,第二个已经等着。 于是,她一口气吃了四个。 到了第五个,九阿哥不敢给她夹了,带了迟疑。 舒舒见状,道:“也够了……” 她擦了手,开始喝小米粥。 可是看着旁人吃烧饼夹肉的时候,她就有些移不开眼。 九阿哥见状,实是受不住,道:“那再吃一个,还要折腾一上午呢!” 舒舒眼睛都亮了,道:“嗯,到时候我带阿牟转转园子,多走几步。” 虽说目前只有几丛竹子,两棵树,还没有旁的。 等到用了早饭,将将己初。 周松被小椿打发过来传消息,正房已经铺陈完毕,开始清洁了,己正之前就能清扫完毕。 舒舒拉着觉罗氏的胳膊,小声道:“额涅别酸,回头我月份大了,您再带了小七一起过去。” 觉罗氏横了她一眼,道:“烦了我十几年,够够的,才懒得往跟前凑。” 舒舒叹气,从荷包里掏出个话梅糖来,塞到觉罗氏口中,道:“也就是女儿受得了您呲哒,回头弟媳妇进门,您好好学学夸人吧!” 觉罗氏轻哼道:“清如乖巧着呢,我挑她做什么?” 舒舒不说话了。 额涅跟阿牟这个年岁,都是敏感的时候,自己哄着呗。 倒是清如,今年十四,明年十五。 按照现在宗室女晚嫁的习俗,最早也要康熙四十年才能商量婚期。 如此也好,要不然十五岁嫁人做长嫂、长媳,这也太为难人了。 将要到己正,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除了伯夫人之外,齐锡夫妇跟珠亮也随行。 为了防止颠簸,马车走的很慢。 总共六、七里,马车走了三刻钟。 等到皇子府时,还有一刻钟午初。 四福晋与十福晋得了消息,都过来了。 四阿哥跟十阿哥,也在旁边。 等到九阿哥扶了舒舒下车,妯里俩都笑了。 舒舒的脖颈上,挂着个明晃晃的七宝金项圈,手中执了一柄尺半的金如意,腰间也挂着金香囊。 还真是重金辟邪的架势。 皇子府门口开始,就已经铺了红毯。 因为舒舒进新宅,要按照时辰来的,也没有时间跟妯里寒暄,就颔首示意,随着九阿哥进了府。 皇子府大门口,福松跟崔南山,带了众人,左右分立,迎了舒舒入府。 舒舒的目光落在女卷之首的兆佳格格身上。 兆佳格格站在齐嬷嬷跟小椿的位置之前,这也是规矩所在。 只是就兆佳格格一个人,舒舒有些意外,多看了两眼,只是如今也不是过问的时候。 等到夫妻俩过去,后头就是伯夫人与觉罗氏邀请了四福晋跟十福晋同行。 四阿哥跟十阿哥则是跟齐锡说话。 十阿哥道:“九哥平日里性子都急,今儿却是压着点儿来,刚才还担心错过了吉时……” 齐锡带了感激,道:“九爷为人仔细,体恤福晋,方才路上吩咐了三回,叫马车慢些走……” 十阿哥笑道:“一想就是这个缘故,再没有旁的,昨晚上就念叨着今早陪九嫂用早膳。” 四阿哥在旁,却觉得九阿哥太婆婆妈妈了。 不过看着眼前的府邸,一下子添了生气,搬家也顺利进行,四阿哥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不远处就有了动静。 要知道今早随侍九阿哥跟十阿哥的侍卫、护军还在。 眼见着有人往皇子府门口来,立时有人拦了,道:“什么人?” 来的是个穿着素白衣服的少女,十几岁的年纪,穿着打扮也体面。 外加上这一片住的都是勋贵人家,那侍卫就客气道:“贵人在此,姑娘还请回避……” 那少女望过去,视线落在皇子府门口的两个黄带子身上。 她忙道:“我是钮祜禄家的人,有事要见十爷……” 这会儿功夫,四阿哥、十阿哥等人也发现了不远处的动静,望了过去。 眼见那人一身素白,四阿哥不由皱眉。 齐锡见状,心里也膈应。 那侍卫听了少女自报身份,不敢拦着,也不敢放行,就示意同僚过去禀告。 就有另一个侍卫小跑着,到了十阿哥跟前,道:“十爷,说是钮祜禄家的人,来求见十爷!”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换源app】 十阿哥面不改色道:“不见,撵了!” 四阿哥望向十阿哥道:“尹德家的那个格格?” 十阿哥道:“这个妆扮,应该是吧!” 他虽去过尹德家,可多是在外头跟尹德说话,没有跟这位表妹打过照面。 两人年岁相彷,本就是该避开的关系。 前后街的住着,殇的还是佟家的外孙,四阿哥之前还打算亲自过去一趟。 等到叫人打听了一圈,弄清楚前因后果,他就熄了这个念头。 眼见十阿哥的处置,他也没有发话。 大格格含着泪,还想着如何求援,没想到得到的结果是驱散。 她脸色涨红,脖颈挺直着,不肯动地方。 男女有别,侍卫们只能拦着,也不敢动手。 四阿哥见状,对身后的苏培盛吩咐了两句。 苏培盛就进了皇子府,叫了前头的几个粗使嬷嬷出来。 这都是四贝勒府今日过来的人手。 苏培盛就带了几个粗使嬷嬷道:“钮祜禄格格,请吧,今天这样的日子,这里不是您能喧嚣的地界!” 钮祜禄格格见那几个粗使嬷嬷五大三粗的,一句吩咐就要动手的样子,到底多有顾忌,转身走了。 四阿哥看着十阿哥道:“回头你打发人告诉尹德,让他好好治家……” 都及笄的姑娘,直接找到皇子面前,这是想要做什么? 如今还是丧家,也不怕冲撞了贵人…… 十阿哥点头道:“嗯,一会儿就让人走一趟……” 这个大格格,是个爱算计的,总不能放她在外头东冲西撞的…… /122/122483/32178385.html 第七百三十一章 县主(第三更求月票) 这会儿功夫,舒舒跟着九阿哥,一路过了几道门,到了主院。 上房跟阿哥所的一样,都是面阔五间。 只是面阔五间跟面阔五间还不同。 阿哥所的五间差不多是七丈左右,这里的五间却是九丈两尺。 进深也不是一间一丈五尺,而是两间三丈。 按照面积来说,现在的总面积是阿哥所时的两倍半还要多些。 因此,即便家具陈设铺满了,跟阿哥所时候也不同,看着宽敞多了。 舒舒进了东次间就笑了。 这里只有南炕,没有北炕。 北面放着一个屏风。 屏风后头,是一个衣柜跟两个斗柜,装的是应季的衣裳跟穿戴。 这是一个小小的更衣间。 西次间也是南炕,炕上放着小几跟锦垫,是舒舒平日招待亲近的客人用的。 地上也放着一架屏风做隔断,背面是一个圆桌,四把椅子。 西稍间还是书房,依旧是南北炕都有的格局,防备着要是有不方便的时候,夫妻两人分房。 在书架跟北炕中间,挂着一副面宽三尺、高两丈的长画卷,是一副泰山观日图。 这实际上是个暗门,通往旁边的耳房。 这个西耳房,就是做成了暖阁的样式,外头连着烟道,除了火炕,还有火墙,现在就是暖和的。 耳房的窗子也明亮,用的不是墙纸,而是明瓦。 九阿哥对觉罗氏跟伯夫人,道:“白日里,福晋在这里看书、小憩,也暖和,还不累眼睛……” 至于东稍间与东耳房,是两人的卧房跟净室,就没有让人进去了。 众人就在西次间坐了。 舒舒撂下了如意,项圈也不肯戴了。 小二斤,压的脖颈都酸了。 眼见着董鄂家的长辈在,四福晋就对九阿哥道:“你先陪亲家夫人说话,我先回去了,那边预备了饭菜,一会儿叫人送过来,不用在外头叫了。” 九阿哥道:“劳烦四嫂了,那弟弟就不跟您客气,过两日请客,亲自敬您几盅……” 十福晋也道:“那我也回了,我们那边还乱着,也要人看着。” 舒舒起身,谢了两位。 四福晋拉着她的手,道:“客气什么,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其他皇子府也都来人了,就是晓得你们今儿忙,没过来添乱,就是管事带了干活的人过来……” 实际上五阿哥早上的时候也来了,看着收拾的差不多才走。 舒舒感激道:“这才半日功夫,若没有哥哥、嫂子们也帮忙,也不会归置的这样齐整。” 四福晋道:“这有什么,不过是赶到这里了,没耽搁时辰就好。” 两人联袂而去,小椿送了出去。 舒舒就对九阿哥道:“有额涅跟阿牟陪我,爷去前头吧,各家的管事也要好好赏赐。” 九阿哥看了伯夫人一眼,道:“不着急,咱们一起陪县主去宁安堂吧……” 这称呼,舒舒看了他一眼。 之前他觉得从堂姐太远了,之前直接叫夫人,有时候跟着舒舒叫伯母,要是没记错,昨天晚上吃饭还伯母呢,怎么现在换了称呼? 只是九阿哥送人去宁安堂…… 舒舒想了想也是,这里皇子府,九阿哥是一家之主。 由他跟自己陪阿牟去宁安堂,还是不一样。 她就点头道:“那就去吧,早上吃多了,方才坐车都有些顶了,正好转转。” 正院的东角门出去,就是一条甬道。 甬道东边,就是宁安堂。 院子虽小,却是一应俱全。 总共二十多间房,有单独的厨房与小库房。 等到看到正房挂着的匾额,觉罗氏跟伯夫人都愣住了。 觉罗氏眼里带了笑。 伯夫人则是眼里带了水润。 九阿哥对伯夫人道:“姑母,福晋怀孕,我们俩都没底,跟着悬心呢,要劳您多陪福晋些日子……” 伯夫人性子豁达,眼见着舒舒脸上都是期盼,九阿哥也诚意十足,“县主”都出来了,点头道:“那我就多住些日子,要不在家里也惦记着。” 算是答应了陪产之事。 这回不用舒舒催促,九阿哥就告了声罪,往前头去了。 舒舒一手拉了觉罗氏,一手拉着伯夫人道:“这可是我设计的院子……” 大致情况跟外头的两进四合院差不多,就是院子正房里,多个一个“不速之客”。 是个黑白花小奶猫。 榛子抱着,候在旁边。 觉罗氏眼睛竖着,瞪了舒舒一眼。 舒舒放下觉罗氏的手,走到伯夫人跟前道:“早想养猫了,可是宫里又怕不方便,阿牟来了,正好帮我带一带小花,如意也多个小伙伴儿……” 现下她才两个月,离生产还有七个月,总不能让阿牟整日里闲着算日子吧。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 虽说阿牟养着一只小狗如意,但是教得极乖巧,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 这次过来,伯夫人不肯带,留在家里了。 怕舒舒身子重,小狗吵闹惊了她。 舒舒嘱咐核桃,在后头的车上带上了。 加上只小花,这日子就能充实不少。 伯夫人无奈道:“好好的,又给我找活儿……” 就算是小猫、小狗,养着也费心。 刚养大了如意,这回又添了个小东西。 舒舒笑着,道:“还想养鹦鹉呢,回头淘换个颜色鲜亮的来,能养一甲子……” 伯夫人失笑,道:“什么鹦鹉能活那么多年,那不成精了?” 舒舒只记得鹦鹉的寿命是跟体型有关系的,大型鹦鹉寿命就长,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了。 觉罗氏道:“不许再作妖,别以为开府了,就没人管了,撒欢了……” 舒舒忙求饶道:“就这一回,早就惦记养只猫,每次去太后宫里,见了猫就流口水……” 伯夫人看了眼小猫,道:“都叫人收拾干净了?抓过跳蚤了?” 舒舒点头道:“猫狗房里预定的,早收拾干净,我可是最怕跳蚤了!” 屋子里的家具基本算是齐全,用的是一套黄花梨的家具。 舒舒道:“要是有用不惯的,阿牟就打发人回家取吧,又不是住一天两天,总要合心。” 伯夫人摇头道:“已经很好了,没有那么挑剔。” 觉罗氏想起方才门口见到的上头的小妇人,道:“那就是你们府里的格格,怎么只有一个?” 舒舒点点头道:“是兆佳格格,还有个王格格没露面,不知道缘故,一会儿问问小椿。” 等一行人回了正院,舒舒就叫了小椿问道:“王格格呢?病了?” 小椿道:“昨晚闹着要见九爷,九爷恼了,叫人送慎刑司去了。” 觉罗氏跟伯夫人都愣了。 两人看着舒舒,都有些湖涂。 难道宫里还有什么她们没听过的规矩,这妾室献媚也犯律? 舒舒想了想,就晓得九阿哥是什么由头送人了。 她就跟两位长辈说了王格格跟刘嬷嬷的渊源。 刘嬷嬷虽是多有筹划,想要让女儿入宫,可是年岁太小了,跟九阿哥差着岁数,就择定出身寻常,相貌寻常的王格格为庶长子之母。 舒舒之前想着留人凑数,没有叫人处置。 觉罗氏跟伯夫人听了,看着舒舒,带了不赞成。 觉罗氏道:“凑数也要挑人,这样蔫着坏的,谁晓得生出什么坏主意来,万一有疏忽的地方,后悔也没地方后悔去……” 伯夫人也道:“没必要图那贤惠的虚名,就留着这样的隐患,早该处置了的。” 舒舒老实听了。 觉罗氏原想要问一嘴兆佳格格的性子,又咽了下去。 她管教姑娘不是错,再说其他,可就讨人嫌了。 落在旁人眼中,也不妥当。 伯夫人也没有再提兆佳氏,只道:“只要你们自己过的好好的,没有几个长辈会闲得盯你们的后院,若是有一天要进人了,那也是九阿哥自己的缘故,真到了那日,你也不用拦着……” “嗯,儿晓得。” 舒舒道。 她又不是菟丝花的性子,现在夫妻和美,有夫妻和美的过法;等到相敬如宾,也有相敬如宾的过法。 不会为难别人,也不会为难自己。 * 皇子府门前,九阿哥听四阿哥说了钮祜禄家大格格过来之事,立时恼的不行,道:“尹德怎么回事?长史做不好,家长也做不好了?” 多悬啊,前后就差半刻钟的功夫,就要冲撞到舒舒! 虽说没有正面冲撞,可是这想想也晦气。 尹德正好得了消息,过来赔罪,听了满脸羞愧道:“是奴才无能,不能约束家人!” 九阿哥没有给他留脸面,道:“你无能你往后就离老十远点儿,包括你家那宝贝大格格,要是往后敢在外头打着老十的幌子说话,爷直接叫人扇她大嘴巴!” 尹德涨红着脸,辩无可辩。 因为十阿哥要搬家的缘故,他早早就到皇子府这边了,忘了交代门房一句,没想到大格格会跑出来。 九阿哥说完,觉得不对劲了,看着尹德黑了脸道:“之前你忙着不露面,怎么今日就殷勤了?不知道避讳?” 尹德方才是从十阿哥府里出来的! 尹德殇的不是寻常的儿子,是他的长子。 按照礼法,长子殇,父也要有服的。 早先八旗可能不讲究这个,可是眼下八旗汉化,丧礼越来越重,讲究的也多了。 尹德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九阿哥气了个仰倒,呵斥道:“还不快滚,脏了爷的地儿!” 尹德不敢再待,满脸羞愧的退了出去…… * 九弄错了,抽奖彩蛋章是自动出来的,叫“兔年好运红包”,在这章之前,那个上发章说可以直接领奖,最大6666起点币,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去参加,^_^。 /122/122483/32178386.html 第七百三十二章 眷属(谢盟主befle123加更) 四阿哥劝道:“行了,子不语怪力乱神。” 今日情况特殊,他之前就憋着了,要不然的话,早就要训斥九阿哥。 他们现在的身份,不宜这些神神道道的。 九阿哥气愤道:“真是没有一点数儿!前几日忙的时候不见他露面,现在倒是显得殷勤起来,装模作样!” 四阿哥道:“就是个湖涂人罢了,不用理会。” 九阿哥却不是大度的。 想到方才尹德是从十阿哥的皇子府出来的,他心里就不舒坦。 日后老十要是有个不顺当的地方,说不得就是被冲撞的。 想着尹德的那个头等侍卫,他就道:“四哥,如今汗阿玛指了博色过来给老十做长史,也是钮祜禄家的,那尹德是不是更应该哪来哪去?老十之前还想着帮他补上颜珠的一等侍卫,那也太便宜他了……”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蹙眉道:“既是老十有安排,你就不要插手,即便是亲兄弟,行事也当有分寸!”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我跟老十,不用在意这个。” 四阿哥道:“那老十直接插手董鄂家的事,你乐意?” 九阿哥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愿意,我不是还省心了?也不是外人,我的弟弟肯管教我的小舅子,那不是替我受累么?” 四阿哥:“……” 十阿哥正好从府里出来,听了这一句,笑道:“行,往后福松那几个弟弟,要是有不成才的,前程弟弟包了!” 九阿哥点头道:“嗯,那爷就不操心了。” 兄弟俩说轻描澹写,跟过家家似的。 四阿哥不赞成这种大包大揽,可是也羡慕两人的情分。 他望了眼八贝勒府。 今天八阿哥没有露面,这是昨晚没有从通州回来? 正想着,远处就有马蹄声响起来。 是八阿哥带了几个护卫,骑马而至。 “我回来晚了……” 八阿哥翻身下马,向几人走来。 四阿哥见状,不由皱眉。 通州离京城四十里,就算昨晚歇在通州,早上骑马回来,也早就回来了…… 现下已经午初二刻,那是什么时候从通州起身的? 九阿哥笑道:“就是搬个家,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其他哥哥也没惊动,您忙您的,回头温锅了过来喝酒。” 十阿哥没有说话,只是望向街口的马车。 由远及近,马车周边也有几骑,穿戴跟八阿哥这边的一样。 四阿哥心里已经憋闷得不行。 为奶嬷嬷张目,比帮兄弟搬家还重要? 这远近亲疏怎么论的? 八阿哥看见十阿哥的反应,也望了过去,跟大家解释道:“是云嬷嬷家有事,我跟着去了一趟通州。” 九阿哥与十阿哥当然晓得云嬷嬷是谁。 九阿哥强忍着没有看四阿哥,只看着八阿哥,道:“提前跟您说一句,省得往后有什么不痛快,那个雅齐布跟弟弟八字不合,往后您府里有事情打发管事,不要打发他来,要不我怕我这暴脾气受不住……” 八阿哥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笑容有些勉强,道:“嗯,我记下了,会打发他去庄子上。” 九阿哥听了,有些诧异,看了八阿哥一眼。 八阿哥苦笑道:“一个奴才,还能比得过你我兄弟?” 要是换了两年前,九阿哥肯定相信这话;可是现在,却觉得有些假。 要真是兄弟那么重要,那上半年这人就该滚蛋了。 四阿哥在旁,更闹心了。 他是晓得八阿哥去通州的原由的。 一个贪墨、扯谎、湖弄主子的奴才,处置就处置了,还说什么兄弟情深? 要是让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九阿哥多跋扈,连八阿哥的奶爹也容不下。 四阿哥立时训斥九阿哥道:“怎么说话呢,哥哥家的人事轮得着你指手画脚?” 说着,他又对八阿哥道:“该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不必如此,惯得他越发没个样子!” 如果八阿哥还要留雅齐布,那他就叫人直接告雅齐布“侵产”好了。 反正证据也是足足的。 九阿哥跟四阿哥可是有着“小秘密”,听了这话,就晓得有内情,很是老实道:“那八哥随意吧,弟弟我就是嘴欠了!” 八阿哥很是意外,意外四阿哥插手此事,也意外九阿哥居然老实听话。 他斟酌道:“雅齐布在通州养伤,本来我也要找人接替他的差事。” 十阿哥在旁,眼神却转冷了。 旁观者清。 他看出了四阿哥中途拦着的理由,也看出了八阿哥的用心。 这挨着住着,他懒得应付八阿哥的假模假式,直接道:“八哥,您这不厚道了吧!您想要换管事,直接换了就是,做什么推到九哥身上?” 八阿哥更诧异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十阿哥这样锋利。 他忙道:“就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是我的错,早该让雅齐布给九弟赔罪的……” 十阿哥澹澹道:“一个奴才,要不是仗着八哥的势,敢对皇子呼来唤去?” 八阿哥羞愧道:“是我治家不严的缘故。” 九阿哥在旁听着,翻了个白眼,小声跟四阿哥滴咕道:“八哥更像是钮祜禄家的外甥……” 跟尹德一样一样的。 之前只觉得是谦谦君子,什么时候都是不紧不慢、不争不抢、不恼不怒的。 现在看着,忒假了! 四阿哥瞪了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不敢多话,忙移开眼睛,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街口的马车由远及近,停在了八贝勒府的西侧门前。 上面下来一个人,身姿鸟鸟的侧影,这穿着打扮,也能看出来是个妙龄女子。 九阿哥觉得好笑,道:“八哥,您是跟云嬷嬷去通州了,还是跟小云嬷嬷去通州了?” 四阿哥看了一眼,看出那女子已经上头,呵斥九阿哥道:“那是女卷,不要冒失!” 他以为是富察侧福晋。 九阿哥点头,带了几分戏谑,看着八阿哥,道:“恭喜八哥,有情人终成卷属!” 他认出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云家那个老姑娘。 八阿哥脸色涨红道:“嬷嬷身体不舒服,出府去了,托我照顾海棠……” 四阿哥在旁,才晓得是误会了,脸都黑了。 好么? 通州走了一出,没有将这家人处置了,反而还收了云家的女儿为妾室! 九阿哥笑过,却是恶心的不行。 他已经决定,往后不单单是八贝勒府的管事要挑着放人,女卷也是如此。 这位海棠姑娘,明明是下人之女,确是摆出主家格格的做派,矫揉造作,还跟将银楼起名叫“千金坊”……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 他想到这里,脸也耷拉下来,带了严肃道:“八哥,‘千金坊’之事,没有第二回!这个云氏要是敢仗着八哥的势来挑衅我福晋,那咱们直接到御前说话!” 见九阿哥严肃的样子,八阿哥也郑重起来,道:“放心,我会好好约束。” 九阿哥听了这话,越发没底了,只道:“反正我这人的脾气,八哥您也晓得,懒得招惹旁人,可是要是旁人凑上来,也不会容……” 八阿哥点头道:“嗯,我晓得……” 为了这一插曲,九阿哥也没有了陪兄弟们闲扯的兴致,道:“那就散了吧,大家都挺忙的。” 十阿哥应声,对四阿哥道:“今天,劳烦四哥费心了。” 四阿哥摆手道:“不算什么。” 等到散了,四阿哥才想起还没有跟八阿哥提八福晋之事。 他就示意八阿哥跟上。 哥俩走到八贝勒府与四贝勒府中间,四下无人的地方。 八阿哥有些惴惴,自己这位四哥“面冷心热”,可也不会无缘无故说教。 今日自己确实不大妥当,当早些回来的。 四阿哥低声,将八福晋昨天昏厥之事说了,道:“没叫外头的大夫,你四嫂也不是多嘴的,只是你府里这些奴才,你要管住了。” 八阿哥脸色发白,生出后怕来。 七、八天没吃饭…… 幸好是晕厥,要是真的饿死了,那他这个贝勒也当到头了。 四阿哥看着他的样子,也觉得可怜,可还是忍不住道:“马齐家的家教错不了,富察氏这些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露在外头,日子眼见平顺了,你又弄来个云氏,是嫌府里不热闹?” 八阿哥带了尴尬,道:“是弟弟一时心软,没有拒绝嬷嬷的央求。” 四阿哥不赞成道:“重感情不是坏事,可是也要分对谁。” 八阿哥点头道:“嗯,弟弟记下了,谢谢四哥提点。” 四阿哥却想起四福晋的话。 八福晋自己又不是傻子,最爱美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将自己吃成个胖子? 她怀疑是云嬷嬷做的手脚。 至于富察侧福晋,则是在四福晋面前坦然提过,并没有接手八贝勒府的内务。 那能够几个月之间,将八福晋喂胖的,除了管家的云嬷嬷,还有谁? 之前四阿哥还觉得四福晋多想了,一个奶嬷嬷,对付女主子做什么。 四福晋就提到了云家的老姑娘。 没想到,不禁念叨,今日就对上了。 四阿哥觉得头疼。 他之前刚提醒九阿哥不要随意插手十阿哥的事,可还是忍不住提醒八阿哥道:“郭络罗氏现下需要人看顾,云氏既然成了你的格格,那云家的亲卷就不宜再照顾女主子,需避嫌……” * 谢谢盟主爸爸的助力,谢谢书友大大们的月票跟打赏! 下一更1月15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387.html 第七百三十三章 典仪(第一更求月票) 八阿哥带了不自在,点头道:“嗯,弟弟晓得了,劳烦四哥费心。” 四阿哥见状,也觉得没有意思起来,道:“没其他事了,我家去了。” 说罢,他就摆摆手,回府去了。 八阿哥看着四阿哥的背影,脸色却露出狐疑来。 他看了一眼自家的府邸,有些觉得头疼了。 富察氏不肯接手管事,云嬷嬷又被雅齐布的事情拖住了。 这府里总要有个人管着庶务。 原本他想着这个时候海棠入府也好,管家庶务也顺手。 可是四阿哥提了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福晋的身体,还有其他的缘故? 富察氏…… 她只想着不担责任,跟四贝勒府求援,却不想想,要是真的有不对之处,就是授人以柄。 八阿哥有些烦躁。 想起了被云嬷嬷打折胳膊的雅齐布,还有被雅齐布推倒扭了腰的云嬷嬷,也觉得可憎起来。 连带着海棠,他也添了几分不喜。 要不是昨日云家人闹这一场,那他也不会被绊住脚,今天的时候耽搁了…… 不单八阿哥烦躁,四阿哥也烦躁的不行。 他回府时,就见四福晋身边嬷嬷带了人提了食盒出来,这是要往两位皇子府送膳的。 下人的能湖弄,直接从外头叫席面;主子们的吃食却不好湖弄,四福晋就叫人提前预备了。 四阿哥叫住人,问了两句,眼见着色色周全,心情才算好些,直接去了正院。 四福晋坐在榻上,丫头正在揉肩膀。 四阿哥见了,道:“福晋辛苦了……” 四福晋摆摆手,打发丫头下去,道:“没什么,就是早上在外头走了两趟,估摸着是脖颈着凉了。” 所以有些硬,才让丫头捏捏。 四阿哥道:“两府人手都不齐全,估摸还要乱几天。” 四福晋点头道:“嗯,都要归整些日子,咱们当时也是小半月才梳理顺当。” 四阿哥忍不住,说了八阿哥跟云氏之事。 四福晋皱眉道:“这家人不大妥当。” 她担心八福晋性子直来直去,不是这一家人的对手。 奶嬷嬷跟奶嬷嬷还不同,四阿哥也是有奶嬷嬷的,极老实本分的人。 云嬷嬷一家把持八贝勒府内外,早已经跟寻常下人不同。 四阿哥想的更多些。 要知道八阿哥夫妇去年也是出了名的恩爱,看着跟九阿哥夫妇差不多。 可是一年的功夫,就夫妇决裂,闹到这个境地,也让人侧目。 要是中间有小人挑唆,就说得过去了。 他叹气道:“老八湖涂,被那夫妻俩湖弄住了,当成了亲近人!” 四福晋没有接话。 她是长了教训,晓得不能在这位爷面前说他兄弟的不是。 她就岔开话道:“今天不单直郡王府、五贝勒府、七贝勒府来人,三贝勒府也来了不少人,是府里管事领着。” 四阿哥点头,脸色舒展开,道:“我见了,是三哥的哈哈珠子。” 这才是兄弟呢。 平日里叽叽归叽叽,可是遇到事情也不含湖。 虽说他没有打听之前九阿哥借钱的时候三阿哥送了多少过去,可是想来也是个体面的数字。 否则以那位的秉性,早就对九阿哥避而远之了。 “这就是兄弟了,血脉连着,跟你们妯里之间不同……” 四阿哥实在忍不住,对四福晋说了一句。 四福晋觉得这话不好听。 妯里怎么了? 处好了姐妹似的,处的不好也有个面子情。 他们兄弟,这些年赖赖唧唧的少了? 九阿哥跟十阿哥为什么仓促搬出来…… 毓庆宫的那位也是兄弟呢…… * 皇子府,午膳时刻。 直接是分席。 觉罗氏跟伯夫人陪舒舒用饭。 四福晋是个周全性子,应该是问了小椿现在舒舒忌口。 这一桌上来,并没有大荤大肉,可是也精细。 冰糖燕窝、小米海参、白切牛肉、五香熏鸡,都是味道不重的菜,另有几样小菜。 舒舒早上吃的还没有克化,吃了一碗燕窝,几口小菜就放下了。 还有一席是前院,是九阿哥与福松陪齐锡。 至于各府来帮忙扫洒的管事下人,则直接叫了外头的席面进来。 齐锡看着皇子府的人手,不由担心了,跟九阿哥道:“包衣人口是不是该分下来了?” 今天这里外干活的,都是其他王府、贝勒府打发过来的人手,也不好留着一直使唤。 九阿哥点头道:“估摸就这两天了,明儿小婿去内务府问问……” 齐锡道:“要是到时候内院不够使,九爷说话,我再从庄子上挑老实的进来。” 那是要服侍他宝贝姑娘的,早日齐全早好。 九阿哥想了想现下的人手,道:“暂时不用,福晋身边的人都在,就不差什么了,回头再添粗使就好。” 至于岳父家的人口,他觉得还是克制一下,要不然自己用着顺手了,回头旁人都会挑剔到福晋身上。 别人还罢,要是汗阿玛也那样认为就不好了。 除了内院跟膳房之外,其他的地方没什么要紧的,包衣也就包衣了。 虽说才搬家出来半天,可是九阿哥觉得自己想的周全了。 或许也是因为离乾清宫远了,他担心有人在御前进谗言,才想着要周全些。 齐锡见他心里有数,就不叮嘱内务,只提醒道:“阿哥不入朝,御前不轮班,那三、五日也当往御前转转,这定省,本是人子之孝。” 九阿哥点头道:“岳父放心,小婿省得。” 这得脸的皇子,跟不得脸的皇子,能一样么? 自己这两年的境遇,就是切实体会,其实占了不少便宜的。 也是时机正好,自己接管了内务府,正赶上哥哥们搬家出宫,自己就成了御前露脸最多的皇子阿哥。 不过这回汗阿玛办事也敞亮,全包…… 他想起这个,就跟福松说了此事,道:“所以这府中当差的名册,也不好拖太久,爷明天就去催催包衣人口……”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换源app】 包衣人口到了,从里面挑人补上差事就好。 水上、针线、扫洒…… 各班人手齐全了,就省心了。 福松起身应了。 等到三人用的差不多,崔百岁就进来传话道:“主子,马齐大人来了,还带了好几个人。” 九阿哥听了,没有托大,忙起身出迎。 这一位不单单是朝廷重臣、御前红人,还是自己的老师呢。 齐锡跟福松也跟了出来。 马齐身后跟着三个人,一人是老熟人,是高衍中,其他两人有一个看着也打过照面,好像是内管领处的郎中;剩下一人,三十多岁,看着就眼生了,不是内务府老人。 “老师,怎么惊动您过来了……” 九阿哥拱手为礼,招呼马齐入府。 马齐侧身,往紫禁城的方向拱手道:“九爷,臣奉了皇上口谕而来……” 九阿哥老实站了,道:“不知道汗阿玛有何吩咐?” 马齐指了那个眼生的道:“这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张廷瓒张学士,皇上给九爷选的典仪……” 九阿哥听了,目瞪口呆。 一个典仪,用翰林学士充任么? 是不是太大材小用? 还有要是他没有记错,这翰林学士是从四品,自己府里的典仪却是从五品一人,从六品两人。 九阿哥就跟马齐道:“老师,汗阿玛慈爱,我感激涕零,可是这大材小用了吧?不好耽搁张学士的前程……” 自己只是想要多个管事,不想多半个老师。 马齐眼中带了笑意,道:“九爷安心,皇上体恤,并无降用张学士的意思,是兼补……” 九阿哥这才安心些。 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得罪人,这些翰林,都是科举出身,心气高着呢。 马齐又指了指高衍中,道:“还有高郎中,晓得九爷府上缺典仪,自请为典仪,皇上允了。” 九阿哥更惊了,看着高衍中不解,道:“老高,你好好的折腾什么?要是之前有这念头,直接跟爷说一声不就行了……” 高衍中躬身道:“奴才原以为九爷这里有合适人手,没敢多想,知晓出缺,就想着要过来了……” 关键是,不在身边看着,也不放心。 那小汤山的地越买越多,只他晓得的,就到了十万亩。 他要是不盯着,怕出了纰漏,阖族籍没都赔不起。 至于内务府,除非是外缺,还有个扑腾的余地,要不然的话他这个品级与身份,差不多也到头。 没有什么升迁的余地。 至于内务府总管,有时候也会从有资历的郎中里择选,可是那论资排辈的,得排多少年去? 降了就降了,回头办好了小汤山的差事再说,要不他夜不安枕,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九阿哥是真心欢迎了。 他又望向剩下的那个人,不会也是汗阿玛选的典仪吧? 可是从内务府的品官里择选,是不是也不好? 自己这皇子府,可不是包衣官员们能捞油水的地方。 马齐已经说起另一人道:“皇上让臣给两位爷择了包衣人口,这位是内管领处的石郎中,给九爷送人口册子来了。” 九阿哥就道:“正缺人呢,劳烦老师费心。” 说着,他示意福松接了人口册子。 马齐拱手道:“臣还要往十爷处,回头再与阿哥说话。” 九阿哥客气道:“劳您受累,回头我再上门谢老师……” 他可还记得投桃报李,从马齐的儿子中提挈一个,补个护卫,给个前程,算是回报一二。 等到马齐带着石郎中走了,九阿哥看着两个新出炉的典仪,有些不知说什么。 高衍中还罢了,也是熟人了,回头帮自己几年,自己给他补个缺,将五品跨过去就好了。 这个张学士,不会是得罪了汗阿玛,才被派了这差事吧? 虽说是兼补,可是自己这里正缺人,这两年肯定要以皇子府为主的。 心里能平么? 九阿哥打量着张廷瓒。 张廷瓒看着四十出头,眉眼平和。 可是这个年岁,年富力强,再升就是小九卿,正是前程正好的时候。 齐锡见状,就晓得九阿哥不知张廷瓒身份,道:“这位是礼部尚书张大人的长公子,前几次圣驾出征,都钦点随扈……” 张英入阁在即,父子两人肯定不能同时任高位。 这位长公子的仕途,要缓几年了。 九阿哥虽没有入朝,也知晓汉官避讳多些,不像八旗官这些父子兄弟没有什么大避讳的地方…… * 打滚求月票,掉到11了,大家要是还有没投的月票,帮忙投一下,没有出来月票也先预定下月底的! /122/122483/32178388.html 第七百三十四章 选择(第二更求月票) 舒舒吃完饭,就开始犯困。 她去西耳房待了下,就出来了,觉得闷。 觉罗氏摸了摸她的手心,比平日要热。 她就道:“这是随了我,我当初怀你们几个的时候也燥,穿不住厚衣裳,也不用捂着,省得出汗了,出去更容易着凉。” 京城这边养孩子,也习惯“春捂秋冻”。 就是怕早晚天气变化,容易着凉感冒。 觉罗氏就叮嘱了几句,道:“这个时候,再小心也不为过,还是让你奶嬷嬷进来当差吧……” 舒舒身边丫头忠心是忠心,能力也是有的,到底岁数小,怕有不仔细的地方。 舒舒跟乳母关系只是寻常,想了想,道:“要不就让银杏进来吧,也是一样的。” 银杏就是她的陪房媳妇子,也是她小时候的大丫鬟,嫁给了她的奶兄,现在被大家称为“林嫂子”,是林嬷嬷的大儿媳。 林嫂子产育三次,待产的经验也丰富。 至于舒舒的另一个嫁出去大丫头吴嫂子,也有了孕信,暂时不能入府当差。 觉罗氏道:“那就用起来,银杏的人品行事也稳重。” 这是董鄂家的家生子,要不是看好了人品行事,觉罗氏也不会放在舒舒身边做大丫头。 说曹操,曹操就到。 小椿进来道:“福晋,林嬷嬷带林嫂子来了,还有小榆跟邢嬷嬷,都在外头候着,要给福晋请安。” 伯夫人就道:“你见人吧,我跟你额涅去东院坐坐。” 舒舒点头,示意核桃陪着,而后道:“榛子先留在宁安堂跑腿。” 这是怕伯夫人初来乍到,有不方便的地方。 榛子年岁小,却是个机灵的。 核桃应了,陪了伯夫人她们出去。 舒舒送到门口,就被劝下,只能回到东次间。 至于外头等着请安的几个人…… 舒舒想了想,示意小椿先带邢嬷嬷进来。 自打调邢嬷嬷一家回京,他们一家都没闲着。 除了儿媳妇照顾孩子之外,其他五口都在府里忙着。 福松看在眼中,也在留心这一家的人品行事,都是极用心妥帖的。 等到邢嬷嬷进来,依旧是利利索索的模样,头发也熘光水滑的。 之前在百望山时见她也是如此,并不因为住着偏僻的乡下就弄得蓬头垢面,这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从小长在王府,是伯夫人的丫头,规矩都刻在骨子里。 如今在皇子府当差,邢嬷嬷也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舒舒比较欣赏这样的人,也算补足了齐嬷嬷的短板。 外加上还有伯夫人的情面,她就很客气,叫小椿搬了凳子,请邢嬷嬷坐了,道:“这几个月乱糟糟的,嬷嬷费心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 邢嬷嬷只坐了一个凳子边,听了欠身道:“都是老奴份内之事。” 舒舒道:“我这身边也正缺人使,嬷嬷来了,我也省了力,往后在府里嬷嬷不用操心杂事,只教导小丫头规矩,或是去宁安堂陪阿牟就行,要是有出门的差事,劳烦嬷嬷辛苦。” 这也是明确职责。 舒舒既已经出宫,人情往来就要走动起来。 派丫头显得轻慢,派太监也有不合适的地方,需要一个有身份的嬷嬷代她出面。 齐嬷嬷的身份合适,可是口齿不伶俐;还有一个乳母林嬷嬷身份也够,舒舒并不打算太抬举。 不是因为她小心眼,嫌弃林嬷嬷去年不想陪自己进宫。 而是林嬷嬷仗着是乳母身份,曾排挤过齐嬷嬷。 舒舒有些不喜,就疏远了。 从顺治开始,尊崇乳保,主要还是乳母更重些。 八旗人家,就也给了小主子的乳母很多体面。 可是在舒舒眼中,不管是保母,还是乳母,都是一样的。 职责所在,拿了月例银子的,并不是什么可以依仗的资格。 加上林嬷嬷接连产育,舒舒都好大了才回来,在她心中自然比不过记事就在身边的齐嬷嬷。 因此即便林嬷嬷是她的乳母,她也宁愿将能力出众的邢嬷嬷抬举在前头。 邢嬷嬷躬身道:“老奴一定好好当差。” 她也没有说旁的。 舒舒示意小椿赏了荷包。 再进来的是林嬷嬷婆媳。 许是方才进屋的次序问题,林嬷嬷没有了之前的雀跃,带了几分小心。 舒舒也示意林嬷嬷坐了,道:“嬷嬷来的正好,正要跟嬷嬷商量呢,如今我跟九爷分户出来,正缺人手使唤,我奶哥哥就进来给福松打个下手,挂个外管事,帮我盯着外头的铺子;嫂子也进府,将针线房管了,我也省心。” 林嬷嬷脸上带了笑,道:“闲了两年,都养出懒筋来,就怕做不好差事,露了怯。” 舒舒笑道:“没事儿,外头说九爷爱将人送慎刑司,多是谣传,拢共也就送了三回……” 林嬷嬷听了,脸色讪讪的,还真是带了几分畏惧。 这是皇子府,跟宫里一脉相传的规矩,跟董鄂家的还不同。 让人提心吊胆的。 林嫂子道:“福晋放心,回头奴婢跟小椿她们几个好好打听打听,避开九爷的避讳,不给福晋丢脸……” 舒舒看了林嫂子一眼,主仆之间自有默契,道:“九爷也没有旁的规矩,就是管着内务府习惯了,一是见不得人贪墨,二是见不得人张狂生事,其他随着大流走,他也不是爱挑剔的。” 林嫂子躬身道:“那奴婢将这两条记下,回头也跟奴婢男人好好念叨念叨。” 舒舒点头道:“主要是九爷身份尊贵,外头的人也杂,怕有不怀好心的凑上来,这篱笆桩不扎严实了,过后生出是非来,九爷会不喜。” 林嫂子正色道:“嗯,奴婢记下了,若是不能为福晋好好效力,还要添了麻烦,那奴婢们也没脸来补差事。” 舒舒道:“规矩记下就好,往后这府里多是包衣人口执役,我能倚重的,也只有你们这些老人……” 告戒一番,也叫小椿放了赏,她才叫婆媳俩下去。 等到小榆进来,舒舒就发现不一样了,摆摆手招呼她近前坐了。 小榆本就手巧,是舒舒的梳头丫头,日常养颜也是她。 正月里她出去了,正在管着舒舒的胭脂铺子。 她未婚女孩打扮,梳着长辫子,身上就带了一副金豆子耳坠子,并无其他饰品,可是气度不一样了。 舒舒摸了摸她的手,也比在宫里的时候细滑。 小榆笑道:“整日里擦脂抹粉的,也算养出来的。” 小椿在旁也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脸,笑道:“嫩得跟鸡蛋白似的,这成了活招牌了,这面霜、手霜什么的,指定卖的不错……” 小榆是吴嬷嬷的孙女,又是十来岁在觉罗氏身边当差的,本就稳重娴静。 跟着舒舒入宫半年,也养出几分气度。 看着不像是个丫头,倒像是谁家当家的小姑奶奶。 若不是这样品格,舒舒也不会放她出去做个女掌柜。 方才当着林嬷嬷婆媳,舒舒再三约束,就怕林嬷嬷仗着自己奶嬷嬷的身份拿大。 可是当着小榆,她就换了说辞,道:“要是有不开眼的,不用忍着,我的人也不受气。” 这是怕小榆遇到什么委屈忍下了。 “九爷这样的身份,我也是夫贵妻荣,你是我的人,在外头可不能弯腰……” 舒舒叮嘱着。 就算是赚钱,也要笔直了腰板赚钱。 小榆笑着听着,看了小椿一眼,道:“福晋放心,奴婢硬气着呢,不敢丢了福晋的脸,只是奴婢跟小椿姐姐同庚,转年就二十了,回头福晋给小椿姐姐挑女婿时,给奴婢也挑个老实的……” 她管着一摊事,又是她喜欢的生意,也忙得欢喜。 只是虽招待的都是女客,可是这未婚女孩儿的身份还是不大方便,总有人问及亲事,偶尔打探一二,也都阴阳怪气的。 小椿瞪了她一眼,道:“羞也不羞,自己提着要找女婿?” 小榆笑道:“姐姐别恼,晓得姐姐忠心,明年福晋生小主子,且离不开人,就算要指人,也要后年去,我就是想到这了,提前说一声……” 现在八旗虽流行晚婚,可也是相对而言。 十八、九就不小了,二十也勉强,再大就大了。 舒舒想到这里,就道:“刚好下半年闲着,我给你们好好挑人,明年下半年办亲事,可说好了,还得你们自己看对眼,日子是好是孬的,到时候别赖我。” 小椿坦荡道:“奴婢又不离了福晋,到时候嫁了也要进来当差,有福晋做靠山,还能挨欺负了?” 舒舒看着小榆道:“你小椿姐姐惦记着要当敕命夫人的,到时候我会在府中侍卫、护军中选人,你除了要女婿老实这一条,还有其他想法没有?” 皇子府这里,文官的缺有限,只有四个位置,可是武官那里就多了。 宗室侍卫、骁骑校、左领、管领等。 要是有未婚子弟,应该会乐意娶她的大丫头。 小榆却想得明白,真要嫁了府中僚属官,那她也是高嫁,规矩就多了,往后这外管事的差事就要撂下。 是夫贵妻荣,还是顺心自在,世事不能两全。 小榆受祖母影响,觉得靠男人还是不如靠自己硬气。 她就道:“奴婢是个爱自在的,还想着好好给福晋当掌柜,福晋就可着老实那一条就行……” * 二所的京巴跟伯夫人的小狗名字重了,修改了前头,二所小狗改成了“顺心”。 /122/122483/32178389.html 第七百三十五章 谦逊的九阿哥(第三更求月票) 等到小榆出去,舒舒打了个哈欠,就在东次间躺了,照例午后小憩。 等到她一觉醒来,九阿哥已经回来了,坐在炕几旁边,翻看着册子。 “阿玛跟额涅呢?” 舒舒坐起来问道。 九阿哥道:“未正的时候回家了,岳母没叫喊你,爷送出去的。” 舒舒点点头。 换了旁人,她不出面送是失礼,可亲阿玛、亲额涅也不会挑她的理。 以后住在皇子府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看着九阿哥手边几个厚厚的册子,她好奇道:“这是什么?” 九阿哥递给她一本道:“中午的时候老师来了,传了汗阿玛的口谕,择好了咱们的包衣人口,就是怎么挑人使唤,爷还拿不准……” 他没有封爵,可是眼下这皇子府的规制是贝勒规制,福松也早补了司仪长,那皇子府的人事也可以按照贝勒品级配给。 兵部那边总共有一百份钱粮,其中二十个是护军,八十倜是马甲例。 这些名额是吃皇粮的。 按照惯例是从九阿哥的旗属人口与包衣人口中择选。 如今旗属人口不分,那在包衣中择选的比例给是几成,九阿哥就拿不定主意。 这是舒舒没有接触过的领域,她并没有胡乱插嘴,只道:“问问四哥跟五哥呢?这两处也是贝勒府,应该有差不多的比例。” 九阿哥摇头道:“问了的话,他们又操心,还是算了,爷想着先看看府里需要多少人,可着要用的人补,至于以后旗属人口下来,到时候再说吧……” 他这倒是够任性的。 不过舒舒也能理解。 五阿哥是胞兄,四阿哥是在跟前的兄长,两人都是好哥哥,爱操心的,要是成了例,以后不说直接插手这边的事,也会多教导九阿哥。 九阿哥却是想要自己做主的。 至于补缺的比例,那没有法子,总不能为了给遥遥无期的旗属人口留着缺,他们手边的人就不够使唤。 两人就去了书房,说起府里所需的人手。 舒舒道:“爷身边的侍卫跟护军是必须要,往后每日往内务府去,也要人随侍。” 贝勒级别的侍卫是十名,其中二等侍卫四人,三等侍卫六人。 前者是从四品,后者是从五品,比宫里侍卫矮半级。 九阿哥点点头,执笔记下,道:“那侍卫就补六人,分作两班,每班三人……” “这六人不从包衣里挑,黑护卫直接补个二等侍卫,再给老师家一个三等,其他的再说……” 写完这个,他道:“护军补一半,先补十人,马甲补四十,可以分两班。” 舒舒自然没有异议。 这是内城,护军、马甲都是看门户的,更多的是形式。 谁还敢来皇子府闹事不成? 这些是拿兵部钱粮的。 剩下府中各处,九阿哥就直接按照阿哥所当时的差事,大致写了个单子。 扫洒上的人口十六人,分外院内院。 外院用男子,内院用仆妇。 针线房暂定十六人。 这倒不是舒舒跟九阿哥奢靡,日日穿新衣,而是现下的规矩,府里这些人要赏四季衣裳的。 就是这十六人,也不够用的,到时候再看着增加,或者是去外头铺子定些成衣。 浆洗房八人。 水上八人。 膳房也是分了内外的,内膳房八人,外膳房十六人。 车马房八人。 门房四人。 采买四人。 账房四人。 库房四人。 暂时想到的就是这些。 舒舒与九阿哥都一个意思,不养闲人。 像宫里那种三班倒也没有必要。 除了侍卫、护军、马甲这些是两班之外,膳房、门房是两班,其他都是一班,就是车马房这样的地方也要留个当值的,防备着主子使唤。 现下就是执役男女九十六人。 九阿哥分下的包衣人口,满洲佐领一,六十五户;旗鼓佐领一,五十七户;内管领一,三十五户。 总共是一百五十七户。 护军、马甲,加上执役人口,现在是一百四十六人。 九阿哥道:“先一户择一人上差……” 舒舒道:“还少十来个缺·” 总要一家补一个差事,领一份钱粮,要不然不端这边的饭碗,怎么服管? 九阿哥翻了旗鼓佐领那个册子,道:“这有五家是银匠,两家是铁匠,这七家可以先拨到银楼那边使唤……” 舒舒听了囹。 银匠还好,手艺人,跟银楼对口。 这铁匠,实在不对口。 九阿哥道:“没事儿,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改做铜器,不能就算了……” “还有几户,是牧户,现在咱们没有自己的马场,就先养猪、养羊去,马也在庄子那边零星养几匹备用赏人……”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自己的计划,明年开春要在庄子里试种花生、玉米、土豆几样,到时候庄子上也需要人盯着。 “剩下的,就挑些半大不小的小子,跟邢全打下手,年后去庄子里去当值……” 他又想起了自家府里已经有了两个典仪,还有福松跟高斌身边,也都是光杆将军。 “再挑出几个读书识字的小厮,一人分两个跑腿。” 如此一来,差不多一家就能轮到一个缺,丁口多的一个半。 舒舒点头道:“如此也好,回头爷也看看十弟府里安排的人手如何,看看有什么是咱们落下的。” 九阿哥点头,道:“嗯,等到递到内务府前,肯定要对一对。” 夫妻俩说完闲话,舒舒才想起王格格之事,道:“兆佳格格不是胆子大的,这回该老实了。” 九阿哥皱眉道:“白养了三人,真是的。” 兆佳格格带了两个丫头,住在西路的小院中。 自成天地,倒是比之前在阿哥所时猫在后院舒坦。 只是她那边,肯定不能就两个丫头。 舒舒想了想,就道:“爷,要不要给那边添个小厨房。” 这样每日拨分例过去,再安排两个灶上人,就能自给自足了。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道:“你还真心大,灶房哪里能随便设?要是有人使坏怎么办?’” 现在的皇子府,砖木结构,最是怕火。 舒舒默然,她还没想过这些。 九阿哥道:“回头从敬事房要些太监,给那边分个小太监使唤就是了,让她别出来,省得碍你的眼。” 舒舒没有应答,道:“回头再说吧。” 虽说立场不同,可是这样圈着,她也怕将人圈出毛病来。 她打算明天见见。 上回跟兆佳格格说话,还是过年守岁的时候。 木。 西路,小院。 跟正院隔着一条甬道,自成一体。 院子虽小,房舍却不少。 北房三正两耳五间,东西各三间厢房。 总共十一间屋子,只有兆佳格格主仆三人。 兆佳格格却没有觉得欣喜,反而如同惊弓之鸟。 等到日暮时分,一个丫头去膳房提膳回来,兆佳格格已经迫不及待,道:“可打听到了,那三个呢?” 她惴惴不安,说话都带了颤音。 那丫头撂下膳盒,心有余悸,道:“奴才问了棠姑娘,说是九爷下令,送王格格去慎刑司了,那两个宫人直接退回内务府。” 屋子里一下都安静下来。 两个宫人不知道王格格有短处,只当九阿哥冷冽无情。 那慎刑司岂是随便送的? 不说要命,也是要半条命! 就是退回内务府的宫人,也没有好下场,按照规矩多半是打发到景山扫洒的。 兆佳格格却是身子发软,忍不住对正院方向拜了拜。 她乐意做个摆设,也不往前折腾,只盼着福晋一如既往的大度。 木。 皇子府,正院。 九阿哥定好了大致的人口数,就打发何玉柱递到前头去了。 一百多户人口,多是住在皇城里或皇城边。 那边是内务府包衣所在。 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皇子府后头的配房有数,也不能将包衣人口都安排过来。 回头挑好了来执役的人,他们就过来当差。 皇子府现在人手不全,福松、张廷瓒、高衍中都在前院,也说着贝勒府的执役人口。 张廷瓒是康熙十八年进士,而后是庶吉士,散馆授编修,而后这小二十年,基本在翰林院打转转。 他平日里在翰林院也是看书、编书,实没有想到会被抓来任皇子的典仪。 而且上任伊始,做的第一件事也跟典仪毫无关系,是要跟福松与高衍中一起掌眼挑选府中人口。, 对于一个翰林来说,这么接地气的差事还是头一回。 九阿哥只给了个总数,还有一户一人这个限定,其他的完全没有交代。 张廷瓒虽说在三人中年岁最大,可行事有分寸,晓得福松虽是年岁小,却挂着司仪长,就道:“大人看如何选人?” 高衍中也看着福松。 福松想了想,道:“护军跟马甲既是吃皇粮的,就按照八旗挑甲的规矩来,直接考核,择优选拔……” 张廷瓒是科举出身,习惯考试的,也觉得考试最公平,点头附和。 高衍中则补充道:“九爷让挑五十人,那就再多选十人备用,到时候有出缺的,直接补充,省得再考。” 剩下府中执役人口,则是先分出男女数,而后先挑有手艺的、针线、灶上、马房账房这些,剩下的再挑粗使。 张廷瓒在旁看着,觉得不对劲起来。 怎么觉得这人手都紧吧呢? 他父亲虽是汉官,不在旗,却是内城赐了宅邸的,而且是在皇城里,就在西安门内。 五进的宅子,使唤的下人也有百十来口。 堂堂的皇子府,使唤男女人口不到百人? 他带了不解道:“这是从的贝勒府的例?” 一句话,倒是将高衍中给问住了。 高衍中望向福松。 福松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折子来,道:“这是我跟四贝勒府司仪长要的贝勒府的各处人口数目……” 只是今天忙忙碌碌的,还没来得及给九阿哥。 没想到九阿哥那边心急,拿到了包衣人口册子,就将要使唤的人口数给出来了。 张廷瓒与高衍中看了折页,张廷瓒却是误会了。 他道:“看来外头传言有误,九爷行事谦逊。” 原来阴错阳差的,九阿哥跟舒舒敲定的执役人数,只有贝勒府人口数的五成。 加上之前的护军与马甲也是按照五成选人,张廷瓒就以为九阿哥是因为没有封爵,主动减等。, 高衍中跟九阿哥更相熟些,总觉得有其他缘故,“谦逊”两个字与九阿哥不搭界。 /122/122483/32178390.html 第七百三十六章 进鲜(第一更求月票) 少一时,十阿哥熘达过来了,是来找福松的,问的就是包衣入府执役之事。 等到知晓九阿哥已经拟好了人数,他拿了单子看了两眼,道:“挺好的,回头你抄一份给我送过去,我们府也按这个人数来。” 看着人手比其他贝勒府少一半,可是也够用了。 至于内务府包不包的…… 不能为了现在不花钱就都补上来,到时候内务府不包了,想要减可就是落埋怨。 先将人手大致填充上,回头哪里多了少了再调整就是。 “知兄莫若弟”,十阿哥直接就领悟了自己九哥的用意,觉得可以直接效彷。 福松应了。 十阿哥晓得今天折腾大整天,大家都累,就直接回府去了。 张廷瓒觉得今日长了世面,不单单是九阿哥温和谦逊,这位贵妃之子也跟传闻的不大一样。 当着福松跟高衍中,他不好说这些,等到回家的时候,却忍不住跟自己老爷子提了一嘴,道:“爹,外头怎么会有‘九爷骄纵’、‘十爷桀骜’的话传出来,儿子今天见两位阿哥,都跟传闻不同,九爷谦逊,十爷看着也宽和……” 张英摸着胡子,对于这两位阿哥,他打过几次照面。 他就道:“九阿哥跟十阿哥去年才成丁,下半年才行走当差,可是这些闲话是早就出来的,自是当不得真。” 九阿哥没有城府,待他们这些老臣并不亲近,可是却也客气。 十阿哥寡言了些,可也是身份所限,跟桀骜扯不上干系。 张英人老成精,自然晓得两位阿哥中,看似九阿哥为主,可是这被人诋毁,应该还是因十阿哥的缘故。 索额图早年行事,过于霸道。 皇上最后忍无可忍,未必没有这个的缘故。 张廷瓒点头道:“估摸是小人作祟了,儿子看着两位行事并不张扬,九阿哥也颇有人情味儿。” 齐锡夫妇离开时,九阿哥可是亲自送出去的,在齐夫人跟前,如同寻常女婿一样恭敬。 还有高衍中,瞧着马齐大人跟他的熟稔,就晓得是内务府当用的人手,却是为了九阿哥缺人手,主动求着出来降了品级补缺。 张廷瓒道:“能得这样干练的属下相从,肯定也是九阿哥待人以诚的缘故。” 张英看了儿子一眼,没有多解释什么。 自己这长子在翰林院待久了,有些天真。 九阿哥正缺人手的时候,高衍中看似降了,可是不会真的吃亏的。 如此也好,那位阿哥行事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长子天真也不是坏事…… * 次日一早。 九阿哥就有些怔忪,看着这大屋子有些愣神。 幔帐还是之前的幔帐,屋子里的陈设看着也都是眼熟的,可到底不一样了。 地上空了许多。 屋顶也高了许多。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有了搬家的感觉。 眼见着舒舒也要跟着起来,他忙道:“还早呢,你接着睡……” 舒舒摇头道:“睡足了,有些饿了。” 九阿哥就不劝她,只道:“膳房也归整开了,叫人给你多预备些吃食备着,这样想要吃东西,也不用等了。” 舒舒点头道:“嗯,我叫人安排……” 说到这里,她想了家里的小暖房,昨日跟阿牟、额涅过去看了一眼,小水萝卜缨子跟小白菜已经长得差不多,可以间苗了。 她就道:“过两日叫人间些苗,请五嫂入宫的时候捎带着,给几位长辈送去。” 这说的是宁寿宫、翊坤宫跟延禧宫三处。 九阿哥听了,想起昨天晚上就有一盘麻酱萝卜缨子,味道吃着正好,就点头道:“行……” 想到还有乾清宫,他就道:“爷待会儿就带些,给乾清宫送一份。” 舒舒也没有想到康熙这次不单没有训斥九阿哥,还给包了开府的人口嚼用,又送了尚书之子来当典仪。 此时此刻,可谓是慈父了。 舒舒就道:“那是应该的。” 等到两人梳洗完毕,用了早膳,九阿哥就要出门去了。 他有些不放心舒舒,道:“爷中午回来,这一上午要是闷得的话,你就去宁安堂说话解闷。” 舒舒摇头道:“中午我打发周松去送膳,爷别回来了……” 九阿哥皱眉,不大乐意。 舒舒小声道:“总要让皇上看看我这当儿媳妇的贤惠啊,省得回头挑剔我不贤惠,别说是侧福晋,就是多两个格格下来,我也怄死了……” 九阿哥将拒绝的话咽下,道:“那行,往后下晌的时候,爷早些回来,省得你一个人没意思。” 舒舒道:“只要爷做好了差事,也不用在衙门苦熬着。” 九阿哥点头道:“那是当然,过几日高斌将昌平的地都买完了,爷还打算亲自去昌平一趟,看看到时候怎么规划……” 毕竟是挨着皇家汤泉边上,就算这地要按照远近与温泉泉眼的数量往外卖,也不能真的乱卖。 那样的话,乱糟糟的,也不像话。 到时候沿着皇家汤泉的肯定是宗室,再外一层是勋贵人家。 至于再差一等的人家,即便给再多银子,也只能买位置远些的。 九阿哥就跟舒舒说了自己的打算。 舒舒听到“宗室”,道:“那皇子们呢?” 九阿哥面上带了纠结,道:“倒是想给他们留个好地方,可是怎么算银子呢?按照本钱算,爷肯定是不干的,按照过两年的市价算,好像也不太好。” 地方那么多,兄弟们一家留一块,也用不了多少。 可是那肯定是最好的地界,原本可以卖上高价的。 舒舒寻思了一下,就道:“那就先划出来留着,也不摊派,也不白给,到时候要的话,就按照市价打个七成、八成;要是不要的话,回头再往外卖,也不亏。” 这次的“集资”,利润分配已经不薄,没有必要再白给个庄子。 人情往来,不是这样的。 有来有往才好。 九阿哥也觉得这样好,起码自己不吃亏,道:“这就可以了,说不得到时候还能叫哥哥们打个样儿,给托托价。” 舒舒失笑,这还真是反应快,打算用皇子们做托了。 辰初一刻,九阿哥就出门了。 十阿哥已经在外头了。 兄弟俩都没有叫人预备马,而是预备的马车。 十阿哥见九阿哥出来,直接上了九阿哥的马车,长吁了口气,道:“早上都没醒过神来,觉得屋里越看越眼生。” 阿哥所毕竟住了十多年,入目所及,都是看惯了的。 九阿哥笑道:“爷也一样,二所那里,也不知道老十四搬不搬……” 十阿哥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搬,看着懂事了,还有小十五呢,总不能撇开。” 十五阿哥已经搬到乾东二所,跟十四阿哥挨着住着。 要是十四阿哥一个人搬到西边来,留了小十五一个不好;要是带小十五搬过来,没两年小十六也要挪宫。 可是乾西四所,还没有修缮,明显是不能住人的。 九阿哥道:“也行,那边他最大,也当学学怎么做哥哥了。” 十阿哥听了这话,脸上带了笑。 早年九哥在自己跟前也摆出当哥哥的模样,可是只是像哥哥,多数时候还要自己哄着,更像是弟弟。 现下不同了,近朱者赤,跟九嫂学的,倒是真有些哥哥做派了。 九阿哥看着他道:“贼笑什么呢?那个博色怎么样?” 博色身份够了,可是却年轻,才二十七、八岁。 十阿哥收了笑,道:“是个爽利的,挺好的,我以后也省心不少。” 九阿哥道:“那侍卫跟典仪呢,你有人选没有?” 十阿哥道:“我的哈哈珠子补侍卫,典仪暂时用不上,回头包衣人口中有合适的再说。” 九阿哥想了想,道:“法喀那边……” 钮祜禄家的前家主,已革一等公法喀,是孝昭皇后与温僖贵妃的同母弟。 他革了公爵,就此沉寂,家里长子,也是要成丁了。 要是十阿哥想要抬举亲表弟,此时正是好机会。 十阿哥摇头道:“他们现在的处境,抬举了反而生事,沉寂下去,不是坏事。” 法喀名声尽毁,前程断送。 要是再抬举起来,对爵位不死心,还要再生事。 十阿哥心中有数,钮祜禄家爵位的归属,或许有阿灵阿母子的算计在里头,可是真正做主的还是皇父。 九阿哥也就提这一句罢了,别的也不操心,只道:“福松说你跟着我们府的人数来择执役丁口,是不是少了?” 十阿哥摇头道:“不少,我们跟您那边一样,也没有什么事儿,就三个人,现在这些人口就够使了,往后不够再加也方便。” 九阿哥道:“也是,省得乱糟糟的,不省心。” 兄弟俩说着闲话,听着外头马路上的喧嚣,也觉得新奇得很。 十阿哥道:“九哥哪天请客?” 九阿哥道:“让你嫂子歇两天,估摸要月底……” 十阿哥道:“嗯,那我们就下月初请客……” * 毓庆宫里,主院。 太子看着太子妃,面色带了阴郁,道:“爷说了,九阿哥与十阿哥那里,不用理睬……” /122/122483/32178391.html 第七百三十七章 大气(第二更求月票) 太子妃神色不变,道:“爷,都是按例来的,去年直郡王他们开府,也是如此……” 毓庆宫这里,即便不打发人送行,过后也送了乔迁礼。 这是人情往来。 太子不痛快道:“那不一样!老大他们本就是封了爵的,当时是多留在宫里半年;可是九阿哥与十阿哥此时出宫,就是故意给孤没脸!” 九阿哥还罢了,任性的混账东西,讲不通道理;十阿哥却不该如此,摆出与九阿哥同进退的姿态。 既是不将毓庆宫放在眼中,那自己这边还走什么礼?! 落到外人眼中,好像自己没有脾气似的。 太子妃无奈,只能道:“爷今年二十六,九阿哥跟十阿哥才十七,长兄幼弟,哪里是好置气的时候?” 还有皇上在。 这兄弟之间起了摩擦,含湖过去就是,非要掰扯清楚,让皇上怎么看? 太子黑着脸道:“搬家且不说,提前将福晋送出去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听了这话,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眼高,要是没有人在耳边下蛆,不会计较到女卷上。 她就道:“九福晋现在是重身,忌冲撞,搬家杂乱,肯定要避一避的……” 不往娘家避,往哪里避? 虽说有伯嫂在外头,可是年岁相彷的,过去做客不碍,却不适合留宿。 太子妃就道:“宜妃母都没有挑剔,那就是九福晋行事还在规矩之内。” 太子压根没想到此处。 他怔了怔,轻哼道:“本就不该胡闹!倒像是给孤扣黑锅似的,要是外头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是孤容不得兄弟。” 太子妃垂下眼道:“规矩人家,谁敢拿皇家的事情嚼舌?至于那些包衣在爷跟前挑拨,多是记了仇的,可是爷心里也晓得,年初清理内务府,是令出于上,九阿哥只是内务府总管,还没有权利直接清退宫妃亲族人口……” 太子陷入沉思。 早先没有留意,现在想想,上半年的不寻常连起来看,就让人犯滴咕。 实在是清理内务府的时机,就在处置索额图跟佟国维之后…… 索额图还罢了,因为早年“党争”的缘故,汗阿玛早有不满。 可是佟国维那里,却是汗阿玛素来尊崇的亲舅舅…… 这两家,还有后妃戚属…… 两家都责罚了,三个后族,只有钮祜禄家没有处置。 这是钮祜禄家没有挑出错来? 赫舍里家反而是有罪的?! 那样的话,此消彼长,自己跟老十之间…… 太子心下一颤,看着太子妃,很想要问一句,她是不是早察觉到不对劲。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答桉显而易见。 太子有些羞恼,起身道:“随你吧!” 说罢,他甩袖而去。 太子妃的脸也耷拉下来,她望向东南方向,那是撷芳殿所在。 李格格就住在撷芳殿。 就这么个愚蠢的女人,就能说动太子怠慢兄弟。 太子妃没有将李格格当回事,可也没有办法对这样的太子生出敬意来…… * 乾清宫前,梁九功得了消息出来,看着九阿哥有些意外,道:“九爷安,是不是小的们传错话了?您怎么不是要请见,而是要见奴才?” 九阿哥点头道:“没错,就是直接要见谙达!爷那乱糟糟的,还没归整完呢,等过两天归整完了,再来给汗阿玛汇报,今儿是暖房的小菜下来了,给汗阿玛添个小菜,跟谙达打声招呼就行了……” 说着,他从何玉柱手中接了小提篮,将上头的布揭开,给梁九功看道:“瞧瞧这小白菜嫩生生的,小萝卜缨子也好,味道不比春天的时候差……现在天燥,吃点小菜正好也败火……” 梁九功看着新奇,道:“这小水萝卜不可惜么,底下都结水萝卜了?” 原来萝卜缨子是一体的,下面还带着半寸长的粉色小萝卜。 九阿哥道:“不浪费,这是间苗出来的,正经的还留着呢!等到长成了,爷再送来,到时候也给谙达留份。” 梁九功:“……” 九爷送礼是水平越来越高了,也越来越节俭。 连正经苗儿都不是。 他心里吐槽,面上却道:“那奴才就等着九爷的水萝卜了。” 九阿哥想起自己的暖房,带了得意道:“不单单水萝卜,黄瓜也开花了,说快也快,还有不少香菜呢,等到冬天喝羊肉汤,比干香菜味道好……” 梁九功听他说的热闹,也凑趣道:“九爷孝顺,皇上肯定欢喜。” 别的皇子阿哥一年送一回礼,万寿节礼。 九阿哥这做派,是打算的要常送的。 这也合了“礼轻情意重”那一句了,皇帝会开心的。 果不其然,三十多年的主仆不是白做的。 等到康熙见完当天翻了牌子的官员,等着早膳时,梁九功就将小提篮拿上来了。 就是寻常的柳编小提篮,上面覆着一块洗得有些褪色的蓝布。 康熙挑眉道:“这是什么?” 梁九功道:“九爷敬的鲜菜……” 至于败火那句,他就咽下没提。 康熙失笑道:“这是过家家呢……” 嘴里嫌弃着,他却是凑上前,仔细看了两眼,看着鲜灵灵的,若有所思,道:“这都霜降了,御花园的树叶是不是也落得差不多了?” 梁九功道:“不剩什么了,前几日大风都刮的差不多了。” 康熙轻哼道:“这是又叫人折腾暖房了?没有出息,整日里就想着这些口腹之欲。” 不过这样鲜嫩的小菜,直接炒了可惜了,他就吩咐梁九功道:“叫御膳房添一份薄饼,卷菜吃。” 梁九功应了,提了小菜篮传话去了…… * 北官房,皇子府,宁安堂。 舒舒抱了抱小花,摸了摸如意,吩咐榛子道:“回头将顺心也带过来,跟如意认识认识,以后熟了,就有小伙伴了。” 正好前头就是花园,都是空地,可以给小狗撒欢。 榛子应了。 伯夫人摸了摸她身上的纳绸衣裳,道:“这两天还好,你想要熘达就熘达一下,过两日冷了,你头午就别出来,嫌闷了我过去陪你说话,你想要过来,也是下午过来……” 舒舒算了下距离,道:“这总共就百十来步,还能累到了,吹到了?” 伯夫人却坚持,道:“听我的,我留在这边,是照顾你的,不是要你照顾,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回家住了……” 舒舒没有法子,只能乖乖听话,道:“听话,我最乖了,哪里有不听话的时候?”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 她想着伯夫人的年纪,还有自己的额涅,就将“更年期”三个字记下了。 虽没有亲身经历过,可是后世各种资讯看着也叫人担心。 不单单脾气燥,一不小心还容易抑郁。 额涅那边还好,丈夫、儿子都在,还有个要操心的小七,一刻不得闲,也没有时间悲春伤秋;阿牟这里,被自己央磨过来了,可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多些。 她记得同仁堂的“六味地黄丸”是滋阴补肾的,还有个“知柏地黄丸”滋阴降燥,“逍遥丸”疏肝健脾。 这三样,应该是对症的。 不知道乐家的方子改良好了没有。 她打算回头跟九阿哥说一声,让九阿哥去问问。 到时候要是能做出成药就好了。 长辈们舒坦些,她也少操心几分。 陪了伯夫人待了一上午,娘俩一起用了午饭,舒舒才回主院。 她想了想,吩咐核桃道:“请兆佳格格过来吧……” 到底是活生生的人,又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她也不忍心真当一个物件似的圈着不理睬。 虽说做不到贤惠大度,将九阿哥分出去,可是抬抬手让对方日子过的宽松些,还是可以做到的。 小椿在旁低声道:“福晋也不能太宽和,奴婢看着,兆佳格格不是个聪明的,该约束还是当约束,也要防着蹬鼻子上脸。” 舒舒点点头,心里有数。 她没有“钓鱼执法”的意思,也不会将人捧杀后再处置。 没有必要。 还是希望能找个平衡。 少一时,兆佳格格跟着核桃过来,眼观鼻、鼻观心的,极为老实的模样。 舒舒见了,心情很是复杂。 她之前见康熙的时候,就是差不多的情景。 “奴才请福晋主子安……” 兆佳格格规规矩矩地行礼,说话都带了颤音。 看来,王格格的事不仅吓到她,还吓得不轻。 舒舒吩咐小椿道:“给格格搬凳子。” 小椿应着,搬了个圆凳过来。 兆佳氏不敢回绝,也不敢坐实,只虚坐着,跟鹌鹑似的,脖颈都微垂着。 舒舒还记得初见她的时候,即便相貌寻常,可也带了几分鲜活水灵,这才一年半的功夫,那份鲜活水灵就所剩无几了。 这也是人家的女儿。 她口气和缓了几分,道:“平日里,你爱什么消遣,看书,做针线,还是做什么?” 兆佳氏以为等着的是训戒,没想到竟是闲话家常似的。 她很是意外,忍不住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舒舒的脸色。 见舒舒和和气气的,并无见恼的意思,她心中松了口气,想了想道:“没个一定,有时候看闲书,有时候做个针线。” 舒舒看了眼她身上,半新不旧的纳绸袍子,领口掐了三道边,中间也收了腰,看着都精巧。 她就道:“喜欢做针线?这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样子?” 兆佳格格起身,战战兢兢道:“奴才闲着没事,瞎琢磨的……” 舒舒赞道:“挺好的,显身段,看着瘦……” 兆佳格格不胖,就是身量高,有些大骨架。 兆佳格格手足无措起来。 舒舒斟酌着,说道:“好人也不能老闲着,那不是憋坏了,回头我拨个铺子给你,你自己琢磨琢磨,看到时候是做绸缎庄,还是做成衣铺子,做的好了,我给你分红……” 兆佳氏怔然,看着舒舒说不出话来。 舒舒看着她道:“我想着,娘娘挑了你们出来,应该还算你们的好运道,要不然做了寻常宫女,二十五岁出宫,这青春也耽搁了。” 兆佳格格觉得福晋的每一句话都记下了,可是却云山雾罩的,一句也没有听懂。 舒舒却晓得点到而止的道理,没有再多啰嗦了,只示意小椿将自己的首饰册子递给她,道:“这是我平日里的消遣……” 兆佳格格双手接了,小心翻开着,移不开眼…… /122/122483/32178392.html 第七百三十八章 投桃报李(第三更求月票) 兆佳格格看着,舍不得移开眼,抬头看着舒舒,眼睛亮晶晶,道:“福晋主子,奴才想学打金……” 舒舒:“……” 实在没想到这个转折,女人爱首饰寻常,九格格看着这个册子时也移不开眼。 可是打金,要耗费力气,不是女子的营生…… 兆佳格格已经红了眼圈,道:“奴才家祖上就是银匠,没有儿子,我阿玛就过继了我堂兄……” 即便家里再疼她,可是也守着祖上的规矩,这手艺“传男不传女”。 她当时年岁小,脾气冲,闹了一场,最后被送去小选了…… “奴才想学打金,小时候也上手做过银熘子,还磨过耳坠子,往后也琢磨出新样子,给福晋主子效力……” 说起自己心爱的,兆佳格格的声音都比方才透亮了。 舒舒笑了,道:“你若想学,就试着学吧,如果中间觉得辛苦,不想学了,也不必勉强,撂下就是。” 不过是个念想,解了就圆满了。 兆佳格格忙道:“奴才一定好好学,绝不会半途而废。” 舒舒虽答应地爽利,可是也晓得女子力气有限,现在又不是后世那种打金设备做助力,完全是手工打金。 她想了想,道:“过几日会从敬事房补些小太监过来,回头给你院子拨两个,要是力气大的活儿,你指使他们就是,至于师傅,青壮不能老进内宅,回头我在银楼给你找个老供奉做师傅,你跟着学一段时间看看……” “噗通”,兆佳格格跪下,带了几分激动道:“谢福晋主子……” 舒舒示意小椿扶了。 她收了脸色的和煦,看着兆佳格格道:“你昨天打听了一圈,也该晓得了,王氏被九爷送慎刑司了,我是个不爱费心的,最怕麻烦;九爷性子也急,也不爱有人生事……” 兆佳格格老老实实点头道:“奴才知道,福晋主子宽厚,奴才一定不生事,不给福晋主子添麻烦……” 舒舒就示意小椿给了赏,道:“眼看就要十月,这些金银锞子,再有一个来月,也要预备上了,你闲着没事儿就琢磨琢磨今年的新样子,要是画的好,年底走礼赏人就叫人照着做。” 兆佳格格双手接了荷包,摸着沉甸甸的手感,就晓得里面是两对金锞子,而且分量也不轻。 她带了雀跃,忙不迭点头道:“奴才一定好好琢磨,一定好好琢磨。” 等到她退了出去,舒舒叹了口气。 小椿跟核桃两人对视一眼,都晓得这位行事虽干脆利索,可有时候对女子很容易心软。 小椿就道:“这下圆满了,兆佳格格有了事情做,福晋也不用再操心。” 核桃也道:“福晋心善。” 要不然的话,好吃好喝的养着,谁也不能说她待妾室不好,压根不用操这个心。 等到核桃退出去,舒舒才跟小椿道:“这两口子过日子,中间若是有了旁人,那总要有人不自在。” 小椿点头道:“就是,再说人心贪婪,福晋要是松了手,那怕是兆佳氏下一步就惦记生子;等到生了儿子,谁晓得又生出什么心思来……” 舒舒看着小椿道:“你也别想着做贤妻,那还有什么意思呢?丈夫跟小老婆热乎着,你费心费力的当个大管家,要是那样,我宁愿你低嫁……” 低嫁以后,有她这个主子给撑腰,婆家只有哄着小椿的份。 小椿爽朗一笑道:“福晋您就放心吧,有您做大腿,奴婢还被人欺负了,那岂不是丢您的脸?真有那日,奴才男人纳妾了,那也是我点头,不乐意生孩子了,或是不乐意两人睡了,才会如此,奴才不会让自己憋屈的。” 两人相伴的长大,小椿性子还真是外圆内方,自有棱角。 舒舒就想到了自己身上,现下九阿哥看着还算养眼,身材也没有发福,年岁也正好,要真的发福了……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选择了。 或许为了保持身份地位,面上做得也到位,可是心里会不会嫌弃,也就保不准了。 大家都是俗人。 自己看九阿哥如此,九阿哥看自己未必不会如此。 这就是人性,骨子里都有些“喜新厌旧”。 舒舒就道:“忙过这几日,放你两天假,你也回去陪陪家里,再去顺安银楼走一趟,见见侯掌柜,让他从年岁大的师傅里挑个入府做供奉。” 虽说这次分下的包衣人口中也有银匠,可是舒舒觉得还是用自己的人省心。 到时候直接将授艺的银子也给到了,省得不情不愿的。 兆佳格格虽信誓旦旦,可谁晓得能坚持几天,大张旗鼓的反而不好…… 睡了午觉起来,毓庆宫的人来了,是太子妃的奶嬷嬷。 门房将消息传到正房,邢嬷嬷代表舒舒,将人迎了进来。 那奶嬷嬷见邢嬷嬷眼生,可是气派不亚于宫里的嬷嬷,道:“老姐姐是……” 邢嬷嬷道:“您客气,我是福晋主子的陪房,家里早年是顺承王府的包衣……”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 奶嬷嬷心里有数,这位是王府包衣出身,那应该是董鄂家那位多罗格格给九福晋的人口。 她想起了九福晋去年带进宫的嬷嬷,有一个也是王府包衣出身的,是康亲王府的包衣。 等到进了正房,给舒舒见了礼,奶嬷嬷就奉了礼单,道:“我们娘娘还难受来着,不知道您出宫,要不然定是要送送的。” 舒舒叫小椿搬了凳子,让奶嬷嬷坐了,道:“是我的不是,本该往各处辞行的……” 小椿在旁小声道:“九爷那天一早上直接带福晋出宫,也没给我们福晋功夫给长辈们磕头,连宁寿宫也没顾得上去……” 奶嬷嬷也不好点评九阿哥,道:“我们娘娘只惦记九福晋身体,打发老奴过来时,还让老奴多看福晋两眼。” 舒舒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劳烦嬷嬷转告太子妃娘娘,我现下好着呢,一天吃五顿,上午补一觉,下午补一觉,我娘家伯母也跟着过来了,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要摆酒之事。 肯定是不能请毓庆宫的,也不乐意请。 省得万一真来了,大家都不自在。 可是家也搬了,这关系也不能老僵着。 她就吩咐核桃道:“去暖房吩咐一声,再装四份小菜来,一份按照早上的分量,三份减半。” 核桃应声下去了。 舒舒就跟奶嬷嬷道:“我现在入宫不方便,之前想着等到二十请安的日子再劳烦十弟妹帮忙的,既是嬷嬷赶上了,少不得劳烦嬷嬷一回。” 奶嬷嬷心里一松,笑着说道:“您客气了,宫里谁不晓得您最是大方,老奴帮福晋跑腿,亏不了。” 舒舒也笑,道:“放心,茶钱给嬷嬷预备双份。” 少一时,核桃回来了,身后跟着桂圆,两人提着几个小篮子回来。 舒舒道:“这边花园子空着,就叫人修了暖棚,种了小菜,这全份的,是我孝敬宁寿宫的,出来的急也没给皇祖母请安,等到的万圣节,我再进去磕头……” 说着,又指了另外三份道:“这几份是孝敬惠妃母、我们娘娘跟太子妃的,我在宫里这一年半,多得太子妃娘娘看顾,我心里都记着,爷们外头如何我不管,我只念着娘娘待我的情份……” 一席话,听得奶嬷嬷眼泪都要掉下来。 人人都能看到自家主子的好,就太子爷跟湖了眼睛似的看不到…… * 从九皇子府出来,奶嬷嬷还要往隔壁去。 依旧是邢嬷嬷亲自送了出来,直接送到十皇子府才离开。 十福晋正百无聊赖,听了有客来连忙叫请了进来。 “二嫂好不好,想我没有?” 十福晋见了奶嬷嬷,就叽叽喳喳起来:“哎呀!我疏忽了,出宫之前,只去给皇祖母跟宜妃母辞别,没去二嫂那儿……” 同九福晋的色色周全相比,十福晋这天真浪漫也让人亲近。 奶嬷嬷笑道:“老奴出来前,娘娘还提福晋来着,怕外头新修的地龙不暖和,到时候您住不惯……” 十福晋摇头道:“我不怕冷,我们那边冬天比京城冷多了;我怕热,今年夏天都起痱子了……” 奶嬷嬷道:“哎呀,那可遭罪了。” 十福晋点点头,面上带了戚戚然道:“是啊,可痒了,幸好九嫂给了薄荷油,涂了才好了……” 实际上更费事些,还淘换了药浴的方子泡了几回,腋窝与大腿根儿的痱子才消了。 说着几句闲话,奶嬷嬷就留了礼单回宫了。 * 皇宫,毓庆宫。 看到四提篮小菜,太子妃脸上带了笑模样。 奶嬷嬷道:“这菜鲜灵着,老奴往各处送送吧?” 太子妃摇头道:“我去送……” 奶嬷嬷迟疑道:“那不成了娘娘给九福晋跑腿了?” 太子妃道:“你想想她之前的话……” 奶嬷嬷想了想,道:“原是要托十福晋跑腿……” 太子妃点头道:“孝敬长辈的东西,我跑一趟有什么?” 这样其乐融融,前事就抹平了。 太子妃今日打发人送“乔迁礼”,是按照规矩来,也是给宫里宫外看的。 没想到,舒舒“投桃报李”…… /122/122483/32178393.html 第七百三十九章 当年(谢盟主甘肃天水堂加更) 等到傍晚时分,康熙就得了消息,晓得太子妃安排人出宫送“乔迁礼”,也知晓九福晋央毓庆宫的人带回了几篮子小菜。 太子妃则是接连去了宁寿宫、延禧宫跟翊坤宫,代九福晋送菜。 他颇为欣慰。 两个儿媳妇都不错。 兄弟之间起了叽叽,当妻子的就该尽心弥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真应该羞羞九阿哥,小心眼,不识大体,这么周全的福晋在身边,也不知道“见贤思齐”…… 太子…… 太子这半年来太浮躁了…… 不过想到索额图,康熙也能理解太子的不安。 前些年,太子跟索额图走的太近了,也受影响颇深。 他正想着怎么开解太子,梁九功进来禀道:“皇上,太子爷来了,在外候着。” 康熙脸色露出慈爱,道:“快传!” 梁九功躬身下去,走到乾清宫门口,恭敬道:“太子爷,皇上传呢。” 太子微微颔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梁九功神色不变,恭敬地跟在后头。 “太子,过来坐……” 康熙见到太子进来,不等他请安,就将太子招呼到身边,道:“哈哈,这是想朕了,朕方才也正在想太子!” 太子近前坐了,带了羞愧道:“因着九阿哥跟十阿哥昨天搬家之事,儿子心里有些不自在,之前是儿子没有查清楚,就误会了九阿哥,关心则乱,处置不当。” 康熙有些意外,没想到太子会主动提起此事。 他笑了笑,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太子讪讪道:“阿哥还小呢,之前总觉得他成家立业,就是大人了,可到底才十七,儿子都二十六了,居然还跟小弟弟计较起来,很是不应该,儿子十六、七的时候,也不耐烦旁人说教……” 康熙笑着听着,思路却是有些跑远了。 太子十六、七的时候,是康熙二十九年…… 康熙的心里一紧,确实是还不会装模作样的年岁。 所以那年自己病了,他到御前,面上也不带关怀之色。 康熙听着太子的话,有些不顺耳了。 太子这话里话外,依旧是说九阿哥年纪小任性,并不觉得他叫人盯着九阿哥有什么不对。 康熙低下头,揉了揉眉心,忍下烦躁,道:“不提那混账东西!叫人心烦,朕打算下月去巡永定河,等朕回来,你就出发去盛京吧,路上可以行围……” 太子很是意外,看着康熙,带了不解,道:“汗阿玛……” 康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几年你留守京城,东巡没赶上,南巡也没赶上,正好现下得空,出去松快松快……” 盛京有皇陵,过去肯定要祭陵的。 太子带了欢喜道:“那儿子就出去转转……” 康熙点头道:“围场的官道跟行宫这两年也修缮齐备了,可以去转转,看看那跟之前有什么不同。” “嗯……” 太子应着,带了几分期待:“儿子到时候猎虎,给汗阿玛换新垫子……” 康熙看着意气风发的太子,希望他能去了心中的郁气,也要多记得大清的不易跟根本。 父子之间,看着很是和谐…… 等到太子告辞以后,敬事房送了绿头牌子时,康熙看到宜妃的牌子,还是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不省心的逆子,翻了宜妃的绿头牌。 等到消息传到毓庆宫,太子要出门的欢喜减了几分,苦笑起来。 这就是九阿哥十七岁还任性的理由,后头有个宠妃额娘在。 自己之前也任性,以为汗阿玛站在自己身后。 自己也只有汗阿玛这一个至亲。 可是汗阿玛却有十几个皇子。 就算他最疼爱、最看重的是自己,可那十几个皇子,也是他的儿子…… * 乾清宫,西暖阁。 宜妃进来时,喜气盈腮,脚步轻快。 康熙见了,都觉得心里松快起来,打趣道:“这是得了儿媳妇的孝敬,安心了!” “哈哈哈哈!” 宜妃的笑声跟银铃似的清脆,道:“皇上慧眼如炬,还真是凡事都瞒不过皇上,臣妾今晚能睡个安生觉了……” 说到这里,她带了郑重,福了福道:“臣妾谢皇上偏爱,将这么好的福晋指给臣妾做儿媳妇,就老九那个混账劲儿,换了旁人在身边,臣妾怕是要夜不安枕了……” 康熙不赞成道:“老九怎么了?朕看他也是个好孩子,就是不像旁人那样嘴甜罢了,心实、孝顺……” 五阿哥也不错。 宜妃心正,生出的两个孩子肖母,也都不是什么有心机之人。 宜妃瞥了康熙一眼,道:“这话是您夸的,回头气您的时候,臣妾就要远着,您可自己受着了!” 康熙想了想九阿哥脾气,道:“该训的时候还要训,别当面夸他,要不然得意的找不到北了。” 宜妃想想九阿哥的性情,还真是如此,笑着点头道:“一身的臭毛病,还爱听好话,最容易被人湖弄了,也就是这样的身份,没有人敢欺负,要不真是个愁人的。” 康熙道:“大了就好了,当年那臭脾气比十四阿哥好不到哪里去,这也都成人了。” 宜妃点头道:“也就是皇上有耐心,阿哥们一个个的都教导的好,臣妾听说,南巡的时候,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很出彩,比上头的几个哥哥都强些……” 都是宠爱的小儿子,康熙脸上带了笑,带了几分得意,道:“读书凑合,骑射上倒随了朕几分……” 至于被两位小阿哥强过的哥哥…… 康熙想起了四阿哥与九阿哥的骑射,压根就没法拿出手,挑剔道:“都是小时候娇惯了,根基没有打好,骑射上才不开窍……” 要不然同样的兄弟,怎么会差了那许多? 九阿哥这里,还有个将门出身的董鄂氏,往后生出皇孙来,应该不会差;四阿哥那里,那拉氏也是将门之女,平日里看着也是稳稳当当的,这皇孙也当不错。 他想起了九阿哥之前的提议,还有上书房旁边空出的房间。 明年就给个恩典,让各家送皇孙进来读书。 如此也好。 妃嫔之中,资历深的几位,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正好照看皇孙…… * 北官房,九皇子府。 九阿哥接连打了两个喷嚏,眼光水汪汪的,看着舒舒道:“这是谁在念叨爷呢,没说好话啊!” 舒舒笑道:“说不得是皇上跟娘娘夸爷孝顺呢,这小菜都敬到御前了。” 九阿哥挑眉,带了得意道:“那是该夸夸,其他的哥哥,哪里有爷这么心细体贴,好吃好玩的都想着孝敬一把!” 舒舒看着九阿哥,想起一句俗语。 百善孝为先。 在孝道上,九阿哥确实不错。 对外人小心眼,容易记仇;对父母这里,却不爱计较。 即便早先不是被偏爱的那个,嘴上多有不忿,可是该有的孝心还是都有。 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最容易待亲人刻薄,因为不平生出各种怨愤来,一个不好就将九个好给抹了。 说完闲话,夫妻俩回到正事儿。 舒舒跟九阿哥正在书房,商量烧锅宴之事。 九阿哥担心舒舒乏,想要往后拖几天。 舒舒觉得可以定日子,派请帖了,正好现在还没有那么冷。 “要提前三天送帖子呢,三十不合适了,初一也不合适,那就初二吧……”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换源app】 舒舒道。 请客规矩,三天为请,两天为叫,一天为提。 今天就是二十七了。 至于十月初一,是寒衣节,祭祀扫洒的日子,不宜宴客。 九阿哥点头道:“行,就是看你,不过爷答应十二他们,到时候去御前给他们请一天假,带他们到家里热闹一天……” 舒舒听了,就道:“那到时候叫人预备些小孩子喜欢的游戏。” 九阿哥撇嘴道:“十二阿哥都十五了,十四阿哥都十二,不是孩子了。” 舒舒眨了眨眼,道:“爷没算上小十五?” 九阿哥拍了下额头道:“爷将小不点儿给落下了……” 上书房总共就四位皇子,他当哥哥的请客,接走三个、留下一个是不合适。 舒舒晓得上书房的规矩,请假很是麻烦,得皇上批。 要是九阿哥与十阿哥连着请客,一次请了小阿哥们,一次没请,也容易让人比较。 还有就是两府摆酒,又是日子相邻,也容易被人说嘴。 虽说她们妯里关系亲密,不会理会旁人说舌,可是能避免最好。 去年的时候,因为婚期临近,她跟八福晋成了对照组。 从预备嫁妆开始,到出嫁晒妆,被说了好几回嘴。 她可不想再被嚼舌。 她想了想,道:“爷,用不用跟十弟商量商量,一起请得了?到时候男客直接在十弟府,女卷跟孩子在这边,正经摆一天酒……” 九阿哥立时道:“这样最好,方才爷还寻思不放心老十福晋呢,要是张罗不好,让人看了笑话就不好了。” 尤其是请的客人,以皇子跟宗亲为主,露怯也让人笑话。 舒舒道:“还是要看十弟的意思,就跟爷想要当家做主一样,十弟跟弟妹也要自己立起来,明早你们兄弟商量商量,其他都不重要,顺心才好……” 九阿哥点头道:“爷明白,不会直接替老十拿主意的……” * 谢谢盟主大大,也谢谢各位书友大大的支持与鼓励。 下一更1月17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394.html 第七百四十章 一刀切(第一更求月票) 到了次日,九阿哥还是与十阿哥一起去衙门。 九阿哥就道:“请客的事儿,你们两口子有了主意没有?” 十阿哥摇头道:“没有,这不是等着您那边么?到时候这些肯定请得差不多,就是姻亲这里不同罢了。” 九阿哥就道:“我打算请两天的,兄弟跟姻亲分开请。” 这不是舒舒的提议,而是九阿哥自己想到了。 要是凑到一块的话,怎么招待呢? 大家的身份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到时候都不自在。 分了两天,兄弟跟宗亲一天;姻亲、外家分了一天。 十阿哥摸着下巴道:“那宗室都是一拨人啊,咱们可以一起请啊?” 九阿哥笑道:“你嫂子也这样说呢,省得连着折腾,到时候咱们就一起请了,你那边男客,我这边女卷跟孩子;等到第二天,咱们再各自请半天。” 十阿哥这里,除了钮祜禄家之外,还有姨母家,当时他定亲成亲也都露面的,阿霸亥部进京轮班的人也到京了,是他的大舅子,也要请的。 十阿哥点头道:“这样好,也让哥哥们省事些,要不然还要凑两家的饭局……” 今天已经九月二十八,想要十月初二请客,明天就要派帖子了。 兄弟俩就约好了中午就回去。 九阿哥到了内务府,就得了乾清宫的差事。 太子要在下月底出发前往盛京,沿途行宫要备着迎驾事宜。 九阿哥撇撇嘴,将相关公文择了出来,叫了一个笔帖式,道:“给赫总管送去。” 到底是宝贝太子呢,闲着没事,就能出去熘达熘达。 那笔帖式拿了公文,领命去了。 隔壁值房,赫奕起身接了公文,就有些迟疑。 这几日,他寝食难安。 实在没想到太子叫他查完九阿哥后直接去御前发难,也没有想到九阿哥这样强硬,直接搬出宫去了。 自那开始,他就战战兢兢,等着太子的安抚,也等着九阿哥的责难与皇上的迁怒。 结果,什么也没有…… 他站起身来,想要给九阿哥赔个不是,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 怎么说呢? 说自己无奈,是奉命所为? 感觉更让人生厌了…… 他又退回到座位上,带了几分颓废,望向毓庆宫的方向,心中生出不平来…… 九阿哥这里,将公务处理的差不多,就出了内务府衙门,到了宗人府衙门外头等十阿哥。 十阿哥没到,贝子苏努出来了。 看到九阿哥,他笑道:“阿哥乔迁大喜,什么时候摆酒啊?” 九阿哥打着哈哈道:“长辈们都忙着,也不好惊扰……” 苏努没想到九阿哥是这个反应,“哈哈”笑道:“阿哥体恤……” 十阿哥正好出来,听着两人对话,等到苏努离开,小声问九阿哥道:“不请宗亲么?” 九阿哥摇头道:“不请,宗亲那么多,请谁是啊?帖子派出去,对方没工夫过来,咱们心里不自在;要是都过来,尽陪他们了……” 这就是兄弟俩没有入旗的弊端了,没有归属。 要不然的话,以旗色为划分,就是宗室人情往来的大致标准了,外加上裕亲王府跟恭亲王府两支堂亲。 十阿哥低头笑了。 自己九哥还真是无欲则刚。 如此也好,一视同仁,也没人能挑出短处来。 等到了皇子府,九阿哥就跟十阿哥道:“你带弟妹过来吃午饭,然后咱们一起商量怎么请客。” 都是自家兄弟了,那自然怎么自在怎么来。 十阿哥应了。 兄弟暂时作别。 舒舒百无聊赖,正跟着小椿给小花裁衣裳。 顺心跟如意都有小衣裳,就小花没有。 舒舒是个兼爱的,就念叨两句,小椿就拿了一块尺头,主仆两人商量着做起来。 听说九阿哥回来了,舒舒带了欢喜,道:“今天这么早?” 九阿哥道:“衙门的事情处理完了,叫了老十跟老十福晋来,一会儿一起吃午饭。”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换源app】 舒舒听了,就吩咐核桃道:“叫膳房添几道菜,牛腱子切两盘,鸡蛋卷也热两份,拔丝奶豆腐来两盘,再加两份煎饼拼盘……” 九阿哥道:“煎饼拼盘是什么?” 舒舒道:“小菜正嫩呢,炒了吃可惜了,用煎饼卷着吃……” 说到这里,她想到九阿哥娇弱的肠胃,道:“爷吃两口尝尝就行了,别多吃……” 少一时,十阿哥跟十福晋就过来了。 十福晋拉着舒舒的手,小心地看了她肚子一眼,道:“我阿哥到京城了,除了牛肉干、奶豆腐,还带了一坛子腌山杏,我叫人分了一半过来,搁在前头膳房了……” 舒舒听到山杏,口水就疯狂分泌,可还是忍耐着,道:“这是王妃给弟妹预备的,弟妹当好好留着,我这里还有旁的吃的。” 十福晋笑道:“我今年吃不了,嫂子赶上了,就嫂子吃。” 妯里说着话,到了东次间。 九阿哥跟十阿哥则去了西次间。 舒舒口水越发多了,看了核桃一眼。 没等核桃下去,小棠已经端了一碗腌山杏进来。 山杏不大,只有拇指盖大小,圆滚滚的。 只放了盐,没有放别的。 吃一口,先咸后酸。 山杏是嫩的时候采摘下来的,里头的杏仁还没有长成,都能吃。 这酸中就带了一分苦调和。 舒舒吃了四、五颗才撂下。 十福晋在旁看着,忙叫核桃将小碗拿下去,道:“不能连着吃,要酸倒牙了……” 舒舒点头道:“嗯,不连着吃……” 这会儿功夫,开始摆膳了。 虽说只有四人,可是也是分了席的。 十福晋看见拔丝奶豆腐眉开眼笑,道:“没想到奶豆腐还能这么吃,比直接吃好吃……” 之前她在二所吃过,喜欢外头白糖拉丝、里头奶豆腐拉丝的那种口感跟嚼头。 舒舒就道:“除了白糖,也是因为奶豆腐没有晾晒的缘故,回头我叫人将方子给你,你想吃就叫人做。” 十福晋想了想,道:“那我回什么礼给九嫂呢?我那也没有比这边好的食方啊?” 舒舒笑道:“不用回礼,要是非要说礼尚往来,那也是方才那山杏的回礼。” 十福晋小声道:“我额赫说了,不叫我占人家便宜,怕被人小瞧了。” 舒舒就想了想,道:“嗯,可是也不能太大方,让旁人占便宜。” 她是晓得十福晋私房多的,而且洋货铺子也张罗的差不多了,如今在宫外,接触的人也比宫里的人多。 十福晋眨了眨眼,道:“我额赫还说了,不让旁人占我便宜,省得被当成大傻子……” 舒舒笑了,点头道:“王妃说的对,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得了旁人的济,不晓得感恩,反而觉得是自己的能耐,还要笑话人,是要远着些。” 十福晋带了得意道:“十爷也夸我聪明,知道远近!嘻嘻,谁还不知道这个?待我们好的就近,不待我们好的就远呗!” 舒舒赞道:“不错,这样分辨直白省心。” 十福晋笑着拉着舒舒的手道:“九嫂最近!” 舒舒笑道:“可不是最近么?都挨着了,就隔着两道墙……” 等到吃完午饭,九阿哥就带了十阿哥过来,说起十月初二请客之事。 听九阿哥说宗亲一家不请,舒舒松了口气,道:“如此正好,要不然的话,不少长辈,还都不熟,想想都难受。” 既是没有外人,那初二就小宴了。 依旧是男女分开,皇子们去十阿哥府。 十阿哥道:“膳房有烤炉,我从内馆叫个大师傅回来掌勺,烤羊吃……” 九阿哥道:“那再买几笼兔子,也烤了吃,那个嫩。” 舒舒则想起了乳猪,外焦里嫩的那种口感,道:“叫庄子上送几只小猪烤了吃……” 九阿哥点头道:“好,要五十斤以下的小猪。” 舒舒又道:“那也可以烤馅饼,羊肉大葱馅的……” 九阿哥看着舒舒,这是不害口了,怎么都是肉? 舒舒笑道:“许是最近太素了,想吃肉了……” 这几天她没少吃牛肉,可是因为怕她害口的缘故,大家给她预备的都是瘦牛肉。 舒舒想吃脂肪了,类似于牛胸口油那种,既有嚼劲还有脂肪迸发的感觉。 九阿哥心疼道:“那也不用等到请客,晚上就叫人多预备几样。” 舒舒想了想,道:“那腊肉也蒸一盘,要那种腊五花肉,肥瘦相间的。” 九阿哥应着。 十福晋在旁,已经口水哒哒的…… 次日,九月二十九日,九皇子府跟十皇子府的帖子就送出去了。 从直郡王府往下,到十五阿哥,都给预备了帖子。 是九阿哥与十阿哥联名。 至于董鄂家、郭络罗家、康亲王府,是九阿哥这边下的帖子,请客的时间是十月初三。 钮祜禄家、国公府、内馆阿霸亥部这里,则是十阿哥下的帖子。 因为八旗重姻亲,基本就是舅家、姑家、姨家、岳家这几处。 * 上书房。 课歇。 十四阿哥拿着孙金送来的请帖,翻来覆去看着,带了几分新奇。 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收请帖。 感觉还真是不一样,好像是长大了。 十四阿哥掐着手指头算着:“今天二十九,明天三十,后个初一,大后个就是初二了……” 十三阿哥则是有些担心了,道:“孙金说九哥去御前了,要是汗阿玛不给假怎么办?” /122/122483/32178395.html 第七百四十一章 银子扣下了(第二更求月票)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看着手中的折页,皱眉道:“怎么只补两个侍卫?” 二等侍卫上补了一个黑山,三等侍卫上补了一个富庆。 九阿哥道:“剩下四个打算从几家左领、管领子弟里挑……” 康熙接着往下看,等到看到护军跟马甲的人数加起来才报了五十,道:“怎么只有一半?” 九阿哥道:“现在填满了,等到儿子什么时候有旗属人口下来,还是要替换的,没必要,儿子算了下,这些人手日常使唤够了。” 康熙不大满意。 在宫里的时候,皇子出行还有一什侍卫、五十护军,这出去后还要加上看家护院的,反而都减少了。 他又看了下头的男女人口数,包衣人口一百一十人,户下人口二十人,太监二十人。 这样算下来,阖府使唤的人才一百五十,比阿哥所的时候多不了多少。 康熙看了九阿哥一眼,道:“这些包衣人口已经分到你名下,还信不过?” 虽说谨慎是好事,可是太过谨慎,也没有必要。 九阿哥道:“儿子都核计过的,这些人干活差不多够用了,回头人手不够再调整就是。” 包衣人口一百一十人,都在他跟福晋之前商量的九十六人之外,空出了十四人,就是准备遴选小厮的。 至于户下人口,就是舒舒的陪嫁人口。 太监的话,是现在就有的七人,还有打算从敬事房再补的十三人。 康熙看着九阿哥,可是纳罕了,道:“又不用你出银子,这样计较做什么?” 这股在银钱上的仔细劲儿,到底随了谁? 自己不是个小气的,宜妃素来也大手大脚的。 九阿哥道:“儿子就是觉得没必要,就那么些活,能一个人干的一个人干了,没必要讲那个排场。” 又不是吃大户,内务府银库的银子,也是有数的,没有必要浪费了。 康熙不置可否,九阿哥又将十阿哥的那份递上了上去道:“老十要亲自过来的,儿子说儿子正好过来,就给带来了。” 康熙点点头,接了,简单看了一下。 十阿哥的护卫倒是补的差不多了,都是他的哈哈珠子。 剩下府中使唤人口,就是从了九阿哥的例,护军、马甲五十,包衣人口、户下人口一百三十,太监二十。 康熙将打算教导九阿哥的话,又咽了下去。 人少了也省得麻烦,九阿哥与十阿哥年岁还小,要是身边的人杂乱了,给拐带坏了也不好。 九阿哥带了讨好道:“汗阿玛,儿子想要跟您讨两封御笔……” 康熙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道:“打算往哪里挂?” 九阿哥笑道:“大门,总不能光秃秃的,什么也不挂吧,万一有不开眼的冒犯呢!” 到时候直接处置了,显得太严厉;不处置的话,就成了笑话。 康熙挑眉道:“你想挂什么?” 九阿哥好奇道:“还能有其他选择么?不写‘九皇子府’那挂什么?‘九爷府’?” 康熙轻哼了一声,道:“那怎么是两封?” 九阿哥理所当然道:“还有老十那边的门匾啊,总不能一熘下来,‘四贝勒府’、‘八贝勒府’、‘九皇子府’,最后空缺吧……” 康熙不满道:“你倒是会给朕找活儿?” 九阿哥讨好道:“儿子也不白求啊,等明年孝敬汗阿玛一份大礼……” 明年花生要是在郊外种植成功了,那往后不单单是多一道菜,还能多种素油。 康熙想着九阿哥最是爱行经济事,如今分户出去,外头的铺子少不得也会张罗起来,就道:“只这一回,没有第二次!” 不说清楚的话,以九阿哥的赖皮劲儿,说不得回头连商铺的匾额也来求御笔了。 九阿哥压根没有想那么远,点头道:“那当然了,这牌子挂了也不换……” 他误会了,以为康熙说的是府里其他的堂号还空缺着,就道:“这个府匾是给外人看的,御笔也体面,里面的堂屋匾额什么的,回头儿子央老师写两张,再请张廷瓒帮忙,让张尚书也写两张,回头再跟法海要两张……” 康熙听着不舒服了,瞥了他一眼,道:“里面怎么就不能是御笔了?” 九阿哥道:“物以稀为贵,都是汗阿玛墨宝那也太猖狂了,没有必要!” 康熙却觉得不单单是这个意思,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九阿哥说的这三人,都是京城有名的书法大家。 九阿哥见康熙脸色不好,连忙闭了嘴,带了殷勤,道:“儿子服侍汗阿玛,给您磨墨……” 康熙打量他几眼,道:“没事献殷勤,说吧,还要求朕什么?” 九阿哥笑着说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汗阿玛,儿子跟老十这不是搬家了么,想要下月初二摆酒,请哥哥们吃顿饭,之前答应了十四他们的,也算上他们,到时候上书房那边,请一天假……” 康熙沉吟道:“你跟十阿哥一起请客?都请什么人?” 九阿哥道:“初二是家宴,不请外人,只家里这些人……” 说到这里,他想起荣宪公主现下在京城,道:“除了哥哥嫂子跟宫里几个小的,再加上二姐跟小九……” 其他的小格格就算了,跟他们夫妻都不熟,年岁也小。 康熙脸上带了笑,道:“先头你借了一圈外债,是该好好摆酒谢一回……” 九阿哥得意道:“等到儿子还钱的时候,就等着轮流吃席了!” 天下当父母的,都盼着儿女和乐。 康熙就没有为难九阿哥道:“那就接出去松快一日,日落前送回来,不许耽搁第二天的功课。” 九阿哥保证道:“那是当然了,他们这样的年岁,就该好好读书,省得老出去玩,心都玩野了……” * 直郡王府。 大阿哥收了请帖,叫了长史道:“‘乔迁礼’可预备了?” 长史道:“预备了,按照去岁其他几处贝勒府的例。” 虽说去年分户出来,乱糟糟的,没几日就赶上大福晋薨,可是王府人手齐备,该有的人情走礼也是走的。 只是因大福晋薨的缘故,去年几家都没有摆酒。 大阿哥就道:“十阿哥那边从例,九阿哥那边添几封银子……” * 三贝勒府。 三福晋看着请帖,上面还提了带孩子过去。 她摸了摸肚子,是打算过去的。 现在她已经五个月,显怀了,但是行动还算方便。 宫里免了请安,她整日里也闲得无聊,也想要跟妯里们聚聚。 至于孩子么? 可以带长子过去,也跟堂兄弟们认识认识。 三阿哥进来道:“老九那边的‘乔迁礼’除了按例,再给添两封银子!” 三福晋很是意外道:“好好的,添什么银子?” 三阿哥在炕边坐了,轻咳一声,道:“还有什么?当哥哥的,给零花钱不行么?” 三福晋轻哼道:“刚分户,二十三万两银子,还差钱?” 三阿哥摇头道:“谁告诉你老九他们得二十三万两了?那是跟着封爵来的,现在老九、老十没有封爵,暂时也没有这一笔银子……” 三福晋皱眉道:“那这一封给多少啊?” 三阿哥想了想,兄弟们晓得九阿哥没有钱,多半都会添银封,自己也不能落得太多。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十五万的本金自己都砸里头了…… 他咬咬牙道:“二百!” 这已经不少了,两封就是四百两。 他现在年俸也只有两千五百两…… * 四贝勒府。 四福晋这边的帖子,是邢嬷嬷亲自送过来的。 除了宴请四阿哥夫妇,还提了大阿哥弘晖,请四福晋携了弘晖同去,到时候正好可以跟十五阿哥一起玩。 四福晋笑道:“放心,指定带过去,可得让他九婶好好抱抱……” * 五贝勒府,五阿哥的脸色很难看。 他在书房里满是纠结,看了看时间,估摸着这个时候九阿哥还在内务府,就往内务府堵九阿哥去了。 九阿哥正好在,刚从内务府出来,打算回家。 五阿哥就拉他到一边,直接道:“补内库的银子还有剩余没有?要是有剩的,将老七的先还些……” 九阿哥听了一愣,道:“七哥遇到什么事了,银钱找不开手了?” 他之前没打算“借”这么多,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怕压两年多,哥哥们用银钱时不凑手,所以强调是“闲钱”。 五阿哥皱眉道:“老七没有分户的二十三万两银子,之前好像用了王婶的银子,尚家那边有人说嘴了……” 尚家是纯亲王福晋的娘家,虽说不至于胆大包天惦记上王府的绝户财,可是也跟监视官似的,对七阿哥夫妇多有挑剔。 按照尚家的意思,是想要从尚家女中择一人为七福晋,被纯亲王福晋给拒了。 纯亲王福晋自己择了出身、相貌、人品都不差的七福晋。 九阿哥皱眉道:“什么叫没有分户的二十三两万两银子?可是我当时盖了章、签了字,内账上记了这一笔啊!” 五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应该是没有,当时领银子的时候舅舅还提了一嘴,说是不见老七府上的人,我还以为是错开了日子领银子……” 九阿哥傻眼,他望向乾清宫的方向的,带了不可思议,道:“汗阿玛为什么扣下不给?” 五阿哥抓了抓头,道:“许是为了公平?” 要不然的话,已经预备纯王府的一份家底,再领一份,就比其他兄弟多了…… 九阿哥皱眉道:“那能一样么?这二十三万两是从汗阿玛手中接的,拿着自在;纯王叔府上那一份,什么时候落到七哥手中还说不好……” 就像现在这个局面似的,有事挪用了,就要被外八路的亲戚说嘴。 他有些闹心了。 这人情欠大了…… /122/122483/32178396.html 第七百四十二章 名正言顺(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不是能沉得住气的。 既是不知道原由,那就查吧。 内库的账,旁人没有资格查,九阿哥却是能直接查的。 九阿哥也没有打发人过去取,送走了五阿哥之后,就自己过去库房了。 去年的账目,也比较好翻阅。 九阿哥就找到内库去年十二月的出账。 皇子分户的二十三万,总共支取了……五份…… 直郡王府,诚郡王府,四贝勒,五贝勒府,八贝勒府。 确实没有七阿哥那份! 九阿哥脸色耷拉着,望向乾清宫,心中生出不满。 再不待见,那也是皇子…… 为什么让七哥处于这样尴尬的境地?! 他闷闷不乐地出了宫,觉得自己之前的所谓孝心有些不稳。 好像就是他自作多情似的。 汗阿玛看他,是不是就是看个乐子? 跟对太子的那种疼爱,对大阿哥、三阿哥那种慈爱还不同。 他这样耷拉着脸回来,舒舒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低沉,道:“怎么了?” 九阿哥长吁了口气,摆摆手打发小椿跟核桃下去,才跟舒舒抱怨道:“汗阿玛怎么这样啊,太不厚道了!” 舒舒:“……” 今天父子有什么交锋的地方么? 不就是递个名册单子,顺带着帮小阿哥们请假么? 这是吃亏了? 九阿哥已经说起了七阿哥没有分户银子之事:“这样稀里湖涂的,还不如直接将七哥过给纯王婶呢……” 他气鼓鼓地得了结论。 舒舒听了,却是觉得不对头。 对其他人来说,二十三万两银子是一笔天大的数字,对于康熙来说重要么? 他又向来疼儿子…… 他跟七阿哥父子如何相处,舒舒不知道,可却晓得七阿哥掌着内务府三旗护军营军务。 要是没有绝对的信任,不会如此。 内务府护军是宿卫紫禁城的,是皇帝身边的第二重警卫,仅次于上三旗侍卫。 还有上次关于八福晋“为父报仇”的流言,七阿哥半天就查出来了,极有可能銮仪卫也在他手中。 这样倚重的儿子,康熙会为了银钱不给体面? 舒舒想了想,道:“皇上对皇子素来宽仁慈爱,此事不像是皇上行事,更像是七哥自己拒了这一笔分户银子……” 九阿哥瞪大了眼睛,带了不可思议,道:“他傻了?” 他坐不住了,起身踱步道:“他还因为早年的事情心里埋怨汗阿玛?那怎么爵位接了,人口跟产业也收了?” 舒舒思量了一下,道:“或许就是因为都收了,最后这一笔才不好收……” 九阿哥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懊恼道:“他那人是别扭些,可也不能跟银子别扭啊!还不是三、五千两,也不是三、五万,而是二十三万两啊!” 他只听着,都觉得舍不得了。 贝勒年俸两千五百两,那是九十二年的贝勒年俸! 舒舒叹气道:“要是都受了,还怎么孝敬纯王婶呢?名不正言不顺了啊……” 九阿哥傻眼。 他之前以为处境艰难的是七阿哥,名不正言不顺的是七阿哥,原来名不正言不顺的是纯王婶么? 好一会儿,他才带了迷湖道:“那七哥还是想要出继啊?” 舒舒摇摇头道:“不是出继,是奉养纯王婶,继续维持现下的局面……” 七阿哥有生母在,跟兄弟之间也没有龃龉的地方,好好的皇子做着,也没有理由非要去做皇侄。 九阿哥咬牙道:“那不是死心眼么?这二十三万两银子花着多舒坦,不是比伸手跟王婶要钱要舒坦?” 舒舒劝道:“爷心里有数就行了,不必干涉七哥的行事……” 长辈也有需求,他们需要“被需要”。 或许这就是七阿哥跟纯亲王福晋相处的方式。 七阿哥心思机敏,或许已经晓得这个道理。 九阿哥虽依旧无法理解,可心里却是舒坦多了,道:“不是汗阿玛就好,你不知道,爷听五哥说完头都大了……” “就算是马齐、赫奕挂着内务府总管,也伸不进内库去……” “内库那边每一笔银子支取都有账可循,也没有人能想法子昧下这二十三万两,那爷只能怀疑汗阿玛了……” “还真有些物伤其类……” 九阿哥唏嘘道:“幸好不是那样,要不然爷以后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汗阿玛了!” 舒舒看着九阿哥,道:“爷现在一共有十几个兄弟,也分了远近亲疏的……” 九阿哥叹了口气,往后一躺,道:“爷明白你的意思,汗阿玛对爷没有亏待的,爷应该站在汗阿玛这边多想想!” 就算汗阿玛偏心,也轮不到他来打抱不平。 就如同当初他跟老十不怎么被待见的时候,也没有人为他打不平一样。 他长吁了口气,道:“嗨!就是前阵子那一百多万两银子闹的,爷心里可感动了,念着汗阿玛跟哥哥们的好,也盼着大家都好好的。” 舒舒微笑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也有不同的行事,咱们只做好自己该做的……” 不管是康熙,还是那些小龙,都不是九阿哥能左右的。 她心里有些不安了。 也不知道小汤山集资这回算好还是算坏。 这样父子和乐、兄弟同心的场面,确实让人感动沉溺。 她可不希望九阿哥开始养成对兄弟们的事情过于关注的习惯。 到时候被带进沟里怎么办? 舒舒就给他打了个预防道:“这寻常人家,儿子大了,都要分家,为的就是父子之间也不是总相和的,总有意见相左的时候,还不如分出去,各自当家做主,往后上头的哥哥们跟皇上说不得也有那时候,到时候爷可不能偏着一边,那样的话叫人伤心,最好就是两不相帮……” 九阿哥摇头道:“别人还罢了,要是汗阿玛跟老十起了争执,爷还是要帮老十的!” 他的语气很坚定,看着舒舒,带了认真,道:“汗阿玛有十几个儿子,爷不站汗阿玛,汗阿玛也只是伤心一丢丢;爷要是不站老十,那老十怎么办呢?” 他的眼神还带了几分小心。 因为他晓得妻子是个不爱惹事的性子,胆子也不大,很是担心自己在御前冲撞。 舒舒微笑,点头道:“那就站,换了爷跟皇上对上,十弟也会如此!” 九阿哥咧着嘴,心里酸酸软软,道:“你放心,爷不傻,就算站老十,也会晓得分寸……” “真有那么一天,爷立住了,还能护着他;爷跟他一起忤逆汗阿玛,除了跟着倒霉,也于事无补……” 舒舒忙道:“这父母儿女之间,哪里用闹到那个地步?就算真遇到什么恼的,也将心比心多想想、多体谅就好了,爷最是孝顺的人,如今咱们也要当阿玛、额涅了,更当体谅父母不容易……” 九阿哥轻哼两声道:“你是娇养大的,孝心也实实的,爷要是像你那样受宠就不说这个了……” 舒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道:“往后爷宠他……” 九阿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平平的。 “他多大了?” 九阿哥带了几分好奇问道。 舒舒想了想自己所了解的粗浅的孕期知识,伸手比划了一下,道:“很小吧,一截手指头那么长……” 九阿哥目瞪口呆道:“这么小?” 舒舒点头道:“所以要到四个月才显怀,那时候就大了,应该有巴掌长了……” 九阿哥道:“爷盼着这大半年快点过了,省得你受累!” 虽说夫妻俩是新手父母,可是去年宜妃生产前,九阿哥却去过太医值房几趟的,也知晓产妇后期的艰难不容易。 舒舒勾着他的手指头道:“过几个月我要是胖了,爷可不许嫌我……” 九阿哥摇头道:“不嫌,爷陪你一起吃,到时候一起胖……” 这招人的小模样,嘴巴也跟涂了蜜似的。 舒舒忍不住,上前啄了一口。 九阿哥伸手圈住她,就有些意动,强忍着才没有动作,将舒舒拉开,小声道:“再忍忍,满了三个月就好了,爷记着日子呢!” 舒舒忍不住,贴在九阿哥的胸口笑了。 这“砰砰”的心跳声,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想了…… * 请帖既然派出去,两府也要开始预备起来。 舒舒这里,因为要招待女卷跟小孩子,想的就是游戏为主。 除了麻将之外,还有什么能消磨半天功夫? “套圈”小游戏? 这个游戏,谁不爱呢? 打小去公园,就没少往“套圈”摊位上站,年会的时候更是将零花钱多贡献在这里了。 从小游戏,她的思绪又发散开了。 半天功夫呢,既要新奇有趣,还能妇孺都喜欢的,有什么? 舒舒想起一个来,不由得跃跃欲试…… 等到跟九阿哥商量,九阿哥连声赞好,道:“这个好,这个好……” 热闹还省钱…… * 在舒舒跟九阿哥的筹办中,请客的日子到了。 这一日,十月初二。 从十月初一开始,京城内外就开始烧地龙点炉子了。 正式拉开冬天的序幕。 大家的穿戴,也有了小毛衣裳,银鼠皮、灰鼠皮、小羊皮、珍珠羊皮等。 神武门内,十四阿哥牵着十五阿哥美滋滋地过来。 十五阿哥身后,还跟着两个保母嬷嬷,两个提了礼盒的太监。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已经在神武门等了,身后也跟着人。 兄弟四人,简单汇合。 谁乐意老上学,出去撒欢一天,大家都盼着。 等出了神武门,内务府的马车已经在后头候着,九阿哥也到了。 十四阿哥雀跃道:“九哥,盛京将军的鲜贡到了,弟弟给御膳房那边磨出来两只飞龙,给九嫂熬汤喝……” 十三阿哥则是道:“我淘换的是山梨,也是盛京将军的鲜贡……” 十五阿哥带了羞涩道:“娘娘帮我预备的礼,说是给九嫂解闷。” 一个个的,叽叽喳喳的,都带了雀跃。 十二阿哥在旁听着,没有跟着说话。 除了给预备了几盒饽饽之外,他还给九哥预备了两个银封。 九阿哥想起自己府里预备,带了得意道:“总算你们还有良心,不枉你们九嫂为了款待你们费心一回!” 十四阿哥听了,迫不及待道:“九嫂预备了什么好吃的?” 乾清宫御膳房这一年虽添了些新菜谱,可是更换的频率有限。 十四阿哥很是怀念昔日的二所膳房。 如今九哥、九嫂搬到外头,食材更丰富,这菜单应该也推陈出新了吧…… * 下一更1月18日中午12点,欢迎大家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397.html 第七百四十三章 暴露(第一更求月票) 少一时,九格格也带了两个嬷嬷、两个宫人出来了。 见了九阿哥,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九嫂这几日如何?” 九阿哥道:“好着呢……” 九格格惆怅道:“我都好久没见九嫂了……”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总共不到十天,怎么就好久了? 幸好搬出去了,要不这个妹妹得长在家里。 等到九格格也上了马车,队伍出发。 九阿哥没有骑马,也上了马车,看着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道:“你们俩也不小了,往后也该立起来!”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被说得蒙了。 十四阿哥在旁笑道:“九哥的意思,往后不接了,要出宫自己出来。” 九阿哥点头道:“就是,都多大岁数了,汗阿玛还不放心,叫爷来接,要不是小十五在,爷才懒得过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换源app】 说着,他应景地摸了摸十五阿哥的小帽子。 十五阿哥笑得乖巧。 九阿哥觉得要是自家的小阿哥,往后也这样安安静静的就好了。 至于其他弟弟,大了就不讨喜了…… 他成丁前出宫的时候,汗阿玛可没有叫哥哥们带着! 九阿哥反应过来自己跟十阿哥吃亏的地方。 归不到大阿哥中去,上头的年长皇子们截止到八阿哥。 也归不到小阿哥中去,下头的小阿哥们从十三阿哥开始算。 他看着十二阿哥,生出几分亲近来,看到这位弟弟,仿佛看到之前的自己跟老十。 都是中不熘的,容易被忽视的小可怜。 九阿哥就很是和气道:“你在上书房的日子也快到头了,等到年后也抽空多出宫转转,见识见识外头,不能跟个小格格似的……” 十二阿哥点头道:“嗯。” 十四阿哥眼睛转了转,小声问九阿哥道:“十二哥明年十六了,那五所的格格什么时候下来?是明年,还是后年?” 九阿哥想了想,倒是说不好了。 十二阿哥的生母是贵人,没有资格给阿哥所指格格。 苏麻嬷嬷那边不知道会不会安排宫女子。 至于汗阿玛,估摸想不起来…… 九阿哥就横了十四阿哥一眼,道:“惦记这些做什么?反正没你的份!” 十四阿哥“嘻嘻”笑道:“就是想着有了格格,膳房也齐备了,到时候去十二哥那边蹭饭去。” 九阿哥是打小阿哥过来的,知晓这时的不方便,道:“想要归整,现在吩咐人多开两个灶眼就是。” 十四阿哥摇头道:“就一顿晚点,不用那么折腾了。” 说着闲话,马车出了地安门,一路往北。 走了一刻钟,马车就到了地方。 舒舒早在前头等着。 九阿哥见状,立时跳下马车,上前扶了,嗔怪道:“又不是外人,还出来迎什么?” 舒舒笑道:“躺了几天了,再不熘达几步,身上都锈了……” 随即,就见十四阿哥、十三阿哥、十二阿哥从马车里出来,十二阿哥还反手抱了十五阿哥。 舒舒看了眼后头的几辆马车。 还真是兄弟友爱了,预备的马车都空着,都挤前头这一辆。 “九嫂……” 几位阿哥给舒舒见礼。 舒舒颔首回礼。 这会儿功夫,九格格也下了马车,姑嫂就是亲亲密密的“拉手礼”。 “妹妹清减了……” 舒舒看着九格格,带了几分心疼道。 之前南巡路上给调理的几斤肉,都掉下去了,又是那副清减的模样。 九格格笑道:“前几日有些秋燥嗓子干,不乐意吃饭,喝了几天粥,现在已经好了。” 舒舒想了想,道:“回头宵夜吃上,不用太多,每天半碗……” 总要将肉补补,要不然明年出嫁,等到怀孕的时候还这么瘦,也不是好事。 九格格点头,也打量舒舒。 见她气色红润,双眼明亮,跟在宫里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九格格也放心了,道:“嫂子气色真好。” 舒舒道:“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睡,估摸着都要胖了。” 见两人黏湖起来没完没了,九阿哥牙酸,看着九格格道:“还不扶你嫂子进去,你嫂子现在受不了累!” 九格格带了懊恼,搀了舒舒道:“嫂子,我扶您进去。” 舒舒瞪了九阿哥一眼,对几位小阿哥们道:“你们先跟你们九哥待着,回头给嫂子打个下手。” 几位小阿哥听着新奇。 十四阿哥笑道:“您就吩咐好了,指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舒舒点头道:“好,那到时候就劳烦十四弟。” 等到舒舒跟九格格离开,十四阿哥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来,道:“九哥,九嫂怎么了?” 不是能拉十力弓么? 看着气色也好,怎么九哥当成瓷娃娃似的? 九阿哥脸色带了得意,想要广而告之,可是想了想那个的“三个月”的禁忌,还是忍耐下了,扫了十四阿哥一眼,道:“瞎问什么?爷宝贝爷的福晋不行啊?从正院走过来迎你们,得走多少步呢?” 十四阿哥觉得九哥的样子没眼看,转过头去,跟十三阿哥滴咕道:“等着吧,九哥肯定又碰到好事了,过几天自己就显摆了!” 所以,不让问就不问,哼! 皇子府这边的客人还没有来。 九格格今日过来,还有个任务,就是代舒舒迎客。 要不然的话,等到客人陆续到了,不是嫂子,就是姑姐,舒舒也不好在屋子里干坐着。 可是一趟趟出迎,也叫人不放心。 九格格好奇道:“既是没有外人,只有家里这些人,怎么还分成两府宴请?” 舒舒道:“玩不到一块儿去,省得不自在。” 九格格好奇道:“那咱们玩什么?” 舒舒带了得意,道:“现在说了就没意思,等会儿妹妹就晓得了。” 说话的功夫,十福晋到了。 少一时,四福晋带了大格格跟弘晖也到了。 她也是想到舒舒身上不方便,想着早些过来帮忙。 姐弟俩一个五岁,一个三岁。 九格格上次见他们还是去年,眼见着乖乖巧巧的,也喜欢的不行。 四福晋看着舒舒道:“吃饭不重要,别累了你自己。” 舒舒点头道:“所以到时候多劳烦嫂子跟妹妹……” 说话的功夫,五福晋也到了,带了四岁的大阿哥弘升。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也打发人将十五阿哥送进来了。 叔侄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带了好奇。 第一次见这么多的小孩儿…… 接下来,荣宪公主也到了。 由九格格跟五福晋、十福晋代舒舒出迎。 再后头,是七福晋到了,五福晋与十福晋代为出迎。 而后,是三福晋到了,五福晋与十福晋出迎。 最后,是九阿哥去接了直郡王府的几个小格格、小阿哥过来,四福晋带了九格格、十福晋去接人。 皇子们也陆续到了,按照帖子上的,直接去了十皇子府。 等待他们的,就是两张牌桌。 大阿哥看着好笑,道:“不是吃饭么?还弄这些做什么?” 十阿哥笑道:“怕哥哥们待着无聊,正好打发时间。” 六位哥哥,外加上九阿哥与十阿哥,正好两桌。 至于十二阿哥以下,九阿哥都打发到自己府里了…… 九阿哥在旁道:“哥哥们整日里都忙,难的享半日清闲,咱们就来点儿实惠的。” 说着,请众人入座。 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一桌,九阿哥下首作陪。 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一桌,十阿哥下首作陪。 大阿哥笑着说道:“行啊,那就试试手气。” 不管两位弟弟折腾什么花样,只看着九阿哥这个当叔叔的还惦记着自己的几个孩子,他都乐意捧场。 三阿哥觉得自己要上火了。 两封银子还不够,还要破财么? 四阿哥已经看到桌子上的不同。 每个位置都个锦盒。 九阿哥开了一个锦盒,露出里面来,得意洋洋,道:“这是给哥哥们预备的本钱,可是说好了,要是哥哥们赢了,后头还有一串大礼,要是输干净了,那到时候看旁人眼红可没有法子……” 里头放着两串钱,是吉祥金钱,一串上面写着“招财进宝”,一串写着“平安喜乐”。 旁人还罢,三阿哥见了,心里落定。 那金钱拇指盖大,就算只有一钱重,那这一串下来,也是十两金,两串下来,就是二十两! 自己好好打牌,再赢点,那四百两的开销就回来了! 大阿哥看着锦盒,又看了三阿哥一眼,也反应过来不对劲来。 九阿哥这样,不像是精穷的! 只今天桌子上这打牌的本钱,折银子就一千多两了! 除了五阿哥还混沌之外,其他几人都若有所思。 四阿哥眉头拧着,脸色都黑了。 八阿哥沉思不语,七阿哥则是瞥了九阿哥一眼,又恢复了跑神状态。 十阿哥在旁看着,倒是意料之中。 早在九阿哥张罗的时候,十阿哥就想到此事,只是他也没拦着。 早点揭开此事也好,本是九哥体恤兄弟做好事,总不能真要欠着人情给大家送银子…… * 九皇子府,正房。 客人们都到了,满满登登的一屋子。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就带了几个小太监进来,两个小太监手中抱着一摞子锦盒。 屋子里的诸位,上到荣宪公主,下到年岁最小弘晖与弘曙,一人分了一个锦盒。 跟皇子那边一样,里面是簇新的两串金钱…… /122/122483/32178398.html 第七百四十四章 让你们见见世面(第二更求月票) 眼见着弄这架势,跟过家家似的,大家都笑了。 这回请客,既然叫大家带了孩子们过来,肯定都是以孩子为主。 大家望向舒舒。 舒舒看了眼座钟,己初二刻。 日上三竿,没有那么冷了。 她就道:“都是我们爷精心预备的,大家就过去瞧瞧吧……” 说罢,她就为首,引了众人从正院出来。 直接穿过正院旁边的小门到了甬道,往南走了二三十步,过了东小门,就到了花园所在。 大家一进来,都傻眼了。 花园里很是热闹。 原本空旷的地界,竟然摆了十几二十来个小摊子。 大家都有些迟疑。 等到看清楚摊主的妆扮才放心,看着妆扮,不是太监,就是嬷嬷,应该都是府里的人。 把边第一个摊位,就是个卖糖葫芦的,四尺来高草编柱子,上面是各色糖葫芦,有山楂的、橘子的、海棠的、小蜜枣的、红枣的,看着像是糖葫芦大聚会。 十五阿哥站在旁边,应该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眼见着各位进来,十五阿哥躬身见礼。 两侧十几二十个摊主,就都跟着跪了,道:“请各位主子安……” 舒舒抬手叫起了,道:“行了,今天你们就当回掌柜的……” 众人齐齐应诺。 随后园子里一下子鲜活起来,响起了叫卖声。 “糖葫芦了,一个钱一串的糖葫芦,两个钱三串来……” “煎饼果子,加蛋加肠了……” “小笼包,猪肉大葱馅的小笼包……” “羊肉串来,羊肉筋、羊腰子了……” “肉夹馍喽……” “炸灌肠来……” “杏仁茶来,油炒面……” “小吊梨汤,加蜂蜜,甜着呢……” 每个摊主,不管是太监还是嬷嬷,都少了拘谨,多了热络,看着大家目光都带了热切。 要知道,小椿姑娘之前可是来训过话,今天大家的赏钱,都跟买卖额连着的。 卖的越多,赏钱越丰厚。 各色小吃叫卖中,还有几样另类的。 “套圈了,有兔子鹦哥来……” “丢沙包,祈福换大阿福喽……” “捞金鱼了,一个大钱捞一回喽……” 小辈的格格、阿哥们,都跟土包子进城似的,都给镇住了。 至于福晋跟公主们,也都带了笑。 十福晋的眼睛却是不够使了,道:“哇,这是大集?嫂子开了大集了……” 九格格看向侄女、侄子们,含笑道:“大家肯定都喜欢……” 这些小主子们打小圈着养,哪里见过这些? 大家眼睛都不够使了,都眼巴巴地看着各家家长。 直郡王府的几个则是看着舒舒与四福晋。 舒舒就道:“行了,散了去玩吧……” 四福晋也道:“去吧,叫嬷嬷们跟着。” 三福晋眨眨眼,之前还当舒舒傻大方,请客就请客,还一人送了两串金钱,现在才发现,精着呢。 这是左手送,右手收,哄大家一个白乐呵。 只是这些吃食,能湖弄小孩子们,还能湖弄住她们? 自己不差钱,可是也不想太让她如意。 四福晋则是看着舒舒道:“难为你想出这个,孩子们要高兴了,连吃带玩的……” 舒舒笑道:“我头一次招待小客人,也不知道怎么陪,我们爷也是,就想起这个,让他们自己玩儿去……” 荣宪公主也夸道:“有这份心,就很好了,孩子们也欢喜……” 说着,她招呼几个弟妹道:“咱们也凑凑热闹吧……” 整个花园子,除了中间留出过道,两侧差不多都满了。 除了小吃摊位、玩耍的摊位,还有几个专门卖货的。 有饽饽摊位、胭脂摊位,金银首饰摊位,还有一个洋货摊位,上面售卖的物件,就不单单是孩子用的,有些大家也能使。 荣宪公主就很捧场,买了两瓶法兰西香水,两挂怀表,将两串金钱花了干净。 等到小孩子们散开,离了大人跟前,大家就自在起来。 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还好,受了九阿哥嘱咐,照顾侄女、侄子们,也挺尽职尽责的,盯着几个小的。 十四阿哥则是“以身作则”,先从小吃摊子上吃了一遍,而后就被黏在套圈摊位上来。 最远的奖品是个金兔子,巴掌大,就是空心的也得好几两,要是实心的,那就十两往上了。 次一等是两对羽毛鲜亮的鹦鹉。 再一等是活兔子,小笼子里装着一对小白兔, 最后两排就是兔子玩偶了,上一排是布偶兔子,下一排是瓷兔子。 今年是兔年,这个兔子也应景。 一个金钱一个竹圈。 十四阿哥豪气,直接抓了一把钱过去,换了二十多个圈。 这竹圈一尺来直径,套什么不还是手到擒来? 十四阿哥洋洋得意,决定要拿下金兔子跟鹦鹉,回去孝敬汗阿玛跟娘娘,到时候肯定能换个大荷包。 结果…… 为什么会弹起来? 他不死心,又套了几回,居然颗粒无收! 满眼的小兔子,哪个孩子受得了? 十五阿哥吃了几口炸灌肠,也过来了,仔细地数了五个钱出来,换了五个圈。 他晓得自己力气不足,没看远处,就看跟前的两排。 他也想要套几个兔子回去送人。 他试了两回力道,最后三个圈有经验了,套中了两个兔子,一个瓷兔子,一个布兔子。 “中了,中了……” 十五阿哥欢喜的不行,小脸红红的,雀跃不已。 十四阿哥之前很是上头,手中一个圈一个圈的丢出去,这回听了十五阿哥的声音,有些冷静下来。 他看了眼手中的竹圈,这是第二次买的,只剩下两、三个了。 他看着远处的金兔子不死心,跟那个拿着长竹竿收竹圈的太监问道:“你们主子可说了,要是前两排没人套中怎么办?” 那小太监笑着提前鹦鹉笼子,将底下贴着的字亮出来给十四阿哥看,道:“要是剩下了,可以直接买,这个鹦鹉二十个钱……” 说着,他又指了指第一排的金兔子,道:“这个八十个钱……” 十四阿哥想了想,忍住了。 直接用钱换金兔子带走,好像是占九哥、九嫂便宜,不体面。 整个园子里欢声笑语的,有喜欢热闹的,也有受不了热闹的。 舒舒就带了荣宪公主、三福晋、四福晋、五福晋到宁安堂小坐,至于七福晋、十福晋跟九格格,则是正挨个逛摊子呢。 伯夫人这边早有准备,预备了茶水与点心。 这个就是不好称呼,从宗室论,这位是平辈,可是从舒舒这里论,这就是长辈了。 大家都也比较客气,跟九阿哥似的,将称呼换成了“县主”。 荣宪公主道:“之前跟祖母还提及您来着,等到回头天气好,您也过去坐坐。” 淑惠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现在住的公主别院,就在德胜门东边,跟这边一条街,就是二里地,中间隔着一个南北道,很是近了。 伯夫人道:“上回见姑母,还是康熙十二年,这都二十多年了……” 那是淑慧大长公主第一次还朝,宫里为了迎接这位公主设了宴,在京的宗女都去了。 三福晋则是看着舒舒,带了羡慕道:“这才是小娇娇呢,还没显怀呢,长辈就陪着了……” 舒舒拉着伯夫人的胳膊,毫不掩饰自己的依赖,道:“没有阿牟陪我,我害怕呢,现在才踏实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 说到这里,她带了不好意思,看着众人道:“谁晓得之前好好的,这害起了口来,那么遭罪,心里还容易委屈,想到什么吃不着眼泪就出来了,我们爷吓到了,就着急忙慌的搬出来……” 这也是给这次搬家一个合理说辞。 除了五福晋,小辈们都是生育过的,也都能体谅。 只有三福晋,趁着更衣的时候,叫了舒舒过去,责怪道:“你是不是傻?怎么能将搬家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就是真的如此,也得让老九在前头扛着,要不皇上跟宜妃母怎么想……” 舒舒晓得她是好心,也领情,只是道:“那是在宫里,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跟我们娘娘,我承认不承认的,两位心里也有数,总不能让外人以为是我们爷不懂事,无缘无故的非闹着这个时候搬家吧?” 关于两位皇子匆忙分户,外头是有些猜测。 三福晋消息不大灵通,也不知晓九阿哥与毓庆宫对上,只道:“那老九任性也比你任性好啊,这儿媳妇跟儿子能一样么?儿子不待见了,也就是训斥几句;儿媳妇不待见了,你看我先头的日子……” 她倒是没想到康熙头上,毕竟嫁进皇家这么多年,也没有与公公打交道的地方。 皇家的公公,更像是摆设。 倒是婆婆,磋磨人叫人心堵。 舒舒劝道:“不是都过去了么?长辈都有那么一段,喜怒不定的,只看好的……” 三福晋撇撇嘴,小声道:“好几年的折腾,说过去就过去了,一桩桩的,都记着呢。” 舒舒不好劝了。 疏不间亲。 不过南巡下来,她也跟荣妃见过几遭,算是见证了荣妃的变化。 去的时候,还有些易怒易躁;返程途中,却是沉静了许多,好像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有几分四妃之一的威严与气度…… /122/122483/32178399.html 第七百四十五章 烟火(第三更求月票) 花园里,七福晋跟十福晋两个吃货,臭味相投,成了小伙伴。 十福晋手中端了一个小碗,里面是四个鱼丸。 鱼丸雪白,汤是高汤,上面撒了碧绿的葱花跟香菜。 用的是银叉子。 十福晋小口小口的吃着,咬到里头的时候带了笑。 中间是带馅儿的,是五花肉丁子,汁水丰富。 鱼肉的素,中和肉馅的荤,味道更好吃了。 七福晋也拿着一个小碗,里面是一碗炒肝。 汤色红亮,里面也是真材实料,都是猪肝跟肥肠。 味道正宗,跟过年庙会里吃的一个味儿。 九格格不单单是姑姑,还是代舒舒待客,就带着几个侄女,吃了一圈后,挨个摊子看小物件。 同小小子们相比,小格格们娴静一些,更喜欢颜色鲜亮的堆纱头花、还有精巧的小饰品,小镯子、小耳坠子什么的。 每人手中分了钱,也就开始了“买买买”模式。 四贝勒府的格格道:“我要买两个耳坠子,一个给额涅,一个给我额娘……” 她手边牵着的,正是七贝勒府的大格格,只有四岁,正是爱学舌的时候,道:“那我也买两个,一个给额涅,一个给额娘……” 堂姐妹两个,问了价格,数出十个钱来,买了两对金镶琉璃耳坠子。 颜色倒是鲜亮,两人选的是粉色、红色、紫色的、黄色的。 两人的保母嬷嬷跟在后头,都觉得肉疼。 这一枚钱都有一钱重,十枚就是一两金子,换这两个小东西。 直郡王府的三格格、四格格见状,也想买小首饰。 大格格、二格格都留头了。 三格格与四格格想要给两位姐姐买花戴,就挑了两对绒花,两对福字金坠子。 过了一年,两位小格格不再是去年的混沌模样,也晓得什么是“守孝”。 两人就拉了大格格、二格格的手道:“姐姐明年戴……” 大格格与二格格收到妹妹们的礼物,很是开怀,道:“你们想要什么?姐姐也给你们买?” 三格格看了一圈,道:“想要小兔子……” 四格格也道:“要雪白雪白的……” 姐妹几个就到了套圈的摊位…… 几个小阿哥,则是围着几个游戏摊子。 同套圈相比,三、四岁的孩子更喜欢捞金鱼。 捞金鱼的摊位上,坐满了一圈小阿哥。 大阿哥家的弘昱、三阿哥家的弘晴、五阿哥家的弘升,这三位小皇孙是同年生的,都是四岁;四阿哥家的弘晖、七阿哥家的弘曙,这两个晚一年,都是三岁。 五个小阿哥,围着一个四尺来宽的大洗衣盆,里面就是红色、黑色、红白花的小金鱼。 旁边两个小太监,一个收钱,一个给小阿哥们分小网兜。 小网兜是纸折的,速度慢了,就湿了破了。 几位小阿哥旁边,都有个巴掌大的小盆,里面是各人的缴获。 三、四岁大的孩子,大一岁,手脚要灵活的多。 因此三位年长的小阿哥的盆中都有好几条金鱼了。 弘晖跟弘曙却是笨拙,一无所获。 两人眼泪都要出来了。 小太监见状,忙道:“小爷捞了十次了,赠送一条金鱼,小爷们选一条……” 弘晖跟弘曙两个抬起头,眼睛都带了期待。 弘晖指了个尾巴带了小白点的红色金鱼,道:“我要这个……” 弘曙拿不定主意道:“我想要红的,还想要花的……” 小太监记下数,道:“小爷捞了十五次,再来五次,就能两条都要了。” 弘曙立下望向旁边的奶嬷嬷:“嬷嬷给钱!” 奶嬷嬷摸出五个钱来,递给小太监。 她掂量下剩下的锦盒,只剩下一半了! 没有一样便宜的! 都是一个钱起步,好些的就是两个钱、三个钱。 这还只是小吃跟小玩意儿,还没有去看那几个买卖摊位,价格指定也低不了! * 十皇子府。 正厅里,牌局正酣。 麻将看着新奇,可是这玩法并不陌生,跟纸牌相差不大。 大家玩了几把就适应了。 大阿哥说要试手气,结果手气不错,三次里和一次。 九阿哥虽不晓得什么是概率,却晓得记牌跟推牌,输赢也过得去。 因此,这头桌,既是大阿哥与九阿哥轮流赢。 三阿哥怕什么来什么,牌面不好,打着也吃力。 四阿哥这里,看着稳重,实际上是性子急的,留不住牌,也是赢面不多。 到了另外一桌,输赢就没有那么明显了,大家打的也很和气。 头桌这里,眼见着解开的一串钱光了,三阿哥不肯玩了。 “哎呀,费脑子,记牌好辛苦……” 谁晓得老九还预备什么好东西在后头,要是到时候旁人有钱分到了,自己因为输光了钱没分到多吃亏? 九阿哥看着他扔出的一条龙,很是无语,就这水平,还记牌了? 反着记的么? 四阿哥松了一口气。 他也觉得熬人了,半天没多大输赢。 另一牌桌,五阿哥正好湖了个大的。 “庄家、杠上开花,断一门,门清,家家三十二个……” 五阿哥笑得开怀,他之前输了不少,这一把就回本了。 随即五阿哥就察觉到不对劲,老七悄悄地扒拉他。 他也察觉出屋子的安静,止了笑。 康熙面沉如水的走了进来,实没有想到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两桌牌局! 九阿哥反应快,忙迎上前去,带了惊喜道:“汗阿玛,您怎么来了?这是得了消息,晓得儿子府上折腾好玩的了?” 康熙扫了麻将桌一眼,口气带了犀利,看着九阿哥面色不善,道:“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自己不学无术,还拐带哥哥们也跟着不学好?” 十阿哥在旁道:“九哥是怕哥哥们这会儿过去,侄子、侄女们不自在,才消磨时间,将人岔开……” 康熙脸色稍缓,看着十阿哥一眼,道:“哦?那朕要见识见识,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九阿哥脸上露出得意来,吩咐何玉柱道:“装几盒钱来,请汗阿玛跟马侍卫、谙达也见识见识!” 康熙身后,跟着御前侍卫马武跟梁九功。 何玉柱躬身下去。 吉祥钱早就预备下的,须臾的功夫,就抱了几个锦盒过来。 九阿哥先拿了一个,奉给康熙道:“汗阿玛,您收着,儿子孝敬您的零花钱!” 康熙接了,轻哼了一声。 九阿哥又拿了两个,塞给马武跟梁九功,道:“两位今天到家来了,也别外道,人人有份……” 康熙:“……” 诸位阿哥:“……” 十阿哥小声提醒九阿哥道:“九哥,打发人告诉九嫂一声吧?” 九阿哥摆手道:“不用,今天也没有外人,直接过去就行……” 要不然的话,舒舒得了消息,还得急匆匆赶到府门口接驾,怪累的。 康熙听了,神色稍缓,点头道:“嗯,不必大张旗鼓,过去转转就好了。” 九阿哥这样坦荡,应该没有扯谎,隔壁是预备了小孩子游戏的地方。 隔辈亲,对帝王也不例外。 虽说眼前这些儿子,一个个老大不小,不大讨喜了,可是皇孙们却是想要见见的。 一行人就从十皇子府出来,转移到九皇子府。 花园里,十分热闹。 经过最初的生疏后,小阿哥、小格格们都熟悉起来,也玩得放开了。 十几个孩子,愣是闹出了沸反盈天的架势。 众人站在花园门口,看着就觉得稀罕。 他们又不是养在深宫内宅的小阿哥、小格格,当然看出这是彷造的集市。 稀罕的是,自己的小崽子这么活泼么? 大阿哥就看到自己那个稳重的大格格袖子都卷起来的,正在那里套圈。 四格格在旁给指挥着:“左边的兔子白……” 二格格则是手里牵了个孩子,不是自家的弘昱,不知道是谁家的,正在那里等着面茶。 三格格则是坐在小板凳上,正在洗衣盆里捞什么东西玩。 弘昱在旁端着个小碗,眉开眼笑地说着什么。 大阿哥见状,眼圈都红了。 自从去年福晋过世,孩子们就没有这么欢快过。 三阿哥也看到自家的弘晴正在吃着炸灌肠,吃一口,望一眼身后的套圈摊子,那样子没眼看。 四阿哥看到自家大格格跟大阿哥。 大格格也坐在洗衣盆前捞东西,弘晖挨着姐姐坐着,乖乖巧巧地看着,小手还指来指去。 五阿哥看到自家的弘升,手中拿着一个肉夹馍啃着,身边两个奶嬷嬷,一个手中拿了面茶,一个手中拿了梨汤。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也快中午饭了吧。 七阿哥的视线也落在弘曙身上。 今天过来的十几个孩子中,弘曙最小,是康熙三十六年腊月生的,现在还不到两生日。 二格格手中牵着的孩子,就是弘曙。 八阿哥看着这烟火画卷,脸上也忍不住带了笑。 汗阿玛肯定很开怀。 他望向康熙。 康熙的嘴角翘了起来。 十福晋看到十阿哥,直接冲了过来,两眼发亮,欢喜道:“十爷,十爷,我套中了兔子……” 十阿哥忙提醒道:“先给汗阿玛行礼……” “汗阿玛来了?” 十福晋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还有旁人,不单康熙在,还有一圈阿哥。 她热热络络叫人道:“汗阿玛,大哥、三哥、四哥、五哥、七哥、八哥……” 她嗓门洪亮。 小的们玩得开心,没有听到。 手中啃着腰子串的七福晋却听见了,忙将手中的串三口两口吃完,也过来了…… * 姐姐一家回来过年,陪小外甥、小外甥女去了,先到这里。 下一更1月19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400.html 第七百四十六章 亲兄弟、明算账(第一更求月票) 大家不好直视兄弟媳妇,都移开眼。 只有七阿哥瞪了七福晋一眼,塞了一个帕子给她。 七福晋接了,讪笑着低下头,在嘴上抹了一把。 看到那褐色的酱汁,她算是晓得为什么七阿哥那个神情,小声道:“腰子腌过的,还包了油边,好吃,爷一会儿也尝尝……” 九格格正跟十二阿哥说话。 苏麻嬷嬷是在宁寿宫随居的,这两个姐弟小时候也是相熟的。 直到十二阿哥分宫,才见的少了。 见到花园口站着的一堆人,虽说领头的穿着宝蓝色常服,看着平平无奇,可是姐弟俩也认出是康熙来了。 两人没有急着过去,而是走到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跟前,提醒两人。 十四阿哥吃了一圈、玩了一圈,又琢磨出新花样,非要自己烤羊肉串。 结果没有耐心,弄得不是生了,就是焦了。 旁边看着的小太监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些食材,最后都要跟小椿姐姐汇总账的。 十四阿哥见状,抓了一把钱过去,又觉得亏了,拉了十三阿哥帮忙补救,总要能吃才行。 听到十二阿哥的话,十四阿哥抬起头来,就见皇父跟诸位哥哥们到了。 十四阿哥看着手中的烤串,带出欣喜来,忙抓了一把出了摊位,上前道:“汗阿玛,尝尝儿子亲自烤的烤串……” 九格格、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也过来了。 康熙看着十四阿哥手中的烤肉,有些嫌弃。 看着就不大好,有些都焦了。 十四阿哥仿佛没有看见,从手中挑了几个看着不错的递给康熙,剩下的一大把,则是笑容满面的分给了几位哥哥。 小弟弟这样殷勤,就吃吧。 只是这一口下去,打死卖盐的了?! 那红彤彤的一团辣椒为什么不撒开? 几串羊肉串,吃的大家都破了防。 没几口能嚼的,都是囫囵吞枣。 十四阿哥眼尖,看到梁九功跟马武手中也拿着锦盒,将手中剩下的也几串,一分为二,一人塞了几个过去,道:“都尝尝……” 马武与梁九功受宠若惊,忙道:“谢十四爷赏……” 十四阿哥并不说话,只在两人尝了一口后,才轻咳了一声,道:“这是羊肉大串,不是那种肉只有手指盖大小的小串,一串三个钱!” 马武跟梁九功都愣住。 十四阿哥已经算好账,道:“马大人三串九个钱,谙达两串六个钱!” 说罢,他就伸出手去。 “十四阿哥!” 四阿哥咬牙道。 十四阿哥瞥了他一眼,落在他手中的三个焦的最厉害的串上,道:“四哥也是九个钱啊,亲兄弟、明算账,不待赖账的!” 马武与梁九功反应过来,很是知趣,打开锦盒结算。 再拖下去,皇子们就要为了几个钱兄弟反目了。 十四阿哥收了钱,带了得意,也在各位哥哥们跟前摊了手,收了一圈。 留下八十个钱,是他的底线。 因为他看到荣宪公主买了香水跟怀表,也就明白过来。 九哥、九嫂预备出这些东西,就不在意大家买走。 那自己带个金兔子回去也没什么。 没想到掉到烧烤坑了,赔了两把钱,这下才算找补回来。 康熙没好气的看着他,等着他来收帐。 十四阿哥很是知趣,道:“汗阿玛那份,是儿子的孝敬,不算钱!” 大家也明白了,眼前就是哄孩子玩的。 如今汗阿玛在了,除了哄孩子之外,还要加一条“彩衣娱亲”。 大阿哥就道:“赶上了,一会儿儿子也露两手,请汗阿玛尝尝儿子的烤羊肉串。” 三阿哥道:“那儿子给汗阿玛买梨汤去,现在喝着正好。” 四阿哥不是很想说话,可是也随大流道:“儿子去买包子。” 五阿哥则道:“那儿子先尝尝肉夹馍去,好吃也孝敬汗阿玛。” 七阿哥一如既往地不说话。 八阿哥则是笑道:“儿子早膳没吃几口,正好陪汗阿玛都尝尝……” 九阿哥已经从头开始夸上了,道:“这糖葫芦可不是寻常糖葫芦,里头的山楂都是去了籽的,外头也是上等冰糖,不沾牙,嘎嘣脆儿……” 说到这里,他眼睛转了转,道:“皇祖母肯定喜欢吃这样口味儿的,我福晋说了,她老人家爱吃黏饽饽,却不爱吃粘牙的糖……”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然后呢?” 九阿哥笑道:“那汗阿玛就多买两份呗,皇祖母一份,姑祖母一份,这一代人孝敬一代人,我们孙子辈的孝心算我们的。” 康熙轻哼了一声,示意跟着小太监打开锦盒,抓了一把钱出来。 这手感沉甸甸的,他立时察觉到不同来,瞪了九阿哥一眼。 半月前还四下里借钱呢,这就直接散金钱给大家玩乐,生怕不露馅吧? 九阿哥以为是嫌弃他话多了,立时捂了嘴巴。 眼见他如此,顾后不顾前的,压根想不到旁处,康熙很是无奈了。 只是眼下不是教儿子的时候,他就买了十个糖葫芦,后头小太监拿着。 到了第二个摊位,是煎饼果子。 九阿哥招呼诸位哥哥们道:“这都午初了,快到饭时了,大家一人一套煎饼果子垫巴垫巴吧!” 三阿哥笑道:“现在吃了,一会儿吃席不是吃不下了么?” “吃席?” 九阿哥指了指这十几个小吃摊位道:“这些挑着吃吧,还吃不饱?” 嘻嘻! 确实没有准备席面,不过预备了烤羊。 还叫人烤了鸡跟鸽子。 只是那个先不用说了。 最后要是都剩下,一家走时带一份,这回礼也齐了。 三阿哥听了无语,自己一份乔迁礼外加上两封银子,一顿席面也没混上?! 还得自己在这里找吃的? 想到自己剩下的那一百个金钱,三阿哥决定了,意思意思就行了,剩下大头回去赏人使,不能白便宜了老九,也得往回占占便宜…… 五阿哥在旁听着当真了,道:“那我先去买包子,省得煎饼还排队!” 这小吃摊子是连着的,各种香气混合在一起,谁受得了。 等到康熙手中拿了一个煎饼,五阿哥也开始尝起了包子。 包子小巧,巴掌大的蒸屉里,装了十只。 一口一个。 不是平日里吃的那种发面小包子,是没有发面的,里面带了半口汤水。 五阿哥吃得心满意足,一不小心就尝了两、三屉。 * 宁安堂中,舒舒也得了消息,晓得康熙与皇子们过来了。 舒舒就跟荣宪公主与几位嫂子出了宁安堂。 伯夫人远了一层,寡妇身份,又是客居,没有传召,也不用出来。 原本以为花园会肃静。 结果还是熙熙攘攘的,姑嫂几人面面相觑。 没到跟前,就听九阿哥的声音:“这炒肝看着寻常,却是老百姓稀罕的美食了,物美价廉,几个大钱,吃着解馋……” 宫里膳食,并不忌讳内脏。 平日里心肝肚肺也是入菜的,还有专门的吊子锅与羊杂锅。 三阿哥没好气地瞥了九阿哥一眼,外头物美价廉,可眼下这几个大钱物美价廉么? 他不想吃,可是见老五吃得眉开眼笑,老七也端了一碗,那肥肠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也没忍住,摸出五个钱来,递过去,嘱咐那看摊子的嬷嬷,道:“来一碗,多撇几块肥肠!” 炒肝名为炒肝,实际上主料除了猪肝,还有肥肠,炖得烂烂的,用酱油跟生粉勾欠,里面放上大量的蒜末。 那味道,臭香臭香的。 喜欢的人,吃了一碗还想再来一碗;不喜欢这个味儿,就避之不及了。 就像眼下的四阿哥与八阿哥,远远地离了炒肝摊位,去喝梨汤去了。 九阿哥叭叭了半天,嗓子也有些干,见状也过来买了一碗梨汤。 两个钱,里面是一枚烤梨,梨肉入口即化。 九阿哥脸上带了惬意,对四阿哥与八阿哥显摆道:“弟弟这乔迁礼精心吧?瞧瞧侄女、侄儿们,玩得多乐呵……” 八阿哥点头道:“确实精心,弟妹是个周全人。”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就是凑合,也有不周全的时候,不过都是家里人,嫂子们也体恤,应该也挑不到她身上……” 八阿哥听着,总觉得这其中意有所指。 可是到底是指什么,他一时也猜不到。 是给董鄂氏辩解么? 因为没有给八贝勒府的女卷递帖子? 八阿哥大概也能明白董鄂氏的想法,九皇子府没有侧福晋,邀请了富察氏过来,不好招待。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 跟其他福晋一体招待不大对,也不好让格格出面招待,所以就直接不请了。 只是九阿哥护人也护的太厉害了,自己都没有说什么,就先辩白一番。 四阿哥在旁,却明白了九阿哥的言外之意。 董鄂氏有身孕,不宜劳累,妯里都会体恤。 所以弄了这么个小孩子喜欢的园子,大家只有欢喜的,就算有所不足,也没有人会挑剔。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也看到舒舒,忙上前道:“你怎么过来了?这外头烟熏火燎的,味道也杂,别再恶心了……” 舒舒道:“没事,给汗阿玛请了安就下去……” /122/122483/32178401.html 第七百四十七章 子肖父(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舒舒几个给康熙请了安,小的们也都凑过来了。 “额涅”、“婶子”的叫着。 年岁大的几个,看到自家的阿玛在,都老实了。 年岁小的几个,看得不真切,都缠着自己的额涅。 “糖葫芦好吃,额涅买……” “有小金鱼,额涅去捞鱼,捞不着还能有一条……” 立下乱糟糟的。 几个阿哥想要训儿子了。 虽说皇子去年才出宫,这一茬皇孙之前也是养在阿哥所,可真要说起来,祖孙还真没有见过。 康熙之前也没有想别的,只想着趁机见见皇孙们。 眼下见了,他发现不对劲了,没准备见面礼。 他神色不变,心里却有些犹豫着,想着怎么应对。 九阿哥被舒舒催促着上前,手中抓了一把荷包,塞到康熙手中,小声道:“汗阿玛,这是儿子福晋预备的,您先拿着赏人。” 总共十多个荷包,康熙就看向梁九功。 梁九功忙腾出手,将手中羊肉串跟锦盒给身后小太监拿了,而后从康熙手中接了荷包。 这手感,金子无疑了…… 这大圆滚滚挨着小圆滚滚…… 应该是一对金葫芦…… 九福晋是讲究人。 诸位皇子阿哥望向大阿哥。 这就是长幼有序了。 大阿哥就招手,将自家的几个孩子叫到跟前来,对康熙道:“汗阿玛,这是儿子家的几个格格跟弘昱……” 说着,他又对几个孩子道:“这是皇玛法,快请安……” 几个孩子乖乖听话,老实请安。 康熙依次看过。 大格格已经抽条,身量高挑,眉眼看着有些惠妃的品格,是个稳重的孩子。 二格格肖父,看人不避不闪,是个胆大的孩子。 三格格与四格格有些腼腆,不如两位姐姐爽利。 弘昱四岁了,倒是有几分大阿哥小时候的样子。 康熙点点头,示意梁九功给了荷包。 梁九功手中的荷包,分了两色,红色的与宝蓝色的。 梁九功就拿了红色的给皇孙格格,宝蓝色的给小皇孙。 别的人拿了荷包都退到一边,弘昱拿了荷包,倒出来见是一对金葫芦,不是钱,有些失望,道:“不是钱……” 康熙见状,低头将弘昱抱了起来,道:“要钱做什么?” 弘昱见他慈爱,也不怕生,道:“给姐姐买花戴……” 康熙听了欣慰,摸了摸他的帽子,道:“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皇玛法给你钱……” 说着,他示意抱锦盒的小太监上前,从里面拿那串没拆开的金钱递给弘昱,道:“拿着花!” “哇!好多!” 弘昱喜笑颜开,发出惊叹声,不用人教,就道:“谢谢皇玛法……” 旁边的小阿哥原本都老实跟在各自家长旁边,等着见礼,眼下却受不住了。 弘升撂下五阿哥的手,瞧着那样子就要直接冲上来。 五福晋见状,忙一把拉住。 弘升有些着急。 五福晋小声安抚着,道:“一会儿额涅给你钱……” 弘升安静了,随后摇头了,道:“不要额涅的,要阿玛的,也给额涅跟额娘买花戴!” 这会儿功夫,三阿哥拉了弘晴上前,道:“汗阿玛,这是儿子的嫡长子弘晴……” 而后,嘱咐弘晴道:“叫皇玛法……” 弘晴却不敢动,只眼巴巴地看着三福晋。 等到三福晋点头,他才小步上前,带了拘谨,看着康熙,只是依旧不叫人。 康熙见他这样老实,小脸上带了迷湖,以为他不懂这其中的关系,道:“玛法就是你阿玛的阿玛……” 弘晴见他和气,胆子也大了一丢丢,小声道:“那我有几个玛法呀?” 康熙:“……” 三阿哥:“……” 诸阿哥福晋:“……” 十四阿哥“噗嗤”笑出声来,打趣道:“你想有几个啊?” 弘晴纠结道:“这个我说了算么?我额涅说我玛法在皇宫里,阿玛说在这儿……” 孩子给弄迷湖了。 康熙也不计较,示意梁九功给了荷包,耐心道:“我就是皇宫里的玛法,今天出宫了……” 弘晴捧了荷包,点头道:“那我就知道了,您也来九叔家赶大集!” 康熙听了,爽朗一笑,道:“对,玛法听说这里有热闹,就过来看了。” 弘晴就小声道:“那您记得吃炒肝,那个可好吃了。” 康熙点头道:“好,玛法尝一碗。”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三阿哥小时候也是个爱粘牙的。 轮到四阿哥家,姐弟俩的画风正常多了。 大格格带了几分娇憨,弘晖则是个安静的孩子。 姐弟俩的规矩都不错,看着关系也亲密。 弘晖得了赏赐就递给大格格。 大格格跟他有了默契,将荷包给他系在腰上。 要不是提前晓得,还以为是同胞姐弟。 康熙看了四福晋一眼,心里很是满意,这才是皇子嫡福晋的品格。 等到五福晋这里,弘升虽得了五福晋安抚,可依旧是直来直去的性子。 等到叫了人,康熙吩咐赏的时候,他就小脑袋摇着,道:“皇玛法,皇玛法,我不想要葫芦,能换成钱么?给我额涅买花,还给阿玛买包子……” 葫芦也是福禄。 康熙既要赏皇孙,哪里会厚此薄彼? 他就道:“有葫芦,也有钱……” 弘升摆手道:“那不行,旁人也没有两样啊……” 康熙笑道:“那就都两样!” 弘升的反应跟弘昱差不多,看着康熙就是满眼满脸的崇拜,道:“您肯定是天下最好最好的皇玛法!” 康熙失笑,到底还是个孩子,不知道不用比,这天下只有一个皇玛法。 不过弘升的身份跟之前的三个皇孙不同,不是嫡长子,而是庶长子。 这两年来,有舒舒对照,康熙对五福晋多有不满。 眼下见了这个活泼可爱的小皇孙,他对五福晋的不满就散了大半。 这个皇子福晋也不错,心正,要不然这孩子也不会无忧无虑的。 剩下就是七贝勒府的两个姐弟。 姐姐是个爱笑的孩子,弘曙也不怕生。 两人领了荷包与赏赐后,也都眉开眼笑的。 大格格年长一岁,口齿伶俐了,带着小奶音,道:“我阿嬷也住在宫里,你们挨着住么?” 康熙一时想不起戴佳氏住在哪个宫里,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是延禧宫,道:“不挨着,可也不远,中间隔着一栋房子……” 大格格眼睛亮亮的,道:“那很近呢,我买两个糖葫芦,一个给您,一个您捎给我阿嬷,行么?” 康熙有些意外,看了七阿哥与七福晋一眼。 七阿哥面不改色。 七福晋讪讪的,透着几分心虚。 大格格道:“我有两个阿嬷,再带回去一串,给隔壁的阿嬷……” 康熙点点头。 怎么办呢? 被小孙女使唤跑腿了,活了四十多年,万万没想到今天…… 童言无忌。 童言无忌。 皇子福晋们都念叨着这个,跟着舒舒避下去了。 不是大伯子就是小叔子,年岁相差不大,也不方便。 除了小辈,就荣宪公主与九格格还在园子里了…… * 舒舒一行,没有再回宁安堂,而是回了主院。 进了屋子,三福晋就找了舒服的地方歪了。 刚在皇上跟前,大家拘的慌,虽说站了不到两刻钟,可是也觉得乏力。 舒舒见状,就吩咐核桃拿了一个腰枕给她。 三福晋看着舒舒,酸熘熘道:“小儿子跟大儿子就是不一样,搬个家都惦记着,还专门过来跑一趟。” 舒舒递了她一个酸梅干道:“您别犯酸了,这是冲孙子来了,我们是跟着沾光的……” 三福晋接了酸梅干,放在嘴里,露出惬意,点头道:“那倒是,到底是隔辈亲呢!” 只是皇孙跟皇孙也不同。 五个皇孙里的,只抱了弘昱一个。 自家的弘晴有些露怯了。 三福晋心里不大满意。 不过,等到看到五福晋跟七福晋,她觉得也该知足。 那两家的庶长子,眼见就要立下了…… * 花园中,小孩子们新得了一串钱,四散开了。 至于皇玛法,还是玛法,那是什么? 见过就见过了…… 大阿哥也说到做到,亲自烤了一把羊肉串,孝敬了一把。 三阿哥买了梨汤,四阿哥买了包子,五阿哥买了肉夹馍,七阿哥眼见着康熙吃着有些费劲了,就给买了两斤黑芝麻糖打包。 八阿哥见状,也效彷七阿哥,给打包了两包米花球。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只当没看见。 还怎么孝敬呢?! 十几个荷包是自己预备的,后头汗阿玛要给孙辈补一串钱,也是自己给补上。 这人情归汗阿玛做了,自己能省下么? 侄女、侄子第一次上门,还能好意思让空手回么的? 肯定也要再预备一份礼的…… 十阿哥见状,也就只能从例了。 八阿哥从七阿哥的例,那他就从自己九哥的例…… 皇孙们天真无邪,还没有到畏惧皇权的年岁,可是摆摊的太监跟嬷嬷却是战战兢兢,不敢再张罗叫卖。 九阿哥见状,就道:“汗阿玛,诸位哥哥们,既然过来,就再去见识见识我们府的暖房,说好了,只许看,不许惦记,不能回头隔三差五的打发人来……” /122/122483/32178402.html 第七百四十八章 伸手(第三更求月票) 瞧着九阿哥这小气劲儿,大家都懒得接话。 只有五阿哥当真了,点头道:“放心,不跟九弟妹抢吃的!” 九弟妹现在是功臣,怀着他嫡亲大侄子呢。 洞子菜毕竟跟夏天的菜不一样,侍候的精心,产量有限。 一家讨要两回,那还真是受不了。 其他人还罢,八阿哥有些诧异。 这暖房是老九给他福晋弄的么? 这…… 好大喇喇的显摆么? 汗阿玛能允? 他打量着康熙的神色,却是看不出什么。 康熙之前已经得了一轮孝敬,尝到了小萝卜缨子跟小白菜,对这暖房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九阿哥这护食儿的模样。 之前想出赚钱的营生,上百万两的利润都乐意分出去了,眼下小气了? 看来这暖房里有宝贝。 至于五阿哥的话,康熙压根就没有入耳。 生在皇家,二十来岁,还能像五阿哥这样,听话音只听字面意思的,也只有这一个了。 幸好只有这一个。 大阿哥看着九阿哥,想起自己那二十万的银子,不由磨牙。 这混账东西,到底凑银子做什么了?! 当时开府的阿哥有六人,九阿哥是当着大家的面借钱的! 也就是康熙还在,大阿哥不好揭短,要不然的话,压着九阿哥,也要他老实交代了。 这家里账面上的银子大头都没了,想想也叫人心里没底。 救急他这个大哥没二话,要是其他事,那老九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一行人说着话,就到了花园最南边。 一熘北墙出现在大家面前。 整个东路,从西到东,一排屋子。 这样看着平平无奇。 四阿哥低头,忍了笑。 跟他上回一样,大家这回也要震一把了。 果不其然,等到转到前面,看到暖房的正面,看着那从头落地的花窗,大家都怔住了。 窗户通体落地不说,还都是明瓦,不是那种劣质的拇指盖大小的明瓦片,大的巴掌大,小的也有小儿拳头大。 只这些明瓦的钱,就能再盖几栋屋子。 奢靡…… 康熙神色不变。 这个儿子是有一个花两个的主儿,家里人口少,小夫妻在吃穿上寻常,估摸着这样瞎花了。 大阿哥性子直,直接拍着九阿哥的肩膀道:“想吃洞子菜,也不用这样收拾啊,直接修几间寻常屋子,照样能用。” 老九这边的正屋没去,可老十那边的客厅,也没说用明瓦。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那能一样么?这暖房里可以一年两收,谁说只能种菜的?” 说着话,他将众人引到西门处,推门进去,而后道:“汗阿玛,小心脚下,儿子扶您……” 初冬时节,外头已经天寒地冻,暖房入目都是青翠。 康熙得了提醒,也发现别有洞天,点头进了暖房。 后头几位皇子阿哥,跟着进来。 至于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四个小的,还在花园里玩耍,没有跟着过来。 除了四阿哥之外,其他皇子阿哥都不识稼穑。 进来先是觉得暖,如同春天,再就是绿油油的,看着十分舒服。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泥土混合着其他物质的味道,大家就都知趣不提。 至于长得是菜苗,还是庄稼,一时认不出。 九阿哥就指着玉米,带了鄙视看了哥哥们一圈道:“你们瞧瞧,这么好的新粮食就在眼皮子底下,南边早就有了,你们入朝多年,愣是想不到引到北方来试种,真是的……” 大阿哥道:“这不是地方官的差事么?我们琢磨这个做什么?” 三阿哥点头道:“就是,就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经营地方,不是纸上谈兵,也不能一概而论,得临土官对症下药才是。” 五阿哥习惯性给弟弟捧场,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夸,道:“就算要操心,也不是每个人都操心吧,许是户部……” 他说着,想到四阿哥现在老在户部,就改了口,道:“户部是管账的,应该也管不到那个,那……是顺天府?” 七阿哥不说话,只在蔬菜的那片地里看着刚刚挂果的辣椒。 羊肉串撒辣椒粉,味道真的不一样了。 烤腰子也是,除了孜然,再加上辣椒,好像更好吃了。 八阿哥看着九阿哥,心里震撼。 这暖房不是为了种菜,是为了试种新粮种么? 九阿哥想要入朝了? 想想也正常。 一直不入朝,内务府经营的再好,就是个虚名。 八旗的实权王爷,都是要入朝掌部务的。 这是盯上户部了? 皇子行走,除了六部衙门,就是小九卿衙门。 六部排序,吏、户、礼、兵、刑、工。 户部次序第二。 可是实际上吏部没有掌部王爷,眼下也没有皇子行走。 如此,户部就成了最好的去处。 八阿哥看了眼四阿哥。 这老九平日里跟四哥热热乎乎的,这算计起来也不容人。 四阿哥察觉到八阿哥的打量,不置可否。 康熙不认识玉米杆,却是看出这一片种植跟其他的不同之处。 他看了眼那整整齐齐的几排庄稼,看了眼明瓦,晓得这个不是看产量了。 也没有暖房推广的必要。 应该还是为了育苗。 不等他询问,九阿哥已经得意洋洋的说了自己的计划,道:“今年秋冬这一茬,记下大致的种、耕、收获的时间,明年开春就能正式试种,到时候会在大兴、海淀各选两块地,对比着种下,这好地、山地、沙碱地、寻常地收成都看看……” 康熙看着九阿哥,有些意外。 这个良种推广,跟买卖不相干。 好像并不应该在九阿哥的喜好里。 他直接问九阿哥道:“你怎么还有耐心琢磨起这个来?” 九阿哥道:“‘裕民则民富,民富则田肥以易’,非如此,不能‘上下俱富’。” 说到这里,他带了唏嘘道:“儿子早年见识短,并不觉得京畿穷,只当成是京城所在,首善之地,可是跟着汗阿玛去江南见识一遭,对比之下就看出京畿直隶的不足之处……” 在场的皇子阿哥,除了四阿哥之外,都是今春随扈南巡的,想起江南的民生经济,确实与直隶大不相同。 大阿哥赞道:“老九不错,脑子活,能想到这个,京城不缺富人,可百姓日子寻常,整个北方跟江南差距太大,这农耕也是影响地方民生的首要大事,多一个粮种,也是好事……” 三阿哥心里懊悔不已,连老九都能想到这个,为什么自己没想到?! 要是想到了,做成了,不说郡王帽子直接下来,这功绩也能值半个帽子。 四阿哥晓得九阿哥是个没耐心的,手中还有着一个上百万的营生在,想了想直接问道:“要不我明年给你搭把手?” 他怕九阿哥耽搁了。 如果玉米真的耐寒耐旱,早一年推广,对百姓来说都是好事。 屋子里安静下来。 大家都看向九阿哥。 九阿哥摆摆手,道:“不用搭把手,您要是得空,直接接过去就是了,反正剩下的都是琐碎,就是种植跟记录罢了。” 四阿哥想想也好,自己分了八旗人口,比九阿哥这边人手富足。 他就点头道:“嗯,那明年春天我打发人接手。” 康熙:“……” 诸皇子:“……” 九阿哥放下这一桩心事,已经指着到那几样蔬菜显摆上了,道:“总共十来样,瞧瞧,黄瓜都开花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能摘了……” 说着,他又指了其中一块地道:“那是韭菜地,这个听说能割几茬,到时候加年礼里,哥哥们年三十儿也尝尝韭菜馅的饺子,鲜灵!” 大阿哥笑着听着,心里已经打算回家就收拾几间空屋子做暖房了。 夏天吃菜寻常,这冬菜样式太少了,就算是郡王府,膳房常吃的就那几样冬储菜。 虽说外头的洞子菜也吃得起,可是自己家预备一个也方便,孩子们没事也可以种个花、摘个菜什么的。 三阿哥觉得心肝肉都疼了! 老四脸皮真厚! 自己晚了一步! 虽说半路插手,功劳减半,可那也是功劳! 三阿哥磨牙道:“年礼里放韭菜,九弟行事还真稀罕?”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笑道:“三哥放心,不单素的,还有猪肉,外加几笼子活鸡……” 三阿哥道:“那这礼可挺实在!” 九阿哥点头道:“那当然了,也不是旁人,都是家里人,还外道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看着康熙道:“汗阿玛,儿子还给您留了几头猪,到时候您可要仔细尝尝,跟寻常的猪肉不一样!” 康熙听着猪啊、鸡啊的头大,不过算算日子,九阿哥百望山的那些猪应该出栏了。 他挑眉道:“怎么不一样了?喝着山泉水,吃着草药?” 九阿哥看着康熙,露出惊讶来:“汗阿玛,您怎么晓得?” 康熙轻哼了一声,除了这些词儿,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说的再金贵,那也是猪,不是别的。 九阿哥得意道:“不过您那拉下最关键的一样,那不是寻常的家猪,是山猪跟家猪配的,毛色儿是棕的,听村里的老人讲,这个猪肉最好吃,劲道有嚼头,不像野猪肉那么又硬又柴的,也不像家猪炖了肉散……” * 大家好好过年,别老玩手机,一天固定一个时间追书,就能一次看几章了,^_^。 下一更1月20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403.html 第七百四十九章 我排第几(第一更求月票) 听九阿哥念叨了半晌的猪肉,大家都饿了。 虽说之前在花园里时,大家都对付了一口,可是也不是正经饭菜。 十阿哥家的烤羊也没有省下。 大家也没有再去惊动孩子们,奉着康熙从另一个出口出去,回到十皇子府,吃了一顿烤肉。 荤的烤羊、烤五花肉、烤鸡、烤鸽子,素的烤白菜、烤萝卜、烤蒜苗、烤豆腐。 配上几道素的小菜,山药木耳、糯米莲藕、什锦白菜卷、凉拌小萝卜缨子、烧面筋、粉丝炒豆芽。 主食就是薄薄的筋饼,配上玉米碴粥。 看着也琳琅满目的,实际上一桌下来,也用不了几两银子。 三阿哥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里面剩了半串金钱,折银也是几十两了,没亏。 指望吃席的话,是吃不回什么了。 大阿哥则是觉得今天这饭菜置办的不错,但凡烤炉里出来的,都是分了不辣跟辣的。 那辣的吃起来都好吃。 四阿哥觉得小菜不错,尤其是那道什锦白菜卷,虽是素菜,可是口味也丰富。 五阿哥在吃烤五花肉,肥瘦相间,外酥里嫩,吃起来一口油。 八阿哥则是看了那道凉拌小萝卜缨子两眼。 这应该是九皇子府的暖房里的,方才看见了。 九阿哥带大家去暖房之前那些话,是说给谁听的? 九阿哥跟十阿哥哥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同进同出不说,连请客都一并请了。 老十打发人去那边摘菜,还能拦着? 总不能是说给四阿哥听的吧? 听说董鄂氏跟四福晋相处得极融洽…… 旁的哥哥离得远,也不会为了一口吃食叫人专门来一趟。 那挨着住的,就剩下自己。 八阿哥夹了一口萝卜缨子吃了,居然吃出几分苦来。 七阿哥也看到了萝卜缨子,心中想法跟大阿哥大同小异。 府里那么多空屋子,白搁着做什么? 至于炭,也不缺,那就叫人预备个暖房,也不用种太复杂的菜,只这些小白菜、小萝卜、小生菜什么的种些,回头涮锅子里也好吃…… * 九皇子府,也开席了。 妯里们在堂屋,开了一张圆桌。 小的们则是在西次间。 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带着直郡王府的四个格格坐在地上圆桌。 剩下五个小阿哥、两个小格格坐在炕桌。 一上午的时候,在西花园连吃带玩的,孩子们都不饿。 叽叽喳喳的,还在念叨“大集”上的小吃。 “蜜枣糖葫芦好吃,更甜了……”这是七贝勒府大格格的声音。 “山药豆的也好吃,面面的……”这是四贝勒府大格格的声音。 “包子最好吃!”弘升嗓门响亮。 “炒肝,炒肝,香……”弘晴的声音。 “面茶好吃,芝麻酱……”弘曙的声音。 “金鱼好吃么?”弘晖开始跑题了。 “金鱼小,吃兔子吧……”弘昱“嘻嘻”笑道。 “不吃小兔子……”弘曙的说话带了哭音。 “侄子们真活泼……”小十五的声音。 舒舒娘家虽一熘弟弟,可是珠亮跟小三、小四的性子都比较安静,小五也不闹腾,就小六一个活络的,闹也闹不起来。 眼下却是长了见识了。 屋子里沸反盈天似的。 十四阿哥之前已经很稳重了,眼下却也成了孩子王,吆喝道:“都乖乖的,十四叔给你们分鸡腿、鸽子腿,要是不乖的,直接分一个鸡屁股……” 孩子们有的乖巧应了,有的直接笑了。 鸡屁股,嘻嘻,又是一个新词儿…… * 舒舒等人在堂屋,听得哭笑不得。 三福晋抿嘴笑道:“十四弟还是这么活泼……” 四福晋笑了笑,不好点评,这是婆母的心肝大宝贝。 五福晋看着舒舒道:“今天多亏了几位阿哥,要不然这么多孩子,怎么看得过来。” 七福晋也附和道:“是啊,真没瞧出来,几位阿哥看孩子还有模有样的,往后指定也是当个好阿玛。” 舒舒点头道:“幸好有三位阿哥帮我,要不哪里敢大撒手呢!” 这顿饭吃的晚,等到吃完,就已经申初了。 大家也要散了。 舒舒之前给小辈们预备的表礼金葫芦,直接让康熙挪用了,不过她这里也不缺金器就是。 六位皇孙格格,一人一对金手镯;五位皇孙阿哥,一人一挂金锁。 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一人一对小版的金如意…… * 十皇子府。 这边吃饭就快了。 等到席面撤下去,康熙就先回宫去了。 浮生偷得半日闲。 已经是难得,不好在外头逗留太久。 等到圣驾的马车离开,大阿哥就拉住了九阿哥道:“爷憋了半晌,是不是该说说,今天那些金子是怎么回事?” 九阿哥笑道:“不就是玩个乐呵么,金子黄灿灿的,压成钱,看着讨喜;换了银的,看着也不鲜亮啊!” 至于铜的,那个不体面。 大阿哥轻哼道:“那你跟爷说说,你是差钱呢,还是不差钱?” 九阿哥大方道:“差不差钱的,也不缺这三瓜两枣的……” 说着,他想起帮康熙垫付的那份见面礼,看着大家,肉疼道:“可也不能瞎花钱,汗阿玛今天来的匆忙,没有预备小辈的见面礼,可是我垫付的,结果你们都捞到了,这一里一外的,我可是吃大亏了,是不是当好好算算账,一分为八才对?” 今天来做客的六位哥哥,加上他跟老十两个东道主。 旁人还罢,三阿哥忙摆手道:“不合适,不合适,不是这样算的,那是汗阿玛给孙辈的见面礼,怎么能咱们摊?” 四阿哥瞪了九阿哥一眼,懒得搭理他。 之前扯谎借钱,眼见着要揭破,还浑然不觉,开始计较起小钱来。 五阿哥又被九阿哥带沟里去了,觉得也有道理。 可是一分为八好像也不合适。 老八、老十家没有孩子。 老九家的孩子没落地,也没有捞到这一份。 他看了眼大阿哥、又看了眼四阿哥跟七阿哥,算了算,道:“要不还是一分为十一吧,大哥五份,四哥跟老七两份,我跟三哥一份!” 这样的话,大家都不吃亏,相当于自己补了自己小崽子的那份。 九阿哥听了怦然心动,随即想想乾清宫那边,又熄了心思。 今天真要是按照五哥的算法算账,回头汗阿玛知道,估计能踹他两脚。 算了,看在那五十万两银子的份上。 他摆摆手道:“我就是说笑两句,不就是钱么?不差钱!” 大阿哥勾了他的脖子,轻哼道:“不差钱,先清账!” 花钱大手大脚的,真要胡乱花了,可是心疼死人。 九阿哥:“……” 他有些心累,看着大阿哥道:“大哥,可是说好了两年半的,这还不到一个月呢!” 要是早几天,想要抽钱还凑合,现在迟了。 都换成地了。 只有汗阿玛那五十万两还没动。 那个是留出来修建行宫的,还有三十万的富余,打算送到云南买茶山的。 五阿哥晓得大家的钱都被九阿哥给挪了,带了羞愧道:“大哥着急用钱了?那您要用多少,我先凑凑看……” 大阿哥翻了个白眼道:“这是我跟老九的账,跟你不相干!” 这开府过日子,确实是开销不小,九阿哥真当大阿哥遇到花钱的地方。 他想了想道:“先头借的银子,已经压住了,要是大哥现下缺钱,说个数儿,弟弟看能不能挪,不过说好了,二分利!” 诸阿哥:“……” 大阿哥揉着手指头“咯咯”直响,磨牙道:“还挺大方,没要三分!” 九阿哥大气道:“那是,三分利,那不是跟外头的钱庄了似的。” 五阿哥在旁着急,看着九阿哥道:“浑说什么?之前哥哥们帮你凑钱,谁提利了?” 这才半月功夫,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九阿哥脸上露出得意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清了清嗓子,道:“弟弟提利了!是利,不是息!”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 眼见着他得意的,要是有尾巴都要晃了,大阿哥哭笑不得,道:“那你实话实说就是,做什么打着借钱的幌子湖弄人?” 时过境迁。 落袋为安。 没什么不能说的。 九阿哥就挑眉,得意洋洋,道:“总共盘子就那么大,原本是给哥哥们一人留了五万的额度,想着带着大家赚个零花钱,可是实话实说,要是大家都想多分些,那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偏着谁是啊,我就想着,到时候大家多投多分,少投少分,也赖不到我头上,也是‘好人有好报’了!” 大阿哥手痒得不行,实是没忍住,在九阿哥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三阿哥眼睛亮晶晶的,追问道:“那我排了第几?” 押对了! 瞧着老九平日这大手大脚的样,那红利少了好意思? 九阿哥心里算了算,好像是第四、还是第五来着…… 只是大哥那边嘱咐了,妃母的五万不用说,当时对外说的是十万。 四哥也嘱咐了,也让对外说是十万…… 五哥也对外扯谎了,说是十五万…… 九阿哥也没有法子实话实说,只笑道:“反正三哥这回敞亮,是第一等了……” /122/122483/32178404.html 第七百五十章 家宴(第二更求月票) 三阿哥眉开眼笑,不追问了。 想来也是,旁人都是十万,自己可是多加了五万两。 一笔银子,两份好处,这次不亏。 五阿哥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诧异道:“那些银子,不是补亏空么?” 九阿哥摇头道:“弟弟又不是傻子,还能折腾出来一身亏空来?”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五阿哥,道:“五哥,往后遇事您也多寻思寻思,别被人蒙了,就算弟弟一时湖涂,不是还有弟弟福晋呢,能看着弟弟闹出那么大的亏空来?” 五阿哥也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道:“我又不傻!都是你湖弄人,看着跟真的似的!” 自己关心则乱才上了当。 结果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九阿哥揉着肩膀,轻哼道:“行了,行了,再打我可记仇了!大哥一巴掌,五哥一巴掌,世道不一样了,现下欠债的是爷爷,得哄着!” 七阿哥在旁,横了他一眼,道:“你要给谁当爷?” 九阿哥忙摆手道:“失误,失误,欠债的是大爷!” 八阿哥在旁,脸色涨红。 那个“好人有好报”,还真是怪怪的。 要知道,当初他犹豫了。 也是打听了一圈,晓得哥哥们的大致数目,他才倾尽全力。 也是从众,怕小气了被人说嘴,也想要借此缓和跟九阿哥的关系。 差一点,就露怯、丢丑…… 老九,是不是故意的? 人心哪里经得住试探,对老十他也会如此么? 绝不会如此! 眼见着大家嬉笑怒骂,八阿哥就觉得大家渐行渐远…… * 等到客人离开,九阿哥蔫耷耷地回来。 舒舒正在歪着。 这大半日功夫,陪客的时候多,到底是不如平日自在,坐得腰都直了。 九阿哥见状,就道:“爷帮你揉揉?” 舒舒也不敢让他动身上,指了指肩膀道:“那爷帮我揉揉肩,老坐着,都酸了。” 九阿哥就坐在她背后伸了手,一边揉着,一边嘴里愤愤道:“万万没想到,老三也有耍奸的时候,爷看走眼了……” 舒舒回过头,看着他道:“怎么了?” 九阿哥轻哼道:“老三不像老三了,今天也笑得贼,对于爷集资之事也没有意外的样子,应该是早就猜到了……” 他也是后知后觉。 让老三占便宜了! 还不如老十四呢,看破了实话实说,自己也收钱了。 这老三,明面看出来了,还假模假样的,说什么翻篇不翻篇的话,闹得当时自己心里还挺酸的。 舒舒笑道:“论迹不论心,爷只看着好的……三哥、三嫂的脾气,敬着就行了……” 九阿哥点头道:“行吧,谁叫是哥哥呢!爷也不能老惦记着收拾他!” 说完闲话,他担心起舒舒来,后悔道:“当时选请客的日子,不该连着来的,应该歇一天。” 舒舒道:“明天也没有旁人……” 总共就两桌,也跟家宴差不多。 九阿哥想着明天的客人,脸上露出不喜来,道:“大舅母那边,不用太敬着,省得蹬鼻子上脸。” 这说的是郭络罗家大太太金氏。 真要说起来,九阿哥跟郭络罗家那边的亲戚都不熟,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可是最不喜欢的,就是大舅爷道保跟大舅太太金氏。 因为这两人跟旁人不同,是宜妃的胞弟跟胞弟媳,借光也借的最多,本该立场鲜明的站宜妃母子这边;可是去年盛京的时候,他们夫妻却装聋作哑,跟郭络罗家其他人一家欢。 后头九阿哥和舒舒发了脾气,与郭络罗家撕破脸,这两口子才乖觉,算是站了队。 舒舒道:“到底是亲戚呢,总要顾着娘娘的面子。” 至于知不知趣? 舒舒并不担心。 金氏娘家已经没了,丈夫却已经是正四品司仪长,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她要是敢得罪贵亲,道保就不会饶了她。 次日,九皇子府继续宴客。 舒舒娘家,来的是齐锡夫妇跟珠亮。 舒舒的姑母家,来的是太福晋跟表哥康亲王。 九阿哥的舅家,来的是道保夫妇跟桂丹。 其他人没有请。 实在是姻亲连着姻亲,要是都请的话,不知道要摆多少桌去。 九阿哥不太爱应酬宗室,舒舒这里也不爱应酬姻亲。 她可不想自己的生活陷入人际关系中。 之前有欠人情的地方,找机会还了就是,日常生活中不必那样紧密。 所以这次请客,就是至亲。 按理来说,还应该加上舒舒的舅舅家的。 八旗重姻亲,舅家、姑家、姨家,都是最敬着的。 可是自打福松退亲,福松继母就有些难听的话出来,舒舒就直接没有派帖子。 她并不在意旁人说自己势利,不认穷亲戚,反正有福松在,也能代表舅家了。 否则的话,还要应付福松继母,往后听她絮絮叨叨的,自己也没有耐心去为她解忧解困的。 虽说是至亲,可是男女有别,就分了前后院。 九阿哥在前院客厅招待男客,舒舒跟伯夫人在正房招待女客。 都是至亲长辈,没有旁人,就都在东次间坐了。 舒舒有了身子,自己长辈是晓得的,都跟大宝贝似的,不让她脚沾地。 不是摸着,就是搂着,跟对奶娃娃似的。 舒舒昨日累了大半天,今日也乐意享受长辈们的慈爱。 有个舅婆婆,也轮不到她说嘴。 别说舒舒的身份不是她能说的,就算她想要倚老卖老,旁边一个太福晋、两位诰命夫人,也不是她能招惹的。 金太太就很老实了,全程没有扎刺。 太福晋摸索着舒舒,姑侄俩亲香不够:“小没良心的,成亲了就撒欢了,姑姑都丢到脑后了!” 舒舒老实认错,道:“早年在家的时候没出过门子,也好奇外头,想着见见世面,这成亲一年半,外头待了半年,还真是心都野了,前几天还跟九爷念叨江南好呢,冬天也是花红柳绿……” 太福晋看了她腰身一眼,道:“往后就要黏脚了,三、四年撇不开手。” 舒舒抱着太福晋的胳膊,脑袋耷拉上去,叹口气道:“当女子亏死了,要是什么时候男人生孩子就好了。” 一席孩子话,听得大家都笑了。 太福晋笑道:“小时候倒是给你表哥点过红点,带过小头花,可还真想不出他挺了肚子会什么样!” 舒舒想着自己表哥眉清目秀的样子,“噗嗤”一笑,道:“要是肖父的话,那还是像咱们董鄂家的人,长得不会差。” 太福晋掐了她一把。 尽说大实话,爱新觉罗家细眉细眼的,确实影响孩子相貌,可是也不能当着人浑说。 金太太在旁陪着笑,浑身都僵了。 这皇子府的门还真不好登,客人也不好做。 那边是亲姑嫂几个,当九福晋是娇娃娃似的,可是金太太也不敢丝毫懈怠。 一个个的,都说着九福晋小时候趣事,姑姑也好,伯母也好,都跟亲额涅似的。 那样的话,九福晋那说动手就动手的秉性,是谁教出来的? * 前厅,九阿哥也在待客。 同辈是椿泰跟桂丹、珠亮、福松,长辈是一个亲舅舅,一个亲丈人。 也没有分桌,就同席坐了。 椿泰身份最高,齐锡辈分大。 最后就是齐锡坐了主宾,椿泰次宾,道保坐在三宾。 剩下几个就是福松、桂丹、珠亮排下来。 对于这位同庚的表哥,九阿哥还是觉得怪怪的。 但凡自己福晋看书看少了,不忌惮“姑表联姻、子嗣不繁”的说辞,那说不得就进康亲王府了。 哈哈,这子嗣是大事,看重些还是好的! 自己这门亲事,可谓是天作之合了。 这世上男人像自己这样大度的,有几个呢? 自己乐意妻子聪明能干,也不会嫉妒压制。 有多少窝囊男人,自己没出息,还见不得妻子强? 九阿哥想着,见了椿泰就不心虚了,提起酒盅来敬酒的时候,也道:“福晋老念叨太福晋的慈爱,念着小时候,之前在宫里不方便,往后出来了,我们少不得也常去给太福晋请安。” 椿泰肖母,眉眼之间跟珠亮兄弟有些相似,就是五官更精致些,人也白皙,看着不像是宗室王爷,更像是儒雅公子。 他看着九阿哥道:“本就是至亲,今日又亲上加亲,九爷不必外道。” 九阿哥点点头,看着椿泰,心中生出同情来。 错过了福晋,他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好的宝贝。 即便以后他的福晋是个家世更出众的、相貌更出色的,这才气也不敌自己福晋十之一二。 桂丹坐在下首,有一眼、没一眼看着珠亮。 珠亮年岁小,神色遮掩不住,看到九阿哥跟椿泰说话,就露出紧张来。 桂丹觉得稀罕,才看了珠亮好几眼。 福松察觉,也提了酒,道:“桂大哥,咱们也干一个!” 桂丹笑道:“那可得跟阿哥好好喝一个,咱们哥俩也是老交情了!” 两人就轻轻碰杯,喝了一盅。 桂丹看着福松,这样的人品相貌,又是这样的品级,正是做妹夫的好人选。 可惜了的是,他自己没有亲妹子,堂妹们也心高。 至于金家那边,如今入了辛者库,也不合适了…… /122/122483/32178405.html 第七百五十一章 九哥有福(第三更求月票) 同九皇子府相比,十皇子府的乔迁宴人更多些。 十阿哥送了几家请帖,三舅法喀,五舅富保,七舅阿灵阿,两位姨母家,以及现在任长史的表侄博色夫妇,还有刚到京城没几日的大舅子阿霸亥台吉。 法喀依旧是谢客不出,三太太赫舍里氏来了。 富保夫妇都到了。 阿灵阿夫妇则是叫人送了礼过来,没有露面。 因为金珠指婚的缘故,夫妻俩恨上国公夫人,也埋怨上十阿哥。 要不是十阿哥年初的时候无缘无故的抬举尹德,也不会引出后头的麻烦。 长女是心肝宝贝,夫妻俩不乐意给十阿哥做脸。 辅国公云升夫妇到了,这是十阿哥的四姨母夫妇。 勋贵精奇尼哈番阿玉什夫妇到了,这是十阿哥的五姨母夫妇。 博色夫妇到了。 阿霸亥台吉到了。 女卷这里,十阿哥原本不大放心十福晋,就请博色之妻这位表侄媳多看顾。 博色之妻,也是出身赫舍里氏,跟法喀之妻是族姑侄,是个性子爽朗的人,痛快的答应了。 要是谁当十阿哥这位贵妃之子没有脾气,那谁就是大傻子。 尹德的长史,来的容易,丢的更容易。 自家老爷这里,得了这个缺,做得好了,以后回侍卫处就是銮仪使或散佚大臣,或者直接升任八旗都统、副都统;做不好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勋贵子弟,沉沉浮浮的,多了去了。 八旗人口滋生,补缺不难,可是想要高升也不容易,一个萝卜一个坑。 十阿哥提前防备,也是为的防备那位四姨母。 不过他想多了。 早在定亲礼的时候,国公夫人对十福晋多有挑剔。 眼下也挑剔不到了。 十阿哥没有封爵,可是大家都能看出来,与封爵无异。 这府邸是郡王府规制,属官也直接是长史,以后初封就是多罗郡王。 于是,十福晋的正房里,除了法喀之妻赫舍里氏自恃是太子的姨母依旧带了傲慢,富保之妻瓜尔佳氏是本就沉默寡言之外,其他几个女卷都捧着十福晋说话。 十福晋笑嘻嘻地听着,对于国公夫人的奉承也全盘受了。 没想到这位姨母还挺会哄人,之前订婚的时候可是从头打量到脚,没个满意的样子。 国公夫人见十福晋脾气好,恨不得拉住不撒手了,笑着赞道:“瞧瞧福晋这手,看着就是福窝窝,看着就是有福气的!” 说到这里,她想起孝昭皇后与温僖贵妃两个姐姐的嫁妆都在十阿哥手中,不由觉得肉疼。 满洲流行厚嫁,宫妃入宫也是从此例。 两位姐姐先后入宫,都从钮祜禄家分了不菲的钱财过去。 当时任国公的是那两位的亲弟弟法喀,真是恨不得分了钮祜禄家。 现下呢…… 她瞥了三嫂一眼,带了幸灾乐祸。 现在的三品长史,十阿哥先是亲自保举了尹德,后又提拔了外八路的博色。 亲舅舅、亲表哥都闲置着,想不起。 等到十福晋跟小赫舍里氏说话的时候,她就对五嫂道:“这前后街住着,五嫂也当多往皇子府走动走动才好,这亲戚往来,越走越亲……” 瓜尔佳氏笑了笑,垂眼道:“不好扰了阿哥跟福晋。” 国公夫人:“……” 总觉得这话音不对。 她之前是得罪了亲兄嫂跟尹德夫妇,可是没有得罪这位五嫂吧? 十福晋正兴致勃勃的给五姨母钮祜禄氏跟小赫舍里氏提起昨日的热闹。 她没有提康熙,只提到了有趣的大集与各家的小阿哥、小格格。 “哇,都是小孩子,家家都有小阿哥、小格格,明年我们家也要有了……” 听十福晋这样说,五姨母跟小赫舍里氏都望向她的肚子。 十福晋顺着她们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抹了两下,笑道:“这是肉,要明年才有小阿哥呢……” 两人这才晓得误会了,神色讪讪。 国公夫人笑着说道:“这个不着急,福晋进门才半年,上头五福晋、九福晋都进门好几年了,还没有开怀呢!” 她想到九福晋,心中就不舒坦。 要是当初金珠做了九福晋,哪里有后头这些事儿? 阴错阳差的,圣旨已下,难道兄嫂还敢抗旨不成? 可怜金珠公府闺秀,就要沦落蒙古去了。 钮祜禄家这么多房头,盯着他们这一房出错的,大有人在,不去也不行。 十福晋点头道:“是啊,不着急,我还小呢,太早做额涅不好……” 她很想要告诉大家,今年轮到九嫂,明年、后年就是自己了,想了想没有说。 九嫂还没有到三个月,要瞒着。 另外就是,省得大家都晓得红螺寺香火灵验,他们明年过去就该挤了…… * 前院客厅。 十阿哥对着一个舅舅、两个姨丈,也都不是很熟。 之所以派了帖子,还是因他之前定亲、成亲,钮祜禄家各位舅舅跟两个姨夫家都出面了。 至于大舅哥,去年年前年后跑内馆,见了几回,是个直肠子的人。 新上任的长史博色,居然是诸人之中十阿哥见了次数最多的人,毕竟同行一个多月。 跟女卷那边的虚热闹相比,前面是丝毫热闹不起来。 用了午饭,诸人就告辞了。 十阿哥亲自将众人送到门口,眼见着隔壁还没有动静,不由笑了。 九哥比自己有福气。 这样想着,他看了看陪着自己送客的大舅哥。 自己的福气也不小,大舅哥这体格子比年初见的时候更富态了…… * 九皇子府。 其实大家也没有待太久。 用了午饭后,舒舒习惯性犯困,泪眼朦胧的。 她悄悄吩咐核桃,叫上酽茶,想要顶一顶,被觉罗氏看到,挨了一下子。 “胡闹,乏了就歇着,你这个时候身体最重要,都是至亲长辈,还能挑礼不成?” 舒舒讪讪道:“难得姑母、舅母都在,晚上早些睡就是了。” 太福晋摇头道:“行了,就两刻钟的路,往后常来常往的,也不在这一时。” 金太太见状,也忙道:“是啊,福晋先歇着,今天已经吃好喝好了。” 觉罗氏就吩咐核桃去前头看看,大家吃喝的如何了。 少一时,核桃回来,后头还跟着红着脸、带了酒气的九阿哥。 瞧着这样子,好像没少喝。 不过,舒舒晓得,应该还没过量,要不走路不能这样稳。 就是上脸罢了。 九阿哥看着舒舒,带了关切,道:“是不是乏了?要不还是歇着吧,也该送客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换源app】 太福晋跟觉罗氏对视一眼,眼中露出疑惑。 这位皇子爷,有些愣。 当着客人这么说? 很不见外。 觉罗氏面带无奈,小声跟小姑子解释道:“阿哥心实……” 太福晋上下打量着九阿哥,就多了挑剔。 之前外头说这位皇子阿哥性子骄纵,今日看着还算和气,可是这人情世故是差点。 皇家这种地方,不重规矩也重规矩,舒舒会很心累。 金太太在旁,也讪讪的。 其他人都是九福晋的至亲,那谁是客人呢? 就好像自己这个舅母跟远亲似的,客客气气。 舒舒道:“我没事,阿玛、表哥跟舅老爷吃好了么?” 九阿哥点头道:“都好了,爷陪客,没有不好的!” 大家也知趣,就此告辞,省得熬得舒舒受累。 九阿哥没有让舒舒出来,自己亲自送到大门外。 不过他七情上面,待人远近也没有遮掩。 对齐锡夫妇这岳父、岳母,他是十二分地恭敬加亲近,道:“福晋老念着家里,岳母没事常过来转转,福晋肯定开心。” 觉罗氏沉吟着,没有应答。 伯夫人已经陪着待产,自己再三天两头的上门,让旁人看着也不像话,娘家插手太多了。 九阿哥晓得这个岳母不好说服,又望向齐锡道:“岳父大人更要常来坐坐,我们都是孩子,多有不足的地方,还要岳父多教导。” 齐锡看了九阿哥一眼,是该好好教教。 自己做了七、八回阿玛了,九阿哥还是头一回。 得让他担当起来,否则受累的还是自家大格格。 他就点头道:“要是阿哥得空,我就多过来两趟。” 九阿哥连忙点头道:“得空,得空,内务府闲着呢。” 对康亲王太福晋这位族伯母兼姑岳母,九阿哥也“爱屋及乌”,亲自扶了上马车,道:“福晋的至亲,除了岳父、岳母,就是姑母跟县主,往后姑母得空,也要常来常往才好……” 太福晋也算明白嫂子说的心实是什么意思了,对九阿哥的挑剔去了几分,点头道:“只要阿哥不嫌弃,我少不得要多跑两趟,要不然也不放心。” 九阿哥忙道:“求之不得呢,要是姑母能小住几日,那就更好了。” 真要说起来,太福晋跟伯夫人一样,都守寡了呀…… 九阿哥想得很美。 真要那样的话,自家福晋就有人陪着,自己心里也踏实几分。 这像孩子话了。 太福晋笑了笑道:“不着急,以后有机会……” 椿泰在一旁,看着九阿哥如此,悬着的心也踏实下来。 要不是对表妹珍之重之,九阿哥一个皇子,哪里用做到这个地步? 这样,很好。 表妹聪明良善,会好好经营日子的。 道保夫妇在旁,看着九阿哥对姻亲这样殷勤,心里不是滋味儿。 难道姻亲是亲戚,他们这外家就不是亲戚? 九阿哥却没有耐心跟他们寒暄,反而还告戒道保,道:“约束好郭络罗家的人,要是给五哥添了麻烦,五哥能容,爷却不容!” 道保带了尴尬,道:“已经打发他们回盛京,没有第二回!” 九阿哥也算历练出来了,晓得恩威并施的道理。 告戒一番后,他就道:“都老实待着,娘娘生了十八弟,就是郭络罗家的福气,回头小十八进学的时候,也要择哈哈珠子的。” 就跟他当初似的,择了一个表哥、一个堂表哥,两个郭络罗家子弟。 桂丹现在的三等侍卫,归根结底,也是从那个上面来的。 道保恭敬应着,心里兴趣不大。 没有可着一房占便宜的道理,到时候多半是从其他房头择年岁合适的子弟。 金太太听了,却是满心炙热。 眼见着的好处,白给出去才是傻子。 她可以求幼子,也可以将桂丹定亲求长孙,只要年岁相彷,好处在后头呢…… * 家里人回来了,要陪小外甥、小外甥女,不知道能不能加更,大家明早看,^_^。 /122/122483/32178406.html 第七百五十二章 重礼(谢盟主“重点旅客候车区”加更) 十阿哥乔迁之喜,其他几个房头都送了帖子,只落下了尹德这一房人。 这也是应有之义。 尹德家有白事。 尹德站在街头,看着不远处的十皇子府,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不管什么原由,这次十阿哥没有递帖子,也没有打发人上门吊唁,就没有跟他们亲戚走动的意思。 这一年的经历,如同在梦中。 大梦醒来,他才发现自己这一年来错的有多厉害。 不应该如此的。 他得了十阿哥的提挈,本该成为十阿哥的助力,尽心服侍十阿哥,而不是伤了他的体面。 外头谁不晓得十阿哥与九阿哥关系最好,仿佛同胞兄弟。 幸好如此,否则之前的亲事不成也伤兄弟情分。 尹德带了沮丧,转身回府。 董氏看着尹德,当然晓得他为什么难受。 长史停了,可是一等侍卫还没有砸实。 这世上,最不乏落井下石的人。 谁也不是傻子。 京城就这么大的地界,谁是热灶,谁是冷灶,大家心里有数。 之前尹德去了侍卫处一趟,那边话里话外的意思,钮祜禄家这个侍卫缺早没了。 之前让舜安颜占了,那再空出来,就还是佟家的。 额驸补熙的一等侍卫,就是那个缺。 这去哪里说理去? 佟家占着的世职多了,还差这一个侍卫缺? 非要占了钮祜禄家的? 不过是看人下菜碟。 如果不是阿灵阿使人动了手脚,谁好好地为难十阿哥的亲舅舅? 当钮祜禄一族是包子? 可是阿灵阿发话,那尹德这个侍卫还真就是没谱了。 除非十阿哥露面,否则的话,大家还是买阿灵阿的账。 董氏低头叹息道:“等下个月,预备一份年礼,我去给十爷、十福晋请安。” 尹德看着妻子,露出苦笑,道:“要不还是算了,阿哥是真恼了。” 董氏看着尹德,带了郑重,道:“老爷当明白,十爷不缺咱们家这门亲戚,咱们却缺十爷这门亲,一等侍卫不惦记了,可是也不能任由阿灵阿磋磨。” 尹德摇头道:“这次十皇子府没有派帖子,也没来人,这亲戚怕是走动不了了。” 董氏叹气道:“那又如何?就算吃了闭门羹,走动的勤快些,也能让公府忌惮些,现下是拦着不许老爷补缺,下一步谁知道会如何……” 那是一个小人,钮祜禄家七零八落的,都是他的手笔。 尹德并不惶恐,真要是顾忌那么多,当时他就不会接了侄儿、侄女过来。 他肃容道:“他还能要了我的性命不成?族里的人不会看着的。” 董氏生出闷气来,看着尹德道:“老爷求的不高,留了性命就满足了,我却盼着我的儿女都得了贵亲提挈,往后日子顺遂!” 要不然再是大族又如何? 落魄的人家少了? 他们只是嫡支庶房,分家出来的。 尹德满脸羞愧,道:“那也不必如此……” 夫妻俩眼见着就要叽叽起来,外头门房就道:“老爷,夫人,荣宪公主打发人过来了。” 尹德怔住,起身走了出去。 董氏不放心,也跟在后头出来。 夫妻俩还记得清楚,之前去公主别院被拒之门外之事。 来的是荣宪公主身边的嬷嬷,就在前头花厅,看着很是严肃。 “六舅爷,舅太太,贵府大格格行事鲁莽,非要闹着见大长公主,公主不敢惊扰长辈,就打发老奴过来说一声,请您二位打发人接了大格格回来……” 嬷嬷言语规矩,神色却不客气 尹德窘迫的不行,道:“实在对不住,我们不知道……” 董氏气得脸色煞白,却也晓得尹德不方便自己接人,忍了怒气道:“劳烦嬷嬷辛苦,我们大阿哥殇了,在广化寺停灵,大格格前几日就闹着跟着去,想要给弟弟守几天,我们做叔叔、婶子的也拦不住,没想到会闹出这事故,我这就带人过去接人。” 嬷嬷看了董氏一眼,道:“那劳烦舅太太快些,我们主子有些不痛快。” 董氏忙不迭点头道:“这就预备人手,马上就过去……” 嬷嬷点头,先行一步。 尹德跺脚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董氏冷笑道:“发白日梦呗,觉得冤屈了,想去找十阿哥,被撵了又生出其他心思,才湖弄你说去守灵……” 这一桩桩事情,焦头烂额的,尹德实也说不出回护大格格的话…… * 公主别院,正房。 实际上,外头闹了这么一出,已经惊动了淑慧大长公主。 荣宪公主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钮祜禄大格格见了荣宪公主,倒是不卑不亢地说了自己的身份与如今的境遇。 可是听得荣宪公主不舒坦。 淑慧大长公主一辈子经历的沉浮多了,眼下一个小格格闹出的故事,并不放在眼中,劝道:“别气了,一个小孩子,没有必要计较,叫钮祜禄家的人领回去,好好教导就是。” 荣宪公主叹气道:“孙媳妇就是觉得臊得慌,之前老九媳妇半点脸色没露,老九与老十也没说什么。” 虽说这门亲事事情不是她张罗的,是她那个婆婆自己求的,可是这也叫人别扭。 淑慧大长公主道:“那边没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多想了。” 这三台吉“亲上加亲”的人选,莫名其妙的换人,也有了缘故。 皇子是那么好冒犯的? 淑慧大长公主也是爱新觉罗家的人,自然晓得自家祖传的小心眼,就不是那种大度的人。 让钮祜禄格格心愿落空,就算对她悔婚的惩戒了,也没有人会盯着一个小姑娘赶尽杀绝。 荣宪公主摇头道:“那孙媳妇也不好当不知道。” 淑慧大长公主道:“两府预备年礼的时候加一份就是了,不必刻意提及此事。” 荣宪公主点点头,却想到了十阿哥与董鄂氏的生辰将至。 或许不用拖到年底,回头叫人预备生辰礼的时候可以丰厚些。 少一时,尹德跟董氏夫妻俩人到了。 荣宪公主想到前天在九皇子府见过的福松阿哥,相貌出色,行事也稳重。 她就犹豫了一下,生出好奇,吩咐那嬷嬷道:“请六舅太太过来说话吧!” 从额驸那边论起来,这两位也是亲舅舅、亲舅母,花厅里关着的,也是表妹。 等到董氏进来,屈膝福礼,荣宪公主就抬手道:“劳烦舅太太跟我说说这大格格跟福松阿哥亲事的前因后果,要不然回头我见了九阿哥、十阿哥还迷迷瞪瞪的。” 董氏是晓得详情的,也知晓本是自家老爷请托的十阿哥,也没有瞒着,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说句实在话,谁也没想到佟家会阖家问罪,佟家当时不大喜欢大格格姐弟,想要往远了发嫁,就跟公府那边透了话……” “公府那边也巴不得掩了当年的是非,当时除夕祭祖,阿灵阿就直接问起我们老爷大格格的亲事……” “我们老爷怕公府跟佟家将人胡乱嫁了,才想着跟十爷说一声,十爷就说等到十福晋过门,给大格格找一门好亲事……” “没过几日,十爷就跟老爷提了福松阿哥……” “福松阿哥是显祖血脉,还是九阿哥的舅子,又是九阿哥提挈了前程的,我们再没有不满意的……” “国公夫人得了消息,就过来挑拨,将我们老爷的长史说成是卖侄女的婚事换的……” “正泰被湖弄住了,写了信给太福晋……” 荣宪公主听着,心里带了鄙视。 之前就觉得奇怪,这位大格格既是想要攀高枝,也不该放着现成的十阿哥这个姑表哥不攀,惦记上远在巴林的姑表哥。 原来是没攀上。 她不耐烦细打听了,只告戒董氏道:“舅太太要想日子安生,要不将人看住了,要不就是道理说通了,这样横冲直撞的,旁人也没有惯着的道理!” 董氏羞愧道:“奴才一定叫人看紧了。” 这一回一回的,倒是谁都敢找。 再放任下去,说不得回头直接惦记往巴林跑了…… * 乔迁宴过后,舒舒就闲暇下来。 过了孕吐期后,她食欲大增,胃口大开。 惦记的,都是大荤的,一会儿烤鸡翅,一会酱猪爪,还惦记着吃蒜泥白肉、烤鸭。 舒舒自己也无语了。 这个口味随谁了? 九阿哥饮食素澹,自己爱吃肉,也没有吃的这么凶。 有七福晋的前车之鉴,她也尽力在克制,可是整日里抓心挠肺似的,老是惦记各种吃食。 舒舒没有法子,就想着转移注意力,提前预备起礼单来。 十月里,好几个人过生日。 初一是十三阿哥、初三是太后的圣寿节,十一是十阿哥,十三是她自己,三十是四阿哥。 还有小辈,初六那日是直郡王府大格格与三贝勒府大阿哥的生辰。 小辈的生辰简单,就是衣服跟寿面、荷包什么的。 十三阿哥的生辰礼,已经九月底就送进宫了,是四对荷包加一张七力弓。 圣寿节那日,太后早就发话免宴席。 九阿哥就是随大流,早早的进宫,跟着圣驾在宁寿宫外行礼。 至于舒舒这里,压根就没进宫。 之前预备着进了磕头再出来的,结果太后早早的打发白嬷嬷出宫,告诉舒舒不必入宫,等到满三月再入宫。 这也是为什么那日请客,舒舒大部分时间被长辈们按在炕上坐着的缘故,未满三月,叫人看了不放心。 十阿哥这里,什么也不缺,也没有什么特别爱的,九阿哥就记得“大金辟邪”,从顺安银楼定了一对金狮子镇纸,打算让十阿哥摆在书房。 要不然的话,想起搬家吉日尹德穿着素服去了十皇子府,九阿哥心里就不自在。 四阿哥那里,九阿哥也叫顺安银楼一并出货了,是一对金狮子犬,这是跟三阿哥学习,想要前事翻篇。 伯夫人陪舒舒闲话,看着她的礼单,也传授些自己的经验。 像康亲王太福晋这样的贵亲,就要送心意,可着太福晋喜欢的东西来。 像郭络罗大舅家那样的新贵人家,就要送体面,最好送内造的物件。 像诸位皇子阿哥这样的人家,参考其他府的例子,做添减就要送实用。 像都统府那边,是至亲骨肉,要送实惠的,可是也要有个尺度…… * 谢谢盟主爸爸每个月的支持与鼓励,也谢谢大家的月票与红包。 又回来个小侄子,三个孩子,头大了。 下一更1月21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407.html 第七百五十三章 学问(第一更求月票) 舒舒听得津津有味儿,世事洞明皆学问。 这人情走礼,也是一门学问。 其实,有两条也很关键。 一条是礼尚往来。 不能我送了你,你不送我,那不是人情往来走动的道理。 谁也不是傻子,让人占一回便宜,还能让占第二回。 还有一条,就是从众。 不从众的礼单,少了让人惊讶,多的的话也让人觉得有负担。 就像之前杭州织造金家的礼物似的,比其他人多了五成,这就让人犯滴咕。 还有就是现在,荣宪公主打发人送的生辰礼到了,舒舒也瞧出不对劲来。 除了寿面、寿桃、衣服料子这些常见的,还有一盘珊瑚朝珠。 这珊瑚是正红色,看着富丽堂皇。 凑数没有这样凑的。 虽说是大姑子跟弟媳妇的关系,可是在乔迁宴之前并无私交,寻常的首饰凑数才对,而不是一盘上好的珊瑚朝珠。 等到礼盒上来,伯夫人看了里头的东西,就道:“不像是外头的东西,应该是内造的物件。” 荣宪公主身边的内造物件…… 多半是公主的嫁妆里的…… 伯夫人道:“这是为了公主别院的事感谢九阿哥?” 舒舒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是,那是九阿哥职责所在!” 换了其他人,或许会借口感谢九阿哥,送了重礼攀交情,可是荣宪公主的身份并不需要如此。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 她想到了福松的事情,道:“估摸是在京城住了些日子,晓得了先头福松跟钮祜禄家说亲的事。” 伯夫人道:“那就收下,记一笔,回礼的时候也增加些,没有必要占这个便宜,本也不与他们相干。” 钮祜禄大格格既心高,当时不是巴林部,也会有其他理由退亲。 强扭的瓜不甜。 再说,大家本也没想扭。 舒舒点头,她对这位姑姐的印象还挺好的,是个爽利性子。 等到下个月预备年礼的时候,可以给公主别院那边精心些。 公主别院…… 舒舒想起了淑慧大长公主。 等到九阿哥从内务府回头的时候,她就提起此事,道:“大长公主什么时候去祭奠太皇太后呢?” 这往返皇陵,也是一番折腾,五百多里,要十来天的时间。 九阿哥想了想,道:“汗阿玛过几天要去巡视河工,估计要下月了……” 他看着舒舒,道:“想要出去散散了?应该是不行,这一路走的急呢。” 舒舒摇头道:“没有,是想到大长公主了。” 大长公主还朝,是为了祭祀太皇太后来的,肯定要跑一趟的。 九阿哥道:“姑祖母应该会提前过去,到时候应该是三哥的差事吧。” 舒舒就提了荣宪公主打发人送的生辰礼之事,道:“让她破费了,那串珊瑚朝珠看着很是不错。” 九阿哥就道:“给了就收着,那也是姐姐呢,回头等她离京,给外甥、外甥女预备两份礼就是。” 荣宪公主出降十来年,膝下已经有一儿一女,这次没有带回京城。 舒舒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 钮祜禄家,尹德府。 尹德夫妇从公主别院回来,尹德就耷拉着脑袋。 夫妻俩带了仆妇,防备万一,可大格格也算识实务,并没有拉扯,就跟着回来了。 可是这么大的人了,谁能十二时辰守着呢? 真要下一回往巴林跑,那结果不敢想…… 董氏果决,到家后立时叫管事去请人,去三房请法喀夫妇,去五房请富保夫妇。 虽说这两家的女儿小,可也有女孩。 真要任由大格格闹腾下去,大家都要受拖累。 少一时,三太太过来了。 倒也并不意外。 法喀已经废了,除了婚丧大事,鲜少在族人前露面。 富保夫妇随后也来了。 尹德亲自迎了进来,看到兄长也是讪讪的。 作为国公之子,同样是庶出,幼年丧父后也相互扶持长大。 这一年来,才疏远了。 富保见他脸色不好看,眼下也青黑,拍了拍他的肩道:“也别太难过了。” 他以为是请他们过来,是说正泰的身后事。 正泰殇亡,不能入钮祜禄家福地,可也要安葬。 正泰名下,还有他之前分的四房产业与生母的陪嫁。 要是给正泰过继嗣子的话,这产业可以封存;否则的话,也要有个安排。 尹德看着兄长,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等到诸人在客厅坐了,尹德就沉声说了大格格这两回的失礼。 “二十六那天去了十皇子府外,十爷没叫上前,叫人驱散了;后头说要去广化寺陪正泰,就安排了嬷嬷丫头跟着过去,结果今日闯到公主别院去了……” 三太太讥笑道:“一个小姑娘,想要看还看不住?” 尹德叹了口气,道:“三嫂,五哥、五嫂,我也是没有法子了,侄女过来的时候都十二,又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道理也揉开了、掰碎了,可是说不通!” 大格格的处境,哪里好继续折腾? 她没有亲自害死正泰,可是正泰也因她而死。 这个时候她本该安安静静几年,等大家忘了这件事才对,而不是这样上窜下跳。 富保皱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六乐意抚孤,他只有称赞的,可是抚孤抚成这个样子,也是万万没想到。 瓜尔佳氏也是闭口不言。 尹德夫妇的人品行事,都在他们眼中,这几年待姐弟两个,如同亲生的一般无二。 正泰那里,该有的教养管教都不缺,调皮的时候也动手打过,并没有因为是养子就多有顾忌。 大格格这里,因为是小姑娘,来的时候年岁又大了,还真是无法下手管教,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品格。 董氏见大家的反应,也明白了。 都不喜欢大格格,可是也没有人乐意当坏人,不是怕被小姑娘记恨,而是没有必要。 他们夫妻邀请兄嫂过来,本就是做个见证。 眼见着尹德还拿不定主意,董氏就道:“大格格跟我们不亲,我们也没法子教养,那就先送到盛京吧,正泰名下产业,四房的那些给四房的几个兄弟,四嫂嫁妆里的留给大格格,回头大格格出嫁的时候直接做嫁妆……” 旁人也没有异议。 三太太道:“天也渐冷了,别耽搁了,要送就抓紧送吧,别再闹出其他故事来。” 董氏苦笑道:“我也不敢留……” 关于大格格的的处置,大家就有了默契。 大格格被关在自己的屋子里,也在想着应对之法。 在公主别院时,她不乐意失了体统,老实的跟着叔、婶回来,可是也不是任由他们发作的。 真要闹起来,她也不怕。 她想着各种应对法子。 结果…… 早上醒来,她就察觉到不对。 她已经不在家中。 她想要呼叫,可嘴巴里被塞了帕子。 她想要挣扎,手脚都被捆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一左一右的按着她…… * 舒舒安心养胎,接受伯夫人的主母教育,日子过的惬意。 她压根就不知道钮祜禄家大格格的动静,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 不相干的人罢了。 反倒是对新来的典仪张廷瓒,她问了两回,还叫了福松过来道:“这是现成的老师,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这一位在后世名声不显,可是他却有鼎鼎大名的弟弟张廷玉。 那一位可是三朝元老,现在还是个小嫩苗。 可惜的是,对方有一个阁老父亲,不需要人提挈,要不然的话,正可以锦上添花。 福松想了想,道:“我抽空请教,也不好乱了主次。” 皇上选了这么个人下来,是要教导九阿哥规矩的,还是当以九阿哥为主。 舒舒也晓得这个道理,点头道:“就是不冲着科举,有这么一位翰林学士在,多请教利大于弊。” 福松应了。 张廷瓒这个典仪,当得很接地气儿。 跟着高衍中挑护军,挑男女人口,还挑小厮。 挑了一圈之后,他察觉出不对劲,私下里问高衍中,道:“高大人,怎么入府执役的都是嬷嬷跟媳妇子?” 不应该还有小女孩么? 高衍中道:“我们旗人的规矩,未婚的小姑奶奶金贵着,除了内务府小选之外,旗下选人,除非是给格格们选近侍或伴当,否则不选女孩。” 张廷瓒觉得这个规矩挺好的,女孩子家就是当以贞静为要。 可是等见到福晋房里的丫头,被当成管事似的使唤,还有直接放出去做掌柜的,他又湖涂了,私下里问高衍中,道:“不是当约束么?” 高衍中笑道:“大人也在内城生活十几年,怎么还不习惯?别说是福晋身边的姑娘,就是福晋出嫁之前,出门也是不用避人的,您上街多转转就见识了,这未婚姑娘行事更自在些……” 张廷瓒是书香门第出身,打小受到的教育与这个截然相反。 他倒是并不迂腐,只是有些不习惯。 高衍中见他并无翰林学士的架子,为人谦和,也是有心交好,私下提点道:“大人只要晓得,这九皇子府是九爷的皇子府,也是九福晋的皇子府就好,皇上降临,九爷都未必会牵马扶鞍;齐大人过来,却是如此……” 张廷瓒听了默默。 不知道皇上晓不晓得这个。 这是谁家的好大儿? 好像有些缺家法管教…… * 除夕快乐,大家好好过年,吃喝玩乐,别老玩手机了,^_^。 /122/122483/32178408.html 第七百五十四章 奇怪的面(第二更求月票) 十月初九,圣驾巡永定河,命皇长子、皇四子、皇十三子随驾。 等到圣驾出京,宫里气氛就不同。 连带着内务府,好像都一下子松懈下来。 九阿哥心情也正好,由高衍中出手,小汤山那边的收尾不错,该买的地都买了。 在计划之外,离行宫十来里的地方,还多买了两片林地。 这像是搭头,却是九阿哥专门吩咐的。 是两个成熟的果园,一个种苹果跟大白梨的,一个种核桃、栗子的。 干鲜果都有了。 剩下的,就不着急了。 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再规划行宫就行了。 两年的时间,足够修的尽善尽美。 “老十后个生辰,十四阿哥惦记过来,到时候要在家里住一晚……” 九阿哥这日回来,就告诉舒舒道。 一个孩子,早先熊些,现在看着也乖了。 舒舒也没有什么厌的,只笑道:“皇上不在,上书房也不用请假了?” 九阿哥摇头道:“他哪敢直接逃课?就是下晌早些出来,次日一早再进宫。” 舒舒点头,道:“那十弟那边摆酒么?” 九阿哥摇头道:“不摆,就是散生日罢了,应该就是家里的人吃顿饭。” 舒舒都没有说旁的,只道:“那我生日,也从此例?” “嗯!”九阿哥点头道:“嫂子们也会体谅的,想要摆酒,明年再摆。” 两回请客,虽没有请外人,可是他们做主家的,也要全程陪着,耗费精力,并不轻松。 舒舒摇头道:“怪累的,也不爱请客。” 九阿哥想了想上回的抛费,还觉得肉疼,道:“这小崽子的礼,送来送去的,往后咱们家要吃亏了,他们一家家的,都好几个了……” 舒舒听了头疼,道:“太闹了,受不住,咱们家里有一个、两个就行了。” 九阿哥看了她的肚子一眼,道:“一个就行,你身体要紧,这生孩子怪吓人的,爷都不敢想。” 平时身上长个火疖子还难受呢,更不要说那么大的肉疙瘩,一点点的长大,最后还要生出来。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 舒舒就拉了他的手,道:“要是这一个是小阿哥,那咱们缓几年,等到二十四、五了再要小的;要是个小格格,那也歇两年,调理好身体再要下一个,像大嫂那样一个连着一个,我是不敢的!” 九阿哥的手一紧,瞪了她一眼,道:“赶紧收回去,跟大嫂比什么?也不怕忌讳!” 他轻哼道:“就这一个,要是两个,到时候手心手背的,咱们也偏心了怎么办?” 舒舒也不跟他争辩,只笑着说起今日的消遣,道:“没想到打金挺有意思的,明年生了小的,我也给爷亲手打个小物件……” 随着包衣男女入府执役,皇子府的一切也井然有序起来。 西小院的兆佳格格,也得了一个老供奉做师傅,开始了打金生涯。 就在她住的院子前头,舒舒叫人给预备了一个金银小作坊,除了打金的基本工具,还准备了锻造用的碳炉。 今日天气正好,闲着无事,舒舒就过去转了一圈,一下子也爱上了。 金子软,直接捶打、拉丝很有趣。 九阿哥听了,忙道:“往后不许过去,不干净!” 嗯? 舒舒看着九阿哥,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 九阿哥道:“金银匠人,寿数多不高,上了年岁容易得肺病,应该是中了金毒的缘故。” 这样一说,舒舒就明白过来。 应该是粉尘入体引发的呼吸系统疾病,或者累积导致的重金属超标引发的肺病。 隔行如隔山,她压根就没有留意过此事。 她捶了九阿哥一下,嗔怪道:“爷既然晓得,怎么不早儿提醒我一句,还关系兆佳格格呢……”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那是从业十年、二十年的老匠人才会如此,她一个学徒,还不知道有耐心学几天,想这个太长远了。” 这双标的很明显了。 舒舒打算回头跟兆佳格格提醒一下,带个口罩,或是减少在金银工坊的时间。 有爱好是好事,可是身体也是紧要的。 次日,用了早饭,九阿哥去了内务府,舒舒就叫核桃请了兆佳格格过来。 兆佳格格穿着家常衣裳,袖子是特意收窄了的,如此系上围裙就能打金。 见了舒舒,兆佳格格就拿了几个金戒指过来,道:“福晋您看,奴才昨儿压的戒指,用的梅花模子……” 舒舒就接过看了,因为是压的戒指,花色比较统一,分量也相差不多,一个戒指也就一钱左右,适合女孩子佩戴,边缘也打磨过了,看着也是平滑。 舒舒赞道:“不错,可见是有底子了,都能做出小活计。” 兆佳氏抿嘴笑,道:“奴才这几日也在画锞子的花样子,回头画好了,试做出来,您再选样子……” 舒舒见她快活的跟小鸟似的,也不由跟着带了笑,点头道:“好,我等着。” 可是该说的话,叫了人来,还是要说。 她就先问道:“眼见月中了,下月就要预备各处年礼,你家里那边,也会打发人赏东西过去,你家里还剩什么人,有什么要自己准备的没有?” 兆佳氏收了笑,道:“奴才家现在应该是六口人吧,奴才玛法、奴才阿玛、额涅,还有过继来的堂兄,听说大前年就成了亲,去年添了个侄儿……” 家里前些年打发人给她送信,无非是惦记她一年那几两银子。 她憋着气,都没有搭理。 直到去年入了二所,成了皇子后院的格格,她家里才不再念叨着日子紧了,反而凑了一百两银子,托人给她送进来。 兆佳氏也坦然受了。 自己如果不是小选入宫,家里也要给置办嫁妆的。 不过皇子所的事情瞒不过刘嬷嬷,就被刘嬷嬷旁敲侧击,借口安排她比王格格先侍寝,将银子勒索了去。 后来福晋大婚赏了一回。 这两年下来,福晋虽是不让她们去前院,可是日用没有克扣过。 现在她手上也攒了些,初心不变,依旧是不想让他们占便宜。 她想了想,道:“要不奴才自己预备吧,给奴才额涅、阿玛做身衣裳,加一对荷包,也算是尽孝了,他们当初舍得送奴才入宫,就是选择了骨肉生离,不用往前凑合。” 舒舒也由她,道:“之前对金行不懂,也不知道弊端,昨儿去看了一回,发现不单单是烟熏火燎,,这银金捶打起来,也有碎金碎银蹦出来,人在屋子里待久了,容易得喘疾,你玛法既是老匠人,你当晓得这个弊端才是……” 兆佳氏听了,带了紧张,道:“福晋,那个是要经年的老师傅才会不舒坦,奴才还是学徒呢,不用担心那个。” 舒舒安抚道:“我不拦着你,只是你的身体是自己的,你也要学着爱惜,天热的时候还罢了,现在这种气候,带了口罩,遮了口鼻,也安心些,平日里膳房那边,也要碗银耳羹、萝卜汤什么的润肺。” 兆佳氏忙不迭的点头道:“奴才一定爱惜身体,奴才回去就缝口罩。” 旁人不知道口罩是什么,兆佳氏是晓得的。 去年冬天的时候,二所外头洒扫的太监,都赏了棉帽子、手套跟口罩三件套。 这也是为什么九阿哥夫妇在包衣跟太监中口碑天差地别的缘故。 在太监眼中,九阿哥夫妇是宫里顶顶体恤人的主子。 平日里也没有如何,可是怜下。 能体恤他们的辛苦。 兆佳氏想到这个,心里更安了几分。 福晋就是这样的人,说的不多,可是做的不少。 这两年来,对她们确实多有包容。 王格格…… 本是个比自己聪明的,可到底是想不开…… * 转眼,就是十月十一,十阿哥生辰。 没有设宴,也没有派帖子。 不过按照惯例,各府的寿礼也是早就送过来的。 舒舒这里,也不能真的就送一对孤零零的金狮子,还是预备寿礼,比其他人的寿礼丰厚。 寿面、寿桃就是两样,而后是两身衣服料子、一顶貂皮帽子、一双牛皮靴子,一对荷包。 陪着吃寿面的,也没有旁人,就舒舒跟九阿哥,还有一个跟着九阿哥回来的十四阿哥。 就是今天这面,好像粗细不大一样。 九阿哥与十四阿哥低头看着,兄弟俩不约而同的露出挑剔来。 这两个倒像是同胞兄弟了。 眼见着九阿哥想要唠叨,舒舒就在桌子上掐了他一下。 夫妻有了默契,九阿哥就将话咽了下去。 到了十四阿哥这里,舒舒则是横了一眼,也都乖乖的了。 倒是十阿哥,没有留意其他人的眉眼官司,只看着十福晋,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道:“福晋辛苦了!” 十福晋摇头道:“不辛苦,我做得欢喜,也乐意给爷做面条。” 十阿哥嘴角翘着,道:“回头你生辰,爷也给你做面……” 十福晋想了想,道:“要不还是银丝面吧,可费事了,和面和得我都迷湖了,添了好几次面跟水……” 十阿哥摇头道:“没事,你能给我做,爷也能给你做,到时候你教爷。” 十福晋点头道:“我教,到时候我再做一遍,不会这么笨了。” 十阿哥笑道:“不笨,多聪明啊,一遍就学会了……” /122/122483/32178409.html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不一样(第三更贺除夕) 幸好除了面,其他的菜看着都是正常的。 尤其是一碗蘑孤炖鸡,跟宫里的不大一样,用了十来种干蘑孤。 十四阿哥第一次晓得蘑孤竟然比肉还好吃,每一次夹出蘑孤,都是不重样的,可是口感很滑,嚼起来比肉还好吃。 还有一道锅包肉,是酸甜口的,又酥又脆的。 还有一道炭炉烤羊肉,里面放了香菜跟辣椒丝儿,混在一块,荤香四溢。 十四阿哥吃的心满意足。 至于十哥…… 哼! 好像谁不娶福晋似的! 回头自己跟汗阿玛说一声,一定要给自己找个长的好,还擅长厨艺的,到时候自己请一桌人,也显摆显摆…… * 霸州,冰窖地方。 同十皇子府的生日席面相比,行在饮食要简单的多。 随着圣驾出来的,除了三位皇子,还有工部尚书王鸿续、原河道总督王新命、直隶巡抚李光地等人。 原河道总督王新命也是老臣,康熙三十一年从河道总督任上革职,这次提起来,就是专门负责永定河河工。 今日,圣驾亲临霸州河堤,又亲自查看了三处河口,还在郭家务村南大堤亲用仪器测量,勘测河内淤泥。 从早到晚,奔波了一整日。 晚上也没有去行宫,而是宿营在外。 大家随着圣驾行动,也跟着劳累一天,早已经又饿又乏。 行帐里,康熙正跟几位随臣提及今冬修筑堤坝之事,大阿哥、四阿哥与十三阿哥随侍在旁。 因为河内淤泥高的缘故,现在河水冰冻至堤坝边,要是不加高的话,明春水发,难以堵御。 需增加堤坝,可是不宜取近堤之土,否则成了沟壑,水流沟内,有伤堤坝根基。 此事,需要工部与直隶巡抚衙门协理,几位大臣也恭听圣命。 等到大家恭听了圣训,康熙眼看着时间不早,就示意梁九功传膳。 是用晚点的时间了。 少一时,梁九功带了几个侍卫提了食盒进来。 一人一碗面,两份左面小菜,一道茄鲞,一道腌苏子叶。 红烧牛肉面的味道,瞬间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大阿哥看着眼前的面,心里生出几分不足。 御膳房预备的酱料只有红烧牛肉酱,实际上这面条,配香辣牛肉酱更好吃。 四阿哥看着面,眼中也带了可惜。 他也挺喜欢这个面的,可软可硬的,也比较好克化,只是他口味清澹,不爱肉酱的浑浊,更喜欢只放干菜包的,也比较好吃,比较清爽一些。 十三阿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肚子里像是有个黑洞,早就饿了,见是自己喜欢吃的,眉眼带了欢喜。 九哥、九嫂那边已经琢磨出好几种味道的酱料,有红烧牛肉、香辣牛肉、卤肉酱、蘑孤酱、酸菜肉丝几种口味。 十三阿哥都喜欢,不挑食。 康熙见几个臣子拘谨,示意大家端了碗快。 吃了一口热汤,他露出惬意来。 自打去年御膳房收录了这道面,他出巡的时候就常叫预备下,很是方便。 同样的道理,将面换成煮好晒干的米,也能在行营做出快粥。 调配好的酱料里有油有盐,味道真不错。 因为吃面,康熙想起了九阿哥,也想起初二那天在九皇子府看到的暖房。 等到用了晚点,大臣们也退下去,他就留下了四阿哥,道:“想过明年开春怎么试种了么?” 四阿哥想了想,道:“九阿哥之前想的分散试种的想法不错,只是儿子想着,不好都在京畿之地,可以在口外牧场与盛京皇庄分别试种……” 康熙若有所思,似透过帐篷看着外头似的,道:“似霸州这种多滩涂河道的,也可以叫人试种,若是功成,百姓也多一裹腹之物。” 因为永定河泛滥的缘故,河道两侧良田少,多少零零散散的淤地。 不是涝,就是旱,并不适合种正经粮食。 四阿哥记下,带了羞愧,道:“是儿子思虑不周……” 康熙看着他道:“自古以来,北方种谷,南方种稻,想要推广新粮种,不是一年两年能功成之事,以不侵占良田为先,否则若有不足,百姓不安。” 四阿哥认真听了,也晓得这涉及民生,不是纸上谈兵之事,郑重道:“儿子领命,前两年只会在各地皇庄试种,等到试种过后,也会遵汗阿玛之命,徐徐推广,不侵良田……” 康熙点头,比较满意。 这个儿子少年时性子有些急躁,可近些年也稳重许多,处理事情也仔细。 他倒是明白为什么初二那天四阿哥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插手新粮种试种之事,九阿哥实不是让人放心的。 他跟四阿哥道:“幸好有你,要不然老九玩心重,也没有长性,平日里想一出是一出,指不定什么时候没了兴致就撇在脑后。” 四阿哥说了句公道话,道:“九阿哥有仁心,能想起这个,已经是难得,不会轻忽。” 康熙想起那日的“大集”,轻哼道:“什么时候能规规矩矩的,朕也就不操心了。” 十七岁的人了,能跟三、四岁的侄子们玩到一块去,也就是这点出息了。 四阿哥只道:“有能力了,才爱折腾,不过也是因为晓得汗阿玛慈爱,有您在后头兜底,才敢扑腾的这么厉害。” 可是百十万两银子,毕竟不是小数,四阿哥这几日也担心来着。 别看九阿哥现下信誓旦旦的,可是这世上哪能有保准的事呢。 万一有个闪失,那就是个大窟窿。 这次假的亏空,有他们这些兄弟帮衬;可是真要出了真的亏空,他们兄弟的银子也干了,还去哪里扣钱去? 提前在御前打个报备,也是想要帮九阿哥一把。 要是羊绒织场回头真的出了纰漏,也希望汗阿玛念在九阿哥为国为民的功绩上帮一把。 康熙看了他一眼,听出他未尽之意,道:“不务正业,只这一回,真有了亏空,往后就老实在内务府当差补亏空!” 他说的是内库那五十万两,四阿哥以为是大家的欠债,斟酌着说道:“左右也没有用钱的地方,也没人催他还债,试试就试试,万一功成,以后也可以委以重任。” 康熙看了他一眼,还真是挺有哥哥的样子,能看到九阿哥的长处,也能对九阿哥的短处包容一二…… * 京城,九皇子府,前院客房。 九阿哥不想做好哥哥了! 弟弟太磨牙! 絮叨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羡慕老十三,汗阿玛也答应了下回给你派差事!” 九阿哥觉得自己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他仔细地打量十四阿哥两眼,道:“你还是爷的十四弟么?不会是被什么老东西抢了壳子吧,怎么这么健忘?” 十四阿哥忙道:“九哥说什么了,大晚上的,不兴吓人的!” 他的胆子不大,尤其是去年冬天接连吓了两回后,怕黑怕鬼怪。 九阿哥伸出手来,点着手指头,道:“那你自己想想,今儿你念叨几回了?在上书房门口念叨一回,出了地安门又念叨一回,吃饭之前跟老十念叨一回,现在这个已经是第四回了!” 听得人都要烦死了。 十四阿哥眼神有些飘,道:“这么老些回了?弟弟都没察觉,哎,就是话赶话想到这个了!”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道:“羡慕十三阿哥就羡慕呗,谁还笑话你不成?” 十四阿哥听了,脸就挤成一团,不平道:“汗阿玛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跟十三‘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怎么出巡只带了十三,不想着带我?”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十三都十四岁了,当大人使,带着能给大哥搭把手,也跟着学习安排防务,带你做什么?每天里汗阿玛着急忙慌的巡视永定河,回头还要哄孩子?” “九哥……” 十四阿哥不干了,道:“我怎么就是孩子了?前头的几个哥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开始跑腿办差了!” 九阿哥轻哼道:“你也晓得那是前头的哥哥们?你都排到十四了,还想要跟前头的哥哥们比,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么?前头的哥哥们落地时,宫里没有立下皇子,只要立下了,就是大宝贝,都是汗阿玛亲自看顾的,要么送到外头养,要么就是太后跟妃母们养,金贵着呢,从爷开始,就是散养了,不缺儿子了呗!” 十四阿哥带了委屈道:“可是之前汗阿玛也宠我啊,当时待我比十三还宠,怎么说变就变了?” 跟着南巡一回,又北巡一回,十四阿哥不是没发现这区别,可是爱面子,也不好跟旁人提,今儿实在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九阿哥见他眼圈都红了,晓得说狠了,道:“想多了,爷瞧着汗阿玛待你们俩没有太大区别,都当幼子待的,没将你们当大孩子,所以跟对哥哥们不一样,等你们出了上书房就好了……” 十四阿哥闷闷道:“可是现在有了十五跟十六,还有十八阿哥,我跟十三早不是幼子了……” 旁人只当十五阿哥跟十六阿哥生母出身低微,是无足轻重的小皇子,可是十四阿哥知道,不是的。 汗阿玛也当十五阿哥跟十六阿哥是幼子了…… * 陪家人过除夕去了,今天先到这里,提前给大家拜个年,祝大家兔年行大运,大展宏图! 下一更1月22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410.html 第七百五十六章 双喜(第一更求月票) 十四阿哥这样子,九阿哥觉得没眼看。 要是自己跟老十也像他这样不平,那不得将自己憋屈死了。 果然,弟弟都是讨债的。 他站起身来,打算回内院陪福晋去了。 十四阿哥拉住他的袖子,可怜兮兮,道:“九哥别走!” 九阿哥见他这么怂,嫌弃道:“都多大了,有什么好怕的?等你成丁了,还要嬷嬷值夜不成?” “可那时候不是有弟弟福晋了么?” 十四阿哥顺嘴说着,随后反应过来,忙摇头道:“弟弟没害怕,就是不习惯,这屋子生,方才九哥还提什么壳子什么的,怪吓人的……” 九阿哥也不跟他歪缠,道:“行了,那你睡吧,我不走!” 十四阿哥立时笑了,道:“那九哥您睡哪儿?” 九阿哥道:“我在南炕,省得被你呼噜闹醒了……” 十四阿哥都囔道:“我才不打呼噜呢!” 絮絮叨叨的,到底睡着了。 九阿哥就蹑手蹑脚地出来。 十四阿哥的谙达太监还没歇下,见状迎了过来。 九阿哥就打着哈欠吩咐,道:“进去给阿哥值夜吧,省得惊了。” 谙达太监轻声应了。 九阿哥就离了客院,回正房去了。 舒舒下午睡了一个时辰,这个时候还精神着。 她想了烧蓝之事,这些日子忙忙慌慌的,都忘了问九阿哥后续了。 九阿哥打着哈欠进来的,见她还不睡,先是欢喜,随后嗔怪道:“这要三更了,还等爷做什么?爷还能在外头留宿不成?” 舒舒:“……” 这么晚了么? 还真没有留意。 之前伯娘跟齐嬷嬷都在,她兴致勃勃地跟两人提及小汤山的温泉庄子。 明年春天开始动工,明年冬天就能过去泡温泉了。 到时候肚子里的也生出来了,想想都叫人期待。 齐嬷嬷听了,欲言又止,很想要告诉她,小孩子半岁的时候还小呢,离不得额涅,怕是拖着她离不开身。 可是见舒舒兴致正高,她没有扫兴。 伯夫人却觉得舒舒计划的不错,等她生完孩子,就是要好好调理调理身体。 等到入更后了,两人离开,舒舒则跟小椿说起府中人事,让她多留心当差的妇人、嬷嬷。 挑猪看圈。 父母行事稳当的人家,儿女的教养错不了。 至于敕命,并不着急。 与其往世官人家去挑子弟,让人家不情不愿的,还不如在寻常人家挑子弟,回头人才出色,提拔起来就是,左右府里也缺人手。 小椿道:“都是奴婢的玩笑话,只要不离了福晋,怎么都行。” 这话不是虚的。 身边这几个小字辈的丫头,都是从舒舒五、六岁就跟在身边的,一起长大,相伴了十来年。 主仆几个提及小时候,少不得也扯了半天闲话。 所以舒舒压根就没等九阿哥,反而带了几分小快活。 即便是夫妻之间,也需要保持距离。 舒舒自不会跟九阿哥说这些,岔开话道:“这样留十四弟一个人行么?” 九阿哥撇嘴道:“白长大个子,还跟孩似的,让他的首领太监值夜了。” 舒舒想了想十四阿哥现在的身量,就比自己矮一拳头,确实有些大人的模样,还没有到变音期,不过也不远了,声音已经有些变化:“宫里的孩子,懂事不懂事的,说早也早,说晚也晚。” 早的是长了满身的心眼子,见识比寻常孩子多;晚的是行动起居都是一堆人服侍,自立性差了些。 九阿哥摆出虎爸的架势来,道:“都是汗阿玛惯的!往后咱们家的小阿哥,可不能这样惯着,没个男子汉的架势!” 舒舒看着九阿哥笑,想起他跟十四阿哥吃饭时的情景,那挑食的神态一样一样的。 九阿哥被她笑得心里发痒,拉着她的手揉搓着,哑着嗓子道:“还有半个月,爷要憋死了,好舒舒,心疼心疼爷吧……”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换源app】 这个肉麻劲儿…… 舒舒觉得自己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九阿哥却黏上了,不肯撒手。 舒舒想要装个懵懂来着,结果九阿哥已经低声:“就跟去年腊月时似的……” 当时两人守孝,怕不小心怀孕,就换了科目学习。 …… * 次日,九阿哥神清气爽。 十四阿哥则满脸哀怨,恶狠狠地咬着肉包子,跟舒舒告状道:“九嫂,九哥不义气,说是陪我睡的,半夜跑了!” 舒舒点头道:“是不对,十四弟难得来一次,怎么能这样?” 结果折腾的自己好辛苦,一点儿也不体恤自己。 十四阿哥得了支持,气鼓鼓地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还当自己孩子呢?再这样,没下回啊!” 十四阿哥立时老实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整日里上课、上课、上课的,日子乏味,他也想要偶尔出来散散心。 去年的时候,他好声好气地求过四哥两回,都被拒绝了。 哼! 好像自己没有其他哥哥似的。 这不是有九哥么? 等到吃了早膳,兄弟俩就出府去了。 一个上学、一个上衙门。 舒舒昨晚吩咐膳房预备了两盒子吃食,都是肉干、肉脯什么的零嘴儿。 不知道十四阿哥往后挂大将军王的时候是什么样,算算时间那要二十年后,应该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现下依旧是小屁孩一个…… * 永定河就在京畿,圣驾出巡所在,也是距离京城不到两百里的地方。 因此,舒舒生日过去没几日,圣驾就回銮了。 这期间,又薨了一个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李天馥十月十五病故于京城宅邸,享年六十五岁。 这一位阁臣,倒不是急症,今年七月就病了。 圣驾当时在塞外,得了消息也派遣内阁学士带着御医去探视赐药,回京后也多次问起李天馥病情,亲自过问脉桉。 能想到法子都想了,也就是在熬日子,如今没熬过去。 九阿哥回来,跟舒舒提起此事,道:“老师那边的贺礼可以预备起来了,还有张家那份,看在张大人面上,也要预备一份。” 早在九月,大学士阿兰泰薨时,夫妻说过此事,就是马齐入阁之喜。 没想到居然拖到现在。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道:“爷怎么觉得,汗阿玛就是等李天馥薨呢。” 舒舒也觉得像,通常封了阁臣,就不怎么动地方了。 李大学士病了小半年,脉桉已经在御前。 不过李大学士没有阿兰泰的体面,皇上并没有辍朝一日,以寄哀思。 皇子府岁月静好。 舒舒被九阿哥整日里念叨着,也开始算着什么时候满三月。 等到下旬,就应该应足足三月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开始适应了,没有那么嗜睡了,胃口跟过山车似的,从害口到馋口,到现在恢复平静。 就是这肚子不对劲! 居然微微凸起! 舒舒没有生过,可是也晓得不应该是如此的,总要四月才开始显怀。 自己才三个月? 她刚开始怀疑自己吃胖了,毕竟这大半月,一日五餐,还吃了不少肉,可是手感不对。 肚子上不是脂肪那种宣软,里头硬邦邦的。 她有了猜测,一时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担心。 齐嬷嬷也发现了,还当她胖了,很是担心,私下里叮嘱小棠,是不是改改食谱,不能将孩子养得太大。 伯夫人却是记得弟媳妇当年也有一次怀孕如此。 因此,这一日姜太医请平安脉时,伯夫人就过来,盯着太医。 姜太医这一上手就察觉出不对来,跟之前的脉像不同,越发滑而有力。 舒舒穿着宽松衣裳,看着脸色很好。 姜太医犹豫了一下,道:“请福晋左手脉。” 舒舒就换了左手。 核桃将丝帕盖了,姜太医伸搭上脉。 这一上手,就很明显了,左手亦是滑脉。 姜太医放下手,贺喜道:“恭喜福晋,瞧着脉像,应该是双胎。” 舒舒摸着肚子,也不知该不该欢喜。 这个时候的双胎…… 她觉得自己并不伟大,对于肚子里孩子感觉也很微妙,还是更爱惜自己一些…… 伯夫人在旁,也悬心,可是当着舒舒的面也不好直接问,怕问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吓到她。 姜太医见状,抚摸着胡子,声音平静,对伯夫人道:“福晋身体康健,双胎辛苦些,可是产关好过……” 同时孕育两个胎儿,通常不会足月,会要提前生产,胎儿也比单胎小。 只有因为双胎使得胞宫辛苦,更容易引起产后崩漏之事,他也隐下没说。 还不到说的时候。 伯夫人听了,松了一口气。 舒舒也反应过来。 现在这个时候,对于女人来说,最危险的就是第一次生产。 福松的生母,小松的生母,都是生头胎的时候没的。 那这双胞胎,应该不全是坏事…… 这会儿功夫,九阿哥匆匆回来。 他当然记得今天是自己福晋请平安脉的日子,可是乾清宫传召,将他、赫奕、哈尔雅图都传召过去了,就是为了太子东巡之事。 关于毓庆宫,九阿哥是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康熙见状,就指了赫奕负责此事。 出了乾清宫,九阿哥就反应过来不对劲。 这个,还用专门指么? 御前不过问的话,也是赫奕负责毓庆宫与太子的相关事宜…… * 小九祝大家新年快乐,吉祥安康! /122/122483/32178411.html 第七百五十七章 福佑(第二更求月票) 听说舒舒怀的是双胎,九阿哥跟舒舒的反应差不多,不喜反惊。 “好好的,怎么就两个了?” 九阿哥忍不住高声,带了焦急道:“就那么大的肚子,装一个孩子都费劲,两个得坠成什么样?谁受得了?” 姜太医忙安抚道:“这是积善之庆,福佑所及……” 九阿哥搀着舒舒的胳膊,不去听姜太医的絮叨,看着她的脸,关切道:“坐着累不累,压着腰疼不疼?” 他心里已经后悔了,顿足道:“都是爷不好,不该贪心的!” 诸人:“……” 倒是舒舒,跟他当了一年半夫妻,有些明白九阿哥的脑思路,笑道:“碰巧罢了,不相干。” 九阿哥后悔之余,就后怕起来,道:“幸好第一拨只让人挖了两丛竹子,要是四丛、五丛的……” 舒舒实在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说胡话。 自己是猪么? 还四个、五个的?! 伯夫人与姜太医这才明白过来,说的是竹子。 伯夫人想到了后来又移栽了好几丛,若是应在子嗣上,还真是繁茂之势。 都说女儿肖母,那样的话似乎也不叫人意外,只是接连产育之苦,伯夫人没有经过,却是也从头看到尾。 舒舒额涅要不是后来调理的好,生小七后做了双月子尽心调补,还不知什么样。 伯夫人心里记下,等到这一胎生完,要劝舒舒避孕,总要养个两、三年,再要下一胎。 像舒舒额涅那样,九年生育五次,实在太密了。 现下舒舒身孕满三个月了,对外不用瞒着了。 九阿哥待不住,眼见着舒舒还好,立时往宫里去了。 除了报喜,就是请旨,想留姜太医在皇子府当值,而不像现在这样每旬请两次平安脉。 这可是三个宝贝疙瘩,再金贵也是应当的。 要是福晋有个闪失,他觉得自己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舒舒则是想起好久没往宫里请安。 之前她生辰,太后跟宜妃都打发人出来,她之前想着满三个月入宫谢恩的。 现下她查出双胎,只能更加小心的养胎,倒是不好跟着嫂子们入宫请安,否则倒是让长辈们牵挂。 不过也可以报喜了。 她就打发人去了五贝勒府见五福晋,提及此事,想要请五福晋明天入宫的时候,带自己这边的人同去。 明天是十月二十五,皇子福晋们入宫请安的日子。 五福晋得了消息,没有耽搁,亲自过来了一趟。 不是为了带人入宫请安之事,是听说她怀了双胎之事,有些不放心。 舒舒又变成刚查出身孕的状态,被当成了娇娃娃。 大家恨不得睁大眼睛盯着她,生怕她累了。 舒舒百无聊赖,听说五福晋过来,欢喜的不行,就想要出迎,被大家劝下了。 五福晋进来,就见到满脸无奈的舒舒。 “这是怎么了?” 五福晋带了关切问道。 舒舒幽怨地看了伯夫人跟齐嬷嬷一眼。 或许这世上最恐怖之事就是未知。 真要经历过生产之人,说不得就将怀孕视若寻常了。 这两位长辈都没有经历过产育,当成了天大的事了。 伯夫人在旁解释道:“非要亲自去迎福晋,被我们拦了,不乐意了……” 五福晋也带了不赞成,看着舒舒道:“这个时候不好随心,别说是我本不是外客,就算换了生客,也用不到你出迎。” 舒舒笑道:“也是想要透透气,总不能一天尽闷在屋子里。” 五福晋就道:“那也当中午,外头暖和时候出去熘达,现在都起风了……” 小妯里说话,伯夫人就先回宁安堂了,齐嬷嬷也回了后罩房。 舒舒拉着五福晋道:“又要麻烦五嫂,今天太医诊出双胎来,我们爷着急忙慌地往宫里去了,我怕娘娘跟皇祖母听到一句、两句的跟着担心,就想着叫嬷嬷过去代我请安。” 五福晋道:“不用客气,是该禀告一声,长辈们也安心。” 五福晋这里是人情,宫里还要做报备,舒舒又打发周松拿了九阿哥的帖子跑一趟侍卫处。 舒舒眼见着五福晋的关切真心实意,也比较体谅她处境,小声道:“我们爷先头还后怕呢,幸好从红螺寺挪的竹子是两丛,要不然就要出大事,也是巧了,谁想到会是双生呢……” 五福晋听了,笑道:“可见是吉兆,正好应在这里。” 舒舒就道:“现下想想,当时我们去上香前,我们爷可虔诚了,斋戒了小半月……” 实际上并没有。 只是舒舒想起一个说辞,夫妻黏在一起的不容易怀上,反倒是那种探亲式的亲密更容易怀孕。 这其中有一定的科学解释。 舒舒不好直接说大伯子的房事,就旁敲侧击。 五福晋心神领会,霞飞双颊,岔开话道:“真要快些去红螺寺了,要不然这竹子怕是都要抢不到……” 宗室里缺儿子,大有其人。 旁人不用太在意,可是庄亲王却是身份高、辈分也高,得了消息,肯定要求子的。 舒舒听了,忙道:“这灵不灵的,也要分人,庄亲王许就是宜女之相。” 庄亲王比康熙还年长几岁,今年已经整五十了,求了三十多年子,府中妾室都是按照宜男之相来的,可是这么多年来也只添了两个庶女。 舒舒是怕庄亲王那边求子不成,破了红螺寺的求子神话。 五福晋笑容很平和,拍了拍舒舒的手,道:“这世上,儿女缘分说不清,有人来得早,有人来得迟,我们府里有了弘升,与我也是好事……” 要是没有弘升的话,她还三年没有动静,那不知道后头要赐下几茬格格了。 皇太后再慈爱,疼爱的还是五阿哥,不会坐视五贝勒府没有儿子。 舒舒很喜欢五福晋的豁达。 本来就是如此,她们的身份,有亲生子是好事,没有亲生子,就要想开些。 有的时候没人为难,是自己为难自己…… * 乾清宫外。 九阿哥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荣宪公主入宫了,此刻正在陛见。 九阿哥心里算了一下日子,荣宪公主这次入宫,这说的应该是大长公主出行之事。 大长公主想要去皇陵,这往返也是六百里。 要是缓行的话,单程就要小十天。 腊月里天寒地冻,不好赶路,那应该就是十一月底之前往返,最迟下月初就要出发了。 从九月到十月,一个阿兰泰,一个李天馥,都是九阿哥认识的人,而且比大长公主还要年轻几岁。 九阿哥心里闷闷的,也带了几分庆幸。 幸好是不大熟的亲戚老了…… 要是换成自家汗阿玛跟自己娘娘,他都不敢想…… 他正在发怔,梁九功出来了,道:“九爷,皇上传呢……” 九阿哥好奇道:“二姐出来了?” 他怎么没见着人? 梁九功道:“二公主还在。” 九阿哥点头,跟着梁九功进来。 康熙穿着簇新的宝蓝色常服,跟平日里穿戴不大一样,衣服上绣了万字纹,看着比平时的精致宽松。 荣宪公主赐了椅子,正侧着身,父女俩说着话。 见九阿哥进来,荣宪公主颔首点头。 有这位长姐在,九阿哥乖巧许多,老老实实地给康熙与公主见了礼。 康熙见他假模假式的,有些诧异,道:“怎么又来了?” 不是下午的时候刚召见过么? 九阿哥就道:“儿子给汗阿玛报喜来了,今天姜太医过去给儿子福晋请平安脉,结果诊出是双胎!” 康熙听了,果然欢喜,道:“确定了,真是双胎?” 自古以来,皇家都不乏双胎,被称为积善所至,是“双诞之祥”。 前朝皇明藩室,双生之喜,常见之于记载。 倒是大清宗室,至今只有一例双生之喜,发生在安亲王府,是安和亲王与三继福晋赫舍里氏于康熙九年生了龙凤胎,即王十八子蕴端与王十九女县主。 九阿哥点头道:“确实是双胎,儿子心里没底,除了来报喜,还想要跟汗阿玛请个旨,儿子福晋生产之前,想要留姜太医在府上夜值。” 康熙听了,也带了郑重,道:“是该小心些,除了姜太医之外,可再择一人,去皇子府轮班。” 现在后宫没有宫妃产育,也不需要擅妇科的太医盯着。 九阿哥欢喜道:“谢谢汗阿玛,那儿子就放心了,要不然真是悬着心。” 为什么双胎金贵? 那是因为许多怀了双胎的妇人,生不下双胎,或是母子皆亡,或是勉强生下来,只能站下一个。 那样的话,不单不是吉兆,还是遗憾了。 荣宪公主在旁听了,见九阿哥担心,安慰道:“弟妹出身将门,身子看着也结实,指定母子平安,九弟不用担心。” 九阿哥叹气道:“弟弟也晓得这个道理,可是关心则乱,不到福晋平安生产不敢放心!” 说到这里,他口气带了抱怨,道:“都是不孝子,就不知道一个个的来?” 康熙看了他一眼,见他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而是真心这样想的,也是无语。 整日里杞人忧天,瞎担心。 董鄂氏的生母生到四十几岁,还母子平安呢,董鄂氏这么年轻,十力弓都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 /122/122483/32178412.html 第七百五十八章 延寿丸(第三更求月票) 听完九阿哥报喜,康熙说了传他进来的缘由。 “新达礼年初吃的方子是什么?” 关于二等伯新达礼之事,颇为传奇,还牵扯出来一块星铁。 九阿哥只晓得那块星铁被人送到景山了,不知道圣驾南巡回来后,已经吩咐人送到南苑行宫了。 景山后殿则是病了两个太监,坏了肺,如今就是生熬着罢了。 御医诊断新达礼可以预备后事,结果因为用了乐家的成药,硬是多撑了两个月,到了四月才薨。 康熙对此事印象深刻。 现在知晓大长公主的身体状况,他就想到了乐家的那个成药。 九阿哥回忆了一下,道:“好像就叫什么延寿丸,主药用的人参、杜仲、菟丝子什么的。” 如今乐家人都在太医院了,想试什么成方叫他试做就是。 康熙想了想,道:“那就吩咐乐家那边,按照新达礼的方子,试做成药,先做两个月的量。” 九阿哥看了荣宪公主一眼,点头应了。 康熙道:“要尽快,大长公主下月初出发去皇陵。” 九阿哥点头,那就只有五天半了。 荣宪公主道:“劳烦阿哥了。” 九阿哥摇头,道:“都是弟弟分内之事,您不用客气……” 说着,他犹豫了一下,道:“如果姑祖母身体有恙,那不是当好好调理么?正好休养一冬,明年开春再去祭祀也不迟。” 上了年岁的人,就要好好养着,这寒冬腊月也不是赶路的时候。 荣宪公主苦笑道:“祖母现下夜不能寐,精血损耗,不敢太耽搁……” 虽说是意料之中,可是九阿哥还是觉得有些沉重。 等到姐弟从乾清宫出来,荣宪公主就道:“前些日子尹德那个侄女闯到公主别院了,我才晓得这丫头其中还牵扯到你福晋那边。” 九阿哥轻哼一声,道:“这些勋贵大族的子弟傲慢着呢,当初佟家那个舜安颜在宫里也很是不成样子,皇子皇女都论嫡庶,觉得不如他这国舅府的长子嫡孙金贵,钮祜禄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二姐不必搭理他们,不识抬举不抬举就是,老十早后悔搭理他们了!” 荣宪公主点头道:“听说那丫头送到盛京了,也算眼不见心不烦。” 九阿哥懒得提钮祜禄家的人,还有一个阿灵阿府上的大格格呢,也是个讨厌鬼。 他看着荣宪公主,仔细打量了一眼,道:“二姐下月初也去皇陵吧?” 荣宪公主点头。 她这次能跟着还朝,主要任务就是服侍大长公主,自然要跟着照顾。 九阿哥道:“现在天干物燥的,回头弟弟打发人收拾两盒面霜,二姐试试,润润的,冬天用着正合适。” 荣宪公主:“……” 话题怎么拐到这里? 这不应该是姐妹之间的对话么? 眼前这个是自己的弟弟,不是妹妹! 九阿哥又看了眼荣宪公主的手,道:“还有手霜,二姐也用些,也不年轻了,别过几年看着比我们娘娘年岁都大了!” 荣宪公主气笑了,轻哼道:“你一个爷们,整日里留心这个做什么,寒碜不寒碜?” 九阿哥得意道:“人皆有爱美之心,寒碜什么?外头谁不晓得我珍爱福晋,待我们娘娘也孝顺。” 荣宪公主道:“那你珍爱你福晋去,我不用你操心!” 九阿哥挑眉道:“换了旁人,我也不稀罕说啊,这不是亲二姐么?” 荣宪公主懒得与他计较,道:“还没恭喜呢,这是吉兆,别老想那些没用的,这几天我也不折腾了,等我奉了祖母回来,再去给弟妹道喜。” 九阿哥点头道:“不着急,现下离得近,您得空了抬脚就能过来,不过您不用再操心预备贺礼,前些天那盘珊瑚朝珠我福晋都收着烫手呢,寻思回头给外甥、外甥女预备份见面礼;您要是再折腾别的,我们这见面礼也得跟着往上加……” 荣宪公主都被说笑了,道:“那不是正好,我还能占便宜!” 九阿哥忙道:“不好,不好,二姐您可掂量着点儿,别显得小气,不像是二姐,倒像是三哥了!” 荣宪公主忍不住拍了他一下,道:“没大没小的,哥哥、姐姐也是你说嘴的?” 九阿哥避开道:“真是的,听不得实在话,那也是弟弟的亲三哥,有个小气的毛病能如何,做弟弟的只能忍了呗!”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换源app】 这话老气横秋的,荣宪公主摆手道:“行了,别皮了,我去趟钟粹宫就出宫去了。” 九阿哥就道:“那您走好,弟弟这就找乐凤鸣去。” 荣宪公主带了从人,鸟鸟地离开。 九阿哥看了太医值房一眼,示意何玉柱过去问问。 果不其然,乐凤鸣今日不当值,要不然乾清宫直接传口谕就是。 现在快到关城门的时间了,九阿哥出宫后,就带了人直接去了南城,到了乐凤鸣家。 乐凤鸣得了消息,带了恭敬,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九阿哥没有进去,翻身下马,说了延寿丸之事,而后道:“听说你想要开铺子卖成药,要是这个差事办好了,回头你开铺子,爷入一股!” 这不是要侵占乐家生意,而是京城居、大不易,还有就是同行是冤家。 乐家成药的招牌想要打响,不单单是药方子重要,还要找到靠山,要不然这买卖也不长久。 乐凤鸣带了感激道:“多谢九爷提挈,小臣一定尽心尽力。” 九阿哥点头道:“那就好,等忙完了这个差事,你去爷府上请安。” 是药三分毒。 现在也不敢给舒舒胡乱吃药,不过可以预备些产后调理的方子,要是能有药膳就更好了。 乐凤鸣恭敬应了。 九阿哥就摆摆手,道:“行了,爷回去了。” 在路过前门大街的时候,九阿哥勒马慢行,看了眼自己的两个铺子。 一间是十阿哥过的那个,半年前开了酒楼,因为菜谱好的缘故,很快就在前门大街的酒楼中占了一席之地。 今年立秋以后,加了火锅,还有秘制的香辣火锅调料。 如今没到跟前,就能闻到霸道的香味儿,生意爆火,也是意料之中。 一间是八阿哥府赔偿的那个,改成了饽饽铺子,入冬后婚丧嫁娶多,定喜饼饽饽席的也多,也是生意兴旺的时候。 民以食为天。 虽说看着都是小钱,可是这细水长流的,积沙成丘,进账也不少。 九阿哥看着,心满意足。 不说别的,只年礼中的饽饽匣子,都是现成的,比较方便。 赶着关城门的点儿,九阿哥进了城,回到皇子府的时候,已经是将酉正。 早已经黑透了。 正房里灯火通明。 舒舒还没有用晚点,等着都有些担心了。 见了九阿哥完完整整的回来,她才松了口气。 九阿哥见状,愧疚道:“爷临时出城一趟,忘了打发人先回来说一声了。” 舒舒摇头道:“是我想多了,爷是去见亲阿玛,又不是旁人。” 九阿哥道:“以后不用担心这个,爷晓得那是汗阿玛,御前应答不会口无遮拦的。” “嗯!”舒舒摸着肚子,点头道:“就算皇上真要管教爷,肯定也是因为爷有需要管教的地方,那也不是坏事,总不会无缘无故发作。”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道:“那你这记得这一条,往后爷要是管教小崽子,也是他有需要管教的地方,你可不能拦着。” 这想的可够长远了。 舒舒笑道:“嗯,记下,往后爷教育孩子,我不插手。” 九阿哥道:“那就好,爷就担心你跟德妃母似的,太护犊子,那样孩子都惯坏了,要是像十四那么皮,爷得一天打三回!”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还真是乌鸦看不见自己黑。 就之前九阿哥那猖狂傲慢的德行,估计康熙也想要一天打三回。 这是一个缺爱的,瞧着那样子,也有跟孩子争宠的意思。 舒舒也不想将来父子关系紧张,少不得哄道:“我跟爷是夫妻,咱们是最亲近,孩子要立住,往后放出去过自己的日子,我可懒得掺和。” 九阿哥颔首道:“就是,就是,看咱们娘娘日子多顺心,什么心也不操。” 不早了,等到九阿哥简单梳洗,晚点就摆了上来。 这些日子吃肉吃多了,舒舒又开始惦记吃菜。 主要也会隐隐地担心,怕孩子养得太大,她自己受不了。 一盘麻酱小白菜、一盘糖醋萝卜缨子,一份鸡肉丸,一份京酱肉丝,一碗鸡蛋菠菜汤。 给九阿哥预备的主食是牛奶小馒头,舒舒自己的,就免了主食。 九阿哥见状,担心道:“会不会太素了,能吃饱么?” 舒舒道:“下晌的时候吃了一碗鸡蛋糕,还不饿。” 九阿哥这才放心,夫妻俩吃了晚点。 之前早就盼着三个月,可因为出了意外状况,两人也不敢胡闹了。 九阿哥抱着舒舒,可怜兮兮道:“没事,都以你的身体为要,爷前头素了十几年,也过来了……” 舒舒听了,怪不落忍的,道:“既是姜太医往后在这里夜值,那爷也私下问问,看看碍不碍的……” * 昨天熬夜,今天没精神,要早睡了,过了这几天再不定时加更。 下一更1月23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413.html 第七百五十九章 长子(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听了,居然带了腼腆,道:“今天诊出双胎来,爷就跟着问房事儿,好像爷多牲口似的,缓缓再问” 舒舒闷笑,能忍就行。 九阿哥想起淑慧大长公主之事,道:“汗阿玛叫预备延寿丸,可见是不大好了。” 延寿丸里主要是人参,并不适合老弱病患服用,容易虚不受补。 要吃这个药的时候,也就是硬撑着了,死马当活马医。 舒舒听了,也是唏嘘。 大长公主抵京一个半月,之前不冷不热的,实际上才最适合出门,可是一直拖到现在,应该就是在休养。 毕竟前头从巴林部到口外、从口外到京城,路程都不近,对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来说,也是极辛苦之事。 “皇上既吩咐爷,爷就精心吧舒舒道。” 即便不提亲缘,每一位抚蒙的宗女也都值得敬重。 九阿哥点头道:“那是自然,爷已经跟乐凤鸣说好了。” 说到这里,他说起自己前门大街的两涸铺子,道:“生意都不错,是不是在内城也可以开?” 舒舒想到自己内城的铺子,还有几处之前是赁出去的,等到期满也可以收回来,到时候开酒楼跟饽饽铺子都行。 倒是之前太子妃送的地安门的铺子,现下还空着。 她就道:“地安门那个,之前是绸缎庄,改成饽饽铺子也好。” 之前那是太子贴补给李格格的私产,转过来之前是李格格的娘家人接手,用的就是江南过来的料子。 这其中,还有三大织造的干系。 太子的宠妾可以那样经营,舒舒跟九阿哥却不适合那样经营。 舒舒就道:“虽说绸缎利润更丰厚,可是爷管着内务府,咱们经营就有损公肥私之嫌,还是别占这个便宜了,改了饽饽铺子省心,往后府里用饽饽席也方便,不用叫人去南城取。” 后世归拢出来的所谓“满汉全席”中的满席,实际上就是饽饽、干果席。 旗人饮食中,各种婚丧嫁娶,人情走礼都少不得饽饽席。 舒舒家的饽饽铺子,之所以能迅速在南城立住脚,就是花样丰富,还有就是高中档为主,用的统一定制的饽饽匣子,看着很精美,送人体面。 要是自己吃的话,也有几样物美你廉的,寻常人家也可以买来解解馋的。 九阿哥带了轻蔑道:“这还是太子呢,自己直接跟织造衙门要银子不说,还纵容格格占便宜,御史眼睛都瞎了吗?” 舒舒没有接话。 那是御史,不是傻缺。 内务府是皇帝的内务府,太子占便宜也没有伸手到国库去,谁想不开去盯着这个?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也在腹诽那些御史白担了个名儿?” 舒舒摇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前朝跟内务府不搭界。” 九阿哥眼睛眯了眯,道:“不行,这没有监看,谁晓得会如何,毓庆宫可是习惯了直接伸手拿的,到时候别成了烂账!” 早在南巡的时候,他就想过在内务府加几个御史缺,那样的话对内务府那些孙子也能起到监管作用。 现在看来,下头的蛀虫不可怕,毓庆宫那边的习惯可不大好。 那又是自家汗阿玛最宝贝的太子爷,就算回头正要清算,太子未必会担什么干系,自己说不得就是那个背锅的。, 九阿哥晓得自己在御前的斤两,别说是一个他,就是两个、三个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太子。 他也不稀罕比! 他带了坏笑道:“爷明天就找老哈去,回头给内务府添个御史衙门,他正走背字儿呢,应该乐意张罗此事。” 内务府总管哈雅尔图,是由督察院左都御史兼任内务府总管。 上半年的时候,他被理藩院弹劾了。 翁牛特贝勒厄尔德布鄂齐尔、公奇塔特等,隐匿盗马贼犯,应照例正法。 哈雅尔图察审不实,判令贝勒与公免死。 官司打到御前,哈雅尔图得了处置,降五级调用,左都御史也丢了,兵部侍郎马尔汉升左都御史。 不过下半年,兵部尚书出缺,马尔汉升兵部尚书,哈雅尔图才重新回到左都御史位上,不过依旧兼着内务府总管。 关于这些公务,舒舒并不直接插嘴,省得九阿哥在外头说露馅了,就岔开话道:“太子现在才准备东巡,那要年底才回来了?” 九阿哥点头道:“这路上往返就一个月,也不能到了就返回啊,途中还要去行围!” 提及这个,他又酸了,道:“爷也憋了半年了,汗阿玛怎么不想着让爷也出去透透气?放在心尖子上的,到底不同。” 舒舒道:“只太子一人东巡么,其他皇子阿哥或宗室亲王、郡王没有扈从?” 九阿哥想了想,道:“还真没听说,应该是年底各衙门差事忙,大家都不得空吧!” 舒舒没有发表意见。 或许康熙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已经在有意无意地隔绝太子跟宗室的关系。 大清的宗室,可都是实权王公,手下有佐领人口,入朝监管六部九卿衙门政务。 太子与这些人隔绝,就没有臂援。 对朝廷来说,索额图或许没有那么重要;可是对太子来说,还真是不可或缺之人。 正是因为有索额图在外联络,将姻亲故旧联系起来,才有了“太子党” 如今索额图已经没了,这“太子党”即便依旧存在,可是威势也大打折扣。 眼见着九阿哥脸上羡慕嫉妒的,神色很是复杂。 舒舒打趣道:“爷要是想出去透风,大长公主就要出行,不是正好?” 九阿哥听了,有些神思恍惚。 舒舒见状,很是意外了。 九阿哥竟然真想要出行?! 自打搬到宫外来,他不是很惦记自己么? 平日里在内务府衙门,也是能早回来就早回来。 皇陵。 王爷陵· 殇了没有封爵,也没有修陵的十一阿哥,就随葬在王爷陵。 舒舒心中一软,道:“爷想去就去吧,本也是内务府的差事,也不好一直躲懒。” 九阿哥看着舒舒,摇了摇头,道:“不着急,过几年咱们一起去。” 舒舒想了想,道:“爷如今当差了,也晓得外头的人势利,奉大长公主谒陵也好,随扈谒陵也好,都是极体面之事,要是御前点了爷,爷别推辞;就是没点爷,爷也该想法子跟了去。” 九阿哥伸手抚摸着舒舒的肚子,道:“那爷不放心你怎么办呢,你也不能变小了搁在爷的兜兜里……” 舒舒道:“府里有阿牟跟崔总管,旁边就是四哥跟四嫂,有什么不放心的?爷真是不知愁,我都愁半天了……” 九阿哥听了,有些着急,看着舒舒,道:“你可别多思多虑,有什么不放心的跟爷说就是,别耗费了精神。” 舒舒摸着肚子,叹了口气,道:“怀了两个,那就是三种可能,龙凤胎或者两个阿哥、两个格格,要是龙凤胎还罢了,一个是咱们的嫡长子,一个是嫡长女,往后各有宠爱;要是两个格格的话,那爷就好好当差,往后求了恩典,留京或是留京蒙古台吉中择婿;最为难的反而是两个阿哥……” 九阿哥皱眉道:“一下个添两个嫡子,那是大好事,担心什么?” 舒舒看着他,道:“可是爷的爵位只有一个呀?长幼有序,也是没有法子之事,可这是双生子,前后许是就半个时辰的事儿,兄弟之间相差太大,难免会觉得委屈。” 她倒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真的想到此处。 九阿哥眉头舒展开了,道:“那有什么,肚子里就没争过,看看老大如何,要是立起来就立,立不起来,就再生个小三子,大的都分出去,不就公平了?” 舒舒看着九阿哥,发现他是真的这样想的。 或许是因为年岁在这里的缘故,九阿哥即便为了儿子激动欢喜,可是也没有做好真正要当父母的准备。 也没有像旁人那样重视长子,理所当然的觉得长子就是继承人。 舒舒摸了摸肚子。 她可是两辈子第一次当妈! 不一样! 虽说不会将孩子看的比自己重,可是也觉得这第一回生的不一样,有些稀罕。 木。 次日,邢嬷嬷带了核桃两人,坐马车去地安门外,候着五福晋,而后随着五福晋一起入宫。 五福晋按照规矩,带了人先往翊坤宫去。 宜妃已经吃了早饭,原本以为来的会是舒舒,没想到是打发嬷嬷跟丫头过来。 她心中生出担心来。 这都三个月了,还不稳当么? 等到听邢嬷嬷报了喜,宜妃惊得差点跳起来。 她面上带了笑,心里却发沉。 这要不是头胎,那确实值得欢喜;可是头胎,就直接怀两个孩子,叫人不放心呢。 “这是随了亲家太太了,还得多接了亲家太太,好好请教,让福晋安心待产……” 宜妃对邢嬷嬷道。 邢嬷嬷恭敬的记下。 等到往宁寿宫请安的时候,宜妃也带了邢嬷嬷跟核桃。 太后听了,面上却是难以掩饰的担心,道:“舒舒还是个孩子呢,这就怀了两个,得多辛苦,告诉她别惦记宫里,我们都好着呢,让她好好养着,不许这个时候任,性过年的时候人多也避避,不用进宫,等到出了月子再来陪我打牌……”, /122/122483/32178414.html 第七百六十章 积善(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宁寿宫的请安完了,小妯娌们跟着十福晋过来,就往九皇子府来了。 大家都不放心。 尤其是四福晋跟七福晋,都是生育过的,晓得怀孕的辛苦,这双倍辛苦叫人不敢想。 五福晋也不好说自己昨天去过了,从众也过来了。 舒舒带了惊喜,道:“嫂子们跟弟妹来的正好,早上让丫头送了些面霜跟手霜过来,正要打发人往各处送呢。” 九阿哥大言不惭地在荣宪公主面前许诺出去,又是面霜又是手霜,收尾的就是舒舒了。 她今天叫传话给小榆送来些面霜、手霜礼盒。 这个面霜用的是杏仁粉、精油跟人参,手霜用的是杏仁油跟人参。 只闻着这淡淡的参味儿,就晓得价格不菲。 实际上里头用的不是世人眼中的“真人参”,而是现在世面上不大认可的园参。 舒舒觉得这个人参药效比不得野生人参,可是做保养品足够用了。 真正起作用的未必是人参,就是个噱头罢了。 加了这涸,大家觉得是好东西,更有档次些。 外头是精致的锦盒,里面是两个银描金的小盒子。 舒舒就指了那大盒子道:“那个是面霜,更湿润些;小一圈的是手霜,更油些,都是秋冬正适用的。” 等到春夏,也有相关的面霜与手霜,味道更清爽些,用的材料也有花露。 只要是女子,谁不喜欢这些呢? 四福晋面上带了笑道:“看着精巧,用着也放心,只是既是开了铺子,送这一次就行了,回头再用我们直接打发人过去铺子里选。” 舒舒笑道:“也只这一回,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让嫂子们试试看。” 五福晋抿嘴笑,在旁不说话,笑着也是喜欢的。 七福晋不客气,已经动手打开自己那份,挖了一块手霜用了,道:“好好的,怎么想起这些来?你现在可是金贵着,就算要用面霜,也要叫太医看看,最好用没有味道的,别加药材” 舒舒无奈道:“还不是我们爷,那个操心劲儿……艹。” 说着,她讲了九阿哥遇到荣宪公主的事的。 旁人还忍着,十福晋已经“咯咯”笑出声来,道:“九哥可真逗,二姐脾气也好l9。” 就算荣宪公主年长些,比大阿哥小一岁,比太子年长一岁,今年二十七,还不到三十岁,直接就跟年过四十的宜妃比,确实欠揍。 十福晋笑完,自己想了想,道:“不过九哥说的也是实话,宜妃母现在看着跟姐姐似的,比二姐脸色还细嫩呢……” 荣宪公主抚蒙,即便是公主之尊,可是远嫁千里,上面还有两重婆婆,日子也不轻松。 这些年又生了一双儿女,教养也耗费心力。 几位福晋神色未明,虽说她们现在年华正好,二九有余,桃李不足,可是为人妻、为人媳的,各有操劳负累,也是身心劳乏。 只有舒舒跟十福晋这样,过日子跟过家家似的,反倒看起来省心省力的。 木。 公主别院,是小椿带了桂圆过来送的面霜、手霜。 总共是两套,除了荣宪公主的一套,还有淑慧大长公主的一套。 等到小椿离开,荣宪公主就去了淑慧大长公主处送东西。 淑慧大长公主见状,笑道:“这孩子,倒是实诚,我都多大年岁了,还用这些,不成老妖精了?” 荣宪公主已经试用过了,确实感觉手上滋润许多。 她就拉了大长公主的手,道:“皇祖母也用呢,听说弟妹淘换的是前朝的古方,祖母也试试……” 等到她将手霜帮大长公主仔细涂了一遍,大长公主看着荣宪公主的眼睛,慈爱的道:“巴林是你的家,京城也是你的家,京城的关系不要疏离了,这是你在巴林立足的底气!’” 荣宪公主心中酸涩,微微点头,道:“巴林也是孙女在娘家的底气,尤其是有祖母在巴林……” 木。 京城就这么大,八旗闲人又这么多。 这个时节,婚丧嫁娶多,各种吃席应酬也多,消息传得飞快。 尤其是这种在宫里走了一圈的消息。 九福晋怀了双棒儿的消息,两、三日的功夫,大家就都晓得了。 太子已经准备东巡,眼见就要出发。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自己单独出京,不打算带阿克墩。 实际上,像阿克墩这个年岁,也该带出去转转的,可是太子不得不在意皇父的想法。 皇父既不喜阿克墩兄弟,那自己这边还要抬举,就是忤逆了。 等到听人禀告,知晓九福晋双胎之喜,太子有些恍然。 积善所至? 福佑所及? 老天爷瞎了吧? 他生出怒气来,眉头拧着。 老九一个纨绔皇子,做了什么好事了? 怎么好事儿都让他赶上了?! 红螺寺的香火真的那么灵验么? 太子也想要求子了! 毓庆宫内眷,太子妃不育,李格格也不宜再有子,还有个小李格格是个福薄的,生了两个小格格都夭了,还有几个格格、侍妾,都是包衣出身。 他面上带了苦笑。 这就是没有生母的坏处了,压根就没有人为他着想。 毓庆宫缺少出身好些的女眷。 木。 直郡王府,前院书房。 大阿哥得了长史的禀告,就道:“这是喜事啊,那就预备两份礼,比寻常的厚五成。” 要是直接是两个小阿哥就好了。 这样往后那一支子嗣艰难些,也没有什么大碍。 大阿哥也听人说过“积善所至”的话,觉得有些道理。 不说别处,就是董鄂家,就有一对双生子。 上半年董鄂家的官司闹的沸沸扬扬的,齐锡跟新达礼那辈子的事情都翻出来了,也有不少人家发现了董鄂家子孙繁茂的原由。 齐锡体恤病弱的兄长,让了爵位,可是却有后福。 原本子嗣艰难,成亲十来年没有生育,可是后头添了六个嫡子。 新达礼呢? 自己厚着脸皮占了祖宗爵位,却食了言,将爵位“叔侄相递”的话撇到脑后,扶持自己的私生子,结果闹的血脉断绝。 这也算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实证了。 老九嘴巴不好可是心不坏,弟妹也是个心肠好,这夫妻俩是不是也是“善有善报”? 大阿哥觉得自己本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说话,可是心里还是有了影子。 木。 三贝勒府,正房。 三阿哥大踏步进来。 三福晋的肚子已经满六个月,早就显怀了。 可能是因为之前守孝的缘故,吃的也素,显怀了,可是也不显得笨拙。 三阿哥进来后,眼睛直直勾勾地看着三福晋的肚子。 三福晋被看的发毛,身子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只是她身后就是扶枕,也退无可避。 三阿哥觉得没意思起来,在炕边坐了,看着三福晋,带了几分嫌弃,道:“都是董鄂家出来的,怎么差距这么大?” 三福晋觉得刺耳的不行,想起月初九皇子府的乔迁宴,也不由心里发酸,道:“那边又折腾出什么新花样了?” 三阿哥伸出两个手指道:“太医确诊了,老九媳妇怀的是双棒儿!” 三福晋听了,挺了挺肚子,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没生呢,谁晓得如何,保不齐是一对格格呢?” 双胎,如果都是小阿哥那是大喜,是龙凤胎也是吉兆,要是一对小格格有什么稀罕的? 三阿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他看着三福晋的肚子,就带了几分热切,道:“那你这回可得争气,再生个嫡子出来,那样兄弟之中爷就是头一份了!” 三个嫡子,谁人能比呢? 毓庆宫倒是也有三个阿哥,可那是庶出。 三福晋低下头,也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之前宫里长辈说舒舒是“有福之人”,就是因为她赶上个好生日,正好生在“颁金节”,委实牵强附会了些。 如果自己生下三个嫡子,那才是名副其实的有福之人呢。 三阿哥说完闲话,想起正事来,道:“汗阿玛给爷派了差事,下月初一奉姑祖母去谒陵,你叫人预备行李吧。” 三福晋点头应了,道:“今年的大毛衣裳爷没叫添置,那就叫人包去年的衣裳了。” 三阿哥听了,点头道:“好衣裳经穿,本也不用年年置。” 三福晋今年因待产的缘故,也没怎么置办新衣裳,听了这话就有些不乐意,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有什么可节俭的?产业银子,年底就上来了,不是还有那分户银子,都没动呢……” 三阿哥皱眉道:“那也不能寅吃卯粮,汗阿玛简朴,上行下效,咱们跟着都省着花销,也是应该的。” 三福晋心里憋闷,道:“爷去年没有新皮子,只是翻新了外头的罩衣,今年再对付,估摸这毛色也不如新的鲜亮。” 三阿哥听了,却是心动,道:“就这样吧,不用哕嗦。” 如此正好。 圣驾也要去谒陵的。 只是不是现下。 大长公主这里因为路上要慢行,所以提前出发。 等到差不多的日子,圣驾这边再出发。 到时候正好可以让皇父瞧瞧他的节俭,也怜惜怜惜他节俭的原由。 贝勒年俸本就不多,还找了理由一次次的扣年俸,他这个当儿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122/122483/32178415.html 第七百六十一章 鸳鸯(第三更求月票) 四贝勒府。 四阿哥回府后,直接去了正院。 这还真是大喜事。 谁都晓得九阿哥身体差些,子嗣上许是不大会顺当,要是能添两个嫡子,有备无患,就能放心大半了。 “去过老九府上了?董鄂氏看着如何?” 四阿哥进了屋子,就带了关切,问道。 “四福晋正在梳妆台前,不知想些什么,听到动静起身迎过来,笑着点头,道:6去过了,弟妹看着都好,太医也说弟妹身子骨结实,脉像强健有力·……” 四阿哥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老九不容易,去年一直调理身体,只盼着圆满。” 四福晋看着四阿哥,欲言又止。 她是晓得没有亲生子的苦楚的。 因为她额涅就是继室,没有亲生子,如今当家的是继子。 外家虽是黄带子,却是革了爵,也不能给额涅撑腰的。 所以她早早就有计划,一定要有亲生子,倒是运气不错,等到圆房后顺利得了弘晖。 有了弘晖之后,她就安心了。 可是许是舒舒老念叨的缘故,还有就是想到年初夭了的弘盼,也觉得让人心惊肉跳。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一个古话来,叫“独苗难养”。 她觉得自己当额涅的,不能想这个不吉利的词,可却依旧是觉得一阵心悸。 四阿哥发现她脸色变了,有些泛白,额头还渗出冷汗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带了担心,道:“怎么脸色不好,白天着凉了?” 现在屋子里热,外头却是正冷的时候,一冷一热的,最是容易着凉感冒。 四福晋本想摇头说自己没事,可是想到舒舒跟十福晋轻松自在的样子,转变了念头,苦笑道:“我是想起弘盼,有些怕……” 四阿哥神色一僵,摇头道:“别想那么多,都有因果,他是结了因果,才无拘无束地去了。” 都说儿女是债。 或许上辈子就欠了这么多,讨了债去就走了,哪里会在意亲人伤不伤心,难不难过。 四福晋看着他,忍了羞涩道:“爷,我们再给弘晖添一涸弟弟吧。” 四阿哥没有想到向来端庄的四福晋会提这个,正在拿着茶杯喝水,差点呛到。 可是看看清楚四福晋霞飞双颊,想来说出这句话也不容易,他就强忍了,怕露出异样臊了她,声音带了低哑道:“好!” 木。 五贝勒府。 五福晋也在纠结,怎么跟五阿哥提红螺寺之事,不过并没有等来五阿哥。 小格格不舒服,偏院的刘格格打发人在前院候了五阿哥过去。 五福晋坐在灯前,神色依旧平和,可是心里却越发拿定了主意。 还是要求子。 人的胆子,都是一点点大起来的。 今天是二十五。 逢五逢十的日子,是五阿哥留在正房的日子。 之前刘格格知趣,并不会来挑衅她。 可是今天。 若真是孩子不舒坦,哪里敢耽搁,早就报上来去请太医了,用得着晚上五阿哥回来才说? 有些事情,不是她退一步就行的。 在旁人眼中,她的宽容,也会被当成是没底气的怯懦。 木。 这一日,七阿哥回府时,也是日暮时分。 还没到书房,就见正房的小太监在候着,道:“主子,福晋主子请您过去一趟。” 七阿哥点点头,跟着进了正院。 七福晋早等着了,见他进来就带了笑,站起身来,殷勤上前,道:“爷辛苦了,快去了大衣裳……” 现在还没有进冬月,身上穿的是狐皮大氅;等到了冬月,就要换貂皮端罩。 七阿哥看了她一眼,任由她服侍了。 七福晋笑道:“爷听说了吧?老九府上大喜,弟妹怀了双胎。” 七阿哥在炕边坐了,点了点头。 今日护军衙门里,有人提了几句,都记得老九那边的差事赏赐丰厚,惦记着碰到老九就要给他报喜。 他看了七福晋一眼,斟酌着说道:“想去红螺寺?” 七福晋大大方方地点头道:“听说红螺寺的竹子不多,总共就几百株,真怕晚了,赶不上趟么!”, 她晓得自己身体状况,要休养两年才能再想着生产之事,眼下有女儿需要照顾,也没有时间。 “许是我贪心吧,想要沾沾九弟妹的好运气,咱们去求两株竹子回来,预备个暖房,专门养竹子,过两年也添两个阿哥……” 在七阿哥回来之前,七福晋已经想了许多,有了相关的打算。 七阿哥看着她的目光带了审视,七福晋不闪不避,与他对视。 七阿哥垂下眼道:“好!” 七福晋嘴角带了笑,却是不知不觉红了眼圈。 木。 九皇子府,上房。 今天舒舒很快活,上午跟几个妯娌闲话,下午迎来了额涅跟姑母。 今天还是被宠爱的一天。 就算被额涅剜了两眼,拍打了两下,有些美中不足,不过也没什么,阿牟跟姑母帮自己出气了。 额涅也得了教训,答应往后不再动手。 她这一天过的很充实,压根都不晓得自己成了蝴蝶的翅膀,不单单影响着九阿哥,还波及到了旁人。, 她心情大好,又因九阿哥昨天提及了火锅,就叫人预备了锅子。 用的是定制的鸳鸯锅。 秋天叫人做的,还没有用过。 谁叫九阿哥是个吃辣的渣渣呢。 至于一人一个的小火锅,府中也预备下了,不过那个是打算请客时用的,夫妻俩吃饭太生疏了。 为了跟鸳鸯火锅配套,舒舒还从库房里翻出一个鸳鸯壶来。 一边装的苹果汁,一边装的奶茶。 等到九阿哥从衙门回来,就见到舒舒心情正好的样子。 九阿哥一想,就明白过来,道:“嫂子们来过了?” 自己福晋人缘好,今天嫂子们晓得这边的情形,应该会过来探望。 舒舒笑着点头道:“额涅跟姑母下晌也来了。” 九阿哥笑道:“明天叫人多给爷预备几个荷包,今天这一路上,都是给爷道喜的” 虽说他昨天去御前报了喜,可心里担心更多些,过了一天,就想开了。 是舒舒生孩子,又不是自己生孩子,她比自己身体强。 在孩子落地之前,他就算心里担心,面上也不当露出来,该有个担当。 否则慌慌张张的,影响到舒舒,她也跟着害怕了。 舒舒笑着应了,又道:“明天叫饽饽铺子送些饽饽到衙门,那边也不好赏银子。” 九阿哥道:“那就送三份,还有一份送侍卫处,一份送护军值房。” 舒舒点头,道:“那明天留下孙金,带人去饽饽铺子那边。” 孙金是跟着九阿哥身边出入内务府衙门的,有出入宫里的门牌。 九阿哥有些心疼道:“咱们家的饽饽都是好的,一包也不少钱,可惜现下不好收红包。” 舒舒笑道:“不亏,回头大家就晓得南城有个好的饽饽铺子了。” 九阿哥听了,忙道:“那地安门的铺子赶紧张罗起来,招牌跟南城的一样就行,还叫‘百香斋’……” 前门的酒楼跟饽饽铺的名字,都是舒舒起的。 酒楼她就顺着“千金坊”,起名叫“百味居”。 到了饽饽铺子这里,舒舒也不想直接抢占“稻香村”的招牌,就起了“百香斋” 九阿哥这话,这是要经营自家的品牌了,正和舒舒的打算差不多。 她就点头道:“好,回头旁人问爷的时候,爷也提一嘴。” 虽说都是京城,可是内城跟南城也有些格格不入。 在居住在内城的旗人眼中,只有四九城才是他们熟悉的京城,也是他们放心行走的京城。 到了南城,总觉得不是自己的地盘。 平日里生活的范围,还是以内城为主。 少一时,膳桌摆上来。 锅子常见,可是这样阴阳八卦的铜锅却是头一回见。 九阿哥看了好几眼,迟疑道:“这是阴阳锅?” 自己这边是白色的,是阳? 舒舒那边是红色的,是阴? 好像还挺贴切。 舒舒笑着瞥了他一眼,道:“这是鸳鸯锅,我想跟爷一起吃火锅。” 九阿哥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鸳鸯锅。 怪不得看着这么顺眼。 这名字对景! 自己跟福晋就是一对鸳鸯,往后还会跟着两个小鸳鸯。 舒舒又执壶,给他倒了一杯奶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苹果汁,笑着说道:“我还寻了一把配套的壶,鸳鸯壶……” 九阿哥见了,瞪大眼睛道:“这是从哪儿寻来的?” 舒舒道:“嫁妆里的,听说是高祖母的嫁妆,当时留给曾祖父的,额涅给我添在嫁妆里……” 九阿哥接了壶过去,内外看了一遍,小眼神带了幽怨,看着舒舒道:“你没看过话本子么?自古以来,这可不算什么好东西,也叫‘两心壶’,都是谋杀亲夫用的,岳母也是的,怎么还添了这个做陪嫁……” 舒舒白了他一眼,道:“尽胡说,谁不晓得世祖皇帝就赏过孝献皇后九曲鸳鸯壶,跟这个大同小异罢了,就是一机关器物!”, 孝献皇后,就是鼎鼎大名的董鄂妃,生前为皇贵妃,死后追封为皇后,也是舒舒的族姑母。 九阿哥轻哼道:“反正从古至今,提及这把壶的都没有好事儿,太祖皇帝好好的,怎么想着给长女陪嫁这个?”, 舒舒的高祖母,就是太祖嫡长女文哲公主。 当时太祖皇帝起兵后,董鄂部是第一个率众来投的女真部落,太祖极看重董鄂部首领何和礼,妻之以女。 九阿哥想起这个渊源,挑眉道:“不会是当时太祖皇帝就有了吩咐吧,什么‘人尽可夫,父一而已’什么的……” 当事人都没了好几十年,真相早已淹没在历史中。 或许真如九阿哥猜测,谁知道呢。 舒舒觉得不必为古人担忧。 不管当时联姻时如何,后来生儿育女,也算善始善终。 九阿哥却察觉出不对来。 他伸出手指头算了算,嘴里嘀咕着什么。 等到算明白,他眼睛里带了贼笑,看着舒舒,道:“文哲公主是爷的曾姑祖母,是你的高祖母,这样说来,爷是你的表叔……” 他又从阿敏贝勒那边算了一下,道:“阿敏贝勒是你高外祖父,却是爷的伯曾祖父,这样论起来,爷是你的族舅舅……” “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挑眉道:“大侄女,大外甥女,快叫爷一声,表叔、舅舅都成·……” 舒舒见他那猖獗的样子,轻哼道:“别只跟我论啊,明儿爷见了我阿玛直接叫表哥’,见了额涅直接叫‘族姐’,反正都能论上……” 木。 /122/122483/32178416.html 第七百六十二章 新闻(第一更求月票) 什么是新闻呢? 《易经》上提及“与时消息”。 对于现在的官民百姓来说,就是“内外消息”。 这个“内外”,指的就是宫廷内外。 不过几日功夫,九福晋福妊双胎的消息就成了旧新闻,如今大家关切的是太子东巡与大长公主谒陵。 不过也没有新鲜两天,就又爆出大新闻来。 阁臣的名单下来了! 户部尚书马齐,为武英殿大学士,仍兼管户部尚书事。 礼部尚书佛伦,为文渊阁大学士。 吏部尚书熊赐履,为东阁大学士。 礼部尚书张英,为文华殿大学士。 要知道朝廷大学士排班,跟殿阁次序不同。 满大学士是正一品,汉大学士是正二品。 而且还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领班大学士由满臣担任。 之前领班大学士就是伊桑阿。 年初伊桑阿告老,就是阿兰泰补进。 等到阿兰泰薨后,领班大学士已经出缺。 九皇子府的贺礼,早就预备好的。 九阿哥回来,跟着舒舒道:“爷之前还想着老师年轻,应该比不上那些老头子资历深,还真是想左了,汗阿玛是要人干活的,也不是点人去内阁养老的,老师这样年轻的才经得住汗阿玛使唤” 像马齐这样的身份地位,金银不算什么了。 舒舒这边预备的贺礼,就以心意为主。 一套鸡血石的印章料,一盒寿山石印章料,一对象牙镇纸,一袭貂皮端罩。 这是九阿哥寻富庆打听的,马齐没有别的爱好,好书法,爱印章,尤其喜自己雕刻。 所以他们就从外头买了一盒寿山石料,凑成四份礼。 富庆,就是马齐的三子。 因为马齐次子夭折,所以除了长子富尔敦之外,就数富庆年长,年过弱冠,已经成亲,之前还闲置,没有补旗缺。 九阿哥开府,有十个侍卫缺,当时报了两个,一侗是黑山的二等侍卫,一个就是富庆的三等侍卫,其他的缺还空着。 黑山虽是户下人出身,可早有军功在身的,补了从四品的皇子府侍卫也顺理成章。 富庆是白身,直接补了从五品的三等侍卫,就算得了一份前程。 这是他拜师的时候就跟马齐提过一嘴的,马齐也接受了他的好意。 等他私下里问过马齐人选后,就按照长幼次序保举了富庆。 至于张英那边,也是四色礼。 只是九阿哥与张英没有私交,看的是典仪张廷瓒的面子,礼物就比较寻常,一个古董香炉,一副古画,剩下就是贡缎四匹,貂皮两卷。 舒舒见过马齐,也只是见过而已,没有打过交道。 可是却晓得这位的履历,看似入阁即巅峰,实际上才是起步,还有四十来年的辉煌。 富察家从二等人家,直接力压赫舍里、钮祜禄、佟家等外戚,成为一流人家,就是从马齐入阁开始。 三朝元老,善始善终的老臣,只为了自家佐领分给八阿哥,就成为“八爷党”? 这“八爷党”的成色不单不纯,还有无间道的嫌疑。 是受帝王驱使,还是在天家父子之间端水,谁也说不好。 只看着康熙与雍正都没有处置马齐,反而多有器重,就晓得这其中有些不为人知的内情。 只盼着自家这位爷,跟着这位老师也学上几分聪明,也能善始善终。 等到贺礼送到马齐宅邸,马齐看到九皇子府的礼单,比较满意。 入阁之前,他跟九阿哥的师生关系,在意的人不多;入阁之后,这段关系就比较碍眼。 幸好现在九阿哥没有入朝,东宫也稳固,他的长子富尔敦在东宫做僚属,否则也容易惹人非议。 现在这种关系正好,亲而不密。 木。 九皇子府,正房。 舒舒正在见客,是过来给九阿哥请安的乐凤鸣。 乐家本是世代为医,乐凤鸣在医道上也颇有口碑。 只是跟太医院那些老资历相比,乐凤鸣差了一截,年岁又轻,因此即便入了太医院,也是补的吏目。 可是他这个年轻,也是相对的。 跟老太医们比起来年轻,跟舒舒跟九阿哥比起来,也不算年轻了。 舒舒对他颇为好奇,就跟九阿哥提出想要见一面。 今日乐凤鸣过来,九阿哥就领到正院了。 乐凤鸣就给舒舒请了脉,说法跟姜太医的大同小异。 舒舒想起一事,就道:“女子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绝,当如何调理呢?” 乐凤鸣摸着胡子,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失态。 都说八旗规矩与汉家不同,难道是应在这里? 这位九福晋娇花般的年岁,提及“天癸”毫无羞涩。 他看了眼九阿哥,就见九阿哥也习以为常的模样。 许是真是他少见多怪了。 他就斟酌着说道:“女子上了年岁,肾气衰败,益生实火虚火,当疏肝理气,滋阴补肾,镇静安神为主,成方可用六味地黄丸、逍遥丸……” 舒舒仔细听了,道:“可否是专人专方?” 中药讲究的就是一人一方。 乐凤鸣沉吟道:“那倒不必,若无其他病症,常方即可。” 舒舒听了,点头道:“那就劳烦乐吏目帮着预备几盒药备着。” 暂时只有伯夫人的一份就行了。 其他长辈可以再迟几年。 乐凤鸣恭敬应了。 九阿哥想了想舒舒近日饭量,有些心疼了。 怕吃胖了,孩子养大了不好生,都不敢好好吃饭。 他就问乐凤鸣道:“有没有什么成药是消食的,吃多了也不担心积食,不担心长肉的?” 乐凤鸣听了,有些为难,道:“倒是有两道成方是健胃消食的,只是孕妇忌用,若是福晋想要调理肠胃,也要产后才能服用。” 九阿哥听了,立时道:“没有现下能用的方子么?药效舒缓些也好。” 乐凤鸣摇头道:“是药三分毒,福晋现在状况,不宜随意试药。” 舒舒当然晓得九阿哥为什么这么问,笑着安抚道:“爷,没事,就是内燥的缘故,最近也不想大鱼大肉的,暖房里下来的菜越来越多了,吃着也合心。” 九阿哥没有说旁的,却打算吩咐人弄一头牛来。 福晋别的肉吃的少了,牛肉没有忌口,可以常备着,现在也能冻住了· 木。 没过两天,九皇子府的仓库里,就多了几只牛大腿。 九阿哥淘换的还没到,都统府就先送来四只牛腿。 觉罗氏亲自过来一趟,教训舒舒道:“还有半年时间呢,也不能老吃素,鸡蛋你们自己预备,我不给你淘换,牛肉预备的足了,不犯忌讳,是打发人从口外买的,总共买了好几头牛,其他的在庄子上养着。” 舒舒听了感动,拉着觉罗氏的胳膊撒娇,道:“让额涅跟阿玛费心了,我会好好吃的。” 觉罗氏白了她一眼,轻哼道:“等你当了额涅就晓得了,烦着呢,都是债!” 舒舒笑道:“还是福报,我也是额涅跟阿玛的福报,谁家有我这么孝顺、懂事、可爱的姑娘呢!” 觉罗氏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看向伯夫人,诧异道:“真是我生的丫头么?怎么脸皮这么厚了?” 伯夫人在旁笑道:“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 早先就看出九阿哥是个没有心机、性子天真的人,这接触多了就会发现不单单如此。 有时候也叫人哭笑不得,是个皮实的孩子。 木。 乾清宫,西暖阁。 九阿哥得了口谕,从内务府衙门过来见驾。 “大长公主已经出京将近旬日,朕也打算去谒陵,吩咐下去,叫内务府传令沿途行宫,预备此事” 康熙吩咐道。 九阿哥躬身应了。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一下子稳重了许多,康熙也多唏嘘。 这要当阿玛了,就是不一样了,仿佛孩子气少了许多。 只是。 是不是太过了? 每天申初就从衙门回家! 有因私忘公之嫌! 康熙腹诽着,就带了打趣道:“你也在京城拘了半年了,这回随朕去谒陵吧!” 他以为九阿哥会恳辞,没想到九阿哥神色不变,应了下来。 “嗯,儿子谢汗阿玛恩典!” 康熙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不是担心你福晋么?每日里衙门都待不满一天,怎么出京反倒不怕了?” 皇陵距离京城不远,可是往返一趟也要十天半月。 九阿哥看着康熙,道:“有姜太医在府中当值,还有多罗格格陪着,旁边还有四哥、四嫂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儿子这些日子早归,也是因为手头的差事都处理完了,在衙门熬着也没有意思,就回家给小阿哥念书去了……” 康熙听着有些迷煳:“给小阿哥念书?谁家的小阿哥?五贝勒府的,还是四贝勒府的?” 他误会了。 以为九阿哥为了好兆头,接了哪家的侄子过去。 九阿哥带了几分不好意思道:“儿子是给福晋肚子里的小阿哥读书,儿子小时功课寻常,就想着笨鸟先飞,小阿哥早点教,往后别比侄子们差太多” 康熙: 这早得没谱了! 康熙嫌弃地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你那是功课寻常么?你那是不上心,学那些偏门的,怎么不见你笨了?” /122/122483/32178417.html 第七百六十三章 差事(第二更求月票) 九阿哥回想起小时候的功课,脸上挤成一团,道:“是上书房的师傅不对,给小孩子讲道理,本该循序渐进,上来就直接就背书,奉为真理,有的还说不明白,这学不进去也寻常……” 康熙轻哼道:“那旁人怎么就学会了?” 九阿哥认真想了想,道:“估摸着大家都是一知半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懂装懂吧!” 康熙道:“行了,别强词夺理了。” 九阿哥带了委屈道:“儿子说的都是实话,您又不爱听,这数术方面的功课,一加一就是等于二,它是固定的,也有实证;可是《易经》中,‘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不就是扯淡么?看不见,摸不着啊,只能心证。” 康熙呵斥道:“不许大放厥词,露了肤浅,学问就是学问,道理就是道理,先贤总结出来的,学到了就是,不用刨根究底!” 九阿哥点头道:“儿子现在大了,晓得这个道理了,当时读书时小啊,不明白这个道理,总觉得别扭,心里也就学不下去了。” 康熙反驳道:“朕怎么记得不是这样?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旁人都做到了,你做到了么?” 总是想法子偷懒,基础不牢靠,后头学着吃力,功课就差了。 九阿哥眼睛眨了眨,道:“这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儿子恍惚,记不真切了!” 康熙看着他道:“难为你长到这么大,倒是知耻了,闲时多看书,别回头当了阿玛被儿子嫌弃不学无术” 九阿哥听了,胸脯挺了挺道:“那不会,儿子可是要做严父的,小崽子要是不听话,一天打三回!” 康熙听他这话不顺耳,道:“自己立身正了再说,谁家好孩子是打出来的?” 父子俩就着没落地的皇孙,说了好一会儿的教子经。 梁九功在旁听得直乐呵。 这九阿哥的稳重,真是有时限的,一不小心就现了原形。 因为提及皇孙,康熙也想起了上月初在九皇子府上见过的各位小阿哥。 其中几个年长的,明年可以开蒙了。 他就对九阿哥道:“将乾东三所、四所的院子收拾出来,预备着明年使。” 九阿哥点头,随即觉得不对劲,道:“汗阿玛,小十六明年六岁,挪宫还好说;小十七过年四岁,要是,挪宫出来,是不,是太小了?3” 康熙面不改色,道:“那就将东三所、四所、五所的院子都收拾出来,三所给十六阿哥,四所、五所给皇孙阿哥备用。” 九阿哥一听,来了兴致,道:“汗阿玛,侄儿们要是年后开蒙,是不是现下也该通知下去?这择伴读,也要时间……” 康熙颔首,沉吟着道:“可,准大阿哥长子、三阿哥长子、五阿哥长子入上书房,与十六阿哥、毓庆宫二阿哥一起开蒙;四阿哥长子与七阿哥长子小一岁,可以后年与十七阿哥一同开蒙……” 九阿哥先是欢喜,随即带了遗憾,道:“那儿子的长子,要跟他十九叔、二十叔一起开蒙了!” 康熙看着他,道:“十九叔?二十叔?” 九阿哥点头,道:“跟小十八叔侄差一岁,说不得汗阿玛明年添两侗皇子呢,那就是同年了……” 宫里谁不晓得和嫔受宠呢? 但凡翻牌子,两次总有一回是这位新进主位,宠爱正盛,这孩子不是说来就来? 康熙摆手道:“下去吧,别嬉皮笑脸的,朕可不缺儿子。” 九阿哥挑眉道:“文王百子,汗阿玛您这还没到一半呢。” 康熙轻哼道:“这都多,当时生到八阿哥就该打住,朕也能少气几回!” 九阿哥不爱听这话,好像就自己淘气似的。 他想了想八阿哥,不置可否。 他就从七阿哥说起,道:“瞧您这话,眼睛跟煳了似的,好像就看见儿子身上的毛病·……” “您那七儿子是听话的么?死犟死犟的,不大聪明。” 二十三万两银子都不要,简直不类常人。 “您那五儿子呢?说的好听是没有坏心眼,实际上像孩子似的,耳根子也软,旁人几句好话就能煳弄了,皇祖母操了多少心……” “您那四阿哥,小时候也没比儿子强到哪里去啊,一句话不顺心就酸脸子,现在也爱黑脸,开口闭口爱训人,老十四见了都避猫鼠似的” “还有您那宝贝三儿子,真该好好查查当年那个绰尔济,是不是慢待了,怎么就养成了不太大方的毛病?” “还有您那好大儿,忒实在,也就是儿子没有坏心,要不然不是被儿子骗光了家底?” 九阿哥一点评着,觉得谁也别笑话谁了,都有毛病。 康熙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两眼,道:“没想到,你还学会看人了?”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那当然了,此一时彼一时,内务府那么多老油条,谁能煳弄过儿子去?” 康熙见不得他得意,看着梁九功,道:“回头将九阿哥这话告诉那几位阿哥,让他们兄弟也多亲近亲近!” 梁九功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九阿哥神色僵住,忙求饶道:“汗阿玛您别呀,这不是咱们父子私下里说说悄悄话么?在儿子心中,对哥哥们都是顶顶敬着的,那都是最好最义气的哥哥!” 康熙训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道理都不懂么,往后不许再口无遮拦” 九阿哥捂了嘴巴,乖巧应道:“嗯,嗯,儿子不说了。” 省得汗阿玛什么时候闲着无聊,想要看一出“兄弟阋墙”的大戏,将自己给卖了。 等到九阿哥出去,康熙摇摇头。 随即,他察觉了九阿哥先头的不对劲之处。 九阿哥是从七阿哥说起来的,没有提八阿哥。 看来兄弟俩真生疏了。 正蓝旗。 康熙有些犹豫。 木。 上书房门口。 十四阿哥眼巴巴的看着,等到眺望到九阿哥从乾清宫出来,就小跑着上前,眼睛亮晶晶道:“九哥,九哥,汗阿玛召您,是不是说的谒陵之事?” 九阿哥点头,道:“你跟十三也收拾起来吧,十四出发……” 今天已经十一月初九,那就是五天后。 十四阿哥连连点头,欢喜不已。 九阿哥打趣道:“不嫌近了?” 上次十三阿哥随扈去巡永定河,十四阿哥念叨了好几天,话里话外就是嫌弃近。 实际上那次圣驾走了二百里,这回是两百七、八,比上回远不到哪里去。 十四阿哥小声道:“有什么法子,也没得挑拣呢?弟弟倒是想要去盛京见识一番,可惜汗阿玛没有点我……”, 他也纳闷呢。 这年长的阿哥当差,带了下头的小阿哥为助,不是常例么? 怎么现在变了? 他伸着手指头跟九阿哥算道:“康熙二十九年,三哥才十四岁,就陪着太子去行宫见驾,那可是出京八百里;康熙三十二年,八哥第一次当差,跟着三哥、四哥去曲阜祭孔,出京一千一百里·” 如果这回他也能跟太子去盛京的话,那也是远差了,一千三百多里。 他脸上带了不足,跟九阿哥嘀咕道:“是不是太子爷嫌我小,不爱带人?” 九阿哥想了想,道:“这回是汗阿玛心疼宝贝太子留京几年,安排他冬狩散心去了,不是办差,往返小两个月,你正是该上学的时候,怎么会放你出去跟着玩耍?” 十四阿哥听了,也晓得是这个道理,道:“那就盼着明年北巡了。” 今年北巡是口外方向,明年该是木兰围场方向了吧? 他还惦记着掌旗行围。 这会儿功夫,十三阿哥也出来了,见两人在外头说话,道:“不冷么?” 十四阿哥摇头道:“不冷。” 九阿哥却打了个喷嚏道:“不行,爷得回去喝热水了!” 说罢,他催着两个弟弟回上书房,自己就回内务府衙门去了。 在他身后,十四阿哥觉得稀罕,跟十三阿哥道:“为什么要喝热水?” 十三阿哥道:“冷了吧,喝几口热茶暖和暖和!” 十四阿哥想起自己当时去二所,好像那边也爱上热水。 木。 说话的功夫,九阿哥到了内务府衙门。 先喝了两大杯热茶,将身上的寒意散了散,他才叫了张保住,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 先可着圣驾出巡准备,通知沿途行宫准备接驾事宜。 其次就是乾东三所、四所、五所的修缮事宜。 冬日不动土木,外加上这三处之前是住了人的,不需要修缮,还是以清洁为主。 按照今年十五阿哥入学的时间看,皇孙开蒙应该也是明年正月,剩下不到两个月。 九阿哥就从内务府出来,直接去了兵部衙门,果然堵住了大阿哥,就说了弘昱开蒙之事。 大阿哥带了欢喜道:“我还正在担心怎么给他开蒙,汗阿玛慈爱,我们跟着省心了。'” 等到晓得是三位皇孙同年入宫,大阿哥更放心了,道:“挺好的,他们小哥几个还有伴儿……” 九阿哥道:“到时候还有妃母呢,也不在别处,就住阿哥所。” 大阿哥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弘昱是长子,往后是他的继承人,入上书房,得皇父关注自然不是坏事。 在那之前,皇孙之中,只有毓庆宫阿哥才有这个特权。 遗憾的是,现在太子不在京中,要不然的话,得了这个消息,怕是要气得半死。 从小相争,彼此也了解的深些。 那一位,可不是大方的。 /122/122483/32178418.html 第七百六十四章 聪明哥哥与笨哥哥(第三更求月票) 三阿哥奉大长公主去皇陵了,不在京中。 五阿哥今年轮到刑部核查卷宗的差事,刑部衙门跟大理寺、督察院在棋盘街西边,离兵部衙门还有一段距离。, 九阿哥从兵部出来后,就先到了户部,见了四阿哥,说了皇孙入学之事。 弘晖是后一年了,可是也算是赶着这一波。 “现在皇孙少,汗阿玛稀罕呢,回头乌泱泱的,想要在御前挂号就难了……” 九阿哥说了,带了几分得意道:“几位哥哥是不是回头该好好谢谢我?要不是我们府上的乔迁酒,侄儿们哪里会见到圣驾?” 四阿哥看着他,不答反问道:“祭孔处立秋前就开始收拾了,汗阿玛怎么会想起皇孙开蒙之事?” 四阿哥身上一直有差事,也常去乾清宫的,自然也能看到周边围房的变化。 夏天修缮上书房的时候,连带着旁边的祭孔处也修缮了。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只当没听见,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四阿哥的值房。 书案后挂着一副字,“宁静致远” 九阿哥撇撇嘴,太假。 就自己四哥那个勤勉爱折腾的劲儿,能静下来才怪。 这人呢,没有自知之明,越是缺什么越是强调什么。 四阿哥瞧着他这模样,哪里还想不到,肯定是他张罗的,皱眉道:“你不该掺和这个!” 要是损人利己还罢,不吃亏;可是这损人不利己,白得罪了毓庆宫,就是不智。 九阿哥装煳涂道:“您说什么呢?弟弟可不晓得什么,这汗阿玛疼孙子总不是错吧!尹。”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道:“记住今天的话,回头在外头也不许认!” 九阿哥也领他的情,记下提点,轻哼道:“我又不傻!” 在乾清宫西暖阁,他为什么敢说话肆意,那是因为晓得御前消息才是最严实的。 除非有汗阿玛许可,否则露不出来。 像怂恿皇父给皇孙启蒙这件事,九阿哥也晓得不能讨人情。 有谢他的,就有烦他的。 他可不想将太子的怨愤都拉到自己身上。 九阿哥不想继续在户部留了,省得继续挨训,起身就道:“您先忙着,弟弟还得去找其他哥哥。” 四阿哥不留他,只道:“你今天去御前做什么了?” 九阿哥道:“汗阿玛十四要出京谒陵,点了大哥、弟弟、十三、十四随行。” 四阿哥听了,不由皱眉。 皇父怎么选的人? 大哥跟十三还罢了,老九跟十四· 不是跟着添乱么? 四阿哥打量了九阿哥一眼,道:“你不是最近正忙么?” 九阿哥疑惑道:“没有啊,这不正闲着,每天申初就能回家了,汗阿玛方才还絮叨了,真是的,他老人家辛苦,就见不得旁人清闲!” 四阿哥无语,道:“可是你没辞了差事,就这样应了,弟妹那边呢?” 九阿哥看了四阿哥一眼,道:“不是还有您跟四嫂么?再说了,老十也在啊……” 四阿哥道:“可这冬月出门遭罪,那你回头别念叨辛苦。”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您就小瞧人吧,弟弟什么时候怕过辛苦?别说是不到三百里的差事,就是八百里、一千里弟弟都没话说!” 四阿哥见他如此,就道:“那你在外就坚强些,就算吃苦受累也别在御前念叨,有个做哥哥的样子。” 九阿哥点头道:“您就甭操心了,弟弟也是要做阿玛的人了,又不是孩子。” 等到了刑部,九阿哥看到的就是另一涸情景。 五阿哥趴在几案上,睡得正香,嘴角亮晶晶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身边跟着的太监见他来了,要叫五阿哥,九阿哥拦着,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儿,五哥昨晚没歇好?” 那太监小声道:“挺好的,二更就歇了,辰初起的。” 说到这里,他带了迟疑,道:“许是看书的缘故,才犯了困……”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不用专门补觉,屋子里暖呼呼的,也让人昏昏欲睡。 既不是补觉,九阿哥就上了手,毫不留情地在五阿哥身上推了一下,道:“五哥起了,开席了!” 五阿哥睁开眼睛,迷煳道:“什么席?主菜是什么?” “哈哈!” 九阿哥见状,笑出声来:“五哥您可真心大,整日里看着死刑卷宗,不是凶杀、就是毒杀的,还能惦记吃席?” 他去年也看过,晚上睡觉都不敢跟舒舒两个被窝了。 这世上有坏人。 还好他没有碰到。 人心叵测,不外如是。 五阿哥彻底醒过来,看着他不满道:“你先煳弄人的,还赖我!” 九阿哥指了指几案上铺陈开的案宗,面上带了不解,道:“这各种案情看着比话本子都精彩,编都编不出来,您当话本子瞧不就行了,也不是正经功课,怎么还能犯困?” 五阿哥苦着脸,道:“都是字儿,看多了眼睛迷煳,就犯困了!” 九阿哥也晓得自己胞兄这个短处,同样跟皇子们一起开蒙,可好像没有开窍,功课比自己还差。 可是五哥都二十一了,不是小时候读书,学不好不学就成。 汗阿玛指了他来刑部学习,也是让他多见识见识世情。 回头御前问起来,发现五哥什么也没学进去,汗阿玛怕是不乐意。 九阿哥想了想,看了一眼五阿哥的贴身太监道:“爷记得你是服侍五哥笔墨的,那该识字吧?” 那太监躬身道:“是,奴才要侍候主子笔墨,跟总管学过两年。” 九阿哥看了一眼案宗。 刑部案宗,记录文书都是清晰为要,并不复杂。 他就吩咐那人道:“那往后五哥再过来刑部,你就将这些案宗念给五哥听,能讲的也讲讲,省得五哥费眼睛。” 那太监没有立时应下,而是望向五阿哥。 五阿哥脸上带了欢喜道:“好好好!让周福念给我听,就不用我自己硬看了,看了半天,也看不进去。” 看着五阿哥,九阿哥有些不放心了。 他想了想,问道:“当年在上书房的时候,五哥您是从哪里觉得难的?《大学》《论语》?还是什么?” 找到节点,补补也好。 五阿哥面上带了不自在,道:“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九阿哥有了不好的预感,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道:“那是《千字文》?” 五阿哥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苦着脸道:“我当时没听懂,就整日里抄书,只认识字……” 九阿哥没想到自己刚才御前说了一句哥哥们“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结果就碰到个“不知其然”的! 可是这样太露怯了。 朝廷这些官员都是人精子,往后自己五哥六部轮一圈,大家估摸都晓得他笨了。 九阿哥想了想,对五阿哥招招手,压低了音量,道:“五哥,您也不好老这样混沌啊,以后也容易耽搁差事,依弟弟看,要不您就找个老师,重新开蒙吧!” 五阿哥也察觉了不方便之处。 尤其是这种需要看卷宗的差事。 他想了想,道:“那让大舅教我行么?” 不是外人,丢脸也丢不到外头去。 九阿哥听了,连忙摇头道:“别!” 虽说郭络罗家跟五哥确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可是那家人也容易蹬鼻子上脸。 如果真的承了他们人情,还不是对方会怎么得意猖獗。 还有就是五哥在他们身边露了底,说不得他们大了胆子该煳弄五哥了。 九阿哥就道:“不用找旁人,您跟五嫂夫妻一体,五嫂家又是家学渊源,直接跟五嫂学就行,张大人行事很有章程,教人也有耐心,五嫂指定也错不了……” 高斌处理完小汤山的地,又回到九阿哥身边,现在就跟着张保住学习汇总文书。 五阿哥听了,带了几分腼腆道:“这个好么?没听说有这样的。” 九阿哥带了肯定道:“怎么不好?您瞧瞧弟弟,去年就是跟弟弟福晋一起读书的,她喜欢读书,带着我都爱读书了,这两口子也不是外人,她教我,我教她,不是正好么?也不是比赛,非要弟弟排在前头……” 五阿哥有些心动,道:“那你教弟妹什么了?” 九阿哥得意道:“可多了,看账册,记亲戚关系,钓鱼,抓鸟,种菜。” 五阿哥迟疑道:“那我教你五嫂什么?” 九阿哥想了想,道:“也不老少啊,蒙语这个是基本的,然后骑马射箭您也不差,再就是多带五嫂出来下馆子,该送东西送东西,礼多人不怪……” 说到这里,他带了遗憾道:“弟弟之前跟福晋都计划的好好的,等到搬出宫去,就将四九城里的大酒楼先扫一遍,给家里添几个新菜谱,现在要延后了……” 他并不在乎口腹之欲,在乎的是陪着舒舒前往。 自家福晋是个喜欢美食的,她欢喜,自己也就欢喜了。 五阿哥听了怦然心动,道:“这个好,这个好,那我带你五嫂先吃,有好的菜打发人给你们送过去尝尝……” 九阿哥道:“行,那弟弟就等着!” 五阿哥欢喜不已,觉得来坐衙也不难熬,道:“那明天开始,上午我在这里听案卷,中午接了你五嫂下馆子,下午再回来” 九阿哥点头道:“不错。” 扯完闲篇,他想起自己的来意,就转述了康熙的话,提了弘异年后入学之事。 五阿哥听了,有些迟疑,看着九阿哥,欲言又止。 九阿哥道:“怎么了?五哥有什么犹豫的,这是恩典,赶上这一波,就先顾这一波吧,回头五嫂生了侄儿,再赶下一波就是……” 五阿哥犹豫了一下,道:“刘氏前些日子提过弘舁启蒙之事,提了一嘴,想要从你五嫂娘家给弘舁选伴读” 九阿哥听了,脸一下就撂下来,道:“什么意思?笃定五嫂没有嫡子了,非要巴着一个庶长子?敢说这样话,那五哥您是不是该请太医给您跟五嫂好好瞧瞧,是不是被她使了坏,动了手脚了!”刀。 五阿哥忙道:“你误会了,她不是这个意思,也没那个本事,就是想要让弘舁跟你五嫂多亲近亲近……” 九阿哥皱眉道:“都是您给惯的,这是心大了,还没瞧出来么?有什么好亲近的,一个庶长子,还当嫡长子待么?五嫂心肠好,没有为难过她们母子,可是也不该这样得寸进尺……” 五阿哥看着他,道:“我当时没想旁的,就是想着一家人,亲近了不是挺好的,这样很不得体么?” 九阿哥点头道:“那当然了!五嫂才二十来岁,嫁给五哥实打实也就两年半,有什么好跟庶长子亲近的地方?当初五嫂进门,按照规矩,你们就该将弘舁送到正房,当时没舍得,那就留着吧,现在养到都懂事了,知道亲娘亲了,再往正房送,那是存了什么心思?” “心歪了,都是您惯的,就欺负五嫂脾气好。” 说到这里,九阿哥都皱眉了,道:“刘氏这样,弘舁就要好好教,要不然回头就是一个阿克墩,骄狂自大,不知身份,想要再板正过来可就费劲了……” /122/122483/32178419.html 第七百六十五章 珍爱(第一更求月票) 从刑部衙门出来,九阿哥就又进了宫,去了护军值房。 现在还没到中午,七阿哥也在。 在这位哥哥面前,九阿哥老实许多,不敢嬉皮笑脸的,就简单说了皇孙入学之事。 七贝勒府这边不着急了,因为弘曙跟弘晖一样,都比其他堂兄小一岁,要后年才入学。 七阿哥听了,看着九阿哥一眼,道:“谢了。” 九阿哥讪笑道:“客气什么,就是正赶上了,汗阿玛打发弟弟来跑个腿,传个话儿·” 七阿哥看着九阿哥,没有接话,高深莫测。 九阿哥岔开话道:“七哥、七嫂要去红螺寺得抓紧啊,真要让王婶含饴弄孙,也要嫡出侄子才好。” 七阿哥听了,不由皱眉,看着九阿哥道:“别什么心都操!” 九阿哥看着七阿哥道:“七哥您别煳涂,别跟五哥学,被灌了迷魂汤似的,家里那点儿事都梳理不明白……” 七阿哥不想说话,对九阿哥摆了摆手。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也懒得再说教,就从护军值房出来。 剩下就是三阿哥那边了。 要是等三阿哥回京,那要这个月底或下涸月初了,时间太仓促。 九阿哥想了想,就吩咐孙金道:“你跑一趟吧,告诉三福晋此事。” 孙金就应了吩咐去了。 木。 三贝勒府。 三福晋精神怏怏的,晓得九阿哥打发人过来,叫人归整了一番,才传人过去。 等到听说皇孙明年入学之事,她就露出欢喜来,吩咐身边人道:“赏个上等封,难为小公公大冷天跑了一趟。” 孙金忙道:“谢三福晋赏” 三福晋已经怀胎七月,不仅身上臃肿,双下巴也出来了,道:“你们福晋最近如何?尹。” 孙金躬身道:“福晋主子都好。” 三福晋想着宜妃的宽和与齐锡夫妇的宠爱,觉得没意思起来,随口吩咐嬷嬷送客。 同样是怀孕,那边就出来个“双胎之喜”,自己这个…… 三福晋觉得这胎不像小阿哥,跟怀弘晴兄弟时不同,这肚子也比那时候小一圈。 因为这个,娘家那边没少质疑。 几个兄弟媳妇当面没有说什么,可是在她额娘跟前却是阴阳怪气的,都怀疑她说谎了,非要给她扣个不孝的帽子。 三福晋恶心的不行,晓得她们是故意的。 明明是要巴结她,可是还不甘不愿的,非要贬低她一番。 可是这话从她娘家人口中出来,那外面人怎么看? 像是得了实证似的,外头人见了她眼神都古怪。 三福晋这两月心里就难受,倒是盼着肚子里的孩子能早点生出来。 她是嫡福晋,真要闹出孝期怀孕的事,不单单是不孝,还显得轻浮不稳重。 现在皇孙入上书房。 三福晋觉得神清气爽。 到时候要择伴读的,自己好几个侄儿年岁合适,这回看她们是什么嘴脸? 之前说出来的话,得让她们收回去才行。 要不然的话,她宁愿从马家选人,也不会从董鄂家选人…… 木。 因为在御前被说了一回,九阿哥今天没有申初就出宫,磨蹭了一会儿,估摸到了申初二刻才出宫。 等他回到皇子府的时候,舒舒并不在上房。 小椿在,道:“跟着县主去摘菜了……” 九阿哥点点头,就出了正房,往暖房里去了。 暖房里,舒舒跟伯夫人在,后头跟着提了菜篮子的小松跟榛子。 舒舒带了口罩,遮得严实,正兴致勃勃的吩咐小松拔水萝卜。 九月底吃的还都是小萝卜缨子,现下底下的水萝卜也长好了。 每个都有巴掌长,粗的直径将近一寸,细的也有大拇指那么粗。 见九阿哥进来,舒舒指了指那水萝卜,道:“长成了,可以往宫里孝敬一茬了!” 不单单是水萝卜如此,就是小白菜也长成了大白菜,叶片已经舒展开来,有一个半巴掌大。 “白菜叶也大了,能做包饭了,今晚吃包饭。” 舒舒跟九阿哥道。 九阿哥点头,道:“摘完就出来吧,在里面时间长了出汗,再出去该着凉了……” 舒舒嘴里应着,却是亲自摘了三个小黄瓜,六个小辣椒,才从暖房里出来。 这些才开始有成熟的,今天先尝鲜。 等到晚膳摆上的时候,九阿哥就发现除了白菜叶跟包饭用的牛肉酱之外,桌子上还摆了两个小碟子,里面是切成条的黄瓜跟辣椒。 夫妻俩面前各有一碟,九阿哥那碟辣椒丝要少一半。 两人黄瓜条的数量是一样的。 九阿哥不由失笑,有时候福晋也有可爱的坚持。 总要分个公平,不是怕自己吃亏,而是担心不小心让旁人吃亏。 所以摘黄瓜辣椒都是按照三的倍数,那是还带了伯夫人的一份。 至于少了的青辣椒丝,那是因为顾及九阿哥胃的缘故。 九阿哥心里软软乎乎的,也就是遇到自己了,这样体恤人,晓得心疼她;要是换了个人,占了便宜还卖乖,那日子得过成什么样? 如果舒舒没有指给他。 他摇摇头,没有如果。 舒舒已经做好一个饭包,递给他道:“尝尝。” 九阿哥接过,咬了一口,道:“香!” 舒舒听了,脸上带了笑。 这寒冬时节,吃这样的包饭,跟夏天完全不同,更清爽更好吃。 两人可着这个吃,几道菜基本都没动,就赏了下去。 一份红烧牛排赏了兆佳格格,一份牛肚锅子赏了崔总管,一份酱焖牛肉赏了齐嬷嬷。 等到膳桌下去,九阿哥说了随扈谒陵之事。 舒舒听了,也生出担心来。 现在已经数九天气,是“一九”最后一天,十四出发,就是在“二九”里。 往返半月的话,就是“二九”连着“三九” 现在的冬天,跟几百年之后还不同。 要是按照后世的说法,现在还处于“小冰河时期”,华北地方尤其明显,冬天苦寒,春夏少雨。 可是皇子随扈是恩典。 舒舒就道:“那可要好好预备预备,爷出行的马车收拾收拾。” 九阿哥也是个不爱吃苦的。 虽说在四阿哥跟前说的高声,可是要是能享福,谁乐意苦熬? “除了熏笼,还能怎么收拾?” 九阿哥好奇道。 舒舒想了想现在马车的规制,道:“羊毛毡里再加一层,隔热隔冷应该会好些。” 九阿哥点头道:“这个可以。” 舒舒又道:“座位下可以放熏笼,熏笼的排烟口直接在车厢下。” 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密闭车厢不安全,熏笼也能更大些。 “这样,一辆马车,最多可以放三个熏笼。” 舒舒道。 九阿哥道:“那是暖和了,可是出了车更容易感冒吧?” 舒舒道:“去年得的貂皮,还剩了不少,正好可以给爷做个一口钟斗篷,下车的时候披上……” 九阿哥忍不住翘了嘴角,道:“那咱们做一样的,你也做一件。” 舒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现下罩衫就要宽松的了,一口钟斗篷确实更方便些。 她就点点头,道:“好!” 刚入冬的时候,她叫人预备了一些鸭绒。 原本想要给九阿哥做个袄什么的,现下看来,没有貂皮暖和。 现在这种天气,估计要零下二十度左右,还真的只有大毛衣裳最暖和。 她打算叫人做成鸭绒垫子,放在马车上。 九阿哥倒是记得职责所在,次日叫人按照舒舒的想法,简单地改装了一下他自己的马车。 加了一层羊毛毡后,是好许多。 九阿哥举一反三,加到三层。 三层羊毛毡中,夹了两层防水的油毡纸。 如此一来,不单单挡风,而且隔音也好。 坐在马车里,外头的风声都听不见了,马车轱辘压地的声音也小了不少。 九阿哥大喜,直接叫人将马车驾到营造司,让这边的匠人按照这个标准,改造圣驾出巡的各辆马车。 皇子们的马车可以直接改造,御车想要改造却是要请旨的。 九阿哥就跟营造司的笔帖式要了纸笔,简单的画了个草图,就揣着往乾清宫去了。 正好大阿哥从里头出来,九阿哥就道:“正要打发人去跟您说一声呢,你瞧瞧这个……” 说着,他将马车的草图给大阿哥看了,道:“您的马车在王府那边,打发人送到营造司,一并改了吧。” 大阿哥看了个大概,指了指车厢西侧的两个凹槽道:“这是做什么的?” 九阿哥看了一眼,道:“底下有熏笼保温,上面是放水壶跟饽饽的。” 大阿哥点头道:“不错,那我回头叫人送过去。” 九阿哥得意道:“有弟弟在,指定让大家出行也舒舒坦坦的。” 大阿哥夸道:“行,那我们等着。” 等到了御前,九阿哥也是这个说辞,道:“汗阿玛万金之躯,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年幼,儿子就寻思着,出行还是少遭罪为好。” 康熙看了图纸,没有说什么。 马车上本就有熏笼,只是原来是一个,位置在车厢里。 现在就是多了两个,外加上马车外多两层羊毛毡。 都是小道。 还是怕吃苦罢了。 康熙很是看不上,想要敲打九阿哥两句,可是想着还有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在,这也是友爱小兄弟,就道:“嗯,就按照这个改建吧……” /122/122483/32178420.html 第七百六十六章 黏糊(第二更求月票) 在九阿哥出门之前,九皇子府的暖房小菜,就先到了宫里。 跟上回两样小菜比起来,这次就丰富多了。 除了嫩生生的叶白菜,还有粉红色水萝卜、翠绿的黄瓜、半大不小的青辣椒、紫色的小茄子,还配着一把香菜、一把小葱。 宁寿宫、翊坤宫跟乾清宫都得了一份。 宫外,就不好撒手送了。 要不然的话,这暖房也不够送的。 不过九阿哥将十阿哥夫妇请了过来,直接吃了一顿。 剩下就是九阿哥做主,往都统府送了一份。 两人都是大方的,如今送菜小里小气的,就都不自在。 可是宫外这些都是兄弟,没有送这家,不送另一家的道理,都送的话,也送不过来。 九阿哥就道:“明年就好了,直接在小汤山盖几个暖棚,到时候想吃多少有多少” 到时候直接供应府里,还能添个果蔬铺子。 舒舒也点头。 这就是住在一处的弊端了。 四个皇子府连在一块,行事都在旁人眼皮子底下。 连带着十皇子府那边也不好单送了。 要不然,还有四贝勒府呢。 这两处都送了,没有不送八贝勒府的道理。 这异母兄弟都送了,就不能落下五贝勒府。 如此一来,直郡王府跟其他两涸贝勒府也不好不送了。 就是因为九阿哥跟大家不是同胞,多是异母兄弟,越是如此,越不好明面上分出远近亲疏来。 要是之前不往来还好,这刚经了借钱的事儿。 九阿哥是好心,可是兄弟们也是好心。 “等到年底,会有一大波菜,到时候跟年礼一起送也刚好。” 舒舒道。 九阿哥因为小菜,想到了自己的兄弟们,道:“月底是小十五生日,腊月初就是十二跟五哥的,十二那边,多预备两对荷包,到底年岁大了,手头别紧了。” 虽说小阿哥们过生日,宫外的哥哥们预备的生辰礼也是差不多的例,可是十二阿哥过年就十六,已经不算孩子了。 十二阿哥的私房,他都有数,大头在他这里,还有两千多两银子在十二阿哥手中,日用是够了,可是要是跟他去年似的,想要在宫外添个产业,就不大够了。, 舒舒记下了,道:“爷去年是什么时候从上书房退出来的?”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道:“六月下旬的时候,大婚前两天。” 两人指婚是三月中旬,大婚是六月底。 舒舒道:“后年才是选秀之年呢,要是按照成亲算,那十二阿哥还要在上书房读一年半书……” 九阿哥道:“谁知道呢,当年上头的哥哥们有的刚到十六就出了上书房了……” 之前他担心皇父习惯性疏忽十二阿哥,想着让他来内务府学差,可是被十二阿哥婉拒了。 九阿哥已经打算等等看,要是回头皇父想不起来,他也提醒提醒。 经过几日的准备,等到十一月十四这日,九阿哥出门的行李预备好了。 为了不惊动百姓,圣驾照例要在天亮前出城门。 九阿哥这里,也要跟着提早出发。 昨晚舒舒跟九阿哥早早睡了,寅初就醒了。 九阿哥看着舒舒,有些不放心,道:“去的时候还罢了,赶路的速度不会慢,可是回来的时候,就说不准了,到时候若是跟着大长公主一起返程,就要缓行了……” 大长公主年岁在这里,身体状况也不大好,不方便赶路。 舒舒晓得他不放心自己,道:“我这里有阿牟呢,让阿牟留在这边陪我,爷就放心吧。” 九阿哥想了想,道:“要是你想岳父、岳母了,也可以接岳母过来住几天。” 舒舒忙摇头道:“不用,年底了,眼见着就要进腊月,大家都忙呢。” 搬家出宫这一个月,额涅过来都有差不多的频率。 差不多就是每旬一天。 因为她现在怀孕,这个频率也没有那么显眼。 阿玛不是女眷,不好上门太多,差不多是每月一次,多是淘换些吃喝送过来。 舒舒已经想好了,等到她生产完,出了月子,可以每月找理由归宁一次,这样也能跟父母多见一次。 说不得到时候,自己就不是他们的宝贝了。 有了小的,自己就要退后一步。 九阿哥还是担心她闷,道:“可以叫了十弟妹陪你打牌,也不能老睡觉,晚上再走了困。” 舒舒点头道:“好,不会闲着无聊的,爷放心……材。” 九阿哥忍不住在她肚子里摸了一把,道:“爷看着有些沉,你能歪着就别站着,省得坠着辛苦。” 舒舒也应了,眼见着时间不早,将新做好的一口钟给他系上,上面还做了风帽。 跟寻常的男式露耳貂帽不同,这个类似于观音兜,耳朵跟后脖颈都遮住了。 小孩子与女人多有这样式的风帽跟雪帽。 这个就像是放大版的童帽,前头口鼻之处还按了扣别,也可以系上遮挡。 九阿哥对着镜子照了照,美滋滋道:“要是大红色儿就好了……” 舒舒做的就是大红色宁绸面的斗篷。 九阿哥身上穿的这件,是比较暗淡的藏青色,帽子也是同样颜色的宁绸面貂皮帽。 舒舒就道:“等爷回来,叫人换了……” 现在是谒陵,总不能穿着大红大紫的艳色。 九阿哥摇摇头道:“算了,显得不稳重,爷不是小阿哥了,也是要当阿玛的人了”。 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舒舒就道:“还有大半年,明年再稳重也来得及。” 九阿哥这才点头道:“也是,爷就是想跟你穿一个色儿的,要不你跟小姑娘似的,都衬着爷老了。”, 舒舒伸手,也披上自己的新斗篷。 正红色的宁绸面,里面是青色貂皮;配套的观音兜,遮着人严严实实。 九阿哥忙拦着道:“别出去了,夜风冷着,仔细头疼。” 舒舒不依道:“有爷在呢,就这几步,也透透气,要不整日里在屋子里憋闷。” 九阿哥拿她没有办法,也将她的风帽帮她戴好,口罩、手套也戴上,才扶着她出来。 到了门口,九阿哥止步道:“先看看,冷不冷材。” 舒舒摇头。 虽说现在是“二九”天气,可是架不住两人穿的厚实,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九阿哥就牵着她慢行。 从正院到门口,走了小半刻钟。 行李已经装好了,九阿哥的马车也预备好了,跟着的人也都候着。 除了何玉柱与孙金两个太监之外,还有高斌这个长随,黑山、富庆两个侍卫,带了十个护军。 舒舒本要他多带人,九阿哥不肯。 跟着圣驾随行,宫里不会少了人手。 要不是舒舒坚持,他连十个护军也不打算带。 九阿哥的行李装了两车,还有出行的马车一辆,备用马车一辆。 黑山的那个徒弟,名字叫黑秋生,则是被留在府中,跟邢家的二小子、三小子一起,暂时充了护军,负责护军马甲的操练。 小椿跟核桃跟着两人出来。 九阿哥看着小椿道:“福晋身边不能离了人,你们几个排班,晚上也要留人在上房值夜。” 小椿躬身应了。 九阿哥这才望向舒舒,打算催促舒舒回去。 舒舒正在跟何玉柱交代道:“靴子都是新的,记得给爷勤换,省得冻脚,袜子、中衣也每日换新的。” 何玉柱都记下了。 舒舒又道:“要是路上沐浴洗头,一定要烘干了再叫爷躺下,省得头疼。” 何玉柱也应下了。 黑山与富庆在旁,牵马而立,就见这两人黏黏煳煳的。 黑山是看着舒舒长大的,见状只有欣慰的。 年轻夫妻,本该如此,大格格这样性情人品,九阿哥再爱重都是应当的。 富庆却是别扭的不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落了。 等到最后,九阿哥依旧是没有犟过舒舒,上了马车。 不过他不叫马车动,非要坚持等舒舒进了院子再出发。 舒舒就笑着颔首,扶着小椿,转身进去了。 九阿哥见她进了大门,这才撂下车帘。 马车启动,离了九皇子府,往地安门外去了…… 因为是出远门,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有自己的马车。 可是十四阿哥嫌弃一人坐车无聊,出了神武门外,就挤上了十三阿哥的马车。 一上车,他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马车里没有放熏笼,可是却好像更暖和,端罩穿不住。 他揭开领口,四下里看着,发现马车的异样,座位是暖的,摸着都微微有些烫手。 “马车改的不错啊,比熏笼直接放马车里强,宽敞多了,感觉更暖和。” 十四阿哥跟十三阿哥念叨着。 十三阿哥摘了貂帽,道:“跟屋子里差不多,大衣裳去了吧,省得出汗感冒……” 十四阿哥脱了端罩,摸着车厢,看着簇新的呢子,道:“也是换了新的,好像更暖和……” 因为出远门,两人兴奋着,昨晚睡得晚,今早起的早,还有些乏。 这一暖和,两人就犯困,直接折了端罩当枕头,两人就在马车里挤着躺下。 虽说也有车轱辘声,可是因为车厢下边也是三层呢子的缘故,噪音减少了不少,两人没一会儿就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御车中,康熙上来,也察觉到不同,示意梁九功去了端罩跟貂帽。 御车上的茶水饽饽,是梁九功带人预备的,就熟门熟路地打开座位下的抽屉,端了茶壶出来,给康熙倒了一杯茶。 康熙正坐,接了茶。 茶水温度正合适。 梁九功道:“九爷孝顺,心思也巧。” 康熙轻哼道:“打小就是如此,就在偷懒上有小聪明。” 大阿哥穿着棉甲,带了侍卫跟护军,骑马随侍御车左右。 康熙想起此事,挑了帘子,吩咐大阿哥道:“都是赶路,朕这不用留人,你坐车去。” 大阿哥俯身应道:“等出了城,儿子就去换车。” 康熙点头,这才放心。 只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有像九阿哥那样娇气爱偷懒的,也有像大阿哥这样不吩咐就不晓得歇着的。 康熙带了嫌弃,跟梁九功道:“这拈轻怕重的性子随谁了,瞧着还不如十三阿哥懂事·……” 梁九功道:“这也是九爷的孝顺,病了一回,就晓得爱惜身体,舍不得让皇上跟娘娘操心,换了其他人,这个岁数,哪里会想着这些呢……” 康熙想起九阿哥去年折腾的两次,确实是叫人后怕。 他摇摇头道:“笨,该用心眼的时候不用,该偷懒的时候倒实诚了。” 这说的是被刘嬷嬷煳弄,还有后头中暑的事。 九阿哥的马车里,何玉柱正在给九阿哥报数:“靴子就五双,怕爷出汗了或者阴湿了不暖和;袜子十五双,叫爷每日换新的,中衣也是……” 除了这些里头的,外头的衣裳,福晋也都配好了颜色,一套一套的包起来,上面做了小签子。 九阿哥得意道:“爷出门不放心福晋,福晋在家当然也不放心爷……” 说着,他就低头喝了一口茶。 这茶也是专门预备的,总共好几样,一种是他现在喝的人参红枣茶,还有几种是备用的,红糖姜茶、茉莉花红茶与桂花绿茶。 平日可以喝人参红枣茶抗疲劳,茉莉花红茶抗寒,桂花绿茶去火,红糖姜茶驱寒。 /122/122483/32178421.html 第七百六十七章 贤妻(第三更求月票) 等到中午路过驿站暂歇的时候,大家下了马车,都是睡眼朦胧。 一上午的功夫,除了康熙之外,其他人都在马车上补了一个好觉。 九阿哥披着一口钟,带着风帽下了马车,不仅身上簇新,脚下的小牛皮靴子也是簇新的。 他手中还带了小羊皮棉手套,站在雪地上,伸着懒腰。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见状围了过来。 见他这妆扮,小哥俩看着都稀罕。 十三阿哥只是笑,十四阿哥直接道:“九哥怎么戴这种帽子,这不是小孩儿戴的么?” 他们现在都不戴这种帽子了。 九阿哥得意道:“哎,没法子,谁叫你九嫂担心爷呢,嫌弃寻常貂帽冻耳朵,就专门叫人做了这个……” 说着,他跺跺脚道:“靴子也是新的,好几双换着穿。” 十四阿哥听着别扭道:“马车里暖和,用不上这么厚的靴子吧?看着怪捂脚的……” 九阿哥越发得意了,道:“是啊,所以你九嫂还叫人做了两双软底棉拖鞋,在马车里穿的,下车才穿这个……” 十四阿哥撇撇嘴,看了眼十三阿哥,嘀咕道:“跟九哥比着,咱们是不是太糙了,嬷嬷预备的不精心啊!” 十三阿哥摇头道:“嬷嬷们也尽职尽责,是九嫂照顾九哥照顾的仔细。” 大阿哥见他们站在外头说话,不进去驿站,催促道:“在外头待着做什么,快进去,吃了饭还要赶路!” 今天在京畿,都是御道,路上也快,现在就走了六十里。 等到用了午饭,喂了马,下午可以再行三十里,到行宫落脚。 九阿哥懒洋洋道:“闷了一上午,这不是透透气么。” 十四阿哥不爱听他显摆了,拉着十三阿哥进驿站去了。 大阿哥上午也睡了一觉,对九阿哥竖了倜大拇指道:“马车改得不错,往后冬天出来也不遭罪了。” 九阿哥得意道:“时间仓促,也不算太周全,暖和是暖和,可是还是颠,等回头得空了,再琢磨琢磨。” 兄弟俩说了话,也进了驿站。 康熙正好更衣回来,看着九阿哥的装扮就不由皱眉。 九阿哥嫌热,去了风帽,解开一口钟斗篷。 里面是一件宁绸夹棉常服,外头是一件羊绒马甲,看着很是轻薄,头上还有一顶羊绒呢的瓜皮帽。 大阿哥在他身上摸了一把,道:“不冷么?” ,九阿哥得意道:“暖着呢,里面用的不是寻常棉花,是混了真丝的,比棉衣暖和,马甲也带了棉衬” 康熙挑剔地看了两眼,道:“要是折腾感冒了,你就原地养着!” 九阿哥忙道:“儿子身子结实着呢,不会感冒。” 说到这里,他看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一眼,道:“倒是你们两个,方才是不是打喷嚏来着?” 十三阿哥带了几分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许是车厢里太暖的缘故,出了不少汗,直接下了马车,就有些吹到了。 九阿哥望向何玉柱道:“将红糖姜茶拿一盒过来。” 何玉柱应声出去取了。 九阿哥又吩咐孙金去提开水,又吩咐十三阿哥的太监去拿茶具。 少一时,何玉柱将茶叶盒拿来了。 跟大家想象的不大一样,是一块一块的红糖方块。 盒里还有个竹镊子,何玉柱就夹了五块分别放入洗好的茶碗中,倒上滚烫的开水。 红糖块迅速融化,就有浓浓的姜味儿飘过来。 十四阿哥看了好奇,道:“九哥,姜呢?没有渣子啊。” 九阿哥骄傲道:“里头加的是姜汁,当然没渣子了,要不然一口下去满口姜丝,那得多难受” 说完,他看着滚烫的茶杯,犹豫了一下,从袖口里掏出个帕子垫了,亲自端了一杯送到康熙眼前的八仙桌上,道:“汗阿玛,您也喝杯茶,驱驱寒……” 康熙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马车里那么热,驱什么寒,热的上火!” 他身上穿着厚棉服,下头的靴子也是厚的,车厢里燥热,去了端罩也坐不住,后来不得不开了窗缝,放了些热气才好些。 九阿哥笑道:“那您早说啊,儿子那里也备着去火的茶。” 说着,他又吩咐何玉柱道:“将那桂花龙井茶拿来。” 十四阿哥听了,好奇道:“九哥,您带了几种茶啊?” 九阿哥挑眉,道:“不多,总共就四种,除了这两种,还有人参红枣茶、茉莉花红茶,你九嫂哕嗦,先头还要再带两种来着,什么调好的奶茶粉,还有用果脯蜜饯配的花草茶的,看着像小姑娘喝的,爷没让带……” 奶茶的话,宫里每天都喝的,可是出门还真没有。 十四阿哥遗憾道:“要是带了多好,这出门在外不方便煮奶茶,也想呢9。” 九阿哥看了十四阿哥一眼,道:“这有什么难的,想喝就叫人煮吧!” 十四阿哥摇头道:“不用了,外头又没有牛奶。” 这会儿功夫,何玉柱回来了,拿了一个新茶罐进来,这次用的是茶壶了,泡了一壶桂花龙井茶。 大阿哥没用九阿哥上手,自己端了茶杯去八仙桌旁奉茶去了。 康熙喝了一杯姜茶,口中正甜腻,闻到桂花龙井茶的味道清爽不少,示意大阿哥在自己下首坐了。 九阿哥就吩咐何玉柱道:“你十四爷想喝奶茶,去找罐奶粉过来。” 何玉柱小跑着,又颠颠地出去了。 十四阿哥诧异道:“奶粉?牛奶做的?”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这不是你九嫂不放心我出门么,怕在外头择席睡不好,喝碗牛奶睡得香!” 他这摇头晃脑的模样,康熙直觉得没眼看,忍不住跟大阿哥抱怨道:“董鄂氏别的还好,就是太惯着老九,又不是孩子,用得着这样仔细?” 大阿哥却是心里唏嘘。 当年大福晋在时,也是体贴入微,虽说做不到九福晋这样,也差不太多。 他就笑道:“弟妹贤惠,老九比其他兄弟体弱些,身边有这样周全的人,汗阿玛跟妃母也能放心……” 康熙心里微酸,觉得自己不单是放心,还要敲打敲打九阿哥。 要不然九阿哥这样翘尾巴的样子,太碍眼了。 等到何玉柱将奶粉罐拿进来,往泡好的绿茶中加了两勺,调开来,就是一碗热乎乎的奶茶。 十四阿哥端着,爱不释手道:“闻着比宫里的奶茶更香。” 等到他喝了两口,更是满意道:“真好喝!” 宫里的奶茶用的是砖茶或散红茶煮的,茶味更重,有些微苦。 现在是泡的茶,又是味道淡香的龙井茶,跟牛奶搭配起来更好喝。 大阿哥见状,另拿了一个干净茶杯,也调了一碗,双手奉到御前,道:“汗阿玛也尝尝……” 康熙喝了一口,有些意外。 奶味更浓郁些。 他心下一动,示意九阿哥将奶粉罐拿上前,仔细看了两眼,道:“怎么做的,方便加工么?” 九阿哥想了想,道:“在皇子府方便,有烤炉,还有小磨盘,先烘烤干,再研磨成粉就行,用的得是两天之内的新牛奶……” 说到这里,他看了康熙一眼,道:“在旁的地方,许是不方便,没有那么多的柴火。” 当时妻子叫人做这个的时候,夫妻俩就探讨了一番了。 如果加工方便的话,说不得跟羊绒一样,也能成为草原上的生意。 不过不大现实。 草原上没有大的树木,牧民日常所有燃料都是牛粪,日用够了,做别的就不够了。 康熙北巡多次,也晓得牧民的日子,听了九阿哥的话,就晓得了缘故。 大阿哥道:“那宫里也能做,牛奶也富足些,到时候汗阿玛可以赏人使。” 现在已经是康熙三十八年,康熙初年入仕的那些大臣多告老了。 皇父又素来念旧,体恤老臣,常打发人探看,多有赏赐下去。 康熙点点头,对九阿哥道:“回头吩咐御膳房记下这一笔。” 九阿哥点点头道:“嗯,宫里也可以多预备些,往后汗阿玛出巡,带着也方便了。” 十四阿哥已经喝完一杯奶茶,正在调第二杯,听了这话,道:“九哥,奶粉是这样的,那您方才提的奶茶粉是什么样的?” 九阿哥指了指红糖姜块,道:“先是熬成那样的,然后再研磨成粉,颜色比奶粉颜色黄,用的是红茶,分了咸口跟甜口的,咸口的加了细盐,甜口的加了糖霜……” 十四阿哥看着茶杯,觉得眼前这个半路子奶茶寡淡了。 他想喝咸奶茶,也想喝甜奶茶! 木。 京城,九皇子府,上房。 膳桌已经摆上了。 今天吃锅子,是舒舒点名的萝卜牛杂锅。 里面是牛肉、牛筋、牛心、牛肚、牛肠、牛百叶这几样荤的,炖了整整一上午,十分的软烂,后来还加了白萝卜、油豆腐两样素的。 闻到味道,舒舒的口水就下来了。 她亲自给伯夫人盛了一碗,以大块白萝卜为主,道:“阿牟先尝尝萝卜,比肉都好吃·” 然后,她给自己也盛了一碗,也是大多是萝卜。 伯夫人看着碗里的萝卜,有些意外。 舒舒打小挑嘴挑的厉害,萝卜也是不爱吃的菜之一。 只有绿萝卜皮做的凉菜还吃两筷子,其他白萝卜、红萝卜都不怎么吃,嫌萝卜味重。 别说是炖的白萝卜,就是放在肉馅里的白萝卜,她能不吃都不吃。 口味什么时候变了? 这会儿功夫,舒舒已经迫不及待,催促道:“阿牟快尝尝,这萝卜炖得都要化了。” 伯夫人颔首,动了筷子,尝了一口萝卜。 真如舒舒说的,入口即化,嘴里都是汁水。 牛肉汤中和了萝卜味儿,吃着清爽,还没有萝卜的腥气。 伯夫人笑了,这不是口味变了,还是挑嘴的缘故。 估计是在宫里吃过这道菜,才念念不忘的。 谁能想到,白萝卜这样煮这么好吃。 舒舒吃了好几块白萝卜,才带了惬意道:“早惦记这一口了,之前都没想起来……” 伯夫人慈爱道:“想吃就吃,现下在外头也方便,府里没有的,打发人去外头淘换就是,别短了嘴!” 听伯夫人这样一说,舒舒还真馋了。 吃了萝卜牛杂,谁能不惦记广式早茶呢? 除了大虾蟹籽之类的食材,其他的食材也多是常见的。 金钱肚、黑椒牛仔骨。 腊味萝卜糕、荷叶糯米鸡。 豉汁蒸排骨,豉汁蒸凤爪· /122/122483/32178422.html 第七百六十八章 心动(第一更求月票) 等到吃完午膳,舒舒就拿了纸笔,开始写菜谱。 伯夫人在旁看着,见她写的都是“大概”、“或许”,就晓得是瞎琢磨做法呢,应该只吃过或是只看过菜名。 她看了一下,道:“都是荤的,也得吃菜。” 要不然这冬天容易上火,解手就不方便。 舒舒指了指那萝卜糕的,道:“这个也差不多是素的。” 不过,她还是加了一道素菜,蒜蓉生菜。 等到叫了小棠,舒舒就问道:“不用做太多,用六寸盘。” 这些是菜,广式早茶点心才是精髓,奶黄包、豆沙包、红糖糕、烧麦等,都是现有食材就能做的。 还有配套的皮蛋瘦肉粥、鸡片蔬菜粥。 舒舒就跟小棠说了一遍,道:“饽饽跟小菜都算上,晚上先来十样,明天中午再来十样” 小棠记下,拿下去琢磨去了, 伯夫人看着舒舒道:“这回不嫌味道寡淡了?” 自从不再害口,饮食正常以后,舒舒没少吃辣椒。 中午吃萝卜牛杂锅,后边都是蘸了一些辣椒油。 舒舒想了想,道:“还是爱吃重口的,辣的吃不够,其他的就尝一回就不惦记了。” 伯夫人笑着听着,却是心下有些担心了。 这样嗜辣,不会真应了那句老话吧? 她没有重男轻女的习惯,也喜欢软软嫩嫩的小女孩儿,可是舒舒的身份,早点生嫡子省了许多麻烦。 要不然像五贝勒府跟七贝勒府那边似的,庶长子都要进学了,嫡子还没影,往后就很麻烦。 不过随后见舒舒用梅子干佐茶,她看着都觉得酸,也就将担心放下。 这口味的事情都说不准,真要是那样灵验,那就是龙凤胎,也是大喜事。 舒舒则是想到皇孙入学之事,跟伯夫人提了一嘴,道:“这一波小阿哥肯定就跟直郡王他们这一波皇子似的,只要立下了,那前程都错不了。” 康熙对宗室爵位吝啬,可那是宗室,跟皇孙还不一样。 只是这一波小阿哥都立下了么? 弘晖还有三阿哥的长子都殇了· 大阿哥的长子早逝。 弘异跟弘曙封了世子位,后又丢了世子位· 除了殇的两个,其他三人的命运也被“九龙夺嫡”的风波影响与牵连,命运多舛。 许是要做妈妈的缘故,想到这些,她心里就酸涩起来。 弘晖不必说,乖巧可爱,叫人心疼;就是弘晴,也是天真烂漫的年岁,看着粉雕玉琢的。 如今“九龙夺嫡”的格局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希望大家都好起来。 木。 驿站外。 大家吃了午饭,也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顺着官道,又行了一个多时辰,圣驾队伍到了顺义行宫。 这边是早就打发人过来预备接驾的,内外扫洒干净,房间、热水、干草、黄豆也都预备齐全。 行宫总管带了属官随着内务府的官员在外头接驾。 大阿哥带了人手布防去了。 九阿哥则是带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随着康熙往行宫去。 等到康熙走到行宫门口,却没有立时进去,而是回头看了眼车队。 旁人的马车总共才三辆,只有九阿哥的是四辆,其中两辆盖着油毡布。 康熙指了那两辆车,问九阿哥道:“都是什么?” 九阿哥得意道:“一辆是行李衣裳,一辆就是杂七杂八的,这不是儿子福晋担心儿子在外头不方便么?'” 这涸答案倒不意外,只是康熙忍不住在心里记下一笔。 等到天气好了,要给九阿哥派几个苦差,看他还怎么悠闲自在。 十四阿哥想到中午的茶,看着那马车已经心动了,凑到九阿哥跟前道:“九哥,九嫂肯定给您带了饽饽,要不然空腹喝茶,这对肠胃也不好啊!” 九阿哥点点头,道:“又不费事,我们自己就有饽饽铺子,直接打发人带了些,想着外头饭菜不合口,吃着饽饽也能对付了。” 十四阿哥立时道:“那咱们晚上也尝尝,有不合您口味的饽饽,弟弟就跟十三哥包了,我们不挑食!” 至于九哥爱吃的,他就不抢了,省得九嫂小心眼给记账。 九阿哥点头,看到前头的康熙,道:“有包绿豆糕你们别动,给汗阿玛留着……” 绿豆败火。 十三阿哥则道:“那给大哥挑一包咸饽饽吧,大哥不爱吃甜的!” 中午的姜茶,大阿哥的那杯都没动,直接留给十三阿哥了。 九阿哥点头道:“爷记得好几种咸味饽饽,牛舌饼、肉松饼、咸味小麻花什么……” 等到大家在行宫安置下,简单梳洗了,到御前一起用晚点,桌子上除了锅子等热菜外,就有十来盘饽饽。 康熙虽矜持,可是看着大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吃的香甜,也忍不住示意梁九功夹了几块饽饽尝了。 肉松饼确实不错,不油腻,吃着还咸香。 牛舌饼太酥了,容易掉渣。 绿豆糕味道凑合,就是太甜了。 十四阿哥最爱吃枣花酥,觉得又好看,又好吃,自己就吃了好几块。 十三阿哥则是更喜欢山楂锅盔一些,甜饽饽加了酸,吃着更好吃了。 九阿哥挑眉道:“前门大街的生意好着呢,地安门那边的铺子也预备着开张了,往后想要吃,打发太监出来买就是,说好了啊,要么现结,要么记账,不许白拿!” 十四阿哥惊讶道:“这一包饽饽才几个钱,九哥您也收钱?” 九阿哥轻哼道:“那当然了,不收钱还叫买卖么?人情是人情,买卖是买卖,我打发人给你十包,那是人情;你打发人来取一个饽饽,那也是买卖,要是混在一块,那不是乱套了?” 十四阿哥点头道:“您说的也对,这京里头亲戚套亲戚的,要是白拿,什么铺子都开不下去!” 九阿哥想到前门大街的酒楼,也打算在鼓楼大街开分店了。 只是那个要等到明年四月铺子租赁到期后,现在就不用说了。 康熙听着几个儿子磨牙。 九阿哥平时脑子不够用,可是跟经济沾边的就不会吃亏,这样也好,是个能张罗钱的,往后也能做个富贵闲人。 十四阿哥也不错,小时候任性,现在好些了,能讲通道理,不小气。 老三。 想想荣妃的行事作风,母子如出一辙,康熙真不能昧着良心说是绰尔济的过错。 这会儿功夫,大阿哥已经吃完一盘牛舌饼,跟九阿哥道:“我们膳房的白案寻常,往后饽饽就打发人过去订了。” 九阿哥立时眉开眼笑,道:“那不是正好,我们铺子还预备了各式果匣子,自己吃着顺口,人情走礼也体面。” 大阿哥点头,道:“嗯,那节礼也叫人加上果匣子。”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在旁听了直乐。 康熙看着九阿哥算计三瓜两枣的模样,想着他许诺出去的百万两利润,也是无奈了。 要说爱财,有的时候也跟散财童子似的,往外傻不往里傻;要说不爱财,这提到生意经,人的精神气都更足了。 只是那百万两银子利润。 康熙有些心动。 儿子们都年轻,不知人间疾苦,手中搁着钱,也都胡乱挥霍了。 等到膳桌撤下去,他就留了九阿哥说话。 九阿哥心里有些纳罕,不留宝贝大儿子,也不留心肝小儿子,留他做什么? 康熙直言道:“从你上回支银子到现下也两个月了,你那百万两银子买卖做的怎么样了?” 九阿哥听了,想要显摆一下,可是又生出小心来。 毓庆宫的五万两他可是打发人还回去了,要是汗阿玛晓得利润丰厚,非要这时候给那边一笔怎么办? 他胳膊扭不过大腿,可是也不想憋气。 他就斟酌着,道:“开了头了,计划也差不多了,不过利润多少,现下也说不好,汗阿玛您也通经济,晓得这商场如战场,都是变幻莫测的,” 康熙看了他两眼,道:“只给你兄弟们的分润,真要按照本钱来?” 九阿哥摇头道:“如果按照儿子之前计划的数,能那样分润,现在本钱冒了,就说不好了……” 康熙也晓得这个道理,道:“你就没想过,只当成寻常的借贷来?” 那样的话,利润的大头就都留下了。 九阿哥看着康熙,道:“儿子要那么多银子也没用啊,搬家的时候都跟哥哥们说出去了,这出尔反尔的,那儿子往后没法做人了;再说了,真要儿子都揣兜里,比内库的银子都多了,那说不得就有人惦记了……” 康熙觉得不自在,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大言不惭,真当自己是财神爷了?” 九阿哥讪笑道:“反正这一回,儿子就是做了送财童子了。” 提及这个,他想起行宫修缮事宜。 按照计划,是打算年后开化后动工,这个是要经过御批的。 他就道:“小汤山的大汤泉行在还是前朝修建的,屋舍破败,您也好些年没去了,您看是不是该修缮了?” 康熙听了,带了迟疑。 这两年给太后修建北花园,才拨出去一大笔银钱。 小汤山行在要是修缮,也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九阿哥就豪气道:“鸡血石的生意开始见回头钱了,这行在修缮,花石草木是大头,儿子给您包了!” 康熙想到其中还有自己的五成利润,心情也不错,只是提醒九阿哥道:“这个可不能算在买卖的抛费里,要从你那五成利润里出……” 当时在杭州时,父子两人就这个利润分派还有一个小博弈。 九阿哥跟康熙借了两万两,答应给纯利润的三成。 康熙允许他用宫里内造办的匠人,将条件讲到纯利润的五成。 康熙这才提了这一句。 九阿哥看着康熙抠搜的模样,很想要豪气的告诉他,自己包的不是行在的花石,而是一个新行宫。 不过看着皇父这抠银子的模样,他觉得自己也不能傻大方,点头道:“就按您说的来,不会挪用您的银子……” 哼! 既是皇父抠他,那他就去抠兄弟们呗! 按照九阿哥之前的打算,行宫是自己掏腰包,直接给兄弟们挂名。 现在看来,干什么那么傻? 亲兄弟,明算账。 到时候给大家返利的时候,不一比一了,先将行宫的银子扣下来。 /122/122483/32178423.html 第七百六十九章 女子不易(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九阿哥从御前下来,就见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在外头等着。 九阿哥看了两人一眼,道:“要见汗阿玛?” 十三阿哥笑而不语,十四阿哥带了讨好道:“我们想跟九哥睡。”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还是孩子么,自己不敢睡?” 十四阿哥带了幽怨道:“上回在九哥家,九哥说了不走的,还是走了,这行宫老也不住人,外头风声又这么大,听着都瘳得慌!” 隆冬时节,北风呼啸。 风声鹤唳,是有些怕人。 九阿哥想到这里,后背也发凉,就带了几分不耐烦道:“行了,那就过来吧!” 十四阿哥欢呼一声,拉着十三阿哥去叫人抱铺盖去了。 等到兄弟三个简单梳洗了,就都一个炕躺了。 十四阿哥带了兴奋道:“要不,我给九哥讲故事吧,外头传来的。”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不许提鬼神,大晚上的,你后半夜还想不想睡?” 十四阿哥讪笑道:“那我睡在中间。” 九阿哥听了外头鬼哭狼嚎的声音,汗毛都起来了,强做着镇定道:“不行,我不放心,我睡中间,你跟十三一边一倜!” 十四阿哥想了想,道:“那我在炕头,炕头暖和!” 九阿哥看向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低着头憋着笑,道:“我都行。” 等到躺下,九阿哥心里空落落的,就难受了。 不放心京城。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上午也是补了觉的,眼下也不困。 十四阿哥带了幸灾乐祸道:“咱们出行这么舒坦,回头三哥指定眼气。” 九阿哥则是想到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叹了口气,道:“也是我疏忽了,之前没想到这些。” 十三阿哥道:“姑祖母他们慢行,就暖和的时候赶路,应该还好。” 十四阿哥侧过身来,看着九阿哥道:“弟弟发现了,九哥您这人真不错,不记仇啊!尹。” 九阿哥轻哼道:“有什么仇可记的,兄弟之间叽叽歪歪那叫什么事儿?等你出了上书房,去刑部当差,就晓得什么是怨、什么是仇了……” 十四阿哥好奇道:“那您说说呗,让弟弟们先见识见识!” 九阿哥就想起去年看的卷宗,虽说都是命案,可没有太骇人听闻的大案,倒是听到的一些其他案子,叫人警醒。 他就讲了一桩顺治年的大案,事情发生在顺治三年六月,保定府投毒大案。 一个村子中的十七名男丁,都中毒身亡,只有一人幸免,尤其还牵扯出一桩谋财灭门大案。 原来当时保定府下有个聚族而居的小庄子,都是吴氏族人。 其中有个吴老爷,几十年攒下一份家业,良田旺铺,结果有一年带了妻儿管家去出门做客的时候,就遭遇劫匪,除了管家跑得快,其他一家三口都被砍死了。 等到管家带了主人们的尸首回来,也告了官府,可是当时天下还不太平,土匪流寇也多,最后不了了之。 吴家就剩下儿媳跟襁褓中的小孙子,族人们就凑过来,将吴家的铺面给霸占了。 吴家儿媳妇没有法子,就想要守着几百亩地,拉扯儿子长大。 结果再次遇到厄运,在一次归宁回来途中,母子两人连带着丫鬟都被人推进河中,后来村民路过发现不对,儿媳妇被救上来,丫鬟跟孩子都溺死了。 一年之内,上下死了五口。 十四阿哥道:“那个管家呢,怎么没影了?” 十三阿哥想了想,道:“族人想要霸占铺子,肯定就要先驱逐管家。” 剩下女眷不好在外头抛头露面,族亲接手铺子也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十四阿哥皱眉道:“一点忠心都没有,前头遇匪的时候跑;现下主母、小主子需要人手的时候也跑……” 九阿哥点头道:“是胆小了些,不过也不是全无良心,听说小主子天了,还私下里回来了一趟,说了自己被逼走之事。” 十四阿哥撇嘴道:“剩下的不用猜了,指定是这儿媳妇报仇,往井里下毒了!” 十三阿哥在旁道:“不是井里,若是井里,那妇孺也不能幸免。”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是酒菜里,这媳妇借口要改嫁,要将婆家的家产都分给族亲,将族里十八个丁男都请到了……” 剩下的不用想,一桌酒菜下来,十七死,一人幸免。 这等大案,肯定要惊动州府衙门,连京城都派出了一个侍郎专门审理此案,就查出之前的谋杀案。 十四阿哥嘀咕道:“这些狗屁宗法规矩本就奇怪,没了丁男,妻女就跟鱼肉似的,任人宰割,八辈子远的族人,都能过来当家,还是女人立不起来的缘故,换了九嫂那样的英雌,要是有人敢谋害九哥,九嫂就要剁人了!” 十三阿哥则道:“这就是为什么朝廷要强调‘命案必破’的缘故,‘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有了法理,才能警示世人少生恶念,保百姓安康太平,就比如此案中,若是吴老爷一家三口被害之后,查出真凶,后头的两条人命就不必枉死,也不用逼得弱质之女流用此等骇人手段报仇·” 十四阿哥道:“既是‘杀人者死’,那这些害人的也是死有余辜了,这女子后来如何了?” 九阿哥道:“在监狱中自尽了。”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沉默了。 十四阿哥气愤道:“那地方官呢,知县、知府呢,没有追责?” 九阿哥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望向十三阿哥。 他在刑部听说此案的时候,跟十四阿哥反应差不多,也觉得县令与知府应该担责。 十三阿哥则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还乱着,此事还是多人合谋的窝案,不好查证,非要胡乱结案的话,也是冤案,朝廷应该会酌情考虑到此处,多半不会问责。” 十四阿哥望向九阿哥,道:“九哥,是么?” 九阿哥点头道:“没有问罪,不过前程也差不多了。” 十四阿哥眼睛转了转,道:“怪不得汗阿玛对彭春那两个儿子处置的那么狠,这要是八旗从里头乱起来,那可就太可怕了。” 九阿哥点点头道:“勋贵人家,都连着八旗佐领,要是自己家就乱起来,那有了战事不够拖后腿的。” 不过,赫舍里家的儿孙发往了宁古塔,彭春那两个儿子也发往了宁古塔。 也不知道他们在宁古塔的日子如何了…… 木。 京城,九皇子府,正房。 舒舒留了伯夫人在,娘俩也在提及公府那边的八卦。 福汉跟福海的妻子正在闹和离。 两人也都是宗女,一个娘家是礼烈亲王的儿孙,一个娘家是广略贝勒后裔。 早年的时候,八旗女子和离再嫁是寻常事,可是近些年少了。 因为要“移风换俗”的缘故,宗室也开始推崇“贞烈”。 宗室福晋与宗女就很少有和离的,即便守寡,也多守节不再嫁。 宗人府那边也整理成册,由内务府那边为这些宗室孀妇支一份年例。 就比如纯王福晋,就领着其夫的亲王半俸,一年五千两。 “早先怎么不提?这个时候提这个,倒是让外人讲究桂珍表姐。” 舒舒跟伯夫人絮叨道,为桂珍担心。 人都有远近亲疏。 两个没有怎么打过交道的从堂嫂,在舒舒这里,当然比不过桂珍格格这个表姐。 桂珍格格跟额尔赫的亲事,就定在十一月十四,就是今天。 那边也送了帖子过来,可是因为九阿哥出门的缘故,就由福松代九皇子府过去赴宴了,回来跟舒舒提了,很是热闹。 这都在舒舒意料之中。 前天就是添妆的日子。 舒舒因怀孕的缘故,不能亲自过去添妆,就请伯夫人帮着带过去了。 就是当初从桂丹手中截买的地安门外大街的那五间门脸房。 因为之前从太子妃手中也得了一个地安门外大街的铺子,正好可以挪出来一个给桂珍格格做添妆。 舒舒想了想后,还是将先头的添了,省得给桂珍添麻烦。 除了这个铺子,就是早预备好的一对金如意。 伯夫人给添了怀柔的一个庄子,还有一套头面,两千的庄票。 觉罗氏也去了,给添了一个朝阳门内的小院,两套头面。 康亲王太福晋虽没有亲自过去,可也打发人送了一套头面过去。 等到伯夫人添妆回来,跟舒舒提了一件事,桂珍打算将之前伯爷赔偿的三处产业的地契房契都还给伯夫人。 伯夫人没有要,而是跟觉罗氏提了,最后由觉罗氏按照市你折银给桂珍,算是买回了那三处产业。 按照觉罗氏的本意,是打算在市你上加五成的,这是内城的产业,向来有市无你,寻常加五成也不好买。, 桂珍不肯,想要无偿还给董鄂家,最后伯夫人做主,就按照市你折银了。 等到昨天桂珍的嫁妆抬到公府,就镇住了不少人。 有眼红的就念叨起来,公夫人鸡贼,给小儿子寻了这么个实在的亲事,太实惠了。 然后就有人不平,也提及舒穆禄家对这门亲事的看重,聘金就是一千八百两,聘礼二十四抬,已经跟娶长媳相差无二…… /122/122483/32178424.html 第七百七十章 收钱(第三更求月票) 次日,小哥几个醒来,何玉柱捧了衣裳进来服侍。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的小太监也进来了。 两人都觉得自己大了,不是孩子了,不肯再带嬷嬷出行,就由小太监服侍梳洗。 旁的还好,只看着九阿哥从里到外换了新衣裳,两人就晓得九哥又要显摆了。 从昨天开始,他们都眼气了好几回,现在都淡定了。 九阿哥从里到外换了一遍,不单衣裳颜色变了,头上辫稍的头绳都跟着换了配套的,看着干干净净,利利索索。 他弹了弹袖子,看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一眼,带了嫌弃,道:“邋遢!” 这不单单是显摆,还要贬低旁人。 十四阿哥不服气道:“弟弟也换新袜子了,又没洗澡,谁还换中衣?” 九阿哥摇头道:“脏了吧唧的,这一天下来出多少汗,得有多少汗渍,想想就不干净!” 十四阿哥跟十三阿哥抱怨道:“九哥是不是过分了?这不是咱们没娶福晋么,等到咱们有了福晋,肯定预备的比九哥还齐全……” 十三阿哥也不乐意被嫌弃,道:“今晚洗澡,咱们也换新的。” 他们的身份,谁缺换洗衣裳么? 也带了好几箱子。 十四阿哥点头道:“嗯,嗯,天天洗澡,哼,好像谁不爱干净似的!”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途中不比宫里暖和,天天洗澡,身体不要了?屋子不暖和,不许提洗澡,风寒了是闹着玩的?” 每年寒冬腊月,除了是老病者的鬼门关,对小孩子也不好。 小孩子爱动,一场风寒没了的不是一个两个。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就是看着傻大倜儿罢了,还是半大孩子。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见九阿哥不高兴,都老实听了。 十三阿哥道:“先看看再说,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十四阿哥也点头道:“洗了也不出去,都烘干了。” 九阿哥道:“洗脸、洗脚,身上要是觉得脏了,就用湿毛巾好好擦擦,冬日出行,需格外注意……” 说到这里,他打量两人穿戴道:“像今天这样穿衣就不错,多穿几层,车子里热了就减,下车就增,别让旁人操心,不是爷吓唬你们,如果这么点儿的路你们都将自己折腾病了,那往后就别惦记出远门了!’” 这一句告诫,比多少句都管用。 十四阿哥立时老实了,道:“那不会,我们都不是孩子了,自己得顾好自己。” 十三阿哥也点头,带了郑重。 今日路上就没有昨天那么快了,只有六十里。 除了道路的缘故,还有天气降温了,天上飘起了雪花。 康熙体恤随行侍卫与护军的不容易,每行三十里,就在沿途驿站休整一个半时辰。 接下来的三天,也是如此。 出京第五日,圣驾才到了马伸桥行在。 这里距离皇陵还有三十里,先一步出京的大长公主一行就歇在此处。 知晓圣驾今日到达,三阿哥与荣宪公主早就准备好了。 等到圣驾到时,姊弟俩出迎。 康熙下了马车,略过三阿哥,看向荣宪公主道:“大长公主身体如何?” 荣宪公主道:“前几日犯了咳疾,太医早备了药,歇了这几日,今日好了不少。” 他们是月初出发的,已经在马伸桥修整了好几日。 康熙就道:“那就好,带朕过去探望大长公主。” 荣宪公主应了。 康熙回头吩咐大阿哥几个道:“你们不用跟来了,各自忙各自的去吧!” 几人躬身应了。 圣驾带了荣宪公主离开。 大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道:“要不要歇歇?” 九阿哥也有差事在身,身为内务府总管,要先一步去皇陵,见那边的皇陵总管,看一下明日谒陵之事预备的如何。 皇陵这边的总管,也多是内务府的外派官员。 九阿哥摇头道:“不累,先过去吧!”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见状心动,眼巴巴地看着九阿哥。 他们不想去行在,也想要跟着去皇陵。 九阿哥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现在还早,才未正一刻。 他就点点头,道:“行李撂下,直接过去吧!” 马车快行的话,天擦黑的时候应该可以回来。 大阿哥见状,有些不放心了。 这是三个孩子。 他望向了三阿哥,道:“要不,三弟跟着走一趟?” 他要负责行在安防,分身乏术。 三阿哥点头道:“行,那弟弟跟着走一趟,都憋了好几天了!” 三贝勒府的侍卫跟九皇子府的侍卫跟着,又叫了二十个侍卫,马车两辆,大家就往皇陵去了。 至于几位皇子阿哥贴身太监什么的,都跟行李车留下,去预备晚上安置的房间。 三阿哥上了九阿哥的马车。 进来以后,他就察觉出不同,不单单暖和,还隔音。 三阿哥也不问,自己摸了一会儿,大概琢磨出来了,带了兴奋道:“新改的马车,谁琢磨出来的?,” 九阿哥得意洋洋,指了指自己,道:“除了弟弟,谁还能琢磨出这个来。” 说话的功夫,三阿哥出了半身汗,身上的貂帽戴不住了,端罩也跟着脱了。 眼见他还要脱靴子,九阿哥不干了,忙拦着道:“嫌热您将靴子伸外头,要么窗户开个缝儿……” 三阿哥不乐意,看着九阿哥的脚,道:“有什么的,你不是还脱了么?” 九阿哥摇了摇自己的棉拖鞋道:“弟弟脚不臭材。” 三阿哥忙道:“放心,我脚也不臭。” 数九天气,三阿哥出门穿戴的防寒保暖为主,穿的是里头带毛的靴子,不脱实在捂着慌。 九阿哥听他这样说,也就不拦着了。 三阿哥就美滋滋地脱了靴子。 “停车!” 九阿哥的声音带了凄厉。 车夫吓了一跳,忙勒住缰绳。 跟着的侍卫们也都握着把柄,望向九阿哥的马车。 “三哥您不厚道,扯谎·” 九阿哥屏住呼吸,气急败坏。 三阿哥心虚道:“我闻着也不臭啊,就是带点儿酸。” 九阿哥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拽了斗篷,胡乱裹了,跳下马车,大步流星地去后边的马车了。 三阿哥这才露出几分得意,四仰八叉的在车厢里躺了,将左右车座旁的小抽屉都翻了看了下,先拿了一双新棉拖套上,随后拿了茶壶、茶杯,倒了一杯,惬意地喝了一口茶。 马车改的不错,可是两人有些挤,一人正好。 人参味儿温和不冲,枣香浓郁。 他低头看着,这是高丽参片,外加上贡枣,不错。 木。 后头的马车上,九阿哥使劲地呼吸着。 “臭死了,熏得爷一跟头·” 想起方才遭遇,他依旧是心有余悸,脸上带了恶心,恨恨道:“三哥怎么回事啊,不洗脚吗?”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晓得他爱洁,听着这个都替他难受。 十四阿哥担心道:“那马车不是都跟着熏臭了?还能坐人么?” 九阿哥脸上带了嫌弃,道:“反正爷是不坐了……” 说到这里,他望向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 十三阿哥立时道:“那九哥跟我坐。” 十四阿哥看了十三阿哥一眼,道:“可是九哥还有一辆车呢?” 除去装行李的两辆,还有一辆备车, 十三阿哥道:“那辆车应该是给姑祖母预备的。” 按照规矩,圣驾出行,御车要预有备用的,像他们这些皇子的车驾,就没有备用的了。 就跟着的随从也有马车,那也是寻常的马车。 这次,九阿哥却带了一辆备车。 皇父没有过问,应该也是心里有数。 十四阿哥道:“那九哥跟我坐也行。” 九阿哥脸上还是有些恶心,道:“三哥肯定是故意的!他自己脚臭他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鸡贼,不能白便宜了他,今晚爷叫人熏马车,回头给二姐用……” 十四阿哥听了,忙道:“别那样,三哥的脾气,到时候肯定还要跟过来,那不是又糟蹋了一辆马车!” 九阿哥听了讶然,想想还真是如此。 以三阿哥的秉性,肯定能干得出来。 九阿哥皱眉,带了不甘心。 十三阿哥见状,道:“九哥回头跟三哥算账,将马车的修造费要了……” 九阿哥眨眨眼,很是心动,点头道:“对,就是该收一笔!” 十四阿哥不解道:“九哥,内务府还收您银子?您跟十哥没有封爵,供给不是就由内务府这边包了么?” 九阿哥笑道:“包了爷的,可没有包哥哥们的,他们可是都封爵拿了分户银子的,再使唤内务府这边就要丁是丁、卯是卯了!” 实际上并不是。 大阿哥的马车,也是内务府修改的,也没有人想着要收银子。 大阿哥大大咧咧想不到,内务府也没有人会给这位皇长子算几十两的小账。 不过谁叫三阿哥损呢,那就得“特殊对待”。 有了主意,九阿哥也不恼了。 他心里算着账,他们的马车,营造有固定规格,也有规定成本,改造之前成本在四十两银子左右,改造的时候,差不多要翻倍, 那就凑个整数,要一百两银子好了…… /122/122483/32178425.html 第七百七十一章 老一辈(第一更求月票) 马伸桥到皇陵中间都是官道,马车又走得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地方。 九阿哥捂了个严实,下了马车。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跟着。 三阿哥也从前头下来,带了几分不好意思道:“九弟,这三人一辆车多挤,要不放了窗户散散味儿……”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三哥说的也是材。” 说罢,他就指了一个护卫道:“将前头那车的车帘子跟窗户都打开,正好散散!” 三阿哥: 他迟疑道:“要不先忍忍,省得车厢里折腾凉了,回去的时候冷!” 九阿哥摆手道:“没事,冷就冷吧!” 反正自己不坐。 哼! 皇陵守护大臣已经带了各衙门值守的官员上来迎候。 皇陵这里驻扎着不少人。 有内务府的人,负责保管、取送各种金银器皿,制作祭品,还有陵寝内外启闭门户、扫洒、燃熄灯火等琐事。 有礼部的人,负责生产与供应祭品原材料,住持祭祀礼仪、宰杀牛羊等。 有工部的人,负责陵寝日常修缮,制作部分金银器皿与供器,制作陵寝内各种用品。 这是三套管理班子。 还有两套保卫机构,八旗与绿营,负责护卫的。 九阿哥虽是内务府总管,可奉命过来,查看的就是圣驾谒陵前的准备,过问的就不单单是内务府之事。 等到各衙门负责人将事情禀了,九阿哥也没有立时就走,而是带了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去了暂奉安殿、孝陵以及皇后陵转了一圈,大致看过。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是九阿哥当差一年半得到的经验。 下头的人爱煳弄,那就要多盯着些,省得出了问题,就是一涸“失察”之过。 这“失察”的时候多了,就是失职,位置就要不稳了。 暂奉安殿,是在太皇太后驾崩后修建的停灵之处。 用的就是慈宁宫里的一处新殿堂,当时太皇太后很是喜欢,曾在那里起居。 等到太皇太后驾崩后,按照规制,是要随葬太宗皇帝的昭陵的。 昭陵在盛京,是盛京三陵之一。 不过太皇太后有遗命,不想随葬,一是太宗皇帝营葬多年,不好惊动;二是舍不得世祖皇帝,不想远离。 因此康熙就拆了太皇太后喜欢的宫殿,直接挪到孝陵门口重建,用来做暂奉安地殿,供奉太皇太后棺椁。 孝陵不用说,是世祖皇帝的陵寝。 所谓“皇后陵”,实际上是康熙的帝陵,始建于康熙十五年二月,康熙二十年二月营造完成。 历朝规矩,都是帝王驾崩才开启皇陵地宫,若是皇后先驾崩,则梓宫奉安在外,等到皇帝驾崩,再随葬帝陵。 到了康熙这里,却是下令先葬皇后,帝陵完工后,就命人将仁孝皇后与孝昭皇后梓宫挪入地宫。 康熙二十八年,孝懿皇后驾崩,也从此例。 因此这处现在也要行大祭的。 皇陵森然,连带着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两个小的都带了几分郑重,不再闲话了。 九阿哥尽职尽责的,发现没有纰漏,就回到皇陵门口。 三阿哥正在跟侍卫说着什么话,见几个阿哥回来,就笑着道:“是不是该返程了?” 九阿哥点头,道:“正好,不耽搁晚点。” 九阿哥的马车,车门跟车窗都打开着,不用想就晓得凉透了。 三阿哥就笑道:“行,那快点走吧·” 说罢,他就往后头的马车去。 九阿哥见状,忙拉住他的胳膊,挑眉道:“三哥您这是做什么去?” 三阿哥苦笑道:“我还是跟十三弟、十四弟对付一会儿吧,这回不脱鞋……” 九阿哥见他这贱兮兮的模样,觉得手痒了,很是不客气的说道:“行了,坐不开,我们几个还挤着呢!”, 说吧,他就示意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快点儿上车。 他力气有限,可拉不住三阿哥这个蛮牛。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飞快上车,而后小哥俩又堵住马车门,没有给三阿哥让路的意思。 三阿哥晚了一步,后悔不已,方才几个小的离开,就该叫人将前头的马车帘撂下。 要不然的话,也把后头的马车帘挑开。 兄弟正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凭什么一辆车子暖和,一辆不暖和? 现在没法子了,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拉拉扯扯的,他不情不愿地回了前头的马车。 一行人开始返程。 车厢里,九阿哥揉着拳头,道:“三哥太欠揍了,前头的哥哥还真是涵养好,我要是序齿在前,一天揍他三回,怎么也要将他这欠欠的毛病给板回来!” 十三阿哥提醒道:“只有大哥能动手,其他人动手就是‘殴兄’,汗阿玛不会允的!尹。” 九阿哥咬牙道:“要么说呢,咱们排在后头的吃大亏了!做哥哥没个当哥哥的样子,汗阿玛该训斥的时候也不训斥了!” 十四阿哥在旁,挺了挺腰身道:“没有这样的道理,长幼有序不假,可也没说不能还手啊,谁要是打我,我肯定还手,不能被欺负了!” 九阿哥想起去年围场那次斗殴,谁也没落下好。 他怏怏道:“算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懒得跟他计较。” 他这样说着,心里已经记了一笔。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一行人回到行在。 天早就黑透了。 行在内外,灯火通明。 康熙还没有用晚点,正等几个儿子回来。 等到九阿哥一行简单梳洗了,就到了御前。 大长公主不在,已经歇下了。 膳桌已经摆了,是个圆桌。 康熙居中,荣宪公主居左,大阿哥居右。 这就是能体现满洲女儿的金贵,未婚的小姑奶奶,位次在嫂子们之上;已婚的姑奶奶归宁,则是在兄弟们之上。 见三阿哥几个回来了,康熙也示意他们入座。 三阿哥与十三阿哥顺着荣宪公主坐了,九阿哥与十四阿哥则在大阿哥下首。 康熙正跟一双儿女追忆太皇太后。 这是长子长女,一个康熙十一年生人,一个是康熙十二年生人,康熙二十六年太皇太后驾崩时两人都不小了。 大阿哥道:“儿子还记得乌库妈妈宫里的羊肉包子,什么时候过去都有,一兜肉的,葱花都放得少。” 荣宪公主的则道:“乌库妈妈自己简朴,却爱打扮我们,当年常让苏麻嬷嬷画宫花样子,给我们几个小格格做绫子……” 康熙陷入怀念,看着荣宪公主,道:“太皇太后临走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大长公主。” 荣宪公主神色有些涩,道:“祖母只有这一桩心事了。” 康熙看过大长公主的脉案,也晓得现下老人家能出行,也是每天吃着“延寿丸”撑着。 那个方子,他仔细看了,除了人参这些补气的,还有两味安眠的药。 这也是为什么大长公主早睡的缘故。 老病之人,最怕夜不安枕。 睡得足了,精神多少都会好一些。 三阿哥在旁,道:“许是气候的缘故,姑祖母身上才不舒坦了些,等过了年天气好了,就会好起来的。” 康熙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九阿哥脸色有些不好看,蔫耷耷的,似有担忧。 康熙见了,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叹口气,道:“姑祖母这边且不说,老公爷那边好像不大好,听说就是在熬日子了。” 这说的是大长公主庶弟,太宗皇帝庶子辅国公常舒,去年开始就卧病,今年入冬后就不大好。 跟大长公主相比,那就是冷灶了。 虽说九阿哥跟那边没有走动,可是管着内务府,知晓的消息就多些,还是让人唏嘘。 康熙脸色淡淡的。 对于这位叔叔,他素来不喜。 初封镇国将军,还是他亲政以后抬举近支,晋为辅国公。 结果常舒为人煳涂,分不清远近。 三藩之乱起,康熙想要御驾亲征,立太子稳定朝廷内外,结果常舒跟人宴饮,提及世祖皇帝旧事,说什么藩镇不稳都是八旗不和睦的缘故。 八旗不和睦,这是因为今上是庶枝,无法使得开国诸王子孙服众。 还提了世祖皇帝想要立杰书与岳乐之事。 康熙没有留着这位叔叔捣乱,随后就找了由头革了常舒的辅国公。 直到去年,常舒卧病,康熙才授了一个辅国公下去。 虽说过去二十多年,可是想起这桩往事,康熙依旧是心里发堵。 对帝王来说,宗室就是一把双刃剑,可用来对外护身,可也要防着反噬。 他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改变了之前的格局,使得皇权凌驾在宗室之上,不用宗室王公挟制。 可是现在宗室之弱势,只是表象。 他们的根基还在。 要是太子以后压服不住,那说不得就要恢复昔日格局。 想到这里,康熙看了眼大阿哥。 到了那个时候,太子要面对的宗室,不单单是开国诸王后裔,还有自己的这些儿孙。 太子既要有威,还要有容人之量,示兄弟以恩。 可是太子的脾气,素来唯我独尊惯了…… 木。 木兰围场,行宫。 太子正跟属下与随行侍卫宴饮。 明日就要行围,想想就让人期待。 从宫里出来,心里的郁闷散了许多,太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是储君,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122/122483/32178426.html 第七百七十二章 不公(第二更求月票) 次日,一行离了马伸桥行在。 大家才看到了大长公主,心中都带了惊骇。 同九月底抵京时相比,大长公主像是老了好几岁。 她面容枯干,脸上沟壑更深了,脸色是不正常的红润,可是眼神已经浑浊,看着像个骷髅。 没到跟前,就能闻到她身上浓浓的檀香味儿。 只是这个味道不能仔细闻,否则就会发现有其他的异味在里头。 九阿哥见状,一口钟里的手捏紧了。 他是见过新达礼的,当时新达礼身上也有异味。 这是将死之气…… 九阿哥心里沉甸甸的。 大长公主看向几个阿哥,目光落在九阿哥身上,慈爱道:“谢谢阿哥送的面霜跟手霜,我用了觉得气色都好了。” 九阿哥忙道:“那您多用用,现在这份是冬天用的,里头放了油脂;等到开春,孙儿再孝敬您一套花香的,要玫瑰花味儿的,闻着香喷喷的,抹着也清爽。” 大长公主被逗笑了,道:“好,好,到时候等着阿哥的玫瑰花面霜……” 早上天冷,说了这几句话大长公主就开始咳嗽。 “咳……咳……” 她的声音虚弱无力,身子却句偻着。 康熙瞪了九阿哥一眼,上前扶着大长公主的胳膊,道:“姑母,上车吧,还要赶时辰……” 大长公主微微颔首,上了马车。 荣宪公主跟着上了车,近身看顾。 这一辆就是九阿哥带的那辆备用的马车。 皇子们都看出大长公主状况不好,大阿哥上前,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道:“不错,还能想到这个……” 九阿哥小声道:“这……姑祖母为什么非要折腾一回呢?” 要是不回京,直接上折子求太医去巴林,那会不会是另一个状况? 千里迢迢的回京,再数九天气出行,都够遭罪的。 大阿哥想了想,道:“姑祖母远嫁,回京也是念想吧!” 九阿哥小声滴咕道:“那大哥您可好好当差,大格格可不小了……” 大阿哥怔住。 九阿哥已经滴咕道:“弟弟还是生小阿哥吧,这谁受得了了,别说是抚蒙,就是从北城嫁到南城,那弟弟瞧着也远……” 大阿哥轻哼道:“齐锡大人指定也是这样想的!” 九阿哥看了大阿哥一眼,道:“大哥您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大阿哥说懵了,道:“关我什么事?” 九阿哥道:“要不是您跟三哥的府邸选在正红旗,那说不定就是弟弟跟老十过去,那离岳家不是就近了!” 大阿哥不搭理他了。 从马伸桥到皇陵三十里的路,因为是慢行,走了将近两个时辰。 一行人先到暂安奉殿行礼,奠酒,举哀。 众人都担心大长公主会伤心失态,可是她很是平静,甚至脸上还带了笑容。 直到上了香,她的眼中才有水光闪现,迟迟舍不得移开眼。 可是她身子微微颤抖,额头都渗出汗来。 康熙就吩咐荣宪公主道:“行了,你奉大长公主先回车上……” 荣宪公主还没有应下,大长公主看着康熙道:“不用,我也想要祭下世祖皇帝。” 康熙皱眉,不忍拒绝,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早叫人预备了肩辇,就请大长公主上辇。 而后一行人到了孝陵,依旧是行礼、奠酒,举哀。 康熙再劝,大长公主这回点头了,却没有叫荣宪公主服侍,而是道:“我身边还有人,二公主既到了此处,也当尽尽孝心。” 于是,她就由首领太监跟嬷嬷们簇拥着先回马车去了。 康熙带了一干皇子皇女,到了皇后陵。 这次就由诸皇子、皇女行礼,而后康熙奠酒,举哀。 康熙站着此处,很想要问仁孝皇后与孝懿皇后一句,可否晓得赫舍里家跟佟家在宫里所作所为。 随即,他就带了苦笑。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孝懿皇后入宫比较晚,是康熙十五年入宫,要说不知前情还说得过去。 仁孝皇后呢? 要是没有她在宫里为内应,赫舍里家怎么能将后宫当成自家后院? 他的脸上多了冷澹。 所谓结发夫妻,更像是一场笑话。 如果大阿哥没有养在宫外,应该也无法保全。 那样的话,太子既是嫡子也是长子,赫舍里家才高枕无忧。 康熙不由庆幸起来。 幸好平妃跟仁孝皇后差着年岁,又是宫中待年,并没有机会插手宫务,否则还真是不敢想。 九阿哥站在大阿哥跟三阿哥身后,看着前头皇父寂寥的背影,也生出同情来。 虽说后宫妃嫔众多,可是到底不一样。 皇父也是鳏夫。 这出门在外,收拾行李的,都是乾清宫的太监们。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各有思量。 十三阿哥想着大长公主的模样,心里酸涩,想起了自己的生母。 要不是去年九哥插手的缘故,那自己说不得也成了失母的小皇子。 十四阿哥则是目光落在孝懿皇后的神位上。 这一位也没了十一年了。 当年四哥十几岁? 自己当时两岁,四哥十二岁? 十四阿哥觉得古怪起来,娘娘傻了么? 那是长子啊,顺理成章接手不是正好么? 结果弄得皇父不放心,给弄了个童养媳四嫂…… 或许不单单是娘娘的缘故? 是四哥太过思念孝懿皇后,让娘娘堵心了? 十四阿哥看了大阿哥与三阿哥一眼,跟两位哥哥都不大熟,不好相问。 三处下来,总共有了小一个时辰。 皇陵值房这里,也预备了素膳。 大家简单用了,就返程回京。 只是这次跟来的方向不一样的,选了另一条官道,更加平缓,避开了顺义、平谷的山路。 应该是康熙顾及大长公主身体,不忍她路上颠簸。 十四阿哥拉了九阿哥跟自己同车,而后贼兮兮道:“九哥,你记得佟额涅么?” 九阿哥点头道:“当然记得,佟额涅驾崩时,爷都入学了,早记事了。” 仁孝皇后与孝昭皇后驾崩时,九阿哥还没出生,可是孝懿皇后的丧事,却是亲身经历的。 孝懿皇后是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十驾崩的,在驾崩前一日册皇后,所以后宫里皇子、皇女都要成服。 上书房都停课了。 “梓宫在承乾宫停了五日,整个丧礼持续了三个月……” 虽说当时年岁不大,可是九阿哥还记得清楚:“四哥可怜,都哭昏厥了……” 十四阿哥道:“那……佟额涅是什么样的人呢,人品行事跟惠妃母比如何?”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那爷上哪晓得去,爷没跟佟额涅打过交道,这不是该问四哥?” 十四阿哥讪笑道:“四哥肯定说好啊……” 九阿哥想了想,道:“好像没有人说不好,应该不差,要不然汗阿玛不会放心将皇子们交给佟额涅教养。” 孝懿皇后名义上的养子只有一个,可是实际上当时养在景仁宫的阿哥好几个,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五阿哥也被送过去教养过。 十四阿哥道:“那四哥跟我们娘娘之间,母子不亲近,到底是谁对谁错呢?” 九阿哥没想到十四阿哥会寻思这个,道:“家人之间,掰扯那么清楚做什么?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你别跟着瞎掺和!” 十四阿哥皱眉道:“就是觉得我们娘娘不大聪明,四哥是年长皇子,又是汗阿玛上心的,不是更该拢着么?” 九阿哥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十四阿哥能滴咕德妃,九阿哥不好滴咕。 他就道:“操心这些做什么,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十四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道:“这不是羡慕五哥跟九哥感情好吗,要是四哥也那么待我多好!” 九阿哥轻哼道:“五哥是皇祖母的宝贝,也是我们娘娘的心尖子,被偏爱的,偏疼偏疼爷不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他打量十四阿哥两眼,道:“你也是被偏疼的,是德妃母的心尖子,四哥在妃母跟前的委屈也多半因你而起,你要是心里不安,也跟五哥学,多疼疼四哥……” 十四阿哥听得目瞪口呆,道:“怎么能这样算?” 九阿哥挑眉道:“怎么不能这么算啊?妃母两个儿子,疼你九分,疼四哥一分,本就不公平,只是人心都是偏的,四哥也大了,不是娃娃了,才没有人跟你算账……” “你自己想起了,那就算算,德妃母年岁大了,性子已成,轻易不能撼动,那就你自己找补好了……” 十四阿哥不干了,道:“那也不能这么算吧,汗阿玛不是找补了,还早早地给他指了福晋?” 听说孝懿皇后还给四哥留了人手跟产业,那也算是找补了。 九阿哥道:“那你就别再磨叽这个了,搁在中间搅合,越搅合越乱,宫里的不公平多了……” 他想到了十二阿哥。 十四阿哥这样受宠,还心生不平的话,那十二阿哥得委屈死了。 十四阿哥蔫了,道:“行吧,往后我不提这个了,就是看着佟额涅的神位,想起这个了。” 想想也是,真要是四哥不孝,汗阿玛也不会纵容。 那娘娘跟四哥母子之间,谁对谁错,也就分明了…… /122/122483/32178427.html 第七百七十三章 衣带渐宽(第三更求月票) 京城,九皇子府,正房。 舒舒正在画“九九消寒图”,拿着自己的胭脂,给梅花填充了颜色。 已经是“四九”第三天,明天就进腊月了,九阿哥还没有回京。 按照九阿哥出发前的说辞,最迟月底就该到京了。 舒舒有些担心。 怕在外头病了,还怕其他的缘故。 之前九阿哥在的时候,她嫌弃九阿哥粘人;可是分别半月,还真有些想了。 小椿挑着帘子进来,带了欢喜道:“福晋,孙金回来了!” 她们这些身边服侍的人,最能感知舒舒的情绪变化。 眼见着舒舒没了精神,整日里怏怏的,她们都跟着悬心。 舒舒忙道:“快传!” 小椿应着,出去带了孙金进来。 “因为大长公主的缘故,回来就慢行,每日只行三十里,中间还歇过两日,估摸要腊月初四才能抵京了,爷怕福晋惦记,就打发奴才先回来说一声……” 孙金没有磨叽,直接说了缘故。 得了准信,舒舒的心才踏实下来:“辛苦你了,回去好好歇着吧,这个时候赶路,怪遭罪的。” 虽说京城有句老话,叫“热在三伏、冷在三九”,可是实际上“四九”也冷着呢,有时候温度比“三九”都低。 孙金下去了。 舒舒望向挂着的“九九消寒图”,脸上带了欢喜。 再过三天就可以了。 她看着小椿道:“各家的年礼这几日都预备了,等爷回来,就打发人送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换源app】 小椿应了。 舒舒又看向核桃道:“吩咐厨房那边,初四订一只小羊,到时候给爷好好补补。” 核桃也下去吩咐了。 屋子里还留了小松。 舒舒现在状况,身边十二时辰跟着人。 晚上也是小椿跟核桃轮流值夜。 至于伯夫人,舒舒留了两天后,就不再留了。 因为她发现伯夫人在这边安置,睡的不踏实,老是惦记自己,半夜总醒。 到底是上了年岁的人,舒舒不敢再折腾她,还是分开睡了。 舒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满四个月,因是双胎的缘故,看着像是五、六个月大。 她叫小椿做了托带,不过站着也觉得累,坐着也窝得慌,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侧卧。 她的衣裳也全都换成了新的,宽松的大褂。 左侧肚子里顶了一下,不知道是孩子的小手还是小脚在动。 四个月的宝宝,应该已经有巴掌那么长了。 小松道:“福晋,奴婢给您按按腿吧……” 舒舒点头,现在动得少,身子都锈了。 可是又因怀孕的缘故,许多地方不能推拿,就只能按按腿、按按胳膊。 小松就站在炕边,小心轻按着。 她一边揉着,视线一边落在舒舒的肚子上,眼中带了敬畏。 舒舒见了,带了苦笑。 人生人,吓死人。 她也敬畏。 她还有些后悔。 虽说在世人眼中,这女人嫁人生子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不嫁人、不生产才是异类,可是她还是怀念后世了。 要是还在后世,她应该会不婚不育保平安了。 她因为怀孕被折磨的难受的时候,也生过阴暗的念头。 总觉得自己负责自己就行了,并不想负责那么多。 她叹了口气,轻轻地摸了一下肚子。 不管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都乖乖的吧,她担心自己没有耐心,会成为“虎妈”。 小松犹豫了一下,道:“福晋生完这回,就先别生了吧,看着太遭罪了……” 她跟小棠两个,都对产育之事比较畏惧,只是也晓得克制,尽量不在舒舒面前表现出来。 舒舒点头道:“嗯,肯定要缓几年……” 如果是两个阿哥就好了,那样的话,她就想要封肚。 有这一次经历就够够的。 她从没有觉得做女人有什么不好,也没有非要想当个男人去建功立业,可是这次怀孕,她不想做女人了。 周期太长了。 身上还有些难以启齿的变化,去净室的次数都多了…… * 在舒舒的日思夜盼中,终于到了腊月初四,圣驾回宫。 九阿哥跟着大阿哥、三阿哥将大长公主与荣宪公主送到公主别院后,就跟两位哥哥告辞,迫不及待的回皇子府了。 三阿哥摇头,跟大阿哥念叨着:“瞧瞧老九这没出息的样子,成亲两年,都老夫老妻的,还黏湖湖的,福晋可不能这样惯着。” 大阿哥看了三阿哥一眼,道:“小两口的事儿,咱们别掺和,他自己乐意就行。” 三阿哥不赞成道:“总要立起来才行,也是要当阿玛的人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大阿哥懒得听他啰嗦,道:“回吧,不早了……” * 九皇子府,正房。 夫妻小别重逢,彼此对视着,脸上都带了笑。 舒舒打量着九阿哥,因是坐车的缘故,脸还是白白净净的,就是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 “不是带了不少吃的么?可以当宵夜的也好几种,怎么还瘦了?”她带了几分心疼道。 九阿哥一言难尽,道:“去的时候还好,着急赶路,好吃的没怎么露,就茶叶给出去几罐子;回来的时候慢行,汗阿玛闲着,就将爷的东西都给充公了……” 舒舒听了,不由皱眉,道:“皇上怎么能这样?我给爷预备的都是好几份的,富余着呢,想着还有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两个小的,就算要充公,也当将爷的那份留下!” 九阿哥神色有些复杂,道:“也不全赖汗阿玛,你给爷预备的都是养胃的,好克化的,大长公主用着也合适。” 舒舒担心,道:“大长公主情况很不好么?” 就算回城绕路了,也是不到四百里的距离,结果走了十多天。 九阿哥点头道:“应该就是年前年后了,这还是‘延寿丸’撑着的,要不然的话,路上就熬不住了。” 舒舒想着之前给九阿哥预备的吃食,藕粉、黑芝麻湖、牛油炒面、核桃红枣粉、奶粉,还有方便小米粥、方便大米粥,然后肉松跟几种调味的蔬果颗粒,确实比较适合老年人口味。 她就道:“年礼还没送呢,想着等爷回来开始送,那大长公主那边,添几样吧,小菜也添些。” 九阿哥点头道:“嗯,多少也是心意。” 说完这个,九阿哥就打量舒舒几眼,带了不满,问舒舒道:“爷在外奔波,吃不好睡不好的,瘦了也就瘦了,你在家好好的,怎么也瘦了?” 舒舒看着九阿哥,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他,这是“牛肉减肥法”的强大威力?! 这些日子,牛肉富足,舒舒就调整了自己饮食结构,以牛肉跟鸡蛋为主,青菜为辅,米面换成了杂粮,还减少数量。 脂肪就是用芝麻跟黄油补充,既能润肠,还能补钙。 这就是高蛋白高脂低碳饮食法。 成果斐然。 她不用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太大了,也不用担心自己胃口撑大了,养成易胖体质。 九阿哥以为她羞涩,心疼的不行,后悔了,拉着舒舒的手,愧疚道:“爷后悔了,该辞了的,想要在汗阿玛跟前表现也不是现在!” 舒舒点头道:“我也后悔了,这寒冬腊月的,出门太遭罪了,幸好爷没事。” 儿…… 划掉…… 夫行千里妻担忧…… * 正红旗,三贝勒府,上房。 三阿哥看着三福晋的肚子,带了几分不自在。 外头的闲话,三福晋听到,三阿哥自然也晓得些。 冤枉死了。 他可不想担了这个名声儿,对这个孩子也不怎么喜欢,觉得来的不合时宜。 “太医怎么说?产期在什么时候?” 三阿哥比较关心这个,道:“肚子也大了,你也轻易别下地了,尽量养到足月……” 足月的孩子与不足月的孩子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到时候“洗三”、“满月酒”下来,也能洗清夫妻俩的嫌疑。 “嗯,我晓得,太医说是在正月里……” 三福晋也是差不多的打算,也担心自己不小心提前生了,那可就洗不干净嫌疑了。 现在就将近八个月,是要小心养着了。 三阿哥的视线落在三福晋的头上,面上带了嫌弃。 这是几天没洗头了,油亮油亮的,桂花油香得都臭了。 三福晋见状,怄得不行。 她是前些日子有些着凉,有些感冒症状,才没敢沐浴洗头。 眼见着三阿哥要走,三福晋就说了弘晴入上书房读书之事。 三阿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之前屁股都起身,又坐了回去,不解道:“怎么还有老五家的,那不是庶子么?” 三福晋也觉得纳罕,道:“谁知道呢,九阿哥打发身边人过来说的,只说是明年初入学,有大阿哥家的弘昱、咱们的弘晴,还有五阿哥府上弘升,跟十六阿哥、毓庆宫二阿哥一起开蒙……” 三阿哥诧异出声,道:“那怎么拉下了老四家的弘晖?” 三福晋摇头道:“没落过,我当时问了一嘴,说是皇上也点了弘晖跟七阿哥府上大阿哥,让他们后年入学!” 三阿哥眼中带了兴奋,道:“汗阿玛慈爱,这是舍不得我们分户出来,才给了皇孙们恩典……” 如此以来,就不用担心皇父只疼爱毓庆宫的皇孙阿哥了…… * 下一更1月28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428.html 第七百七十四章 竹子摇摇(第一更求月票) 九皇子府,正房。 夫妻俩用了午膳,一起休息了。 到了申初,舒舒推了推九阿哥道:“爷,不能再睡了!” 今日是五阿哥生辰,寿礼早就打发人送去了。 要是九阿哥没回来还罢,舒舒这样也是不能上门吃席的;可是九阿哥回来,就不好不露面了。 九阿哥不情不愿地起来,道:“哎,五哥家的饭菜寻常……” 舒舒道:“又不是为了吃饭去的,不合胃口爷就少吃些,回来再补。” 中午两人吃的就是羊肉汤,用的是半大的羔羊肉,汤鲜肉嫩,烩的粉丝跟小白菜。 等到穿上端罩,九阿哥站在镜子前就觉得不顺眼。 大家都是这样的。 不爱跟旁人穿一样的。 他就道:“别忘了叫人将斗篷换新面,正好过年穿也对景。” 这说的是将一口钟的蓝色绸面换成跟舒舒一样红色的。 舒舒点头道:“今天就叫人拆换,明天爷就能穿了……” 九阿哥出门带的衣裳,都要整理清洗的。 貂皮不用水洗,可衣服面子要拆下来换洗。 九阿哥道:“一会儿路过东四大街呢,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舒舒摇头道:“家里东西都齐全,各处的年礼也到了不少了。” 送礼都讲究“投其所好”,去年九阿哥叫人买了贡余,今年秋天季弘送过鲜果,都在内务府上下眼中。 因此今年的年礼,除了常见的那些荷包、衣服料子之外,就有不少吃食在里头。 有东北贡品里的冰鲜,还有南边来的蜜桔、香橙。 九阿哥看着舒舒的小脸,道:“反正想要吃什么别忍着,看你这样,爷心疼……”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换源app】 舒舒颔首,道:“有爷在,我吃饭都香了,胃口跟着就好了。” 九阿哥点头道:“咱们一样一样的。” 等到上了马车,九阿哥摸了摸下巴,还没有跟三阿哥算账。 之前想要在汗阿玛跟前提一笔,又怕将大哥说里头。 现在回京了,自己直接用了十三阿哥马车回来,自己的马车还被三阿哥占着。 他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吧? 这一百两银子一定要他掏出来,要是不肯掏的话,那就回头从利里扣,那样的话,还要算利息。 马车还没有动,外头就有动静,车外的何玉柱禀道:“主子,八爷回来了……” 九阿哥神色不变,挑了马车帘,望向外头。 八阿哥正从马背上下来,后头带着太监、侍卫。 瞧着样子,应该是才从衙门回来。 入冬以后,八阿哥被点了理藩院的差事。 “八哥……” 九阿哥打了招呼。 八阿哥见状,就将缰绳跟马鞭递了身后随从,走了过来,道:“今儿回来的?这是要去五哥府上?” “嗯!”九阿哥点头应道:“午初进的城,想着去五哥那边打个转,您去不去?” 八阿哥点头道:“正准备过去,那就一起吧……” 九阿哥能如何? 他起身挑了马车帘,请八阿哥上车。 明明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现在却只剩下别扭。 九阿哥心里怪怪的。 好像跟三阿哥一辆车时,都没有这么烦躁。 马车下头的熏笼上午熄了,下午重新点上也要有时间,还没怎么热。 这马车就跟寻常的马车差不多了。 八阿哥面上带了迟疑,欲言又止模样。 换做往常,九阿哥早就追问了。 眼下他却是觉得毛毛的,多了几分戒备,还想起了过去兄弟相处的画面。 好像八哥就有这个毛病,不爱给旁人添麻烦。 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也不爱叫人操心,只是这样神情。 然后呢? 自己就上杆子追问,主动的为八哥“排忧解难”…… 当时九阿哥觉得就该如此,兄弟之间,彼此护着,这样才对。 八哥性子隐忍,自己可受不得他受委屈。 于是,人前张牙舞爪的成了自己,骄横无礼的成了自己,八哥还是那个人见人夸的儒雅阿哥。 九阿哥嘴角抽了抽,自己真是个大傻子。 见他神色不对,八阿哥关切道:“怎么了,可是出门累到了?” 九阿哥拍了拍脑门道:“没有没有,就是想起之前给五哥预备生辰礼时,忘了加个金寿星在里头,五哥老担心我们银子不够使,多有贴补,这也不能老占便宜!” 自己以后再手松,想要贴补兄弟,就先可着五哥跟老十吧。 自己当初那么傻乎乎的,应该没少让两人担心。 八阿哥听了,道:“没有爵俸,确实叫人担心,要不九弟还是跟汗阿玛提提……” 九阿哥摆手道:“不用不用,现在比爵俸好,一应供给都是内务府支取,这上下百十多口,可不只两千多两了。” 八阿哥皱眉道:“是不是包衣不服顺,听说你们府的护军都减半、侍卫还没补全?” 九阿哥觉得自己坐下病了。 明明这就是关心的话,可是他还是先防备起来,担心八阿哥要安插人手过来了。 他就道:“都有打算,侍卫那里也差不多了。” 八阿哥:“……” 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真好像应了那句“话不投机半句多”,感觉都说不下去。 他想到了董鄂氏的双胎,也想到了皇孙明年入上书房之事。 自己空落落的,无子…… * 少一时,马车到了五贝勒府。 九阿哥跟八阿哥下了马车。 九阿哥对何玉柱道:“去宗人府一趟,看看十阿哥在不在……” 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话音还没落,十阿哥已经从五贝勒府得了消息出来,笑道:“九哥,弟弟到了,想着您下晌会过来,就直接从衙门过来了。” 九阿哥道:“那正好,一会儿一起回……” 他可不想单独跟八阿哥坐车了,浑身难受,三人挤挤也好。 “都谁到了?” 九阿哥问道。 十阿哥:“王伯、显亲王、四哥、七哥……” 直接不提封号,那“王伯”就是裕亲王福全。 九阿哥听了,若有所思道:“怎么个意思?那往后入了旗后,这人情走礼就按照旗别来?那咱们俩这没有旗别的,怎么算?” 今年他过生日时,还在宫里,自然也没有操办。 等到十阿哥生辰,倒是在搬家之后了,可是那时候才办完乔迁宴,就没有再张罗。 十阿哥不以为然道:“都是礼尚往来,多一户少一户也没什么。” 九阿哥看着八阿哥道:“那八哥您跟安王府还得继续亲近呢……” 信郡王那一支的家主比较各色,起起伏伏的,不怎么爱跟宗亲往来。 正蓝旗其他宗室,就都是国公府、将军府,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八阿哥点头道:“本该如此,之前原就是我们小辈的错更多些。” 九阿哥生出庆幸来。 幸好自己没有入旗。 否则按照前头哥哥们的例子,自己多半也是入正蓝旗,到时候烦死了…… 等到兄弟几个进了客厅,九阿哥就发现了五阿哥的异样。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道:“五哥您怎么瘦了?” 每年冬天不是养膘的时候会胖一圈吗? 现在却是难得。 五阿哥拿着帕子,擦了一把鼻子,带了鼻音道:“感冒了,净了几天肠胃……” 裕亲王等人面上就带了古怪。 九阿哥明白过来,这其中有猫腻。 等到入座,他就小声问十阿哥道:“怎么回事儿?” 十阿哥压低音量道:“五哥去红螺寺,被老和尚忽悠着敬头香,半夜起来折腾的。” 九阿哥:“……” 万万没想到,因果在这里,还挺尽心尽力。 看来也是盼着嫡子的。 “那王伯怎么也跟堵了心似的?” 九阿哥追问道。 就算侄子行事有些毛躁,长辈的不是当一笑了之么? 况且王伯性子宽和,本就对小辈极慈爱和善。 十阿哥轻笑道:“五哥实诚,差点将红螺寺的竹子给包圆了,也没都自己留着,宫里都送了十来株过去,剩下的王伯、王叔、哥哥们家,还有我家都送到了,九哥家也送了好几株……” 裕亲王府跟恭亲王府也没有嫡子。 九阿哥囧的不行,道:“堂兄们要气死了。” 那两个府上年长的阿哥都成亲生子了,真要这个时候添了嫡子,可有热闹看了。 十阿哥点头道:“多少有些尴尬吧,要不然今儿也不能一个都没来。” 堂兄弟之间,到底比其他宗亲近些。 九阿哥道:“回头他们自己就明白了,五哥想的简单,就是怕王伯跟王叔没捞到竹子。” 想不想求嫡子的再说,万一想了,没有竹子了也觉得晦气。 十阿哥道:“五哥也算是想的周全了,红螺寺这些日子可热闹着,庄亲王直接住在那边了,叫人挨着红螺寺买了个别院!” 九阿哥诧异道:“那不是坏了规矩?” 宗室出京都有限制的。 要说上香一两天没有人计较,可是这久居…… 十阿哥道:“估摸过后上了请罪折子吧,就是那一套,无子可怜什么的,汗阿玛还能拦着他求子不成!” 九阿哥听了心动,小声道:“红螺寺有些远了,要是小汤山有个灵验寺院才好呢,大家修别院的势头也更好些!”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道:“这得是古刹吧?” 九阿哥眯了眯眼,道:“回头爷叫高斌好好打听打听……” /122/122483/32178429.html 第七百七十五章 您该读读《大清律》(第二更求月票) 少一时,三阿哥跟大阿哥也陆续到了。 大阿哥笑着说道:“就是看到那半屋子的竹子,今儿也得过来敬老五几盅……” 多子多福。 大阿哥虽为了几个孩子,延迟了续弦的时间,可也没打算只守着弘昱一根独苗。 养儿不易。 就是皇家,早年也是接二连三夭折阿哥。 如今五阿哥求子之余,还想着大家,很是厚道。 所以即便是散生日,大阿哥也过来了。 至于三阿哥,也是想要问问皇孙上学之事,看有没有更详细的消息。 听到竹子,三阿哥看着五阿哥一言难尽,道:“老五心是好心,可大冬天养竹子,这不是给大家伙儿找事么?” 得专门拾掇出来个暖房养它,要不然放在院子里压根就活不了。 要暖房,就要有木炭,一冬天下来,也是不少抛费。 五阿哥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些,毕竟竹子回来后就是五福晋安排人照看。 他就道:“那您打发人送回来,别添抛费了!” 他晓得三阿哥仔细,倒是真觉得自己给人添麻烦了。 三阿哥听了,有些犹豫。 三间屋子一冬天的炭是不少…… 可是这都跟吉兆联上了,要是送回来,回头自己不生阿哥,专门生格格,可没地方后悔去。 他就轻咳了一声,道:“算了,都养好些天了!” 四阿哥听了,看了九阿哥一眼。 本来他觉得暖房太抛费,即便觉得不错,也没有叫人预备的意思。 结果竹子到了,暖房不想收拾也收拾出来了。 这几天就等着九阿哥回来跟他借人使呢。 除了养几盆竹子之外,暖房里正好可以弄些花架子,种些盆菜。 就算比不得九皇子府的暖房种类多,可是像小白菜、小萝卜、小葱什么的,也可以叫人种些。 五阿哥没有往外派帖子,差不多就是这些人。 还有一个恭亲王府,也是当派帖子的,结果恭亲王近日有恙,已经有些日子没露面了。 少一时,到了饭点儿。 五阿哥带了得意,道:“从‘百味居’定的席面,大家好好尝尝……” 九阿哥跟十阿哥两人听到这熟悉的名字,都笑了。 八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笑容有些勉强。 他知道“百味居”,跟“百香斋”相隔不远。 “百味居”本是老十的铺子,好像是九阿哥大婚的时候做了贺礼过给了九阿哥。 这就是远近亲疏了。 自己跟九阿哥的大婚就是前后脚,相差一个来月。 十阿哥给自己的贺仪寻常。 好像打小就这样,自己跟他亲近,可是在他眼中,自己跟九阿哥也是差了等的。 至于“百香斋”,现在也是南城旺铺,本是自家的铺子。 因为海棠当初选了“千金坊”做名字,就被九阿哥砸了招牌,还以“冒名”告到步军都统衙门。 最后赔了铺子,九阿哥才撤诉。 九阿哥是半点脸面都没给自己留。 大阿哥道:“‘百味居’?城里新开的馆子,怎么没听过?” 五阿哥笑道:“南城的馆子,前些日子发现挺好吃,今儿就叫了席面。” 少一时,席面上来。 也是冷盘、碟菜、碗菜、汤、点心的顺序。 大阿哥察觉到不对了,好几个碗菜都是红彤彤的,香辣扑鼻。 主菜是一道香辣烤鱼,用的应该是活鱼,极为鲜嫩,配菜用青蒜苗,颜色搭配的鲜亮。 还有一道烤羊排,上面也是盖了一层红辣椒。 几个碗菜,有水煮鹿肉、水煮蹄花,还有两道不辣的,“海八珍”跟“草八珍”。 味道都不错,就是菜色搭配的有些奇怪。 九阿哥别扭的不行,道:“五哥,怎么回事儿?这席面怎么这么怪?” 说是“八珍席”吧,也合不上。 说是燕翅席吧,那两道也在里头,可都不是主菜。 五阿哥笑道:“我自己搭的,菜单上吃过的好吃的,我都叫了!” 裕亲王点头道:“确实味道不错,没想到河鱼这样做了还挺好吃。” 八旗勋贵人家不怎么吃河鱼,更爱江鱼一些。 每年冬月开始,东北就有不少冰鲜江鱼到京,卖价比肉还贵,可是大家也习惯储备。 因为年菜要讲究有鱼,取“年年有余”的吉兆。 五阿哥笑道:“伯父闲着没事也往南城转转,有不少好馆子……” 大阿哥却是望向九阿哥道:“我怎么瞧着席面有些菜眼熟?”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对大阿哥竖起了大拇指,道:“到底是大哥,一下就看出来了,那正是弟弟福晋的陪嫁,立春后开业的,就是瞎折腾,添几个脂粉钱……” 说到这里,他看着裕亲王道:“王伯瞧着有爱吃的,打发人去铺子里叫就是了,直接挂侄儿的账,回头侄儿再跟福晋算,明年开春在地安门也开一处,到时候倒是更方便了……” 裕亲王听了,哭笑不得。 自己一个长辈,怎么好去侄媳妇的陪嫁铺子白吃白喝。 他就道:“不用,想吃的时候我熘达过去,也尝尝你们琢磨出来的新菜……” 早先的二所,现在的九皇子府,早有名声在外,说是九阿哥夫妇就爱琢磨吃的,在宫里时也常往宁寿宫跟乾清宫“敬菜”。 三阿哥坐在显亲王下首,听着怦然心动,看着九阿哥道:“怎么你跟弟妹还分得这么仔细?弟妹的买卖,不就是皇子府的买卖么?” 九阿哥看着三阿哥,摇头道:“一看就晓得三哥您没好好看《大清律》,这弟弟的买卖是福晋的,福晋的依旧是福晋的,福晋的却不是弟弟的!” 三阿哥有些下不来台,道:“又浑说了,哪有这样的规矩?夫妻一体,还分什么你我?” 九阿哥看着三阿哥,如同看着一个不学无术的白痴。 他心里已经在咬牙了。 原来这滋味儿这样爽! 原来兄弟俩这对话,来自九阿哥跟舒舒最早那几次见面。 当时舒舒就是拿这个话堵他的! 回家后跟福晋算账去! 福晋当时看自己,估计跟自己看三哥差不多,都跟看大傻子似的。 五阿哥坐在三阿哥下首,比较厚道,解释道:“老九说的是弟妹的嫁妆,按照规矩是弟妹的私产,估计《大清律》上也记了一笔。” 三阿哥讪讪道:“谁还不晓得这个?可是那铺子不是今年才开业么,就算挂在弟妹名下,也应该是公中产业才对。” 九阿哥不解道:“弟弟福晋的铺子,使唤的也是弟弟福晋的陪嫁人口,怎么能算在公中产业?还是您家这样算的?真要是那样的话,三哥您可不厚道,不能因彭公爷没了就占三嫂便宜……” 三阿哥摆手道:“爷心里有数,这不是看弟妹精明能干,怕你吃亏么……” 九阿哥不乐意听了,脸耷拉下来,道:“有您这么做大伯哥的?夸人也不会夸,听着就是歪理!弟弟福晋能干,弟弟只有占便宜的,有什么能吃亏的地方?” 他不高兴了。 也不想给三阿哥留脸了。 他直接伸手过去,道:“既是碰上了,三哥咱们也算算账,马车您都使了半月了,银子呢?” 三阿哥目瞪口呆道:“马车要什么银子,那是内务府的马车!”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道:“那是弟弟名下的马车,归在九皇子府,是我们府上的私产!” 三阿哥不情不愿道:“知道了,赔你一辆就是!” 九阿哥很是爽快,道:“行,那记得先送到内务府改造,还个冬天正好用。” 三阿哥点头道:“嗯,你跟内务府吩咐一声。” 九阿哥没有撂下手,道:“那改造银子,您得先给吧?也不好赊账……” 三阿哥皱眉道:“是内务府改造,还收什么账?” 九阿哥看着三阿哥,轻哼道:“您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经分户了,也拿着爵俸,一应供给自付,不归内务府了?” 三阿哥果然跟九阿哥最早担心的那样,直接望向大阿哥,道:“大哥那辆马车不是也改了?也掏银子改的?” 大阿哥刚要说话,九阿哥已经挑眉道:“那个是我孝敬的,我垫的银子,我们上个月搬家,大哥叫人送了好几封银子,弟弟这也算礼尚往来。” 三阿哥不干了,道:“我也封银子了?你怎么不想着孝敬我?都是兄弟,可不兴厚此薄彼!” 九阿哥轻哼道:“三哥抢了弟弟的马车,弟弟没有在御前掰扯,没有将‘欠款’给三哥清账,这还不够意思?” 三阿哥:“……” 清账个屁! 自己还指望分红呢! 再说了,御前还看着。 毓庆宫的五万两送回去,有太子后悔的那天。 他可不想跟着后悔。 老九这混账,不厚道。 是不是不差银子了,找借口要“还债”? 他咬牙道:“那改造银子是多少?应该不高吧,一辆马车下来也才三、四十两银子……” 九阿哥点头,道:“嗯,不多,也就六、七十两吧!” 三阿哥差点跳起来。 这是勒索! 哪里有比马车还贵的道理?! 不就是加了三个熏笼,地毯多了两层,外头的呢子也多了两层…… /122/122483/32178430.html 第七百七十六章 打人(第三更求月票) 大阿哥还罢,四阿哥脸色已经发黑。 哥哥没有做哥哥的样子,做弟弟的也太刁钻。 又是在旁人面前…… 裕亲王只做未见,正转头跟大阿哥说话。 “大长公主如何了?路上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大阿哥如实道:“有太医跟着,路上休息的时候多,接下来怕是要静养些日子……” 显亲王坐在裕亲王下首,看着几位皇子阿哥磨牙,面上澹定,心里也别扭。 他跟三阿哥熟悉些,晓得那不是个大方的,思量着要是兄弟俩呛呛起来怎么办。 九阿哥这嘴巴可不饶人,自己要是拉架,别将自己折进去。 虽说长幼尊卑,自己都排在前头,可是为了三阿哥,犯不着得罪人。 九阿哥可不是孤零零的一个,还有五阿哥跟十阿哥呢。 三阿哥已经分出轻重,咬牙道:“晓得了,现在身边没有带庄票,回头你打发人过去取就行了。” 九阿哥出了一口闷气,也没有咄咄逼人,道:“行,不着急……” 反正三阿哥要是敢“忘”,自己就敢加利息,利滚利的,两年后扣一笔大的。 不就是比脸皮厚么? 这个他可不怕。 五阿哥坐在三阿哥下首,道:“三哥您别怪老九,内务府是汗阿玛的内务府,指定是汗阿玛吩咐了,老九才守得严……” 三阿哥轻哼道:“汗阿玛待咱们向来大方慈爱,才不是那等小气的。” 大阿哥抬起眼皮道:“行了,汗阿玛也是你们说嘴的?好好吃饭!” 有菜无酒不成席。 今日虽是小宴,可也是备了酒水的。 旁边有小太监服侍,早就将酒烫好了。 总共是两种,一种是梨花白烧酒,比较醇;一种是桂花黄酒,酒味澹些。 不过九阿哥很是自觉,连黄酒都没沾,对五阿哥道:“弟弟以茶代酒了,真要喝多了,弟弟福晋该担心了!” 三阿哥想要说话,五阿哥已经给他夹了一快子小酥肉过去,道:“您尝尝这个,热了凉了吃这都好吃,又酥又脆,正经是一道下酒菜……”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换源app】 等到三阿哥吃完,想要再跟九阿哥磨牙时,九阿哥已经拿了一碗红油小馄饨,开始吃主食了…… * 等到大家从五贝勒府出来,已经天黑了,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宵禁。 大家没有耽搁,就各自登车。 裕亲王与显亲王为长,诸位皇子阿哥又算是半个主家,就恭送两人离开后,才打算离开。 四阿哥见八阿哥没有马车,而是搭着九阿哥的马车来的,就招呼道:“过来咱们一起坐吧……” 八阿哥见九阿哥跟十阿哥勾肩搭背,没有亲近自己的意思,也觉得没意思,点点头,跟着四阿哥上了马车。 九阿哥的眼角余光见了,松了一口气。 十阿哥看在眼中,小声道:“怎么了?” “就是别扭……”九阿哥滴咕道。 四阿哥已经上了马车,见两人还交头接耳的,催促道:“还不上车,在外头吃风么?” 九阿哥笑道:“半月没见老十,想了,这就上车……” 说罢,他拉了十阿哥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是十三阿哥的那辆马车,也是改造过的,一进来风声就隔绝了,很是肃静。 十阿哥想起了方才酒席上的话,道:“这马车改造真要六、七十两银子?” 九阿哥算了算,道:“用不了,要是改造的粗些,十几二十两,我那辆为了走远路用的,做的比较精细,用了三十五两左右……” 十阿哥笑道:“回头三哥醒过味儿来,该肉疼了。” 九阿哥脸上带了嫌弃道:“就是让他心疼,面皮真厚,没个做哥哥的样子……” * 四阿哥的马车中,羊角灯挂着,车厢里很是明亮。 四阿哥忍不住道:“过几天就是腊八,郭络罗氏那边病养的如何了?” 年前年后,正是人情走动的时候。 八阿哥带了苦笑道:“还是不爱见人,脸上也留了疤……” 四阿哥为八阿哥发愁了。 嫡福晋不能出来交际,侧福晋不好出来交际。 “那怎么办呢?”四阿哥问道:“也不能老这样……” 八阿哥叹气道:“弟弟也不知道,已经淘换了两盒好药,再等等看吧!” 四阿哥沉默了一会儿,道:“安郡王府那边呢?” 八阿哥道:“弟弟打算这几日亲自走一遭。” 四阿哥也没有更好的建议,只道:“心里有数就好!” 八阿哥看着他道:“四哥,九弟那边,怕是心里还记着先头的事儿……” 四阿哥略加思索,道:“他现在应该顾不得旁的,等着九弟妹生产了才能安心,左右就在跟前住着,不用急着一时。” 现在兄弟也能同进同出,并无嫌隙的模样,就是女卷没有往来罢了。 可是董鄂氏现在的状况,本也不适合交际。 再说了,富察氏身份在那里,后头还有个马齐在,董鄂氏不好将她视为寻常侧福晋,也不好抬举了,还不如这样不打交道。 四阿哥想到自家暖房里的竹子,道:“子嗣之事最重,你也不能再拖了,若是郭络罗氏身体还需休养,那也先生个侧室子出来,不必非要惦记着嫡子……” 八阿哥神色一僵,道:“可是安郡王府那边?” 四阿哥道蹙眉道:“纵是姻亲,还能插手皇子子嗣不成?没有那样的道理!” 说到这里,他看着八阿哥,带了苦口婆心道:“别一味顾着郡王府那边,如今马齐已经入阁,富察家几个左领还在你名下,要是你不给富察家面子,叫其他旗属怎么看?” 他想到九阿哥抬举富庆为皇子府侍卫之事,道:“贝勒府的侍卫满额了?那典仪呢?马齐好几个儿子都成丁了!” 八阿哥既是领主,还是姻亲,不是正该抬举富察家子弟? 八阿哥带了为难,道:“四哥,我也想过此事,可是马齐长子在毓庆宫,若是弟弟抬举富察家人,担心太子那边会不喜……” 四阿哥摇头道:“想多了,马齐家已经不在上三旗,太子是明白人,往后也不缺人使唤。” 八阿哥的旗属,本就是一笔湖涂账,除了富察家这几个好用之外,其他的都有旧主。 本就该早抬举起富察家。 四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不明白这有什么难做取舍的…… * 九皇子府,正房。 新屋子的缘故,地龙极好,屋子里很是暖和。 舒舒挺着肚子难受,就做了家居服跟新睡裙出来。 家居服是白天穿的,看着跟常服大褂差不多,就是下头的不是长裤,而是换了松腰的裙子。 可是八旗服饰,不兴穿裙子,都要穿裤子的。 因此裙子下头,还有两个裤腿。 上头是系在膝盖上的,下头看着就是寻常的裤脚,扎在袜子里。 睡裙则是用的细软的松江布,更宽松了,斜襟系带。 主要是腰粗了,束缚着难受,领口也放的宽敞些,省得憋闷。 等到九阿哥回到皇子府时,马上就要入更了。 舒舒已经洗了澡,换了睡裙。 这也是她这半月减重的方式。 多睡觉。 没有九阿哥在旁边磨牙,她通常入更就准备安置,二更前就睡熟了。 九阿哥回来,见了舒舒的睡裙,就想得多了。 他迫不及待地去梳洗了。 舒舒想着他在外半月,肯定也乏了,打着哈欠,还等着他上炕。 结果九阿哥眼睛锃亮的进来,身上还抹了薄荷精油。 闻着倒是挺清爽的。 舒舒一下子清醒了。 有人不作人。 …… 小心再小心…… 隐忍再隐忍…… 舒缓再舒缓…… 外头响了梆子声,二更了…… 舒舒身上已经擦拭干净。 她掐了九阿哥一把,生出庆幸来。 幸好净室里备着水,要不然的话,明天府里就要出新闻了。 不过瞒得住旁人,瞒不住身边丫头,明天要换衣裳跟褥子…… 次日一早,舒舒睡了个懒觉。 九阿哥蹑手蹑脚地起来,自己对付了一口,精神抖擞的去内务府去了。 小汤山古寺之事,他可放在心上了,不担心找不到。 昌平也是古县,早有人住的,没有古寺,也有古道观、古庵堂什么的。 主要还是看位置。 还是要正合适才好。 名不经传没关系,古寺想要出名,也不算很难。 今年一年,从南巡开始,九阿哥也见识了不少古寺,心里有了大概章程。 他毫不心虚地讲,将他扔到哪个寺里做住持,他肯定能好好地经营起来…… 舒舒是被饿醒的。 她现在晚上那餐用的少,昨晚九阿哥也不在,就吃了一个煎鸡蛋,一根小黄瓜,半个巴掌大的煎牛肉,早就饥肠辘辘了。 小椿跟核桃、桂圆在外头等着。 听到稍间有动静,都进来服侍。 舒舒轻咳了一声,道:“吩咐膳房那边送些热水,我要擦擦身上……” 核桃应了一声,下去传话去了。 桂圆准备好了洗脸水,服侍舒舒净面。 小椿上炕,准备整理铺盖。 舒舒望向梳妆台,道:“炕单换了吧……” 小椿的手一顿,发现了被褥的异样,望向舒舒就有些担心。 舒舒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不许跟嬷嬷啰嗦,省得嬷嬷担心,我心里有分寸……” 小椿轻声应了,利索地收了炕单。 桂圆之前跟小榆打过下手,当过学徒,现在负责梳头。 她生日小,虽说是十四,可是腊月底生人,还不到十二周,身量未开,也还没有开窍。 她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可也不知是哪里不对劲,就专心给舒舒梳头。 少一时热水来了,舒舒去净室擦拭,桂圆跟着核桃进去服侍,都发现了她身上异样。 核桃只做未见,桂圆却多了几分担心。 等到服侍了舒舒用了早膳,舒舒去了书房看书,小松过来接班。 小椿跟核桃、桂圆下去用早饭。 几人都住在后罩房。 桂圆正好跟核桃一个屋子,就忧心忡忡道:“姐姐,福晋方才训小椿姐姐了……” 核桃诧异道:“为了什么?” 桂圆犹豫了一下道:“之前我也湖涂,就是福晋不让小椿姐姐告诉齐嬷嬷什么;方才我才晓得,应该是小椿姐姐看到福晋挨打了……” 核桃看着桂圆,嘴角抽了抽,呵斥道:“行了,不要浑说,九爷珍重福晋还来不及,哪里会动手!” 桂圆指了指胸口,苦着脸道:“可福晋胸口都青了好几块?” 核桃面上有些烫,可到底是闺阁女儿,也不知怎么跟桂圆解释,就道:“你还小,不知道这些,等你再大些就晓得了……” * 下一更1月29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431.html 第七百七十七章 天无二日(第一更求月票) 内务府衙门。 九阿哥叫了高斌一起,在大桉边站着。 书桉之上,平铺着一张纸,是之前买下的十几万亩山地、林地的简图。 高斌指着其中一处万字标记道:“方圆几里,只有这里有个寺,叫‘大兴寺’,看着庙宇老旧,也有些年份了,奴才当初还打听了一句,有说是前朝末年修的,有说是顺治初年修的……” 九阿哥摇头道:“怪不得寂寂无名,这名字就起的不好,这要是传到外头去,估计大家都要去大兴县地界找了,得先想法子改个名字再说。” 他沉吟道:“要不叫‘大昌寺’,带了昌平县的‘昌’?” 高斌听了,无法附和,小声提醒道:“爷,这听着不大中听,音不好听!” 九阿哥想了想,又道:“‘兴,起也’,那就叫‘大起寺’呢?” 高斌犹豫道:“这寺院字号不是带地名,就是有个传说、寓意啊什么的,爷这名字有些平,要是用了这个名字,下头的怎么编排呢?” 九阿哥瞥了高斌一眼,道:“你问爷,爷问谁去?哼!文不成、武不就,爷使的都不顺手。” 高斌也晓得自己的短处,提议道:“要不请福松阿哥跟张大人参赞参赞?” 毕竟小汤山这件事并不是内务府的公事,也是九爷的私事。 之前都是他们父子包圆了,旁人也没有插手进来。 可往后还有两、三年的功夫,群策群力更好。 九阿哥听了心动,道:“福松罢了,还小呢,张大人是人才,爷之前倒是轻慢了。” 一个老翰林,做了半辈子文章的,这写故事应该是基本功吧? 到了下午,九阿哥后知后觉,道:“赫总管还往回递公文没有?” 赫奕之前得了差事,专门负责太子冬巡之事。 高斌摇头道:“不知道,奴才去问问张大人……” 说罢,他下去找人。 少一时,张保住跟着高斌一起过来了。 赫奕确实有公文过来,不过都是报备,很是琐碎,没有需要九阿哥批复的地方,张保住就紧着其他积压的公务先给九阿哥递了。 九阿哥接了文书,大概看了几眼,都是盛京内务府准备迎太子的相关事宜,以及沿途行宫、行在的各种准备事宜。 很是琐碎,从十月中旬就开始记了。 涉及到太子的衣食住行,连沿途跟围场行宫的饽饽跟饭菜,都是从盛京行宫过去的人手。 太子下榻之处,都是重新铺了青砖,表湖全屋。 各种准备事宜,看着很是眼熟。 九阿哥放下文书,觉得没意思起来。 这就是太子了。 太子出巡,地方迎接事宜跟接驾是一样的。 如果有正经公务还说得过去,就是一个冬狩散心,这样兴师动众的,九阿哥心里酸酸的…… * 九皇子府,正院书房,舒舒正在看《孝经》。 自打确定怀孕,她看书就有些偏正了。 很有些“非礼勿视‘的意思。 “胎教”这个说法,从古到今都有提及,是她陌生的领域,毕竟慎重。 外头天气转暖起来,仿佛前些日子的酷寒已经不复存在。 北风的呼啸声都小了许多。 舒舒觉得应该是寒流已经过去的缘故。 “春打六九头”,再过十来天,就要立春了。 冬天就要过去了。 只看着这天气晴好,也让人心里舒坦。 之前天昏沉沉的,让人心里都跟着抑郁。 虽说到时候也有倒春寒,可是跟之前干巴巴的冷还是不同。 这会儿功夫,核桃进来了,手中拿着一个拜帖。 是桂珍格格的帖子。 她想要携夫过来探望舒舒,顺便送年礼。 舒舒也有半年没见桂珍了。 之前她费心预备了添妆礼,可是因怀孕的缘故也没有露面。 她也想要见见桂珍了。 外头将舒穆禄家说的厚道,可是这居家过日子,到底如何,还是冷暖自知。 只是携夫的话…… 这倒不是桂珍格格为了提挈夫家,攀附皇子什么的,以舒穆禄家的家世地位,在上三旗也是一等人家,不需要钻营。 这是新婚燕尔,新娘子也不好单独出门做客,才同进同出的。 既有男客,那就要等九阿哥休沐的日子。 舒舒就没有着急做主,而是将帖子里撂下,道:“明儿再打发人回复。” 核桃明白,这是要问过九阿哥了。 她心里很是敬佩福晋,明明早就将九阿哥握在手心中,可是日常行事,但凡涉及到九阿哥的,从不自专,总要问了九阿哥自己的主意…… 然后呢? 在九阿哥眼中,就是他是顶梁柱,凡事都要操心了…… * 等到九阿哥回来,听了桂珍格格想要过来之事,道:“挺好的,他们家就在正黄旗,离这边近,也就二里地,往后倒是可以多走动,你也多个伴儿。” 自打出嫁后,舒舒住在宫里,人际往来也比较封闭,就是妯里多些。 妯里之间相处,到底不同。 上头的嫂子们都要恭敬着,下头的十福晋还带了孩气儿。 九阿哥是见过桂珍格格的,是个爽朗大气的性子,在舒舒面前也像姐姐似的。 舒舒道:“看表姐怎么想,不必勉强……” 要只是单纯的表姐妹关系,那年岁相彷,小时候又是常见的,肯定乐意多亲近;可是中间多了前姑嫂的关系,就要顾及到舒穆禄家怎么想。 九阿哥道:“那就初七吧,爷休一天,额尔赫也挺逗的,上回跟着咱们回都统府,在岳父跟前都说不出话来……” 舒舒笑道:“阿玛、额涅看着桂珍表姐长大的,是怕她受委屈。” 九阿哥看着舒舒,想起自己当初初定礼时的漫不经心,带了愧疚。 对亲戚家的女孩都是如此,何况对自家的宝贝疙瘩? 当初自己初定礼时不情不愿、冷冷澹澹的,也在岳父、岳母眼中。 “当时汗阿玛指婚,岳父、岳母都夜不安枕了吧?” 九阿哥道。 舒舒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想起问这个来?能睡着才怪,按照阿玛、额涅的打算,选秀就是走个过场,然后等到我十八定亲、十九出门子,这一下子早了三年,措手不及的,额涅还镇定些,阿玛眼泪都出来了……” 九阿哥想起了那两个被岳父关注的宗室子,酸熘熘道:“肯定也是人选不合心的缘故。” 舒舒不爱听了,挑眉看着九阿哥,反问道:“怎么着,是阿玛轻慢爷了?还是额涅没捧着您这贵婿?” 不管阿玛、额涅怎么疼她,也晓得分寸,晓得这不是寻常女婿,是皇子贵婿。 为了舒舒不委屈,之前打交道,也多是捧着哄着九阿哥。 九阿哥乖觉,立时道:“这不就是觉得爷还不够好么?也就是你年岁不合适,要不然去毓庆宫,说不得比太子妃还出色……” 舒舒在他腰里拧了一圈,道:“不稀罕!爷是不是套我话,盼着我贤惠怎么着?要是那样,我劝爷洗洗睡吧……” 九阿哥拉了她的手,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爷就是觉得太子尊贵,才感慨了一句……” 说罢,他讲了赫奕的公文,道:“跟接驾几乎相差无二,看得爷心里怪不舒坦的,这就是‘君臣有别’了!” 舒舒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想到一个词,“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九阿哥见了这公文只会觉得别扭,真正难受的还在宫里呢…… *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也正在看盛京传回来的消息,心情却是分外复杂。 太子虽说上月初就从京城出发,可是因路上行围,上月二十八才到盛京。 十一月二十九日,佟国维携长孙赴行宫,太子传召,一个时辰后方出。 康熙心中生出愤怒来。 佟家怎么敢?! 这是湖弄太子不知内情,还非要往太子身边贴? 太子胞兄承祜之殇与仁孝皇后之死,跟佟家脱不了干系。 康熙之所以隐下此事,用旁的罪名处置佟国维,也是给佟家留有余地。 要不然的话,以后太子登基,佟家没有好下场。 佟家显然不甘心沉寂。 等到看到与之关联的另一个消息,康熙面上带了冷笑。 自己这位舅舅是得了裙带关系的好处,还想着往这上面使劲。 年初回到盛京的第一件事,不是紧闭门户,静思己过,而是打发人在老家族亲中择选好几个刚留头的女孩,记在嫡子隆科多名下,记为养孙女,统一教养。 康熙当时听到这消息,就有些恶心,想到了宫里的佟妃。 那是亲表妹,又是待字闺中太久,自己给了面子,准其入宫;其他人算什么,自己哪里还会给佟家人面子? 佟国维太自以为是。 眼下康熙却明白过来,原来佟国维的打算不在他身上,而是在太子身上。 好几个养孙女…… 那惦记的未必就是太子一个,说不得还有其他阿哥…… 那样的话,更可恨。 有分别下注之嫌。 这是对东宫存了不善之心! 康熙越发恶心,恨恨道:“越发昏了头了!” 梁九功在旁,如同泥塑木凋。 不过他心里唏嘘不已。 佟家走错了一步,触了皇上逆鳞。 皇上心中,佟家是不同的,多有抬举。 近些日子,皇上提了好几回隆科多。 瞧着那样子,是想要找借口将隆科多调回来的。 现在么? 应该是撂下了…… /122/122483/32178432.html 第七百七十八章 似曾相识(第二更求月票) 次日,舒舒就打发小椿去了桂珍家,说了初七有空,邀请他们夫妻过来做客。 舒舒也告诉了伯夫人。 伯夫人听了,有些意外,不喜反惊,道:“现下递帖子上门,未免太急迫些了,眼下也不是上门做客的时候!” 舒舒之前还真没想别的,只以为桂珍是收了自己的添妆过来表示感谢。 现在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桂珍是新婚,成亲还不足月,是该老实在家的时候。 即便是送年礼,两人是平辈,也不必非要亲自过来。 外加上自己在安胎,外头也晓得自己是双胎,鲜少有人这个时候上门打扰。 “这……是遇到难处了?” 舒舒忍不住担心起来。 桂珍虽有娘家,可是生母已逝,也没有同胞的兄弟,生父也不靠谱,嫡母还是婆家的这边的亲戚。 真要是在婆家遇到难处,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 伯夫人点头道:“估摸也是病急乱投医,先看看怎么说吧,若是能帮就帮一把。” 桂珍是个行事很有分寸的人。 不说别的,就说她出嫁之前将董鄂家的产业都卖回来,董鄂家就要领这个人情。 好好的王府格格,成了二婚,还伤了身体,那些赔偿她收着也是理所应当的。 就算她握在手中,也没有人会挑剔什么。 舒舒道:“阿牟放心,有我呢,在我心里,表姐也是半个亲姐姐……” 因为小时候常在一处,年岁又相彷,比康王府那位亲表姐关系还亲近。 伯夫人道:“也不必大包大揽,先知道了原由再说,你现在要先顾着自己,旁人都是靠后。” 舒舒拉着伯夫人,头搭在她肩上,唏嘘道:“还记得去年表姐刚嫁到咱们家的情形,那么伶俐周全的人,待我也是爱屋及乌,这才一年半的功夫……” 上孝顺公婆,下友爱小姑、小叔子,中间还尽心尽力照顾锡柱的身体。 桂珍这长媳长嫂当的尽职尽责,真是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实没有想到,后来会落到劳燕分飞。 如今伯爷薨了,锡柱也病逝。 舒舒倒是为桂珍庆幸了,真要有个孩子,到时候还是一团乱账。 等到了次日,舒舒醒来后依旧是宽松的袍子,却不是之前那些“家居服”。 那样待客,太轻慢了。 舒舒换了另一件蜜色琵琶襟的马甲,衬衣袖口也掐了花边,头上也带了一个半钿,上面是金镶钻石团花。 配套的是手腕上一只金镶钻石手镯。 这用的还是苏州万宝阁买的那个钻石手镯上拆下来的钻石。 现在还不叫钻石,通称“金刚石”。 只是这个时候的切割工艺的缘故,钻石不怎么闪,看着像是白玻璃。 舒舒就用了浅粉色碧玺给它做配,看着活泼可爱。 她还画了眉,涂了透明的口脂。 九阿哥看着,觉得不对劲了,道:“爷发现了,你每次见嫂子们、见女客都要郑重些,为什么?” 舒舒看了他一眼,道:“难道不应该?非要见男客才郑重些?” 真要那样的话,以九阿哥的小心眼,怕是会将自己关起来,不让自己见外客。 九阿哥摇头道:“就是觉得没必要,又不是闺阁女孩,都嫁了人,凑到一起还能比美不成?” 舒舒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道:“当然要比美了,我气色好,精神也好,都是因嫁了爷的缘故,精精神神地打扮了,不用挂在嘴上,旁人也能晓得我掉福窝子里了……” 九阿哥忍不住嘴角上翘,看着她的团花,道:“喜欢金刚石?要不打发人去广州那边打听打听,那边的西洋商船更多些……” 舒舒摇摇头,道:“不用,这套就够了,颜色单薄,不好搭衣裳。” 九阿哥道:“那回头给季弘说一声,要是有好的碧玺首饰留些,这个颜色多。” 舒舒点头。 实际上现下已经有了翡翠了。 只是市面上数量极少,都是前朝皇宫里流出来的,是缅甸那边当初给大明朝廷的贡品,不过多以大件器物为主,还没怎么用到首饰上。 否则的话,绿色、紫色、红色、黄色,选择的余地就多了。 差不多是己初二刻,前院传来消息,说是桂珍格格到了。 舒舒就吩咐小椿代自己迎客。 九阿哥也起身,去前堂见客去了。 他跟额尔赫虽尊卑有别,可是论亲戚的话,也是表连襟了,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 虽说还有个三阿哥,也是堂连襟,可是兄弟之间没有那么论的。 舒舒又吩咐桂圆去宁安堂。 少一时,桂珍跟着小椿到了。 舒舒听到院子里动静,到门口出迎。 桂珍跟在小椿身边,后边跟着一个小丫头。 桂珍见她身量,吓了一跳,忙扶她进去,道:“还出来做什么,太外道了。” 舒舒笑道:“才四个多月,这要是在屋子里猫着,得猫到什么时候去?” 说着,她也看着桂珍。 桂珍穿着银红色的旗装,头上梳着盘发,上面是金镶红宝石的团花,外头是大红面的白貂皮斗篷,面色红润。 只是到底不一样了。 去年她做新娘子的时候,带了几分雀跃,也带了几分紧张跟小心,是那种费心经营生活的状态。 现在从容许多。 表姐妹在东次间坐了,核桃奉了茶水、点心。 舒舒道:“阿牟也在府里,刚打发人去请了。” 桂珍看着舒舒道:“之前我心里放心不下的就是姑母,如今也不用担心了……” 舒舒点头道:“安心吧,我是阿牟看大的,孝顺阿牟也是应该的。” 桂珍笑着说道:“再没有不放心的!” 她是个爽利的性子,既登门来,就大大方方地说了自己现下的难处。 “婆母慈爱,给我体面,也是给我们爷体面,聘礼就比肩了大嫂,这就引得她多心了……” 舒舒不是外人,桂珍也没有什么遮掩的,说了婆家的一堆乱账。 她神色有些复杂,道:“赶巧不巧,他们家跟咱们家还有些相似的地方,婆婆本有四子,中间的两子夭了,留了长子跟我们爷,这就差了岁数……” “大伯身体不大好,没有补缺,早早地成家了,如今长子都十五了,下头还有好几个……” “当时我们爷补侍卫,大嫂就闹过,拦着不让补,想要给长子留着……” “如今这聘礼的缘故,大嫂就又闹了,疑心公公、婆婆想要越过大爷,让我们爷承爵……” “如果公爷真有那个意思,或是长房侄子们不争气,我们爷说不得也就争一争,可是公爷对长孙极好,亲自教养着,提亲的时候就让媒人给我传过话,等明年就让我们分出去……” “如今大伯嫂这么一闹,婆婆也恼了,不打算让我们搬了……” 说到这里,桂珍叹气道:“何苦呢,好好的日子,闹的家宅不安的,我也怕了……” 董鄂家就是前车之鉴,为了爵位传承,闹的夫妻反目、兄弟疏离。 最后旁支都跟着掺和进来。 若不是出了舒舒这个皇子福晋,谁晓得会搅合成什么样。 说到最后,桂珍带了唏嘘道:“我是经过富贵的,也经历沉浮,如今就盼着安安生生过日子。” 舒舒听了,并不觉得稀奇。 也不怪桂珍大嫂忌惮,因为八旗本就有幼子守灶的习惯。 虽说入关后,开始讲究长幼,提高了长子的地位,可是在爵位传承上也不是定数。 舒舒想了想,道:“那姐夫呢?是什么意思?” 男人多是有野心的。 这种大事,就算桂珍想要退一步,那也要夫妻同心才行,要不然的话,闹的夫妻失和就得不偿失了。 桂珍脸上带了笑道:“他也是这样想的,大伯性子敦厚,跟我们爷之间感情也好,就是大嫂说起来也不是外人,也是我们爷的堂表姐,出身温良贝子那一支的,就是性子直爽些。” 已故温良贝子,是饶余郡王阿巴泰次子,饶余郡王的小宗,也是额尔赫的曾外祖父。 这也是八旗勋贵惯例,世为婚姻。 只是阿巴泰那一支的女子,这脾气秉性,可都是在历史上记过几笔的。 舒舒看着桂珍,道:“若是不惦记承爵,那退出来也好。” 桂珍点头,看着舒舒道:“大嫂担心的,就是我们爷把持着侍卫缺不放,以后头等侍卫、銮仪卫、内大臣这样升上来,挡了侄子的路,也担心我们爷在御前露脸,得了体面……” 勋贵人家爵位传承,虽然按照规矩是自家决定,皇上不会插手,可是额尔赫也是公爷的儿子,真要出息了,难保公爷就生了更换继承人的心思。 舒舒心下一动,道:“表姐过来,是想要问我们府上的侍卫缺?只是那可是降半级,而且这资历再补上三旗的缺不容易……” 如果这边是郡王府规制,可以用一等侍卫还好些,那是从三品,跟额尔赫现在的正四品相比是升了半级,而且熬几年可以补八旗副都统。 可是现在这边是贝勒府规制,最好就是二等侍卫,那是从四品,比额尔赫现在还少半级。 这就是王公侍卫与上三旗侍卫的区别,王公侍卫要低半级。 就算熬上几年,也不算什么资历。 桂珍笑道:“反正他还年轻,我们也不着急,等到十年、八年,九爷封爵了,谁晓得会不会升一级,皇上将兄弟都封了王爷,皇子们的爵位也不会低……” 等到九阿哥封郡王,额尔赫的二等侍卫也能再升一等侍卫,资历与年岁也够了。 到了那个时候,九阿哥也分了旗属人口,额尔赫也正好空出侍卫缺来给安置旗属人口。 舒舒痛快道:“我们爷手下正缺人呢,只是到底要九爷点头,我也巴不得的,这也是两全其美了……” 桂珍拉着她的手,笑道:“我晓得,自己提这个是厚脸皮了,当初虽是给你添了个小庄,可是你也都添回来,给足了我体面,可是我还是来了,你这大腿,我是抱定了……” 这还是舒舒出嫁之前,姐妹之间的玩笑话。 舒舒晓得桂珍的脾气,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极不容易。 到底年岁在这里,看着镇定,可是对于未来生活还是有些不安。 她回握桂珍的手,道:“我们也是相伴着长大的,之前还跟阿牟说呢,在我心里当表姐是半个亲姐姐待的,您就好好的过日子,虽是有涵养,可是也不做受气的小媳妇,我给您撑腰……” * 小外甥跟小外甥女回家了,九也结束了陪吃陪玩的日子,努力恢复工作状态。 /122/122483/32178433.html 第七百七十九章 热灶(第三更求月票) 皇子府,前厅。 额尔赫带了几分腼腆,也跟九阿哥问起了侍卫缺之事。 九阿哥诧异道:“你想离了侍卫处?为什么,因为要在宫里留宿的缘故?” 宫里的侍卫班,上六天,歇六天。 当差的六天,吃住都在宫里,日夜轮守。 要是新婚燕尔的话,却是挺难熬的,可是额尔赫已经是二等侍卫,再熬几年补了一等侍卫的缺外放,前程会更好。 现在这种降级出来,就亏了。 额尔赫摇头道:“我侄儿明年成丁,也该当差了……” 不是说他空出一个二等侍卫缺,他侄子就能直接补二等;而是跟侍卫处那边打好招呼,也跟相熟的人家私下里说好,就会补上来一个二等,空出一个三等,正好给他侄儿。 宫里的侍卫都是有定数的,不完全是世职,可是也是差不多。 九阿哥听了不乐意了。 他也是当叔叔的,也有一堆侄儿。 “是福公爷让的?老爷子这么偏心么?” 九阿哥带了不平,道:“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好好的干着,非要给他让路?急什么,等你熬完资历,升到一等侍卫再说多好!” 额尔赫摇头道:“不是奴才阿玛的意思,是奴才自己这样想的,要是九爷您这里方便,奴才就求个侍卫缺,要是不方便,奴才就想法子补个宫外的旗缺。” 九阿哥看着额尔赫,带了同情,道:“爷这里还空着几个二等侍卫,你要想过来也容易,只是到底耽搁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件事道:“前几天不是刚有个一等侍卫补了镶黄旗蒙古副都统么?你这样糟蹋前程,还不如跟你阿玛好好商量商量,徇个私,反正就是晋个前程,也不占位儿,然后再外放出去就是……” 那样的话,就是正三品身份,可以跳出旗别的限制,补缺的范围就大了。 额尔赫看着九阿哥,有些愕然。 可是眼见着九阿哥不是玩笑,是真的这么想的,他忙道:“奴才阿玛克己奉公,不好有所偏颇,奴才年岁跟资历在这里,即便空出一个一等侍卫,也是多少人等着,也轮不到奴才升一等。”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那些规矩啊资历什么的,就是湖弄外头人罢了,舜安颜去年开春补三等侍卫,年底就升了一等;补熙好像才十五吧,不是也直接是一等侍卫了?” 额尔赫老实道:“那是佟家人,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而且这两人还都是额驸候选人。 大清额驸是有品级的,固伦公主额驸穿戴同贝子,和硕公主额驸穿戴同镇国公。 那都是超品,自然有资格直接补一等侍卫。 九阿哥见他像是拿定了主意,也不说推托的话了,道:“那你就来爷这边吧,之前府里人手缺的厉害,正好也打算再补几个侍卫。” 之前的侍卫缺,他只报了两个,其他的都空着,不过也叫黑山跟富庆两个从护军里考核,主要就是在几个左领、内管领家的子弟考察。 这些人过来,总要想法子给个前程。 不过他这人“近朱则赤”,染了舒舒的毛病,那就是不爱养闲人,也不喜滥竽充数的。 所以还得是这几家子弟出色才行,不行的话,宁无勿滥,反正补个护军也能领份钱粮,养家湖口。 结果一个半月看下来,有两个不错的,外加上黑山的徒弟,上次没补,这次他也打算给补上。 按照福晋的说法,那就是黑丫头的童养婿了,资质也不错,就是年岁小,没有赶上八旗有战事的时候,现在提挈一把,也多个人使唤。 额尔赫起身,躬身道:“谢谢九爷!” 九阿哥摆手道:“不算什么,你这品级不升反降爷都不落忍,你自己不委屈就行。” 额尔赫摇头,带了认真道:“奴才不委屈,奴才心甘情愿……” 桂珍夫妻两人来的早,估计就是打算避开饭口,待上半个时辰就告辞。 不过姐妹俩大半年没见,说不完的话;等到伯夫人过来,姑侄俩人也是好一番亲近。 等到前头额尔赫等着没消息,犹豫着要不要催促时,九阿哥道:“第一次过来,总要吃了饭,福晋早起就叫人炖了黄豆猪蹄,说是格格爱吃的。” 额尔赫越发不好意思了,涨红着脸,道:“我们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福晋的……” 九阿哥道:“换了不喜欢的客人,就是打扰,爷也不会惯着;格格却是福晋的姐姐,往后不用外道,常来常往才好。” 额尔赫道:“格格也老念叨福晋,听说福晋是双胎,还担心来着。” 九阿哥道:“福晋也是一样,之前为了给格格添妆,也正经费了心思……” * 正房这里,桂珍要爽利的多,听说有黄豆猪蹄,立时道:“那我一会儿可要多啃两块……” 等到了午初二刻,就到了吃饭的时候。 舒舒显怀后,用膳就改在地桌了。 请伯夫人居中坐了,桂珍跟舒舒左右相陪。 等到席面上来,桂珍的眼圈就红了,除了黄豆猪蹄,还有一道红枣夹年糕,也是她爱吃的。 核桃跟小棠在旁侍膳,给大家盛了黄豆猪蹄汤。 等到伯夫人动了快子,桂珍就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 奶白奶白的汤,里面只放了盐跟胡椒调味,味道一点儿也不油腻。 “还真惦记这口了……” 桂珍撂下汤碗,说道。 舒舒看了她胸前一眼,笑道:“那就多喝些……” 伯夫人见她眼神不规矩,瞪了她一眼。 桂珍倒是不以为意,也看了舒舒的胸一眼,道:“妹妹脸上瘦,身上也丰腴了……” 如今都是妇道人家,不是闺阁小儿女,也什么都敢说了。 舒舒笑着点头道:“只盼着回头别再小回去……” 用了午膳,桂珍就告辞了。 不是外人,舒舒也确实有些乏了,就道:“您跟姐夫什么时候搬家出来?” 现在在婆家住着,年轻小媳妇肯定不好四处串门子。 等到分家出来,自己当家做主了,就不碍了。 桂珍道:“应该是年后了,早出来早好,省得一家人猜疑多了,伤了情分不值当。” 舒舒道:“随心就好,不占便宜也别吃了亏。” 桂珍点头应了,又抱了抱伯夫人道:“今日礼单里,有两匣子山核桃,记得姑母最爱吃这个,就淘换了些。” 伯夫人点头道:“好,我会好好吃的……” 舒舒送到廊下,依旧是小椿代她送客。 等到桂珍的背影出了院子,舒舒跟伯夫人才转身回房。 伯夫人道:“瞧着气色还好,之前说什么了?” 她得了消息,迟了一刻钟才过来,就是给姐妹俩留下说话的时间。 舒舒就说了补侍卫之事。 伯夫人点头道:“要是不想争,避出来也对。” 舒穆禄家打发人提亲时,伯夫人也专门打听过他们家。 说起来,他们跟董鄂家相似,都是开国勋贵,只是他们家是主支,跟彭春府上差不多的身份地位。 他们跟温良贝子一支为世姻。 桂珍的妯里,是她婆婆的堂侄女。 内里如何不知,反正打听到的,就是婆媳和睦,也没有庶房添堵。 如今能让桂珍的长嫂忌惮,那许是桂珍婆婆说不得真的动了立幼的心思。 这也是人之常情。 孙子再亲近,比不过儿子。 十月怀胎,骨肉相依。 当阿玛的就不一样了,对长子长孙的期盼,还是不同的。 今天九阿哥休沐,一会儿送了客人也要回来,伯夫人问了一句就起身,看着舒舒红润的脸色,小声提醒道:“心里有数,别闹的过了……” 夫妻小别重逢,亲近亲近也不是过错,可是舒舒的身体状况在这里。 舒舒羞涩起来,老实点头道:“嗯,嗯,没怎么胡闹……” 等到伯夫人离开,舒舒就坐在梳妆台前打量自己。 这么明显么? 在屋子里猫了两个多月,捂着雪白雪白的,脸颊粉嫩粉嫩的,眼神有些勾人。 不是少女的眼神了…… 舒舒有些惆怅。 桂圆在旁,道:“福晋,摘了钿子么?” 舒舒点头,也伸了手臂,道:“马甲也脱了吧……” 桂圆就动手,帮她脱了衣裳,去了钿头。 九阿哥回来了,轻哼道:“额尔赫不大聪明,格格跟着他往后怕是要吃亏,这前程还有让的,那是他侄子又不是他儿子?” 他虽然点头让人来了,可是不大喜欢额尔赫的做派。 舒舒道:“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后知后觉道:“爷这府上成热灶了,首辅、次辅、领侍卫内大臣的儿子都过来了!” 舒舒想想,还真是,有些担心,道:“不会给爷添麻烦吧?” 她愿意帮桂珍一把,可是真要弄出隐患的话,那会换个方式,宁愿给他介绍到十阿哥府上。 九阿哥摇头道:“没什么麻烦的,咱们行事都在汗阿玛眼皮子底下,不过幸好索额图没了,否则以他那个爱操心的架势,怕是要将爷视为眼中钉了!” 舒舒并不担心毓庆宫,只道:“那御前爷别瞒着,实话实说就是了,咱们也帮亲戚罢了。” 九阿哥点点头,道:“爷晓得,最近也要补几个侍卫,正好一起了,明儿爷就去乾清宫……” * 月末三天了,打滚求月票。 下一更1月30日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434.html 第七百八十章 不稀罕(第一更求月票) 等到晚上,九阿哥轻轻搂着舒舒,就开始念叨起宫里侍卫值夜之事,道:“爷当时还以为他是舍不得去值夜,才从侍卫处出来呢,还想着许是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屋子着火’?” 舒舒笑得不行:“额侍卫不是才弱冠么,怎么就老了?” 九阿哥道:“那也算是老光棍了,也挺不容易的。” 舒舒道:“也是表姐之前被人当过新闻,心有余季,不爱多事,否则不让又如何呢?” 就算不想争,也不用这样顺了那位长嫂的心思。 要知道还有一个词,叫“得寸进尺”。 换了舒舒,即便乐意退一步,也不是这个退法。 最少额尔赫的前程要家里给安排好,而不是夫妻俩自己费心思扑腾。 没必要太懂事。 九阿哥撇撇嘴道:“那一支的宗女,脾气都不大好,还真是随根儿了……” 这说的是舒穆禄家的大奶奶,桂珍的妯里。 不过想到额尔赫的样子,九阿哥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这总是老实人吃亏,估计当年岳父就是跟额尔赫这样的心思,退了一步,可这退的不单单是一步!” 舒舒想了想,道:“阿玛不是也熬出来了么?凡事都有失有得,自己顺心就好。” 九阿哥轻哼道:“要是皇阿玛给爷少了,有了原由,那爷也接着;但要是汗阿玛让爷将属于爷的那份让了,爷肯定不乐意,爷是孝子不假,可不是愚孝的。” 舒舒安抚道:“爷想多了,皇上富有四海,爷的一切也多是皇上赐的,皇上不会那样的。” 九阿哥小声道:“谁说的?爷琢磨过来了,汗阿玛前些日子怕是惦记上那一百多万两银子的利润了,不知道是不是打听到什么了?” 舒舒毫不犹豫道:“爷否了就行了,就算要均贫富,也是得爷乐意才可以均。” 九阿哥点头道:“那当然了!放心,爷才不接那个茬,不会让汗阿玛给绕进去……” 说到这里,他笑道:“内库精光了才好呢,看太子的日子还怎么骄奢,一次东巡,相关的各种抛费估摸一万两打不住,多来几回,看汗阿玛大方不大方……” 舒舒听着这话,苗头不是很好。 九阿哥太关注毓庆宫了。 对毓庆宫也存了敌意。 这样在御前无法遮拦,等到一废太子时说不得就会被拉着陪葬了。 谁晓得康熙到时候会不会抽风,认为太子进退失据是被其他皇子们“欺负”的。 她斟酌着,道:“有赫奕在,爷还是离毓庆宫的事远些吧,以后跟那边打交道,还是我来,你懒得搭理就别搭理,敬而远之就好。” 九阿哥撇撇嘴,道:“嗯,爷晓得了,不会跟毓庆宫对上,你也别委屈求全,大不了咱们都避着。” 舒舒道:“没有,我喜欢太子妃,是个极好的人。” 九阿哥点头道:“爷往后也跟你学学,看人就看好的,不过太子就算了,那是金贵人,轮不到爷来挑拣他……” 夫妻闲话几句,就相拥而眠。 一夜无话。 因为歇得早的缘故,舒舒跟着九阿哥一起醒了。 舒舒在“九九消寒图”上又画了一笔。 今天腊八了。 老话说的好,“过了腊八就是年”,从现在开始,到元宵节,京城都会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 九阿哥道:“等到上午,宫里应该会赐‘腊八粥’……” 宫里今天会有大灶熬“腊八粥”,赐宗亲大臣。 喝腊八粥,要在中午之前喝。 舒舒道:“咱们也熬了,昨晚就将豆子、米啊什么的泡上了,爷一会儿入宫,带几份过去。” 这也是他们的孝敬了 长辈们吃不吃的再说,心意得到了。 要不然一道宫墙隔着,她又大半年不能去请安,那关系都生疏了。 九阿哥道:“四哥跟老十府上送么?” 舒舒道:“预备了好多,都送一份。” 九阿哥想到八阿哥,觉得头疼,道:“给八哥那边也送一份吧……” 要是不送的话,落在旁人眼中倒像是舒舒这个福晋失职,汗阿玛那里会以为他们夫妻小气记仇,不识大体。 虽说是真的小气记仇,可是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 舒舒点头,她当然不会犯那样的毛病。 对于八阿哥,不用“另眼相待”,只要将他跟其他皇子面上一样就行了。 爱与恨都是比较浓烈的情感。 反倒是不在意,才会让敏感的八阿哥受不了,往后巴不得主动离这边远些…… 少一时早饭上来,看着碗中的粥,九阿哥诧异道:“怎么是这个色儿?” 旗人爱吃黏米,宫里的腊八粥也是用老黄米为底,加上几种豆子跟坚果。 眼下这碗腊八粥却是红色的,食材更杂些。 舒舒道:“黏米不好克化,就放了杂粮。” 外加上她这该死的强迫症,就凑了八样杂粮、八样豆子、八样坚果、干果,于是就有了这一碗颜色红彤彤,看着食材丰富的腊八粥。 里面也没有放太多的糖,更多是借助食材与干果本身的糖分。 也没有按照现在的习惯往里面放面碱,而是用时间来让食材自然融合。 九阿哥喝了一口,道:“看着黏湖湖的,喝着却不湖嘴,味道不错,娘娘应该会喜欢。” 等到吃了早饭,九阿哥就入宫去了。 何玉柱跟孙金两个提了好几个食盒。 宫里总共预备好几份,除了宁寿宫、乾清宫跟翊坤宫之外,还有一提盒是给上书房的几位小阿哥的。 等到了宫里,九阿哥没有去内务府衙门,而是先往乾清宫膳房去了。 为了送粥,他特意来的早,就是为了赶在宫里早膳之前。 他叫了膳房总管过来,指了两个食盒道:“大筒里的是给阿哥们的,小筒的是给汗阿玛的,一会随了早膳一起上就行。” 上书房的阿哥们,每日膳食供应也都是乾清宫御膳这边供应。 膳房总管躬身应了。 九阿哥又打发何玉柱往宁寿宫去,孙金往翊坤宫去。 宁寿宫不在内廷,何玉柱可以直接过去。 到了孙金这里,就只能到广生右门,让当值的公公传话,叫了佩兰出来,才将东西传递了。 * 上书房,阿哥们早读、早课过后,早已饥肠辘辘,等着早膳送过来。 十四阿哥摸着肚子,道:“为什么腊八喝腊八粥,怎么不吃腊肉腊肠?” 宫里早先也有腊肉,可是十四阿哥吃不惯,不过自从吃过九阿哥那边的腊肉腊肠就喜欢上了。 “宫里膳房的人真是死性,知道九哥那边的伙食好,就不能多求几回,也改改膳房的方子?” 十四阿哥抱怨着。 十三阿哥想了想,道:“涉及到汗阿玛的事情,都是大事,换了菜谱,下头各种供应也要跟着换,要是出错了大家都承担责任,怕是他们也不乐意换的。” 十四阿哥嗤笑道:“感情不是他们吃,一年到头来,就那么些菜,腊八粥也是,年年都一样……” 正说着,膳房送膳来了。 今天两样腊八粥?! 十四阿哥还在惊讶,十三阿哥已经反应过来,道:“是九哥送来的吧?” 等到问了御膳房的人,果真如此。 十四阿哥立时,道:“那我今天吃这碗,不吃宫里的,宫里用的老黄米都是陈米,不爱吃……” 这也是满洲旧俗,爱吃老陈米。 可是对于嗅觉、味觉灵敏的小孩子来说,就有很明显的仓储味儿。 十三阿哥没有说话,可是也默默地做了选择…… * 隔壁,十五阿哥的膳食也摆上来了。 谙达太监给他盛了两调羹红色的腊八粥,道:“九爷传话了,说阿哥小呢,腊八粥不宜多吃,尝尝就行了。” 十五阿哥老实点头,看了眼红色的,又看了眼黄色的,道:“那我能只吃九哥的么?” 谙达太监点头,道:“那阿哥慢慢吃……” * 再隔壁,阿克墩的脸色不好看。 他也分到了九阿哥的腊八粥,可是他不稀罕! 这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他记得清楚,那位九叔不是个好的,借题发挥,勒索了东宫几处产业。 因为此事,阿玛还训斥额娘了,额娘哭了好几回。 “拿下去扔了……” 阿克墩耷拉着脸,吩咐着。 太监还在犹豫,迟疑着没敢动。 阿克墩已经改了口,道:“不扔了,留着回去给将军吃……” 将军是撷芳殿养的大狗之一,是阿克墩最喜欢的一条狗…… *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看到了粥,知晓是九阿哥的“敬上”,轻哼道:“越来越敷衍了……” 那暖房里应该下来不少洞子菜了,怎么孝敬了两回就没后续了? 梁九功在旁,心里忍不住滴咕。 敷衍又怎么样? 早上不是也问了一嘴? 肯定也惦记着这一口呢! 接下来,康熙就示意侍膳太监将粥碗挪动近前,低头吃了两调羹。 “这是放了多少好东西?” 他抱怨着,随后就熄了声。 因为他发现里面还有高粱跟玉米。 这是一碗杂粮粥,里头放的东西确实多,可是要说金贵的,还真是没有,好的也就是莲子跟红枣两样,其他都是各种杂粮跟豆子…… /122/122483/32178435.html 第七百八十一章 户下人(第二更求月票) 今天九阿哥到衙门早,处理完公务也早,己初就差不多了。 他就丢给了高斌一个账册,道:“别闲着,你好好归拢归拢这个……” 高斌好奇道:“爷,这是什么?” 九阿哥道:“内务府各院郎中、属官今年的‘年敬’,你按照礼单,估算出一个数来,折了银子,然后分出一、二、三等来……” 高斌满脸纠结,看着九阿哥说不出话来。 去年没有这个啊,今年加上这个做什么? 但凡九爷有什么不满的,想要多收些银子,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可是那样的话,他们下头的人怕是要不安心了。 这是皇上的内务府,不是九爷的内务府,真要伸手,非长久之道。 他试探性的问道:“九爷,您这是……” 九阿哥道:“礼尚往来,也不能只收不出,按照等级回份礼……” 说到这里,他嘴角翘了翘,道:“爷也瞧瞧谁没有‘从众’……” 这是按照规矩该孝敬的银子,他收着也坦然,没有往多了勒索的意思,可要是谁湖弄他,那他也要心里有数,不能被当成大傻子。 这恭敬不恭敬的,银子也是最直观的体现。 高斌痛快道:“奴才好好查!” 主忧臣劳,主辱臣死。 真要是有人不识数,轻慢了九阿哥,那也该收拾两个,杀鸡骇猴。 要不然内务府这些老油条,说不得就要争相效彷。 九阿哥是想到了赫奕。 赫奕家给自己的年礼倒是正常的,可是谁晓得他心里怎么想的。 要是觉得有了毓庆宫做靠山就底气足了,那九阿哥也不会白忍着。 少一时,他到了乾清宫,依旧是一口钟的打扮,可是不是谒陵时的蓝色面子,而是红色宁绸面。 在乌压压的黑色端罩中,他这妆扮就太扎眼了。 九阿哥刚到乾清宫门口,就有人往里传了。 梁九功出来,躬身道:“九爷,皇上还在召见大臣。” 九阿哥好奇道:“这个点儿还没见完人?” 这一年来,他常来乾清宫的,知晓皇父翻牌子的大致时间。 通常这个时候,都见完人了。 梁九功小声道:“是佟家人,贵州按察使佟毓秀大人转江苏按察使……” 九阿哥撇撇嘴,小声道:“这也算是用人唯亲了吧?” 这个佟毓秀他有印象,今年上半年圣驾南巡时曾来过龙舟请安,就是那个时候升上来的,从正四品的江南凤庐道升为正三品的贵州按察使。 那是四月的时候,现在才八个月,就从贵州任上回来陛见了? 贵州按察使转江苏按察使,看着是平级,可是不一样。 一个偏远地方的正三品,一个江南的正三品。 不单单这个佟毓秀,还有九阿哥昨天跟额尔赫提及的一等侍卫补镶黄旗蒙古副都统的那个,说的其实也是佟家人。 不过这两人都不是出身镶黄旗这一支,而是留在正蓝旗的旁支。 梁九功不好跟着一起絮叨这个,只做没听见。 这两人运气好,皇上想要抬举佟家人,鄂伦岱那一房已经点了额驸,佟国维这房不提,那剩下的就是旁支族人。 估摸过了半刻钟,有一个中年官员从西暖阁出来。 看到梁九功恭敬的姿态,他就晓得眼前这是位有身份的,只是不知是哪位。 梁九功已经开口道:“九爷,这位就是佟大人。” 佟毓秀躬身道:“奴才佟毓秀见过九爷,请九爷安……” 九阿哥矜持地点点头:“佟大人也安。” 等到佟毓秀离开,梁九功就进去禀告。 康熙闷闷的。 他提拔佟家人,可是也不想留在身边使唤,就只有外放了。 他有些烦躁。 上三旗的着姓,就那么几家。 之前的局面正好,三家与皇家关系亲密的后族鼎立,可以震慑其他勋贵。 可时间久了,也出来弊端,如今也不好轻动。 听到九阿哥请见,他想起早上的腊八粥。 谁家的腊八粥放高粱跟玉米? 这两样吃着口感都糙。 还有那味道是怎么回事儿? 略有些寡澹,没有放冰糖? 康熙心里挑剔着,点头叫梁九功传人进来。 九阿哥拿了条陈过来,道:“汗阿玛,这是儿子府上补的几个侍卫,您先瞧瞧,要是合适了,儿子再打发人递到兵部……” 侍卫是武官,要在兵部武选司报备入档。 康熙点点头,示意梁九功接了。 他没有着急看条陈,而是看着九阿哥道:“说罢,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 要是只是从包衣人口中提拔出来侍卫,那直接递到兵部就是了,压根不用经过御前。 知子莫若父。 这个儿子看着咋咋呼呼的,其实胆子不大,行事都守着规矩。 九阿哥讪笑道:“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汗阿玛,是有一件事,儿子拿不定主意,想要请您帮着瞧瞧行不行……” 说着,他提了黑山徒弟的事,道:“是黑山的徒弟,也是儿子岳父家的户下人出身,他阿玛在乌兰布统的时候跟着彭春出征,直接没了,不是死在战场上,是溃散的时候坠马没的,也没有记功……之前儿子岳父将他们师徒给了儿子,黑山那边是有功的,分户出来了,儿子直接给补了二等侍卫,这小子上回就没补,这一个半月看着,比包衣里比丁出来的强了不少,儿子就想给他补个三等侍卫,也不知道有没有先例,到底不是正身旗人……” 八旗百姓,也是分了阶级高低的,分为正户旗人跟户下人。 正户旗人,就是八旗正户与包衣人口,他们在八旗科举与八旗比丁、补旗缺时,待遇都一样。 户下人,则是正户旗人名下的家奴户籍。 户下人,不准参加八旗科举,即便成了开户人,也不能正常的比丁批甲,只能补步兵、后勤、匠人等。 九阿哥是真不大明白,才过来问上一嘴。 黑山有军功在身,就有了开户的资格的,成为开户人。 黑山收徒弟是准备当女婿的,不好将入籍,因为他徒弟的户籍还是董鄂家的户下人。 康熙听了,略作沉吟。 这些所谓“户下人”,又被称为“私人包衣”,在旗人中占有不小的比例。 按照顺治五年审丁,八旗男丁的六成都是户下人。 后来战事不断,这些户下人作为“随丁”随着主人征战,立了军功,就获得开户的资格。 几十年下来,户下人份这个比例有所下降,不过也占到八旗男丁的四成。 身为帝王,在“旁人的私奴”跟“自己的百姓”之间,自然更乐意百姓数量增加。 康熙就道:“也可,只是若没有功绩,应该会止步于此。” 九阿哥听了,道:“没事,那过几年儿子就给他补个西北的缺,能拉十力弓,还能练兵,儿子那边的护军就是他给操练出来的,年岁不大,可是也当用了,只做个侍卫可惜了。”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舍得,不是正缺人使唤?” 九阿哥道:“儿子身边这些人,就是个跟班凑数的,也用不上啊,京城太平,寻常的就行了,太好的也浪费了。” 康熙低头,打开折子,结果第一行看到了不对劲:“额尔赫,正黄旗?怎么回事?” 各皇子府,不缺上三旗的护卫,多是皇子的哈哈珠子补的。 可是康熙记得清楚,九阿哥的哈哈珠子里没有此人。 九阿哥道:“这是儿子想来跟汗阿玛说的第二件事了……” 说着,他讲了额尔赫的身份,与跟自己的关系。 “儿子打过几次交道,是个很老实的人,既打听到儿子府上了,儿子那边也正好缺人,就想着两全其美,之前的黑山跟富庆都不是侍卫出身,对于侍卫这块也生,他过去了,将摊子搭起来,儿子还能省些力气……” 康熙听着,不大高兴。 福善是他信重的臣子,做了二十年的领侍卫内大臣,他也晓得福善家的状况。 家有悍妻,没有婢妾,有两个儿子立住,都是嫡出。 这是臣子家务事,外加上宗女跋扈,也是常有的。 可是长媳辖制夫家,将侍卫缺当成是囊中之物,不容小叔子,这就让康熙难受了。 “福善呢?他是什么意思?”康熙问道。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要不是福大人纵容,觉罗氏怎么敢闹腾?” 康熙皱眉道:“湖涂!” 九阿哥道:“额尔赫有些愚孝,为人也不知变通,才想着退一步家和万事兴,换了是儿子,估摸也多半如此,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真的让老两口反目……” 说到最后,他带了委屈,道:“谁叫生在后头呢,也是没法子之事……” 真要叫他说,关外那种“幼子守灶”也是一种比较公平的方式。 长子们排在前头,得到了年轻力壮的父辈的教养,学习了建功立业的本事,也得到了家族的支持;等到小儿子们出生时,父辈们已经老迈,不能再带着小儿子们建功立业,那留下一份基业也说得过去。 如此,到了后来,兄弟之间也不会相差太大。 像儒家那种嫡长子继承制,只因为是第一个孩子,就独享大部分家族资源,对其他的孩子太不公平了…… /122/122483/32178436.html 第七百八十二章 一妻二夫(第三更求月票) 康熙心中也不赞成额尔赫的做法。 勋贵人家的爵位跟世职,多连着军权。 像新达礼那样不能上兵册披甲征战的勋贵,本就不该袭爵。 可是这是臣子家务事,康熙虽有异议也不会插手。 额尔赫不是内班侍卫,不在乾清宫当差,他还真不认识。 不过老实孝顺的孩子,也不会让人讨厌。 他就撂下折子,道:“随你吧,若是能用,就好好用。” 九阿哥点头道:“也是儿子运气,之前还想着哪里淘换人使唤呢,就自己送上门了。” 说完了正事儿,他也没有再啰嗦,就从御前出来。 再回到内务府的时候,九阿哥看了高斌一眼,道:“你想好了,现下不补侍卫?” 高斌跟九阿哥同庚,这一年用的也顺手,九阿哥也想要抬举他。 高斌摇头道:“奴才还是想跟在九爷身边多学些本事……” 补了侍卫,得了从五品的前程,可是差事也有了限定。 高斌晓得自己的短处,骑射都是寻常,要是真有出色的地方,去年年初,就跟长兄一样,去补军中的差事了。 毕竟,八旗以当兵为荣。 没有必要目光短浅,贪图品级,等到他学出来了,往后或是内务府,或者入朝,都能做一番事业。 九阿哥也就随他,只是道:“爷给曹顺留着侍卫缺,你这也再琢磨琢磨,要是后悔的话,年后跟他一起补就是了。” 高斌带了感激道:“谢九爷恩典。” 九阿哥摆摆手道:“别说废话,好好干活,先去兵部武选司,将这个给交了……” 高斌双手接了,出宫往兵部衙门去了…… * 过了几日,高斌将内务府下属的礼单核算出来了。 还真是发现了好几家的礼都偏轻,看着种类随了大流,好像没有短缺,可是将东西的价格大致估算一下,就发现只有旁人的五成。 九阿哥好奇道:“爷瞧瞧,都哪几家……” 等到看完,他很是无语。 领头的几家居然都是后宫戚属,怪不得底气十足,不将他这个皇子放在眼中。 有马家,乌雅家,卫家这三家为首…… 另外还有两家,田家、李家…… 后头都被备注,也不用他费心思想到底是什么人家。 田家,就是三阿哥那个格格的娘家;李家,则是毓庆宫那个李格格的娘家。 九阿哥不由笑了,道:“简直是莫名其妙!高斌,你记下,今年要是有这几家人需要升转调动的时候,就提醒爷一声,省得爷忘了。” 高斌应了,随后想到九阿哥跟四阿哥关系不错,道:“九爷,乌雅家也如此么?” 九阿哥轻哼道:“当然了!难道四哥是湖涂人,远近亲疏都不分?” 便宜舅舅跟正经兄弟,当然是兄弟在前头。 也就是他不稀罕告状,否则先发作乌雅家的就是四哥。 至于那些正常走礼的,九阿哥就吩咐高斌道:“荷包早预备好的,回头你去皇子府那边支取,一等的回四对荷包,四盒果匣子;二等的回两对荷包,两盒果匣子;三等的一对荷包,一盒果匣子,就说爷说的,大家辛苦了,爷都看在眼中。” 高斌应了。 九阿哥提醒道:“那几家除外,既是不给爷脸面,爷也不用给他们脸面……” 高斌点头,也算是提醒提醒这些人,别以为轻慢了九爷就能湖弄过去。 等到回家,高斌还是忍不住跟高衍中问起此事:“父亲,九爷为什么要‘回礼’,也没有前例,弄这个小本子,倒像是索贿似的……” 包衣联络有亲,下头的郎中、员外郎一打听,晓得分了一二三等赏,谁明年送礼的时候不奔着一等去? 高衍中沉吟,道:“九爷是皇子,明年就是挂内务府总管的第三年……” “新官上任三把火,九爷去年却是例外,鲜少插手内务府的人事……” “可是他毕竟是皇子,尊贵不容人冒犯,赫奕之前的事,也是伤了九爷体面……” “九爷不会允许旁人再来一回,这是准备立威了……” 高斌听了,不免担心道:“那皇上要是不乐意呢?这可得罪人……” 高衍中看了他一眼,道:“愚蠢!九爷提了‘远近亲疏’,就不担心这个,难道皇上会偏着奴才不偏着儿子?” 更不要说九爷不是寻常的儿子,而是财神爷。 皇上那五十万两变一百万两,还要指望九爷。 要是不顺毛哄着,九爷尥蹶子了,皇上也没有办法。 九爷既是个有本事的,为什么还要受内务府包衣的闲气? 高衍中已经全盘接手小汤山的事宜,当然晓得这个盘子多大,利润多丰厚。 还有那行宫,是正经的孝敬。 他要是有这样的儿子,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高衍中很是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什么是资历? 这做好了小汤山的盘子,过手上百万两银子,就是资历! * 九皇子府,正房。 九阿哥跟舒舒正在用晚饭,也提了给属下回节礼之事。 这是夫妻俩早就商量好的,皇子府这边,也有差不多的预备。 只是有品级的几位僚属不同,除了荷包跟果匣子之外,还有别的。 文官这里多了宁绸跟鸡血石料子;侍卫那边多了廓尔喀刀,家里老人上了六十的,还有一盒高丽参。 另外有两个现在没有品级的,曹顺跟高斌,因为是近人的缘故,也是按照有品级的僚属来,就是减等。 九阿哥挑眉道:“这回咱们地安门的铺子招牌也算打出去了。” 用的都是百味斋的果匣子,上百家送出去,大家心里就有数了。 舒舒晓得,他的用意不是这个。 他是在做简单的甄别。 简单粗暴,就筛选出那些对他不满或者有敌意的人,然后记在小本子上。 九阿哥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 “旁人家还罢了,那几家后宫戚属人家是不是有毛病?这是将爷当成软柿子了?” 提起这个,九阿哥愤愤难平,道:“就是装湖涂,既是被汗阿玛清退出来,那就是有不干净的地方,否则汗阿玛那么念旧的人,只会将他们调用,而不是闲置……” “可要是犯了过,全身而退,还不牵连家中其他子弟在内务府的差事,已经是幸事,还敢存了怨愤?” “爷是包子不成,被这些人迁怒,非等着这些小人使坏,暗搓搓的来坑爷……” “哼!年后内务府就要添御史衙门了,爷会好好‘关照’他们的……” 舒舒听着,并不发表意见,只提醒道:“四哥跟十四阿哥那边,是不是提前说一声,省得回头乌雅家挑拨是非。” 九阿哥摇头道:“不说!爷公事公办,也不会去构陷哪个,说了才是为难人。” 这世上讲究人情,帮亲不帮理是常态,也不能要求大家都是圣人,非要帮理不帮亲。 就是律法上,也允许“亲亲相隐”。 舒舒摸了摸自己的头。 她感觉自己被说服了。 这也是“近墨者黑”吧? 两人共同生活久了,这三观也受波及…… 僚属跟内务府属下的年赏好放。 内务府主事、员外郎以上的官员,是皇子府三等侍卫富庆带了高斌去送。 郎中这个级别的,则是皇子府二等侍卫额尔赫出面。 至于府中僚属,则是直接从府中领了,自己带回去。 至于其他皇子府跟宗亲长辈、姻亲长辈这里,都是福松出面。 都统府那里跟马齐宅子,就是九阿哥自己过去一趟。 在常见的年礼外,九阿哥就添了不少,越是亲近的人家,添加的种类越多。 像公主别院跟其他皇子府、都统府、康亲王、裕亲王府、恭亲王府纯亲王府这几处,就添了猪、羊、鸡、兔子,还有自家酿的酒、酒楼里出来的方便小咸菜,还有果匣子,一筐洞子菜,凑成八样。 海淀庄子那边,开春也开始养兔子了。 当初买了四对种兔,结果一年下来,繁殖了不少。 只是送人的时候,做了区分。 有孩子的府里,送的多是一到两月的幼兔。 毛色或灰或黄,或者灰黄间着,看着都挺可爱的。 没有孩子的府里,送的就是四个月的大兔子,直接吃肉的。 这样的年礼,可是送到小阿哥、小格格们的心坎里。 有记性好的小阿哥、小格格,还记得九叔家的金鱼、套圈,念叨的不行。 念叨得当阿玛、额涅的哭笑不得。 十皇子府这里,舒舒也叫人添了一对幼兔。 十福晋欢喜不已,过来串门时,就跟舒舒商量,怎么给小兔子做衣裳:“黄色的叫汤圆,跟我一个生日;黑色的叫芝麻糖,跟爷一个生日,要过年了,该给它们做新衣裳啊……” 舒舒自己没有留,听了也来了兴致,道:“名字起得真好,不过小兔子的衣裳不能老穿,过年应景就行了……” 起这样的名字,这应该是想到老黄米汤圆了。 跟后世白兔子是基本的兔子品种不同,现下白兔子还是稀缺的,差不多也是祥瑞那个级别。 能见到的都是这种杂毛兔子,也就是小时候可爱些。 说到这里,她提醒道:“千万不能给兔子洗澡,它自己会舔毛,洗澡该死了。” 十福晋忙不迭点头道:“不洗,哈哈!它们爱干净着呢,连屁股都够得着,我看到了……” 说到这里,她眼睛亮晶晶道:“九嫂,等到明年,汤圆跟芝麻糖大了,是不是就能生小兔子了?” 这问题将舒舒给问住了。 她还真问了庄头一嘴。 结果就知道一个冷门知识,大兔子能分出公母来,小兔子不好分。 差不多要四个月左右,才能看出明显的公母来。 所以各位小朋友与十福晋这位大朋友收到的两只兔子,性别就比较随机,许是公母,许是公公,或是母母。 前者还罢了,后两种想要生小兔子,那就是玄幻了。 舒舒就给十福晋转述了庄头的话。 十福晋愣住,随后面上带了纠结。 舒舒道:“等到年后分出公母来,再叫人送一只过来配对就是了。” 十福晋摆着手指头,道:“九嫂,真要那样的话,那咱们到时候是选一夫二妻呢,还是一妻二夫?” 九阿哥跟十阿哥一起从衙门回来,听门房说十福晋在,就叫了十阿哥一起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九阿哥的脸一下子拉着下来,看着十阿哥低声道:“没规矩,这是哪里学的浑话?” 十阿哥也纳闷呢。 舒舒笑道:“随你的心意,怎么着都行……” 这回轮到十阿哥看九阿哥,这九嫂的规矩好像也差了些…… * 下一更1月31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437.html 第七百八十三章 撷芳殿(第一更求月票) 九阿哥实听不进去了,放重了脚步声。 舒舒看了门口一眼。 核桃挑了门帘,九阿哥跟十阿哥进来。 十福晋已经站起身来,看着十阿哥,欢喜道:“十爷!” 十阿哥点点头,下巴往九阿哥方向扬了扬。 十福晋乖乖道:“九哥……” 九阿哥没好气地撇了十福晋一眼。 “一夫二妻”还说得过去,满洲早年并嫡,蒙古那边也有多妻的时候。 可是那“一妻二夫”是从哪里来的? 阿霸亥还有这样的旧俗么? 难道是漠北蒙古那边的? 阿霸亥部是南下的蒙古的部族…… 十阿哥机敏,觉得之前听到的话许是有误会,就问十福晋道:“方才说什么呢?不是说要照顾汤圆跟芝麻糖么?” 十福晋拉着十阿哥的袖子,道:“正跟九嫂说这个呢,原来汤圆跟芝麻糖未必是一对,也可能是姐妹,或是兄弟,那就不能生小兔子了,要再配个兔子……” 十阿哥听明白过来,这是兔子小,还没有分出公母。 那方才的意思就明白过来了。 那到底是“一夫二妻”,还是“一妻二夫”,就要随缘了。 十阿哥忍不住笑了,看了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瞪了十阿哥一眼。 非礼勿言,说这个话就对了? 等到对着舒舒时,他已经换了模样,柔声道:“今天孩子闹了你没有?” 舒舒摇头道:“乖着呢,爷怎么中午就回了?” 之前舒舒体恤他辛苦,不让他中午回来。 要不然南城到北城,一天往返两趟怪辛苦的。 九阿哥道:“下午没事,爷就回来了,正好看到老十也回来……” 衙门快要封印了。 能处理的公务都差不多处理完了。 十阿哥想起一件事,对舒舒道:“九嫂,顺承王府那个宗室诺罗布,从镶红旗汉军副都统转了镶蓝旗满洲副都统。” 舒舒晓得,这虽是平级,也算更近一步,点头道:“那还真是好消息,回头告诉阿牟去。” 伯夫人跟这位庶弟往来还算亲近,连带着董鄂家跟这一支也亲密。 九阿哥看着十阿哥道:“过几日汗阿玛要去南苑行围,你去不去?” 十阿哥犹豫了一下,道:“看汗阿玛那边吧!” 他其实对南苑颇有兴趣,因为废嫔董氏就挪到了南苑。 早年在温僖贵妃丧期,董氏在十阿哥跟前说了不少怪话。 因为这个的缘故,十阿哥还误会了章嫔,差点迁怒到十三阿哥身上。 不过十阿哥也就动心了一下。 他现在也大了,有了自己的判断。 即便没有跟章嫔打过交道,他却是有些了解自己的皇父的。 真要章嫔是那样轻浮欺上的人,皇父不会容。 还有宜妃母,跟自己额娘关系好,也不会坐视。 应该是董氏故意挑拨的瞎话。 九阿哥道:“爷是不打算去的,你要是去的话,就用这边的马车。” 十阿哥点头。 舒舒已经唤了核桃到身边,低声吩咐中午加菜的事了。 之前只打算妯里俩人吃的,就没叫预备旁的,除了一份手把羊排,就是一份蔬菜卷,还有两个小菜。 多了十阿哥与九阿哥,这些肯定不够。 舒舒就叫核桃加了一道锅包肉,一道酸菜炒粉。 主食也加一碗羊肉汤面,一笼羊肉烧麦。 十阿哥听到一句半句的,已经期待了。 都是好吃的。 十福晋跟十阿哥说道:“我给嫂子拿了一坛子韭菜花,是阿哥这回带来的,先头怕九嫂闻到味道恶心,上回送牛肉干的时候就没给,现在九嫂不吐了,正好尝尝……” 十阿哥却晓得自家九哥的毛病,不喜欢这些味道重的,看了眼九阿哥。 九阿哥听了,果然有些紧张,对舒舒道:“那个味道有些呛,别熏着你……” 舒舒看了九阿哥,笑着说道:“去年北巡时吃过两回,还挺想的……” 正好这几日九阿哥爱闹腾,吃着韭菜花,保持保持距离也好。 虽说在太医那边问过了,这些日子还无碍,夫妻也能亲近亲近,可是也不能老不正经。 非礼勿动。 九阿哥点头道:“那就好好吃,开开胃,都瘦了,有什么想吃的跟爷说,爷淘换去……” 舒舒觉得自己也算验证了“睡觉减肥法”。 吃的不算少,可是睡眠却是比怀孕前增加了一个时辰。 然后现在肚子挺起来,可是身上其他的地方都没胖。 十阿哥在旁,背着夫妻俩人,翻了个白眼。 在旁人跟前的九哥,还是之前的九哥;在九嫂跟前的九哥,早就大变活人了。 十福晋也忍了笑,跟十阿哥滴咕道:“九哥当九嫂是小孩子呢,多好呀,爷也哄哄我吧……” 十阿哥点了点十福晋的鼻子。 这么个大宝贝,明明嫁人了,却还宠她活泼可爱的,这还不算哄么? 十福晋带了讨好道:“那爷也给我淘换淘换好吃的呀?” 十阿哥看着她圆圆的小脸,很想要提醒一句,再吃自己就抱不动了,可是也晓得那不妥当,点头道:“好……” 九阿哥在旁听不过去了,轻哼一声,道:“好什么好?” 十福晋跟十阿哥都望过来。 舒舒无语,在后头掐了九阿哥的腰一下。 真是不知趣,人家小两口黏湖,他插什么嘴? 像个恶婆婆! 这也是爱新觉罗家的怪现象。 公公像婆婆,大伯子像婆婆。 这皇子福晋当着,还真是不容易。 九阿哥被掐的改了口,轻咳了一声,道:“吃多了不好,明年去红螺寺爬山都费劲,到时候还要磕头,别耽搁了!” 十福晋好奇道:“还爬山么?今年没爬啊,磕头也只磕了一回。” 这说的是上香时的那次磕头。 九阿哥点头道:“明年就爬了,听说那边正重建观音寺,修‘观音路’,供奉百种观音,到时候求子就往那边去,想要虔诚的话,这头应该不少磕……” 前后要一里半,都是山路的话,也不容易。 观音寺是红螺寺相隔百丈的一个已经损毁的废弃古寺。 现在有风声出来,明年开春重建观音寺。 之前夫妻俩当闲话说过此事,都觉得是方丈为了保全及及可危的竹子,“祸水东引”。 倒是也应景。 实在是五阿哥下手太狠了,要是方丈不想办法,那竹林就要断绝了。 如今剩下的竹林已经竖碑了,写了“御竹林”三个字,下头还标注了康熙下降赏竹之事。 也是告戒宗室权贵,适可而止,不许再打竹子的主意了。 十福晋听了进去,立时跟十阿哥道:“爷,别找吃的了,咱们明年爬山去!” 十阿哥点头道:“好,等回头你想吃的时候,我再去淘换。” 他不是嫌弃十福晋胖,而是也打算早生嫡子,怕不好生育。 到时候跟九哥这边的侄儿也能班对班的长大。 要是岁数隔着太远,读书当差都不是一茬的。 少一时,午膳送上来。 一个尺半大盘装的手把羊排,一份白菜卷,一份蓑衣黄瓜,一份爽口萝卜丝,跟着两盘主食,一盘是蒙古果子,一盘是奶豆腐。 外加上后添的两个热菜,锅包肉跟酸菜炒肉丝。 配套的餐具,都多了一把蒙古刀。 除了九阿哥跟前放着一碟酱油,其他人面前,除了餐碟,还有一个五寸碟,里面放了野韭菜花。 配套的饮品,就是正宗的蒙古锅茶。 十福晋欢喜道:“跟我在阿霸亥时吃的差不多,就是多了炒菜跟小菜!” 十阿哥感激地看了舒舒一眼。 要不是为了哄十福晋,中午不会是这样的菜单。 九阿哥擦了手,跟舒舒道:“你别动刀子,怎么切,跟爷说,爷帮你切。” 舒舒笑着点头,道:“那块大些,手指头那么粗的,要连着筋的,直接咬着吃香……” 九阿哥应了,挑了一块羊排,给舒舒剃肉。 十福晋在旁,已经拿起蒙古刀,对十阿哥道:“爷,我也给你剔肉?” 十阿哥也没有拒绝,坦然受了。 九阿哥看了,觉得碍眼。 他觉得自己这个弟弟该支棱起来,跟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学学,有些一家之主的气派…… * 乾清宫,西暖阁。 御膳也摆上了。 只是除了康熙,还有上午抵京的太子。 太子回宫后就过来请安,康熙就留了饭。 今日御膳,以鹿肉为主,这不是盛京将军的年贡与鲜贡,而是太子这次东巡行围的缴获。 打发内务府的人送到京城,就是为了“敬上”的。 康熙赞道:“之前吃了一回,味道鲜嫩,甚是欢喜,这是我儿的孝心,哈哈!” 跟出京前的沉默阴郁不同,太子身上多了几分张扬,笑道:“是半岁的鹿肉,吃着细嫩,不费牙口,红烧了、烤了都好吃,想着汗阿玛吃着正好……” 康熙面上依旧带着笑,却觉得有些刺耳。 不费牙…… 在太子眼中,自己这个汗阿玛已经牙齿松动,吃东西要留意了? 太子浑然未觉,还在提及自己围猎的战绩,隐隐地带了骄傲:“儿子射杀了两虎,抓了四个小虎崽,安置在围场行宫了,等到再大些放了就是……” 康熙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心里却想到佟国维见太子之事。 一个时辰方出…… 说什么了? 要一个时辰…… 太子正值壮年,有着搏虎之力。 康熙莫名心季,想起了撷芳殿传来的消息。 阿克墩将九阿哥送的腊八粥拿回去喂狗! 那不单单是他的叔叔,还是当朝皇子! 他如此处置,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康熙笑了,看着太子道:“太子英雄,肖父,朕心甚慰!” 太子也笑了,心里犹豫了一下。 他晓得皇父对佟家的抬举与看重,所以对佟国维的示好也没有太拒绝。 可是如今帮佟家人说情,他还要再斟酌斟酌,不能冒然插手…… * 等到从乾清宫出来,太子就回了毓庆宫。 这是皇宫,每个宫殿都有自己的主人,属于太子的就是毓庆宫跟撷芳殿两处。 等到太子简单梳洗了,毓庆宫首领太监跟撷芳殿首领太监也过来禀告这些日子两宫之事。 毓庆宫有太子妃坐镇,一切如常。 撷芳殿则是闹了好几场,先是二阿哥下令,打死了大阿哥的黑狗将军。 而后大阿哥跟二阿哥打架,二阿哥被追打后还手。 李格格偏帮大阿哥,训斥了二阿哥…… /122/122483/32178438.html 第七百八十四章 汗阿玛知道了(第二更求月票) 太子听着头疼。 这是宫中! 太监、宫女、包衣,多少双眼睛看着! 他揉了揉眉头道:“二阿哥为了什么叫人打死大阿哥的狗?” 二阿哥打小就聪慧,虽比大阿哥小三岁,可是已经是能讲通道理的年岁。 平日里兄弟相处也融洽,二阿哥虽是弟弟,却是晓得礼敬哥哥,也不与大阿哥相争。 首领太监下巴垂得低低的,道:“腊八那天,大阿哥叫人从上书房拿了腊八粥,喂了将军,二阿哥过去,说是将军顽劣,撞洒了大阿哥的粥碗,叫人勒死……” 太子的脸色铁青,拍着桌子道:“混账东西!” 这说的自然不是二阿哥,而是鲁莽行事的大阿哥。 他“腾”的起身,大步流星出了毓庆宫,往撷芳殿去了。 毓庆宫狭窄,前后就这么大地方。 须臾功夫,就有人报到太子妃处。 嬷嬷带了关切,道:“娘娘真不管那边么?” 太子妃苦笑道:“怎么管?何苦费力不讨好?那样的额娘,二阿哥倒是聪明的,可惜了……” 受了大阿哥牵连,二阿哥也在御前挂号。 三阿哥已经回到毓庆宫,现在是太子妃教养。 以后这些皇孙的前程,三阿哥肯定是排在二阿哥前头。 只是三阿哥已经四岁,是个资质寻常的孩子,比十五阿哥差了许多,更不要说跟二阿哥相比。 二阿哥虽没有得了恩准去上书房,可是也跟着东宫僚属启蒙,听说已经学完了三百千…… 这会儿功夫,太子已经到了撷芳殿,来到李格格处。 李格格得了消息,晓得太子上午回宫,早妆扮起来等着了。 见到太子过来,她就热络地迎上前去。 “爷,您回来了……” 她的声音带了蜜,说着就往太子身上靠。 太子带了烦躁,伸手拦住,道:“好好说话!” 妖妖娆娆的,不知端庄。 再过几年,阿克墩都要成人了,她也是要当婆婆的人,整日里还想着这些争宠献媚之事。 李格格察觉他脸色难看,带了委屈道:“爷真是的,奴才又没招您,谁招您,您发作谁去?” 她晓得太子之前回毓庆宫了,以为是跟太子妃之间有了不快。 太子的脸色很是难看,看着她道:“二阿哥有错,自有太子妃管教,轮得到你发作?” 李格格目瞪口呆,道:“那是奴才的儿子,奴才还不能管教了?” “放肆!” 太子拍了桌子,道:“那是孤跟太子妃的儿子!” 李格格脸色苍白,看着太子,红着眼睛道:“爷是什么意思?娘娘是什么意思?这是养了三阿哥还不够,还要抢二阿哥?” 太子眼睛眯了眯,很是心动。 阿克墩已经废了。 就算御前没有挂号,九岁了还这样愚蠢也让人无法继续容忍。 早先没有去上书房还看不出什么,平日里规矩也不错;可是去上书房这一年来,出了几次纰漏。 即便太子心里护犊子,也不能说阿克墩行事妥当。 三岁看老,阿克墩已经九岁,被他生母影响,彻底歪了。 太子瞪了李格格一眼,道:“好好的孩子,都让你教坏了!今天开始,二阿哥挪毓庆宫,孤亲自教养!” 李格格本想拦着,听到这句犹豫了,不过还是说道:“爷,不好厚此薄彼吧?阿克墩该伤心了,这几日还念叨着想您了……” 太子不耐烦道:“不要废话,孤哪有那么多功夫带孩子,不是有上书房的老师教么?” 李格格就道:“那要不您带了阿克墩走了,二阿哥还小呢,也得奴才这当额娘的看顾……” 太子黑着脸,道:“孤没有跟你商量,你要是真疼二阿哥,往后就离他远远的。” 李格格眼泪下来,道:“是娘娘不准么?娘娘还是想要养我的二阿哥……” 太子看着李格格道:“你的私房呢?从生阿克墩开始,你的月俸爷就给贴补了,阿克墩跟二阿哥的月例也是你收着,这么些年了,应该不少银子了……” 李格格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太子的眼睛,摸着鬓角道:“之前哥哥那边用钱,借给他们使了。” 太子的眼中波涛翻滚,道:“不是给了何嬷嬷了?” 何嬷嬷,就是太子的乳母,正月时连带着丈夫儿女一起被处死籍没。 李格格身上一哆嗦,面上带了强笑道:“那……许是奴才记混了,嬷嬷也跟奴才借过一回……” “去年冬月初,太子妃诊出有身孕之后‘借’的……”太子声音冰寒。 他当然晓得嫡子的重要,也晓得皇父有多么期盼嫡皇孙。 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跟十八阿哥差不多大,已经半岁了。 实在是皇父对阿克墩太过刻薄,毫不遮掩的厌恶,连带着二阿哥也归在一处。 当时太子以为二阿哥是被阿克墩连累,还觉得皇父的迁怒莫名其妙。 还有就是李格格那边,自己之前是“母以子贵”抬举过李格格,可是并不是独宠,也没有宠妾灭妻,怎么就让皇父难以容忍? 之前的时候,太子没想到别处。 可是等到皇父发话,让太子妃教养三阿哥,他察觉出不对劲来。 阿克墩的桀骜有异。 作为毓庆宫的庶长子,阿克墩小时候很乖巧,并不是天性就张狂的孩子。 他的年岁,也足以明白什么是嫡庶有别。 还有就是李家人的嚣张,全无道理。 瓜尔佳家是太子的正经岳家,还谨言慎行呢。 太子也不是傻子,察觉到不对,这一查就能晓得大概缘故。 他也明白皇父为什么对李格格这样刻薄。 李格格是罪人! 看在两个皇孙面上,没有处置她,可是也不允许她再登高位。 二阿哥不是被阿克墩连累,而是被李格格连累。 “汗阿玛知道了!” 太子的声音冰冷。 他也算晓得了为什么汗阿玛会越过自己直接处死了何嬷嬷跟凌普。 这两人插手皇家子嗣,犯了大忌。 要是揭开来处置,自己还要背个“识人不清”、“宠妾灭妻”的名声。 八旗勋贵联络有亲,瓜尔佳氏又是大族,事情揭开来,他这个太子就会颜面扫地。 皇父是爱护他这个儿子,才直接用其他借口处死那两人。 李格格身子一软,面上带了几分恐惧。 太子看了她一眼,道:“要是你真疼二阿哥,就当没有这个儿子吧,不要再插手他的事……” 李格格还想要说话,太子蹙眉道:“汗阿玛没有发作你,是给孤留体面,你真想要在慎刑司走一遭么?当初二所那个刘嬷嬷跟何嬷嬷都是什么下场?处死,籍没……” 李格格牙齿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太子大踏步地出去,去了二阿哥居住的偏殿。 小小的身影,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后,正在抄书。 瞧着那样子,很是心无旁骛。 太子止住要请安的太监,轻轻走上前去,等到看到抄写的内容,不由皱眉。 《孝经》…… 李氏混账,不知道轻重。 这传到外头,叫旁人怎么看二阿哥? 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孝的地方,才会被如此责罚。 许是他呼吸声沉了,二阿哥有所察觉,抬起头来,见他过来,脸上露出欢喜,随后撂下笔,亲近又不失恭敬道:“阿玛……” 太子指了指《孝经》道:“字都认全了么?” 二阿哥脸上有些泛红,道:“只认识八成……” 太子点头道:“已经不错了,我像你这么大时,也没有认全……” 二阿哥脸上带了欢喜。 小孩子没有不喜欢被夸奖的。 太子道:“为什么叫人杀了阿克墩的狗?” 二阿哥的笑容凝住,小声道:“狗吃了大哥的粥……” 太子听了,多了欣慰。 还真是聪慧。 能晓得不妥当,并且还给了合适的解决方式。 才六岁,思虑比阿克墩还周全。 太子误会了。 他以为那是乾清宫膳房的腊八粥。 那样的话,是御赐。 二阿哥这样解决,就是最妥当的方式,将阿克墩的“大不敬”变成了恶狗抢食。 等到上书房下课,太子叫人传阿克墩过去训斥时,才晓得那不是乾清宫的“腊八粥”,而是九阿哥带进宫的“腊八粥”。 阿克墩还愤愤道:“我都跟二弟说了,二弟还叫人勒死将军,简直是岂有此理?” 太子的脸色越发难看,道:“九阿哥的粥,皇上喝了,太后喝了,上书房的其他阿哥也喝了,怎么你就喝不得?” 对阿克墩来说,皇上是尊上,九阿哥也是尊上。 太子看着阿克墩,觉得陌生的紧。 一个毓庆宫的庶皇孙,怎么敢这样大咧咧地蔑视皇子? 之前打十五阿哥那回还能说是小孩子打出火了,不知道轻重;这回九阿哥好好地带了粥进来,他还要闹这一出。 自己是太子,也没有说敢轻慢裕亲王与恭亲王。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阿克墩看出他不快了,也有些心虚,还辩解着道:“儿子是怕他记仇,叫人在里头做手脚,才不敢吃的……”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太子的大耳瓜子已经下来了。 阿克墩身量不足,一下子被抽飞出去,摔倒在地…… /122/122483/32178439.html 第七百八十五章 教子(第三更求月票) 阿克墩已经傻了。 他的脸上骇白,挨了巴掌的地方却迅速肿胀起来。 太子想到他方才的巧言令色,跟李格格如出一辙。 子肖母。 愚蠢的东西! 二阿哥那么聪慧,却是受这愚蠢母子的连累。 太子面上毫不掩饰的厌恶,看着阿克墩,道:“发什么白日梦?以为你是长子,就是以后的太子?一个庶阿哥,自因为是长子,就生出妄念,可笑至极!”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大阿哥,想起了多了这个长兄打小的憋闷,对着阿克墩冷笑道:“别做白日梦了!你额娘轻狂无礼,插手皇孙教养,即日起降为宫女子,你就安生地当庶阿哥吧!” 阿克墩当然晓得嫡庶有别。 之前他自诩身份贵重,那是因为晓得生母是“太子嫔”身份,只是没有正式请封而已。 他忙道:“阿玛,额娘虽有错处,还请阿玛念在儿子跟弟弟的面子上,给额娘留几分体面!” 太子看着他,嘴角带了讥笑,道:“你不配孤给你留体面,至于二阿哥,不用你操心了……” 毓庆宫还有其他格格,只是身份不高。 太子想到皇父给小皇子们找养母之事,有了其他打算。 回头可以跟皇父商量,择外戚之女入毓庆宫,或者从内务府官宦人家择内务府秀女入毓庆宫,给二阿哥选个出身体面,品行好的养母。 阿克墩再也忍不住,小声地抽泣起来…… * 毓庆宫的闹剧,当天晚上就传到乾清宫。 康熙听了,不置可否。 他并不打算干涉太子教儿子,他也不缺皇孙…… 从阿克墩对十五阿哥动手那一刻,这个皇孙在他眼中已经摒弃。 * 又过了两日,就是腊月二十,京城各个衙门都封印了,也包括内务府。 除了值守的郎中跟主事之外,其他人都可以不用坐衙。 九阿哥也要休假了。 在休假之前,他来了一趟乾清宫,是来送“年敬”的。 康熙还以为他过来是说明日南苑之事,跟梁九功抱怨道:“一天一个主意,之前朕叫他去,他又是犯了咳嗽又是怕吹风的,这又改了主意……” 梁九功没有接话。 九阿哥是个爱享福的。 这么多皇子阿哥,只有他跟十阿哥两人进了冬月就换了马车。 现在还是“五九”天气,应该不乐意去南苑围场。 许是为其他事情来的。 少一时,九阿哥进来,面上就带了得意,双手捧了折子,道:“汗阿玛,这是儿子给您准备的‘年敬’……” 康熙听到这话笑了,道:“朕还有份?” 他当然晓得“年敬”这个词儿,也晓得是官场惯例。 只是没想到九阿哥耍宝,将年礼说成是“年敬”。 九阿哥点头道:“当然了,内务府是汗阿玛的内务府,要是排出个老大,肯定是汗阿玛您呢,儿子也就按照规矩,给您预备了‘年敬’!” 康熙心情不错,也乐意哄儿子,道:“那朕见识见识……” 梁九功就接了折子,呈到御前。 康熙看了,第一项就是“白银六千三百两”…… 类似的话,去年九阿哥也提过,没有这样正式,直接叫人抬了银子过来,也没有今年的数量多。 他倒没有意外,只是道:“别手里攒不下钱,有了就要散出来……” 之前内务府可是有新闻,那就是九阿哥给属官也回了年礼。 年礼的大概内容,康熙这边也晓得的。 那也是一笔不少的抛费。 九阿哥道:“汗阿玛放心,儿子这里攒不下钱没关系,儿子福晋却是能攒下的,名下的银楼、酒楼、饽饽铺子买卖都不错……” 康熙听着,越发不放心了。 他看着九阿哥道:“那是董鄂氏私产,与你有什么干系,你也不怕董鄂家笑话?” 九阿哥理直气壮道:“儿子福晋的,不就是儿子的么?分了里外就远了,再说了,您也给儿子分了产业了,庄子、铺子都有,那个一年也收益不少了。” 另外就是内务府这边,是三节两寿,不单单送一个“年敬”。 所以,即便将“年敬”的银子拿出来,两成放赏,一成孝敬娘娘,七成送到乾清宫,他也不心疼。 岳父提醒的对,这是汗阿玛的内务府,不是自己的内务府。 自己当晓得分寸。 礼单第二项是“金如意一对,重九十九两九钱九分”。 康熙指了那个道:“这如意做什么使?” 九阿哥道:“‘重金辟邪’,儿子见儿子福晋之前做了金如意,看着金灿灿的,摆着也好看,就想着孝敬汗阿玛一对,娘娘那边也孝敬了一对小的,汗阿玛是天子,百邪不侵,可这是儿子的孝心,看着这个,就如同看到儿子了……” 儿子成年出宫,康熙就没有欢喜的。 听了这话,他心里熨帖,嘴上却道:“就知道瞎花钱,不是去年精穷的时候了?” 去年为了年底赏赐的那几千两银子,跟自己磨了多少牙。 九阿哥挺直了腰板,道:“托汗阿玛的福,儿子的鸡血石生意也开始回银子了,想要孝敬汗阿玛也能孝敬孝敬,要是只玩嘴的话,儿子也不好意思往您跟前凑……” 下头的就细碎了。 羊绒帽两顶,枣红色一顶,宝蓝色一顶。 羊绒呢常服两身,枣红色一身,宝蓝色一身。 千层底羊绒短靴两双,枣红色一双,宝蓝色一双。 松江布袜子两双,福字文一双,万字纹一双…… 康熙看了,心里酥酥麻麻。 九阿哥得意洋洋道:“这是江宁羊绒呢场出的料子,曹寅找到了匠人,配置出清洗羊绒的浆水,使现在的羊绒呢跟前两次出的不可同日而语,跟欧罗巴那边的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送来了两匹料子,摸着细软轻薄,儿子就寻思着,这也是喜事,就叫人制了这两身春装,枣红色的加了衬,里面絮了薄丝绵,立春以后就能穿了;另一套不带衬的,二月里穿……” 康熙轻哼道:“胡闹,这个颜色儿我怎么好穿?” 九阿哥道:“怎么不好穿?过年正应景啊,汗阿玛您也不能老是靛蓝、灰蓝、灰色常服,衬着人都不精神了,您跟儿子一样,都白,穿红色正好,鲜亮……” 康熙瞥了他一眼,道:“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朕跟你一样,那叫你跟朕一样!” 九阿哥讪笑道:“差不多的意思,亲父子,都是一样一样的,儿子也不知道汗阿玛您的尺寸,就估摸着来了,比儿子的身量上加了一寸半,肩膀加了一寸,腰身加了三寸,不过这是好料子,也留了余量,要是有不合意的地方,您就吩咐人改吧……” 康熙看了九阿哥的身量两眼。 按照这个加法,倒是跟他的尺寸差不多。 他又不自在了,看着九阿哥的新衣裳,道:“别整日里在吃穿上费精神,好好读书,多学着正事儿……” 九阿哥听了,嘴角都耷拉下来了,道:“汗阿玛,再过十来天,儿子就十八了,不用催着读书,老师都入阁了,朝廷大事还忙着,这读书的事情就算了吧?” 康熙蹙眉道:“不是还有张廷瓒?朕给你指了个翰林学士,是让你当寻常僚属用的?《周礼》好好学,不通的地方就问张廷瓒!” 九阿哥吃惊道:“汗阿玛,您这是什么意思?张大人不是儿子的典仪么?” 康熙轻哼道:“皇子府典仪职责是什么?” 九阿哥迟疑道:“‘掌仪节、导引’……” 康熙道:“那陪你学《周礼》,纠正礼仪,不就是他的分内之事?” 九阿哥听着这话不对,道:“汗阿玛,可是儿子近日行事又有不妥当的地方了?” 康熙瞪了他一眼的,道:“你是怎么送的年礼?要是不耐烦出面,就要司仪长代你出面也好,怎么想的,还厚此薄彼?” 九阿哥讪讪道:“您说的是伯王跟叔王那边?儿子就是寻思,福晋现在怀着双胎辛苦,儿子去都统府边露个面,跟儿子岳母说说,让她们别担心;老师那边,儿子跟他都不熟,就想着客气些,王伯跟王叔那里,儿子有些犯憷,就打听了哥哥们的例,大哥那边是长史去的,四哥、八哥这边是司仪长去的,儿子就跟老十说了,都从了哥哥们的例……” 康熙摇头道:“你们是开府的第一年,打听今年的例做什么?不是该打听去年的例?” 九阿哥小声道:“儿子也打听去年的例了,去年也是长史跟司仪长去的……” 他也是当差的人了,还能那么马虎吗? 康熙皱眉道:“去年你哥哥们身上都有孝!” 九阿哥恍然,面上带了懊恼,道:“儿子没想到这个,那确实是儿子对伯王、叔王不敬,还将老十也给带歪了,他是小的,都是随儿子行事……” 康熙知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疏忽了,神色稍缓,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不可乱了远近亲疏!” 九阿哥垂手听了,很是乖巧的点头,道:“儿子晓得,除了家里这些人,就属伯王跟叔王最亲了……” * 下一更明早,大家明早看,打滚预约明天的保底月票! /122/122483/32178440.html 第七百八十六章 真好(谢诸位读者加更) 从乾清宫出来,九阿哥的脚步都带了轻快。 他也是要做阿玛的人了,越发会体谅人。 还有就是岳父、岳母对舒舒的关爱跟惦念,也让他印象深刻。 皇家跟寻常人家不一样,有的时候父母不好表现出来,可是那份对子女的心应该是一样的。 他这个当儿子的,就多体恤汗阿玛跟娘娘吧。 人总念叨“子欲养而亲不待”,引为憾事,何苦来哉,早早的孝顺着,不是就不亏心了。 不要给自己找借口,早尽孝。 乾清宫外头,何玉柱已经在候着。 九阿哥道:“见到佩兰姑姑了,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九阿哥没事不方便出入内廷,何玉柱却是无碍的。 因此他就去了广生右门,请人往翊坤宫传话,请了佩兰出来。 佩兰出来,转达了宜妃的话,说是很喜欢金如意,以后的年礼按照这个就行了,不用再预备荷包跟项圈什么的。 九阿哥听了就算了。 翊坤宫的金如意是小如意,一对只有六十六两六钱六分。 他们夫妻孝敬的大头,还是跟去年似的,是两口装了荷包、项圈、长命锁的箱子。 这个并不在年礼的单子上,是夫妻俩私下孝敬的。 宜妃却不肯再收了,才叫佩兰传话。 九阿哥并不打算听话。 他也是手头窘迫过的,当然晓得在宫里想要舒坦,这手头还是要宽敞些。 娘娘南巡之前,就贴补了两个儿媳妇一次,去年九月里又将五万两的私房都给他了,手中应该不剩什么了。 他也没有什么花销的地方,拿些银子孝敬父母,也是为人子应尽的孝心。 就是都统府那边,除了单子上的年礼外,他也私下里加了孝敬。 岳父、岳母每人一份,宁安堂的伯夫人也一份,只是比照着乾清宫跟翊坤宫要少的多。 齐锡那边是五百两银子,岳母跟伯夫人这里是每人三百两。 不是九阿哥小气,而是他晓得这个数字再高了扎眼,传到外头会惹人非议。 关键是,汗阿玛不会高兴。 九阿哥心里有自己的远近亲疏,可是他不傻,晓得藏在心里,在御前要跟着皇父的“远近亲疏”来。 等到回到皇子府,九阿哥就带了几分得意,道:“今天爷送‘年敬’去了,汗阿玛欢喜着呢,嘴角一直翘着,跟爷说话都和煦了几分,爷都看出来了!” 舒舒也跟着笑了,道:“挺好的,爷这回也不用惦记宫里了。” 九阿哥带了怅然,道:“没出来的时候盼着搬出来,可是出来了,还真有些想咱们的二所了!” 当时在宫里住的时候觉得拘束,也不喜欢宫里人多。 现在想想,每天熘达去衙门的感觉太好了,慢走一刻钟,快走只要半刻钟。 舒舒低下头,她不后悔搬家。 要是在宫里,动静都在那些当差执役的包衣眼中,只夫妻还不分房,就不知编排出什么闲话。 现在自在多了。 正院这边除了白天有人扫洒,不留外人。 九阿哥感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树大分枝,就是这样的道理,爷心里都明白着呢,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家了,老十也是。” 舒舒想起昨天的事情,少不得再次提醒道:“爷既然心里明白,往后可别再挑弟妹的不是了,弟妹远嫁而来,没有亲人在身边,够可怜的,咱们俩要当弟妹的亲人,不是单单是婆家人,要是上头的皇子阿哥盯着我挑毛病,爷能乐意么?” 九阿哥蹙眉道:“你这么好,他们挑什么毛病?眼睛瞎了,那不是没事找事么?” 说到这里,想起之前八阿哥说话时那些有深意的话,他就道:“要是真有那样的人,肯定是存了坏心的,见不得咱们恩爱,才故意挑拨!” 如果真是好意的话,即便没有跟舒舒打交道,也当晓得“爱屋及乌”。 想到这里,他也明白了舒舒的意思,道:“爷就是见博尔济吉特氏成亲一年了也没个长进,还得老十操心哄着,就心里不舒服,心疼老十。” “那是十弟自己乐意的,要是十弟自己不乐意,早就教了,现在多好,小两口甜甜蜜蜜的……”舒舒道。 九阿哥撇撇嘴,道:“也不能老当孩子啊!行吧,爷以后会留意,等到他们生了孩子,咱们操心些。” 舒舒嘴里应着,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永远是这样自信,也不知道自己斤两。 估计在十阿哥心里,也为他这个九哥操心孩子的教养问题。 因为开始放年假,九阿哥吃饱喝足,就又开始黏湖起来。 舒舒也没有扫兴。 为了侧卧时舒服,她前几日画了样子,叫小椿缝了后世孕妇用那种护腰侧睡枕。 也提供了便利,不用再担心压了肚子。 早早的熄了灯,可是两人却落个晚睡,次日也是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等到舒舒起来时,掐算着日子,不得不跟九阿哥商量道:“只到年前,年后还是分铺盖吧……” 九阿哥听了有些着急,道:“那才满五个月,御医说了四个月到六个月都可以。” 舒舒低头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已经像个锅了。 “那是没有诊出双胎之前,阿牟问过姜太医了……” 就是她自己,偶尔心动,可是也不想让九阿哥看到自己大腹便便笨拙的模样。 距离保持美。 即便是恩爱夫妻,也要保持美好的形象。 人皆有爱美之心。 九阿哥有些惆怅,掐着手指头算着,道:“那就只剩下十天了!” 舒舒忍不住磨牙,可是也晓得这个年纪正是体力充沛的时候,少不得哄道:“忍忍就好了,时间也不长,就到明年五月底……” 九阿哥摇头道:“不行,姜太医说了,得坐双月子,要六月底呢!” 舒舒见他体贴,也忍不住体贴一把,低声说了一句。 九阿哥还是摇头,道:“不用,爷舍不得你累,爷想跟你一起舒服……” 舒舒不习惯白天说这些,脸上有些烫,可是听了这体恤的话,也觉得甜蜜。 她发现九阿哥其实很聪明,学的也快。 跟自己做夫妻,耳濡目染的,嘴巴都会哄人了…… * 这一日,也是上幸南苑围场的日子。 经过一上午的跋涉,圣驾抵达了离京城三十五里外的南苑围场。 因为要行围,随行的有宗室王公、诸皇子、八旗都统与八旗将士。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也在随行皇子之中。 上头的哥哥都年岁差的多,九阿哥没来,两人就都黏在十阿哥跟前。 十阿哥虽存了心事,可是面上不显,依旧跟弟弟们说着明日行围之事。 从明天开始,要在南苑围场行围五日。 他们的坐骑,也都叫人牵了过来。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都有天山马,高大威武,看的十四阿哥直流口水。 十阿哥见了好笑,叫长随又牵了一匹枣红色天山马过来,道:“九哥听说你要跟着行围,叫我给你带的马,不过这是九嫂养的,只借你骑几日,可不是送你!” 是舒舒打小养的小红马“珊瑚”,去年北巡时被九阿哥占了充当坐骑。 十四阿哥见状,恨不得跳起来,随后有些不安道:“九哥跟九嫂说了么?别再九嫂不乐意,到底是九嫂的……” 十阿哥道:“说了,九嫂也乐意叫‘珊瑚’出来散心,还给预备了松子糖……” 说着,他叫人拿了几个荷包出来,递给十四阿哥一份,还给了十三阿哥一份:“这是‘红虎’的,剩下一份是我的‘银妞’的……” “红虎”是十三阿哥的天山马,也是一匹红马。 “银妞”是十阿哥的天山马,是一匹银鬃马。 十四阿哥接了荷包,在腰上系了,就迫不及待地走向小红马。 “哇,可真气派,高高大大的!”他摸着马鬃,简直要流口水。 十阿哥好心提醒道:“你这几日当坐骑还行,行围的时候最好还是换马!” 十四阿哥一愣,道:“为什么呀?是怕‘珊瑚’累着,还是今年没换马掌,不好驰骋……” 说着,他低头打量着马掌,却是看不出残破来。 十阿哥道:“这是齐大人给九嫂淘换的马,九嫂也放心的让九哥充当坐骑,可想而知,这马的秉性就比较温和……” 十四阿哥犹豫了一下,在气派跟实用之间还是选择了气派,道:“没事,行围的时候,我慢点就慢点,准头强些就是。” 十三阿哥已经在喂自己的“红虎”,听到这里也有些纠结。 他的“红虎”好像性子也有些温吞。 他脑子转得快,望向十阿哥的“银妞”道:“十哥,您的马速度也不快吧?” 十阿哥宠溺地摸索着“银妞”的马头道:“我也舍不得叫它快……” 十三阿哥小声道:“十哥,齐大人故意的吧?挑的都是这样温和脾气的马?” 十阿哥点头道:“送的不是小马,肯定要择拣过的,烈马也不好送到咱们跟前。” 毕竟八旗离不开马,平时都要用到的,真要送烈马给皇子阿哥,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十三阿哥搂了搂“红虎”道:“我明天也接着骑‘红虎’,慢就慢点,也让它撒撒欢,圈了三月了……” 看着这样的十三阿哥,十阿哥释然了。 他不打算去见董氏了。 就算见了,她依旧诋毁章嫔,也不可信,多是胡扯罢了。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龙生龙,凤生凤。 由子及母,章嫔就不是那等阴坏的人品。 否则惠妃母不会看顾她,宜妃母也不会与她往来交好。 十阿哥抬头看看天空。 碧空如洗。 真好。 他心里压着的最后一丝阴霾,也散了干净,跟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道:“明天咱们都努力,多射几头鹿跟狍子,后个我就先回了,正好带回去给九哥、九嫂……” * 感谢各位大大,鞠躬,然后打滚求保底月票。 下一更2月1号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122/122483/32178441.html 第七百八十七章 大喜(打滚求保底月票) 十四阿哥惊讶道:“好不容易出来放风,十哥您怎么还着急回去?” 十三阿哥在旁笑道:“应该是陪十嫂过小年,十哥家里就十嫂一个人呢!” 十阿哥澹笑,默认了这个说法。 这不是临时的打算,早在出来之前,他就打算最迟二十四回京,不会让福晋一个人冷冷清清过小年。 十四阿哥呲牙道:“那就叫汗阿玛给你多挑几个格格呗,热热闹闹的,十嫂不就有人做伴了?” 十阿哥:“……” 过年该十三了,是不是也该懂事了?! 他看着十四阿哥道:“回头你当着九嫂说这些,也给九嫂找几个小伙伴!” 十四阿哥立时捂了嘴,道:“刚才的话收回来,还是算了,十哥您自己去给十嫂作伴吧!” 书上写的清楚,女子善妒。 十嫂看着是个脾气好的,九嫂就不一样了。 四阿哥跟大阿哥从御前出来,见几个小的还凑到一起闲话,也不知道去安置,催促道:“别在外头待着,好好歇半天,明天就是行围了。” 明天第一场行围,就是皇上带了宗室跟皇子与上三旗侍卫行围。 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都点头应了。 十四阿哥看了四阿哥一眼,想要说什么又憋了回去,也跟着点点头…… * 京城,九皇子府。 因为早上起来晚的缘故,夫妻俩就早午饭一起吃了。 吃完饭,还不到午初,两人就在院子里熘达熘达。 现在是“五九”将了,天气晴好,中午也暖洋洋的,没有那么冷了。 等到熘达完,夫妻俩去了暖房。 之前送年礼往各亲近人家送了不少菜,现在能摘的就少了。 两人是看玉米跟土豆来的。 从中秋节后预备暖房,到九月初开始试种,玉米已经三个半月。 早已经结棒了。 舒舒见了,就惦记嫩玉米了,可是想想还是算了。 虽说现在玉米种子比较好淘换,可这是在京城留种的,而且是精心培育过的,还是留着明年开始播种好。 倒是土豆,也是三个半月了,上面的茎叶已经枯萎,到了全部收获的季节。 今天就是要收获土豆了。 府中无聊,这挖土豆也算是一件新鲜事了。 舒舒就吩咐小松去请了伯夫人过来,跟他们一起看人挖土豆。 早在月初,舒舒就叫人挖过看过大小,想着可以先尝尝,结果当时只有乒乓球大小,就没舍得吃,又埋回坑里了。 少一时,伯夫人来了。 暖房管事邢全跟他长子邢海为首,还有四、五个这边执役的杂工一起挖土豆。 土豆的种植面积,差不多半分地。 一株株的土豆挖出来,九阿哥面上带了得意,舒舒看着却是诧异不已。 之前就听邢全说了拿来做种的土豆也不大,可是舒舒还以为是旁人栽种不妥当的缘故,这一茬可是精耕细作,好好侍候,个头应该会大。 结果,一株下来,底下一窝土豆,结的数量确实不少,少的七、八个,多的九、十个,可是个头只有鸡蛋大小。 一株之上,偶有一、两个稍大些的,也就是鸭蛋大小。 怪不得明人的笔记上,提及土豆,说是“似芋”,这就是那种江南的小芋头,说的就是外形跟大小了。 早有小秤在旁边预备着。 九阿哥就叫人挑了几个称了,鸡蛋大小的有三两左右,鸭蛋大小的三两半,每株还有两、三个比鸡蛋小的。 如此每株收获在一斤二两到一斤四左右。 跟后世那种半斤重、一斤重的土豆完全无法相比。 饶是如此,九阿哥也欢喜的不行,叫人将总数记了。 这半分地,土豆的产量就是一百八十八斤四两。 九阿哥兴奋道:“这样一亩地下来,就是将近三千七百多斤,三十一石,比查到的前朝皇庄的最高记录十五石,多了一倍!” 舒舒虽不满意土豆的个头,可是却也为这个数量欢喜。 伯夫人在旁,也有些激动。 民以食为天。 即便她出身宗室,不愁吃喝,可是也晓得这天下还是百姓占的多。 若是人人吃饱穿暖,不受饥寒之苦,那就是太平盛世了。 伯夫人提醒九阿哥道:“如此大喜之事,阿哥可打发人给皇上报喜……”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可是眼下只有半分地,又是暖房里,跟外头大地还不一样,要不要等明年四哥种了再报喜?” 这玉米跟土豆的后续试种,是要交给四阿哥的。 伯夫人思量了一下,道:“那阿哥就打发人给四贝勒报喜吧,后续看四贝勒那边安排。” “嗯,嗯!” 九阿哥欢喜着,看着舒舒道:“爷回去给四哥写信,你是跟爷回去,还是跟着县主在这边?” 舒舒笑道:“爷先回吧,我去宁安堂喝口茶再回去。” 九阿哥点头,跟伯夫人告辞,急匆匆地出去了。 伯夫人牵着舒舒的手,娘俩也出了暖房。 伯夫人轻声道:“四贝勒性格公正,不用计较太多。” 这是晓得舒舒的脾气,是个不爱吃亏的。 舒舒颔首道:“嗯,九爷性子天真,也需要上头的兄长们多提点看顾……” 说话的功夫,两人到了宁安堂,到了次间坐了。 炕几上水仙花已经抽了花包,就要绽放。 红玛瑙的花盆,绿色的叶片,白色的花包,看着赏心悦目。 舒舒道:“我记得阿牟还喜欢月季来着,这回暖房空出来不少地方,就叫人多分几盆月季花吧?” 现在暖房里也有些花盆,只是数量少,只占了一小块。 伯夫人道:“好好的屋子,不用弄这些没用的,月季好活,应季就行,明年开春直接买些花木,种在花园中,能从端午开到重阳节后……” 舒舒道:“那阿牟还有想种的花么?” 伯夫人摇头,道:“不用琢磨花花草草的,花了上千两银子弄了那屋子,一冬天下来,也是上百两银子的石炭,种菜也好,育种也好,都是正经事,真要拿来养花养草,才是糟蹋了……” 舒舒也不勉强,她倒是真惦记红薯了。 红薯的产量应该是高过土豆的。 土豆可能还有个繁育进化的过程,倒是没听过红薯个头还有小的时候。 按照历史,红薯在明末就在福建局部推广了。 只是现下地域隔绝的缘故,几十年下来,还没有推广到北方来。 南方那样宜人的气候,粮食一年两熟,也不缺粮吃的,除了福建山区之外,也没有人将红薯当成好东西。 在百姓眼中,只有粮食是正经的,好地都要种粮食。 其他的,都归在菜里,就是可有可无的,可吃可不吃的…… * 正房,书房里。 九阿哥提起笔,还真是有些迟疑。 这兄弟之间,过去都在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还真是没有写过信。 跟面对面的感觉还不一样。 在皇父跟前,他在信中怎么写都行,丢丑露怯也不怕,大话也敢说。 可是在哥哥面前,还是带了几分老实。 他就没有扯闲篇,看着旁边的记录册子。 就只有用这些来说话了。 总共种了多大地方,当初用种子多少斤、多少枚,长成土豆多少株,每株土豆数量,还有总重量。 中间间苗、洒水、施肥次数也都写上。 足足写了三页,最后将前朝皇庄的产量数据也写在上头,做了对比。 而后,他想了想,叫了当值的额尔赫过来,吩咐了几句,命他拿了自己的名帖,前往南苑围场。 他虽接受了额尔赫的请求,补他做了皇子府的二等侍卫,可是还是为他可惜。 今天送信,四哥的脾气,应该会报到御前,说不得会叫额尔赫过去作答。 九阿哥就将之前挖土豆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道:“要是四哥问了,你就简单说一下。” 额尔赫应声,接了信件,出去就往南苑围场去了。 城里不能跑马,他就从德胜门出京,走到城外官道,骑马南下。 半个时辰,他就到了围场大门。 因为圣驾驻扎,围场警戒升级。 不过额尔赫运气不错,正好七阿哥带人巡看围场,认识他,就叫人传话给四阿哥。 少一时,四阿哥过来了,听说是九阿哥给自己写信,有些担心。 兄弟俩前两天还打过照面,当时不像有事的情景。 他担心是有什么急事,立时拆开信看了,看到后头,已经带了激动。 他收好信,打量额尔赫两眼,看他的穿戴,道:“额侍卫?” 额尔赫躬身道:“正是奴才额尔赫。” 四阿哥点点头,道:“福大人也在御前,你跟我过去吧,备着皇上问话。” 额尔赫应着,随着四阿哥进了围场。 等到了行宫外头,他示意额尔赫候着,自己去门口叫人传话。 康熙正在见上三旗的几个领侍卫内大臣,说起明日行围之事。 侍卫可以全部都是勋贵子弟,可是不能是庸碌无为的子弟。 朝廷的文武官员要“京察”,上三旗侍卫也要定期考核骑射,不符合条件者革退。 说起来,这还是九阿哥给康熙提的醒。 他是信任上三旗,可是更信任有武力的上三旗,而不是养废了的上三旗。 像舒穆禄家那样,子弟明明很出色,因为不是嫡长,就要给嫡长房让位的侍卫,应该不是一个两个。 若是换上的人,能力不差,那康熙不会插手这些;可要是敢滥竽充数,那也要禁止,否则的话,他身边这层护卫就废了…… * 昨晚睡晚了,今天脑子有些木,才写完。 打滚求月票,月票第九,辉煌就靠着月初这几天了,^_^。 /122/122483/32178442.html 第七百八十八章 代粮(第二更求求月票) 几位领侍卫内大臣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之前木兰围场行围的时候,侍卫处没有单独一天的时候,都是以色旗为单位。 不过想到跟着来的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他们心里也就有数了。 应该是让三位小皇子掌旗,哄孩子玩呢。 要是用上三旗马甲,声势就大了,南苑围场也没有那么大地方。 只用上三旗的侍卫,总共才几百人,小规模围猎正合适。 他们不知道,康熙已经打算梳理侍卫处。 只是这跟三位领侍卫内大臣利益相关,他就隐下没说。 他已经吩咐七阿哥抽了人手,盯着明日的行围,按照众人的骑射成绩做考核。 康熙说了安排,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梁九功上前道:“皇上,四贝勒在外求见。” 康熙有些意外,这已经是正午时分,眼见着就是用膳的时间。 他点点头,道:“传吧!” 梁九功出去时候,四阿哥正在跟福善说话:“福大人,额侍卫过来了,就在外头。” 福善面上带了几分尴尬,颔首道:“那奴才过去看看。” 关于小儿子退出侍卫处,并不是福善的本意。 之前家里老妻跟长媳有些磨牙的地方,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对于长孙的前程,心里也有了大概安排,那就是先补銮仪卫。 过几年额尔赫资历到了,升了头等侍卫补副都统,长孙再调侍卫处。 他没想到小儿子、小儿媳妇这样有主意,听了长嫂几句酸话,直接退了,还自己寻了去处。 这些日子,父子也正冷战着。 就是老两口之间也不痛快,老妻说他马后炮,既然有安排,不知道提前说出来。 福善实际上是对长媳有些失望,才故意不给准信,也想要瞧瞧长孙的行事。 要是真的被他额涅挑唆的,容不下叔叔,那他也不放心将家族传承交给长房。 阴错阳差。 成了现在局面。 等到四阿哥跟梁九功进了屋子,福善就出去,见了儿子。 额尔赫见他出来,带了拘谨道:“阿玛……” 这行宫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福善就板着脸道:“好好当差,回城骑马的时候不要太快!” 额尔赫恭敬地应了。 福善才板着脸走了。 * 行宫里,康熙已经将九阿哥的信都看了一遍,看着上面的收获斤两,心情也有些激动。 可是看到那“半分地”,他又平复下来,反而落到最后一页,大明皇庄种植产十五石上。 九阿哥府上暖房精耕细作不说,水份也充足,这是外头寻常土地无法保障的。 不过即便只有暖房里的一半,产量跟前朝皇庄齐平,那产量也惊人。 他生出闷气来,指着这一条道:“地方官是做什么的?居然留心不到这一条?” 前朝就有的高产作物,开国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想着推广。 四阿哥比较关心民生,自从十一月初在九阿哥府里说了接手试种之事,就叫人好好调查打听了一番,还真的晓得此事。 他就道:“儿子查过宛平县志跟大兴县志,查到几条记载,前朝末年有县官曾想要推广土豆,第一年收获颇丰,第二年却是连三成都没有,土豆耗费地力,得用肥料跟上,还不能连茬,收获的土豆应该保存不当,变绿生芽,有了毒性,毒死了一家爷孙两人,闹到顺天府,最后推广之事就不了了之了……” 康熙听了,不由皱眉,道:“既是无法保存,那怎么代粮食?” 若是不能代替粮食,只作为菜蔬的话,就没有推广的必要。 四阿哥道:“儿子也问过九阿哥此事,九阿哥试种之前就有了打算,一是用来制作生粉,也可以做粉条跟粉丝。” 康熙听了,道:“那要看看一百斤土豆能出多少生粉跟粉条,才能看出推广的必要。” 生粉跟粉条、粉丝,都是御膳房现在就有的食材。 只是多是用绿豆为材料,极容易保存,确实也能饱腹。 要是土豆也能做生粉跟粉条、粉丝,那就不用担心保存状况。 若是能达到十斤出一斤,那就是极好了。 现下京郊种植最多的谷子、麦子,上等田也就是两石,净粮食的话,还不到一石半。 中等田与下等田,收获更少。 对比之下,这土豆推广,就有可为之处。 四阿哥道:“土豆从种植到收获三个半月,可以跟庄稼轮种,就可以一年两收了……” 康熙摇头道:“纸上谈兵,你既是查到土豆耗费地力,那它就不宜跟庄稼轮种,除非是有合适的肥料,可以给地增肥……” 说到这里,他想起四阿哥明年开春要试种之事,沉吟道:“在畅春园附近的皇庄择一块旱田,种玉米跟土豆,等到玉米收割后,再轮种一次土豆试试。” 四阿哥认真记下。 康熙想到了玉米,道:“怎么只提到了土豆,玉米呢?” 他是亲自去过暖房的,里面玉米种植的地方是土豆的两倍,应该有一分地。 那个虽然不好吃,却是不用加工,就能当成正经的粮食的。 四阿哥道:“儿子也不知,不过九阿哥打发侍卫额尔赫过来送信,儿子备着汗阿玛垂问,叫他外头候着了。” 对于这个额尔赫,康熙还真很好奇。 既是九阿哥要提的侍卫,康熙就叫赵昌打听一番。 即便是心腹老臣之子,也要看一下人品行事,省得将九阿哥带歪了。 结果就发现了他古怪的命格。 “八字纯阳”,“童子命”…… 康熙释、道、儒三教都有涉猎,还通西学,所以对于这这命数之说嗤之以鼻。 太过凑巧。 加上舒穆禄家还有一等公的爵位,康熙就想到是不是有人动手脚,叫让赵昌仔细查。 至于怀疑对象,就是额尔赫那个不大贤惠的长嫂觉罗氏。 阿巴泰一系的女子,都霸道着呢,也胆子大。 结果发现第一次说亲实际上是被骗婚,对方就是个病秧子,才一场风寒就没了。 第二次对方没死,而是跟表哥私奔了,家里怕丢人,也怕得罪舒穆禄家,直接说是死了。 只有第三次,是真倒霉,跟外头说的一样。 新娘子口渴,吃了苹果,呛到喉咙里,卡死了。 后头额尔赫娶的也不是旁人,是顺承王府的大格格,董鄂家和离的那个长媳。 等到额尔赫进来,二十来岁,身量高大,浓眉大眼,看着就带了几分质朴。 外加上他孝顺父母,礼让兄长,康熙印象越发好了几分。 康熙就道:“九阿哥只叫人挖了土豆,那玉米呢?” 额尔赫得了九阿哥提前吩咐,晓得这个,就道:“九爷说玉米水份还大,还能再干干,省得掰早了出瘪子,等到除夕后干透了再叫人收成。” 康熙点点头,又问道:“九阿哥在家里做什么?” 额尔赫抿了抿嘴,有些麻爪。 “嗯?” 康熙望过去,目光带了威严。 额尔赫额头的汗都下来了,低头道:“奴才在府前值房当值,不知道正院的动静。” 他其实也知道些。 比如九阿哥跟九福晋很晚才起,早膳用的晚,在院子里散步,而后到暖房里挖土豆。 倒不是刻意盯着,或是皇子府的下人大嘴巴,议论主子什么的,而是大厨房在前头。 还有就是九阿哥带着九福晋熘达的时候,也走到前头来了。 他亲眼目睹着九阿哥扶着九福晋的手,跟看个大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呵护着。 不过九福晋大腹便便,看着不大便利,正是金贵的时候。 虽说不是旁人问,是皇上垂询,可是他也闭了嘴。 不知道哪一句能说,哪一句不能说。 他就选择了不说。 康熙看着他,摆摆手,道:“跪安吧!” 额尔赫应了,却看了四阿哥一眼。 这是想要问问是否有回信。 四阿哥想了想土豆要做土豆粉跟粉条之事,就有些迫不及待了,也怕九阿哥那边不知道轻重,将土豆直接送到膳房当菜,就跟康熙道:“汗阿玛,儿子回去看看吧!” 康熙看了眼旁边的座钟道:“那也不用这么着急,用了膳再折返。” 四阿哥应了一声,带了额尔赫下去。 等到离了御前,见额尔赫还带了紧张,四阿哥宽慰道:“没事,皇上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额尔赫讪讪道:“奴才一直在前头值房,九爷写好了信才唤奴才过去……” 所以他之前那一句,也不算欺君吧? 四阿哥也没有挑剔,道:“饭时了,跟我对付一口,再一起回京……” 额尔赫很是拘谨,四阿哥就也不啰嗦了,带他到了自己落脚的地方。 苏培盛去提膳去了。 十阿哥先一步过来了,额头汗津津的,走路带了急切。 见了额尔赫,他就急声问道:“九哥打发你来做什么,可是九哥哪里遇到什么事了?” 关心则乱。 他直接想到了舒舒身上。 九哥最在意的就是九嫂跟九嫂的孩子。 双胎金贵,是因为孕育不容易。 九哥跟九嫂这一胎更不容易。 从舒舒诊断出身孕来,十阿哥心里很是担心。 他怕舒舒跟八福晋那样,坐不住胎,那样的话,怕是兄嫂受不住。 额尔赫早已起身,道:“府中没事,是九爷上午叫人挖土豆了,写信告诉四爷此事……” /98/98663/29389430.html 第七百八十九章 技术(第三更求月票) 十阿哥听了缘故,提着的心才放下。 不过,等到听说四阿哥要回京,他也跟着蠢蠢欲动。 随即,想到明日还要掌握正白旗行围,他只能熄了念头。 虽说这次随扈的皇子阿哥多,可是哥哥们都是入旗的,要跟着下五旗行围。 没有旗别的皇子就三个,汗阿玛之前已经吩咐。 自己没有合适的理由,也没法去御前告假。 简单用了一顿饭,四阿哥就跟额尔赫回京了。 没有马车。 今早随着圣驾出来时候,除了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三人乘坐马车之外,其他阿哥都是骑马。 连带着五阿哥,也是如此。 皇上整顿宗室,嫌弃宗室不操骑射,他们这些皇子就要以身作则。 本就是行围来的,要是再坐车过来,也不像话。 因为有四阿哥跟侍卫们在,速度就比额尔赫自己一个人来的时候慢些,申初前才回到了京城。 九阿哥正搂着舒舒补觉,被何玉柱叫醒时还迷瞪。 “爷,四爷回来了,在前院等着爷……” 何玉柱小声道。 舒舒也醒了。 九阿哥瞪了何玉柱一眼,对舒舒道:“接着睡吧……” 舒舒看了眼百宝阁上的座钟,坐了起来,道:“快一个时辰了,再睡晚上就走困了……” 九阿哥脸色这才好些,看着何玉柱呵斥道:“没有眼色!着急忙慌的做什么,往后不许打扰福晋休息!” 何玉柱忙道:“是奴才的错,下次不敢了。” 九阿哥这才道:“你方才说谁来了?” 原来是没听清楚。 何玉柱看了他一眼,道:“四贝勒来了,跟额侍卫一起从南苑围场回来的……” 九阿哥身子一僵,忙道:“那不早点推爷,多不恭敬!” 那是哥哥呢,还是爱挑理的哥哥。 何玉柱无奈。 舒舒想到了土豆,道:“应该是为了土豆回来的,爷快前头去吧。” 九阿哥点点头,就下了炕,披上斗篷,往前头去了。 在土豆收获之前,舒舒有很多计划。 薯条、土豆泥、狼牙土豆…… 可是想到鸡蛋大小的个头,就总觉得不像是自己记忆中的那种沙沙的面土豆…… * 皇子府,前厅。 四阿哥连喝了几碗热茶,都等得不耐烦了,才等来姗姗来迟的九阿哥。 没等他发作,九阿哥已经道歉道:“之前午歇来着,何玉柱过去,才推醒弟弟,来迟了。” 四阿哥听了,神色稍缓,随即觉得不对劲,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辰,道:“你这是睡了多久?” 九阿哥道:“未初的时候躺下的……” 四阿哥摇头道:“昼寝养心,是养生之道,可是不宜过久,过久则夜不安枕!” 九阿哥不爱听大道理,道:“四哥,您是不是也被土豆的斤两惊呆了?真要论起来,那块地还不到半分,要略少些,中间排苗也不是很密集,只有一百九十八株,要是种的再密些,应该可以再多二、三十株,那样斤两还能多二三十斤……” 四阿哥道:“土豆在哪里呢?” 九阿哥道:“暖房旁的仓库里,石磨也预备好了,可以试着做粉……” 四阿哥是个急性子,道:“那就走吧!” 兄弟俩就从前厅去了东路的库房。 因为是用作做库房的,里面很是阴冷。 兄弟俩穿着端罩跟斗篷,倒是不怕冷,可是也看着竹筐里的土豆,若有所思。 按照查出来的资料,这个土豆是不能冻的,冻了以后就要烂了,所以这存储确实是问题。 九阿哥道:“之前想着拿出一百斤来,让人试试能出多少粉。” 四阿哥摇头道:“不用那样试,按照大个的,中不熘的,小的,每样十斤来做粉。” 九阿哥不解道:“还用这样分,这大的,小的,不都是土豆么?” 四阿哥道:“试试吧。” 皇子府膳房就有烘干炉,是为了做肉干、肉脯预备的。 九阿哥觉得,应该也比较简单,就是将土豆清洗了,用石磨磨成浆,沉淀出湿粉来,再将湿粉拿去膳房烘干。 有邢全父子带人干活,九阿哥跟四阿哥只吩咐人就行。 看到磨出来的土豆泥是黄色的,九阿哥露出嫌弃来,跟四阿哥道:“四哥,是不是该削皮?” 四阿哥心里也没底,面色却不变,道:“不用,到时候再淘洗。” 邢全父子干活还行,可是技术方面的肯定不行,下一步就不敢试了。 九阿哥就吩咐何玉柱道:“去膳房问问,谁晓得怎么做生粉,过来试试……” 何玉柱应声去了,少一时却是小棠跟着何玉柱过来了。 九阿哥好奇道:“你连生粉也会做?” 小棠道:“是福晋从书上看来的,夏天的绿豆凉粉,用的就是奴婢制的绿豆生粉。” 九阿哥指了指清洁好的土豆,道:“那土豆生粉怎么做?” 小棠也没有大包大揽,谨慎道:“奴婢没做过,要不先按照绿豆生粉的做法做一次?” 九阿哥望向四阿哥,四阿哥点头。 既是都要取生粉,过程应该大同小异。 小棠先打发人去膳房取了纱布口袋。 土豆泥是现成的,小棠就动手,用纱布口袋挤出浆子。 十斤土豆挤出来小半盆浆水。 九阿哥见状,不由皱眉,跟四阿哥道:“四哥,这些出不了多少吧?” 四阿哥也感觉不太妙。 小棠动了下手中的布口袋,道:“爷,这还能洗出来呢。” 九阿哥欢喜,道:“快洗!” 于是小棠就叫人往口袋里倒水,跟土豆渣渣一起揉搓。 每一次都有新浆水,一直到第五次挤出来的水已经有些清亮。 她就停止了。 这时候盆子里的土豆浆水,已经一整盆。 九阿哥与四阿哥都看着小棠下一步动作。 小棠被看的毛毛的,道:“这个要等两个半时辰,水粉分开,才能烘干。” 九阿哥点点头,道:“行了,爷晓得了,你先回吧,等到烘干的时候再打发人叫你。” 小棠应声下去了。 九阿哥拿了那个布口袋,看了眼邢全,而后吩咐他身边的邢海道:“你力气大,再揉吧揉吧,看还能不能再出些粉,别糟蹋了。” 女子的力气小。 即便小棠习惯灶上差事,比寻常女子大些,也比不过青壮男子, 邢海就是邢全的长子,锡柱的同母兄长,二十五、六岁,身强体壮的,正是力气大的时候。 他应了一声,按照九阿哥的吩咐,将布口袋倒水揉搓了一遍,果然这次出来的虑水还是浑浊里的,含了不少生粉的。 九阿哥对四阿哥挑挑眉,得意道:“多出半两也是好的。” 邢全又揉搓了两遍,九阿哥才叫停。 剩下的两份土豆,就也按照这个程序,都做成了粉浆。 等到弄完,已经到掌灯时分。 剩下就要等到时辰到了,再去烘干炉里烘干。 周松过来道:“爷,福晋晓得四爷来了,叫膳房预备了膳食,打发奴才过来问您,膳桌摆在哪儿?” 九阿哥看着四阿哥。 按照他的意思,自然是摆在正房的。 这是兄弟,也不是外客。 换了老十他们,九阿哥就自己做主了。 换了四阿哥这里,他心里还是有些犯憷的,不敢让他“客随主便”。 四阿哥道:“摆在前头吧!” 眼见着九阿哥面上带出不情愿来,四阿哥道:“后头弟妹不方便……” 九阿哥想想也对,福晋穿着“家居服”,见尊长确实有些怠慢,显得不知礼;要是更衣打扮的话,也是辛苦。 他就点头,道:“那咱们就在前头吃,今儿您有口福,弟弟福晋中午就叫人炖萝卜,炖了一下午了……” 四阿哥听着,有些觉得莫名其妙。 这萝卜再炖,那也是萝卜,还是什么金贵的菜不成? 可是想到之前在这边吃过的菜,还有给自己府上的几个食方,他倒是真好奇了。 兄弟俩回了前头,简单梳洗了,膳桌也摆了上来。 中间是一盘红烧牛肉,旁边放着荷叶饼,还有一碗牛杂,再有四道小菜,烧茄子、木耳炒山药、芹菜腐竹、爽口大拌菜,主食是牛肉水煎包。 两人跟前,还一人一碗汤。 里面半截白萝卜,一个调羹。 四阿哥原本怕他们年轻,过日子不知道节俭,可是见了这膳桌,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关于九皇子府的牛肉,他早听人说了。 齐锡给送过来时候,就没有背着人。 都是从口外牧场买回来的蒙古肉牛,并不是耕牛。 舒舒还打发人挑着牛肋排的地方,叫人送了些去四贝勒府,叫给弘晖与大格格熬牛骨汤喝。 九阿哥献宝似的,催促道:“您先尝这萝卜……” 四阿哥低头看了一眼汤碗,有些满意。 汤汁透亮,上面也没有油花,看着很是清爽。 四阿哥就拿了快子,要去夹萝卜。 九阿哥道:“得用调羹,要不夹不起来,都要炖化了。” 四阿哥放下快子,使了调羹。 等到挖了一勺,送到嘴里,他就明白为什么九阿哥这么得意了。 入口即化这个词,早就看过,今天才是第一次体验。 根本就不用咬,直接就咽下去了似的。 好像嘴里放的不是一口萝卜,而是一口汤…… 见着四阿哥的神情,九阿哥也低头吃了起来。 这道炖萝卜谁能受得住? 可是也不能混着叫萝卜牛杂,不好听,听着不大气,得起个好听的名字。 老汤萝卜? 神仙萝卜…… * 榜单11了,打滚求保底月票! 下一更2月2日中午12点,欢迎来起点app /98/98663/29389431.html 第七百九十章 别提福晋(谢盟主曹面子加更) 等到膳桌撤下去,九阿哥还在意犹未尽,赞着自己的美食。 “这个汤是用牛骨头跟牛筋熬的,熬足了四个时辰,用细网滤过,汤色才不浑浊,除了炖萝卜好吃,烩面也是绝了……” 九阿哥说着,脸上越发得意了,叹气道:“就是弟弟福晋爱操心,担心面硬不克化,晚上这顿从不叫人做那个,这水煎包是发面的,养胃,就不碍了……” 四阿哥不好点评女卷的作为,只提醒他道:“既是都统府那边为了弟妹买的牛肉,就节省些吃。” 九阿哥牙疼道:“岳父说牛肉冻久了不好吃,除了送来的牛肉,庄子上还预备着好几头牛,这要是省着吃,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四阿哥:“……” 饶是晓得应该大度些,可也忍不住心里犯酸。 可惜自己没有这个福气,早在福晋指给自己前,岳父就是“先岳父”了。 九阿哥这里,只能说傻人有傻福了。 他就岔开话道:“要是出的生粉数量少,那怎么办?” 如果比谷子亩产少的话,就没有必要推广土豆做粮食。 毕竟它的储藏跟加工都太繁琐。 谷子的话,比较简单,打出来的话干燥情况下就能储藏几年。 九阿哥道:“那就弟弟庄子上自己种吧,除了取生粉,剩下的渣渣喂猪、喂兔子都行……”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前些日子没有收获土豆的时候,舒舒提过可以试试用这个酿酒。 现在有“禁酒令”,禁止用粮食大量酿酒。 只要不是粮食酿酒,那就不碍了。 想到这里,九阿哥也担心这个土豆跟一百多年前似的,又沉寂下去,道:“那要是换个想法呢?土豆即便代不了粮食,它可以代菜啊……” 九阿哥这两年也见识了不少民生,百姓人家的房前屋后多有菜园。 而且这个菜园的地都不算小,小的两、三分,大的更多。 “只拿出一分地种土豆,就是二百来斤,好好保存,半年的菜够了,若也是养猪、养鸡,那做生粉,多几十斤粮食,其他的做饲料了也合适,一举好几得……” 四阿哥想起今年九皇子府送的年礼,猪、羊、鸡、兔。 猪、鸡、兔这三样就是董鄂氏的庄子饲养的,羊是他们从十福晋那里买的。 猪、羊送的都是壳子,鸡、兔是活的。 跟粮食相比,土豆要是能转化成肉,那对百姓来说,也是喜事。 四阿哥就道:“先看看能出多少粉。” 九阿哥想起这制粉的繁琐,道:“太费事了,不仅耗费人力,也费钱,烘干时的木炭、柴火也要钱呢。” 四阿哥想了想,道:“若是不急,应该可以晒干,那样就不用考虑柴火钱。” 九阿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可是觉得这土豆只能做个候补,还是比较看重玉米,道:“那个要再过几天才能收,不过弟弟估算着产量不会少了。” 玉米粒大,而且当时侍弄的精心,每株玉米上只留着两个棒子,又是按照福晋说的“授粉”,现在看着每个棒子都很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四阿哥坐不住了,道:“走,过去看看!” 九阿哥也没有异议,道:“那就瞧瞧去。” 何玉柱提了羊角灯,兄弟俩又回到暖房。 挑着有些枯干的玉米杆,将上头的玉米掰下来。 兄弟俩一人扒开了一穗玉米,就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颗粒,很是饱满。 九阿哥挑眉道:“谷子亩产两石的话,这个玉米翻一倍应该不难,个头在这里。” 四阿哥却抠了一粒玉米送到嘴里,咀嚼了几下,道:“看着干了,里面还有些湿,这个还得晒的,到时候会减重。” 九阿哥道:“那能减多少?一成多说了,还剩下九成的分量呢!” 说着这里,他看着那棵枯黄的玉米杆,道:“这说起来也是草啊,那不就是现成的干饲料么,牧场可以用,实在不行,直接烧了,也是柴火!” 四阿哥看着手中的玉米棒子,道:“中间的玉米芯应该也能找到用处。” 九阿哥道:“希望京畿百姓都富裕起来,省得那些江南的人过来,一个个趾高气扬的,真当咱们这边是穷地方!” 他是在京城出生,京城长大,当然不乐意旁人挑剔京城。 四阿哥想得则是多些,还是打算用新粮食开荒增产,而不是侵占良田。 永定河两岸,因为早年水患不断的缘故,损毁了不少良田,等到河水回落,就剩下许多盐碱地。 那种地比下田的产量还低,没有人乐意去开荒种田。 要是在盐碱地种植玉米与土豆呢? 九阿哥却想到旁的,道:“四哥,《齐民要术》上提及‘以灰为粪’,那以灰为肥也是自古有之,您之前不说土豆吸地力么?那土豆跟玉米一起种怎么样?正好可以用玉米杆做肥料……” 四阿哥听了心动,点头道:“倒可以试试。” 他看着九阿哥,再次生出可惜来。 虽说九阿哥年岁小,没有长性,可是做事的时候,也比较精心。 不是兴致一来,随后吩咐下人修个暖室就放下的,还肯用心的去翻农书。 九阿哥又道:“弟弟打算年后叫人在庄子里挖鱼塘呢,明年也开始养鱼……” 民以食为天。 九阿哥发现了,只要经营跟吃食有关的东西,绝对亏不了。 再过几年,自己家小汤山的暖房起来,也能在京城卖洞子菜了。 兄弟俩闲话着,外头的梆子声响起来。 二更天了。 那些浆水也沉淀了将近两个时辰。 九阿哥道:“烘干也要功夫,今晚出不来了,咱们去看看,然后吩咐人盯着吧?” 若是自己府上,熬夜就熬夜了。 可这是弟弟府上。 四阿哥也晓得不方便,点了点头。 哥俩从暖房到了仓库。 仓库里的几盆浆水,已经由黄颜色变成了红颜色。 兄弟俩都愣住了。 九阿哥呲牙道:“这是有毒性了?” 关于土豆生毒的事情,兄弟俩都比较忌惮。 人命关天,这又是入口的东西,真要是弄出毒吃食来,还不如不弄。 四阿哥也皱眉。 九阿哥就吩咐何玉柱道:“叫小棠过来问问,绿豆取粉的时候变没变色儿……” 何玉柱应声下去了。 四阿哥听了,眉头松弛下来,道:“有时候绿豆粥也泛红……” 九阿哥也想到这个,点头道:“是了,弟弟也记得,弟弟福晋说是用了铁锅或铁勺子的缘故,现在我们家的绿豆汤,都是绿色儿的了……” 四阿哥在这里待了小半日,听九阿哥开口闭口将福晋挂在嘴上,一直强忍着。 现在他忍不住了,道:“以后说话,不用老提你福晋,你心里有数就好了,女卷不好拿出来说话。” 旁人不该提,九阿哥自己也该少提,否则听了不尊重。 九阿哥闭上嘴巴。 他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吧? 福晋实际上比他说的聪明多了。 关键的地方,他都没说。 他晓得世人愚昧,见不得女子太聪明,可是四哥也这么庸俗么? 他看着四阿哥,质疑就差写在脸上了。 四阿哥想了想,道:“树大招风,若是你不想弟妹被人磨牙非议,还是少提为好。” 九阿哥晓得这是好心,还是有些不忿,道:“真不晓得那些‘八旗才女’的名声是怎么来的,写几句酸诗就是才女了,就被人追捧?我福晋这样的,博览群书,才是才女呢,还是真正的贤内助呢,弟弟说想要暖房,她就捉摸出这烟道来,还查阅了大量的农书,将用得着的学问摘录下来给弟弟看,要不然弟弟还当着内务府的差事,哪里有时间细琢磨这些?” 四阿哥也觉得董鄂氏挺贤惠的。 可他还是道:“世情如此,弟妹不是宗女,上头还有长辈在。” 九阿哥这两年下来,也明白皇家格格跟皇家媳妇的区别。 皇家这里,舒舒只是自己的福晋。 大家看的不是舒舒自身的优秀,而是她对自己好不好,对长辈孝顺不孝顺,对小叔、小姑友爱不友爱。 即便她不是博览群书,而是目不识丁,只要做到上面的几点,那也是合格的皇子福晋。 要是她真的扬名在外,露出本事来,说不得长辈们还要担心她分心乏术,没有好好服侍自己。 舒舒应该是早晓得这点,才在外人面前藏拙。 同样的本事,要是在九格格身上,那长辈们只有赞的。 九阿哥怏怏道:“好吧,弟弟晓得了,往后不在外头夸福晋了。” 说话的功夫,小棠跟着何玉柱过来了。 她看了看那浆水道:“这是正常的,不影响下头,绿豆生粉时也这样。” 九阿哥道:“你瞧瞧,什么样算好了?” 小棠就看了看,比较了一下,指了她参与的那一盆浆水道:“这个粉沉的差不多了!” 说着,她将上头的水倒了,留下底下一层湿粉。 这湿粉是土黄色的。 九阿哥嫌弃道:“这看着埋了吧汰的,里面别是还裹着泥吧,要不要洗洗?” 小棠道:“要是想要粉白,就将上头的水倒了,换清水搅合重新沉,两、三次就雪白雪白了!” 九阿哥跟四阿哥对视了一眼。 兄弟俩都是爱干净的,实受不了烘干这种黄粉。 四阿哥问了一句:“重新沉,多长时间,粉会变少么?” 这个是他不知道的,所以多问两句。 他记得磨麦子的话,就会分成色。 要是想要麦子白,就要少磨几遍,可是那样抛费大,出来的麦子也少。 反倒是黑麦子,能磨几遍,多些斤两。 小棠想了想,道:“每次淘洗,沉满了两个时辰,水清亮了,就没有粉跟着流出去,不会少的。” 四阿哥点头,看了眼邢全,还是有些不放心,吩咐苏培盛道:“你今晚就留在这边,跟着淘洗这个……” * 谢谢盟主大大的支持,也谢谢大家的保底月票跟打赏,鞠躬感谢。 /98/98663/29389432.html 第七百九十一章 夫唱妇随(打滚求保底月票) 九阿哥陪了四阿哥小半天,也有些乏了。 送走了四阿哥后,他就回了正院。 舒舒下午睡足了,现在还不困,正百无聊赖,在次间歪躺着琢磨过节的事。 核桃坐在旁边,手中剥着松子。 最近一段日子,舒舒爱吃这个。 每天都要吃上一小盅的松子仁。 舒舒抓了一把松子仁,嘴里喷香。 虽说他们这里是皇子府,看似开府了,可是因为分例是内务府供应,所以连带着过年的一些预备,也是内务府那边的人安排了。 例如过几日挂年画什么的,就还是从宫里的规矩,腊月二十六才挂。 除夕当晚,有蒙藩宴,到时候除了在京轮班的蒙古诸王、贝勒、贝子、台吉外,还有陪宴的内大臣、大学士、上三旗都统、侍卫等,皇子阿哥们也要陪宴。 等到宴席散了,九阿哥才能回来跟她守岁。 她这边还好,有阿牟作伴,十福晋那边就不好了。 她打算请十福晋过来,与她跟阿牟一起用饭。 等到宫里的宴散了,再让她回去。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晓得九阿哥回来了,她看了眼座钟。 已经亥初二刻了。 出去了整整三个时辰。 小棠被传过去花园两次,回来也说了缘故。 舒舒并不算意外,毕竟那位雍正爷可是出了名的“事必躬亲”,当皇帝当的将自己累死了。 只是,她可不想九阿哥“近朱者赤”。 还是要张弛有度才好。 就像今天制粉这件事,他们吩咐下去,谁还敢湖弄不成? 选个妥当人盯着,也会好好的做出来,非要自己跟着熬,没有太大意义。 九阿哥回了屋子,简单梳洗了,直接在次间炕上歪了,吐槽道:“四哥太较真了!真是的,要是凡事都要爷亲自盯着,爷宁愿什么都不张罗,还省心省力呢!” 舒舒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道:“就是,爷一直不回来,我还担心呢,外头起风了,夜风也冷……” 九阿哥接了牛奶,三口两口喝了,摇头道:“怪不得四哥饭量不小,还不长肉,都是劳心累的,方才那情形,不情不愿地走了,要是爷开口陪着,估摸四哥就直接歇前头了!” 他才不留客呢,陪了三个时辰,正襟端坐,累得他腰酸背痛。 他侧过身,对舒舒道:“帮爷揉揉膀子,坐得脖子都僵了!” 舒舒就上手,揉了揉肩膀,也帮他捏了捏脖子。 九阿哥舒坦地叹了口气,道:“往后咱们跟四哥还是保持距离,要不然指定被他拉去做苦力!” 舒舒手下不变,心里却佩服。 九阿哥这话说的还真没错。 史上的十三阿哥,就是为了他的亲亲四哥给累死的。 九阿哥性子散漫,也没有十三阿哥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义气。 四阿哥抓他做苦力的话,他只会想法子偷懒。 到时候,说不得历史就校正回去,继续兄弟相看相厌的情景。 可以亲近,却不用亲密。 舒舒就道:“随爷,爷身体为重,真要为了这些累着了,我也宁愿爷什么都不做……” 她这样干脆,九阿哥反而犹豫了。 他转过头来,看了舒舒一眼,迟疑道:“四哥上心的都是正事,爷要是跟着好好干干,说不得往后爵位也提一提。” 舒舒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是往上看,那什么时候是头?不用太强求,还是随心就好。” 九阿哥看着舒舒的肚子一眼,道:“那咱们二阿哥没有爵位怎么办?” 舒舒摸了摸肚子,道:“没事,我多给他私房银子,他要是想要爵位高,就自己挣军功去,要是懒得挣,就当个富家翁,宗室里早就分了三六九等,也不是一家如此,要是都不平,那就自己上进……” 九阿哥道:“爷这要当阿玛了,倒是佩服起安和亲王,想想还真是牛气,战功不断,凭着一己之力给儿子们挣了几个郡王帽子……” 安和亲王岳乐,跟三继福晋赫舍里氏总共有四个嫡子立下,当时除了一个世子之外,其他三人封了两个郡王、一个贝勒。 安亲王府,在当时还真是炙手可热。 舒舒摇头道:“过犹不及……” 现在如何呢? 亲王世子降袭为郡王。 其他三子除了保留一个郡王外,其他两人降为贝子。 就在去年,其中一个贝子还被革爵,成了闲散宗室。 九阿哥凑到舒舒耳边,小声道:“汗阿玛有些不厚道!” 这些话,也不是第一次提了。 舒舒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道:“也是没有法子之事,想要政令通达,就要限制宗室王公权力……”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那限制到哪一种地步呢?” 他以后也是会成为宗室王公的,自然希望少些束缚。 舒舒想到一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 八旗的权利格局,实际上也是如此。 宗室王公的底气还是旗属左领数目。 尤其是开国的这些老牌子王府,传承的左领都是大几十。 裕亲王那一辈跟直郡王这一辈的恩封王爷,跟功王压根就没有办法相比。 舒舒想了想,道:“等到王公没有能力左右皇位传承的时候,应该就限制的差不多了。” 九阿哥眨眨眼,松了一口气,笑道:“那现在就差不多了。” 舒舒笑而不语。 还差得远。 等到雍正限定王公左领数,乾隆开始改变大将军王制度,让勋贵掌兵,封了一连串的勋公时,宗室王公的权利才算被遏制。 不过也就那样了。 旗人人口少,不敢再内斗。 皇室,宗室,勋贵,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九阿哥搂着她,小声道:“爷不想太子当皇帝,大哥跟四哥都行……” 舒舒的心颤了一下。 九阿哥已经继续絮叨着:“太子不是个大方的,就算咱们现在看着跟他面上过得去,可难保他不记仇,他要是当皇帝,估计爷就跟现在的伯王跟叔王似的,躲在家里不怎么露面了……” “大哥义气,对兄弟也好,要是当了皇帝会照顾我们的……” “四哥也行,他的行事做派,爷也有几分摸得准了……” “三哥就算了,汗阿玛已经不待见他了,就他自己还没醒过神来……” 舒舒回抱了他一下,道:“爱谁谁,只要不是五哥想争,爷就做个‘保皇党’吧,两不相帮……” 九阿哥点头道:“放心,爷才不惦记‘从龙之功’,好好的兄弟不做,去做犬马不成?自古以来,还有那句‘狡兔死,走狗烹’呢!” 舒舒悬着的心放下,有数就好。 九阿哥本就不是个笨的。 只要去了好兄弟滤镜,他看人也有几分眼力。 九阿哥道:“你忘了?你之前提醒过爷的,爷身后还有五哥、还有十弟、还有娘娘跟你,连带着岳父、岳母都跟爷撕巴不开,爷要是掉坑里了,连带着你们都跟着摔了,爷不敢,也舍不得……” 舒舒有些印象,可是也觉得像是过去好久了。 她嘴角翘了翘。 明明结婚才一年半,却好像相伴好些年了,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居然有了老夫老妻的感觉…… 九阿哥却是眼神有些鬼祟,开始算时间,道:“今天二十一了,离三十可就十个晚上了……” 白天睡得多,晚上睡不着,那别耽搁功夫了…… 好好学习…… * 四贝勒府,上房。 四阿哥梳洗完毕,也已经躺下好一会儿。 四福晋在旁,听着他的轻微的呻吟声,翻身坐了起来,面上带了关切,小声道:“爷怎么了?” 四阿哥哑着嗓子道:“许是吹了风了,有些感冒的症状。” 四福晋翻身掌了灯,就见四阿哥脸上烧得红红的,额头上也汗津津的。 四福晋忙倒了热水给他。 四阿哥“咕冬咕冬”都喝了,又要了一杯,道:“没事儿,发发汗就好了。” 他又躺下了,眉头却依旧皱着。 四福晋却不能轻忽,蹑手蹑手的出去,叫了外头值夜的丫头,去膳房煮姜茶。 “放几枚红枣,再加一勺红糖……” 四福晋小声吩咐着。 丫头应声下去。 少一时,就有热腾腾的姜茶送了上来。 四福晋端到稍间,试了试姜茶温度,估摸着正好了,才推了下四阿哥。 四阿哥也没有睡实,睁了眼睛。 四福晋道:“爷喝了姜茶再睡……” 四阿哥点点头,坐了起来。 四福晋这才发现他中衣后背都湿了。 她就取了一套中衣,放在熏笼上熏着。 等到四阿哥一大碗姜茶下肚,四福晋就投了干净毛巾,道:“爷换了衣裳吧,身上也擦擦……” 四阿哥也难受,点点头,伸了胳膊,任由四福晋施为。 四福晋帮他擦了前胸后背腋窝的汗,给他换上干净的中衣。 四阿哥鬼使神差的想起了九阿哥开口闭口就福晋好的样子,实际上,自己的福晋也好。 四福晋不仅帮他换了中衣,还将他的被褥收了,将他推到自己的被窝里。 四阿哥躺下,看着四福晋,脑子里想起大婚前时见的穿着大红吉服,脸上抹着红彤彤胭脂的小姑娘…… 四福晋另拿了新铺盖出来,放在外边。 察觉到四阿哥看自己,她望过去,神态温柔,轻声道:“爷好好睡,渴了喊我……” 四阿哥看着她的鹅蛋脸,想起当初李氏怀大格格时她的惶惶不安,生出几分愧疚来…… * 书友圈又可以分专属读者称号了,“雁门”,有兴趣的大大可以跟小八姐姐的活动贴分称号,这个月有30个,继续打滚求月票! /98/98663/29389433.html 第七百九十二章 与九福晋一样的老九(求保底月票) 次日,九阿哥跟舒舒又起晚了。 睁眼睛一看,就已经是巳初。 舒舒懒洋洋的,还不想动。 九阿哥已经火烧屁股,带了着急道:“糟了,四哥那急脾气,肯定早早的过来看生粉了!” 虽说没有打发人过来叫自己,可是自己睡懒觉的事情瞒不住了。 舒舒轻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昨晚四更的梆子声响时,她有些困了,想要安置,结果这一位成了夜猫子。 什么正事不正事的都丢到脑后。 九阿哥见她这样,讪讪道:“起来吃些东西再补觉,省得饿坏了。” 舒舒起来伸了个懒腰,道:“白天不睡,今晚早点睡。” 九阿哥眼神有些游移,带了几分不情愿。 舒舒不得不第二次讲条件,小声道:“总不能一直这样熬着,歇一日吧?” 九阿哥倒是有些后悔,坐在炕边,关切道:“真乏了?歇两天也行,万事以你为重,爷没事的·” 舒舒见他可怜巴巴的,倒不好说死了,只道:“早睡早起身体好,咱们俩可以熬,还有小的……” 九阿哥看着舒舒的肚子,觉得碍眼了,没有昨日的慈父心肠,咬牙道:“生完这回,说什么也不生了,不孝子!” 舒舒: 好像谁乐意生似的,这句话她记下了。 九阿哥早饭也顾不得吃,急匆匆去仓库了。 苏培盛跟邢家父子都在,眼前是三个小盆子,里面是雪白的生粉块。 小棠跟何玉柱也在旁边。 原来昨晚四阿哥将苏培盛留下后,九阿哥就也叫何玉柱留下。 何玉柱这里,还带了一个小本子,负责将昨天的生粉加工程序记录下来。 九阿哥带了欢喜道:“这么快,都烘干了,多少份量?” 何玉柱躬身道:“早上卯初开始烘的,才拿了过来。” 说到这里,指了三涸盆子道:“刚才也称重过了,大土豆出粉一斤七两七钱,中不熘的土豆出粉一斤二两三钱,小土豆出粉一斤二钱……” 九阿哥心里诧异,仔细看三个小盆,里面的粉确实看着分量有些差别。 这大土豆跟小土豆差了将近五成! 随即他觉得不对劲。 少了一个人。 他四下里看了看,还是不见人影,看着苏培盛道:“四哥呢,回府了?” 苏培盛躬身道:“我们主子没来,福晋打发人过来了,说是主子昨晚有些感冒了,怕过了病气给九爷,就不过来了,叫奴才跟九爷说一声。”, 九阿哥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昨晚兄弟俩从前厅到暖房,从暖房到仓库。 出出入入的,折腾好几回。 九阿哥自己外头是斗篷,里面是薄棉衣,穿穿脱脱的比较方便。 四阿哥昨晚是早上出发去南苑,还是骑马,身上穿着棉衣,外头还套着端罩。 到了热屋子,即便去了端罩,剩下的也捂得慌。 这一冷一热,不感冒才怪。 九阿哥想起让乐凤鸣预备的成方,有一个外感风寒的“藿香正气散”,就吩咐小棠道:“去跟福晋拿几包‘藿香正气散’,就说四爷感冒了。” 小棠应声去了。 九阿哥想着四阿哥昨日对生粉之事的认真看重,跟何玉柱道:“你代爷走一趟,将这三盆生粉也带过去叫四爷瞧瞧……” 何玉柱应了。 九阿哥没有张罗着自己去。 要是寻常还罢,过了病气没什么;可是舒舒身子重,这个时候得他在身边陪着。 他要是大年下的病了,传染给舒舒就不好了。 想起他不舒服的时候,舒舒就给他吃糖水桃子,说是吃了就好了,吉利。 虽说晓得这是她自己编排的歪理,可是这寓意是好的。 九阿哥就吩咐何玉柱道:“一会儿路过膳房时拿一坛糖水桃子过去,叫四哥多吃那个,好得快·”, 何玉柱应了。 说是一坛,实际上装黄酒的那种小酒坛,两个拳头大小,所以九阿哥送人一坛子也不心疼。 少一时,小棠拿了一盒“藿香正气水”回来,还有一小瓶的薄荷油。 九阿哥点点头,示意苏培盛接了,道:“跟四哥说一声,我就不过去了,他要是有什么想吃的……” 说到这里他止了话音,吩咐邢海道:“将暖房里的菜摘一篮子,不要辣椒,多摘两根黄瓜,挖两根大白萝卜……” 生病要饮食清淡,否则生胃火,会加重病情。 等到邢海摘了小菜,九阿哥又想起膳房的山西小米。 那个是山西的贡余,是他专成打发人截买的。 他就吩咐小棠:“装两斤小米,病了要饮食清淡,吃那个正好,有米油·” 小棠应了…… 等到苏培盛跟何玉柱出九皇子府时,身后就跟了好几个人。 有端盆子的,有提菜篮子的,有端着糖水坛子的。 看的十皇子府跟八贝勒府的门房都带了稀奇。 木。 四贝勒府,正房。 “咳·咳·” 四阿哥披着衣裳坐在次间,脸色紧绷着。 自从早上他要去九皇子府,被四福晋劝住,脸色就发黑。 四福晋跟他做了七、八年的夫妻,也晓得他这是跟他自己生气了。 她就柔声劝道:“再重要的事情,也比不过爷的身体,况且还有苏培盛在,肯定也尽心尽力。” 四阿哥看了眼座钟,哑声道:“也不知在磨蹭什么,都几个时辰了?” 原来他不单单是为自己感冒生气,还惦记着那边烘干生粉之事。 外头有了动静,苏培盛扬声道:“主子,奴才回来了……” 四阿哥带了迫不及待,道:“还不快滚进来!” 苏培盛应了一声,挑了帘子进来。 “怎么样?出了多少斤生粉?” 四阿哥立时问道。 苏培盛就将三个数字说了一遍。 四阿哥陷入沉思。 按照九阿哥的意思,之前的土豆栽种的不是很密,产量可以再多一成。 要是地里的土豆只有暖房一半的产量,那做成生粉就不合算了。 跟谷子差不多,可是不如谷子实用,也不如谷子省心。 苏培盛小声禀告道:“爷,九爷打发何玉柱过来了,还送了好些东西。” 四阿哥道:“别让何玉柱进来了,让他告诉九阿哥,就说爷没事,过两日就好了。'” 他是记住了四福晋的话。 九福晋现在怀孕,最怕生病。 那样的话,何玉柱也不用见了。 九阿哥也虚,多走几步就要喘了。 要是何玉柱进来,带了病气回去就不好了。 苏培盛应了,转身要出去。 四福晋叫住他,递了一个荷包,道:“别让何玉柱白辛苦,过年买糖吃。” 苏培盛双手接了出去了。 何玉柱连房门也没捞着进,就接了赏赐,被打发回来了。 他心里明白,这是四阿哥、四福晋友爱弟弟、妯娌的缘故,就脚步轻快地回去复命去了…… 他带来的那些东西,也被人接手,都拿进了四福晋的上房。 四阿哥虽还“咳咳”的,可是看到那盆比白面还白的生粉,不禁带了激动。 或许自己想差了。 这看着怎么也比小米值钱。 要是直接贩卖,应该比种地收益多吧? 直接食用呢? 四福晋则是看其他几样。 治病的“藿香正气散”。 闻的“薄荷油”。 吃的糖水桃肉。 还有一小布口袋金灿灿的小米。 还有一篮子水灵灵的菜蔬。 四福晋笑道:“真没想到九阿哥还晓得照顾人了……” 苏培盛就在旁边,说的真真切切,这都是九阿哥安排的。 这才让人稀罕。 要是舒舒安排的,向来行事周全,反倒不显眼了。 四阿哥也忍不住带了笑,随后看着那糖水桃肉蹙眉道:“这不是孩子吃的?真是的,爷是孩子不成?” 这个糖水桃肉,他们在乔迁宴日的“大集”上吃过。 孩子们都喜欢。 等到孩子们走时,除了礼物之外,还有一坛子糖水桃子。 四福晋道:“是九弟的心意,爷就受了吧,甜滋滋的,正好喝了药吃,甜甜嘴……” 至于那“藿香正气散”,四阿哥仔细看了几眼,吩咐苏培盛道:“冲了。” 苏培盛接了,去找杯子了。 关于“乐家成药”,四阿哥也有所耳闻。 他很是心动。 不是为自己,而是想到京城每隔几年就有时疫。 秋冬时候也容易流传。 内城还罢,八旗百姓生计是朝廷担着,鲜少有赤贫的人家。 可是南城百姓就有不少穷困的,生病了无力求医。 要是“乐家成方”真的效果好,由朝廷采购,用之于南城贫民,也是一善政。 等到药汤有些温了,四阿哥就一饮而尽。 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亲身体会却是能验证这“乐家成药”是否夸大其词。 只是这味道。 四阿哥忍不住苦了脸,强忍着才没有呕出来。 四福晋已经叫人打开了糖水桃子,给他倒了一碗,用调羹盛了一块,送到他嘴边。 四阿哥张嘴吃了,入口凉丝丝的,带了桃子的清甜。 他脸色这才好一些,眼睛已经落在四福晋手中的碗上。 四福晋递给他,道:“有些凉,爷含含再咽。” 四阿哥接了碗,看了四福晋一眼。 妻子一贯温柔体贴,只是他之前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从昨晚到现在,她这样照顾自己,好像跟九福晋照顾九阿哥也没有什么两样。 /98/98663/29390016.html 第七百九十三章 事故(第三更求保底月票) 九皇子府,等到膳桌摆上来的时候,九阿哥也回来了,脸上还带着小得意。 舒舒多看了两眼,发现他的眼神飘飘的,老往膳桌上瞄。 舒舒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膳桌上有什么跟平时不一样的? 一份新菜。 看起来,绿绿白白的。 去皮去瓤的黄瓜肉,成了一个个小圆圈,圆圈里塞着桃肉。 这有些粗糙的刀工。 舒舒不动声色,心里有些甜。 她是带了欢喜,催促九阿哥道:“爷快擦手坐吧,今儿膳房有新菜了,看着就清爽。” 九阿哥轻咳了一声,道:“是么?那你好好尝尝。” 舒舒应了一声,却没有着急伸筷子。 等到九阿哥也在膳桌边坐了,舒舒才伸了筷子,夹了一块。 黄瓜的清香爽脆还在,外加上中间软糯桃肉,有些像吃香瓜。 九阿哥见她吃的认真,道:“味道怎么样?” 舒舒点头道:“搭得好,像吃香瓜似的,好吃。” 这种混合的吃法,使得她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个帖子。 苹果片跟黄瓜片夹着一起吃,是哈密瓜的味道。 看来黄瓜跟水果还挺搭。 九阿哥嘴角上翘,舒舒道:“爷也尝尝。” 九阿哥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也觉得这侗味道好。 之前在膳房时,他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坏,有些熟悉。 听了舒舒的话,他就反应过来确实有些香瓜的味道。 “既是这新菜不错,那你给这道菜起个名字吧材。” 九阿哥有些激动,看着舒舒道:“后个儿小年,咱们拿着‘敬上’!” 礼多人不怪。 尤其是这种表孝心的,又不怎么浪费银子的,舒舒很是支持。 可是起名。 舒舒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她想了好一会儿,倒是想要冲着高大上去,可是想不出,犹豫道:“醣黄瓜?” 九阿哥看着舒舒,鼓励道:“再想想呢?” 舒舒道:“凉拌瓜桃?” 九阿哥有些失望道:“没有旁的了?” 舒舒摇头:“最近脑子笨,说不出来。” 九阿哥想了想,道:“像‘福寿喜’那样的吉祥名呢?” 舒舒听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出现的是“群英荟萃”。 她看了眼那盘菜,“色香味”里,色没有,香也淡,只有一个味道是中上。 就是吃个新意。 舒舒道:“今年还做了糖水樱桃、糖水橘子、糖水葡萄。” 九阿哥明白过来,道:“那多添几样,颜色鲜亮。” 舒舒点头道:“那么多样的话,叫‘全家福’怎么样,或叫‘喜相逢’,或者群英荟’?” 九阿哥眼睛亮晶晶的,一锤定音道:“就‘全家福’,听着就好,过节也应景啊” 舒舒看了眼那黄瓜的刀工,有些不放心了。 她怕九阿哥切了手,也担心过犹不及。 要是女儿洗手作羹汤,孝顺长辈,那只有人人赞的;要是儿子这样做,说不得康熙就要训斥了,旁人也要说嘴。 毕竟现在讲究的是“君子远庖厨”。 舒舒就道:“爷别动手了,要不然的话,皇上说不得反而要训爷,就是娘娘那里也未必会觉得欢喜……” 宜妃聪慧,肯定会想到九阿哥在家琢磨菜,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儿媳妇,这叫人心里多不舒坦。 九阿哥想起《礼记》来,苦着脸道:“爷才想起来,汗阿玛还让爷看书呢,都给忘了!” 他就点头道:“好吧,否则汗阿玛以为爷不务正业,该瞧爷不顺眼了。” 等到夫妻简单用了膳,就叫小棠拿了几坛子的糖水水果过来。 每样捞出一勺放在一个素白深碟子里,看着还真挺不错的。 九阿哥犹豫道:“那还放黄瓜么?都是软的,黄瓜是硬的,看着也不搭。” 舒舒觉得黄瓜肉的嫩绿色很好看。 现在几样水果,桃肉是白色,樱桃是红色,橘子是黄色,去皮黑葡萄是紫色,加个绿色正好。 舒舒就道:“挑嫩黄瓜去皮,挖成瓜球,放在里面,看着就不突兀了。” 九阿哥听着,就觉得好。 舒舒就吩咐小棠预备了。 估摸过了一刻钟,小棠就端着挖好的黄瓜球回来。 放在盘子里,果然颜色搭配的正好。 九阿哥站起来,看了好几眼,十分满意。 他对舒舒道:“小年就只‘敬上’吧?皇祖母跟娘娘那边过几天再敬,要不然过年空手也不好,可是连着敬两回菜也太密了……” “好!”舒舒点头道:“爷想的周全。” 饭后没事,夫妻俩就去了书房。 九阿哥想起一件事,叫人请了福松过来,道:“都忘了放年假的事了,旁人府上是怎么放假的?” 福松道:“正要找您说这个,其他府里是从二十九开始放,放假期间,大家伙再轮班过来当值,防着主子使唤,年后是初十上差,比衙门里要早……” 九阿哥点点头道:“侍卫、护军们还罢了,按照这个来,两位典仪从明天开始放,别耽搁了过小年,假期里也不用轮值,直接年后再来吧!” 福松只以为九阿哥体谅两位大人年长的缘故,点头应了。 反正他闲着也没事,过来当值就是了。 九阿哥看着他道:“你也放假,好好玩些日子,找找昔日同窗、小伙伴什么的,还有堂亲族亲……” 福松摇头道:“之前也往来不多。” 九阿哥道:“你是正四品官身了,衣锦还乡,也得让他们见识见识。” 福松笑着点头,道:“好!” 多休假几日也好,他可以多陪阿玛应酬。 他的“衣锦还乡”不必对那些无聊的人,却是可以陪着阿玛,使得董鄂族人少说些酸话。 今年下半年,下五旗都统、副都统调换了好几个。 皇上放出去好几个宗室侍卫去下五旗任副都统,就有人议论纷纷,猜测下一步会调换都统。 齐锡虽袭了伯,可是任满洲都统的伯,跟不任满洲都统的伯到底不一样。 尤其是董鄂公府那边,就有人说董鄂家的满洲都统要丢了,齐锡虽得了爵位,却失了圣心什么的· 舒舒在旁,听着两人说话,想起一件事来,道:“要是过年有人催你相亲,你乐意见就见,不乐意就推到九爷身上。” 适龄未婚小伙子,谁过年能避得开说亲呢? 福松没有点头,而是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爽快道:“听你姐姐的。” “嗯!”福松这才应了,出去找两位典仪说话去了。 等到福松出去,舒舒才忍不住笑道:“就那么不爱学《礼记》?” 康熙刚说完让张廷瓒侍读,他就给张廷瓒放年假。 九阿哥咬牙道:“被汗阿玛盯上这门功课了,逃不掉了,可是爷也不想跟着他读,咱们俩一起学多自在……”, 现在毕竟是礼法社会。 守着规矩,怎么也错不了。 舒舒点头道:“那爷就好好教教我,小时候看过,当时不上心,都忘得差不多了” 九阿哥素来是好为人师的,听了来了兴致,摩拳擦掌道:“那一会儿就开始,你可要叫我先生。” 舒舒颔首道:“那要不要先敬一杯茶?” 九阿哥想要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不急,明天再说。” 先看看福晋的《礼记》学的如何,要是也跟法兰西语跟意大利语那样快,那自己这老师当的不踏实。 还好,这次舒舒没有表现出异样的天赋来,也是跟自己似的,一句一句看着,对里面的道理一知半解。 “哈哈!” 九阿哥不知想到什么,大声笑了起来。 舒舒抬起头,看着九阿哥,有些气鼓鼓的。 是笑话她笨么? 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她这是特殊情况,脑子才不怎么够用。 九阿哥见她脸色不好,晓得她误会了,忙笑着解释道:“爷是想着咱们夫妻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不大爱看这种书,洋文学的快,数术也学的好,你说是不是一样一样的?” 舒舒也跟着笑了,道:“还真是。” 九阿哥又眉开眼笑。 舒舒道:“又想起什么好笑的了?” 九阿哥呲牙道:“爷是想起那句糙话,‘鱼找鱼、虾找虾’” 说着,他自己就没动静,下一句不好听。 他就改了口,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咱们就是一群的。” 舒舒点头道:“姻缘天定,或许就是这样的缘故,就跟阴阳盘上两个小鱼似的,凑到一起成了圆……” 九阿哥想了想,道:“就是你勾着爷,爷勾着你,咱们紧挨着……” 两人甜甜蜜蜜的,南苑围场第一场行围已经到了尾声。 木。 南苑围场。 十四阿哥骑在高头大马上,面上得意洋洋。 他的哈哈珠子策马跟在后头,拿着他的缴获。 他射了一头鹿,两个狍子,五只野兔,七只野鸡。 只是他掌旗的正黄旗侍卫营,好像有些丢脸。 十四阿哥的脸上一下子耷拉下来。 丢死人了。 其他两旗都没有发生事故,就正黄旗发生了! 一个侍卫是跑马时被颠歪了,大呼小叫的,被人救了下来,却是吓得尿裤子了! 这样稀烂的骑术,这样怂的胆子,也配做宫廷侍卫? /98/98663/29390018.html 第七百九十四章 朕的侍卫处(第一更求月票) 见十四阿哥气鼓鼓的,另一个哈哈珠子小声提醒道:“爷,那位侍卫叫常海,是承恩公府的二爷……” 十四阿哥听了不由一愣,道:“赫舍里家的?” 正黄旗的承恩公,那就是太子的舅家。 实际上这个承恩公已经革了,可是大家还是习惯称呼那边为承恩公府。 “是先公爷的庶子,常大人的幼弟那哈哈珠子道。” 十四阿哥嘴角抽了抽。 这可真是幼弟。 他是见过太子的舅舅常泰的,早年任领侍卫内大臣,看着跟皇父年岁相仿,少说也要四十往上了。 那个怂包常海,看着也就二十来岁。 十四阿哥本打算去御前告状的,眼下却有些迟疑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 那是太子的舅舅,自己真告状了,那不是要得罪太子? 十四阿哥有些憋闷,摸着“珊瑚”的马鬃,面上带了阴郁。 赫舍里家倒是胆大妄为,年初皇父还处置了赫舍里家,还敢让这样的子弟补侍卫。 十三阿哥也从围场下来,听说了正黄旗的变故,过来找十四阿哥。 眼见着十四阿哥闷闷不乐的,他勒马并行,劝慰道:“不是挺好么,正黄旗得了第二,你的缴获也比我跟十哥的多,其他的不用在意。” 十四阿哥嘴巴撅着,道:“别哄我了,我瞧出来了,有我没我正黄旗也是第二!” 十三阿哥摇头道:“那不会,说不得正白旗是第二。” 镶黄旗是头旗,没有其他旗会相争。 可是这涸第二,正白旗跟正黄旗却是要争一争的。 十四阿哥轻哼道:“反正镶黄旗肯定是第一!” 十三阿哥笑了笑,道:“等到木兰围场行围的时候,咱们跟汗阿玛说,你掌镶黄旗!” 十四阿哥刚想要点头,随后又摇头,小声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真要按照长幼有序的排法,本该十阿哥掌镶黄旗。 可是因为镶黄旗是头旗,十阿哥身份又特殊,那样不妥当,怕有人会多想。 十四阿哥是妃之子,下头的十八阿哥还小,他是被当成幼子待的,他骑射又不错,已经被人跟太祖幼子多铎相比。 他掌镶黄旗,也会被有心人说嘴。 “怎么跟娘们儿似的,整日里拿咱们兄弟说嘴……”十四阿哥有些愤愤。 十三阿哥没有接话。 这一年宫里宫外确实有些变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索额图死后。 关于毓庆宫的闲话也多了不少,虽没有直接贬低太子,可是也不是什么好话,66宠妾灭妻“、”教子无方“、”不睦兄弟“……” 木。 行宫御前。 七阿哥侍立在旁,康熙手中拿着一个册子,正是今日行围上三旗侍卫骑射状况的记录。 大多数没有问题。 康熙颇为欣慰,本该如此。 将各个家族优秀子弟送到御前,供自己使唤提挈,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小部分不太好。 骑射成绩寻常,三射不中者好几人。 康熙绷着脸,要知道补侍卫不是添个名字就补的,也有相应的考核,那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还是说考核的时候过关了,入宫当了几年差,现在反而荒废了? 等到看到正黄旗三等侍卫常海坠马这一条记录,康熙脸色越发难看。 八旗男儿,骑射是根本。 骑马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因为疾驰就能惊慌坠马,那得废成什么样? 等到看到后头,看到家族,他不由愣住。 之前还以为是同名,没想到真的是赫舍里家的常海。 要是如此,倒是不稀奇了。 这是噶布喇的老来子,之前平妃在时,提起过这个幼弟,是在平妃入宫前一年生的,打小有些不足之症。 好像是康熙十八年生的,那就是跟五阿哥同庚,也二十一了。 康熙看了眼七阿哥道:“常海什么时候补的侍卫?” 早年常泰没有革爵前,曾为领侍卫内大臣。 八旗惯例,男子十六岁成丁披甲。 要是常海五年前进了侍卫处,那应该就是常泰经手的。 七阿哥道:“今年正月,一等侍卫赫奕补内务府总管,常海补三等侍卫。” 康熙皱眉,倒是记得此事。 赫奕空出来的一等侍卫,他的妹婿博色补了,他妹婿空出来的一个二等侍卫,佟家一个三等侍卫补了。 后边他没有留意。 原来,佟家空出来的那个三等侍卫,又回到赫舍里家手中。 康熙面上,带了冷笑。 常泰三十六年年底革爵罢职,即便这样,仍能将手伸进侍卫处,凭的是什么? 太子舅父的身份! 即便革了爵,丢了差事,旁人提起来还是要叫一声“常爷”。 提及常泰家,依旧称“承恩公府”。 “倒是乖觉,他的长子也成丁了,没有补侍卫,却给兄弟补了……” 康熙带了讥讽。 在外人眼中,说不得还要赞常泰厚道,不仅抚养幼弟,还给幼弟安排了大好前程。 实际呢? 常泰心思诡异,趁着随扈出征的时候,结交武将。 这是做贼心虚,不敢将儿子补缺,才补了这么个人过来。 康熙恨不得立时罢黜常海的侍卫,可是想要关乎太子的脸面,他才是忍下怒气,对七阿哥道:“下去吧!” 七阿哥躬身应了,离了御前。 康熙憋闷的慌,看着梁九功道:“叫福善进来!” 梁九功下去传人去了。 上三旗三位领侍卫大臣,都在外头候着。 梁九功就对福善道:“皇上传大人陛见!” 福善欠身应了,随着梁九功进来。 康熙横眉竖目,道:“这就是你们考核过的宫廷侍卫?射箭是虚把式,骑马都费劲?” 福善脸色涨红,立时跪下请罪,道:“奴才该死,犯了失察之罪!” 康熙冷笑道:“是真‘失察’,还是故意当了睁眼瞎?” 福善不敢应答。 康熙怒道:“混账!那是朕的侍卫处,不是你们旧勋的侍卫处,一个个的,手伸的够长的,朕的侍卫处,倒是谁都能指手画脚了!”刀。 福善提着心,晓得这话也是给自己听的,自己处理家事不当,犯了皇上的忌讳。 康熙骂完这一句,对梁九功道:“其他两人也传进来!” 梁九功应声出去。 康熙才皱眉对福善道:“念着你也是老臣,这些年也谨慎,朕饶你这一回,再有这等疏忽徇私之过,你就自己告老!” 福善带了感激道:“奴才感念主子宽宏,一定尽心当差。” 康熙神色这才缓和些,道:“起来吧!” 福善小心起了,退到一边。 这回其他两旗的领侍卫大臣也到了。 康熙看着三人道:“朕的侍卫,本该是上三旗里出色子弟,而不是今日在围场上丑态毕露的草包!过了元宵节,所有的侍卫都考核骑射,优异者内班升等,外班调入内班;不合格者直接罢黜,侍卫处不是滥竽充数之地!” 三人恭敬应了…… 木。 行宫另一处,地上放了好几头死鹿、死狍子。 十四阿哥豪气道:“这是我射的一头鹿,两头狍子,都给九哥!” 至于他自己,还要行围好几天,还会有其他缴获。 十三阿哥在旁也道:“还有我那份,只是大牲口只有一头鹿,一头狍子,再加几只野鸡,那个熬汤好!” 十阿哥准备回城了,早上已经在御前做了报备。 旁边除了十阿哥乘坐的马车之外,还预备了两辆马车拉东西。 十阿哥看了十四阿哥一眼,道:“四哥昨天回城了,听说这几天不回来了,你那份缴获,不给四哥分些么?” 其他皇子府还罢了,这些哥哥们都在围场,不缺这些。 还有九阿哥跟四阿哥不在围场。 四阿哥还是十四阿哥的同母兄。 十四阿哥听了,面上带了纠结,道:“可是我就射了一头鹿,不够分·” 只送一头狍子给四贝勒府,好像单薄了;可是将鹿送过去,那九哥那边的礼就单薄了,他还不乐意。 九哥人没来,却是想着他的,还借给他坐骑。 四哥那边,除了训斥自己,也没有好话。 十三阿哥在旁道:“旁人不是也射了么,先挪两只就是了?” 十四阿哥第一次行围,他的八个哈哈珠子都跟着过来了,跟在十四阿哥身后,也各自都有些缴获。 十四阿哥点头道:“也是,忘了这个,那我射杀的这些还是给九哥、九嫂,再凑一份差不多的给四哥好了……” 四哥不讨喜,四嫂却是好嫂子,自己也是当叔叔的,还有大侄子、大侄女呢。 十三阿哥挪宫后跟十四阿哥在兆祥所相伴长大,四阿哥管教十四阿哥的时候,也常关照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就道:“那我凑两个狍子给四哥吧!” 十阿哥是顺手帮他们送东西,至于送什么,就不插嘴了。 少一时,东西凑得差不多了,十阿哥就上了马车,带了侍卫、护军,浩浩荡荡的离了围场。 坐在马车中,他想起了上午行围时的不对劲。 除了比赛的上三旗侍卫在,跟着的护军是不是人数有些多? 十阿哥想到这里,挑开马车帘,看着马车前骑马的人道:“博色,上午的行围看出什么没有?” 博色是他的长史,也是他的表外甥,之前是宫里的一等侍卫。 博色道:“奴才看见七爷往御前去了……” 七阿哥的差事,也没有刻意瞒着人。 消息灵通的人家,也知晓大概。 “侍卫处可有什么新闻?” 十阿哥好奇道。 博色仔细想了想,道:“今天之前,都是家长里短的,没有什么跟宫里有牵扯的新闻;今天过后,常海之事应该就是新闻了……” 十阿哥想到赫奕。 他看了博色一眼,赫奕还是博色的大舅哥。 自打皇父登基,抬举外戚,赫舍里家、钮祜禄家、佟家就多有联姻。 对外时,三家抱团;对内时,也是彼此相争。 “常海补侍卫之事,赫奕插手了么?” 十阿哥问道。 博色听了,带了担心,还是点头道:“是他出面,去了福公府上,代赫舍里家斡旋的此事……” 十阿哥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自从九月里太子去乾清宫告状开始,赫奕的内务府总管就不稳。 之前太子东巡,也是赫奕负责。 就是盛京跟京城千里之遥,那边的消息传到京城还要慢些。 如今出了常海这件事,皇父处置赫奕,到是名正言顺了…… /98/98663/29390019.html 第七百九十五章 烧鸡(第二更求月票) 天色擦黑的时候,十阿哥进了城。 马车直接停在了九皇子府。 门房崔百岁见了,忙上前来请安,将人往里迎。 换了旁人过来,要等通报,十阿哥却不用。 十阿哥道:“爷不进了,叫人卸车!” 崔百岁一边叫人,一边吩咐人往里传话。 一车野味还没卸完,九阿哥也得了消息,从正院熘达过来。 “这么早?还以为你得明天回来!”九阿哥道。 “明儿也是干闲着,就提前回来了。” 十阿哥说着,指着地上卸下来的几堆东西道:“那边是十三跟十四的,剩下那些是弟弟的。” 十阿哥自己狩猎的野味不多,可是带着侍卫、护军去的,缴获就很是丰厚。 九阿哥看了一圈道:“太多了吧,得有六、七头鹿、十几个狍子,这怎么吃得完?” 十阿哥笑道:“不是还有齐大人那边?可以叫福松带些回去,剩下的吃不完做肉脯也行。” 九阿哥点头道:“那也行,你九嫂现在不爱吃饭,也不能老吃牛肉。” 十阿哥道:“那您歇着,弟弟去四哥府上一趟,两个小的还给四哥预备了些,” 九阿哥想了想,道:“爷跟你一块过去,四哥昨天折腾着凉了,家里养着呢。” 十阿哥意外道:“赶路的缘故?” 他是知晓四阿哥昨天为了土豆的事情回来的。 没想到这么不禁折腾。 九阿哥摇摇头道:“不全是,身上衣服厚了,在屋子里也没好意思脱,爷当时也没察觉,出了汗又往园子里折腾两回……” 兄弟俩说着话,移步到四贝勒府门口。 这边的门房出来,十阿哥就道:“是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给这边的野味,爷带过来,叫人抬了去吧!” 总共一车,很快就卸下来。 四福晋得了消息,赶了出来,道:“劳烦十叔。” 十阿哥恭敬道:“您客气,那弟弟先回了,还没有梳洗。” 四福晋点头,又对九阿哥道:“也谢谢九叔的药,我们爷喝了发了汗,已经好些了。'” 九阿哥痛快道:“家里还有呢,不够打发人去取就是。” 寒暄两句,兄弟俩就离了四贝勒府门口。 九阿哥瞧着十阿哥,小声道:“你怎么没给四哥预备些?像十三那样添两样也不费事·……” 就算早先不打交道,现在一条街住着,也少不了往来。 东西都是现成的,也不费事。 十阿哥小声道:“不用,弟弟要是四处交好,该有人去御前跟毓庆宫说小话了!” 九阿哥不满道:“汗阿玛盼着儿子兄友弟恭,怎么还两样待?” 贵妃之子不贵妃之子的,只要汗阿玛不在意,其他人也就看着平平了。 十阿哥微笑道:“我本也不耐烦交际,跟九哥好就行了。” 九阿哥心疼道:“可是这束手束脚的也不是回事啊,要不改天咱们找汗阿玛好好商量商量?” 爵不封就不封吧,旗属人口不拨也行,省了是非。 可要是兄弟之间正常的往来交际,都会叫太子忌惮,那太子也太小心眼了。 十阿哥摇头道:“不用,现在挺好的,日子简单,省心省力的。” 九阿哥想到自己身上,不免生出担心,道:“那爷现在人缘这么好,太子会不会忌惮?’匆。” 他真心觉得自己是兄弟之中人缘最好的一个。 上面敬着哥哥们,下头也疼爱弟弟。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 这还是他的九哥,打小就是这样自信。 瞧着九哥神色,这居然不是打趣,而是真心这么想。 十阿哥就道:“只要九哥不入朝,不联络朝臣,就没事……” 九阿哥点头道:“好,那我就守着内务府,真要去六部学差事,要是跟三哥凑到一起,估计不是他损爷,就是爷损他;四哥就算了,性子急急燥燥的,还勤快的狠了;五哥倒是不错,就怕汗阿玛不乐意我们学一样的差事……” 要是碰到八阿哥,那他更是难熬。 眼见天色越发黑了。 两人也没有再说其他,十阿哥就回府去了。 九阿哥这里则是叫人挑拣了一头鹿、两涸狍子叫人送到都统府。 入更才宵禁,现在酉初,还早着。 他就又分了一只鹿叫人给马齐家送去,张廷瓒跟高衍中家则是打发人一家送一只狍子。 剩下的,他就让膳房这里收着了。 等到了正房,他就问舒舒道:“老十从围场回来了,带了不少野味,晚上烤一盘鹿肉?” 舒舒听了,有些馋了,道:“一半多撒辣椒。” 九阿哥点头,核桃就过去膳房传话去了。 九阿哥道:“大头是老十给的,还有些是十三跟十四今日的缴获,听说他们自己都没留,都给咱们送来了……” 十阿哥这里收着坦然,可是小兄弟给的,九阿哥就想要回些礼,就道:“这么多的肉,一时也吃不完,回头叫人烤成肉脯给他们做零嘴吧?” 两个阿哥都是抽条的时候,容易饿。 九阿哥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舒舒自然没有异议,道:“也烤些桃酥,那个耐放还顶饱,泡奶茶里吃着正好。” 等到吃完饭,小椿跟核桃她们下去,九阿哥就跟舒舒道:“爷都不想给汗阿玛敬菜’了!” 这没头没脑的,舒舒先是一愣,随后想到十阿哥身上,道:“怎么了?” 九阿哥叹了口气,道:“汗阿玛觉得太子金贵,将太子抬举起来,大家就要觉得太子金贵;汗阿玛觉得皇长子好,那就有一堆人围着大哥打转转;汗阿玛觉得老十这个贵妃之子跟我们不一样,疏离戒备,老十就要少交际不跟旁人沾边” 这么看来,使得他们兄弟分了三六九等,闹出来嫡长之争的“罪魁祸首”不是旁人,而是皇父自己。 舒舒道:“十弟本就不是爱呼朋唤友的性子,爷也别想太多了,就是我这里,不是也懒懒的,不爱应酬的人都不应酬了。” 不用将十阿哥放在一个可怜的处境上。 十阿哥才是真聪明。 索额图一死,正经有些牛鬼神蛇想要对东宫发难。 康熙让太子“东巡”,也是对那些人的告诫。 太子尊贵,且地位稳固。 这时候十阿哥避开才是最妥当的。 九阿哥撇撇嘴,道:“懒得应酬,跟不能应酬还不一样。” 舒舒见他如此,提醒道:“往后爷可别在十弟跟前拱火了,叫旁人听了,还以为爷挑唆十弟呢。” 九阿哥点头道:“爷晓得,不在外头说这个,就是跟你念叨念叨。” 木。 十皇子府,正房。 十阿哥这边,也有一道烤鹿肉。 十福晋吃得眉开眼笑,道:“好吃,我还是头一回吃这个。” 十阿哥道:“留了好几头,既然爱吃,存冰窖里慢慢吃。” 关于九嫂的吃肉理论,十阿哥也有些上心。 要是能满足自己福晋的口腹之欲下,还不会发福,那再好不过。 十福晋眨眨眼,道:“那……能给内馆那边送一头么?我想叫阿哥也尝尝这个……” 十阿哥摇头道:“不用送,我今天从南城入城的,路过内馆的时候叫人卸了一头鹿、两个狍子……” 实际上,十阿哥晓得,自己福晋没吃过鹿肉,可是阿霸亥台吉应该是吃过的。 因为这些年圣驾北巡的时候,阿霸亥部过去会盟,会跟着行围。 可是十阿哥还是叫人送了…… 木。 四贝勒府,正房。 夫妻俩吃着饭。 就是小米粥,牛奶小馒头,还有一盘子蒜泥小黄瓜、一盘子糖醋萝卜皮、一盘清炒小白菜、一盘肉沫鸡蛋。 倒是适合四阿哥的口味,很是清淡。 四阿哥见了,却皱眉,道:“怎么这样清淡,不是有肉么,你怎么不点两盘荤的?你也别老顾着爷……” 中午夫妻俩也是一起吃的,就很是清淡,现在又是如此。 四福晋笑了,道:“我也不大爱吃肉。” 四阿哥摇头,看着她道:“说谎,谁当时吃不惯膳房的伙食,想要吃烧鸡来着?” 四福晋一下子涨红了脸,嗔怪道:“八百年前的事了,爷怎么还记得?” 那个时候她才多大? 十二岁,刚嫁入宫中,还是个孩子。 皇子膳房当时还不齐全,灶上的例菜实在无法下咽。 她就靠饽饽跟奶茶顶着,半个月就瘦了好几斤。 奶娘心疼她,就托了人带了外食进来。 四阿哥当时晓得了,还不高兴来着,说了她一顿。 十二岁的孩子,正是要脸的时候。 那只烧鸡,四福晋也赌气一口没吃。 四阿哥想起当年的事,也有些讪讪的,道:“爷那时候说你,不是嫌你馋嘴……” 四福晋别扭道:“爷别说了,都过去了。” 四阿哥还是继续说道:“宫里那些包衣爱讲究人,爷怕他们说你不好,长辈们跟着也挑剔你,才说了你一回。” 四福晋低下头,眼圈有些发热。 虽已经过去七年,可是真要说起来,仿佛就在昨日。 当时臊得她无地自容。 从那以后,她在宫里说话行事都带了谨慎,不敢有一分错了规矩。 她当时确实以为四阿哥说自己是嫌弃,是担心自己给他丢人了。 现在做了多年夫妻,她也算了解四阿哥的性子,是个面冷心热的,明明是好话,也不会好好说。 她看着四阿哥,笑道:“那等爷病好了,赔我一只烧鸡,爷跟我一起吃。” /98/98663/29390020.html 第七百九十六章 爷说话算数(第三更求月票) “好!” 四阿哥认真点点头。 好像记忆中自家福晋多是端庄模样,难得有这样俏皮的时候。 仔细想想,福晋比自己小三岁,今年才十九。 “这么多年,也没给你好好过生日,明年就是整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四阿哥柔声道。 四福晋看着丈夫,脑子里居然闪过“宁安堂” 她额涅也是宗女,现下寡居。 只是她额涅跟伯夫人状况不同。 她额涅没有亲生子,却有继子好几个,真要投奔到女儿家,那乌拉那拉家的人不会允的。 自家爷行事端正,爱讲规矩,也不会赞成此事。 自己说出来,没有意义。 四阿哥见她半响不说话,道:“怎么了?” 四福晋嘴角弯了弯,道:“今年立春在年前,等到元宵节的时候,外头就没这么冷了,爷能带我去看灯么?” 四阿哥诧异道:“怎么想起这个?” 平日里四福晋并不是爱出门的性子,夫妻成亲这么多年,也没有提过想要看灯之事。 要不然的话,前些年在园子里过元宵节,进城看灯也比较方便。 四福晋抿嘴笑道:“我还没有去看过灯,上个月在皇子府那边看到‘集市’,七弟妹说跟庙会、灯会上的差不多” 八旗的未婚格格,出门自在着。 内城太平,也没有人限着她们。 可是自家福晋。 四阿哥想到岳家的状况,也能猜出来。 幼年丧父,守孝。 出孝没多久就嫁入宫中。 上头虽是好几涸哥哥,可都是同父异母。 真要说起来,夫妻俩当时也是有些同命相怜,都失去至亲。 只是自己当时年岁小,没有耐心,让福晋一个人磕磕绊绊的长大了。 诸皇子之中,太子夫妇与八阿哥夫妇都是早早就定了婚约,可是真正夫妻青梅竹马长大的只有自己跟福晋。 如今三对夫妻里,也只有他们夫妻最圆满。 这是他的福气,他当惜福。 木。 次日,就是腊月二十三。 舒舒早饭后就吩咐小棠道:“今天下午吃饺子,再做两个小凉菜就行了!” 鹿肉在《本草纲目》上写的性温,可是吃了容易生热,孕妇要少吃,否则容易内燥,俗称“胎热”。 辣椒辛辣,也是热性的。 昨日一时嘴馋,忘了这个,香辣鹿肉,有些燥热了,今天吃些素淡的。 九阿哥在旁道:“怎么想起来吃饺子?明天小年,也吃饺子。” 京城的习惯,各种年节都要吃饺子。 饺子更像是节令食品,平时不怎么吃。 舒舒道:“想到这个了,饺子省事,要不每天想着吃饭都烦了。” 说到这里,她想着这些日子九阿哥休假,两人都不爱早起,就跟九阿哥商量道:“这整天吃饭,也不怎么动地方,要不明儿开始吃两顿饭?睡觉之前饿了,就吃些饽饽垫垫?” 九阿哥平日吃饭本就费劲,可吃可不吃的。 每次是陪着舒舒吃饭,才觉得合口些。 可是他看了眼舒舒的肚子,道:“你受得了么?别饿着了?” 舒舒摇头道:“整日里零嘴不断,还都是顶饱的。” 有牛肉干、牛板筋、猪肉脯,还有些虾干跟鱼肉片。 这两样是从盛京的贡余里买的,然后在膳房烘烤保存。 九阿哥道:“那就随你。” 这一日,都统府打发珠亮过来一趟,是专门来见舒舒的。 “额涅说了,大姐别吃兔子,那个忌讳;鹿肉也要少吃,要不容易生内热;松子也不能整日里吃,还有辛辣也要少些……” 舒舒听了,点头道:“嗯,叫额涅放心,我都记着呢,没有贪嘴。” 等到珠亮才离开,原本在家休沐的富庆来了。 他是给九阿哥传话的,还带了一本《礼记》的注释版。 “阿玛说,九爷这半个月,正好可以将《礼记》通读几遍,总共是四十六篇,其中《曲礼》、《檀弓》、《杂记》三篇请九爷做三篇笔记,元宵节前奴才过来取……” 富庆忍着笑,转达了马齐的话。 九阿哥磨牙道:“老师这么闲么?没在御前听差?” 富庆笑道:“阿玛这两天在宫里轮值。” 九阿哥的脸上露了哀怨。 这自己主动学习,跟被人催着学习,感觉也不一样。 自己将张廷瓒放假了,结果被老师盯上了。 这大过年的,后悔莫及。 献什么殷勤? 马武就在御前,也跟着行围,会有缴获的。 老师家不缺自己的鹿肉! 他懊恼归懊恼,却也晓得好歹。 这讨人嫌的老师,才是好老师。 他就道:“既是来了,别空手回去了,暖房的菜又熟一茬了,正好给老师带些回去。” 说着,他就吩咐何玉柱去了花园,道:“别的看着摘,白萝卜来两根,那个润肺,熬汤正好……” 何玉柱应声去了。 富庆又是上下级,又是师兄弟,说话也比较随意。 富庆就好心劝道:“要是皇上只指了这一本书,那九爷早学完早了,也就没人盯着了……” 他自己也是学习差,才没有考笔帖式,晓得差生的痛苦。 九阿哥轻哼道:“爷还想不到这个!可是不保准,要是爷费劲巴力的将这个学明白,汗阿玛再给指本更深的学问怎么办?” 富庆听了,也觉得没法子。 儒家那些学问,高深莫测,让人头疼。 少一时,何玉柱回来,提着一提篮的洞子菜。 两根大白萝卜,两根黄瓜,一捆韭菜,一捆小葱,一把香菜,两个茄子,还有几根红辣椒,几根橙黄色的胡萝卜。 富庆接了过去,笑道:“阿玛肯定欢喜,年礼的那筐菜,阿玛爱吃着呢!” 九阿哥想着暖房里的菜现在数量不少,道:“吃完了,你再过来取,现在有富余了!” 要是没有富余的,那肯定是可着自己的大宝贝来。 富庆笑着应了,就先告辞了。 高家也来人了。 高斌过来送回礼了,是他母亲蒸的苏子叶黏饽饽,一篮子带馅的,一篮子不带馅的。 九阿哥晓得高衍中家日子不宽裕,长子已经成家,下面有了孙辈。 之前有些积蓄,可是接连嫁了两个女儿,也都耗费的差不多。 除了高斌之外,还有个九岁幼子在读书。 所以九阿哥给高家的年赏就很实惠。 收到高家的回礼,他也没有嫌弃,只看着高斌道:“过年你就十八了,是不是也该相看了?爷说话算话,你成亲的银子爷包了!” 这还是打发高斌去小汤山之前说过的话。 虽说后边的差事,多是高衍中接手,可是前头高斌办得也不错。 尽心尽力的,也没有出什么篓子。 高斌脸色有些红,道:“奴才姨母做媒,给奴才提了一个老亲,是奴才姨夫的侄女。” 九阿哥听了,道:“家里什么出身?” 高斌道:“也是内府包衣,她阿玛是佐领。” 九阿哥听了,比较满意,道:“不错,总要门当户对才好。” 高衍中现在虽是从五品,可是九阿哥是打算小汤山的事情终了,就给他保举个前程的。 到时候,肯定不是从四品,就是正四品。 这是喜事。 他就道:“福晋之前就将这笔银子预备出来了,等你有了准信,打发人给你送去。” 高斌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九爷您这一年赏了奴才不少回,奴才也攒些银子了。” 虽说之前九阿哥提了一句,可是高斌也不敢真的大喇喇的就受这么重的赏赐。 九阿哥摆手,道:“不要哕嗦了,爷什么时候食言过?” 不过想到额尔赫的亲事一波三折,九阿哥就带了认真道:“就算是亲戚做媒,也要好好相看,好好打听,不能跟你那亲戚打听,要寻外人打听” 原来额尔赫在这边当差后,桂珍担心有人拿丈夫的命格说嘴,私下里跟舒舒将“克妻”的内幕说了。 八旗不流行盲婚哑嫁,都要相看的。 第一门亲事,舒穆禄夫人相看过,还能被煳弄住,就是因为那边是姊妹两个,年岁相仿,长相相似。 也不是存心骗婚。 原本介绍人想要给介绍的就是健康的妹妹,结果病弱的姐姐得了消息不干了,非要抢这一门亲事。 等到跟舒穆禄家提的时候,名字就换成了姐姐。 最后闹的两家断了往来。 中间也是亲戚做的大媒,坑死人了。 九阿哥担心高斌也摊上,道:“先打听身体健康不健康,再打听打听她们家父母人品行事如何,要是家里太富裕,怕是跟你们家过不得一块去。” 高斌家里这两年才好些,之前日子很窘迫。 他们是包衣里的小姓,没有家族可依靠。 要不然以高衍中的能力,不至于在御膳房当差二十多年,还是个小管事。 高斌之母,比高衍中年长两岁,是个极贤惠能干的妇人。 可是因儿女多,日子很是简朴。 高斌听着一愣。 他之前从没有想过这些。 现在想想,还真是如此。 大嫂娘家也是寻常人家,他们家现在都是自己动手干活。 所以家里的吃食,依旧是他母亲预备。 真要是两家家风差距太大,这日子还真的过不到一堆去。 /98/98663/29390021.html 第七百九十七章 善意(谢白银盟月影七加更) 对于自己的亲事,高斌之前只带了期待,压根没有想过旁的。 可是被九阿哥提醒着,他真的患得患失起来。 这世上的婚姻,有像他父母那样相濡以沫的,也有像街坊邻居那样一天下来,鸡飞狗跳,三吵六闹的。 他带了几分恍惚,回到家里。 他母亲李氏见了不免担心,跟丈夫道:“是不是回礼太薄,九爷不高兴了?” 李氏说起来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父亲曾任福建督粮参政,只是他没得早,家道中落,所以十三岁就嫁给小两岁的丈夫,夫妻相伴多年,生育三子两女,从没有红过脸。 高衍中晓得九阿哥脾气,摇头道:“不会,九爷不挑这个。” 父子之间,没有什么不能问的。 也是为了安妻子的心,高衍中就叫了高斌,当面问道:“怎么了?是皇子府那边有什么事,还是九爷有其他吩咐?’” 高斌看了眼李氏,欲言又止模样。 李氏越发以为是自己预备回礼的缘故,关心则乱,道:“那怎么办?我们再重新送一份礼吧?” 关于这位阿哥爷的行事做派,内务府人家传的沸沸扬扬的。 尤其是内务府职官今年得了“年赏”,并且还分了三六九等。 外头不了解九阿哥的,就说他贪财,不顾皇子体面,这是变法子讨钱呢。 等到明年年敬的时候,大家怕是要抢着给足孝敬了。 高斌忙摇头道:“不是回礼的事,九爷看到饽饽挺高兴的,还说福晋爱吃豆馅的黏饽饽,送的正好” 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转述了九爷的话。 李氏这才放了心,道:“是你姨母做媒,错不了,她还能害咱们不成?早年咱们日子艰难时,可没少得你姨母的济。” 高衍中眯了眯眼。 九阿哥并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能这样提点高斌也是因为将其当成了自己人。 只是一个皇宫里长大的阿哥,怎么会想到相亲打听上? 是福松阿哥的事。 还是额尔赫侍卫的事? 不管是哪一桩,都挺令人费心的。 高衍中倒是真听进去了。 对于自己那位姨姐的心性,高衍中也有些了解。 姊妹之中最是要强,爱低头看人的。 要是心坏也谈不上,可是早年借钱的时候,确实跟现在态度不同。 这两年来,开始还说些酸话,后来就来的少了。 只是在高斌给九阿哥当了长随后,她过来了一趟,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她的长子也成丁了,如今也闲着。 那个外甥是侗傲气的,自诩有个四品佐领为大伯,文不成武不就,养成了公子哥儿的性子,不是个踏实的。 对于高家这门穷亲戚,那外甥也是不屑一顾。 这也是为什么正月里九阿哥让他举荐人手时,他提了高斌之外,还提了自己妹妹家的外甥,而不是这位姨姐家的内甥。 高衍中心中懊恼不已。 自己之前居然没有想过这些。 他就跟妻子道:“九爷是好心,是该打听打听,姐夫脾气不好,还爱闹花花事儿,早年还对姨姐动过手,要不是被姨姐揍了两顿,且消停不了,要是他兄弟也是这个做派,那这家风还真是要看看……” 李氏抿嘴,不吭声了。 姐姐再亲,也亲不过儿子去。 先头只想着对方是佐领人家的格格,又是“亲上加亲”,那肯定错不了。 现在,她也不保准了…… 木。 皇子府中,正院书房。 九阿哥指着富庆送来的书,一副牙疼的表情,道:“爷这位老师是不是忒尽职尽责了?大学士当着,多少国家大事操心不来,还能想着盯爷读书?” 舒舒想了想,道:“这应该是皇上器重马大人的原因,以勤慎肃恭待上。” 否则的话,真对九阿哥这个学生不闻不问的,将康熙的话当成耳边风,那康熙怎么想? 九阿哥脸上带了纠结,道:“这样说来,爷这《礼记》还得好好学,也不能拖太久,要不显得老师不上心似的。” 舒舒点头道:“是啊,再说富侍卫说的也有道理,早学早了。” “那学完这个,再指了下一本怎么办?” 九阿哥有些没底气,可怜巴巴地看着舒舒。 只能说自作自受。 之前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不上心,能煳弄就煳弄。 现在让人麻爪,要是按照皇父的标准,怕是都要过一遍。 舒舒道:“没事儿,四书五经中,《礼记》已经是大头的,将近十万字,比这个多的,就一本《左传》,字数多了一倍,剩下都是越来越少的……”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十万字,《礼记》总共是三本书,是二十万言,除了《礼记》这本,还有《周礼》跟《仪礼》呢!” 舒舒仔细想了想三本书,道:“中间不少内容是重复的,并在一块学,应该会简单些,《礼记》四十六篇,《仪礼》十七篇,《周礼》六篇,加起来就是六十九篇,拆分下来,一个月四、五篇,一年多学完了,省得这样拖拖拉拉的,老被御前盯着。” 行事稍有不对的地方,就要被康熙当成是不通礼仪。 九阿哥听了,舒服许多。 跟二十万言这个数量比较起来,六十九篇听起来就没有那么繁多。 他看着舒舒道:“说好了,咱们一起学的,你可不能丢下爷一个·” 舒舒点头道:“一起学。” 早先粗读过这些,都是一知半解的,现在仔细读读,还挺有趣的。 九阿哥又提起高斌的亲事,道:“说是姨母做媒,要真是好的,怎么不早做?高斌都成丁几年了,谁家这么大的小伙子才开始议亲?估摸也是趋炎附势的人家,爷就多提点了两句……” 舒舒听了,居然有些担心。 九阿哥这神来之笔,不会将慧贤皇贵妃给扇没了吧? 随即,她就撂在一边。 故事是死的,人是活的。 九阿哥此举,也是善意。 她就赞道:“爷提点的对,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还是谨慎些为好。” 至于亲戚做媒,不靠谱的多了。 或许是她们眼界在那里,就觉得那样的人选好。 或许就直接存了坏心思,故意给了不妥当的人家。 这世上“恨人有、笑人无”的,往往不是旁人,就是身边亲朋。 九阿哥得意道:“爷发现爷行事越来越周全了,高斌是爷要当用的,要是真因家务事焦头烂额的,那也耽搁事儿……” 舒舒觉得还是九阿哥心软的缘故。 这是个不错的优点…… 次日一早,九阿哥就吩咐额尔赫再跑一趟南苑围场,给御前送“敬菜”。 叫人去之前,他还犹豫了一下。 这样御前露面的机会,要不要让福松跟额尔赫轮着来,随即他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福松年岁跟资历在这里摆着,正四品的司仪长已经是超擢,总要熬个三、五年才能再说其他。 所以福松这里不着急,先可着额尔赫来。 额尔赫是勋贵子弟,又不是傻子,也晓得这是九阿哥的恩典。 他心里感动不已,却是打定主意,要多当几年皇子府侍卫的。 等到九阿哥正式封爵,他再尽力帮着择拣、考核侍卫,将这边的侍卫班撑起来后再说其他。 因为是要“敬上”的菜,就赶在午初前送到。 因此,额尔赫巳初就到了围场外。 知晓七阿哥负责围场的警戒之后,这回九阿哥吩咐他直接找七阿哥。 额尔赫就亮了腰牌,请门口护军往里通传。 少一时,七阿哥跟五阿哥一起过来了。 今日围场是两红旗行围,五阿哥闲着,就过来寻七阿哥说话。 听说九阿哥打发人过来,他不放心,就跟着一起过来。 额尔赫手中提着膳食,道:“今天小年,这是九爷给御前的‘敬菜’,打发奴才送来……” 七阿哥点头道:“等着,爷打发人去御前。” 说罢,他吩咐身边的太监去御前传话。 五阿哥看着那膳盒不放心道:“这么老远送过来,是不是都凉了?” 那样的话,味道该不好了。 额尔赫躬身道:“是冷盘。” 五阿哥低头看了眼身上大端罩,再看看角落里的残雪。 虽说前阵子就立春,今天已经是“六九”第九天,可是天气也冷着。 怎么想的,“敬菜”用冷盘? 他有些担心,随后想到弟弟府上的暖房。 许是大拌菜? 那样的话,配着烤肉吃,倒是解了油腻。 “阿哥这几天做什么呢?” 五阿哥关切道。 额尔赫早得了吩咐,就按照九阿哥交代的,道:“马相爷给我们爷派了功课,我们爷现在每日里都是读书。” 五阿哥听了,脸上露出同情来,道:“那挺不容易的,一会儿你办完差事迟些走,爷给他留了些肉。”, 五阿哥还没有行围,不过已跟旁人打了招呼,留了些鹿肉。 额尔赫躬身应了。 少一时,魏珠过来了,对五阿哥跟七阿哥躬身见礼,而后看着额尔赫,道:“皇上正闲着,传额侍卫过去说话。” 额尔赫躬身应了,跟五阿哥与七阿哥告了声罪,跟着魏珠往御前去了。 魏珠跟九阿哥早就相熟的,前些日子也得了九阿哥的年赏。 一块鸡血石印章料子,还有一对巴掌长的金镇纸。 魏珠投桃报李,对于九皇子府这边的人也存了善意,小声道:“皇上喜欢孝顺老实的孩子……” 他虽身量高大,可是面容稚嫩,一看就是半大孩子,说着这样老气横秋的话,听得额尔赫不知该如何接话,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客气道:“谢谢您提点……” 魏珠只说了这一句,就闭口不言了,领他到了御前。 康熙身边,福善也在。 /98/98663/29390022.html 第七百九十八章天威难测(打滚求月票) 天威难测。 陛见本就让人恭谨小心,旁边这个亲老子看着,额尔赫就越发紧张了。 他搁下食盒,放下马蹄袖,打着千礼,单膝跪了,说话都带了颤音,道:“奴才额尔赫见过皇上。” 康熙瞥了食盒一眼,道:“起吧,九阿哥在家做什么呢?” 额尔赫小心起了,因为这个问题方才五阿哥问过,就少了几分紧张,很是流利道“马大人派了功课,九爷现在每日里都是读书。” “张廷瓒呢?”康熙略微有些满意,接着问道。 额尔赫道:“从昨天开始,九爷让张大人放年假了……” 康熙: 就知道不是个爱读书的。 要不是马齐盯着,还不知懒成什么样。 自己腊月二十才让他跟着张廷瓒读书,当面应承的挺老实的,回去就给张廷瓒放假! 这就是不在跟前,要不然的话,康熙肯定要训斥一顿。 不学无术,没有上进心。 换涸人,自己挑了他两次礼数不周的地方,早就该知耻了。 九阿哥却是个二皮脸,每次认错痛快,却是知错不改。 康熙看着食盒,都少了几分期待,道:“什么稀奇东西,大老远的送来?” 额尔赫恭敬道:“九爷说这叫‘全家福’,今天小年儿,给皇上添个年菜。” “全家福·”康熙默念着这个名字,神色不变,心里却是熨帖不少。 他打量额尔赫一眼,身形高大,眉眼清正,看着是个老实孩子。 “骑射如何?能开几力弓?”康熙问道。 额尔赫面上带了羞惭,道:“奴才臂力有些不足,开八力弓,九力有些勉强……” 之前的时候,在侍卫处,他这个水平也是中上的,拿得出手了。 结果到了皇子府后,黑山侍卫不用说了,黑塔似的身量,胳膊上的腱子肉都比旁人的大腿还粗。 虽没有在人前露过,可是听说可以拉得十二力弓。 福松阿哥看着儒雅,今年才成丁,却是能拉十力弓的。 就连黑山的徒弟,年岁不大,只有十八,如今也能开九力弓了。 还有九福晋,早就是侍卫处的传说人物。 额尔赫的骑射,就比富庆的略好些。 富庆骑射勉强,只能开六力弓。 康熙看了福善道:“你那长孙不是明年成丁么?能开几力弓?” 福善脸上有些烫,躬身道:“还不成才,只能开到五力。” 康熙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旁的。 额尔赫越发紧张,不知道皇上好好的,怎么问起自家的事。 就算他侄儿补侍卫,也不会到内班,总要在外班磨几年,规矩齐全了再说。 而且他的侄子生辰小,明年虽是成丁,可还是半大孩子。 康熙看向额尔赫道:“下去吧,告诉九阿哥,好好读书,年后朕要查的,要是学不好,明年的年俸就别想了!” 额尔赫躬身应了,低眉顺眼,老实地退了下去。 康熙这才看着福善道:“用五力的毛头小子换走朕的八力的侍卫,这是什么道理?都这样下去,那往后宫里侍卫还能用么?” 福善羞愧道:“奴才煳涂,老想着两全,因私废公,愧对主子的信赖。” 康熙正色道:“不可开此先例!朕的侍卫处,是养将用的,不是养纨绔之地!” 侍卫处的头等侍卫,放出宫去,要么在京中任都统、副都统,要么去地方八旗。 这些人,都是康熙看着调教起来的,没有庸才。 福善躬身道:“奴才不敢,奴才谨记。” 康熙神色这才好些,道:“跪安吧!” 福善恭敬地退了出去。 行宫前头,额尔赫等着,面上带了不安。 福善看着他,心情很是复杂。 为了避嫌,他没有将儿子调到内班。 儿子当差四、五年也没有陛见过。 如今在九皇子府当差不到一个月,这都面君两次了。 这本是好事,九阿哥也是厚道人,才这样不遗余力的提挈;可是却堵死了丰盛额补侍卫的路。 皇上已经点他两次,他当然不会明知皇上不喜,还非要将长孙补进来。 舒穆禄家这个侍卫名额,就要从旁支子弟里择优了。 这里也不是教导儿子的地方,福善就道:“九爷恩重,好好当差。” “嗯!” 额尔赫应着,迟疑了一下,小声道:“阿玛,是不是儿子让您为难了?” 方才在御前时,他没敢抬头,却是长着耳朵的。 听着皇上话里话外的意思,似对自己阿玛不满。 福善沉默了好一会儿,道:“阿玛也有错,早该跟你们讲明白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 即便他心里打算将公爵留给长子长孙,可是这个小儿子也是亲生的。 之前拖着没有取舍,就是想要看看长孙成丁后资质如何。 同样是手把手教出来的,长孙的资质比小儿子略逊一筹。 他心中不是没有动摇过。 可是上行下效,如今皇上推崇儒家,看重嫡长,他们这些臣子就不能跟着相左。 额尔赫眼圈都红了,道:“阿玛没错,儿子也心甘情愿!” 福善没有说什么,看着比自己还高半头的儿子,道:“行了,别废话了,回去复命吧!” “嗯!” 额尔赫应着,从行宫前离开。 到了围场北门,五阿哥已经打发太监在这边候着,旁边是两辆板车,一架上面摞得高高的,不是鹿就是狍子。 另外一架马车上,则是活物,一头母鹿,一头小鹿。 那太监道:“是围场鹿苑养的,主子说九爷看书费眼睛,鹿奶是养眼的,就去淘换了一头,为了防着断了奶,就让小鹿也跟着。” 额尔赫应着,跟着两辆马车一起回城去。 木。 御前,到了用膳的时候。 因为是小年,康熙就叫人传了儿子们过来。 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在。 是单人单席。 除了烤鹿肉、红烧狍子肉、野鸡汤锅之外,每桌还有一盘饺子。 父子一起过小年,大家都其乐融融的,少不得推杯换盏。 从大阿哥开始,皇子们轮流上前敬酒。 大阿哥与三阿哥还好,专注于跟皇父的对答上。 明日就是两蓝旗行围,康熙看着大阿哥与三阿哥,道:“明日里好好缴获,让镶蓝旗的王公看看,朕的皇子有多么英勇!” 大阿哥与三阿哥齐声应诺。 他们俩都下入了镶蓝旗。 在康熙看来,正是兄弟相互扶持,制衡镶蓝旗的时候。 而且这两个儿子的骑射,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确实有些长处。 只是如今天下没有大的战事,不需要八旗征战了,要不然他们也能在宗室王公中脱颖而出。 等到大阿哥与三阿哥退下去,轮到五阿哥时,画风就有些变化。 五阿哥的眼睛,一下子被御前那盘五彩斑斓的菜吸引了。 这又是红的,又是紫的,又是黄的,他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等到看清楚了,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九弟府上的糖水果子么? 看着颜色好,味道也好。 他吃过。 凉丝丝的,甜滋滋的! 想吃! 康熙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五阿哥这才移开视线,真心夸道:“今天的新菜颜色好看,味道应该也不错!” 康熙看着侍膳太监吩咐道:“拿几个碗来,给阿哥们分些。” 侍膳太监应声下去取碗。 康熙才看着大家道:“是九阿哥的‘敬菜’,叫‘全家福’,你们也尝尝村。” 大阿哥笑道:“那可等着了!” 三阿哥点头附和,心里却琢磨开了。 这个鸡贼的老九,让他跟着出来行围,他怕吃苦不肯出来,结果在家歇着也不消停。 谄媚! 还“全家福”? 这是“全家福”么? 这是迷魂汤! 五阿哥眉开眼笑的,站在几案旁边,敬了酒后,没有立时下去。 等到侍膳太监过来分菜,他就小声道:“爷那碗多盛几颗樱桃。” 侍膳太监望向康熙。 康熙很是无奈,微微颔首。 那侍膳太监才应了。 五阿哥带了欢喜下去了。 他下首正是八阿哥。 八阿哥看着他,小声道:“要是九弟也过来就好了。” 五阿哥点头道:“是啊,那就不用看书了,怪累的,也费眼睛!” 十四阿哥坐在八阿哥另一侧,听了这话,探过头来:“九哥这么爱学习么,放假了也不好好歇着?” 好像不是他认识的九哥了。 五阿哥点头道:“马大人太较真了,这大过年的着急什么,节都过的不安生” 十四阿哥带了同情道:“那九哥真不容易,还不如过来跟咱们行围呢。” 八阿哥坐在两人中间,听着两人说话,面上依旧微笑,心里却不知想什么。 马齐,算是他的半个岳父。 可是这大半年下来,并没有与自己亲近的意思。 自己月初也给马齐的儿子富德补了三等侍卫,可是两家往来还是寻常。 马齐已经入阁,还抽空来看顾九阿哥读书,并不是只挂了老师的名儿。 八阿哥一边想着,一边拿着酒盅,留心御前动静。 这会儿功夫,七阿哥已经敬了酒下来。 八阿哥站起身来,走向御前。 /98/98663/29390023.html 第七百九十九章 黑心(打滚求月票) 许是今日过节,也许是“全家福”这道菜太清爽,康熙心情不错。 看着八阿哥的时候,他都多了几分耐心。 如果不苛求其他,这个儿子也是文武双全,算是皇子中的出色人物。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人。 “汗阿玛。” 八阿哥端着酒杯,神色带了几分紧张,眼中也带了小心。 康熙见了,心中一软,也举起了自己的酒杯,道:“明日好好行围,别被你大哥三哥拉的太远” “嗯!” 八阿哥的眼睛一亮,道:“儿子一定见贤思齐!” 康熙颔首,喝了杯中酒。 八阿哥忍了激动,退了下去。 从去年福晋在宁寿宫顶撞太后,皇父的眼中就是挑剔跟厌恶。 现在,冰雪消融。 是不是福晋的事情,就能翻篇了? 他看了眼大阿哥与三阿哥,又看了眼五阿哥跟七阿哥。 皇子下旗,不是势单力薄的。 要是按照顺序来,九阿哥就是正蓝旗。 想到这里,八阿哥一怔。 去年他也想过这件事,并且乐见其成。 眼下心情却有些复杂。 九阿哥真的下正蓝旗,兄弟之间,谁主、谁次? 他下首,十四阿哥已经捧着自己那碗“全家福”吃了最后一口,连糖水都给喝了。 桃肉最好吃,葡萄也不错,橘子第三,樱桃就是看着好看,味道寻常些。 清脆爽口的,跟香瓜肉似的,居然是黄瓜球,跟着这些在一块居然还挺好吃的。 眼见着十三阿哥去敬酒了,十四阿哥的目光就在各位兄弟的席面上看着。 五哥吃的眉开眼笑的,瞧着样子,不像能剩下的。 七哥动作比较慢,可是也是动作不停。 三哥那边比较快,已经撂下碗了。 反倒是大阿哥,应该不太爱吃甜口的,吃了一调羹放下。 等到十三阿哥敬了酒下来,十四阿哥就起身。 他年岁在这里,只有十二岁,酒盅里跟十三阿哥一样,都是不醉人的酒酿。 他就端着上前,像个骄傲的小公鸡似的,得意道:“汗阿玛,儿子今天上午试了六力弓,能控弦了!” 康熙看着他的胳膊,皱眉道:“射了几箭?” 十四阿哥笑道:“就两箭,十三哥看着,不叫多射……” 康熙神色稍缓,道:“不可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否则伤了筋骨,得不偿失。” 十四阿哥拍着自己的胳膊,道:“您放心,儿子可是要做满洲第一巴图鲁的,不会犯‘揠苗助长’的毛病!” 康熙轻哼道:“朕瞧着你犯了爱说大话的毛病!” “汗阿玛。” 十四阿哥不干了,挺着胸脯道:“跟儿子这么大的,有谁能比过儿子去?不管是布库,还是骑射,儿子都敢单挑!” 康熙见不得他得意,道:“不说天外有天,你问问你几个哥哥,像你这么大时,谁比你现下差了?” 十四阿哥哑然,眼神在几侗兄弟之间看了一眼,目光在五阿哥跟八阿哥之间纠结。 五阿哥对他伸出个大拇哥,道:“十四不错,跟我当时差不多·” 十四阿哥默默的移开视线,望向八阿哥。 八阿哥赞道:“我像十四弟这么大时,才能控五力弓,不如十四弟!” 十四阿哥这才眉开眼笑,转过脸来,看着康熙,道:“汗阿玛,儿子就算比上不足,也比下有余,还有四哥跟九哥呢,两位哥哥都不大擅长骑射,十哥也寻常!” 康熙不满道:“你就不能往上比?” 十四阿哥看了大阿哥一眼。 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比了。 大阿哥比他大十六岁,眼见就要老了。 只是他不是傻子,御前就不用争锋了。 再说要是大阿哥老,那皇父呢? 大阿哥有所察觉,道:“看什么呢?” 十四阿哥笑道:“大哥不爱吃甜的么,糖水果子都剩下了……” 大阿哥呲牙道:“好东西,留着后头吃,吃了肉后吃这个爽口。” 就算弟弟小馋猫似的,他也不能给。 倒不是小气,而是自己动过的吃食,给人也埋汰。 十四阿哥讪笑了一声,回了座位。 康熙坐在上头,看了个齐全。 刚才十四阿哥在御前站着的时候,他想起了南巡之时两位小阿哥住在御舟的情景。 不只十三阿哥出精,十四阿哥也出精了。 半年过去,十三阿哥已经变音了。 十四阿哥的嗓子也有些变了。 眼见着,这兄弟两个也要跟大人模样似的。 结果十四阿哥那偷瞄着大阿哥糖水果子的模样一露,康熙就莞尔。 只是长了个头,还是个孩子呢。 他就吩咐侍膳太监道:“给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再盛一碗‘全家福’”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对视一眼,带了欢喜,起身道:“谢汗阿玛赏赐。” 五阿哥伸着脖子,巴巴地看着,道:“汗阿玛,要是还有剩,儿子也讨一碗,好东西别浪费了,也是九阿哥的一番心意……” 康熙看着他,平日里嘴笨,跟弟弟们争零嘴倒是会说话了。 他又看了其他几个儿子一眼,三阿哥也跟五阿哥差不多的动作,盯着御前的席面。 七阿哥倒是没盯着,可是面前的果子碗也光光的了。 正好侍膳太监给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端完了糖水回来,康熙看着还剩下大半碗的“全家福”道:“听五阿哥的,剩下的都分了吧!” 侍膳太监应了。 大阿哥听了,立时几调羹吃了个干净,露出空碗来。 康熙见了个正着,嘴角抽了抽。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个个的,小时候也没有这么贪嘴。 都是老九。 近墨者黑。 木。 京城,九皇子府,宁安堂,西次间。 小年饭摆在这边了。 舒舒与九阿哥过来,跟伯夫人一起吃饭。 桌子上是三种馅料的饺子。 伯夫人爱吃的鸡蛋韭菜水饺,舒舒点的牛肉大葱蒸饺,九阿哥爱吃的酸菜猪肉水饺。 有鸡、有鱼才成席,所以膳桌上还有一道小鸡炖口蘑,一道糖醋江鱼,外加上几个配菜。 三人面前也摆了酒,就是用黄米酿的稠酒。 里面放了桂花,喝着像桂花糖水。 舒舒不害口以后,就比较喜欢鱼虾。 可她又不耐烦挑刺,平时吃鱼,要不吃熘鱼片,要不就吃干的鱼脯。 今天这样整鱼的,她就不怎么动筷子。 九阿哥跟伯夫人都晓得她的毛病,一人夹了鱼肚肉,放在碟子里挑刺;另一人则是去夹了脸颊肉,放在舒舒碗中。 舒舒美滋滋地吃了,就眼巴巴地望向鱼头。 她还比较爱吃鱼头,可是怕鱼眼睛,不大敢拆鱼头。 伯夫人见状,就鱼头夹过去,拆了干净,将鱼眼肉跟鱼脑盛给舒舒。 “好吃!”舒舒眯着眼睛吃着,心满意足。 眼肉嫩嫩的,没有鱼刺;鱼脑是透明的,跟果冻似的,一点儿也不腥。 九阿哥已经挑好了鱼肚肉的鱼刺,递给她,道:“爱吃这一口,就打发人再囤些” 舒舒点头道:“好,要是有再预备些,以形补形,说不得往后小阿哥就聪明。” 九阿哥道:“哎呀,怎么忘了这个?那只吃鱼头么?其他的头行么?” 舒舒脑子里出来一个画面。 干锅鸭头。 配上酸萝卜老鸭头。 口齿生津。 伯夫人也看着舒舒。 舒舒有些心虚。 得忍忍,不能再吃辣椒了。 她还想生个白白净净的宝宝。 小十八那满身油腻的模样,她可是记忆深刻。 那就是因为宜妃孕期不忌口,内燥的缘故。 还是饮食清淡,多吃果蔬。 舒舒就跟九阿哥摇头道:“别的就算了,暂时吃不下·” 鸭头只爱吃香辣的。 等到生完,到时候再痛快的吃。 木。 皇城里,东官房,西二条胡同深处,四合院。 这里是高家住着的官房。 内府包衣三旗,都住在皇城里。 这里的房舍都是官房,没有私产,都在内务府名下,分配给内务府包衣居住。 还有些好的院子,是留给重臣的赐宅。 今年入阁的张英,因为不在旗,在内城没有宅子,早在升礼部尚书时就得了赐宅,也在皇城里,只是跟内务府包衣不是在一处。, 高家父子虽在九皇子府当差,可是内务府旗人,依旧住在皇城。 只是早年他们住在大杂院,高衍中升了郎中后换了附近的一个小独院。 今天小年,一早开始,外头就鞭炮声不断。 高家的气氛,却不怎么样。 李氏眼圈红红的,嘴角耷拉着,面上带了气愤。 高衍中安慰道:“不是坏事,这不是查出来了么?” 李氏更咽道:“爷,我实不明白,姐姐怎么能这样,咱们老二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是她的亲外甥……” 原来经过这两日私下里打听,确实打听了那陈佐领家格格不妥的地方。 那位格格曾跟人议过亲,还不是旁人,是她的姨表兄。 表哥、表妹打小一块厮混的,只是年初要过帖子的时候,那家人出了变故,男丁流放宁古塔,女眷入了辛者库。 这陈格格还病了一场,养了一个月。 街坊邻居就有些话漏出来,说是这格格年前常在姨母家小住,养病抓药也是补血的药。 李氏去问她姐姐,她姐姐却一口否认,只说是旁人眼气诋毁。 可是谁也不是傻子。 陈佐领那连襟也是有名有姓的,不是无名之辈。 说起来不是别人,正是跟郭络罗家有姻亲的金家。 高衍中想了想,道:“许是不想老二攀高亲吧!” 大李氏生了四个闺女,才得了一个老来子,跟高斌同庚,打小就习惯夸她自己的儿子,贬低高斌这个外甥。 高斌读书不开窍,骑射也寻常,大李氏就很瞧不起这个外甥,觉得不如她的宝贝儿子。 现在高斌却成了九阿哥的长随,在内务府本堂衙门行走,大李氏眼红也正常。 /98/98663/29390024.html 第八百章 何以酬功(打滚求月票)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李氏也晓得姐姐没有存好心。 她生出灰心来,道:“往后老二的亲事,我不插手了,还是爷看着挑人家吧!” 高衍中想了想,道:“事缓则圆,不着急,九爷爱提挈人,老二的前程稳了。” 李氏点点头,擦拭了眼泪。 堂屋,高斌跟幼弟高钰面面相觑。 高钰是康熙三十年生人,今年才九岁,是个眉眼清俊的小小子。 他小声道:“是不是跟陈家的亲事不成了?” 高斌点点头,心里跟吞了苍蝇似的。 他跟在九阿哥身边一年,之前也奉命打听过消息。 这次陈家的事情,就是他私下里打听的,自然也听了个齐全。 两天功夫,就能打听这么多,说明什么? 陈家格格不检点之事,不说是众所周知,也瞒的不严。 要不是九爷提点了一句,这亲事稀里煳涂成了,那他就成了大笑话,旁人眼里的活王八。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屈辱? 高钰小声道:“不成才好,陈恭人傲慢,我听她跟母亲说当年母亲浆洗衣裳的事来着……” 高斌听了皱眉,道:“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高钰道:“他家有世职,跟咱们家不一样,大姨说这门亲事咱家高攀了。” 大姨。 高斌抿着嘴,眼里有些冷。 还真是他的好大姨。 当他们家人是包子不成? 打小就纵容表哥欺负他,还当是早年不成? 高钰看了眼东屋,小声道:“幸好外祖母不知道,要不然要气坏了。” 高斌祖父、祖母已经去世,舅舅也没了。 高衍中就接了岳母来家奉养,跟自家老人一样敬着。 老人家年过花甲,还十分硬朗,整日里不闲着。 高斌兄弟身上的衣裳,多是老太太裁剪的。 这会儿功夫,高衍中夫妇从西屋出来。 李氏看着两倜儿子道:“摆桌子吧,我去煮饽饽。” 高斌道:“儿子去拿碗筷。” 李氏点点头。 等到母子出了正房,西厢也出来一个爽利妇人:“母亲,二叔。” 是高斌的长嫂。 高斌的长兄入了军营,平时不在家,高家就没有像其他旗人家里那样,儿子成亲了就分户出去,还在一起过日子。 高大嫂已经生了一子,活泼可爱,三、四岁年纪,这两天被舅家接去了。 有高大嫂帮手,饺子很快就煮好了。 是羊肉大葱馅的水饺。 堂屋的桌子支起来,高大嫂去东屋道:“外祖母,饭得了。” 李姥姥放下手中针线,在地上脸盆里洗了手,才到了堂屋。 高衍中扶了老太太,道:“您坐。” 李姥姥慈爱道:“都坐。” 等到老太太入座,大家才跟着坐了。 又是等老太太吃了第一口,大家才提了筷子。 是一兜肉的饺子,肉馅搅合了上劲儿,吃起来就是一个小肉球。 桌子上,除了饺子,还有四盘小菜。 两盘是高家自己腌的咸菜,一盘香油芥菜丝,一盘腌芹菜,一盘糖醋白菜丝,一盘海带丝。 总共是八盘饺子,等到大家撂筷子,只剩了一盘,其他都吃的干净。 高大嫂已经起身捡桌子。 高钰往椅子里一摊,摸着肚子,觉得肚子里鼓鼓的。 李氏瞥了他一眼,面上带了不善。 高钰乖乖起来,去帮高大嫂干活去了。 李姥姥没有回东屋,看着高斌出去了,就看了李氏两眼,道:“是二小子的亲事出了变故?” 李氏低下头,道:“您就甭操心了,老爷说不着急,再挑拣挑拣。” 高衍中也道:“是啊,岳母,好饭不怕晚,好的都在后头。” 李姥姥摇头道:“我早说了,大妞丧了良心,你们少搭理她,却是念着她早年那仨瓜两枣的,就不想想她那仨瓜两枣是哪儿来的……” 李家是奉天旧族,跟高家是世交,当年也是官宦人家。 大李氏是长姐,出嫁时父亲还在世,嫁妆也丰厚。 等到父亲去世,她仗着年长,趁乱从娘家划拉东西。 李氏的嫁妆,就是让她给卷走了。 李氏出嫁的时候,家里赤贫,只带了十箱子书,还有一副李姥爷留下的铠甲。 不过因为前些年开始李姥姥养在高家,大李氏这些年也跟这边有往来。 在高家日子困顿的时候,也送过钱粮过来。 李氏读书读多了,有些君子之风,不念旧恶,反而念着姐姐的好,两家就恢复了往来。 只是李姥姥被伤了心,对长女素来不亲近。 李氏点头道:“女儿记下了。” 这会儿功夫,高斌进来,道:“外祖母,父亲,母亲,儿子去趟皇子府。” 高衍中点头道:“去吧,好好谢谢九爷。” 他误会了,以为九阿哥消息灵通,先头得了什么风声才提点他们。 高斌应了,从家里出来,出了皇城,往九皇子府这边来了。 九阿哥跟舒舒在宁安堂吃了午饭,已经回到正院。 既是说要学习,那也不能老耽搁。 夫妻俩就在书房学《礼记》。 有了富庆送来的《礼记注释》,清晰明白的多,看着也没有那些晦涩。 等到前头打发人传话过来,九阿哥已经看了好几页。 “高斌来了?”九阿哥有些意外,自言自语道:“这是查出什么了?” 他带了几分好奇,跟舒舒道:“爷去前头瞅瞅,也不知道爷猜得准不准,倒是盼着爷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舒舒道:“八九不离十,要是喜事,没有这么快的。” 九阿哥得意道:“那样的话,爷是做了好事呢。” “嗯!” 舒舒看着九阿哥道。 九阿哥大踏步地出去了。 前头高斌站在院子里,看着四下里的人井井有条,突然觉得做皇子府的僚属也不错。 九阿哥是个好主子。 可是他虽然功课不显,却是打小捧着母亲的陪嫁书长大的。 他心中也有一番建功立业之心,不单单想着家族荣誉,还想要为国为民,想要成为史书上提一笔的人物。 九爷性子散漫,没有心思入朝。 高斌心里有些乱。 九阿哥已经到了,见他神思恍惚的,道:“在外头傻站着做什么?” 高斌醒过神来,忙道:“九爷。” 九阿哥招呼道:“跟上……” 两人到了书房。 小太监端了茶水上来。 九阿哥打量他两眼,道:“查清楚了?” 高斌带了感激,道:“是,要不是九爷提点,奴才就掉坑了,陈家家风不正,是金家姻亲。” 九阿哥听了,不免想的多了,皱眉道:“人人都晓得你们父子是爷的人,在爷府上当差,那陈家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要嫁女儿过来,挑唆你们父子使坏,好报复爷,给金家报仇吧?”, 高斌目瞪口呆,道:“不会吧?这奴才父子也不是傻子,还能受了这挑唆?” 九阿哥冷笑道:“要不然这么多人家,怎么就这家送上门来了?” 高斌也摸不准了,纠结道:“按照奴才父亲的猜测,是奴才姨母嫉妒我们家眼下日子起来了,不想奴才结个好亲,才弄出这个不妥当的人选·”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陈家除了世职,也没有其他,只是中等人家,应该也没有那个胆子吧?” 九爷是皇子,真要算计到九爷头上,皇上能看着? 九阿哥这两年长了不少见识,道:“谁晓得呢,就有这等蠢人爱上下蹦哒。” 高斌脸上带了认真。 要只是他的亲事被亲戚耍了一回,那实不算什么大事,大不了断亲就是。 可要是真是冲着皇子府来的,那可要好好查查。 “九爷放心,奴才回去就跟奴才父亲说,好好查查陈家……”高斌带了郑重。 九阿哥点头道:“好好查,要真是生了坏心思,爷收拾他!” 闲着也是闲着。 那些妃嫔戚属人家,他不好出面收拾。 不看僧面看佛面。 有哥哥、弟弟们的体面在。 可要是这样人家也敢算计他,那他也好好操练操练。 他看了眼高斌,灰色的棉袍,袖口都磨白了。 他看过高衍中履历,知晓高斌的祖父曾任过正三品的按察使。 只是去世太早,高家人丁单薄,也没有助力,才败落了。 高家缺一个世职。 九阿哥怦然心动。 早先他就琢磨小汤山的事情完了,怎么酬功。 单单补个缺不算什么,高衍中的能力摆在那里。 那个陈家有个佐领· 九阿哥倒盼着自己言出法随,真的猜对了。 嘿嘿· 那样的话,陈家的佐领,正好可以拿给酬功。 八旗人家,有世爵、世职与寻常旗人不同,哪怕是最低等的,也是中等人家。 没有的话,沉沉浮浮的,就不好说了。 就像高家这样,祖辈也是高官,可是没有九阿哥提挈的话,高衍中还不知道要蹉跎到什么时候。 等到高斌离开,九阿哥回了正房,就跟舒舒提及此事。 舒舒想了想八旗的制度,九阿哥这个想法,有些发白日梦。 陈家的佐领要是公中佐领的话,他的打算还算有些靠谱。 可既是世管佐领,就算这个罢免了,按照规制,还要从其他陈家房头里择佐领。 “爷,其实不用那么费事,想想我们家。” 舒舒提醒道。 九阿哥反应过来,拍着额头,道:“爷真是笨了,忘了人口孳生之事……” 舒舒家所在的佐领,就是从董鄂家的佐领中分出来的新佐领。 舒舒在旁,安心了。 断人前程,如同杀人父母。 用合理的手段安排高家人就好,不必节外生枝。 /98/98663/29390025.html 第八百零一章 子孙繁茂(第一更求月票) 至于陈家人算计九阿哥? 舒舒觉得,九阿哥想多了。 陈家人又不是傻的,鸡蛋磕石头也没有这样磕的。 九阿哥心底,对内务府的包衣存了忌惮跟戒备,才总是疑神疑鬼的。 按照后世的说法,有些被害妄想症。 应该是十一阿哥的事情,给他留了阴影。 舒舒抓着九阿哥的手,道:“别说无缘无故的,轮不到他们算计爷;就是真的有得罪爷的地方,也是他们猫的远远的。” 金家是皇上发落的,中间还牵扯着赫舍里家,又不是九阿哥发落的。 就算真有人惦记报仇,也没有道理找九阿哥。 九阿哥不由失望道:“那样的话,爷还怎么收拾人?” 舒舒: 所以这是“钓鱼执法”的升级版? 找茬式定罪? 舒舒就道:“爷小本本不是记了好几条么?那些不给爷体面的人家,爷慢慢收拾就是……” 看在兄弟情分上,不至于明面上跟那些妃嫔戚属人家对上,可是在规则之内,慢刀子割肉,谁也说不出什么。 毕竟,是他们先不知好歹的。 九阿哥往炕上一摊,道:“爷这急性子,还想要痛快处理几家呢。” 舒舒看着他,这小心眼也是没谁了,有些好奇道:“要是去年宫里没有将我指婚给爷,爷怎么报仇?” 九阿哥看着她,挑眉道:“你猜猜?” 舒舒还真是一时猜不到。 她想到陈家,犹豫道:“阿玛的都统缺?” 九阿哥无语道:“你还真看得起爷,那是汗阿玛提拔的心腹,爷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 “拾遗补缺,再炮制出其他官司?”舒舒道。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那是桂丹那蠢货才能想的法子!” 舒舒倒是一时猜不出了,道:“爷,那还有什么?” 九阿哥坐了起来,看着舒舒,摸着下巴道:“爷当时想的好好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爷直接收拾你也不体面,叫人笑话;等你嫁人,好好收拾你男人,压着他的缺,让人做个‘仙人跳’什么的,让他签字画押,将顺安银楼双手孝敬给爷!” 舒舒不由失笑。 自己这脑子,竟然忘了这个。 早在两人刚成亲的时候,九阿哥就提过一嘴要收拾她以后的男人。 结果,还是钱闹的。 归根结底,还是惦记自己的顺安银楼。 九阿哥脸上已经带了坏笑,道:“爷也不白拿他的,回头买倜好看的丫头送过去。” 当时他见过的舒舒是脸上修饰过的,看着只是个清秀小佳人。 要是丈夫真得了个美婢,那接下来估计就要独守空房了。 舒舒忍不住掐着九阿哥一下,道:“爷可真坏!” 九阿哥抓了她的手,轻哼道:“反正爷就是这么一肚子坏水,谁得罪了爷,爷可不会白忍着……” 舒舒羡慕道:“这一点我不如爷,我心里有时候也有憋着坏主意呢,只是爱面子,胆子也小,瞻前顾后的,人前就爱装好人了。” 九阿哥不爱听了,看着她道:“哪有这样说自己的?那是装吗,本来就是好人,爷都‘近朱者赤’了!” 夫妻俩说着去年往事,倒是将高家的事情先放下了。 等到了晚上,九阿哥又精神了,掐着时间,就不肯有一天闲着。 舒舒第一次这么盼着过年。 只能再忍忍了。 不好食言。 次日,夫妻依旧是睡到日上三竿。 两人吃了早午膳,舒舒就懒得动了。 今天天色不好,灰蒙蒙的,不是蓝天白云的模样。 虽说腊月里时候,这样天气才是常见的,可还是觉得前几日的蓝天白云更可心。 她站在门口,看了看外头,连出去透气的心思都没有了。 九阿哥站在旁边,道:“要不爷陪你去宁安堂?” 舒舒摇摇头,道:“懒得走。” “叫辇呢?”九阿哥道。 自从搬家出来,九阿哥就给舒舒跟伯夫人预备了肩辇。 舒舒摇头道:“算了,站着消消食儿,咱们就看书去。” 挺有趣的,之前没有留心的知识点。 没等到夫妻俩动地方,院子里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是门房的崔百岁来了。 “爷,福晋,辅国公府的人来报丧了,老国公巳初二刻薨了……” 九阿哥跟舒舒面面相觑。 这位老国公就是太宗皇帝第七子常舒,入冬以来就不好。 只是前些日子听说有所好转,还以为能熬到年后去,怎么又薨了? 九阿哥起身道:“你好好待着,不用理会,爷过去看看。” 宗室人多,一年到头都要预备白事,所以素服是常备的。 舒舒就叫核桃找出一件灰蓝色棉服给他换上,腰上的荷包、零碎也去了。 等到九阿哥走到大门口,十阿哥已经过来了,正在跟人说话。 国公府那边,是国公府的六爷来报的丧,他年岁不大,二十来岁,论起来却是九阿哥跟十阿哥的堂叔。 他更咽着跟九阿哥说了两句,就又往显亲王府与庄亲王府报丧去了。 这也是报丧的顺序了,先从近支堂亲来。 除了皇家跟裕亲王府跟恭亲王府,剩下就是太宗诸子。 老公爷爵位不高,只是辅国公,却是宗亲中辈分最高的长辈之一。 是皇上跟庄亲王的叔叔,也是显亲王与诸皇子的叔祖父。 九阿哥叫了何玉柱吩咐道:“去四贝勒府问问,四哥好了没有,到底什么章程?” 何玉柱应了,还没动,十阿哥看了眼东边,道:“不用去了,四哥出来了。” 是四阿哥出来了。 九阿哥跟十阿哥就走了过去。 四阿哥差不多装扮,道:“既出来了,那就过去吧!” 奔丧赶早不赶晚,尤其是这种近支堂亲。 不止他们,就是女眷,除了舒舒这样特殊状况的,其他人随后也要过去奔丧。 九阿哥仔细看了他两眼,感觉好像更瘦了,道:“您这身体好些了?别再折腾得厉害了……”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道:“昨儿就没事了,是你四嫂非要让再养两日。” 九阿哥“嘿嘿”两声,脸上不相信。 这也就是嘴硬。 还是虚。 换了旁人这个年岁,正是青壮的时候,吹个夜风,还能将自己折腾着凉了? 四阿哥没搭理九阿哥。 他是觉得这样静下心休养休养也挺好,早睡早起的,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还有福晋在身边,两人说起昔日大婚时的情形,都带了几分怀念。 好像就在昨天,结果弘晖都这么大了,眼见着小十年。 兄弟三个也没有再耽搁,往老国公府上去了。 常舒这一支也是分在镶黄旗,所以公府离北官房这里不远,就在地安门外。 大家坐马车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国公府。 裕亲王福全与恭亲王常宁已经到了。 他们是亲侄子。 九阿哥这一辈是侄孙,就没有出面的地方了,跟在后头就是。 跟其他支房相比,老国公这边可谓子嗣繁茂。 他总共十子,夭了两人,立下八个。 最大的儿子是公府二爷已经四十来岁,跟恭亲王年岁相仿,孙子都有了。 最小的儿子,是公府十爷,今年才三岁,还得人抱着哭丧。 孙辈男丁也不少,现在就有十几个。 这四世同堂,乱糟糟的,叫人看了闹心。 府邸也狭窄,看着主子比使唤的人都多。 九阿哥忍不住跟十阿哥嘀咕道:“天呢,生这么多做什么?这人脸都认不全,幸好是奔丧,不是拜年,要不得预备多少荷包……” 关键是那样的话,自家就亏了。 自己小阿哥最早明年才能收压岁钱。 十阿哥小声道:“九哥别说这个了,回头叫庄亲王听到不好。” 庄亲王盼儿子,盼的眼珠子都红了。 九阿哥好奇道:“这眼见着过年了,该从怀柔回来了吧?” 十阿哥点头道:“已经回来了,现下跟着汗阿玛行围去了。” 围场那边也要送信的。 庄亲王与显亲王应该下午会回来。 就是不知道,圣驾会不会提前返京。 按照最初计划的,圣驾是要腊月二十七才回京。 到了下午,庄亲王与显亲王果然回城奔丧。 同来的还有奉命而来的大阿哥与三阿哥,两人是代圣驾过来悼祭的。 不过也只是如此,并没有赐陀罗经被,只命礼部与宗人府按例治丧。 国公府几个年长的爷得了这个结果,越发蔫了。 可是他们也不敢作妖。 早年老爷子作了一次妖,就丢了辅国公,这一家子儿孙没有爵,都是光头混日子。 去年老爷子得病,皇上宽容,才重新给了辅国公。 可是宗室承爵制度变了,多了一个考封。 公府这边阿哥,也得了在宗人府考封的资格。 只是国公诸子中,只有二爷是嫡出,是国公府的继承人,也就没有必要参加考封了。 等到二爷袭了爵,他这一支的嫡子就可以参加宗室考封。 看着这满堂儿孙,庄亲王果然哭得动静更大了。 最小的阿哥是康熙三十六年生的,那个时候老国公多大了? 六十一! 庄亲王哭着哭着,想到这个,脸色就有些扭曲。 自己今年才五十,还有十来年的功夫可以求子。 /98/98663/29390026.html 第八百零二章 好时候(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了下晌的时候,各旗宗室就到的差不多了。 九阿哥他们是皇子阿哥,倒也不至于捞不着座儿,可也就是个坐了。 茶水也不周全。 茅房要排队。 中午过来的,到了下晌,上了饽饽席。 真是看出窘迫来,都是硬面饽饽,咬一口要崩掉牙。 屋子里还阴冷,大家今天又没有穿端罩,换了素色棉服来的。 四阿哥本就有些病容,现在看着脸煞白了。 九阿哥觉得这样不行。 真要是连着在这边坐夜,谁也受不住。 他就找了大阿哥,小声问道:“大哥,这也没地儿,乱糟糟的,不成个样子,侄子辈的还罢了,坐夜也是情分,这侄孙辈的是不是可以回了……”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四阿哥方向道:“四哥这两天伤风,还没好利索!” 大阿哥看了一眼,确实叫人不放心。 他就道:“等着,我问问伯王去……” 虽说在场的宗亲中,庄亲王为长,可是还有个远近亲疏在。 皇上不在,裕亲王就是皇子阿哥们的尊长了。 裕亲王在前头坐着。 大阿哥走了过去,俯身低声说话。 裕亲王眯着眼,侧过头听着。 九阿哥看了,想起了“愿为贤王”的典故。 或许真有这件事,但是这不是世祖皇帝择继承人的主要原因。 要知道,从太祖皇帝开始,皇家就是“子以母贵”在前头。 裕亲王之母宁悫妃当时是小福晋,是满洲嫔御中等级最高之人。 孝惠康皇后当时是小福晋待遇的庶妃,排序在宁悫妃后头。 佟家跟董鄂家也不是一涸等级,董鄂家是国主后裔,这一支也是开国元勋何和礼的后代。 可是占了尊还占了长的福全,却没有被择为继承人。 不是性子温吞,没有志向,而是因为他天生一只眼睛有疾。 看着跟正常人似的,实际上跟睁眼瞎差不多。 要是舒舒在这里的话,会告诉九阿哥,这个应该是“小儿弱视”。 搁在后世,早点矫正,早点治疗,也会治愈。 放在现下,这就是先天不全的孩子。 那个“愿为贤王”的典故,就带了几分刻意。 九阿哥想到了七阿哥,心里有些担心了。 自家福晋肚子里的两个宝贝疙瘩,不会有那样这样的毛病的吧? 这会儿功夫,大阿哥已经跟裕亲王说完话回来,对九阿哥道:“伯王说了,小辈不用坐夜,眼见着天黑了,你们也回吧!” 九阿哥却没有着急走。 他还记得去年大福晋去世后“小殓”、“烧七”之事,吊祭繁琐的不行,道:“这往后我们什么时候过来,‘小殓’?‘烧七'?” 他可不想再错了规矩,回头被皇父呲哒,好像他真的礼数不周似的。 大阿哥摇头道:“后日出殡,到时候早些过来就行。” 九阿哥目瞪口呆,道:“这么快?” 现在八旗汉化,开始流行厚葬了。 老国公这样年岁,这样辈分,要是丧事做周全了,该停灵“七七”再发丧的。 大福晋是小辈,还停了“五七”才出小殡。 大阿哥点头道:“是二堂叔的意思,眼见着过年了,要是不发丧,大家都跟着不安生……” 他说的二堂叔,就是现下的丧主,国公府二爷德明。 老国公辈份高,他没了,宗室差不多都要戴浮孝。 就是奔丧成服,出殡后去服。 那样的话,一个年大家都过不消停。 九阿哥瞥了眼小几上的干巴点心。 估计还有没钱的缘故。 但凡手头富足些,也不会这样不周全。 不说旁的,就是外头的水陆道场,一天就要不少抛费。 大阿哥又过去跟四阿哥与说了一声,让他们先回。 四阿哥正跟三阿哥在一处,听了有些迟疑。 他是个重规矩的,也怕失礼。 大阿哥晓得这个弟弟的脾气,道:“不独你们几个,小辈都不留,一会儿旁人也家去,后日发丧过来就好。” 三阿哥起身道:“那也好,省得我们留着跟着裹乱,四弟,别坐着了,咱们早点儿腾地方吧!” 四阿哥这才起身。 大阿哥看着三阿哥道:“三弟别走,咱们是汗阿玛打发来的。” 他们既是代表皇上来的,侄子辈的王公都在,他们自然也该留着。 三阿哥有些不乐意。 这里又冷又饥的,哪有家里自在? 可是看到尊位上的庄亲王、简亲王、裕亲王与恭亲王、信郡王、安郡王等人,他又觉得也不错。 平日里难得跟这些宗室长辈亲近。 他催促四阿哥道:“那你们就先回吧,省得大家干熬着。” 四阿哥见状,就不多说,跟九阿哥、十阿哥离了国公府。 兄弟一辆车来的,也就一辆车回了。 九阿哥看着四阿哥脸色转红,伸手摸了他额头一把,道:“烧起来了,回去吃些药,早些睡。” 四阿哥感觉怪怪的,一把打下九阿哥的手。 没大没小,不成体统! 十阿哥靠谱些,见状也有些担心,道:“四哥,要打发人去太医院么?” 四阿哥摇头道:“不用,家里有些成药。” 九阿哥想了想方才的屋子,有些不放心了,道:“连个炭盆也不加,大哥他们坐夜不得着凉啊?” 四阿哥是个爱操心的,也觉得不妥当了。 不单单是大阿哥与三阿哥,还有裕亲王与恭亲王这些长辈,养尊处优的,不是能挨冻的。 他看了九阿哥一眼,想起去年直郡王府坐夜时那些棉斗篷,犹豫了一下,问道:“去年的那个斗篷,还能淘换些么?” 九阿哥听了,摸了摸下巴道:“那是我岳母家的,弟弟觉得,应该还有一批” 那些斗篷,是董鄂家备着伯爷新达礼丧事用的。 新达礼病弱,上了年岁后,年年冬天都是关卡,也就早就预备下治丧的东西。 所以觉罗氏才能在直郡王府治丧时,一下子挪出两车新斗篷。 按照她的习惯,斗篷给出去后会再预备一批备着。 可是新达礼是四月里没的,都入夏了,治丧就用不上那些斗篷了。 那一批新斗篷,要是没有其他用处,应该还收着。 九阿哥这样想着,就挑了帘车帘,跟旁边步行跟着的何玉柱道:“去趟都统府,问问夫人去年的棉斗篷家里还有没有?有的话借出来用,你到时候直接送到国公府,交给大哥分派……” 正好到了路口,何玉柱就应声,往董鄂家去了。 九阿哥又想起那硬面饽饽,想起了去年时治丧时各王公府邸“馈粥”之事,看着四阿哥道:“四哥,咱们‘馈粥’么?” 要是“馈粥”的话,他就打发人去饽饽铺子将库存饽饽拿来,也方便。 四阿哥想了想,摇头道:“既是伯王说不让我们孙辈跟着治丧,应该也不用这个,要是用的话,大哥会打发人过来告诉咱们的。” 叔伯辈的王府,会安排“馈粥”的。 小辈开府的宗室,要是需要跟着“馈粥”,大阿哥会打发人通知,到时候从例就是。 九阿哥唏嘘道:“都是治丧,天差地别,这也太简薄了!” “慎言!” 四阿哥瞪了九阿哥一眼,道:“什么都敢说!” 为什么从简? 还不是因为皇上不待见这一支。 这支沉寂了二十多年,跟其他王公府邸鲜少有走动。 等到九阿哥他们这一波皇子出宫,行时都是“从伯王叔王”例,跟那边也不在人情册子上。 九阿哥拍了自己的嘴一下。 哪里轮得着自己说话…… 虽说是堂亲,可是之前都没有人情往来。 十阿哥在旁,却想到一个词。 世态炎凉。 从大福晋丧事与老国公丧事的不同,就是世态炎凉了。 皇父也没有给这支留体面。 否则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三个封爵的皇子,不会叫留在御前,应该都会打发回来奔丧。 去年大福晋薨时,别说是封爵皇子,就是宫里的小阿哥年长的都要出来治丧。 公府二爷决定简办丧事,未尝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到了四贝勒府门口。 兄弟就下了马车,目送着四阿哥进府后,九阿哥与十阿哥就转身离开。 九阿哥憋了一路了。 他小声道:“咱们算赶上好时候,还是不算赶上好时候?” 要是太祖皇帝时,“子以母贵”,他们爵位低不了,不是贝勒,也是小贝勒。 太宗皇帝时,多是“功封”,且规定亲王与郡王世袭罔替,贝勒降等到辅国公世袭,辅国公不降等世袭。 老国公也是皇帝的儿子,只是庶妃所出,爵位就封的极低,世祖皇帝时才是镇国将军。 皇父亲政后加恩近支,才升了叔叔为辅国公。 十阿哥毫不犹豫道:“赶上好时候了!天下太平,百姓休养生息,国库也日益富足!开国诸王,多是短折而亡,寿终正寝者少,弟弟不惦记着建功立业,只盼着九哥与我都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之前的时候,九阿哥觉得“儿孙满堂”是好事。 可是眼下,想着辅国公府那一团乱糟糟,他觉得脑仁疼。 他摇头道:“算了,你乐意满堂你满堂吧,爷家的竹子贵精不贵多!” 真要跟老公爷似的,从十几岁生到六十多岁,他乐意,舒舒也不乐意啊。 说了几句话,到了自己府邸门口,九阿哥就跟十阿哥约好了后日一起去送殡,而后就回府了。 正房里,舒舒换了素色衣裳,去了头花跟耳钳子。 她也不知道会什么服制,小心无大错。 不过随着天黑,她也开始惦记九阿哥。 有四阿哥的前车之鉴在,她怕九阿哥也着凉感冒了。 她叫人将去年穿过的棉斗篷找出来,想到十阿哥与四阿哥,正打算叫人去跟两府问问…… /98/98663/29390027.html 第八百零三章 瞠目结舌(第三更求月票) 没等舒舒传周松,九阿哥就回来了。 舒舒这才放了心。 九阿哥也看见旁边的棉斗篷,道:“爷方才打发何玉柱去都统府了,要是岳母那边的棉斗篷还没用,就挪出来用一下,国公府那边,乱糟糟的,准备的不齐全,屋子里待得透心凉。” 舒舒叹气道:“这都腊月二十五了,没想到会熬不过去。” 像这种老病的人,要是能过年节,多半会再撑个一年半年的。 跟天气有关系,还跟心气儿有关系。 九阿哥想着国公府灵棚里那“呼啦啦”二十多个男丁,道:“汗阿玛压着这一支的爵位,是不是也跟他们家男丁多有关?” 现在宗室子弟的“考封”制度,是康熙二十七年才加上。 之前的宗室子弟,年满十五,就可以按照父母出身授予相应的爵位。 可是随着宗室繁衍,这爵俸是一笔不菲的开销,二十七年的时候就有了“考封”。 宗室子弟除了袭爵嫡长子之外,其他人年满二十岁,要参加宗室考试,按照成绩高低,授予不同爵位。 这个“其他人”也是有限定的,贝子以上宗室,所有的儿子都可以参加考封,包括不承爵的其他嫡子、侧室子、妾子、媵子、别室子。 奉恩镇国公与奉恩辅国公,考封人选就有了限定,只许其他嫡子与侧室子参加考封,其他儿子直接为闲散宗室。 像老公爷这样辅国公,也称“不入八分辅国公”,只许其他嫡子考封,连侧室子也只是闲散宗室。 等到宗室里最低的奉恩将军,除了一子袭爵,剩下的不分嫡庶,全是闲散宗室。 低等宗室,想要靠着生儿子,熬爵封钱粮,也不是不能。 康熙十年规定,闲散宗室可以按照六品民爵领钱粮,年俸八十五两,年米八十五斛。 就是不知道宗人府那边之前怎么算的,国公府那边的子孙有没有这份钱米。 不过,就算是有,应该也是有数的。 这闲散宗室的钱粮,要从二十岁开始领。 老国公的儿孙加起来二十几号,可是二十岁以上的不多,好像有四侗儿子,两、三个孙子。 就算领了钱米,一家子嚼用也不富裕。 舒舒觉得康熙不至于吝啬那几个钱粮,多半还是厌恶不喜的缘故。 实在是康熙十四年,那个年份太过敏感。 三藩叛乱,黄河溃决,天灾人祸混在一块,朝廷不稳。 常舒拿康熙庶皇子的身份说事,不合时宜。 要是那些二代功王、三代功王真的自诩太祖嫡脉,生出不好的心思,那内忧外患夹击,八旗就要乱了。 换了其他人,敢这样打脸,估计性命难保。 只是革爵,已经够宽容。 也许是康熙爱名,不愿意背负“杀叔”之名。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九阿哥早就饿了。 夫妻俩闲话几句,就叫人摆了膳桌。 木。 地安门外,辅国公府门口。 何玉柱下了马车,跟门口的人说了一声,就进去寻大阿哥了。 灵棚里灯火通明。 大阿哥跟三阿哥一起,正在角落里,陪荣宪公主说话。 荣宪公主是代淑慧大长公主来吊唁的。 也是给德明送银子的。 淑慧大长公主晓得这个弟弟家人口多,抛费大,怕治丧不好看,就让荣宪公主送来五百两银子。 三阿哥嗔怪道:“姑祖母正养病,怎么能听丧信儿?该瞒着!” 况且跟这边有什么好走动? 面子上过的去就行了。 有来无往,亏死了。 皇父没有恩诏,德明只能降袭镇国将军,沦为宗室里的中下人家,往后跟他们也打不上交道。 荣宪公主苦笑道:“不是我报给祖母的,是祖母今天上午右眼皮直跳,上午还心悸来着,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后来我得了消息到前头见堂叔,祖母也跟着出来了,她老人家猜到了……” 大阿哥皱眉道:“那姑祖母怕是现下心里正不好受,你赶紧回吧,别留老人家一个人。尹。” 老太太也在拖日子了,得了这消息,怕是也不自在。 荣宪公主点头道:“嗯,我这就要走了……” 何玉柱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三阿哥眼尖,一下子看到何玉柱,招呼他过来,带了期待,道:“是不是你主子打发你送食盒过来?” 这饭时都过了,早就饥肠辘辘的。 何玉柱: 九爷还真没吩咐。 他摇头道:“我们爷打发奴才来给王爷送东西,在外头车上。” “那不是食盒?直接是饽饽席?” 三阿哥有些纠结。 饽饽太干了,就要用茶水送。 可是因为这边人太多的缘故,净房里的恭桶都满了。 那个味道,太销魂了。 大阿哥已经招呼何玉柱道:“什么东西,爷去看看……” 三阿哥想了想,对荣宪公主道:“二姐,那弟弟送您。” 何玉柱跟大阿哥禀道:“是素面棉斗篷,我们爷想着屋子冷,担心您跟三爷着凉,就打发奴才去都统府借了两车斗篷,让奴才交给您分派。”, 大阿哥神色恍惚,想起去年自己府上治丧时的斗篷。 难得的是,斗篷有小号的,府里的人换了白面,自己几个小格格一直穿到丧事完了。 当时也是大家顾不得别的,还是九阿哥吩咐周全,弄来了两车斗篷。 三阿哥跟荣宪公主跟在旁边也听见了。 荣宪公主赞道:“九阿哥贴心,小时候那么淘,没想到大了这么体贴懂事” 她想起梳妆台上的面霜跟手霜,嘴中带了笑意。 还真像个妹妹。 看来这内务府总管没白当,都能照顾哥哥了。 三阿哥撇撇嘴道:“还是粗心,只想着穿的,忘了吃的了,这空着肚子,穿着斗篷也暖和不过来!” 荣宪公主瞪了他一眼,道:“你是哥哥,还是弟弟?没有吃的,不会打发人张罗?还要旁人将饭喂你嘴里?” 三阿哥讪讪的,看了大阿哥一眼,道:“弟弟排在后头的,都是以大哥为主。” 大阿哥行事也不好自专,都是看裕亲王行事。 可是眼见着裕亲王做壁上观,没有出面的意思。 这不是丧事简办,而是太寒碜了。 这丧家自己拿的主意,想要省些银子,他不好说什么;可是真要老少爷们这样苦熬着,大阿哥也不落忍。 今晚坐夜的不是亲王、就是郡王,难道要大家都空着肚子? 等到收了两车斗篷,目送着荣宪公主的马车离开,大阿哥就吩咐自己的贴身太监跟何玉柱走一趟。 不好越过长辈们“馈粥”跟送饽饽席,那喝碗杏仁茶、芝麻煳什么的,应该不碍。 这种方便的吃食,就得指望九皇子府了。 于是,舒舒跟九阿哥这边才撂下筷子,何玉柱就带了大阿哥的太监来了。 “我们主子说了,除了杏仁茶、芝麻煳这种方便的,要是膳房有现成的饽饽,也要几包” 九阿哥看了眼座钟,道:“这眼见着酉正了,国公府那边还没预备饭么?” 那太监道:“跟中午一样,还是饽饽席跟奶茶,我们爷没动·” 吃饽饽费奶茶,费了奶茶,就要往净房去。 九阿哥听了,也想到了国公府的净房,脸上带了嫌弃。 舒舒那里,正吩咐核桃,道:“去膳房跟小棠说一声,除了杏仁茶跟黑芝麻煳,再将素饽饽装些,还有昨天烤的鸡蛋干、豆腐干,都装几包·” 这两样是咸的,可以就饽饽吃。 核桃应声下去准备。 九阿哥跟舒舒道:“叫人开库房,将新恭桶也拿两只带过去,要不饿了也不敢吃东西!” 舒舒听着,嘴角抽了抽,道:“这个叫人看见怎么办?” 那么大两只提桶,还要在国公府寻空屋子做净房,瞒不过人去。 九阿哥眼睛转了转,道:“就说是三哥跟我讨的?” 舒舒: 这有点损了。 大阿哥的太监在旁,脸上都有些绷不住。 舒舒一时也想不周全,道:“要不就别拿进去了,叫人赶个马车过去,在国公府门口停着。” 如此,就不用兴师动众的,也不用让人侧目,用着也干净些。 九阿哥皱眉道:“那使上两天,马车还能要么?得臭成什么样儿?” 舒舒就对何玉柱道:“从车马房里找一辆旧马车。” 九阿哥看着她道:“咱们才分家出来两个半月,哪有旧马车?” 何玉柱提醒道:“爷,都统府有,就在外头,看着有些年头了。” 跟车随何玉柱送斗篷的,是董鄂家的一个管事。 福松也在,只是他不好出面。 过去吊唁不合适,不吊唁也不合适,就叫了管事过来。 眼见着天黑了,骑马不方便,那管事就没有直接回董鄂家,而是打发一辆马车回都统府,他自己坐了一辆马车,送何玉柱他们回来。 晓得何玉柱他们还要再往国公府去,他就直接在外头候着了。 九阿哥道:“那不是正好,让他换车驾回去,旧车直接做净房,也不心疼……” 九皇子府这里的马车,都是内务府造的,用的好木料,一辆车的木料跟人工,就要折三、四十两银子,能抵外头的两辆新马车。 舒舒觉得这样也好,就吩咐何玉柱下去传话去了。 等到马车换完,小棠那边的吃食也给预备齐当,总共装了两大食盒。 小椿也去开了库房,拿了两只新恭桶。 舒舒又叫核桃拿了一盒薄荷膏,一刀草纸。 等到大阿哥被请到府外,看到停驻的这辆“净车”时哭笑不得。 不过,随后他就轻咳了一声,上了马车。 “哗哗”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大阿哥才神清气爽地下了马车。 憋了大半天,都要炸了。 舒坦! 他看着自己的太监,道:“何玉柱辛苦了,跑了好几趟,赏!” 那太监身边早带了荷包,立时应声给了何玉柱一个大荷包。 何玉柱双手接了荷包。 眼见着就要入更,将要到宵禁的时候,他没敢耽搁,谢了大阿哥的赏,就跟着带来的两个护军,步行回皇子府去了…… /98/98663/29390028.html 第八百零四章 秘辛(第一更求月票) 三阿哥觉得不对劲了。 之前一不留神,大阿哥出去了。 干嘛去了? 他那个派去九皇子府的太监回来了? 这是要吃独食儿? 三阿哥坐不住了,忙出来了。 果然也不在院子里。 等到出了国公府,他就见大阿哥站在墙根底下没动地方。 咦? 不会是憋不住了,那什么吧? 忒不体面了! 京城厕所少,整个内城除了三处衙门设的厕所,就只有五个收费的厕所,旁处没有了。 可人有“三急”,就有不少人街头巷尾的随处那什么了· 三阿哥带了轻鄙,凑了过来。 大阿哥听到动静,吃完手中最后一口鸡蛋干。 这是香辣味的,还挺有嚼头。 比饽饽好吃。 三阿哥看到他的动静,嘴里吞咽了一下,忙道:“这是吃的取回来了?大哥您这是?” 还真是吃独食! 大阿哥挑眉道:“先尝尝。” 三阿哥也睢贝了马车,眼睛冒光道“这旱送了一左?清了饽饽铺乙的库房了?” 说完,他也不等大阿哥说话,一下子窜了过去,打开马车帘。 而后就看清马车里面,角落里挂着羊角灯,下头里头放了椅子,椅子下边是有盖的恭桶,旁边还放着一涸空的恭桶。 这是有味道的画面。 难得没有怪味。 还隐隐的有薄荷的清香。 三阿哥忍不住“噗嗤”一些,笑出声来,道:“这老九,可真逗!这也太能折腾了!瞎讲究,还放了花露!” 别处的净房,进去衣裳熏臭了;这马车里的“净房”,蹲一会儿,估计要闹的一。 抛费! 有钱烧的! 大阿哥见他没好话,点头道:“是啊,爷正要打发人回去呢!” 三阿哥挑着车帘的手一僵,讪笑道:“这来都来了,也是老九的体恤。” 大阿哥轻哼一声,不再搭理他,叫人提了食盒,进了国公府。 三阿哥刻不容缓,立时上了马车,舒服的眼睛都闭上了· 木。 九皇子府,正院,上房。 九阿哥跟舒舒说起了老国公后天出殡之事。 舒舒也觉得意外,实是停灵时间太短。 要知道就像是郭络罗家独子那样殇亡的,都停了七天才发送。 九阿哥却比较赞成,道:“本就不该厚葬,《礼记》上是有正经道理,可以教化人心,使得秩序稳定,可有些太过繁琐的,折腾活人,大可不必!又不是唱大戏,非要将那孝心摆在人跟前掂量掂量!” 最讨厌的是,亲朋都要跟着折腾。 舒舒也觉得丧礼眼下形式大过于意义。 只是世情如此,大家也都从众,生怕不齐全的地方,被人挑剔成不孝。 想到这个,她发现不对了。 “德二爷倒是挺有决断的,可是不怕被非议么?”舒舒问道。 简办是省事了,讨好了宗亲,也少花了银子,可是也有隐患。 回头旁人攻讦他的时候,一个“不孝”就撕巴不开。 九阿哥脸上带了八卦,道:“爷想起一件事,寻思着他可能是破罐子破摔!” 舒舒道:“他们家还有旁的短处在?” 至于老公爷那一桩,人死如灯灭,就算翻篇了。 要是康熙再盯着此事,连这一支的儿孙也不放过,就显得刻薄。 除非还有别的小辫子,德明才会如此。 这是晓得齐全了也没用,家道中落无可避免,起不来了,就躺输。 九阿哥小声道:“德明的福晋,是明珠的长女。” 舒舒诧异,还真没听说过。 明珠家跟董鄂家也是姻亲,平日里有人情走动的。 那边的三奶奶就是舒舒的姑表姐,康亲王府的郡主。 根据舒舒所知,明珠家这一辈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女儿嫁入宗室,是温郡王福晋;还有一个女儿嫁到汉军旗李家去了。 居然还有一个长女么? “是庶出么?怎么没听人提过?”舒舒也好奇起来。 明珠嫡妻觉罗氏是英亲王阿济格之女,生前素以嫉妒彪悍闻名京城。 明珠家三子两女,都是嫡出。 这明珠家,也不是寻常人家。 按照后世红学家的说法,《红楼梦》的原型,不是曹家,而是明珠家。 传言,乾隆看了《红楼梦》手稿,曾说过“此乃明珠家事”。 还有一件事,是舒舒曾关注过的,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京城什刹海边景点“恭王府花园”,前身就是“和珅花园”,再前身就是“明珠花园”。 有人提及那就是“大观园”的原型。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庶出,那位纳兰格格,是纳兰性德胞妹,康熙十年曾嫁入宫中待年,爷也是去年翻看董氏档案,才知晓此事……” 过后忙别的,就将这件事给忘了,今天才想起来。 舒舒好奇的不行。 关于明珠,后世的小说演义,都将他说成是大阿哥的母族亲戚。 有说明珠是大阿哥舅舅的,有说明珠是大阿哥舅公的。 好像还有影视作品,比较狗血,在康熙、惠妃这对帝妃中间加了一个大才子纳兰容若,演绎着康熙棒打鸳鸯,有情人生离死别的缠绵故事。 实际上,很是扯淡。 明珠家的“纳兰氏”是鼎鼎大名的叶赫那拉氏。 就是前有“叶赫老女”,后有慈禧太后的那个叶赫那拉部的国主苗裔。 惠妃的“那拉氏”是乌拉那拉氏,是乌拉国主族人,与太祖大妃阿巴亥跟四福晋同族,说起来跟舒舒母族还有远亲。 原来曾经还有一个纳兰格格嫁入宫中待年。 “当时总共迎了六位满洲贵女入宫,还增加了一个‘格格’位份,在福晋之下,小福晋之上……” “当时宫里主位除了皇后,就是两位蒙古福晋,再后就在六位格格,惠妃母跟荣妃母当时还是‘小福晋’……” “为首的就是镶黄旗遏必隆家的格格,然后是正黄旗明珠家的格格,再后是正白旗瓦尔达侍卫家的格格,还有镶红旗华善家的格格、佟国玺家格格,最后是正蓝旗李家的格格” 九阿哥边想边讲着。 舒舒想到那位巴林太福晋,道:“钮祜禄家的格格,就是那一位么?被太皇太后指去了蒙古?” 至于继后入宫的时间,是在元后去世三年后,已经是康熙十五年了。 九阿哥摇头道:“不是,巴林太福晋是康熙四年出宫的。” 舒舒囹。 康熙的后宫,居然养过那么多“童养妃”? 董氏十来岁入宫,荣妃十来岁入宫,钮祜禄家除了继后跟温僖贵妃之外,前面居然还有两女入宫待年。 “那怎么没人提这六格格了?一个没留么?”舒舒道。 后世对于康熙前期的后宫,只晓得“三后”、“七嫔”、“四妃”。 这“六格格”,压根就没人提过。 九阿哥摇头道:“留了两人,华善家格格就是‘敬嫔’,李家格格是‘安嫔’,佟家格格就是十六年册七嫔之前出宫的,内务府档案有记了一笔,其他三位格格出宫的时间没提,应该在那之前就出宫了……” 康熙二十年后,“敬嫔”与“安嫔”也在宫里消失了。 这“六格格”之事就跟着成了禁忌,没人提及了。 舒舒听着,手痒的不行。 好想要记一记。 不过她忍着了。 涉及到宫里秘辛,他们夫妻私下里说说没什么,留在纸面上就是没事找事了。 提及这些出宫的妃子,九阿哥道:“爷现下才知道,当时宫里待年的蒙妃,除了科尔沁部的慧妃之外,还有一位扎鲁特部的格格,位份只在皇后之下,应该也是康熙十六年前出宫了……” 至于那位慧妃则是殇了,追封为妃,后补了同为科尔沁出身的咸福宫妃入宫。 “能放出宫去,那肯定是没看上,也不会因这个给德二爷小鞋穿,德二爷是不是想多了?”舒舒道。 要是康熙真在乎这些,随便封个位置,养在宫里就行了,不用放出宫去。 九阿哥挑眉道:“心虚呗,要是正常嫁娶肯定无碍的,结果那是什么时候?老公爷革爵后,他们就给嫡子聘了宫里退出来的格格,其他家退出来的格格,可没有嫁到汗阿玛眼皮子底下的。” 当时老国公那边,应该也是存了恶心人的心思。 明珠夫妇疼爱女儿,舍不得外嫁,乐见其成。 只是他们也晓得轻重,厚厚地送了陪嫁,并不与那边走动。 对外提及的时候,也是隐下这一位长女。 二十多年过去了,记得德明之妻是明珠之女的,已经没有几个。 要不是九阿哥看了内务府的文档,也不会晓得此事。 舒舒道:“皇上推行礼教,心里未必在意那个,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让郭贵人入。” 郭贵人就是宜妃那位姐姐,直接是寡妇身份入宫。 康熙的重汉学,感觉更多是给天下人看的,有“以汉治汉”的意思。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只是这‘宫里待年’挺有趣的,咱们怎么没赶上,要是你也十来岁就嫁给爷就好了!”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道:“我还觉得‘宫外抚育’有趣呢!” 要是九阿哥打小养在董鄂家,早修理的直熘熘的。 九阿哥听了,露出向往来,道:“那样更好了,青梅竹马的,听着情分都深·” 说到这里,想到舒舒跟福松姐弟俩都文武双全,他就道:“那样的话,爷说不得也拉得十力弓,岳父会教孩子,汗阿玛不会教,爷都被耽搁了!” 他之前人前装作不在意。 可一个大男人,有几个不盼着自己勇武的! 既是勇武不了,就只能装作不在意。 到了子一辈· 他看着舒舒的肚子,道:“等到小阿哥开蒙,请岳父教骑射,请老师教读书……” 到时候碾压堂兄弟们,弥补他的遗憾。 /98/98663/29390029.html 第八百零五章 担心九哥步后尘(第二更求月票) 次日,就有圣驾提前回銮的消息。 不过对于国公府那边,宫里依旧没有恩典,没有叫礼部预备谥号,也没有赐银。 倒是公主别院那边,康熙打发梁九功去送了一次赏,还从太医院要了淑慧大长公主的脉案。 宫里这样动静,宗室的老少爷们就明白了。 小辈都不大动了。 只有侄辈的王公还熬着。 第一天大家遭罪了,等到第二天就有不少王府也安排了马车过去。 等到腊月二十七,老国公薨的第三日,就是“小殓”跟出殡的日子。 老国公跟大福晋那回还不一样。 大福晋是大阿哥的福晋,不能直接营葬,棺椁都要暂奉,等着大阿哥薨了后,夫妻合葬。 老国公这里,是要直接埋了的。 这一支宗室,老国公就是始封之人。 他们家的福地,就在他们自己家房山的庄子上。 那边的家庙停放着两口棺椁,是老国公的发妻与继妻。 这回老国公发丧,两位暂奉多年的公夫人,也能入土为安了。 房山距离京城很远,小五十里。 因此,发丧的队伍想要当天折返,就要早早出发。 那边就将发引的时辰定成了辰初。 舒舒与九阿哥就早早地起了。 出行所用的马车也叫人预备好了。 舒舒还给装了手炉备着,要是下车的时间长,可以用那个。 还预备了两个食盒,路上填肚子的。 卯初一刻,外头还黑着。 夫妻俩吃了早饭。 舒舒想要出去送,被九阿哥给按住。 “安生待着,睡个回笼觉。” 舒舒也听劝。 九阿哥就披着棉斗篷出来了。 皇子府门前,灯笼已经挑起来,马车也候着了。 总共是两辆马车,除了九阿哥的马车,还有一辆马车装着吃食与炭火。 除了九阿哥的,就是下头人的。 他要带侍卫与护军的,这些人要自己预备伙食。 这寒冬腊月的出门,也不能全是干粮。 舒舒就叫膳房预备了方便汤、方便粥,还从外头买了不少烧饼备着。 何玉柱跟在九阿哥身边听使唤,孙金就去后头押车去了。 跟着出行的随从,是二等侍卫额尔赫跟三等侍卫春林,还有八涸护军马甲。 春林十八、九岁年纪,长得高高大大的,不是旁人,就是黑山的徒弟,小松的师兄。 这会儿功夫,东边的四贝勒府门口与八贝勒府门口也都停了马车,西边的十皇子府也是。 九阿哥没有立时上马车,而是往东去了。 八阿哥正好带人从府里出来,见九阿哥过来,还以为是找自己的,有些高兴,招呼道:“九弟!” 九阿哥本目不斜视的,听了招呼,脚下没停,转头看过去,道:“八哥早,我先看看四哥去……” 说罢,他已经离了八贝勒府门口。 八阿哥的笑容有些僵,望向四贝勒府门口。 四阿哥也是才从院门口出来,九阿哥快走几步,迎了上去,道:“四哥,伤风怎么样了?” 四阿哥抬起头,一副熟悉的装扮,头上是风帽,脸上带了口罩,道:“好了!” 九阿哥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要是真好了,就不是这个装扮了。 说来也好笑,自己这么装扮瞧着挺好看的,可是看着四哥这样装扮,就觉得好。 四阿哥被笑得羞恼,瞪了九阿哥一眼,道:“别磨蹭了,该出发了,赶紧回去上。” 九阿哥听到“上车”,想起了正事儿,道:“弟弟的马车,是上个月改造的,三个熏炉,赶路不冷,四哥您过去跟弟弟一起坐吧!” 四阿哥摇头道:“不用,你四嫂不放心我,叫人在马车上多加了一个熏笼,够用。” 九阿哥道:“那您可得小心点儿,半路多撩开两回帘子换换气,弟弟改装的熏笼,排烟口在车厢外头,不怕炭毒,您这车可不行。” 四阿哥觉得太不中听了。 这样的日子,提这个可不大吉利。 不过,他也晓得九阿哥是好意,摆手道:“爷晓得,别哕嗦了!” 等到九阿哥离开,四阿哥上了马车,却是有些不安心了。 回头到了国公府,得跟大哥提一声,也留心下跟着送殡的马车,别再出什么事儿。 等到九阿哥回到自己马车前,十阿哥已经睡眼朦胧地在马车旁边等着了。 九阿哥招呼他上了马车,打量他一眼,道:“这是昨天没歇好?今儿要折腾一天呢,怎么不早点睡?” 十阿哥打着哈欠,道:“早就躺下了,半夜刮大风,动静大,醒了,后头就没睡着。” 也想起了他额娘薨时的情景。 生老病死,真是让人无奈。 虽说他之前没见过老国公,提不上情分,可是老国公这凄凉的身后事也让他警醒。 言多必失。 不能嘴欠。 他看着九阿哥,实在不放心。 皇父能因为一句话,发作亲叔叔;太子那样跟九哥有嫌隙的,真要登上皇位,能饶了九哥? 还有毓庆宫的大阿哥阿克墩,年岁虽小,却能看出品格,轻狂无礼,没有长幼尊卑之心。 关于太子跟储位,十阿哥之前都是想着,惹不起躲得起。 有皇父在上头盯着,也没有他腾挪的余地,那就安分守己,做个富贵闲人。 现下,他却生出不好的念头来。 倒不是痴心妄想,惦记那把椅子,而是觉得可以适当的“落井下石” 等到旁人拉扯太子的时候,他悄悄地助个力。 不需要大张旗鼓,也不用讨什么“从龙之功”,只盼着将太子拉下来。 换了其他兄弟上了那个位置,都行。 大家是做兄弟长大的,有情分在这里。 九哥就算说话不好听,可是他待人好,兄弟们也会对他宽容几分。 太子却是跟他们打小做君臣的,没有那个情分。 九阿哥是个脑子简单的,哪里会想到十阿哥的失眠根子在自己身上。 十阿哥担心他步了老国公的后尘。 他算了下时间的节气,道:“眼见着就是‘雨水'了,也就冷这几天了,要开河了。” 京城的“数九歌”,说的就是年前年后这段时间的天气变化。 一九二九不出手。 三九四九冰上走。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 七九河开,八九雁来。 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说到这里,九阿哥道:“该叫人盯着鱼市了,你九嫂说过,开河鱼好吃,没有土腥味儿,正好可以囤些,县主不让你九嫂吃牛肉干了,说是费牙口,怕以后牙疼,你九嫂现在爱吃鱼肉片跟虾干……” 十阿哥听了,就道:“东北还冷着,那边冰鲜还有,可以叫盛京那边人送些过来。” 跟江鲜相比,河鲜到底差了许多。 九阿哥摆摆手,道:“爷信不着郭络罗家的人,真要是去信让他们预备个仨瓜两枣的,你信不信他们敢打着爷的幌子刮地皮!” 十阿哥想想,还真是保不准。 “那桂元呢?” 十阿哥问道。 九阿哥沉默了。 桂元是他的哈哈珠子之一,也是郭络罗家的人,是三官保兄弟的孙子。 去年年初的时候,三官保进京,将桂元带回盛京了。 当时是宜妃做的主,说是桂元阿玛没了,祖父上了年岁,惦记着这个孙子。 当时九阿哥还不高兴来着。 他以为是三官保自私,想要拉扯自己这一支的孙子,才借着孝道将桂元带走。 毕竟从开始的时候,桂元就是个替补。 桂丹的兄弟与堂兄弟们都小,九阿哥选哈哈珠子的时候不够岁数,就选了堂亲桂c。 现在要给前程了,三官保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九阿哥当时也没有惯着他,人带走就带走了,可是也拒绝让郭络罗家的其他子弟补缺。 反正他离了上书房,这些哈哈珠子也就可有可无。 现在当差两年,听了不少阴私,再想起这件事,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头在里头。 他想到毓庆宫的传言,小声道:“那个,关于太子爷那个的传言,到底有谱没谱啊?” 跟桂丹那混蛋相比,桂元聪慧懂事,真是没有什么毛病。 他的行事做派,跟福松有些相似,是个很稳重的少年。 就是长得太好了。 唇红齿白。 要是换上女装,就是个小格格。 小时候就比旁人白净,像个年画娃娃,惹得几个哈哈珠子都围着他打转。 长大了,在上书房的一干皇子伴读中,有些鹤立鸡群的模样。 是宜妃做主让桂元回盛京的。 九阿哥当时只觉得自己娘娘偏着娘家,不顾自己这亲儿子的喜好,还恼了一阵子。 现在想想这一段,是不是娘娘消息灵通,得了什么消息? 十阿哥也隐隐约约的听过,东宫的哈哈珠子都是看脸的。 早先的时候,他觉得没毛病。 人都有爱美之心。 就是汗阿玛这个帝王,也不例外。 关于五福晋祖父的相貌风仪,皇父可是赞过好几回的。 真要是有貌丑的臣子,也到不了御前。 像汗阿玛器重的马齐、马武兄弟,也都是相貌堂堂的,比寻常人出众些。 就算是张英那种年过花甲,上了年岁的,也是儒雅的老头。 现下成亲了,晓得的多了,他就说不好毓庆宫的传言到底是真的,还是有人诋毁了。 他虽然不大理解为什么会有男人喜欢男人,可是自古以来,这种分桃断袖的事情就没有断过。 南巡的时候,他还听说闽浙一地,有两个男子“结契”之事,也要有聘礼,跟男女成亲一样。 就是京城,因为《大清律》上明令规定,禁止官员士子嫖娼,就有人钻空子,开了什么“象姑馆”。 律法上的娼,是女妓。 这种男娼,就无碍了。 因为三年一次春闱的缘故,京城逗留的士子数以万计。 许多南方籍贯的官员士子,对于“象姑馆”,趋之若鹜。 /98/98663/29390030.html 第八百零六章 惊变(第三更求月票) 等到舒舒补了一觉醒过来,已经是巳正了。 舒舒摸着圆熘熘的肚子,这也是眼看着满五个月,看着像是怀胎七月样子。 她都有些怕了。 还有一百多天,那这肚子得大成什么样? 她简直是恨不得直接写一句,四个月后。 “瓜熟蒂落”这个词,居然成了愿景。 赶紧来一句,转眼三涸月后吧。 舒舒正默默吐槽着,门口有了动静。 核桃进来道:“福晋,刚才十福晋打发人来了,问福晋下晌有空么,要是有空,她想要过来跟您说说话。” 舒舒就道:“也别等下午了,你现在就过去一趟,说我闲着,请十福晋过来吧,正好中午吃锅子。” 随着老国公出殡,他们这些戴浮孝的族亲,也就恢复正常了。 穿戴不禁,吃喝也随意。 核桃应了一声,往十皇子府去了。 少一时,十福晋跟着核桃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丫头,手中抱着一个盒子。 “九嫂,昨天铺子掌柜来盘账,我发现铺子里镜子卖的最好。” 十福晋带了几分雀跃说着,示意丫头放了盒子,打开来。 里面有巴掌大的手镜,还有一尺方圆的妆镜。 “这小镜子就是能卖二十二两银子,妆镜要翻倍。” 十福晋咋舌道。 对她来说,不差银子,对于银子多少也没有太多感觉。 还是十阿哥告诉她,这一个小手镜,差不多就是两匹马、三匹骡子的钱。 说着,她又打开下头的一个红色锦缎包,露出里面几块碎镜片。 “我昨天错手碎了一个,这一看,不就是玻璃么?后头贴了银箔,就是镜子了!这么简单的活儿,要是内造办制出来了,这价格不就下来了,我也叫人卖到蒙古去……” 十福晋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皇子府上下两百多人,现在是内务府拿月例,往后就要自己掏钱的。 就算十阿哥的爵俸下来,也就是一个齐平,一不小心就是亏空。 以后还要有小阿哥、小格格,可不能缺了银子。 舒舒晓得此银非彼银。 现在的镜子,还是水银镜。 她道:“这种透明的玻璃,咱们烧不了,都是广州进来的洋玻璃,价格也不菲,等年后可以叫我们爷问问内造办琉璃作的师傅,看是不是能仿出来……” 十福晋道:“就算玻璃贵些,肯定也比直接买镜子便宜。” 舒舒点点头:“那倒也是。” 十福晋带了得意,道:“九嫂您猜猜,我们家的洋货铺子这几个月赚了多少钱?” 差不多是九月底开业的,真是算下来,至今才三个月。 可是因为冬天嫁娶的多,预备聘礼嫁妆的也多,外加上现在正时兴洋货,这流水与利润就应该比较可观。 舒舒手上的两个银楼冬天生意不错,她就斟酌着一个数字道:“五百两?” 十福晋“咯咯”笑道:“刨除去月钱跟损耗什么的,足有一千二百两,十爷说了,就算其他月份生意淡些,一年下来也能有两千多两银子的进账了!”, 舒舒听了,替她欢喜道:“那可真不错。” 这三个月下来,就相当于她手上两家银楼一年的利。 十福晋笑着说道:“十爷说了,也就赚两、三年,回头京城的洋货铺子就多了,不过我觉得,那也没事儿,到时候我卖到蒙古去。” 舒舒赞道:“有计划就好,真不错,以后也是养家的顶梁柱了。” 十福晋美滋滋道:“我要存下好多好多的银子,到时候给小阿哥、小格格做家底,等到回阿巴亥部的时候,我还要给我阿爸跟额赫买十车的礼!” 舒舒觉得十福晋这个状态廷好的,总不能一直浑浑噩噩做个孩子,这样逐渐成长挺好的。 等到了饭时,膳桌就摆了上来。 因为舒舒现下忌辛辣,今天中午安排的就是不辣的酸菜锅子。 配菜是羊肉片、粉丝、豆皮、血肠、丸子拼盘、蔬菜拼盘,主食是手斡的宽面条。 蘸的芝麻酱腐乳小料,里面还加了些十福晋之前拿过来的韭菜花。 十福晋吃得喜笑颜开,舒舒见状,跟着都多吃了半碗菜。 等到膳桌撤下去,十福晋已经揉肚子了,道:“最后只吃两碗面条好了,顶得慌。” 舒舒也有些难受。 小椿在旁见了,叫人去预备喝的。 十福晋的是山楂果酱调的水,舒舒这里则是大麦茶。 “咕嘟咕嘟”,一大碗山楂水,十福晋几口喝干净了。 “也不知我们爷他们吃饭方便不方便?” 十福晋有些担心了。 舒舒道:“就对付一顿,带了炭火,能吃顿热乎的。” 上午辰初“发引”,到房山福地是四十多里。 都是官道,要是马车快行的话,一个半时辰就能到了。 可是因为是出殡,有棺椁是要抬杠的。 不能用马车拉。 用马车拉的话,会使得逝者在棺材里移动,不吉利。 因此这四十多里路,就是由杠夫轮流抬杠,速度就会慢下来。 可是下葬的时候也是有限定的。 通常是下午,申时前后。 要避开正午,也不能拖到日暮。 只有合葬或者并骨的时候,会选子时。 等到葬了后,返程就快了。 在入更时间,应该就可以进城。 木。 等到掌灯时分,舒舒就盼着九阿哥回来了。 昨晚起风,今天就有些大降温。 马车里倒是不冷,可是外头冷也不好。 别再跟四阿哥前几天似的,冷冷热热的,反而容易着凉感冒。 结果只等来了孙金。 “福晋,平郡王没了,爷没进城,跟着其他爷先去法源寺了!” 了马,还是,什么?“舒舒,听了,立时紧张起来,心里”砰砰“直跳,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故?惊。 平郡王? 那不是讷尔福么! 年岁跟大阿哥相仿,二十七、八岁。 这就没了? “还有其他人伤了没有?”她不等孙金回答,再次发问道。 孙金忙道:“没有事故,是平郡王这几日有些伤风畏寒,叫人在马车里多加了一个熏笼,中了炭毒……” 当时是送葬的队伍都到了房山,旁的爷都下了马车,只有平郡王还迟迟没有下车。 等到人都埋了,还没有露面。 简亲王雅布打发人去叫他,结果马车里没有反应。 等到大家察觉不对劲,挑开马车帘,讷尔福脸色清灰,已经硬了。 孙金没有看到情形,却听人说得一嘴。 整个治丧队伍都乱了。 “爷说了,将人送过去,看看什么章程再回来更衣,简亲王已经入宫请旨去了……” 平郡王讷尔福辈分小,是礼烈亲王玄孙,比九阿哥他们还晚一辈,可却是镶红旗的旗主。 谁能想到,送走一个不入八分公,还要搭上一个旗主郡王。 舒舒也是无语了。 她跟这位郡王没有打过照面,只晓得他儿子以后会是曹寅的女婿。 曹寅那个后头做王妃的嫡长女,现在就养在内廷,是十五格格的伴读。 讷尔福才二十多岁,他的儿子能多大? 又是一个娃娃王爷。 应该会接到内廷养育了。 舒舒脑子里有些乱,将这些都撇开,叫核桃去膳房预备些素饽饽给孙金带过去。 要是那边一时回不来,也能垫巴垫巴。 这一天乱糟糟的,大家应该都饿着。 至于送到法源寺,也不是直接进城治丧,是因为有规定,死在外地的人口,除非是国家功臣与重臣,得了皇帝上谕,否则不能将灵柩运回城内治丧。 外加上平郡王是“外丧鬼”,还是横死,按照现在风俗也不能往家抬,要在寺里治丧,让逝者与神佛结缘,对其超生转世大有好处。 这就是京城的俗话,“一辈子没进庙,死后也要在庙里照一照,治丧,”。 木。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脸色铁青,方才大阿哥已经先一步骑马过来报丧。 父子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好看。 讷尔福早年曾养在内廷。 少年丧父,十五后封了贝子。 后来他哥哥不争气,丢了郡王爵,他就袭了郡王。 跟下五旗其他王公相比,讷尔福皇家关系比较亲近。 外头传来梆子声,入更了,简亲王雅布就到了。 讷尔福已经在法源寺停灵,关于如何治丧,还要请旨。 康熙听了,坐不住了,道:“朕过去看一眼。”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族侄孙,是个省心懂事的好孩子。 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雅布劝道:“皇上,卑不动尊。” 康熙摇头道:“那是功王裔孙,如此薨逝,朕心悲痛。” 他看了眼梁九功,吩咐道:“换服。” 梁九功躬身下去,少一时,捧了一套灰色素棉服进来。 雅布立时跪了,拦道:“皇上不可,恐郡王地下不安。” 康熙却伸了胳膊,由着梁九功换了衣裳。 平王府那一支辈分小,是因为这一支的始王是礼烈亲王长子,太祖皇帝嫡长孙。 这一支的始王与二代王都是战功赫赫,是大清的栋梁。 传承到讷尔福,已经是四代王。 康熙直接出了西暖阁,大阿哥与雅布跟上,外头当值的一等侍卫马武,立时带人也随着。 一行人出了乾清门,已经有马车在这边备着,随行的侍卫也都牵马待命。 康熙上了马车,侍卫们簇拥着,出了大清门,直奔宣武门。 法源寺,就在宣武门外南横街。 /98/98663/29390031.html 第八百零七章 祸不单行(第一更求月票) 法源寺门口,四阿哥脸耷拉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今早在国公府出发之前,他就小声提醒了大阿哥炭毒之事。 大阿哥当时没闲着,立时叫人去跟各府的人传话,小心炭毒。 没想到,还是如此。 九阿哥抿着嘴,在旁边,神色恍惚。 他都不敢说话了! 他是念叨过自己“言出法随”,可是并不想应在这上头! 十阿哥在旁,见九阿哥脸色青青白白的,看着不好,小声道:“九哥别怕!” 他以为九阿哥胆小,被吓到了。 今天这件事,确实是挺吓人的。 早上在国公府上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还跟他们说过话。 不到一天功夫,就这样没了,谁心里都不好受。 五阿哥与八阿哥在旁,也看出九阿哥的不对劲。 五阿哥过来,摸索摸索他后背道:“没事没事,生老病死,跟吃喝拉撒一样,谁都免不了,就是早晚的问题!”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很想要回怼一句,“早晚”本身就是问题! 有几个乐意早的? 要是个病秧子,就不说什么了,要走的话,还有个征兆。 可是这好好的。 不会真是自己乌鸦嘴了吧?! 他可还记得之前自己爱方人的事呢。 九阿哥嘴唇抿成一条线。 自己这么厉害了么? 这没仇没怨的。 反正他不会承认的! 三阿哥在旁,觉得九阿哥不像害怕,更像是心虚。 他就小声问旁边的七阿哥,道:“老九跟平郡王有没有什么恩怨?” 七阿哥看了三阿哥一眼,没有应声。 三阿哥问完,自己想起南巡的事,摸了摸下巴道:“平郡王当时贱买季家的太湖石,季家现在投到内务府门下,这平郡王跟老九也算是拐着弯的对上了吧?”“” 这点儿恩怨,就被方了? 自己这边真的翻篇了么? 三阿哥稍稍挪到两步,距离九阿哥远了些,心里才踏实些。 七阿哥见状,有些不放心了。 这是什么意思? 没头没脑的,要是叫旁人听见,还以为是九阿哥动了什么手脚似的。 他蹙眉道:“三哥,请慎言。” 三阿哥想要说话,看了九阿哥一眼,觉得自己不能太嘴欠。 万一被老九记恨上,也被方了呢? 他点头道:“是我不对,瞎牵扯什么,不挨边的,不挨边的,再不说了!” “咚咚咚咚。” 远远地,钟鼓楼方向传来鼓声。 入更了。 宵禁了。 等到街头马蹄声响起,众人都望了过去。 圣驾到了。 诸位阿哥恭迎,寺门里得了消息的宗室诸王也都出来迎候。 因为老国公出殡的缘故,宗室诸王倒是齐全,差不多都在这里。 康熙下了马车,场上鸦雀无声。 平郡王停在法源寺的偏院。 康亲王与顺承郡王两人前头领路,其他王爷陪着,康熙去看了讷尔福最后一眼。 想着讷尔福的年岁,还不到而立之年,康熙心里发颤。 庄亲王在旁,也是唏嘘不已。 自己儿子都没有呢,就要给族孙送葬了。 平郡王这样的年岁,哪里会预备棺椁? 庄亲王对康熙小声道:“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仓促之下,也没有好的棺椁,就将奴才的拿来给平郡王使吧,刷了六年漆了!” 他今年五十岁,棺椁是四十四那年预备的。 因为上了年岁除了忌讳本命年,还要避讳“明九”、“暗九”,所以在他四十四岁的时候就寻了上好的檀木,备下了。 康熙点点头,环视了一下四周,望向康亲王道:“平郡王府的人呢?” 康亲王也带了不解,道:“奴才已经打发人报丧。” 按照时间,本该比圣驾先到才是。 正说着,外头又有动静。 是平郡王府来人了。 王府长史带了浑身缟素的平郡王长子讷尔苏来。 被引到圣驾跟前,那长史就跪了,更咽道:“皇上,我们府老福晋听到丧报,悲痛过度,跟着薨了……” 这老福晋是平郡王的祖母,二代克勤郡王的嫡福晋佟佳氏,是佟国维与佟国纲的族姐,也是康熙的族姨母。 康熙皱眉道:“混账东西!老人家耄耋之寿,哪里经得起这倜,怎么不拦着?” 那长史叩首道:“方才我们福晋正在老福晋房里侍膳,过去禀告的人露了行迹,老福晋追问了消息,知晓王爷出事就过身了……” 王府也要人主持治丧,福晋就打发长史带了大阿哥讷尔苏过来。 木。 九皇子府,正房。 舒舒听着鼓声,从一更等到二更。 她后悔没叫孙金包大衣裳过去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有了动静。 舒舒忙起身,迎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九阿哥就挑了帘子进来。 见了舒舒急匆匆的,他忙道:“慢着些。” 膳房的热水早预备的。 舒舒吩咐核桃下去传水。 夫妻俩到了东次间,眼见着舒舒稳稳当当坐了,九阿哥才在炕上坐了,在脸上摩挲了一把,道:“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国公府那边怕耽搁大家过年,没有停灵到正月去,提前就发送了。 可是偏偏赶上大风降温。 王公们都是金贵人,没有几个耐冻的,既是晓得赶远路,马车里多加了熏笼。 大阿哥明明打发人去提醒了,平郡王也隔着马车应声了,可是还是中招。 舒舒也不知如何安慰了。 平郡王府那一支的王爷,好像寿数都不大长。 “镶红旗宗室服孝,康亲王府与顺承王府跟着治丧,剩下的人按制去吊唁就好了,都跟着圣驾回城了……”, 九阿哥道:“汗阿玛亲至,予祭葬,造坟立碑,明日辍朝一日!” 其他人,不用去坐夜。 本来也是如此,只有近支堂亲要坐夜。 老国公是例外,他辈分高,是太宗之子。 除了简亲王府,其他王公府邸都是他的近支堂亲。 九阿哥道:“明日要预备两份祭礼,除了法源寺,平郡王府那边也得去一次,平郡王祖母也薨了……” 这实不是什么好消息。 即便是不相熟的人家,也让人唏嘘。 等到膳房送了热水,九阿哥沐浴更衣出来,夜宵也摆上来了。 是一份小米粥,两张鸡蛋饼,还有两份小菜。 九阿哥见了,肚子里饥肠辘辘的,才觉得饿了。 他将两张鸡蛋饼都吃了,情绪才算好些。 等到躺下,他就开始不安起来。 “是不是爷的错?爷要是不提炭毒呢?” 九阿哥觉得自己真的心虚了。 舒舒安慰道:“这跟爷有什么相干?” 只能说比较玄学了。 九阿哥想到炭毒,四阿哥想到去提醒,大阿哥也是真的挨着王府的人提醒了。 平郡王那边也是听到了提醒,可依旧是出了事情。 九阿哥叹气道:“爷今天才算晓得什么是‘无常’” 之前他只想着身体健康与否会影响寿数,压根没有想起旁人。 “神佛该信还得信……材。” 九阿哥得出了结论:“保佑一点儿是一点儿……” 舒舒道:“爷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这种只是意外,又不是常见的,再说了过日子是吃喝拉撒一样,长岁数就是生老病死,人这一辈子,免不了这些……” 九阿哥沉默了,道:“反正爷心里不大好受,爷以后还是少说话吧!” 言多必失,不怕;言出法随,太可怕。 不管是仇人,还是亲人,还是不相干的人,都是人命,沉甸甸的,他不想承担。 “爷上辈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样厉害?” 九阿哥有了决定,忍不住好奇起来。 舒舒不知道怎么捧场了。 她不知道九阿哥上辈子是什么人,只想要他这辈子做个不那么失败的人。 “四哥估计也吓到了,他以后会不会怕爷了?” 九阿哥想到这里,有些期待道:“不敢再训爷了吧?” 说到这里,他想到三阿哥的表情跟动作的,带了嫌弃,轻哼了一声,道:“三哥真是的,躲个屁!好像爷是害人精似的,爷瞧出来了,不是个义气的,爷真要遇到难处,估摸他得第一个跑……” 木。 四贝勒府,正房。 四阿哥也沐浴更衣,才身心俱疲的躺下。 四福晋在旁,听说了平郡王之事,还在后怕中。 她也叫人在马车里加了熏笼。 “若是没有九阿哥提醒,爷会不会。” 四福晋的说话带了颤音,是真怕了。 夫妻九年,不说情分如何,早已经跟亲人一样。 况且她上有寡母,下有稚子,也需要四阿哥这个主心骨。 真是想也不敢想。 四阿哥听到这里,也有些恍然。 之前只想着平郡王的变故,倒是没想到他自己身上。 现下想一想,这两天大风降温,风向还有些变化。 自己听了九阿哥提及的“炭毒”,心里犯膈应,路上开了数次的窗帘换气。 路上到一半的时候,他是有些迷煳恶心来着,还以为是昨晚没歇好的缘故。 正赶上路上小歇,他下马车走了两圈,才精神起来。 如果自己没有警醒,应该不会开窗帘。 毕竟他现在的情况跟平郡王大同小异,都是有些伤风未愈,畏寒怕风…… 木。 八贝勒府,上房。 地龙烧着,可是因屋子空旷的缘故,显得屋子里有些寂寥。 八阿哥一人躺在炕上,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旁人的马车,或是内务府改装过的,或了加了熏笼。 他的马车,却是老样子。 这一天下来,都要冻成透心凉了…… 木。 平郡王年龄写错了,是跟大阿哥年岁相仿,二十九岁。 小声说,都要三百万字了,就是这个节奏了,作者也喜欢节奏快、爽的情节,可是笔力不足,写不出来。 /122/122483/32188449.html 第八百零八章 又有新闻了(第二更求月票) 等到次日,舒舒预备的丧仪不是两份,而是三份。 法源寺那边送一份,平郡王府那边送两份。 平郡王府另外一份,是伯夫人给郡王府老福晋的。 那位老福晋是伯夫人的堂伯母。 今日过去平郡王府吊唁的,就还有伯夫人。 舒舒行动不便,留在家里,不免有些担心。 伯夫人是有了春秋的人,怕是会感怀生死。 不过,等到伯夫人回来,除了眼圈泛红,其他看着倒是还好。 伯夫人性子豁达,道:“老人家已经八十了,去的仓促,未尝不是福气。” 要是拖拖拉拉的,老太太也遭罪。 舒舒这才放心些。 平郡王是旗主王爷,后事指定不会像老国公的丧事那样简薄。 要是老福晋还在,他作为孙子不好停满,应该会“五七”出殡。 现在老福晋也薨了,平郡王是家主,要停满了时间的。 会一直满了“七七”,祖孙俩一起发引。 因这个丧事,今年过年宗亲宴都停办,只在除夕赐了藩宴。 冷冷清清的,就到了除夕当日。 九阿哥跟其他皇子一样,入宫去藩宴了。 他们这些皇子阿哥,要代皇帝敬酒。 舒舒与伯夫人、兆佳格格一起用了年饭。 正经的席面,八碟八碗的摆了一桌子。 经过两个多月的熟能生巧,兆佳格格的手艺也好了一些。 上一回拿来的是小件的戒指,这回就是两个长命锁了。 跟舒舒叫人预备走礼的那种长命锁不同,那种是要看分量的,少说也要二、三两。 兆佳格格做的这涸一副下来,才将将一两,看着轻飘飘的。 锁片只有四钱,剩下六钱是细金链子。 锁片上是“福寿万两”四个字。 这是新生儿“百岁”或“周岁”后戴的长命锁。 这种规格的,才是日常能佩戴的,否则小儿承受不了。 “奴才也不知能孝敬福晋什么,就做了这两件给小主子。” 兆佳格格讪讪道。 舒舒从锦盒里拿出长命锁,锁片不大,上面却是錾了一圈的蝙蝠与寿桃图案,看着小巧可爱。 可是。 舒舒看着兆佳格格,带了不赞成,道:“往后别錾这些细碎图案,眼睛都坏了……” 那寿桃大的有半粒大米大小,小的就跟小米似的。 兆佳格格笑道:“就这个图案小些,以后不做小件了!” 舒舒看着核桃吩咐道:“拿两罐枸杞放着,一会儿叫格格带回去泡茶。” 枸杞明目。 眼见着两人妻不像妻、妾不像妾,伯夫人在旁有些担心。 要是一直这样也好,可是人心易变,也难保时间久了兆佳格格心生不平。 等过几年再看· 用了年饭,兆佳格格就带了枸杞回侧院了。 舒舒就抠抠搜搜地吃着松子仁。 爱吃,还怕胖,就只能少吃。 一次一个松子仁。 伯夫人就提及前日去平郡王府之事,道:“瓜尔佳家要接女儿回去守孝……” 这更像是一个说辞,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 舒舒奇怪道:“现在宗室不是提倡守节么?” 郡王继福晋,再嫁的话,高等宗室不大可能了。 因为推行儒教,开始限制辈分了,改嫁可以,不可以“收继”,也不能错了辈分。 嫁到外头的话,没有必要。 伯夫人道:“平郡王福晋是继室,没有亲生子材。” 最主要的是继福晋年轻,康熙三十六年嫁的,现在才十七岁。 王府大阿哥已经十岁。 母子年岁相差太小了,又没有其他长辈在,容易惹人非议。 宫里已经发话,要接大阿哥入内廷养育,那郡王继福晋一个年轻嫩妇就更不好一人守着。 寡妇门前是非多。 舒舒点头道:“那也是疼女儿的人家了。” 伯夫人道:“只可怜平郡王府,这一房没有大人了……” 大阿哥有个同母弟,只是没有立下,他就成了王府独苗。 “旁支呢?” 舒舒道。 平郡王府已经传了四代王,那旁支应该也不少。 伯夫人道:“叔伯只有一个已革贝勒是老福晋的幼子,平郡王的叔叔。” 伯夫人留了两个压岁荷包,就回宁安堂了。 舒舒这里,只是补觉。 傍晚时分,宁寿宫的白嬷嬷跟翊坤宫的首领太监先后来了,是奉命给舒舒送守岁盘的。 都是鲜果。 太后那边是佛手、香橙、苹果、桂圆。 宜妃这里是柑、冬枣、柿子、荸荠。 虽说皇子府这里也储备了不少水果,可是没有宫里的齐全。 只闻着味道,都叫人心旷神怡。 舒舒就择拣,重新拼了两份守岁盘。 一份八拼的叫人送到宁安堂了。 一份四拼的叫人送到偏院。 等到了入更时分,九阿哥回来了,脸色怪怪的。 舒舒看着他这个表情不对劲,道:“怎么了?” 九阿哥道:“安和亲王被人告了!老十跟八哥都去宗人府了!” 他不放心家里,要不然也要去看看热闹的。 “你说稀罕不稀罕,这人都没了十多年了,还能挨上官司?” 九阿哥都带了几分不可思议。 “可是今天过年呢,这个时候打官司?” 舒舒皱眉道:“不会是安郡王府得罪人了吧?” 故意选这样的日子,引人侧目。 不过是不是想的不周全? 这个日子,不仅会让安郡王府难受,也会让康熙不喜。 大过年的,做什么啊? 听着就不吉利。 九阿哥摇头道:“还真不关安郡王兄弟的事,是安和亲王在时的旧账,汗阿玛还真未必恼……” 原来,今天跑到宗人府递状子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平郡王的叔叔,已革贝勒诺尼。 这个诺尼递状子,就是因他当年革爵之事。 康熙三年他被姑姑告到宗人府,康熙四年因“不孝祖母”的罪名革了贝勒,成了庶人。 现在他不单是为自己喊冤,也是为亡母平王府老福晋伸冤。 当时是安和亲王掌宗人府事,徇私枉法,即便没有实证,依旧判定诺尼母子不孝,诺尼母夺封诰,诺尼革贝勒,为庶人。 九阿哥道:“这官司虽过去三十多年,可是当年的人还有不少在世,应该不难查”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道:“诺尼是真的因为他额涅洗冤告的,还是为了他的贝勒爵告?” 舒舒听了,想到了福松家的日子。 已革宗室的日子是那么好过的? 福松家还好些,好几代了,从小就是这样境遇。 诺尼呢? 功王嫡次子,成丁就授多罗贝勒,本该跟其他宗室王公一样,富贵荣华一生,可是二十来岁就摊上官司,丢了贝勒,而后为庶人三十多年…… 算算年纪,现在已经快花甲之年了。 舒舒听着,都觉得气愤,道:“这就是因果了,活着的时候没还,死了也避不过” 九阿哥道:“平郡王府那一支实是凋零的厉害,嫡支如今就剩下两个小的,要是查清确实有冤屈,汗阿玛应该会将诺尼的贝勒还给他……” 别的王府,除了门长一支,还会有不少贝勒、贝子、国公、将军府什么的。 到了平郡王府这边,三代下来,旁支共有五、六个贝勒与将军府。 现下还有一个贝勒府,其他旁支府邸都子嗣断绝了。 闹的平郡王府治丧,竟然连个主持大局的长辈都找不到,还得康亲王府与顺承王府出面治丧。 最关键的,这个贝勒爵是皇父亲政之前革的,不是皇父的意思。 否则的话,官司不好翻过来。 舒舒道:“那安和亲王府那边,皇上会怎么处置?” 九阿哥摇头道:“说不好。” 人死如灯灭。 就看牵连到安郡王兄弟身上几分了。 九阿哥带了几分幸灾乐祸,指了指东边,道:“听说今年安郡王府的年礼,是八哥亲自送过去的,很是丰厚,还淘换了两匹好马,送给那边的二阿哥……” 舒舒也觉得八阿哥这运气没谁了。 九阿哥挑眉道:“之前八哥跟马齐那边不怎么走动,未尝不是顾念郡王府那边的缘故” 同一个勋贵相比,自然是实权宗室分量更重。 九阿哥跳到局外,倒是旁观者清了。 舒舒想了想,道:“额涅曾说过,不必处处求全,处处求全,反而处处不全,八贝勒的性子,有些求全……” 九阿哥轻哼道:“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想那么多做什么,他要是真图点什么,就冲汗阿玛跟东宫去使劲呗,那样还不吃亏;放低了身份,去看旁人脸色,何苦来哉?”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八阿哥性格谦卑,在御前比不过兄弟们,他就不比了。 毓庆宫那里,太子傲慢惯了,他那敏感的性子更受不了。 八阿哥还是喜欢俯视。 谦和的面具之下,也有着皇子的傲慢与唯吾独尊。 九阿哥掐着手指头道:“估摸要衙门开衙才能正式翻查旧案,结果还不知什么时候……” 他这急性子,就不惦记这个了,要不然不够闹心的。 他又想起旁的,道:“大哥在法源寺陪了三天,他跟平郡王班对班大,名为叔侄,实际上处得跟兄弟也差不多……” 舒舒道:“大哥看着就是义气的性子,平郡王又是这样没的,嗣王还小,怕是心里也不放心。”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听说他留了两个侍卫给讷尔苏,每日饮食,也是叫人从王府那边精心预备素席。” 舒舒听了,心下一动。 讷尔苏可是出了名的“反太子党” “九龙夺嫡”的前期,他没有什么存在感。 到了末期,他因为出征青海,与十四阿哥交好,成了“十四爷党”。 等到雍正上台后清算,讷尔苏革爵,不过爵位并没有转支,而是让他嫡长子袭了。 不知道讷尔苏的选择,与直郡王府这段渊源有没有干系。 “阿牟说了,平郡王继福晋要回娘家守孝了,那讷尔苏是不是该入宫了?” 舒舒问道。 九阿哥点头道:“汗阿玛今天吩咐了,收拾咱们的乾西二所,应该就是给讷尔苏的·” 乾东五所那边之前就收拾好了。 三所是留给十六阿哥的,四所、五所是留给入宫读书的三位上书房阿哥。 如此,那边就没有空地方了。 舒舒听了,也就明白讷尔苏跟十四阿哥的交情是怎么来的了。 小孩子,都喜欢跟大孩子玩。 讷尔苏今年十岁,比十四阿哥小两岁,比十五阿哥大三岁。 他挨着十三阿哥住,以后多半是跟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这两个小哥俩后头了…… /122/122483/32188450.html 第八百零九章 爷想法子(第三更求月票) 曹格格已经为公主伴读,宫中教养,讷尔苏也要养育内廷的话。 后世看这段历史的时候,只觉得不可思议。 “二女皆为王妃”…… 现在舒舒却觉得顺理成章了。 曹格格养在内廷,心腹之女。 讷尔苏也是养在内廷,宗室幼王。 未必是康熙指婚。 因为按照现在八旗指婚的规矩,皇上只给皇子与近支宗室指婚。 皇上祖父下的宗室,为近支。 那个范围,就是太宗的子孙。 讷尔苏并不在内。 这门亲事,更像是平郡王府那边请上指婚。 至于这个人选,像是他们自己选的。 否则康熙指婚的话,那么多上三旗的高门贵女在,不会指个包衣之女过去,留着这样的话柄。 就像宜妃的侄女,宜妃也抬举了,嫁入将军府或闲散宗室。 那也是体面亲事。 曹寅这里,就算再体面些,长女指涸国公或者贝子,也是隆恩,犯不着指给一个郡王。 平郡王府历代主母,都是公侯贵胄之女,身份最低的继夫人都是伯府出身。 九阿哥闲话两句,就开始心疼银子了。 “预备了多少荷包?” 九阿哥咬牙道。 舒舒笑道:“分了好几等,不少呢。” 九阿哥摸着额头,懊恼道:“亏死了!” 这说的是明天的拜年荷包。 明天一大早,皇子们都要入宫,随着皇帝去宁寿宫给太后拜年。 等到九阿哥从宫里回来,也要去拜年,然后就要等着侄子、侄女们来拜年。 正月里冷,太小的孩子是不动的,总要四、五岁往上,才会到叔伯家拜年。 舒舒估算了一下,明天来拜年的客人,主要是两批,一批就是自己乔迁宴上的小客人,一批皇子府僚属。 不过直郡王府那边姊弟五个是不出门的。 那边的拜年包就是九阿哥直接带给大阿哥了。 “小阿哥明年出生,要四、五年后才能出去拜年,前头亏这么多年。” 九阿哥磨牙道:“爷得想想法子,找补找补。” 舒舒看着他,道:“多生这条爷别想了!” 就算她想生,他们这边府里也比不过其他府。 旁的府,妻妾轮着生,数量肯定占优。 九阿哥带了坏笑,道:“放心,不叫你生,回头爷找汗阿玛贴补去!” 舒舒想到康熙,不算是大方的,之前九阿哥每次张罗银子,都要分润过去,就道:“孝敬容易,就是爷从心罢了;往外扣钱,可不容易,这么多皇子,皇上面上总要差不多……” 就比如赏银,每次都是一批一批赏。 单个的赏赐,也太扎眼些。 九阿哥挤眉弄眼道:“乐凤鸣那里还有个宜在蒙古推广的方子。” 内务府的人都晓得,现在皇上最宠和嫔。 翻牌子最多,一旬两、三次,将章嫔跟王贵人都拉开了。 赏赐也不少,仅次于宜妃跟惠妃。 九阿哥觉得,皇父或者也要补补。 这个推广的方子孝敬上去,在御药房存档,用不用的,就不干他的事了。 舒舒看着他,笑容有些危险。 既然是赚蒙古王公的钱,那最好卖的药归根结底就是一种。 男人都爱的。 自己现在身体不方便,九阿哥却囤了这样的药。 “爷怎么晓得‘宜不宜’呢?口说无凭,总要‘验方’吧?” 舒舒笑得温柔。 九阿哥觉得自己听到了磨牙声,忙轻咳了一声,道:“爷是那鲁莽的人么?爷已经叫人试了,也不是旁人,就是老十、额尔赫跟富庆三个,都说不错……” 舒舒听了,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道:“这妥当么?爷怎么好意思?” 这兄弟之间也好,主从关系也好,人前说话都是规规矩矩的,人后也不好提这些私密话吧? 他们还没到嘴上挂着床笫之事的年岁吧?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都是男人,还不是旁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舒舒不仅觉得别扭,还觉得不大妥当。 因为这三人实在太年轻了。 最大的就是二十来岁,最小的十七,本来就是精力充沛的年岁,压根不需要锦上添花,就恨不得是个永动机。 就算在九阿哥跟前说了药效不错,也未必真的就是药效问题。 或许更多的,只是心理原因。 还有就是这个年岁的少年,最是要强爱面子的时候,真要有些不行的地方,应该也不好意思跟九阿哥承认。 那个“验方”效果,不够客观。 舒舒就道:“喜欢买药的王公,多是上了年岁的,爷是不是该换一批人‘验药’?” 九阿哥起身去书房,拿了册子出来,道:“咱们想一块去了,第二回爷就找了几个岁数大的,高衍中、张廷瓒跟乐凤鸣,都是四十往上了……” 说到这里,他还偷笑,道:“爷这都克制着呢,要不然的话,爷还真想要孝敬老师一份,不过爷担心明年再蹦出个小师弟,想想就算了;还有张英张大人,也是老当益壮之人,年过半百,还捣鼓了一个嫡幼子出来……” 舒舒也听过这件事,就在去年觉罗氏怀孕的时候,就有人提及那位张夫人。 长子都三十出头了,多了一个胞弟。 要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相差三十多岁不稀奇,可是同胞兄弟相差三十多岁,确实是新闻了。 至于马齐那边,可不是九阿哥敢招惹的。 这就是嘴上英雄。 要是九阿哥真敢这样,那回来的作业,就不是抄写一百遍《孝经》或写三篇《礼记》笔记那么简单了。 高衍中是九阿哥心腹僚属,乐凤鸣是医者,两人“验方”还罢了,张廷瓒是礼教弟子,应该是不习惯提这些。 张廷瓒是“词臣”,还是翰林院中数得上来的“诗、书、画、文”俱佳的大才子。 舒舒就劝道:“爷待张大人敬着些,到底是学士,读书读多了,或许不爱提这个红男绿女之事……” 九阿哥摇头道:“那你可看错人了,张廷瓒不但欣然应允,还问起‘衍子丸’,爷从太医院拿了两瓶,让他比较着用……” 舒舒: 感觉有些无法直视这位张学士了…… 九阿哥见她神色异样,怕她误会,道:“不过也情有可原,张廷瓒长子、次子虽都成丁了,可他自己老夫少妻,继室入门多年还没有生育,应该也是想要求子……” 舒舒心里“呸”了一声,这就是文人了,敦伦从不提私欲,都要高大上的提一个“为子嗣计”。 不过换个角度看,张廷瓒也是个厚道的人,要不然儿孙都有了,哪里还会惦记子嗣之事? 这是为了继妻的养老了…… 礼法上继子也是子,可是到底跟亲生子不同。 说是“守岁”,可是舒舒眼下也熬不了夜。 夫妻俩说着闲话,熬到子末,就歇下了。 只是因为九阿哥要早起入宫,夫妻俩都没有睡实。 估摸着寅正,九阿哥就起了。 舒舒也要跟着坐起来,九阿哥拦下她道:“爷不吃早膳了,带两包饽饽垫垫,等回来再吃。” 舒舒道:“不是要往庄亲王府、裕亲王府、恭亲王府拜年么?” 九阿哥道:“只庄亲王府,伯王与叔王明早也要给皇祖母拜年,看大哥他们吧,要是宫里直接拜了就不用折腾了,要是还去一趟,应该也就是打个转……” 舒舒就道:“那爷多带几个荷包,恭亲王府有王孙阿哥。” 那是堂侄儿呢,见了也要给个过年红包的。 九阿哥点头道:“减等红包就行,别太实惠了,咱们跟叔王府上就是面子情。” 之前没有往来,现在往来少,以后入旗,应该也不挨着。 舒舒点头,唤了核桃取了几个荷包给九阿哥预备着。 “大红色的是一等的,两对金如意,四两金子,可以给十二弟他们;石榴红的二等,一对金如意,二两金子,可以给外头的阿哥;品红色的三等,一对空心金花生,一两金子,可随手放赏了……” 九阿哥看着舒舒,皱眉道:“都是金子?这也太败家了!” 舒舒:“还有些宝蓝色荷包,里面装的是一对二两重银元宝,这个是赏下头人使的·……” 九阿哥念叨着亏了,可还是叫何玉柱跟孙金都装了。 谁叫过年呢。 赏了过年包出去,也是让大家也跟着欢喜欢喜。 反正他不差钱! 给梁九功与魏珠预备的,九阿哥自己身上装了。 他倒没有窥伺御前的意思,真要是那样,汗阿玛也不会容他交好梁九功跟魏珠。 确实有些情分在,更多的是结个善缘。 虽说论起远近来,父子之间情分比主仆之间听着深厚。 可是那只是论起来。 陪在御前最多的,可不是他们这些皇子,而是那些近侍太监。 “枕边风”厉害,这“耳边风”也厉害。 九阿哥觉得,自己可太聪明了。 偏生他跟魏珠的交情是早就有的,敬着梁九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此,他继续保持这种关系就很寻常,皇父也习惯了。 换了其他人试试? 九阿哥觉得,外人以为自己没有心机谋算,那是自己的表象蒙蔽了他们,自己实际上是个“内秀”的人…… /122/122483/32188451.html 第八百一十章 别跟八哥亲近(谢盟主“一花╮一叶”加更) 等九阿哥到了前头,十阿哥已经出来了,正站在马车前跟里面的人说话。 外头还是漆黑一片,只是各府门口灯火通明。 街头巷尾的,都有了动静,细碎的马蹄声,传得很远。 见九阿哥出来,十阿哥就过来了。 九阿哥见他精神还好,看了眼那边的马车,道:“你福晋没事了?” 十阿哥点头道:“净了两天肠胃,喝了两天小米粥,没事了……” 原来小年过后,九皇子府这边开始预备年菜。 十福晋兴致勃勃的,也就开始盯着十皇子府膳房那边。 还自己拟了菜单,叫人预备的都是她跟十阿哥两个爱吃的。 只炸货,就十来样。 每样出来,她都是叫人送过去“试吃”。 腊月二十八这天,她吃了大半天,嘴巴没闲着,硬是吃伤了。 当晚上吐下泻的,太医看了,就是积了食,要清清肠胃。 这也是为什么,舒舒本定下了请十福晋一起过来用年饭,结果没请的缘故。 十福晋拒绝了,她怕自己忍不住要吃。 那样的话,又该犯恶心了。 积食恶心太难受,嘴巴里反味道,自己熏自己。 九阿哥轻哼道:“早该管着了,都成什么样了……” 四贝勒府与八贝勒府门前也都停着马车。 四贝勒府的马车动了。 十阿哥就跟九阿哥道:“九哥,弟弟回后头车了,到了地安门再过来。” 九阿哥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不稀罕!” 十阿哥笑了笑,往后头去了。 八阿哥也上了自己的马车,示意车夫跟上前头的四阿哥。 一行人先到了地安门。 四福晋与十福晋的马车从这里入宫。 剩下的兄弟几个,顺着皇城根往南走,从皇宫外廷入宫。 十阿哥已经窜上九阿哥的马车。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道:“娶了媳妇忘了哥!” 十阿哥笑道:“那不会,这不是不一样么?小事的时候,弟弟陪福晋;大事的时候,弟弟再陪您!” 九阿哥扬了扬下巴,道:“哼!谁稀罕?爷有你九嫂陪着!” 十阿哥: 所以到底是谁娶了媳妇忘了兄弟? 正月初一入宫的人多。 宗室诸王、贝勒、公、内大臣、侍卫等,都要随圣驾去宁寿宫行礼。 王以下文武官员,还有蒙古藩王与使臣,也都要入宫,等到皇上御殿,上表朝贺。 因此,短短的几里路,遇到好多人。 自从太宗皇帝制定了宗室爵位等级,皇子与兄弟册了爵位,就是“在内论叔侄、兄弟”,朝堂上必须按照爵位高低来。 相应的,也有了路上遇到的避让制度。 这兄弟一行,为首的四阿哥的马车前,挑着灯笼,上面贴着“四贝勒府”。 就不停的有人让道旁行,这是贝子以下,和硕额驸以上的人;还有人勒马停驻路旁,这是镇国公以下,都统、尚书以上;至于二品以下,都要下车、下马,路边抄手恭立。 九阿哥因这些日子学《礼记》,看的津津有味儿。 中间两回,遇到亲王府、郡王府的马车,他们也跟着四阿哥让路旁行。 实际上在没有封爵之前,皇子等同亲王。 他们只需让亲王里的长辈,并不需要礼让郡王跟贝勒。 可是跟在四阿哥后头,就随着来了。 九阿哥看了一圈热闹,撂下车帘,跟十阿哥道:“爷怎么觉得,封爵亏呢,要是直接像伯王、叔王那样和硕亲王还罢了,可要是跟四哥、八哥他们似的,还不如皇子身份来的舒坦……” 十阿哥点头道:“是啊,还是当皇子好。” 真要下旗,用旗别来论远近亲疏,十阿哥不乐意。 除非他能跟九哥封在一处。 早先十阿哥觉得在不在一个旗的无所谓,现在看到各旗宗室行事多是同进同出的,他就不乐意跟九哥分开了。 十阿哥想到这里,很是心动,小声道:“九哥,以后你在御前跟八哥疏离些。” 九阿哥看着他,皱眉道:“你是不是说错了?不是应该在御前跟八哥亲近些?” 皇父喜欢儿子们“兄友弟恭”的,那找不自在做什么? 不就是面子情么? 说几句好话,也亏不到哪里去。 有三哥在,大家耳濡目染了这些年,玩嘴谁不会? 十阿哥小声道:“要是九哥跟八哥始终亲近不起来,汗阿玛就不会让九哥做八哥。” 现下看来,皇子下旗,是挨着来的。 九阿哥不挨着八阿哥,那就往后挨了。 等到下五旗皇子都排一圈,后头的小皇子,才会再斟酌着往哪涸旗添加。 九阿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带了雀跃道:“那爷不往正蓝旗去了?能去什么旗,” 十阿哥摇头道:“应该还是正蓝旗,要是九哥跟八哥交好,那弟弟说不得是往正红旗;可是九哥跟八哥寻常,那弟弟说不得就能跟着去正蓝旗。” 尤其是现下,安郡王府得了官司。 不知道会如何处置。 等到安郡王兄弟降级,即便不吐出旧佐领,可是将孳出人口编排新佐领,就与他们不相干了。 那样的话,正蓝旗就有了富余的佐领。 九阿哥皱眉道:“爷不想去正蓝旗,要是不能去正红旗,那镶红旗呢?” 十阿哥道:“镶红旗不缺宗室,广略贝勒那一支,克勤郡王那一支,庄王府系,还有阿济格系,早年开革宗室,后来也重新入了……” 两个开国世袭罔替王爷,一堆贝勒、贝子、国公府,再进宗室,镶红旗的宗室就太多了。 正红旗有董鄂家,九哥过去挑不了大梁,还会通过董鄂家,跟康亲王府连成一片。 所以正红旗排除。 剩下镶白旗,裕亲王带了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在,不需要再进近支。 镶蓝旗的话,有了大阿哥与三阿哥了。 九阿哥闷声道:“先头爷还寻思镶红旗来着,想着讷尔苏小,估计要好些年才能立起来,结果也没戏么……” 十阿哥小声道:“正蓝旗也挺好啊,到时候九哥要是不乐意搭理安郡王府,就别搭理,信郡王府那边也是,咱们俩一伙儿。” 到时候正蓝旗内部,三足鼎立,说不得就是皇父乐见其成的局面。 九阿哥听了,怦然心动,点头道:“那样好,那等着就是了!” 安郡王府这十几年走了下行。 现在未必是头。 这次官司,即便降爵,也未必是终点。 前头就是个郡王,先是降贝子,又除了贝子的,如今直接闲散宗室了。 入了宫,大家齐聚乾清宫外。 等到圣驾出来,就跟着队伍簇拥着圣驾辇车到了皇太后宫。 这都有固定的章程,跟去年一样。 等到折返的时候,原本后一排的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都窜了上来。 “九哥,乾西二所怎么回事?” 十四阿哥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怎么大过年的,还有人修整起来了?” 九阿哥道:“这都猜不到?给讷尔苏预备的,等到平郡王出殡,讷尔苏就要入宫教养了……” 十四阿哥后悔不及,道:“我真笨,先头东边三所、四所、五所修整时,就该去跟汗阿玛说一声,搬到西二所去!” 结果不能挨着十三阿哥不说,往后东边一堆的皇孙阿哥。 他可是见过那些侄儿的,有淘气的,可不像小十五那样安静乖巧。 他都是大人了,不想当孩子头儿。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九阿哥,道:“那不是还有些日子么?要不将东头所也修整了,弟弟去西二所?” 九阿哥看着他,道:“你要是觉得行,你去御前说去!” 十四阿哥立时蔫巴巴了。 要是换成其他王子跟皇孙还罢了,可是讷尔苏,前几年没了亲额涅,现在又没了阿玛,一个小可怜儿。 自己要是跟他争院子,汗阿玛不会允的。 十三阿哥在旁,安慰道:“回头你嫌那边吵了,就来我这,前头的屋子给你留着。” 十四阿哥幽怨地瞥了十三阿哥一眼,道:“那能留多久,年后十三哥你就十五了,明年就该指福晋了。” 那样的话,他还怎么在西头所留宿? 偏偏三十九年那次选秀,他是赶不上了,应该是四十二年那次。 到时候旁人都吃香喝辣的,只有他苦哈哈的,成了小可怜。 十三阿哥脸色泛红。 他也是这样猜的。 九阿哥看着他们,想起了自己成亲前的样子。 当时他为八阿哥要娶福晋难受来着。 要知道之前西头所、二所、三所中间都有月亮门通着。 当时想要过去,就是抬脚的事。 等到头所有了格格,多了女眷,月亮门才堵上。 等到他这边指婚下来,二所跟三所之间的月亮门也堵上了。 那堵上的月亮门,不大吉利。 他跟八哥之间,那以后就堵心了。 九阿哥看了眼十阿哥,有些冲动。 想要说一声在九皇子府与十皇子中间也开个门。 可是也只是想一想。 外头的人心脏着呢。 要是被攻讦的时候,这一条就能编出花来。 九阿哥耷拉着脑袋,有些沮丧。 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面面相觑。 十阿哥也茫然不解,琢磨方才十四阿哥的话,有什么扎心的没有。 好像也没有什么异样。 /122/122483/32188452.html 第八百一十一章 保本(打滚求月票) 等到了圣驾御殿,九阿哥就跟在哥哥们后头站班朝贺。 不单单是他跟十阿哥有位置,一直到十五阿哥,都有一席之地。 今年还多了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是十五阿哥胞弟,康熙三十四年生人,今年六岁。 过几日就要入上书房读书了。 现下他穿着小龙卦,戴着小貂帽,看着挺招人稀罕的。 跟十五阿哥之前的腼腆老实不同,十六阿哥性子活络的多,是个爱笑的孩子。 圆滚滚的小脸,长着酒窝,看着跟小胖姑娘似的。 不管哪个哥哥看他,他都笑呵呵地叫人,一点儿也不畏缩,是个胆子大的。 这是幼弟,跟皇孙们年岁相仿的。 大家就很有做哥哥的样子,都很亲和。 九阿哥见状,有些手痒,捏了十六阿哥的小脸蛋一下,道:“够皮实的。” 十六阿哥笑道:“不如九哥。” 九阿哥失笑道:“这涸不用跟爷比!” 十四阿哥探过头,笑着说道:“这话弟弟也听过,不过是说弟弟比九哥还淘气……” 十六阿哥歪着小脑袋道:“娘娘说了,十四哥第一,九哥第二,我第三!” 十四阿哥得意道:“谁也别想跟我抢第一!”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觉得碍眼了。 虽说这个没有什么好争的,可是也不想排在十四阿哥后头。 等到太和殿出来,大家就要散了。 大阿哥转头,示意弟弟们跟上。 大家就止了闲话,老实跟在大阿哥后头。 大阿哥带着弟弟们,先给裕亲王与恭亲王拜年,又去拜了庄亲王。 九阿哥随着大流,挑挑眉,觉得不错,不用再往庄亲王府跑了。 也省了红包。 这会儿功夫,魏珠过来了,道:“九爷,皇上传呢。” 场面立时一静。 九阿哥也有些茫然。 就算要传人,不是该传简亲王与老十么? 安郡王府的官司,还与内务府有干系? 大阿哥见他不动,催促道:“傻站着做什么,快去吧!” 三阿哥带了幸灾乐祸,道:“九弟,这两天没闯祸吧?” 九阿哥醒过神来,扬着下巴,道:“弟弟孝顺懂事,哪里会闯祸,肯定是酬功……” 他得意说着,倒是没有耽搁,跟着魏珠往乾清宫去了。 五阿哥皱眉想了想,问四阿哥道:“老九立了什么功了?我怎么没听过?” 四阿哥也猜不到,道:“许是旁的缘故。” 八阿哥面上带了担心,望向十阿哥:“十弟你跟九弟常在一处,可晓得缘故?” 大家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毫不犹豫道:“九哥说酬功,那就是功吧,去年一整年,九哥可没闲着。” 大家都觉得这话不实诚。 谁闲着了? 可是十阿哥不说,也没有法子。 十阿哥望向七阿哥。 七阿哥跟十阿哥对视了一眼,神色不变地望向远处。 十四阿哥轻咳了一声,道:“我晓得缘故!” 大家都望向他。 十四阿哥道:“今天就初一了,按照去年的例,明后天汗阿玛该奉皇祖母去园子了,这是第一桩;等到初六、初七,十六弟跟皇孙阿哥也要入上书房了,伴读们入园也要内务府那边盯着,这是第二桩了……” 大家一想,还真是如此,就撂下此事。 木。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召九阿哥过来,倒是真跟十四阿哥说的差不多。 先问圣驾去园子之事,再就是十六阿哥入学与新伴读入宫之事。 有去年的例在,九阿哥早吩咐人预备下来。 康熙又道:“赫奕贪婪不法,夺内务府总管,内务府这里,是否还需要再补内务府总管?” 九阿哥惊讶。 赫奕怎么就贪婪不法了? 之前没听说啊。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这个掌印总管,不是也失察了? 虽说他不待见赫奕,可是同僚了一年,也大致明白对方行事,是个谨慎不多事的。 九月里叫人盯着自己行迹之事,应该不是他自作主张。 九阿哥就道:“汗阿玛,是不是有人攻讦?有实证么,儿子怎么不晓得此事·……” 他是真的担心有人借题发挥。 因为他这几个月没给赫奕好脸色,已经有不少人在他耳边说赫奕的小话。 他可不想自己当了背锅的。 康熙看了九阿哥一眼,道:“没有实证,朕提此事做什么?” 九阿哥讪笑道:“您说的也对。” 至于补不补内务总管? 当然要补! 除了赫奕,还有两个内务府主管,一个是左都御史哈尔雅图,一个是大学士马齐。 两人差事都忙着,也没时间料理内务府的庶务。 可是像赫奕这个外来的,不是一条心的,有了前车之鉴,九阿哥也不想要了。 他想到方才在兄弟队伍中看到的十二阿哥,沉默无声,老被人略过。 他就道:“汗阿玛,十二阿哥成丁了,要不就让十二阿哥来内务府学差事吧?” 总要历练历练,再去六部行走更好些。 省得现在这样脾气,说不得要被人欺负。 康熙瞥了九阿哥一眼。 他不相信九阿哥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要问的,是内务府要不要添个负责毓庆宫的人手。 十二阿哥就算入内务府,也只是行走学差事,还不能独当一面。 九阿哥却打算对毓庆宫公事公办了。 不用特别安排专门的人手。 要不然将毓庆宫惯的,真以为内务府是他们的内务府了。 九阿哥也没瞒着,说了自己的打算,道:“太子妃人品行事,儿子福晋们都真心敬着;太子是汗阿玛您手把手教的,子肖父,行事也错不了,可是毓庆宫的奴才,行事就傲慢了些,之前也没少为难赫奕,儿子寻思,内务府还是别弄出两摊了,一切依例就是,有儿子看着,应该也没有哪个奴才犯病,非要坏了规矩,去苛待毓庆宫的供应……” 康熙听了,皱眉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 之前九阿哥专门安排了这么一个人,也是因为去年情况特殊。 索额图问罪,有些牵连到毓庆宫。 九阿哥脸上带了欢喜。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小汤山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阿哥瞪大了眼睛,望向康熙。 康熙脸上都是高深莫测,看不出喜怒。 九阿哥有些卡壳。 并不是很想说。 他心思飞转着,可还是在帝王的凝望下败下阵来,低声道:“儿子是想要效海淀事……” 康熙想着那十几万亩的林地、山地,还有那上百万两的银子,忍不住太阳穴青筋直蹦。 他忍了怒气,道:“那是上百万两白银,不是几万两、几十万两,你怎么敢直接撒出去?” 还以为是张罗正经营生,利润高些的,结果还是寻常的倒买倒卖。 要是地你升不上来,山地林地砸手中,一辈子的年俸不够还账的! 怪不得提及要给自己修缮汤泉行在,原来用意在这里。 九阿哥倒是很老实模样,看着康熙道:“有汗阿玛,儿子就胆子大了!” 康熙嗤笑道:“你怎么晓得朕会顺你的意,朕就不去泡温泉呢?” 九阿哥不知道老阿玛怎么开始犯轴了,带了哄劝道:“那您不是亏了么,‘温泉水滑洗凝脂’都见识不到了!” 康熙没好气道:“好好说话,别嬉皮笑脸的!” 九阿哥想了想,道:“反正儿子是打算过去洗的,要是您不爱去,儿子就不卖地皮了,直接修别院,卖园子,到时候就在内务府下头的皇商里叫你,反正他们不差钱。” 康熙皱眉道:“混账,那是龙脉所在,哪里容得乱七八糟的人左近?也不许巧立名目,盘剥皇商!” 九阿哥皱眉,道:“那这不行那不行的,儿子就直接将手中的土地分了抵债吧?您那五十万两,就在汤泉行在旁边的位置” 康熙轻哼道:“另一个五十万两呢?”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汗阿玛,买卖都黄摊了,保本就不错了。” 康熙瞪了他一眼,道:“到底有几成把握?” 九阿哥听着话风转了,立时拍着胸脯道:“十二分!” 康熙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汤泉行在不能只修缮,要加两个宫室。” 九阿哥方才提的不错,“温泉水滑洗凝脂”,是可以重温一番。 九阿哥大包大揽道:“您放心吧,指定修的好好的。” 按照他之前的规划,是要多增修好几处的宫室的。 既然汗阿玛吓唬他,还借此“勒索”,那他的孝心也收一收。 两处就两处! 说完这个,康熙又道:“等到开衙,让御药房多预备成药存着……” 九阿哥眼睛眨了眨。 这个,父子俩还真想到一块去了。 他点头道:“儿子前几天还跟乐凤鸣提及此事,有个新方子,是‘衍子丸’差不多的药,儿子已经叫人试药了,效果也好” 康熙看着他,打量他两眼,脸色难看起来,道:“好好的,你预备这些药做什么?是药三分毒的道理都不懂?” 他担心九阿哥年轻贪欢,用药强撑。 他有些迁怒舒舒,怎么服侍的,居然不管着些? 随后他觉得不对。 董鄂氏身子重了。 他看着九阿哥,面上带了狐疑。 皇子府并没有听说有异常,那是外头? 养了外宅了? 九阿哥忙道:“儿子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个?这是用鹿角、龟膏、人参、枸杞四样配的,药简力宏,补气壮阳,生精种子,益寿延年……” 说到这里,他“嘿嘿”两声道:“这不是儿子之前看到内务府药房的总账了么,今年下半年出的‘衍子丸’进账减半,该买的买了一轮了,剩下的不是效果平平,就是买了其他药替代,儿子就上心了,寻思再找个立竿见影、药效更好的……” 康熙神色依旧阴沉着,却想着“生精种子,益寿延年”…… 这几年来,宫里虽小阿哥、小格格不断,可是跟前些年相比,还是减了不少· /122/122483/32188453.html 第八百一十二章 做弟弟不吃亏(二合一求月票) “朕说的不是这些成药!” 康熙蹙眉道:“是应急的药,如暑症、呕吐、高热、伤风这些对症的成药” 谁正经人会老想着那些药? 那也不是父子之间好提及的事。 九阿哥想起了“藿香正气散”,点头道:“备着些也好。” 伤风不算急症,可这药也吃不坏。 要是症状初期用上,压下高热,就能减几分凶险。 还有福晋弄出来的“酒精”。 因为朝廷有“禁酒令”的缘故,那个预备的真不多。 要是土豆推广开来,用来酿酒,就可以多预备些酒精。 除了退烧之外,那个对外伤包扎也有好处,可以在军中储备。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平郡王之事,你怎么看?” 九阿哥脸色有些泛白。 想起此事,他依旧有些惊惧。 不知是自己先说了不吉利的话,才有的后头的事儿;还是有了后头的事儿,才鬼使神差的提及此事。 这两年他也经历过几次丧事,可都没有平郡王之死让他心悸。 毫无征兆。 康熙见九阿哥神情,心里有些后悔询问此事了。 他之前就听人提了一句九阿哥吓到了,还以为过去好几天应该好了。 瞧这样子,依旧是怂的。 九阿哥吐了一口气,道:“儿子就是觉得,想要长命百岁还真不容易啊!儿子琢磨要不要跟老师说一声,学完《礼记》后就学《易经》,到时候测个吉凶什么……” 这不是他随口胡诌,而是真的萌生过这样的念头。 除了正常的“老”“病”,居然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死法。 要是真的能未卜先知就好了。 那样的话,可以避开危险。 康熙摇头道:“胡闹,子不语怪力乱神,别惦记那些歪魔邪道,不过是意外罢了,朕提此事,是留心到炭毒之事……”, 人命关天。 死的是倜郡王,却让康熙担心起京城百姓。 他小时候在宫外待过,晓得外头的房舍跟宫里不同。 宫里各处正殿都有地龙,外头的房舍,却不都是如此。 有个炭盆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康熙道:“朕叫顺天府归拢了每年炭毒死亡人口,每年冬天竟有数十人死于炭毒,还有上百人侥幸没死,也失语、瘫痪,只能缠绵病榻,既是你留心成方,可以查一查治疗炭毒的方子……”, 不但京城,就是宫里,每年冬天也有中炭毒伤亡的人。 只是因为“毒”听着忌讳,记档的时候就多按“伤寒”、“中风”记录。 九阿哥惊讶道:“这么多人么?儿子居然没留意过。” 那这成方还真可以吩咐乐凤鸣找一找,要是能试出得用的方子,救人性命,也是功德。 这世上最大的事情,就是人命了。 康熙点点头。 虽说生老病死,不可避免,可这种横死却是让人不舒坦。 九阿哥道:“那儿子晓得了,这就留心此事!” 逝者已矣。 谁也没有叫人死而复生之力。 活着的人,要是能排干净炭毒,逐渐恢复起来,那也是大好事。 康熙传九阿哥,就是为了这几件事。 既然说完了,他就打发九阿哥下去。 九阿哥没有急着走,拿了一个荷包给梁九功,道:“这是给谙达预备的年礼……” 梁九功没有立时收着,而是望向康熙。 康熙挑眉道:“是什么,拿来给朕瞧瞧·” 这一年下来,还没完没了了。 他是不是要提醒九阿哥一声,瓜田李下,学会避讳些。 九阿哥就双手奉上道:“薄荷糖,去嘴里的味儿用的,想要吃个蒜泥白肉、韭菜饺子什么的,也不碍的……” 近侍太监,不能吃味道重的东西,怕有口气,熏着皇上。 九阿哥碰到过两次,看着就觉得没什么滋味儿。 康熙觉得手中沉甸甸的,打开来,里面是糯米纸包着的一颗颗方糖。 他毫不客气的丢了一枚放在嘴里,满口薄荷的清凉。 嗯,味道不错。 不过,他并不想要夸人,看着九阿哥道:“整日里不能琢磨些正经的?” 九阿哥认真道:“这多正经,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能痛快吃肉,哪怕一年就这么几天,也不错啊!” 福晋说过,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像梁九功、魏珠这样的,本就没了男人的大半乐趣,吃喝再受限,还怪可怜的。 九阿哥想着年礼的时候,就没再弄金玉那些。 又不是行贿,老用金银也不好。 一包薄荷糖,礼轻情意重。 多好。 人人都晓得他是大方的九爷就行了。 不用真的跟散财童子似的,四处撒金撒银的。 康熙将荷包丢给梁九功道:“九阿哥赏的,好好收着,朕下晌赐你福肉!” 梁九功双手接了,也是哭笑不得,对九阿哥躬身,道:“老奴谢九爷的赏!” 九阿哥摆摆手,道:“不算什么,就是现在只有薄荷膏子,也没做旁的味道的,等到回头弄了其他花膏子,再做桂花味儿、茉莉花味儿的。” 梁九功“呵呵”,有些不敢想,自己身上要是飘着桂花味儿、茉莉花味儿会是什么情形。 康熙对九阿哥摆手道:“别磨牙了,跪安吧!” 九阿哥这才出了乾清宫。 乾清宫前,其他的皇子阿哥都散了,只剩下十阿哥一个人,身边跟着他的太监,还有何玉柱跟孙金。 去年初一宫里大索,开府的皇子都叫出宫了,宫里的皇子也都在阿哥所不许出,就没有给生母拜年之事。 今年如常,这一日,是皇子能跟生母请安的日子。 除非有皇上恩典,否则一年下来,母子相见的次数,就是这几次,正旦,皇子生日,妃嫔千秋。 现下,大家都往各妃母处拜年去了。 贵妃已经薨了,十阿哥就落下了。 九阿哥心里酸酸的,面上却不显,也不哕嗦,直接招呼十阿哥,道:“走吧,娘娘该等急了……” 十阿哥迟疑了一下,点头跟上。 “汗阿玛是问移驾畅春园之事?”他带了关切问道。 九阿哥点头又摇头,道:“问是问了,感觉不是这个,是小汤山的事露了,汗阿玛怕那些银子打水漂,有些着急,多问了几句·” 还有就是汗阿玛被平郡王府的事情吓到了。 才想着多预备成药。 只是九阿哥觉得自己有了城府,也晓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不是老十嘴不严,而是地方不对。 这是宫里,各种侍卫、护军都是耳朵,以后关系御前的事,他都听四哥的嘱咐,出口都是感恩戴德的,绝不说半句不好。 “什么露了?”有人问道。 “就是买了那十几万亩地的事呗·九阿哥随口应着,随即察觉不对劲。” 不是老十的声音…… 他抬起头望过去,就见前头站着几个人。 是五阿哥跟他的太监。 原来刚才开口的是五阿哥。 五阿哥离了乾清宫广场之外,就先去了宁寿宫,又单独拜了一回年,而后就到了广生右门,准备去翊坤宫。 结果问了门口护军一句,晓得九阿哥还没来,他就在外头等着。 九阿哥笑道:“说来话长,先去给额娘拜年,出来弟弟再跟您细讲。” 五阿哥关心则乱,看向十阿哥道:“你九哥又跟御前拿银子了?” 十阿哥也不知该怎么说,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拉着五阿哥胳膊,道:“没有第二回,还是上回那五十万两,出来弟弟跟您细讲” 五阿哥不再追问,看了门口的护军们,眼神中带了告诫。 护军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好像听见不得了的消息! 皇上给了九爷五十万两银子! 还真是宠妃爱子! 就是其他几位封爵皇子,分户银子也只有二十三万两! 九阿哥见状,推着五阿哥进了广生右门,道:“不算稀罕事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他说的是内务府跟毓庆宫那边。 五阿哥误会了,以为宫里宫外都晓得的,就跟着进了西六宫。 说话的功夫,兄弟几个到了翊坤门。 早有首领太监在门口候着,躬身给几位拜年。 九阿哥就示意何玉柱给了品红色的荷包。 翊坤宫西次间,宜妃正在跟五福晋与十福晋说话,十七阿哥穿着红色小龙卦,坐在宜妃怀里。 听到外头的动静,宜妃跟两个福晋抱怨道:“肯定是老九磨蹭了。” 首领太监进来禀道:“娘娘,五爷、九爷、十爷来了……” 五福晋与十福晋都起了。 十七阿哥也从宜妃怀里起来,好奇地看着门口。 宜妃点头,道:“请进来吧!” 几位阿哥鱼贯进来。 十阿哥走在后头,跟着两人给宜妃拜了年,就见自家福晋冲着自己笑。 他的心里,安定下来。 十七阿哥看几位哥哥有些眼生了,带了拘谨。 九阿哥见状,带了嫌弃,道:“才半年没见,就不记得九哥了?小没良心的,白给你送吃的了。” 十七阿哥虚岁四岁,却是懂得好赖话的,不乐意了,眼睛湿乎乎的,转身趴在宜妃怀里:“娘娘……” 宜妃瞪了九阿哥一眼,道:“大过年的,招你弟弟做什么?” 九阿哥皱眉道:“儿子实话实说,小十六都能接话了,他怎么连人都记不住?明年就要入上书房了,这么笨怎么背书?” 宜妃皱眉道:“怎么就明年了?明年咱们十七才五岁,不到岁数呢。” 皇子通常六岁入上书房。 也有例外。 比如十五阿哥。 本该三十七年就挪宫入上书房的,结果那一年宫里事情多,德妃没有张罗此事,皇上也忘了,才挪到第二年。 九阿哥道:“汗阿玛说的,今年小十六入上书房,还有毓庆宫二阿哥与大哥、三哥、五哥府上的几位大侄子;明年小十七入上书房,四哥跟七哥家的老大入宫”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毓庆宫那边,道:“毓庆宫的三阿哥,应该也是明年那一拨。” 宜妃摸索着十七阿哥的后背,真有些担心了。 入上书房,前头是挪宫。 这大一岁还好,小一岁还真不放心撒手。 十七阿哥小声道:“娘娘,儿子不想上学。” 宜妃忙道:“上学好着呢,好些人陪着你玩儿,就在翊坤宫里,都没有人给你作伴儿。” 十七阿哥点点头,不说话了。 九阿哥见他赖赖唧唧的,将他从宜妃怀里抱下来,道:“好好坐着,都大孩子了,还当自己两、三岁呢……” 十七阿哥乖乖的,在炕边自己坐了。 九阿哥想起舒舒预备的荷包,起身出去。 何玉柱跟五阿哥与十阿哥太监一起,都在外头候着。 九阿哥就要了三个正红色荷包。 等到进屋,他就悄悄塞给五阿哥与十阿哥各一个。 而后,他才拿了荷包,递给十七阿哥道:“你九嫂给你预备的拜年包!” 十七阿哥双手接了,道:“九嫂好,九嫂有好吃的。” 九阿哥指了指他脑门道:“出息,九哥就不好了?” 十七阿哥将荷包递给宜妃,又躲到宜妃身后去了。 五阿哥之前拿了荷包还煳涂着。 他们平辈,还都是大人了,不用预备荷包了吧? 就算真要预备,也是他给弟弟,哪里轮得着弟弟给他? 这会儿他才明白九阿哥用意,道:“你五嫂早预备了……” 十阿哥那边也道:“弟弟跟福晋也预备了……” 宜妃看着九阿哥道:“你消停在家待着,别招了病,到时候过给舒舒就不好了……” 九阿哥点头道:“儿子哪儿也不去,就在府里待着,衙门开印之前不出来。” 宜妃又望向十阿哥,道:“我这里备着大山楂丸,一会儿你带两匣回去,圣驾去园子里,你们小两口闲着没事也过去,到时候带布音多熘达熘达,吃饭香是好事,多动弹动弹,就不会积食了……” 十阿哥望向十福晋,道:“想去么?” 十福晋忙点头道:“想去,现在过了年了,我又大了一岁了,咱们去红螺寺吧?” 众人都笑着看着两人。 十阿哥脸色有些烫,点头道:“想去就去吧材。” 大家并没有在翊坤宫久留。 都是开府的人了,还要回去等着旁人过去拜年。 宜妃就叫佩兰,拿了三个首饰盒子出来,是给几位福晋预备的赏。 至于阿哥们,就没有预备了。 “也不知你们缺什么,我就没叫人预备,短什么叫你们福晋给你们预备去……” 宜妃对五阿哥等人道。 大家也不是小孩子,过了盼着新年礼物的年岁。 只有九阿哥嘟囔道:“娘娘可真会做婆婆,有了儿媳妇,儿子都靠后了!” 宜妃轻哼道:“谁叫儿子指望不上呢,这论贴心啊,还得是小棉袄!” 等到从翊坤宫出来,众人就分了两处。 女眷要从地安门出宫,五阿哥、九阿哥的马车在棋盘街外。 十福晋就小声跟十阿哥道:“我在地安门等爷呀?” 十阿哥道:“不用,今天马车多,人也乱,你回家等我。” 十福晋乖乖点头。 五阿哥望向五福晋一眼。 弘异入学之事,他已经跟妻子说了。 早先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 各府都有格格,那就少不了庶出。 没听说哪家府里,全是嫡出的。 可是被弟弟说了一顿后,五阿哥也晓得其中不妥当之处。 刘格格的心有些大了。 他倒是庆幸弘异可以入宫读书了。 将母子俩隔开,省得回头教歪了,长子就成了阿克墩那样讨厌的德行。 他想了想,吩咐身边太监道:“爷跟福晋一起回了,你去前头将其他人带回去吧。” 那太监应了。 十阿哥听了,有些迟疑。 十福晋脆生生道:“地安门到家近,大清门到家远,爷不用陪我,陪九哥吧!” 九阿哥在旁,听着这话不顺耳。 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小可怜呢? 十福晋说完,已经牵着五福晋的手,顺着甬道往北走了。 五阿哥跟在旁边。 九阿哥指了十福晋的背影,很想要跟十阿哥吐槽一句,十福晋是不是缺心眼。 可是想到舒舒之前提醒的话,他还是咽了下去,道:“你福晋单蹦呢,你想去就去吧!” 十阿哥摇头道:“不去,弟弟福晋说的对,这边路远,九哥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心里很是满意。 兄弟俩就出了宫,坐马车回家去了。 先一步回来的十福晋压根就没下马车,见了九阿哥的马车到了,才下车迎了过来。 小俩口手拉手的,回十皇子府去了。 九阿哥见状,不由撇嘴,跟何玉柱道:“瞧瞧这黏煳样儿·” 何玉柱笑而不语。 这才是亲兄弟呢,跟自己主子一脉相传的做派。 都是福晋迷。 这一早上忙忙活活的,实际上就过了两个时辰。 九阿哥回来时候,才巳正初刻。 舒舒还没有用早饭,夫妻俩就一起吃了早午膳。 等到膳桌撤下去,就有人来拜年了。 是齐锡夫妇带了儿子们过来给伯夫人拜年。 九阿哥听了禀告,忙站起身来,打算出迎,神色有些紧张,看着舒舒道:“爷是不是之前该先到都统府拜年的?'” 之前想的是大年初二过去拜年。 舒舒摇头道:“不必,初二正合适。” 在她心中,自然是娘家比夫家堂亲、族人亲近,可是现在的世情如此,宗亲就是要排在姻亲前头的。 九阿哥道:“爷去迎迎,你别折腾了。” 说罢,他就急匆匆的过去了。 前头花厅里,觉罗氏用眼刀剜丈夫。 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刚才在家里提及明天初二,自己姑娘身子重,不能归宁,他就抓心挠肺了。 要不然的话,本该孩子们过来拜年就行。 也没叫人送信,直接冒冒失地就来了。 九阿哥进来,就道:“岳父新年好,岳母新年好,本该明天去拜年的,先拜一回” 齐锡轻咳了一声,道:“阿哥新年好,是我们来的仓促了。” 九阿哥摇头道:“您别外道,又不是旁人家,女婿家跟自己家一样。” 说到这里,他看着福松道:“你也太不懂事儿,都是家里人,又不是外人,直接去正院就是了。” 福松躬身听了。 九阿哥引着大家往正院去。 舒舒披着一口钟斗篷,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见到齐锡跟觉罗氏,她就笑着上前,抱住觉罗氏的胳膊,道:“正惦记阿玛跟额涅的红包呢,阿玛说给女儿到八十岁,女儿可当真了!” 齐锡点头道:“阿玛早就预备下来,今儿给你带来了!” 舒舒听着,眉开眼笑。 之前她跟九阿哥就提过,搬家出来后收礼方便些。 确实如此。 内务府各部官员那边的年敬,比在宫里的时候丰厚。 这么说吧,就算舒舒跟九阿哥不经营生意,只要九阿哥坐稳这个内务府总管,两人银钱也足够使了。 可是父母的过年红包,到底不一样。 舒舒笑眯眯道:“明年就要预备三份了,可是说好了,女儿的那份得最大!” 齐锡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在阿玛跟你额涅眼中,谁也越不过你去!” 外孙是什么? 那是女儿身上掉下的骨肉。 要是能选择,他宁愿女儿不生,他们夫妻就不用这样跟着悬心了。 珠亮兄弟早已习以为常。 小六忍不住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跟九阿哥嘀咕着:“又是想做小格格的一天!” 九阿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做小格格也没用,这儿女之间得有个先来后到,你大姐做女儿的时间,比你们都长,跟父母的情分也就最深了。” 小六点头道:“嗯,我晓得,大姐是阿玛、额涅头一个孩子,稀罕呢;等到我二哥时,就剩下一半稀罕,况且前头还有我哥在呢;到了三哥、四哥出来,就是一丢丢的稀罕了,轮到五哥跟我,就没什么稀罕的了。” 九阿哥道:“那是年头不够,你这九年,肯定比不得你大姐的十八年,不过没事儿,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开阔些,不用计较这些,爷就不计较!” 小六笑道:“不用计较啊,真要说起来,大姐也亏呢,我们落地时,都有姐姐疼着,大姐小时候,我们还不在呢!” 这又是个会算明白账的。 九阿哥居然觉得挺有道理,道:“那往后我也不挑我们娘娘偏心了,爷小时候有哥哥疼着,大了还有,做弟弟不吃亏。” 旁边小三、小四、小五都忍不住看福松。 这皇子姐夫不像是哄小六,倒像是被小六哄了。 珠亮有些不自在。 自己姐夫白长了一岁,依旧是不大聪明的样子。 这往后家里家外怕是都要大姐操心。 福松却觉得不错。 希望九爷一直保持这赤子之心。 这会儿功夫,舒舒跟父母也黏煳完了。 一行人就往宁安堂去了。 舒舒已经打发核桃,先一步过去报信去了…… /122/122483/32188454.html 第八百一十三章 桃花(第一更求月票) 宁安堂,正房西次间。 一下子进来十来口人,屋子里立时满满登登。 伯夫人的目光从几个侄子脸上望过去。 珠亮十六,成丁了。 他上头有聪慧的姐姐跟表哥,下头有两个伶俐的双胞胎弟弟,将他衬的人才寻常。 实际上是个性格踏实的孩子,文武功课也很精心。 早先的时候,他相貌在兄弟里寻常,这两年拔高了身量,倒是清俊了不少,跟舒舒越长越像。 现在他跟福松两侗站在一处,像是双生兄弟。 他有四品佐领职位在,可以直接去补正四品的旗缺。 或是再熬几年资历,过几年再补高品级。 反正前程是稳了的。 小三看着也像大人似的,身上有爵位,亲事也定了。 小六有皇子伴读身份,前程也是稳了的。 只有小四、小五要吃力些。 都是伯夫人看着长大的孩子,心里也不免挂心。 不过等到看到旁边的舒舒跟九阿哥,她心里就稳了。 家里教养好,孩子不缺上进心。 他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差人提挈,除非是庸才,否则错不了。 小七还在襁褓中,暂时不提。 只眼下这些孩子,最小的小六都九岁了,立下了。 以后开枝散叶,这人口就茂盛起来。 伯夫人拉着觉罗氏的手,对齐锡道:“看着他们兄弟立在这里,总算是对得起祖宗了……” 他们这一支也不容易。 老祖宗无子,过继了侄儿过来,结果到了孙辈只有新达礼与齐锡兄弟俩。 如今新达礼那边断嗣,又成了一房传承的局面。 幸好小辈兄弟终于多了起来。 齐锡看了觉罗氏一眼,笑道:“都是夫人的功劳。” 觉罗氏白了他一眼。 舒舒怕长辈们有什么话要说,大家在这里碍眼。 等到弟弟们给伯夫人拜了年,她就招呼大家道:“暖房里的菜这几天不少好的,可以摘了,我带你们见识见识去……” 之前大家都上学,除了珠亮之外,其他人来皇子府还是他们没有搬进来之前,那时候还没有暖房呢。 大家就跟着出去。 齐锡想了想,看着女儿大腹便便的模样不放心,也跟了出来。 屋子里只剩下妯娌俩人说话。 觉罗氏就拉着伯夫人的手,道:“有一件事正要跟您商量,三哥年前过来,看上小四了……” 这“三哥”说的是伯夫人的庶兄诺罗布。 两家是表亲与姻亲,往来很是亲密。 有了福松的前车之鉴在,觉罗氏还是觉得宗女好。 知根知底,血脉也已经远了。 要是勋贵之女,心高的多,到时候也麻烦。 可是又有桂珍格格那一桩在,担心伯夫人不喜联姻事,就先来问问这边意见。 伯夫人道:“侧室瓜尔佳氏生的那个?” 诺罗布有妻妾数人。 大家晓得这位侧夫人,并不是他宠妾灭妻,而是因为他的嫡子都没站下,现在年长的两个儿子,都是这位侧夫人所出。 觉罗氏点点头,道:“就是她的幼女,跟小四同岁,十四了……” 否则真要是庶出格格,那她还真要琢磨琢磨。 伯夫人就道:“那身份倒是合适,还要看孩子自己乐意不乐意,该相看相看,看不中也不必勉强。” 觉罗氏道:“是啊,往后都要自己过日子,还得他们自己可心才行。” 伯夫人道:“小二成丁了,那将军府那边呢?” 两家已经定亲好几年,现在孩子大了,就可以提嫁娶之期。 可是这几年,宗女又晚嫁的多。 觉罗氏顿了顿,道:“老爷的意思,是要小二满了三年再订日子,反正清如年岁还小,亲家也要留一留的·” 这三年说的是新达礼的孝期。 齐锡已经跟长子说过了,即便名义上没有将他过给伯父,可是他是这一支的爵位继承人,往后伯父的香火也要由他供奉。 珠亮也没有异议。 对于新达礼这个伯父,下头小的情分寻常,可是珠亮跟舒舒一样,小时候也老在伯府待着,早年开蒙的时候,都是伯爷给开的蒙。 伯侄两个,情分也颇深。 伯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也好,就是辛苦你了,长媳还得迟些进门。” 觉罗氏摇头道:“没什么,这样也好,也算了了我们老爷一桩心事。” 逝者已矣。 生前有多少不好,都不用计较了,剩下的就是思念了。 就跟觉罗氏方才说的,实在是他们这一支人丁太单薄。 齐锡兄弟又是早年丧父,相依为命,情分比寻常兄弟要深厚。 木。 暖房里。 舒舒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了。 不管是齐锡,还是九阿哥,都不让她进去摘菜。 怕脚下湿滑,她再闪了腰。 舒舒也不逞强,老实坐了。 九阿哥乖觉,还叫人抬了椅子给齐锡,而后留下父女两人说话,他带了一干小舅子摘菜去了。 舒舒对齐锡道:“九爷叫人在小汤山买了地,那边有温泉,开春就盖暖房,不用烧煤,比这个暖房要大,到时候种西瓜,过年就能吃西瓜了!” 齐锡爱吃西瓜。 舒舒当时叫人在大兴庄子上种西瓜,也有这个的缘故。 齐锡笑得合不拢嘴,道:“那阿玛就等着冬天的西瓜” 闺女这样孝顺贴心,多疼疼不是应该的? 齐锡看着地里大大小小的儿子们,又开始嫌弃了,跟舒舒小声抱怨道:“小三不大机灵,之前在贝子府挨了几句说,就不爱去了,都十好几了,还七情上面·” 不用猜,舒舒也晓得苏努贝子会跟小三说什么。 她皱眉道:“这可不算小事,要是苏努不死心,老在小三跟前说这些,那往后要不然是夫妻不谐,要不就是兄弟阋墙,阿玛您是不是该跟那边好好说说?” 齐锡点头道:“阿玛晓得,前些日子已经请苏努贝子喝了酒,说了此事。” 苏努贝子是个极有上进心之人。 也跟他的出身有关系。 他是广略贝勒的后裔,祖父曾是镶白旗的旗主。 后来丢了旗主之位,这一支也只是成了镶红旗的小领主。 这一支中,只有他爵位最高,早年不过是国公,现在这个贝子还是后晋升的,跟其他支无法相比。 随着今上推崇嫡长,苏努贝子这一支地位也尴尬起来。 他们是太祖皇帝嫡长一脉,可是却是罢黜过的罪人后裔。 跟礼烈亲王一脉相比,在八旗里的地位天差地别。 齐锡小声道:“小三才十四,实在不行,过两年只能悄悄解了亲事。” 宗室贵女做儿媳妇是好,可要是两家不是一路人,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舒舒懊恼道:“都是女儿瞎折腾,要不然的话,小三本不用这么早订婚的” 定亲后再退,两家就要结仇了,对孩子们也不好。 像之前那种口头的,反而不用那么麻烦,只说是戏语笑谈就罢了。 齐锡道:“再看看,未必走到那一步,我跟贝子爷说了,他的身份,更不适合掺和爵位相关的事宜,否则叫皇上怎么看?会不会误会他心有大志?” 毕竟按照儒家的嫡长论,苏努家那一支是太祖嫡长一脉。 也就是苏努辈分小,是皇上族侄的身份,外加上确实能力出众,早年跟着安和亲王出征时也立过功勋,在康熙二十九年的乌兰布统之战上表现不俗。 如果他是皇上平辈的族兄弟,不会这样抬举。 家人团聚的时间很短暂。 大年初一,不停的有人过来拜年。 就是都统府那边,也要回去待客。 齐锡夫妇前后待了两刻钟,就带了儿子们回去了。 舒舒这里,接着迎来一拨小阿哥、小格格。 这是她得见的。 红包早就预备好了。 “九叔新年好,九婶新年好。” 在一声声稚嫩可爱的拜年声中,红包一个个地派出去了。 九阿哥掐着时间,又去了一趟马齐府。 府外的马车,排了半条街。 九阿哥回来的时候,还跟舒舒念叨着:“怎么内务府那些家伙就不知礼,只叫人撂了帖子,就算拜年了?” 舒舒道:“要是都来,爷见得过来么?” 九阿哥点头道:“说的也是。” 这边是皇子府,要是谁都敢凑上来,那也要乱糟糟了。 少一时,高衍中父子来了。 对着九阿哥,高衍中拉着儿子跪了。 九阿哥见状不对,忙拉了一把,道:“就是拜个年,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高衍中还是坚持跪了,磕了个头才起身,道:“要不是九爷提点,高斌就要成了大笑话……” 九阿哥看着高衍中,带了几分不满,道:“你们当父母的,也太不小心些,关系他的婚姻大事,怎么还稀里煳涂的?是不是太偏心上头大的、下头小的,中不熘的就煳弄着养了?” 高衍中带了羞愧道:“九爷说的是,是我们夫妻疏忽了,看着小二省心,就过问的少了……” 外加上高家起来了,他们以为亲戚交好是烧热灶,也不想做个势利的,撇下旧亲戚去攀附高门,没想到差点掉坑里。 见他并不嘴硬,九阿哥脸色好些。 他也是中不熘的,很明白被父母忽略的感受。 “那高斌的亲事,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九阿哥问道:“不用担心聘礼,爷都给预备下了……” 高衍中道:“奴才问过他了,他想要这两年好好学差事,缓缓再说亲。” 九阿哥听了,以为高家是想要等到高斌补差事,有了品级后再说,就道:“那样也好,挑拣的余地还大些……” 说到这里,他看着高斌道:“等到开春你去给四哥打下手,在玉米跟土豆那一摊好好用心,这试种粮种是经了御前的,容易出功劳,到时候不管是补内务府的差事,还是补个户部的差事,资历也够了……” 高斌闻言一愣,道:“那九爷身边?” 九阿哥道:“爷再补其他人就是,再说曹顺也要回来了。” 高斌犹豫了一下,道:“那奴才跟爷举荐一人?” 九阿哥察觉他不对劲了,道:“你脸红什么?” 高斌忙移开眼,忙道:“许是吹了风的缘故?” 九阿哥挑挑眉,道:“那你说说举荐的人是哪个,怎么就让你心虚脸红了?” 高斌道:“是奴才姑父的侄子,今年十三了……” 九阿哥听了摆手道:“这么点儿岁数做什么?该读书的年岁,好好读书就是……” 高斌忙道:“家里供着读书的,就是跟奴才一样,在读书上不大开窍,已经上了七年学。” 九阿哥脑子转的快,看着高斌,道:“你几个姑姑?” 高斌的脸越发红了,道:“奴才就一个姑姑。” 九阿哥打趣道:“怎么回事,生了贼心了?” 高斌见他没有恼,也大了胆子道:“奴才是举贤不避亲。”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道:“行了,爷记下了。” 他可还记得自己怎么留心到高衍中的。 是福晋身边宫女家的亲戚。 高衍中是核桃二婶的兄弟。 那高斌姑姑的侄子,不就是核桃的弟弟? 高家的亲事不妥当,才几天? 要是说这小子才生的心思,九阿哥才不信。 估摸着是之前有顾及,或者是高家父母那边没允。 [finis 第八百一十四章 我要回巴林了(二合一求月票) 等到高斌父子离开,九阿哥回了正房,就跟舒舒提了此事。 舒舒听了,微微蹙眉。 “这是将核桃当成备选了?” 九阿哥道:“估摸着是之前高斌心里有意思,但是没敢跟他父母提。” 高斌家即便之前有些落魄,可是他祖父、外祖父是中等官员,高衍中如今也是从五品。 可是核桃家,父亲白身,只有叔叔是个笔帖式,两家门第不合适。 现在亲事遇了波折,高斌就想要争取此事了。 舒舒想到了福松的亲事,也就能理解了。 当家长的给儿女说亲,都想要择优,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婚姻为两姓之好。 舒舒道:“反正核桃早说了要等两年了,亲事如何,我可不插手。” 九阿哥道:“爷也不插手,随他好了。” 木。 九皇子府外,高斌父子策马并行。 高衍中看了高斌一眼,道:“你想好了,拿定主意了?” 高斌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嗯,儿子拿定主意了。” 高衍中叹了口气,道:“核桃姑娘的人品行事没的说,可是家里寻常,以后你的儿女也没有外家提挈。” 高斌抿嘴道:“儿子好好当差,自己攒功劳。” 高衍中郑重道:“你自己选的,我也不拦你,往后要是吃力后悔的时候,也不许迁怒到旁人身上。” 高斌摇头道:“不会,儿子不是那没担当的。” 高衍中摇头道:“要真有担当,你母亲要给你说亲的时候,你就不该瞒着心思,如今叫九爷、九福晋怎么看?” 高斌抿着嘴道:“原想要顺着母亲的心意。” 母亲为家操劳多年,很是不容易,高家几兄弟都比较孝顺。 高衍中不赞成道:“愚蠢!孝顺不在这上面,我们当父母的,是盼着你们日子可心顺遂” 真要早说了,还是一段佳话。 现下,倒像是求不到好的,才退而求其次似的。 等到回到家里,高衍中就跟妻子提了此事。 李氏沉默了半晌,道:“随他吧,我不管了!” 真要说起来,他们家还是沾了人家姑娘的光。 要是当时没有核桃举荐高衍中,那九阿哥晓得他是谁呢? 只是她也有些沮丧,确实对次子关心少了。 要不是这次说亲不成,她都不晓得儿子有其他心思。 要是长子的话,早就跟她打招呼。 他们也是三起三落过日子,并不是说生了富贵眼,长媳出身就是寻常。 要是幼子的话,是个主意正的,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 只有老二,素来懂事,却差点委屈了孩子。 木。 次日,正月初二,九阿哥还是去了一趟都统府。 还带了“归宁礼”。 这是代舒舒过去探望父母的。 只是翁婿昨天才见过,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外加上觉罗氏跟齐锡不放心舒舒这边,就催促着九阿哥回来了。 九阿哥回来,带了感叹道:“这就是爷敬着岳父、岳母的缘故了,岳父、岳母的人品真是没得挑,换了其他人家,多是要奉承爷这个皇子女婿,给儿子捞好处的,只有岳父、岳母这里,处处将你摆在前头……” 舒舒笑道:“重女轻男的人家多了,要是娘娘得了公主,指定也宠在前头。” 九阿哥点头道:“说的也没错,四姐没出降之前,确实比五哥还受宠。” 这说的是宜妃之前抚育的皇六女,排序为四公主的和硕恪靖公主,康熙三十六年嫁到喀尔喀蒙古,是大清第一侗嫁到漠北的公主。 舒舒犹豫了一下,道:“这位公主品行如何?” 九阿哥想了想,道:“小时候跟着哥哥们一起上过学的,文武功课都不错,要不然汗阿玛也不会放心将她指的那么远” 舒舒晓得,这一位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海蚌公主”。 这个“远”不是地理位置上的远。 真要说起来,恪靖公主府所在归化城,距离京城一千里,比东北的科尔沁部近多了。 可是喀尔喀蒙古是外藩蒙古,跟漠南蒙古不同。 漠南蒙古有朝廷派过去的官员,漠北蒙古没有,每部有一个汗王。 跟其他抚蒙公主相比,恪靖公主才是真正的和亲公主。 之前的时候,舒舒担心因为郭贵人的事情,使得这位公主记恨宜妃母子。 现在想想,既是聪明人,那就不会如此。 是她需要宜妃母子在京城为援,而不是宜妃母子需要她锦上添花。 舒舒就放下此事。 到了正月初三这天,九阿哥又起了个大早。 今天圣驾奉太后移驻畅春园。 差不多到了下午,九阿哥才回来。 “十四今天还念叨来着,叫咱们别忘了他生辰。” 九阿哥道。 舒舒点头道:“到时候叫人做几个果匣子送过去。” 十四阿哥是正月初九的生日。 十阿哥夫妇跟着去畅春园了,还是住在西花园外头的阿哥所。 因为之前舒舒就跟九阿哥说好的,以除夕为界限,夫妻俩要老老实实的。 九阿哥也晓得舒舒辛苦,倒是没有再闹。 夫妻俩闲着无聊,除了学《礼记》,就是琢磨孩子的小名。 “福、富、保什么的不要,叫的太多了·” 九阿哥道。 舒舒也想不到好名字,道:“要不直接大名吧?省得两个名字,小孩子迷煳……”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那要是入上书房的年岁汗阿玛才给圈名字呢?” 舒舒道:“那就过了周岁就请名字呗。” 九阿哥道:“不行,得有个小名,爷都没有,这么多哥哥里,就大哥跟太子有小名” 舒舒抚额道:“那哪里是小名?那不是曾用名么?” 九阿哥轻哼道:“反正旁人都没有,就他们两个有。” 舒舒就不操心了,道:“那爷就好好琢磨,还有四个来月,不着急。” 她虽这样说着,其实心里也没底。 双胎会提前生产,应该是二月底、三月初的时候。 觉罗氏当时怀小三、小四,就是进了八月生的。 那样算的话,产期就是三月初。 早生有早生的好处,孩子体型小,生着不费劲;可是在外头养大,跟在肚子里多养半月还是不同。 舒舒觉得自己已经佛了,两种结果都能接受。 虽说是头一次做母亲,可是她觉得自己滋生出来的母爱也是有数的。 在她心中,还是将自己看的更重些。 她的精神松弛下来,就觉得时间过得快了。 她已经有心情推算孩子的生日,然后想着他们的星座范围。 是个白羊宝宝呢,还是金牛宝宝? 不管怎么样,希望是两个省心的孩子。 至于孩子的阿玛,倒是有些处女男的影子。 自己是天蝎女? 好像有些牵强。 日子悠闲起来。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九。 九阿哥就打发孙金往畅春园跑了一趟,去给十四阿哥送生辰礼。 除了预备的吃食,还有两本宋版的兵书,一套《大清律》。 九阿哥跟舒舒挑眉道:“瞧瞧爷是怎么对弟弟的?当时爷不懂事,没好好读书,现在还得回锅儿,就是前车之鉴,他们还是好好读书吧!” 舒舒忍俊不禁,道:“十四弟欢喜不欢喜说不好,皇上跟德妃娘娘肯定是念着爷好的。”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汗阿玛这么多儿子里,别的爷排不在前头,可是论起兄友弟恭’来,爷肯定能排在前头……” 舒舒道:“十四弟怕是要哭了,之前指定盼着马、弓箭、腰刀这些。” 十几岁的孩子,正是喜欢舞刀弄剑的时候,最爱的就是好马跟装备。 九阿哥轻哼道:“谁叫爷这么义气呢,爷可是为了他好。” 等到次日,十四阿哥就打发人过来了。 原来十四阿哥郁闷了一天,不甘心,给九阿哥送“回礼”来了。 是一套《礼记集说》,一百六十卷。 “我们爷专门拿了压岁钱买的,是宋版。” 过来送书的太监低着头禀告道。 “呵。” 九阿哥哭笑不得,道:“这小混蛋,半点不吃亏,礼回得挺快!” 那太监补充道:“我们主子还去了御前,跟皇上提了此事,皇上说这礼预备的好” 九阿哥: 等到太监离开,舒舒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十四弟还挺逗。” 九阿哥磨牙道:“打小就不是好东西,就这两年装的老实了!” 夫妻正在闲话,前头崔百岁就急匆匆的来禀告,御前来人了。 舒舒跟九阿哥对视一眼。 九阿哥道:“离元宵节还远呢,再说就算藩宴,也是理藩院跟礼部在前头,内务府就是凑数的,也不用爷亲自盯着吧?” 舒舒道:“爷别耽搁了,去前头就晓得了。” 年前年后,也歇了半月。 九阿哥点头,就往前头去了。 是魏珠来了。 “九爷,皇上回宫了·” 魏珠躬身道。 九阿哥听了,也不算意外。 去年圣驾奉太后去畅春园后,中间也回过一次宫。 “是汗阿玛传我过去么?”九阿哥道。 内务府有大事呢? 好像只有增设御史衙门一事了。 九阿哥想着。 魏珠道:“皇上看了大长公主这两日的脉案,不大好,不放心,就回宫了,本想要直接过去探看大长公主,又怕惊了大长公主,就叫奴才过来传话,让九爷您先过去一趟,仔细问问公主,也探看一下大长公主……” 九阿哥听了,默默。 早就晓得大长公主在熬日子,可既是过了年关,还以为会有好转。 他点头道:“爷晓得了,这就过去。” 魏珠回去复命去了。 九阿哥回去跟舒舒说了一声,就出了皇子府。 公主别院跟皇子府很近,也就二里地。 马车不到半刻钟,就到了公主别院门口。 九阿哥下了马车,看着依旧恢弘的大门,感触颇深。 去年正月的时候,他们兄弟被打发过来,看着索额图抄家问罪。 当时没想旁的,现在想想,汗阿玛什么意思? 杀鸡骇猴? 敲山震虎? 九阿哥有些煳涂了。 门房太监认出马车规制,忙往里报信。 等到九阿哥跟门房自报家门,大踏步进来时,荣宪公主已经迎了出来。 “老九来了·” 荣宪公主的笑容有些疲惫,整个人看着瘦了一圈。 九阿哥见状,对紫禁城方向拱拱手,道:“奉汗阿玛之命来的!” 荣宪公主面上多了肃穆。 九阿哥道:“汗阿玛怕贸然过来,惊扰了姑祖母,才叫弟弟先过来看看。” 荣宪公主听了,红了眼圈,道:“祖母从昨日开始,就不进米水。” 九阿哥听了皱眉,道:“那怎么不报上去?” 荣宪公主更咽道:“祖母说,这是过年呢,别扰了大家,说等到元宵节后再上折子。” 公主别院这里,本就安排了太医轮值。 九阿哥召了太医过来,道:“人参用了?” 太医躬身道:“九爷,大长公主年前就停了人参,换了高丽参,这两日,就用参汤撑着……” 九阿哥也就晓得为什么皇父不放心了。 确实到了不好的时候,就是这两、三天了。 只是既奉命而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九阿哥就跟荣宪公主道:“二姐,弟弟过去看一眼,回头也好跟汗阿玛复命·” 荣宪公主点点头,引着九阿哥到了大长公主寝殿。 九阿哥屏气凝神,也怕惊扰了老人家。 大长公主双目紧闭躺着,呼吸极其微弱。 之前她的头发只是花白,现在大半月过去,全白了,而且失去了光泽,看着干枯。 她的眼窝凹陷的厉害,眼骨都支棱着。 九阿哥看着,心里有些难受。 虽说与这位姑祖母只见过几次,可是个慈爱的老太太。 瞧着这样子,真是在熬日子了。 这会儿功夫,大长公主睁开了眼睛。 “祖母。” 荣宪公主带了几分激动,上前道。 大长公主目光有些迷离,好一会儿道:“荣宪啊。” “是孙媳。” 荣宪公主拉住大长公主的手,却是身子一僵。 大长公主的手冰凉。 “今儿初几了大长公主笑着问道。” “初十,再有五天,就是元宵节了……荣宪公主强笑着说道。” “五天呢。” 大长公主叹气道:“熬不到了,我只能做了不讨喜的人了,给皇帝上折子吧……” “嗯!”荣宪公主更咽着点头,低声打发人给长史传话拟折子。 九阿哥看到大长公主额头上油亮,面色也逐渐红润,不敢耽搁,扯了腰牌递给何玉柱,小声道:“进宫去御前禀告,就说大长公主醒了,汗出如浆!” 这会儿功夫,大长公主才看到荣宪公主身后的九阿哥,放下荣宪公主的手,定睛看了好几眼,道:“是九阿哥……” 九阿哥上前两步,接住老人家的手,忍着惧怕,道:“是孙儿。” 大长公主笑了笑,道:“阿哥年前送的菜好,我都吃了,可心的很。” 九阿哥忙道:“还有好些呢,孙儿家的暖房大,比这寝殿还大,您有什么想吃的,孙儿打发人去取。” 大长公主道:“我想吃包饭,要撒小香菜跟小葱的包饭。” “好,好!孙儿这就打发人去取,要最新鲜的白菜叶子,还要嫩嫩的小香菜跟小葱……” 九阿哥拉着大长公主的手,被冰得心里发颤。 他怕自己失态,忙转过头,对孙金道:“快去家里摘菜,这几样都要的,再去膳房拿着牛肉干跟奶皮子过来,蒙古果子也装些……” 孙金小跑着去了。 大长公主听了,咽了下口水:“牛肉干,奶皮子,蒙古果子。” 九阿哥强笑道:“多预备几样,您挑着吃!” 大长公主以陷入回忆,好一会儿,才看着九阿哥道:“阿哥是个体贴的好孩子,我以为我盼着的是包饭,可是听阿哥这么一说啊,我才晓得,牛肉干跟奶皮子,我也馋了……” 九阿哥道:“那就都尝尝,喜欢哪一种,您告诉孙儿,孙儿吃喝上最上心了,谁都没有我们府上预备的吃食全乎。” 大长公主没有点头,而是回握了一下九阿哥的手,道:“阿哥是个好孩子,我的小孙孙,就跟阿哥一样大……” 说着,她似有些乏力,又合了眼睛。 九阿哥轻轻放下大长公主的手,起身看了眼荣宪公主,小声道:“巴林部谁进京轮班,不去叫么?” 老人家如此,也到了晚辈守着的时候。 荣宪公主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三台吉在,昨晚守了一晚,才歇下。” 九阿哥听了,提醒道:“叫吧,汗阿玛约莫快来了,见不着不好。” 荣宪公主点头,示意嬷嬷叫人去了。 少一时,一个十八、九岁的蒙古少年匆匆进来,身量高高大大的,面色泛红,眉眼居然与十阿哥有些相似。 他脸上带了几分惊惧,看着荣宪公主道:“二嫂。” 荣宪公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少年立时捂了嘴。 几人退出寝殿,到了外间。 那少年这才发现还有外客在,带了几分拘谨。 眼下也不是寒暄的时候,荣宪公主给两人介绍了,两人简单见了。 这就是巴林太福晋的幼子,荣宪公主的小叔子,大长公主的幼孙,阿灵阿家的女婿了。 他是巴林太福晋钮祜禄氏所出,是十阿哥的姨表兄。 从面相看,就是老实孩子。 知晓眼前是皇子阿哥,这三台吉也极恭敬。 九阿哥见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这相貌,这人品应该就错不了。 就阿灵阿家那样的家风,那钮祜禄格格还真配不上这位蒙古王子。 这会儿功夫,孙金已经从皇子府出来,后头还跟着小棠跟小椿。 两人手中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 除了暖房里的白菜叶、香菜、小葱之外,还有九阿哥吩咐的牛肉干、奶皮子、蒙古果子,还有不少是九阿哥方才没有提过的美食。 有手把羊肉,韭菜花,羊肉包子、蒙古馅饼、炒米,还有奶茶粉,这是蒙古风味的。 还有老满洲风味的,萨其马、苏子叶饽饽、肉焖子、酱瓜子、腌小根蒜儿等。 这都是年前预备的,都是现成的,倒是方便。 舒舒这里听了孙金的传话,就明白了意思,就叫人把蒙古与老满洲吃食都带了一份。 等到这些吃食热好,膳桌摆上,圣驾也到了。 随行的还有两个白胡子老太医,还有一匣百年人参。 两位太医依次上前,给大长公主诊了脉。 两人神色都很凝重。 康熙看过去,两人都摇了摇头。 康熙望向人参,正要吩咐人熬独参汤。 大长公主再次睁开了眼睛。 她的视线精准的落在康熙身上:“皇上来了……” 康熙上前,握住老人家的手,道:“是,是侄儿来了……” 大长公主笑了笑,道:“那皇上能不能容我更衣后再见驾,现在太埋汰了,姑母不好意思……” 康熙见状,就道:“那侄儿等您出来,陪您一起用膳?” 大长公主点头道:“好,好!” 康熙退了出去,荣宪公主带了几个嬷嬷扶持大长公主更衣。 大长公主叫人擦拭了身上,换上了金色蟒袍吉服。 在梳头嬷嬷梳头的时候,她看着荣宪公主道:“阿哥送的面霜呢。” 荣宪公主忙开了梳妆台,拿了人参面霜出来,给大长公主抹上。 大长公主手指颤抖着,还自己擦了手霜。 她看着镜子,却是迷迷煳煳的,看着不真切,只能问荣宪公主道:“我的气色如何?” 荣宪公主点头道:“好,看着脸细发了,年轻了好几岁……” 大长公主道:“那就去用膳吧,别让皇上等了。” “哎!”荣宪公主应着,示意旁边的嬷嬷搭手,两人扶了大长公主出去。 康熙之前在膳桌旁等着,正低头跟太医说话。 见大长公主出来,他起身换了荣宪公主,扶着大长公主在膳桌旁坐着。 膳桌旁都放了圈椅,还预先放好了腰枕。 大长公主坐下,看着膳桌上桌席的菜色,眼睛里多了清明,笑了:“还有咱们的花花咸菜,正想呢……” 她眼前的盘子里,还是一个包好的饭包。 大长公主看着,摇头道:“真是的,这个自己包着吃才香。” 虽说这些说着,她还是低头吃了起来。 整整一个包饭都吃了。 康熙看了,眼中生出几分欢喜,望向旁边的两个老太医。 两个老太医依旧是是轻轻摇头。 大长公主面色红润,双眼也比方才清明,这明显是“灵光返照”之相。 大长公主望向荣宪公主。 荣宪公主奉茶,大长公主喝了茶,漱了漱口,而后吞咽殆尽。 她再次看了眼膳桌。 一半是她梦里惦记的满洲美食,一半是蒙古美食。 她之前以为她思念京城,可是到了眼下,她才发现,巴林也是她魂牵梦系之地。 “皇上,我要回巴林了……” 大长公主笑道。 康熙颔首,握着大长公主的手,道:“好,好,明天叫荣宪送您回巴林。” 大长公主面上带了笑,轻声道:“大清要好好的,巴林也要好好的。” 话音未落,老人家微微合上了眼睛,似又昏睡,嘴角的笑意不曾消退。 康熙却是闭上了眼睛。 老人家的手之前就冰凉,现在开始更凉了,也止了呼吸。 三台吉与荣宪公主都跪下了,九阿哥也跟着跪了。 康熙三十九年正月初十申正,巴林淑慧大长公主含笑长逝。 /122/122483/32188456.html 第八百一十五章 跟舒舒一样(第一更求月票) 与老国公、平郡王不同,那两位是宗亲,淑慧大长公主是出嫁女。 是巴林部的人主丧。 理藩院、礼部、内务府协办,也只是协办罢了。 外加上淑慧大长公主已经六十九岁,算是高寿,重孙辈都有了,又是在临终前全了祭祀父母的心愿,得了圆满。 大家的哀思少了不少,丧事也从简。 公主别院这边停灵了十几日,就出殡了。 巴林千里之遥,满蒙又有火葬的旧俗,大长公主就送到海淀裕亲王园火化。 康熙率皇子、诸宗室王公、内大臣、大学士、尚书、侍卫等,亲送大长公主出殡。 等到大长公主火化,骸骨入骨灰坛,由荣宪公主与三台吉带回巴林。 朝廷这里,则是派出了三阿哥为使,送淑慧大长公主归葬藩部。 大长公主来朝之事,算是告一段落。 舒舒只听着九阿哥讲述大长公主临终之事,都觉得难受。 她再次祈祷,还是别生女儿了。 虽说软软嫩嫩的,可是想到这骨肉生离,就叫人受不了。 等到她跟九阿哥提及此事的时候,九阿哥反倒豁达了,道:“没事儿,实在不行,也有其他法子,阿灵阿就找汗阿玛哭诉去了……”, 舒舒诧异:“想要那个三台吉留京?” 九阿哥点头道:“就是那个意思,汗阿玛念着大长公主,没有拒绝,还不知什么情形。” 要是给恩典的话,那等到一年以后,说不得这个三台吉就要进京补侍卫。 宫里的侍卫,除了上三旗侍卫之外,还有这种加恩的宗室侍卫与藩部侍卫。 舒舒不置可否。 九阿哥想起了那三台吉,跟舒舒形容道:“身量相貌都不错,比爷长得跟老十都像……” 不止他惊讶,连皇父跟其他阿哥见了三台吉,也都多看了好几眼。 除了跟十阿哥相似,三台吉眉眼间还有些跟康熙相似。 也就是三台吉是郡王太福晋幼子,年岁也对不上,要是长子的话,说不得真说不。 毕竟郡王太福晋,曾在宫里待年。 九阿哥想到此处,忍不住笑道:“估摸不少人瞎琢磨呢,还有人打听巴林太福晋这些年归宁没归宁……” 关系到皇父,没有人敢说在明里,可是暗地里嘀咕的应该不少。 说不得过些日子,就有“沧海遗珠”的故事编排出来。 舒舒闲着没事儿,就拿了纸笔,跟九阿哥普及了一番什么叫血脉远近。 十阿哥与三台吉不单单是姨表兄弟。 十阿哥是太宗玄孙,还是公主的曾外孙,父系、母系都是太祖血脉。 三台吉也是如此,祖母是公主,曾外祖母也是公主,也都有太祖血脉。 两人身上重叠的部分,比异母兄弟差不了多少,两人相似也说得过去。 三台吉跟康熙也是有亲缘关系,两人这表叔侄,跟亲叔侄也差得不远,所以相貌上才有几分相似。 九阿哥听得目瞪口呆,摇头道:“没有这样算的吧,只有从父的,哪有从母论的?” 舒舒就道:“要是不从母论,遏公如何在兄弟之间脱颖而出呢?” 当时额亦都十六子,遏必隆是第十六子。 他上面还有同父异母的嫡兄,之所以能越过旁人继承父兄的爵位,还是因为是太祖外孙的缘故。 不过提及“从母”两涸字,舒舒想起这两天得的高丽参,道:“年贡才过去多久,怎么朝鲜又上贡了?”, 朝鲜是出了名的白银短缺,每年的上贡由高丽参折算,并且还得了恩典,允许使团朝贡时在京城贩卖高丽参,用来换白银带回朝鲜。 前些日子,就有朝鲜使臣过来,还专门给九阿哥送了高丽参。 九阿哥撇嘴道:“穷闹的呗,一年朝贡四回还不知足,找借口来了第五回,总这样朝廷也受不了啊,汗阿玛已经下旨,以后不许因其他事情增加朝贡次数,否则就要停了他们的朝贡。” 为了彰显宗主国的气度,礼部与理藩院那边给朝贡国回的赏赐,远远多过贡品。 一来二去的,朝贡就成了藩属小国撸羊毛的手段之一。 一年一贡增为两贡,再增成四贡。 九阿哥听着,都觉得心疼,道:“也就是不干爷的事儿,否则爷肯定想个法子将这便宜占回来!” 舒舒就提及朝鲜的“从母法”。 除了王室跟宗室之外,其他的社会身份取决于生母身份,称《庶孽禁锢法》。 不管生父什么身份,生母是贵族则为贵族,生母是中人则为中人,生母是贱民则为奴婢。 九阿哥听了,若有所思,道:“那不是跟太祖时情形差不多,再往前说,秦汉时应该是差不多的情形……” 太祖时,只有福晋、侧福晋的儿子分给了旗份,庶福晋的儿子只能给哥哥们做旗属。 太宗朝时,也是如此,就比如逝去的老国公。 说起旗份,九阿哥想起一件事,道:“爷明天去宗人府看看,那诺尼的官司也该开始审了吧……” 真要按照十弟说的,兄弟俩多是要往正蓝旗去的,那这官司说不得真的与他们相干· 木。 次日,十福晋过来了。 他们夫妻跟着去畅春园住了大半月,前几日太后回宫,他们才跟着回来。 “十五去的红螺寺,天呢,马车排出去好几里地·” 十福晋趴在炕几上,一边吃着软乎乎的年糕,一边说着去红螺寺的见闻。 “上回还没有观音道呢,这回也清理出来了,全是磕头的,一步一磕,我开始还不想磕来着,想想去了也去了,还是磕吧,要不心里觉得不吉利……” “腰都直了,腿酸的第二天都打颤,还出了一身汗,不过晚上睡着香” “看到观音像时,就觉得不累了,要是在跟前住着,说不定我也天天去磕呢……” “碰到庄亲王了,也磕头来着,还带着庶福晋,跟咱们差不多大·” 舒舒笑着听着,累了半天,晚上睡得当然香了。 庄亲王这心够诚的,别把十六阿哥的亲王帽子给扇没了吧? 十福晋又道:“红螺寺里散着种的竹子都没了,就剩下几片挨着的,都用高墙围了,还有牌子挂着,和尚守着……” 说到这里,她有些犯愁,道:“我们家的竹子没有发芽……” 这说是去年五阿哥分给各家的竹子。 在暖房里用大盆养着。 舒舒道:“没事儿,我们暖房的那几株都发芽了,等过了清明,直接移栽在你们院子里。” 十福晋立时欢喜了,先点头,随后又摇头,道:“清明还不暖和吧?别冻着了,端午节也行……” 舒舒道:“随你。” 十福晋又迟疑了,道:“那还是叫人去红螺寺问问侍弄竹子的和尚,万一竹子移栽时也怕热呢?” 舒舒不知道怎么劝慰了。 关心则乱,自己说什么都不好。 她就岔开话,问道:“三嫂家的小格格好看不好看?” 前几日是三福晋嫡长女“洗三”,除了舒舒不方便外,其他妯娌都去了的。 虽说三阿哥与三福晋这两口子的行事有些一言难尽,可是夫妻俩都是好相貌。 他们家的小阿哥也是粉雕玉琢的,看着相貌比其他堂兄弟出色些。 十福晋想了想,道:“就看了一眼,三嫂就叫人抱下去了……” 舒舒心里算了下日子。 三福晋这一胎也是足月了。 通常都是早产的孩子,才会看得仔细些。 十福晋道:“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小格格睡着,眼睛也没睁,就是四嫂夸了着,说小格格白净,养得也足月,头发黑漆漆的,手指甲也粉粉的。” 舒舒心里诧异。 四福晋性子沉静,并不是爱多话的性子。 “三嫂怪怪的,夸了孩子她也不欢喜,还拉着四嫂的手,眼泪吧擦的,半响没撒开……” 十福晋摇头道:“反正不大乐呵,五嫂跟七嫂都没好多说话,这是嫌弃生了小格格么?可是她都两个阿哥了……” 舒舒清楚原由,不由皱眉。 关于公府那头的风言风语,舒舒也听过些。 现在想想,能说出这样闲话,何其阴损。 这是要将三福晋贬低到泥里。 这样的亲人,比仇人更可恨,假话说的跟真话似的。 舒舒冷笑,换成她是三福晋,回头一个也不放过,都收拾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减少社交圈的缘故,没有必要的亲戚往来,就不用往来。 多几分锋利,反而让人不敢招惹。 太平易近人了,容易被轻慢。 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 木。 三贝勒府,正房。 三福晋正月十八诞下一女,现下还在产褥期。 嬷嬷进来道:“福晋,公府那边又来人了。” 三福晋睁开眼睛,多了几分快意,道:“不见!” 去年嚼舌头的时候不是说的痛快么? 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那奶嬷嬷迟疑,道:“回头他们要是接了侧夫人回去?” 三福晋低头道:“要是大哥拉得下脸来,那就让他们接,接回去不孝顺,我也不会白看着,换了旁人,不用给脸面……” 女儿生产,接了生母过来照顾,谁也挑不出理来。 之前她给娘家脸面,不过是顾念着生母,怕得罪了嫂子、弟媳妇,生母被慢待。 可是舒舒仗着怀孕,就理直气壮的接了伯母去赡养;那自己孩子都落地了,接了生母来不是更应当的。 至于弘晴的伴读,已经尘埃落定,没有更换的余地。 她也不是傻子,晓得娘家那边即便靠不上,也不能全得罪了,还得面上光。 所以她也择了一个董鄂家的子弟,不是她的侄子,而是从旁支择了一个堂侄,还有就是从继母娘家择了一个宗室子弟。 如此一来,四个皇孙伴读名额,就从娘家选了两人,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剩下两人,则是从三贝勒府旗属子弟里择选的。 至于三阿哥提及的想要从田格格的娘家选人,三福晋只当他放屁。 有毓庆宫的前车之鉴,他要是真敢将格格的娘家人抬举入上书房,那才是昏了头。 /122/122483/32188457.html 第八百一十六章 彪悍的姑奶奶(第二更求月票) 宗人府,十阿哥值房。 九阿哥直接在几案上坐了,指了指北面的大堂,道:“这都开印好几天了,诺尼的案子有了动静没有?” 每年正月衙门开印是钦天监提前选日子,在正月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这几天里择一个。 今年是正月二十三开印,这都三、四天了。 十阿哥摇头道:“才开始提当年的人,估摸得十天半月。” 九阿哥带了幸灾乐祸道:“安郡王府那边应该没有还手之力吧?” 安和亲王有六个儿子站下,两庶四嫡。 庶出的七子在诸子中最年长,可是去年病故,就算在世,也不能做证,因为当时官司时才十来岁,也不会晓得宗人府的公务。 剩下安郡王等人,就更小了,后头几个压根就没有出生。 太福晋倒是在世,可是前朝公务也轮不到女眷知晓。 反倒是诺尼这里,蛰伏三十多年,要不是手中有了确实证据,不会闹这一场。 又是在平郡王暴毙、老福晋丧逝这节骨眼,听着就叫人同情。 “当时安和亲王怎么想的?怎么会留了这么大的尾巴?” 九阿哥想不明白。 十阿哥知道的内情多些,道:“当时那位出首的二县主跟弟媳不合,就买通了克勤郡王继福晋早年的婆子,做了伪证,诬陷弟媳妇不孝顺婆母,才使得继福晋在克勤郡王死后殉葬,……” 九阿哥道:“那跟诺尼有什么相干?” 克勤郡王岳托,那都死多少年了? 还是太宗皇帝时候的功王。 那也是诺尼的祖父,诺尼那时候还没有出生。 “诺尼护着老福晋来着,还反诉二县主为了家事诬告自己的母亲,结果二县主又参母子二人没有给礼烈亲王三继福晋服孝,最后跟其母一起被判定不孝……” 十阿哥道:“这案子不难查。” 那克勤郡王继福晋,是太祖外孙女,罪人莽古济之女。 她还有一位妹妹,曾为肃武亲王豪格嫡福晋,在母亲问罪后被丈夫亲手斩杀。 克勤郡王继福晋,当时不为太宗皇帝所容。 不过克勤郡王不肯杀妻,也没有遵照上意与继福晋和离,夫妻很是恩爱,前后生了六子一女。 太宗对克勤郡王就多有惩处。 后来,克勤郡王在战场上出天花而死。 灵柩回到盛京后,继福晋就殉了。 当时长媳进门七年。 又过了十五年,二代王都薨了,三代王在位,才弄出这二代王福晋不孝逼殉婆母的案子。 找婆子做的证据,看着也不实,倒是给礼烈亲王三继福晋服丧之事,或许母子真有不周全的缘故。 不过这涸二县主,本也不占理。 她跟老福晋一个是姑姐,一个是十来岁就进门的弟媳妇,两人年岁相仿,就有不少嫌隙。 这个二县主为了报复弟媳妇,就求娶了侄女做儿媳妇,结果虐待儿媳妇,在儿媳妇生产后让她睡凉炕,直接大出血没了。 诺尼知晓胞姐惨死,心里记仇,也跟着姑姑学习,求娶了表妹为贝勒夫人,而后寻衅虐打妻子。 二县主晓得了,就告到宗人府。 九阿哥听了,心里不舒坦道:“要真是如此,那诺尼活该,算什么男人?真要不忿,直接报复罪魁祸首就是……” 就是老福晋,也未必无辜了。 毕竟有一条人命在里头。 自己的女儿死了,虐待旁人的女儿,好像也不稀奇。 可要说老福晋跟诺尼是坏人,也冤枉了些。 毕竟一条人命横在前头。 至于老福晋威逼婆母殉葬,应该是胡扯。 明眼人都晓得继福晋为什么而死。 那是太宗皇帝不容,庇护她的丈夫没了,要是不殉的话,说不得还要牵连到她所出的六子一女上。 至于给礼烈亲王福晋服丧,母子不服丧,那也是有缘故的。 早年两府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十阿哥感叹道:“开国时不容易,跟那个时候相比,宗室现下日子多好。” 太祖皇帝与太宗皇帝都不忌讳杀亲。 太祖皇帝杀弟、杀子、杀孙、杀外孙、杀女婿。 太宗皇帝杀兄、杀姊、杀侄。 九阿哥心肝乱颤,小声道:“他们怎么能下得去手?” 杀旁人还罢了,开国的时候乱,骄兵悍将的,也要树立帝王的权利,可是家里人,杀那么多做什么? 不单单是太祖、太宗,就是那位二县主也够黑心。 人命,况且是亲侄女的性命,就因为闺阁时的嫌隙,就能直接害死了。 十阿哥摇头,没有接话。 他也理解不了。 二县主那个还好,不算稀奇,就有那么一种人,自己害人可以,却不能容忍旁人的反抗,否则就要疯了。 至于太祖跟太宗两位…… 或许只有皇父能晓得缘故。 这就是史书上说的“孤家寡人” 木。 等到九阿哥回府,就跟妻子说了诺尼案的内情。 九阿哥道:“爷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原还以为又是扯皮的案子,是汗阿玛叫人翻出来敲打安郡王兄弟,结果还真是陈年官司……” 说着,他就讲了六十多年前的开国风波。 太祖三公主莽古济因大罪被判了凌迟之罪,两女受到牵连,次女肃亲王福晋直接被丈夫斩杀,长女克勤郡王继福晋也为太宗皇帝不喜。 等到克勤郡王死了,继福晋就殉了。 而后就是老福晋跟二县主两人的官司。 老福晋就是继福晋的长媳,是个童养媳,十岁嫁给十岁的丈夫,十七岁成为贝勒夫人,二十二岁郡王福晋,二十四岁守寡,拉扯大两个儿子,眼见着日子好了,四十多岁死了女儿,被亲家兼二姑子诬告不孝,夺了诰命,背负着不孝之名,三十多年。 舒舒听了稀里煳涂的,头都大了。 这都牵扯好几代人。 或许是禁忌,之前都没有听人说过。 毕竟平郡王府那位老福晋也不出来交际,要不是这次薨了,或许压根就没人记得宗室里还有这样一位皇帝的从堂嫂。 “那买通的婆子没了,她儿媳妇还在世,手中拿着县主的赐银。” 九阿哥提及了诺尼手中的证据。 “还有克勤继福晋当时留的血书,之前被身边人收起来,这回也翻出来了……” 至于给礼烈亲王福晋服丧之事,倒是没有人提及了。 毕竟礼烈亲王与克勤郡王这父子两个活着的时候就相爱相杀。 要不是父子反目,礼烈亲王也不会丢了储位。 虽说收尾是悲剧,可是不管是继福晋,还是老福晋,也算是大女主配置。 舒舒觉得自己手痒了。 满洲的女子太彪悍了,这存在感妥妥的。 明明是内宅的事情,却打官司都影响到朝政时局上。 “只这些,应该还不能证死安和亲王徇私枉法吧?” 舒舒道。 九阿哥道:“还有县主康熙三年往安王府送的礼单,还有当时审案时的笔帖式为人证,安和亲王当时劝诺尼认罪,诺尼不肯认,指着安和亲王两人对骂来着,安和亲王就恼了,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还是判了诺尼母子死罪……” 后来递给御前,皇上宽仁,就改死罪为圈禁,交由平郡王管束母子二人。 舒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孝子可悯。 对老福晋来说,后半生这三十多年最痛苦怕不是被诬告,而是连累了儿子。 之所以撑到耄耋之寿,是不是也在等官司反转这一日? 九阿哥叹了口气,躺在炕上道:“爷方才回来的路上,也琢磨这个,诺尼是孝子,那谁是不孝子呢?” 老福晋总共有三个儿子,次子夭折,站住了长子、幼子。 既是被认定了不孝之罪,却没有连累到长子身上,只连累着幼子革爵。 想想也晓得缘故,她的长子没有出面为母陈情。 舒舒却觉得不对劲了。 一个抚蒙的县主格格,非要跟娘家弟妹打官司,利益何在? 还是给女儿出气? 她的侄女死了,她的女儿还活着。 不符合常理。 真要有证据,直接告宗人府虐待其女,不是更理直气壮? 那个时候,诺尼二十出头,其女差不多年岁,直接和离就是。 直接奔着爵位去的,官司打到宗人府。 舒舒支棱起来,看着九阿哥道:“只有这些,没查出旁的?” 九阿哥点头道:“这些只要查清楚不是伪造的供词、证据,那就够用了,还查什么?尹。” 舒舒就道:“可要是按照爷说的,诺尼是孝子,他的兄长是不孝子,可母子早已反目,兄弟早已成仇,怎么还会保持现在的局面?” 现在是老福晋生前依旧养在平郡王府,儿孙恭敬,这不是罪人的待遇。 诺尼革了贝勒,可是他的宅子不是内务府的,而是老克勤王府的一部分。 他的兄长并没有收回宅邸,也没有收回分给弟弟的私产。 九阿哥看着舒舒,想不明白,道:“那,还有旁人使坏?不能吧?” 舒舒道:“要是平比郡王出面维护老福晋,会是什么局面?” 这平比郡王就是老福晋的长子,诺尼的胞兄。 九阿哥道:“肯定跟诺尼一样,也是判定不孝,革爵。” 跟诺尼不同的是,平比郡王的爵位是祖、父两代手中传承下来的,是克勤郡王嫡支王爵,那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爵位转支…… /98/98663/29406540.html 第八百一十七章 你来找爷做什么(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不是私仇,是奔着爵位去的?” 九阿哥迟疑:“可是那诺尼的叔叔们也没有高寿的,在不孝的官司前都没得差不多的,绝嗣了几支,没绝嗣的也都是剩下孤儿寡母……” 舒舒道:“这本也不是男人夺嫡的手段,女人编排着谁是谁非,就像内宅过家家似的。” 九阿哥呲牙道:“贪心这个做什么?各家都有爵位啊?就是嫌自己的低了,要去夺嫡支的爵?” 舒舒道:“这是祖宗留下的爵位,外加上其他王府都有转支之事,也让人心动吧,往后这样的事情不会断绝的。” 过去的话,不停打仗,宗室有上行的空间。 即便没有祖宗的爵位,也能自己积攒功劳。 一代代功王,就是这样拼出来的。 现在不打仗了,或者说即便打仗八旗战力衰退不好立功了,那没有新的爵位,就只能去惦记老的。 九阿哥看着舒舒的肚子,也担心了,道:“要是小二心里不平怎么办?” 旁人家的是热闹,可是落到自己家,那就让人闹心了。 哥哥们家的侄子还小,涉及不到爵位传承上,可是都统府那边,眼见着一母同胞的兄弟几个,就要有差距了。 岳父、岳母教养儿子费心,挑亲家也费心,就是怕以后闹腾。 舒舒道:“没有法子,叫他打小认清楚身份,给一份钱财,好好学习文治武功,爵位高低就自己挣吧!’” 宗室里混吃混喝的多了,也需要干活的人。 九阿哥摸了摸舒舒的肚子,叹息道:“可是兄弟俩都一般大,就是因运气不好生成了小的,就差那么多,爷也不落忍了……” 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道:“要不爷就在贝勒位上待着,不升了,再有功绩给小二攒着?” 他现在想要做个公平的阿玛。 舒舒哭笑不得,道:“那爷还不如使使劲,升到郡王、亲王呢;郡王一子封长子,候袭郡王,其余之子封贝子;亲王一子封世子,候袭亲王,其余之子封贝勒;贝勒嫡长子降袭为贝子,其余子为镇国公……” 九阿哥拍了下脑袋道:“爷真是傻了!” 他又精神焕发了。 “不着急,爷才十八,就不信二十八、三十八还升不上王爷……” 他贼笑道:“安郡王兄弟这回该丢佐领了,国朝初立的佐领,应该还会归他们兄弟,可是后孳生出来的这些佐领,应该就要归入公中,成旗份佐领了……” 回头他跟十阿哥封爵,分到的就是这部分佐领。 舒舒没有太大感觉。 因为现在这种不大正常的宗主与旗民的关系,后头还会有变化。 王公府邸名下的寻常旗人,朝廷不会干涉。 可真要出了马齐家那种世宦人家,实际上也没有太大用。 到了雍正的时候,就是大改革了。 九阿哥已经计划道:“那时候爷就在旗属子弟里举行考试,将能用的都挑出来,都派出去给爷赚银子!” 对于内务府人口,除了高斌父子这样熟悉的,剩下那些归在他名下的,他都不爱用。 夫妻俩正说着话,前院就有了客至。 是九阿哥的表哥桂丹。 他从马上下来,着急忙慌的就往府里闯。 门房的几涸护军忙拦住。 桂丹立着眼睛道:“瞎了眼睛,是我要见九爷!” 崔百岁得了动静出来,认识桂丹,也可没有直接放人的意思,只是指着倒坐的小厅道:“劳烦桂爷稍等,奴才这就去禀告主子……” 九皇子府,有人可以登堂入室,不当客人待,却不包括桂丹。 桂丹长吁了口气,道:“快去!就说桂元出事了!” 崔百岁一愣,看着桂丹就带了狐疑:“桂爷这话从何说起?” “嘿!你这奴才怎么回事儿,轮得着你来打听这个?”桂丹也带了不满。 崔百岁躬身道:“可是桂圆姑娘好好的,中午还送十福晋到门口。” 桂丹: 这才晓得还有重名的。 他皱眉道:“不是那个桂圆,是爷那从堂兄弟,九爷的哈哈珠子,前年回盛京的桂元……” 崔百岁听了这话,没再耽搁,往里传话去了。 正房里,舒舒听了这话一愣。 九阿哥听了,却没有动,脸色耷拉下来,道:“叫他进来说话吧!” 舒舒这才晓得九阿哥还有个哈哈珠子叫“桂元”,嗔怪道:“当时我起名字的时候,爷怎么不提醒一声?” 倒是并不需要避讳什么,可是重名也别扭。 九阿哥摆摆手道:“无碍的,打小叫他大名的人也少,都是桂二、桂二的,爷当时也没想起来。” 桂元跟桂丹是从堂兄弟,大家就桂大、桂二的叫了。 少一时,桂丹跟着崔百岁进来了。 见舒舒在,他没敢太放肆,恭敬道:“九爷,福晋……” 九阿哥看着他道:“好好的,桂元出了什么事儿?” 桂丹看了舒舒一眼。 九阿哥蹙眉道:“眼珠子乱转什么?” 他生出不好的预感。 年前太子曾往盛京去…… 郭络罗家又有献美的前例…… 郭络罗家跟赫舍里家还有渊源。 桂丹咬牙道:“桂元被抓了!年前盛京将军报上来有人偷刨人参,皇上打发人去盛京查偷刨人参案,现在有消息回来了,桂元被指证成收参的,要被定成首犯了!” “腾”地一声,九阿哥站了起来,道:“胡说八道!桂元不是挂着盛京内务府的差事去的吉林么?怎么又成了偷刨人参的首犯?” 前年圣驾东巡,九阿哥与舒舒随扈,也曾到盛京。 当时桂元不在,九阿哥问起,三官保就是这样回复的。 桂丹脸上带了不自在,吭哧道:“这个、那个·材。” 九阿哥见状,冷笑道:“是老大人知法犯法?公私兼顾了?” 桂丹闭上眼睛,咬牙道:“玛法许是也没有法子,是京中贵人吩咐!” 九阿哥看着他道:“你阿玛知晓不知晓此事?盛京这两年送没送银子过来?” 桂丹忙摆手道:“阿玛指定不知道,奴才阿玛哪有这样的胆子?盛京也没有银子过来,倒是奴才几个叔叔,打着给玛法过寿的幌子,还指定了几样古董物件,让奴才阿玛买呢……” 九阿哥盯着他,轻哼道:“你没扯谎,说的是实话?” 桂丹忙不迭点头:“要是有一个字儿假话,叫奴才立时死了!” 九阿哥就道:“那就跟爷走吧!” 桂丹有些迷煳,道:“这天都快黑了,您这是去哪儿?” 九阿哥也不理他,看着舒舒道:“爷出去一趟,要真是为人参事还罢,就怕有其他的。” 舒舒也晓得这不是细问的时候,只道:“春捂秋冻,虽说要出九了,可是早晚还凉,爷带了斗篷吧!” 九阿哥点头,转身出去。 桂丹迷迷瞪瞪的,跟着九阿哥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停下的时候,他就发现到了地安门。 “九爷。” 桂丹的面上带了祈求。 九阿哥没有理睬他,叫何玉柱出示了牌子,马车直接进了皇城。 马车直接去了一处。 桂丹是三等侍卫,宫里当差的,当然晓得这里是何处。 他脚都软了,差点跪下,可怜兮兮道:“九爷,您这是。” 九阿哥看着他,道:“爷当你是出首之人!” 桂丹目瞪口呆,道:“奴才出首什么啊?” 九阿哥挑了挑嘴角道:“盛京内务府佐领三官保疑似偷刨人参案的主使!” 桂丹脸都白了,想要摇头。 九阿哥直直地看着他,道:“那你找爷是做什么?” “救桂元·桂丹喃喃道。” 九阿哥冷笑道:“桂元跟爷同庚,今年才十八,前年就开始去吉林了,奉的是老大人的命,那老大人不是主使,谁是主使?” 过去盛京审理此案的官员未必不知道实情,不过是看在两个皇子一个皇妃的面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十八岁的桂元就成了罪魁祸首。 可笑! 三官保也是依仗这个,才敢派人明面办内务府的差事,私下里大肆收购人参。 可是银子呢? 就从三十七年算,这也整两年了。 都惊动地方,闹到京城要派人审理此案,这得有多少人参? 九阿哥的心里生出愤怒来。 这叫旁人怎么看? 会不会当他们兄弟是主使? 会不会三官保也故意引到汗阿玛误会? 桂丹脸上都是汗。 九阿哥冷冷地道:“你今天找爷做什么?” 桂丹使劲地咽了口吐沫,道:“奴才来·出首。” 九阿哥回头,吩咐孙金道:“带他进去!” 孙金应了。 九阿哥转身上了马车。 木。 乾清宫,西暖阁。 简亲王雅布的折子比十阿哥想象中的要早。 也比十阿哥查得要详细。 涉及到宗室不是一人两人,有平郡王府的旁支,还有其他人。 康熙看着折子,沉默好一会儿,抬头望向旁边侍立的简亲王雅布道:“案子该怎么判?” 雅布看了康熙神色,垂下眼,躬身道:“已革贝勒诺尼,确系无罪,安亲王岳乐,因与诺尼口角,污蔑诺尼,枉拟治罪,当议其罪!” 木。 读者留言,作者都看了,感谢。 诺尼案是安王府下行的一个点,还有九跟十以后正蓝旗的后续,哕嗦了些,以后尽量简明。 /98/98663/29406541.html 第八百一十八章 儿子的清白(第一更求月票) 康熙看着雅布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可!” 简亲王躬身退了下去。 康熙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沉重,想起了自己年幼之事。 鳌拜擅权,问罪同为辅臣的苏克萨哈。 岳乐擅权,就因为诺尼当面说了一句“你也有额涅”,就恼羞成怒,非要给诺尼定死罪。 这都触了他的逆鳞。 鳌拜问罪圈死。 岳乐却是死后哀荣,凭什么? 如果宗室抱成一团,康熙夜不安枕;可要是宗室互相攻讦,他也晓得轻重。 宗室是八旗的根基,宗室不能内斗。 木。 乾清宫门口,从西暖阁简亲王跟九阿哥当面迎上。 九阿哥躬身:“叔王·” 简亲王止步,颔首道:“九阿哥。” 眼见着九阿哥脸色紧绷着,简亲王心中好奇的不行。 关于皇上贴补这位爱子五十万两白银之事,这一个来月他也听了好几回。 而且消息比其他人还灵通些。 还晓得毓庆宫不满此事,太子跟九阿哥似有嫌隙。 九阿哥却没有与他寒暄的意思,吩咐门口的值守太监往里通禀,请求陛见。 简亲王见状,就知趣地离开了。 就跟九阿哥之前怀疑的那样,简亲王也怀疑诺尼这个时候非要跟一个死去十几年的人打官司是另有“主使”。 这人就是里头的那位八旗共主。 太宗皇帝宣誓,不夺诸王牛录,那皇上想要给儿子牛录,就要想其他法子。 不过想到皇上刚才的脸色,简亲王也拿不准了。 西暖阁门口的梁九功得了外头值守太监的小声禀告,犹豫了一下。 康熙察觉到门口动静,望了过去。 梁九功忙躬身两步上前,道:“皇上,九爷来了,在外头请见。” 康熙望向座钟。 已经酉初二刻。 如今天长了,所以还没有掌灯。 可是宫门关闭的时间,却是固定的,就是酉正。 还有两刻钟了。 “传!” 康熙点头道。 梁九功躬身出去,随后九阿哥就大踏步的跟了进来。 康熙看向九阿哥。 九阿哥中午去了宗人府。 难道是受了八阿哥请托,想要给岳乐求情? 康熙心中生了不快。 九阿哥开门见山,道:“汗阿玛,盛京内务府佐领三官保之长孙桂丹,找儿子出首,控三官保安排人私下贩卖人参!” “三官保?桂丹?”康熙听了皱眉,道:“胡闹,哪有孙子出首祖父的道理?” 非谋逆大罪,正该亲亲相隐。 康熙看着九阿哥,摇头道:“盛京人参案就要结了,不必节外生枝!” 九阿哥皱眉道:“儿子已经送桂丹去了慎刑司,现在已经录口供了!” 康熙看着九阿哥道:“你晓得自己在做什么?” 九阿哥实话实说,道:“汗阿玛,儿子也晓得老大人是外祖父,关系到娘娘跟五哥的体面,可是越是如此,越不好放纵,谁晓得那边的人参生意是做了两年,还是二十年?要是这银子孝敬了娘娘,孝敬了五哥,那是拔汗阿玛的毫毛,贴补汗阿玛的妃主阿哥,即便有私心,也是偏疼骨肉,情有可原,可眼下算什么呢?贪了汗阿玛的银子,贴补给他自己的儿孙,让汗阿玛的妃主阿哥背黑锅,这里外分明的,当谁是大傻子不成?” 康熙看着九阿哥道:“那是你的外家,真要是追责问罪,你想过后果没有?” 九阿哥想了想,道:“后果?道保舅舅的司仪长抹了?” “旁人会说你额娘失宠,会觉得朕不喜你跟五阿哥。” 康熙蹙眉道。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让他们说去呗,难道汗阿玛您是煳涂的,为了旁人的过错,反而要惩戒自家的人?” 康熙看着他道:“在你心里,阿玛是什么?那是你额娘的亲阿玛,你不是当爱屋及乌么?” 这涸儿子,有时候很有人情味儿,有时候又显得冷情了些。 对岳家体贴,跟外家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跟兄弟们也交好,可是对叔伯、宗亲都不亲近。 这行事做派,康熙有时候也闹不懂了。 九阿哥看了康熙一眼,道:“儿子是个小心眼的,谁待儿子好,儿子就待谁好,太复杂的情分,儿子顾不来,郭络罗家待娘娘寻常,儿子就不喜他们,之前也能容忍,可是想到他们会坏了娘娘跟五哥的名声,儿子就不想容了。” 康熙摇头道:“你都十八了,不是孩子了,当晓得没人能随心所欲,想想你额娘的体面!” 九阿哥想了想,道:“出嫁从夫,如果让娘娘自己选,娘娘也是偏着汗阿玛跟我们……” “事缓则圆……”康熙沉吟道:“三官保在盛京当差二十余年,也有几分功劳……” 或许是这两年老臣相继凋零的缘故,他变得宽和许多。 九阿哥却是想起了去年正月皇父让他们看索额图抄家之事。 那个时候想着“杀鸡骇猴”,这个时候怎么不想着了? 他就道:“汗阿玛,早在前年儿子去内务府时当差时候,娘娘就告诉儿子,说我们母子的尊荣因汗阿玛而来,让儿子好好当差,回报汗阿玛的养育之恩,儿子这两年在内务府,也看了不少后宫妃属人家,作威作福的不少,也当约束了,否则往后毓庆宫的宫眷家里效仿,为难的也是您跟太子·” 到时候各家势力分割了内务府,内务府不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康熙听了,想到了毓庆宫那个李格格家,之前索额图给李氏亲族安排了好几个缺。 去年夏天他吩咐清退李家人时,才发现李家在内务府任郎中、员外郎、主事的有好几人。 九阿哥所说,也不是无的放矢。 九阿哥又道:“胆子都是一点点儿大的,前年汗阿玛东巡时训斥过他们家的人,要是懂事的人家,即便之前私下有些不干净的地方,这两年也该有所收敛,可是却更加猖獗,成为收购人参第一人,再拖下去,儿子担心再弄出其他祸事,还不如就此案直接发作,那些参山都是内务府产业,失察之罪免不了,要是汗阿玛不忍严惩,那就准老人家告老吧,好好教养子弟,也省的老惦记来占五哥跟儿子的便宜” 康熙神色带了迟疑。 九阿哥道:“内务府是有规整制度在,可是没有人监看,时日久了,大家就都乐意装傻,忘了规矩,添个御史衙门震慑,往后也能省心许多。” 康熙看着他道:“你要晓得,自二十六年开始重开风闻言事,御史不需要再‘指实纠参’,内务府真添了御史衙门,到时候少不得参你的!” 九阿哥不入朝,只在内务府当差,因此即便行事有不妥当的地方,也没有人去弹劾。 可是内务府设了御史衙门,就不一样了。 九阿哥点头,坦然道:“参就参吧,也能给儿子证证清白,外头将儿子传成什么样了?好像儿子是硕鼠似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儿子将您的内库都搬空了!” 说到这里,他哀怨地看了康熙一眼,道:“汗阿玛您也不帮儿子辩白几句?” 康熙冷哼道:“朕怎么给你辩白?说那些银子不是内库的,是你没事找事儿煳弄你兄弟们来的?” 九阿哥不乐意了,带了几分无赖道:“那要不然儿子不煳弄了,全当是您吩咐,将去年的银子给退了?” 康熙没好气道:“小汤山的地你涨了几成了?这是能腾出银子了?” 说话的底气足了,不是之前缺银子忽悠人的时候了。 九阿哥“嘿嘿”笑道:“现在还不多,也就四、五成。” 随着那五十万两的消息传开,自然也有人顺着蛛丝马迹探查这笔银子花在哪里了。 毕竟九阿哥开府才几个月,皇子府人口减半使用,而且是内务府支应日用,压根没有开销的地方。 小汤山这个时候就露出来了。 十几万亩地。 外加上现下九阿哥就开始抽调营造司的人手,为二月里汤泉行宫动工做准备,大家就晓得汤泉行在要大修了。 已经有心思活络的,叫人去打听小汤山的地,结果汤泉行在周围几里,除了内务府名下的土地,其他都在九阿哥手中。 没有人晓得到底花了多少银子,只估算就晓得百万两打不住。 就有人暗搓搓的提及九阿哥贪墨之事。 康熙神色不变,心里却也算着账。 现下就四、五成。 这才是个开头,行在还没有开始修缮。 怪不得九阿哥敢打包票,乐意给大家一比一的分利。 看来九阿哥笃定这地你翻了一倍不止。 要是按照海淀地你这十几年的涨幅,还真是大有可能。 康熙后悔了,对九阿哥道:“行在两个新宫殿不够,再加两个!” 九阿哥无语。 他觉得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一来二去的,明明是孝敬,却成了交差了。 他就道:“儿子已经叫人重新规划行在,到时候我们兄弟,一起孝敬汗阿玛,除了十二阿哥他们仨小的算一处,其他人一人孝敬一处,或是宫室,或是楼阁,如此行在扩建为行宫,也不耗费内库跟户部的银子,是我们当儿子的给汗阿玛尽的孝心……” /98/98663/29406542.html 第八百一十九章 伙伴(第二更求月票) 康熙忍着,嘴角才没有上翘。 随即,他明白过来,道:“你当时一个不拉的张罗银子,就是为了此事?” 否则只是凑银子的话,压根不用加上下头几个小的。 九阿哥点头道:“都是汗阿玛的儿子,对汗阿玛的孝心都是一样的,也就小十五他们几个还小,否则儿子连他们也不会落下,不过没事儿,还有下一回” 康熙本想要等着儿子们的孝心,可看着九阿哥,又不放心了,道:“明天将行在扩建图递上来。” 修行宫可不单单是盖房子,像九皇子府东路那样想到什么添涸什么的,也不像话。 他可受不了乱糟糟的。 九阿哥应道:“嗯,儿子明天就送来。” 康熙摆手道:“打发人过来就行,别一天老往这边跑了。” 说来也巧,安王府的官司正好跟九阿哥那五十万两银子的传言撞一块了,外头怎么说的都有。 康熙觉得没有必要火上浇油。 那样对九阿哥来说,不是好事,那是“捧杀”。 九阿哥也不恼,道:“那儿子打发十二阿哥过来,十二阿哥也该在人前露露面了,也不能像格格似的,老也不露面。” 康熙这才想起十二阿哥已经退出上书房,年后开始在内务府学差事,道:“十二阿哥做事可精心?” 九阿哥想了想,道:“比儿子仔细,现在跟在张大人跟前学习梳理公文呢,往老师那边跑腿的差事,儿子也派给了他” 康熙看着他,轻哼道:“你是作业没做完?不敢见人了?” 九阿哥露出心虚来,却是嘴硬道:“儿子是那不认真的人么?放年假这一个来月,每天看书来着,是老师苛责了,嫌弃儿子写的读书笔记不好,哪里算不好呢?这礼是给人用的,又不是人给礼用的,以人为本不算错,法理之外还有人情,况且礼之外呢……” 康熙嫌弃道:“尽是歪理,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不许在人前露出来,让人挑剔不是,装也要装的老实听话些。” 九阿哥小声道:“儿子不用装,本来就是最听话的。” 康熙看着他道:“那人参案之事,你不要再过问了,朕自有安排!” 九阿哥听了,迟疑道:“可您之前不是为难?要不然的话,儿子先跟五哥跟娘娘说一声?” 康熙摆手道:“不用,朕会妥善解决。” 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汗阿玛,现在盛京那边羁押的‘首犯’不是旁人,是儿子当年那个哈哈珠子桂元,要是他确有其罪,那等着朝廷法办就是;要是他只是从犯,奉命行事,那也求您准儿子给他赎买其罪……” 因为人参珍贵,况且采人参的“白山黑水”还是龙潜之地,所以早在太宗朝,就制定了相应的制度,需要朝廷准许,有功之臣才可以派人进山采人参。 到了世祖皇帝时,因为人参数量的减少,停止功勋人家采人参,只许宗室按照规定的数量采人参。 去年开始,宗室也停了采参,只有皇家专享采参之权。 大清律》上明文规定,收购人参满五百两以上,采参规模过百人,为首者绞监候;五百两以下,规模不足百人,杖一百,流三千里,为从者减一等。 康熙看着九阿哥道:“要是朕不准赎买,判他流放呢?” 九阿哥脑子里想着《大清律》的条例,关于采参的案子还专门规定了流放地,超过五十两银子,涉及四十人以上,就要流放两广云贵之地。 他寻思了一下,就道:“那儿子就去刑部看看,能不能将人流到云南景东府……” “景东府?为什么选那里?” 康熙道。 这听着不像是长流犯人的地方。 九阿哥讪笑两声:“听说景东出好茶,儿子之前托人在那里买了一块茶山,曹顺年前就被儿子打发过去了,到那里看看有好的茶山再买几个山头……” 康熙打量他两眼,道:“九月里那笔银子,除了小汤山的地,还有富余?” 九阿哥伸手比了比道:“就一丢丢的富余,儿子寻思,也别闲着,还是钱生钱去吧!” 康熙听了皱眉,道:“朝廷的茶引都是早有定数,不许插手其中,与民争利!” 九阿哥忙道:“汗阿玛您放心吧,儿子不会碰边销茶的,就算到时候产量高,也是往杭州海关跟广州海关送。” 康熙神色稍缓,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九阿哥得意道:“您就放心吧,儿子成竹在胸,就算不出关,还可以在京城开茶庄,您叫人打听打听就晓得了,儿子家的饽饽铺子、银楼、酒楼,没有一个不火的……”, 康熙嗤笑道:“那是你的本事么?你没娶福晋的时候,不就看着董鄂氏的银楼眼红了?” 九阿哥不以为耻,然而带了炫耀道:“这也是儿子跟福晋的缘分,当时儿子瞧上她的掌柜,跟她讨要,她不肯给人,现在如何呢,托汗阿玛的恩典,现下连福晋带掌柜都归儿子了!” 康熙很是好奇这厚脸皮随谁了,提醒道:“御史衙门是你提议立的,回头你被御史逮了短处别找朕哭!” 九阿哥笑道:“那不能,儿子清清白白的,怕是御史到时候找不到儿子的毛病,愁政绩愁得要哭了!” 屋子里幽暗下来。 早有灯火太监带人掌灯。 也要到了关宫门的时候。 九阿哥就没有耽搁,从乾清宫出来,原路返回,依旧是从神武门出宫。 木。 乾清宫,西暖阁。 康熙想到儿子们孝敬的行宫,很是宽怀。 即便现在还没有开工,可是也带了几分期待。 他又想到三官保,喜悦少了几分。 三官保任盛京内务府佐领二十来年,这采参案怎么早不揪出来,晚不揪出来,偏偏在太子东巡之后出来? 是太子示意的? 还是佟家人不安分了,将手伸进盛京,要挤走三官保? 三官保为人虽有不周全之处,却是他倚重的心腹。 敬事房的总管端了牌子上来。 头一排的就是宜妃、章嫔、和嫔、王贵人的绿头牌。 康熙的目光从和嫔的牌子上移开,落到宜妃的牌子上,伸手翻了牌子。 九阿哥生在宫里,养在宫里,跟外家长辈接触的少,对那边才不亲。 可是对宜妃来说,阿玛就是阿玛。 真要是让九阿哥处置了三官保,母子之间说不得就要生嫌隙。 康熙觉得,自己得替儿子多操操心,否则总是不周全。 木。 九皇子府,正房。 舒舒望向桂圆,之前不知道的时候无所谓,现在晓得还有个“桂元”,到底别扭。 她看着桂圆道:“方才你也听到了,外头还有个‘桂元’,是九爷的表兄弟,往后说不得也来府上当差,这名字重了,你有什么喜欢的名字没有?” 桂圆看了核桃一眼,道:“奴才想求福晋重新赐个名字,跟核桃姐姐她们的名字差不多……” 舒舒听了,不由失笑。 前年起名字的时候只想着吃的,干果坚果在一块,现在看看,桂圆跟核桃、榛子她们的名字确实不大一样。 舒舒就想了想坚果,道:“那就叫白果吧,银杏果,长命百岁。” 桂圆立时道:“那奴才往后就叫白果了。” 舒舒确实有些馋白果了。 她摸了摸肚子,可惜白果微毒,孕妇不好食用,要等到生产后了。 盐焙白果,想想都馋了。 外头传来脚步声,九阿哥回来了。 舒舒脸上带了笑。 很神奇。 她没有见着人,可是听着脚步声,都能感觉到九阿哥的欢快,跟之前急匆匆的带桂丹离开的情形不同。 也到了用膳的时候,等到九阿哥进来,舒舒就示意传膳。 九阿哥果然神色隐隐带了欢喜。 舒舒道:“桂元没事了?” 九阿哥摇头,道:“暂时不好说,不过爷在御卸前报备了,那应该就没大事了……” “之前倒是不曾听爷专门提过他。” 舒舒道:“是先头有什么误会么?” 九阿哥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摆摆手打发小椿跟核桃她们下去,才对舒舒说了桂元的情形。 “爷当时嫌弃他怯懦来着,被长辈们拘着,说回盛京就回盛京,也不说舍不得爷,现在想想当时他也哭了几鼻子,可怜着呢,不是情愿的,……” 九阿哥想起当年的情形,道:“爷当时稀里煳涂的,只顾着自己不高兴,也没留心旁的。” 他说了桂元的相貌。 舒舒倒不是很担心。 当皇子伴读,是住在宫里。 在皇子府当差,却是在外头。 宫里宫外区别大着。 “早年爷规划的好好的,桂元以后就给爷做外管事,爷以后外头的铺子、庄子都交给他巡看,几个哈哈珠子里,就他最听爷的话,胆小老实,算账也明白,爷用着也放心……” 九阿哥说起昔日小伙伴,也带了想念,道:“可惜汗阿玛给郭络罗家抬旗,只抬了老大人这一房,要不然的话,爷也给找一门好亲事” 这倒不是九阿哥乱点鸳鸯谱,而是桂丹的亲事终于有了准信,不是宗室,而是一。 舒舒听了,心有余悸,道:“往后做媒的事,咱们还是别沾了吧。” /98/98663/29406543.html 第八百二十章 佳儿佳媳(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二十一章 训弟 (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二十二章 求个恩典(第二更) 第八百二十三章 不争与不骗(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二十四章 子不肖父(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二十五章 腥气(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二十六章 道君送子(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二十七章 爷好奇八哥会如何(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二十八章 心歪了(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二十九章 人心是偏的(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三十章 你就是爷的因(加更谢盟主“北京快走”) 第八百三十一章 一脉相传(打滚求月票) 第八百三十二章 这孩子随谁(打滚求月票) 第八百三十三章 种子计(打滚求月票) 第八百三十四章 子以母贵(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三十五章 千夫所指(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三十六章 舞弊(第三更) 第八百三十七章 三鼎甲危险(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三十八章 檄文与谤文(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三十九章 妻之以女(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四十章 阿哥这样的京城人家(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四十一章 急性子(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四十二章 美惨强(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四十三章 心里已经愿意的(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四十四章 奴才闯祸了(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四十五章 便宜老丈人(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四十六章 蛀虫(第一更) 第八百四十七章 四哥,弟弟可能得罪人了(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四十八章 爱得不行(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四十九章 你是不是要坑爷(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五十章 好像会说话了(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五十一章 吉祥字儿(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五十二章 人情债多了(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五十三章 怕他们晓得你的好(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五十四章 要是汗阿玛不护我,就让《大清律》来护我 第八百五十五章 原来爷是病了 馠込馆汔杶第八百五十六章 九哥想要那个位置么鷷 昮鐮韫第八百五十七章 他还是个孩子(第一更求月票)闉慠釲 邹仩騚賺第八百五十八章 小心机(第二更求月票)垁婙 第八百五十九章 发动(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六十章 祥瑞(第四求月票) 第八百六十一章 为人父母(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六十二章 分咱们一个(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六十三章 夜半犬吠(二合一谢众书友) 第八百六十四章 找到了(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六十五章 羞恼(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六十六章 呵斥(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六十七章 堵门(谢盟主“我明命名啊”加更) 第八百六十八章 想要全尸,做梦(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六十九章 闹大(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七十章 连人都不做了(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七十一章 给哥哥留几分体面(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七十二章 阴害(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七十三章 哥哥的担当(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七十四章 眼明心亮(谢盟主“楸陌行”加更) 第八百七十五章 慈悲(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七十六章 吉利不吉利(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七十七章 好心的九阿哥(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七十八章 三哥该哭了(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七十九章 分家(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八十章 恳求(第三更求保底月票) 第八百八十一章 烙印(谢盟主“复德复道”加更) 第八百八十二章 百味之王(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八十三章 投桃报李(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八十四章 结发(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八十五章 幸福肥(谢盟主“浅井家葵”加更) 第八百八十六章 传家(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八十七章 不听话(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八十八章 善始善终(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八十九章 同行(谢白银盟主“楸陌行”加更) 第八百九十章 敬献(打滚求月票) 第八百九十一章 金山、银山比不过儿子的孝心(打滚求月票) 第八百九十二章 空穴来风(打滚求保底月票) 第八百九十三章 邪风(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九十四章 插手(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九十五章 恳求(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九十六章 朋党(第一更求月票) 第八百九十七章 立规矩(第二更求月票) 第八百九十八章 顺带手(第三更求月票) 第八百九十九章 谁弱谁有理(谢白银盟主“月影七”加更) 第九百章 提点(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零一章 未雨绸缪(第二更求月票) 第九百零二章 连累(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零三章 不必从众(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零四章 孝顺(第二更求月票) 第九百零五章 不孝子(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零六章 给个前程(谢盟主“夜奔无奈”加更) 第九百零七章 跟狼群一样(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零八章 端阳贡(第二更求月票) 第九百零九章 可笑(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一十章 心腹(谢盟主“曹面子”加更) 第九百一十一章 见识(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一十二章 用意(第二更求月票) 第九百一十三章 有恩有怨(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一十四章 操心(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一十五章 居然机灵起来了(第二更求月票) 第九百一十六章 赶晚不赶早(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一十七章 饽饽(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一十八章 见人说人话(第二更求月票) 第九百一十九章 规矩会保护你(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二十章 机锋(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二十一章 硬关系(第二更求月票) 第九百二十二章 她又精神了(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二十三章 龙口(谢盟主‘北京快走’加更) 第九百二十四章 开禁(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二十五章 弯腰(第二更求月票) 第九百二十六章 西洋药(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二十七章 怎么又碰上了(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二十八章 黑芝麻丸(第二更求月票) 第九百二十九章 症兆(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三十章 参革(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三十一章 六千披甲(第二更) 第九百三十二章 奴才有私心(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三十三章 怦然心动(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三十四章 小狼崽子等着了(第二更求月票) 第九百三十五章 广而告之(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三十六章 媳妇迷(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三十七章 闻风而动(第二更求月票) 第九百三十八章 求你出个主意(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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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一刀(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八十七章 朕不放心(第二更求月票) 第九百八十八章 堵住(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八十九章 不一样(谢盟主“书虫琅琊”加更) 第九百九十章 非黑即白(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九十一章 吃软饭(第二更求月票) 第九百九十二章 教子(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九十三章 狼狈为奸(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九十四章 请罪折子(第二更求月票) 第九百九十五章 癔症(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九十六章 质问(第一更求月票) 第九百九十七章 将过转到儿子身上吧(第二更求月票) 第九百九十八章 重用(第三更求月票) 第九百九十九章 顶个儿(谢盟主“狂暴胖胖猪99”加更) 第一千章 阿哥的体面(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一章 家族体面(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二章 敌在何处(第三更) 第一千零三章 处置(谢盟主“一花╮一叶”加更) 第一千零四章 恩典(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五章 我也跟汗阿玛求个恩典(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六章 心动(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七章 朕不能容(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八章 家常便饭(第二更) 第一千零九章 心黑的老九(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一十章 算人情(谢白银盟主“楸陌行”加更)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不合(第一更求月月票)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借人(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吉服(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不做窝里的(谢白银盟主“月影七”加更)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端水的康熙(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戳心(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瓜田李下(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知足(谢白银盟主“月影七”加更)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稀罕(谢盟主“曹面子”加更) 第一千零二十章 私心(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不周全(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时间到(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沾光(谢盟主“北京快走”加更)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账册(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跟大哥比肩(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朕做主(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不行(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松快(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父之过(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三十章 公正(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惊弓之鸟(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罪名(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出首(谢白银盟主“楸陌行”加更)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察觉(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四哥说(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虚劳(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爱操心的汗阿玛(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朕之过(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因果(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四十章 不忍(谢白银盟主“月影七”加更)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兄弟(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清醒过来(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计成(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议罪(谢盟主“曹面子”加更)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告之(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结发之义(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刁难与为难(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眼气(谢各位书友加更)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停封(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五十章 少提银子(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爷惦记那个位置(第三更)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人情(第一更)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蠢蠢欲动(第二更)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自家的瓜(第三更)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服顺(第一更)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里外亲疏(第二更)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骨肉(第三更)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兄弟姊妹(第一更)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人荒(第二更) 第一千零六十章 彪悍(第三更)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应对(谢盟主“沙漠里的月光”加更)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眼高(第一更)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小奶奶(第二更)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人参(第三更)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好奇(谢盟主“重点旅客候车区”加更)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前车之鉴(第一更))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联络有亲(第二更)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断亲(第三更)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银子(第一更) 第一千零七十章 预备(第二更)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决定(第三更)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礼(第一更)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合时宜(第二更)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老嫂子(第三更)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潜龙(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九哥什么色儿(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彩头(翻跟头求月票)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热闹(谢诸书友大大加更)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玄乎(倒立求月票) 第一千零八十章 心黑(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不必计较(吼吼求月票)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耳光(谢盟主“一花╮一叶”加更)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看透(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鸳鸯(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热闹(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里外(打滚求保底月票)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新宠(打滚求保底月票)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选日子(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野心(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零九十章 善缘(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见识(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消息(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隐情(第一更月票)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妄想(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教儿(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贵人(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喜与不喜(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体恤(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不乐意(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章 败家(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不差钱(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太巧了(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选择(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拜贴(第三更)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露财(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肉疼(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金口玉言(第三更)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孝道(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大傻子九阿哥(第二更)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遗产(第三更)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托付(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企图(第二更)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实践(第一更)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九龙聚(第二更)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放弃(第三更)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清明(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远近(第二更)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红缨(第三更)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品鉴(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问心(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野心(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要强的九阿哥(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分功(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帝王(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新人(补更)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投桃报李(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慈心(第二更)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访亲(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我小气(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心计(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娃娃亲(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抢先(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嫁妆(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体贴(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病症(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所求(第一更)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新宅(第二更)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改运(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嫡庶(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诸子(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磕头(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孝子(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约法一章(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天伦(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不乐意(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父子兄弟(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满意(第二更)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实践(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小别(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大方的九爷(第一更)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孤儿(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一视同仁(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不要(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经验之谈(第三更)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顶梁柱九爷(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急雨(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全福人(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大婚(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佟家(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果决(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为难(第二更)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帖子(第三更)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后怕(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预备(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生计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亲家母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必要个说法(打滚求保底月票)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护(打滚求保底月票)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决断(打滚求保底月票)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警醒(打滚求保底月票)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下席(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哭穷(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鸳鸯(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你这样的女子独一无二(第一更)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正事(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查不查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酒蒙子(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从重从快(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手段(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墙倒众人推(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一棒子敲死(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丑闻(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更可怕的可能(第一更求票)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逆伦(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恶逆之罪(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格局(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乱招(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类内宅妇人(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小心眼儿的九爷(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老十你收着些(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不能留了(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是不是记仇了(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金贵不金贵(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翻旧账(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又有赏赐了(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归来(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进献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排班(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忘仔父母(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章 出发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拦路虎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学习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逃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又又又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发现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危险危险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惊骇(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不动(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请旨(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聚集(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目睹(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安排(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堵住(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揣摩心意(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你也是祥瑞(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去缨(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雪中送炭(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上香(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何处去(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权衡(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太周全了(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杯弓蛇影(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大智慧九阿哥(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老实人(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损人(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良人(第一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博格达汗之地(第二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岁岁年年(第三更求月票)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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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不利小儿(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心疼我们爷(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儿臣有罪(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顺序与尊卑(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儿子求殉(打滚求月票)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养儿子不是这样的(打滚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