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得从萧逸和白流苏他们分开时说起。
萧逸他们之所以和白流苏他们分开,乃是因为发现了大刀部队特有的一个标记。这种标记,一般情况下,是他们在执行隐秘任务时,告知后继部队行进方向的。而根据事态的紧急程度,这种标记共有三个等级的标记方法。而萧逸他们发现的为其中最高等级的一种。没有惊动白流苏他们,萧逸他们直接选择了和他们分手,然后带着其他四人沿着这标记走了下去。随着发现越来越多的标记,而等级一直没有降低,萧逸意识到:“有紧急情况!”然后下令:“跟上去!”跟了有十几里地,随着第一具战友尸体的出现,萧逸等人开始高度警觉起来,钱斌更是当场就发出狠话:“他奶奶的,敢杀我们兄弟,被老子逮到,活剥了他!”
终于,标记在野地里绕了一圈之后,来到了一个小山村里。这时,他们已经连续疾走了大约三个多小时了。
“目标应该就在这个村子里了!”萧逸细细观察了那个山村一会,得出结论。
钱斌做咬牙切齿状:“动手吧!”
萧逸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猛的做出个噤声的动作。五个人不自禁的都藏好了行踪,而下一刻发生的一幕却让他们几乎惊呼出声——
第490章 趁胜追击(七)
首先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丁一,他的背上背着一人。而紧跟着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则是二中队的中队长付秋云和一个名叫蔡馄的小组长。让萧逸他们万分吃惊的是,付秋云和蔡馄才一现身,丁一便朝后面开了两枪。枪响处,付秋云和蔡馄飞快的闪避,然后一左一右从后面用枪将丁一指住了。
付秋云:“丁一,罢手吧。欧阳云已经输了,你们跟着他没前途的。把木剑蝶叫出来吧。单大队受伤不轻,你可别耽误了。”
此时,萧逸他们才知道丁一背着的竟然是单人雄。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是丁一挟持了单人雄,但是,当丁一小心翼翼的将单人雄放在地上的时候,他们知道判断错了。
丁一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枪里应该没子弹了吧,他把它插回了枪袋。但是,付秋云两人并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只要是大刀和狼牙的人都清楚,丁一最拿手的并不是枪法,而是针技和气功。
丁一:“付秋云,做人不能这样吧?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宪兵一团能成长到今天这样的规模。是谁的功劳?南京的那位吗?背叛就是背叛,何须寻找借口。南京给了你不少好处吧?让你都能昧着良心朝自己兄弟的后背开枪!还不够吗?是不是非要把单大队弄回去交给南京领赏你们才甘心?付秋云、蔡馄,我真的为你们感到悲哀。作为军人,你们不配!小长官说过,中国的军人,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保护百姓。但是,你们却做了什么……”
没让他说完,蔡馄冷笑着打断了:“丁一,亏你还好意思以中国军人自诩。那好,我问你,中国现在究竟是谁在掌权?中国的现状,还能够经受得起四分五裂的内战吗?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抱成一团共同抗日才对。但是,欧阳云作了什么?国难当头,依旧一门心思的想着扩充地盘,他才不配称为中国军人。”
付秋云摆摆手:“老蔡,别说了。我们现在是奉老长官张团长的命令行事,名正言顺。丁一,再不交出木剑蝶,可别怪兄弟们不念往日情分!”
“哈!”丁一大笑:“往日情分,你对单大队下手的时候,你用枪扫射宋副队的时候,可曾顾念过这些?付秋云,知道我最恨你哪一点吗?你自己和姓蔡的想到南京去升官发财,你们去就是了,可是,你们不该拿兄弟们的生命当做投名状!一起生活了五年多的兄弟啊,你们怎么就下得了手?!”
蔡馄:“要不是单人雄先包庇木剑蝶,我们怎么可能对付他!和宪一团的老弟兄相比,木剑蝶这个欧阳云的狗腿子怎么说也是外人吧?可是,单人雄他却做了什么?姓丁的,老子敬你是条汉子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你小子可别得寸进尺!”
“外人?木剑蝶是外人吗?大了说,他是中国人,小了说,他是我们学兵军的少将,付秋云、蔡馄,是男人就该拿起枪去打鬼子,跟着姓蒋的搞内讧,你们就这么点出息吗?”
这个山村有点偏僻,许是正因为这个原因,这三位大刀昔日的战友才敢无所顾忌的互相攻讦,丝毫不怕会被外人听到而徒增笑料。
在萧逸他们的印象中,丁一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而今天他们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一口好词彩,竟然愣是说得以口才见长的二中队中队长付秋云哑口无言做声不得。
许是恼羞成怒,付秋云和蔡馄不再说话,两个人同时将枪口端平了。
下一刻,枪响之时,昔日的兄弟就将人鬼殊途……
钱斌等人不自禁的子弹上膛,枪口对准了付、蔡二人,他们的目光都停留在萧逸的脸上,显然是指望他在这纷繁复杂的情况下给拿个主意。
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没有了悬疑。张镇,张参谋长竟然投靠南京了吗?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们难道不知道,华北的战况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正是需要学兵军上下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的时候。
萧逸内心相当的矛盾。随着事情渐渐明朗化,这矛盾的交锋便越来越厉害,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说起私人关系,在单人雄和付秋云之间,他和后者的关系更亲密一些。但是,在任丘呆了这大半年以来,对于遥远的南京的记忆,已经渐渐被更为鲜活的眼前的一切所取代了。萧逸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然他还是看出来了。小长官带领大家走的路是对的——这个天下是所有人的天下,这个国家是所有人的国家,所以,每一个人都有权力和义务为她的繁荣、为她的强大付出一份力。这是小长官哪一次课堂上或者集会上说的话他记不得了,但是,经历多了,他深以为然。而就他个人的感觉,学兵军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其立军理念。学兵军不是为某个人服务的,他服务的是整个民族,整个国家——这同样是欧阳云灌输给他们的理论,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他还不是太了解,现在却真正明白了。
还是宪兵一团的时候,虽然享受着特别部队的待遇。但是,和当地老百姓的关系,实在说不上融洽。那个时候,兵匪两个字竟然总是在老百姓中成对出现的。而成了学兵军之后,他真正的感受到了这种血浓于水的鱼水之情。是的,当兵的热爱老百姓,同样,老百姓把当兵的看作自家的子弟。这从每次战后不请自来的劳军大军便能够轻易的看出来。
“付大哥,这次你错了啊!”心中默念着,萧逸右手一抬,率先开火了。
付秋云作为大刀二中队的中队长,最拿手的便是枪法,是“养由基级”中的养由基。萧逸离他的距离在六十米左右,这样的距离,以子弹飞行的速度,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根本无从闪避。然,凭着本能,枪声响起的同时,他还是做出了规避动作,并且扣下了扳机。
枪声交叉响起,钱斌已经冲了出去。丁一则全身摇摆了一下,双手一挥,银光闪动,蔡馄飞快的扑向单人雄,手上的枪变成了一支匕首。
“敢!”萧逸大喊一声,枪口转向,子弹连续朝蔡馄射去。
萧逸犯了一个错误。应该是心中还顾念旧情吧,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要付秋云他们的命,所以子弹都是朝他们非要害部位去的。然,阴差阳错,付蔡二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到位的闪避动作没有让他们成功的规避来袭子弹,相反,把自己送到了子弹弹路上。
付秋云是胃部被子弹击中,蔡馄却是先被击中左肩,然后,胸口连续中弹。与此同时,丁一的钢针也到了。这一次,他使出的是欧阳云送给他的那十几枚来自后世的钢针,无论是锋利程度还是杀伤力都足够惊人。当然,这么近的距离,他也没办法逃过付蔡二人的联合射击,幸运的是,几颗子弹都没有射中要害部位,只给他右胸还有腹部以重创。
钱斌或许是几个人里下手最狠的。后发制人,他的每一枪都是冲着付蔡两人要害部位去的。在付秋云最先中弹之后,他一枪击中了他的额头,还有一枪则击中了蔡馄的腰椎。而蔡馄临死之前的一掷,匕首直接插进了单人雄的胸口。
战友之间的内战无所谓胜利。引申开去,中国人之间的内斗也不会有胜利者,因为最后得利的肯定是外敌。
发生在大刀内部的这场缠斗,最终由七个大刀战士付出了生命。受重伤的则包括单人雄、丁一等大刀骨干和狐瞳的最高长官木剑蝶。
相对于大刀这个团体来说,木剑蝶其实是外人。但正是为了保护他,单人雄为首的几个大刀特种大队的骨干选择了和他们的老长官张镇背道而驰。
整个事情的具体过程并不复杂。而其牵涉之广却让萧逸等人目瞪口呆。倘若不是亲自经历,他们不会相信在中日对决最为激烈的时候,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
作为中国政府当前的代言人,南京某人竟然和日本人达成了一项协议。协议的大体内容是:日本上海派遣军解除对南京的包围,退回上海;而南京政府则负责解除对华北方面军第一军的围困,并撤销任丘特区。
没有人知道这项秘密协议是什么时候究竟由哪些人出面达成的。幸运的是潜伏在关东军司令部情报课课长和知鹰二中佐身边的夏文运及时的给狐瞳通报了这一消息。因为此事干系实在太大,木剑蝶才仅仅带着一个随从只身从任丘赶了过来。然,他意料不到的是,此时,南京方面已经成功的策反了张镇。张镇让大刀对木剑蝶实施半道狙杀,结果被单人雄拒绝。张镇不得已只得动用付秋云等人,结果就引起了大刀高层的这场内斗。
在萧逸他们赶到之前,宋孝义、广成这两个铁杆云党为了保护木剑蝶和单人雄已经英勇的牺牲了。而如果不是丁一身负神针妙手,此时单人雄和木剑蝶想来也都已经挂了。
付秋云和蔡馄终于死了,然而,大刀中追随张镇的并不仅仅只有他们这些人。战斗势必还要继续!
第491章 风云突变(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忍目睹这场同胞之间的杀戮,太阳钻进了云层。风忽然大了起来,让四野一时变得有些诡秘。
萧逸没有急着冲出去,他喊钱斌:“钱斌!”
钱斌转身,疑惑的看着他。
扫视一下其他人,萧逸说:“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是不是?”
大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皆点头道:“萧头,这事你做主。”
“好。你们原地警戒,我和钱斌去看看。”
大刀完全由宪一团改组而成,之后只增加了可数的新丁,长期共同的军营生活,每个人都能叫出对方的名字。丁一看到是萧逸他们,神情放松了一些。他缓缓的坐好,问萧逸:“你们应该刚才都听到了?”
“是!”
“那就不需要我再重复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你们,真的已经选择好了?不后悔?”
萧逸尚没回答,钱斌斜起眼睛道:“丁教官,你可太看不起人了。我钱斌虽然是个粗人,但大是大非还分得清楚。”
丁一难得的露出了微笑,道:“那就好,下面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木大队就再我们后面那间院子的地窖里,你们带上他赶快去找军座,一定要快。张镇已经被南京收买了,他派出去的人想来已经再路上了。我们学兵军能否逃过这一劫,就看你们能不能护得军座的安全了。”有些艰难的说完这话,丁一开始咳血,大口大口的血块被吐出来,惊得萧逸和钱斌眼皮子直跳。
萧逸赶紧上前扶住他,道:“我们知道了,你别说话……”
丁一推开他:“你们快走,别管我们。”
“不行,我们一起走。我们还有三个兄弟呢。”
应该是知道他们担心什么,丁一笑道:“我和单大队都死不了,你们抓紧时间。这一次能不能挫败南京的阴谋,关键就看你们的了。对了,除了我们,大刀的其他人都不要相信。如果有人威胁到你们,直接,直接做了。”
萧逸和钱斌对视一眼,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丁一用手推着萧逸:“快去,快去吧!”
萧逸看看他又看看昏迷不醒的单人雄,咬咬牙,一拉钱斌:“走!”飞快的朝后面的那个院子跑去。
按照萧逸的想法,是要留下两个人照应单人雄和丁一的,但是,却被丁一坚决的拒绝了。当萧逸五人带着尚处于昏迷中的木剑蝶离开的时候,丁一已经将单人雄扶了起来。看着他用受伤的单薄身子背起高大魁梧的单人雄,五个人的眼睛不禁都红了。
且不说萧逸一行人是如何历经千辛万苦找到欧阳云的,单说就在他们离开小山村之后的那段时间。延庆,狼牙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没有人知道,南京政府和日军签署的那份协议最后有一条附加内容,乃是专门针对狼牙、大刀和尚未成军的长城的。协议规定,狼牙将由日军解决,而大刀则由南京政府收回,至于长城,则是一定要扼杀在摇篮中的。南京和日军大本营之所以格外重视这三支队伍,自然是考虑到其强大的战力,担心他们的报复。
在寺内寿一的亲自指挥协调下,日军集中了所有的大炮,于6月21日早上五点多钟,对延庆城展开了长达三个小时的炮击。是时,狼牙大队除了一个被郭彪派出去和秦德纯联系的五人小组,其他人全部都在城墙上参与防守,故,日军密集的炮火给战士们造成了极大的杀伤。眼看着不时有战士倒在小鬼子的炮火中,再前线指挥的几个中队长沉不住气了。常梁宇第一个跑到郭彪那里请示:“大队,这样下去不行啊!与其在这里等着挨炸,还不如冲出去和小鬼子间隔真章。凭我们的身手,小鬼子根本就挡不住。”
第一轮炮击开始的时候,郭彪就感觉出不对了,但是,因为延庆的关系实在太过重大,事关八卦隘围歼战的成败,他可不敢违抗上峰军令,私自撤退。“让兄弟们注意隐蔽,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守住延庆,在29军没能进城之前,我们就是战至最后一人也不能撤。”
“29军,天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就这炮击的范围,大队,我们已经被鬼子给包了饺子啦!”
“他娘的,包了饺子又怎样?我们是羊羔吗?我们可是狼!”
“大队,我反正觉得不对头。”
“滚吧,你们西城要是第一个丢了,老子要你脑袋。”
“你放心,西城真要是丢了,那我肯定已经挂了,不敢劳动您老人家的铁掌!”
常梁宇走了,郭彪却变得更加的焦灼不安。已经领悟到特种作战真谛的郭大队长自然知道,打这种阵地防守战,并不是狼牙的特长。拿狼牙来防守一座并不算坚固的城池,就好像让书生去打铁一样,根本就是一种资源的浪费。但是,29军迟迟不进城换防,他可不敢把这偌大的城池交给刚刚收服的那帮子伪军防守。
炮击足足持续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后,狼牙损失了足足五成多的战士,其中还包括一中队的中队长庆有余。庆有余其实可以不死的,不过为了救周庆海,他将后者推开,自己被炮弹直接击中,左腿当场就被炸飞了。
抱着血人似的庆有余,周庆海当场就大泪倾盆:“兄弟,你傻啊!老子一条贱命,犯不着你如此啊!兄弟!”
庆有余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他的眼睛却透露着笑意,很微弱的,他说:“老周,别娘们似的,不就是死个人吗?没啥大不了的,老子,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老周,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一擦眼泪,周庆海紧紧的抱着他说:“就是滚刀山下油锅,老子也在所不辞。”
“带着兄弟们出击吧,留,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对了,把老子的兄弟也捎上,如果你能把郭大队他们也裹上,那,那老子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见你的情,老子到时请你喝……”声音越来越低,终于,随着他的头朝旁边一垂,戛然而止!
“兄弟啊!”周庆海大哭起来,几分钟之后,他猛的抬头,让身边几个看起来还像个男人的前伪军帮着将庆有余绑在背后,吼道:“兄弟们!庆队长这么大的官都不惜命,我们这些都做过辱没过祖宗蠢事的,还惜个球命啊!是男人的,就把卵子提起来,跟老子打出去!”
他抓起枪,紧跟着吼一句:“冲出去咱们还有一条活命,留在这里就是做炮灰的命!兄弟们!拼了!”
“拼了!”一声,两声,终于,数百人再他身后跟着吼起来:“拼了!”
不知道是不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让庆有余有了顿悟,使他清楚守城只是死路一条,但他的临终遗言确实拯救了狼牙。周庆海忠实的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正是因为他及所部策反伪军的奋勇反击,使得他假传的庆有余出击的命令被一中队战士们所信任。然后,这条假命令迅速传及全城,当郭彪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不仅是一中队,二中队、三中队,还有直属他的一个小队都已经得知了“全军从城东突围”的命令。郭彪便是想阻止,也已经力所不及了。
日军的炮击随后就停止了,面对开始突围的敌人,小鬼子各部本能展开了狙击,随即,在城东发生了混战。
混战的首先引发者正是周庆海率领的策反伪军。为了活命,这部分策反伪军第一次再小鬼子面前展现出了惊人的战力,而其对于这场狼牙突围战所做的最大贡献,却是引发了日军的混乱。这部分伪军在失去所有尉级以上军官之后,周庆海为了方便指挥,以亲疏关系重新组合,将之分成了三个营九个连。按照郭彪的建议,营连排长,甚至班长都由战士们自己推选。结果就在这支部队中造成了一种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小到一个班,大到一个营,几乎所有的士兵之间都存在这样那样的关系。有的人是老乡,有的人是亲戚。于是,突围战开始的时候,比较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营长连长们反而不如那些排长和班长更有魅力,而在那些班排长的指挥下,策反伪军形成了数十个突击小队,以城东为中心,同时朝数十个细小方向展开了突围。
接触战才打了一刻钟左右,周庆海的身边已经只剩下自己挑选出来的担任其警卫的二十余人,这让这个一心要打造另外一支狼牙的前土匪头子大为光火,大骂:“他娘的实在是太乱了,这,这哪是打仗,这就是放羊!”
郭彪恰在这个时候带着一彪人出现在他的身后,经过这一刻钟,他已经明白问题究竟出在了那里,看见了罪魁祸首,心中那个火大啊!举起蒲扇般的右手就扇了过去,一下子就将周庆海脑袋上缴获自小鬼子的钢盔给掀掉了,吼道:“好你个周庆海,敢妄传军令,老子崩了你!”
后者自从当上一军长官之后,脾气见长,后脑勺尚着了一下,立刻就火了,转身想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敢在土地爷头上动土,听见郭彪的声音,他的气势立刻矮了,结巴道:“是,是郭大队啊!”
“老子问你,是谁让你传的军令!奶奶的,这延庆城可就丢了,里面还有老子好几百的兄弟呢!”以郭彪的洞察力,自然清楚以周庆海的修为,还不敢做出假传军令这种无法无天的举动,一定是受了谁的盅惑,是以才有此问。
然,他话才问完,便看见面前这大老粗竟然泪水长流,一时倒愣住了。
周庆海这是想起庆有余了。流着泪,把庆有余从背后解下来,他说:“郭大队,这是庆兄弟临走前的交代,他为了救我,中了小鬼子炸弹。郭大队,庆兄弟是好样的,临死前还为兄弟们作想,你要处罚就处罚我吧!”
庆有余脸上全是鲜血,郭彪虽然早就看见周庆海身上背了人,但却没想到那就是自己一中队的中队长。他和庆有余私人感情很是深厚,看见庆有余副残躯,身子一晃差点就摔倒了。他的嗓子立刻就变得嘶哑了:“有余,有余死了?!”
稍显混乱的队伍还在朝鬼子的阵地深处突进,跑得快打得顺的,已经进入到了鬼子阵地的深处。枪声炮声充斥着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分钟,双方都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这片北国的土地,硝烟起初,必定由残肢随着飞上天空……
这些在郭彪眼中却似乎消失了一样,伸手轻轻的从庆有余的脸上抚过,那已经僵硬冰冷的脸庞让他的心针刺一样的剧痛。忽然,郭彪爆发也似的大吼起来:“奶奶的,我们狼牙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肖亮,传我的命令,此战,以小队为单位,各部各自为战,每个小队不杀掉一个佐级军官,不许退出战场。他娘的,老子要让小鬼子知道,什么叫做睚眦必报!”
郭彪的这一道命令,不管从何种角度考虑,都脱不了意气用事的评价。也正是因为这一条命令,后来的军史学家在评价他这个学兵军元勋的时候,所用的褒奖语言较之单人雄等其他人要少得多。然,在后来的军人心目中,郭彪的地位却远远高于其他人。究其原因,或者用某个军史学家的评语来形容比较贴切——郭将军在下达这样一条命令的时候,添加了过多的个人情绪,不免由草菅人命的嫌疑。当然,这和郭将军一贯的溺爱下属的态度有莫大关系!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消灭敌人的同时,自己肯定也要付出巨大伤亡的。这是战场上恒古不变的规律之一。
是战,据日军内部的数字统计,参加延庆围城的日军三个师团级单位,最后共战死一个旅团长、四个联队长、九个大队长、中队长及佐级参谋、小队长等低级军官若干(其中有两个联队是整个联队指挥部人员悉数被灭)。而狼牙则再次付出了二百余人饿伤亡代价,其中,有半数是在重伤的情况下拉响光荣弹和日军同归于尽的。此战,打出了狼牙的威势,也彻底的打灭了日军的嚣张气焰,乃至在随后长达十年的中日之战中,日军不管哪支部队只要听闻对阵的中国军队中有狼牙,便会立刻加强司令部、指挥部的安保工作而丝毫不敢有一秒钟的懈怠。
正是从此刻起,狼牙渐渐的成了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