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之前的事了,委员长真是好记性。”
“这个俞同奎现在在南京的吧?”
“我可以找人调查一下。”
“务必要找到他,让他去做侯德榜的工作,将考察团全部招揽过来是不可能了,不过能将侯德榜留下的话也不错。”老蒋说完想了想,继道:“不管侯德榜提怎样的条件都可以满足他,布雷,这事你亲自去办。”
“是,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去吧,去吧。”老蒋挥了挥手。
任丘,欧阳云接到裘剑从香港发回的密电以后,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暗自庆幸,幸亏有顾恋云在,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立刻让刘哲良将李铁书他们叫来,先向他们通报了此事,然后向他们征求意见。李铁书说:“考察团竟然在美国造成了这大的反响真是出人意料,不过这样一来势必也引起了眼球效应。侯德榜等人现在就像块蛋糕,不仅是中央政府,其它各方势力肯定都想来咬一口。从香港到任丘还有段路要走,他们一定还有后手,我认为应该派出精干人手去接他们。”
张镇是第一次获邀参加这种学兵师的机密会议,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相当的受用,知道从今以后自己真正算是学兵师一员了,他说:“这是必要的,以我对戴笠的了解,他一旦做了某项决定,就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是派谁去呢?”
就在前天,楚天歌和单人雄刚刚带着十名狼牙战士和十名新组建的隶属于学一旅的“大刀”特战团战士去了吉林。
张镇为原宪一团起这么个名字可谓用心良苦——大刀是29军的成名兵器,他起这么个名字的用意,是不是有向欧阳云和宋哲元表明态度的意思?!
本来,欧阳云是想等考察团回来以后再进行这项“比武”的,不过几天前他去看王东北时遇到一个原救国军军人,从他口中获知了“中马城”的事情,遂决定立刻实施针对之的突击行动。
原救国军军人名叫张抗倭,是原救国军的一名连长,一次战斗中被小鬼子给俘虏了,辗转关进了位于吉林省双河县的背荫河村的“中马城”——中马城是日军霸占背荫河村土地修建起来的一座城堡,因主管是中马大尉因此得名。中马城是小鬼子731部队进行细菌试验的一个据点,建成不久就引发了一场暴动,张抗倭正是那次暴动中侥幸逃出来的幸存者之一。
张抗倭并没有提到731,也不清楚中马城里进行的究竟是何等试验,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小鬼子那是不把中国人当人看呢,只要进了中马城,那就别想活着出去。正因为此,他们才发起了暴动……
张抗倭脱险以后本来是想回原部队的,可是原部队被打散了,他担心再次被抓,一路流浪到了任丘境内,正好碰到了王东北。
没听张抗倭把话说完,欧阳云的眉头就锁了起来,满是自责,心想自己真是糊涂了,怎么尽然把731部队给忘了,这支部队的存在那就是枚原子弹啊,不仅是抗战时期给中国人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就是抗战胜利后,也给东北人民遗留下了难以根除的祸患!不行,这事得尽快解决,一定要将731这颗毒瘤连根拔掉!
欧阳云其实挺想亲自去办这件事的,但这想法才提出来就遭到了李铁书等人的坚决反对。李铁书说得好:“从今以后你提都别提这类想法,我们学兵师经不起这种折腾了!”欧阳云只得作罢,最后和众人商量以后,决定派楚天歌和单人雄带队前往。欧阳云给他们的作战任务是:中马城所有鬼子必须一个不留的歼灭,里面的试验用品都必须化为灰烬!
楚天歌和单人雄将狼牙和大刀的精英的都带走了,那么派谁去广东护卫考察团的周全呢?!欧阳云最后拍板说:“看来只有让郭彪亲自出马了!”
郭彪到了狼牙以后,如鱼得水,甚至比欧阳云这个创始人还要称职。狼牙在他的苦心经营下,战力比之成立初期进步不知道多少,让他带队执行这一任务应该不成问题。同时为了以防万一,欧阳云决定动用一下黄子霖。
黄子霖因为从欧阳云这里得到了陈济棠的星运走势,很快就获得了他的信任,据狐瞳广东小组传回来的消息,陈济棠现在每逢大的决策都会让黄半仙看看星位图,让他出马左右一下陈济棠对待考察团的态度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广州,陈公府,陈济棠搓着双手,正面犯难色的看着翁半玄和黄子霖。翁半玄是广东有名的术士,占卜手段了得,自称上知五千年、下知五千年,黄子霖没出现之前,陈济棠但凡有什么重大事情需要决策,事先都会请他摆上一卦。后来黄子霖被他的手下介绍过来,自称“摸骨神算”,能够“白眼看天象”。陈济棠开始半信半疑,后来让黄半仙摸了“尊骨”以后,被他将自己之前的发达过程全讲了出来,并一一和星位对上了号,这才意识到碰上了高人。又得知自己明年有一运势劫,于是便高薪聘为幕僚,以备时时可以就一些决策请教之。
同行相忌自古难免,黄半仙受到了南天王的器重礼遇,自然引起了翁半玄的不忿。于是,两个骗子大家开始处处针锋相对,在陈济棠征求意见的时候,占卜的结果总是南辕北辙。这个时候,就需要他们如簧的巧舌加以佐证自己观点的正确了。这方面,受过专门训练的黄半仙自然要高上一筹。比如这次,考察团要经过广东,陈济棠的手下便向他进言,让他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侯德榜来,好为广东的经济发展积累人才。
陈济棠一向是惜财的,从报纸上又看到太多关于侯德榜的介绍,为之深深打动,手下的进言正好对了他的心思。只是出于习惯,他决定先让翁半玄和黄半仙两人各自占上一卦、看看星运图。
翁半玄之所以能获得陈济棠的信任,盖因为能顺着他的意思往上爬,所以总能“未卜先知”。察言观色的本事,黄子霖并不比他差,可是这回且不说已经得到了欧阳云的指示,一定要保证陈济棠礼送考察团出境,就是欧阳云没有指示,他也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鼓动陈济棠来挖自家的墙角。所以,当陈济棠来征求他们意见时,两人各装模作样的做足了功课,然后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结果。
翁半玄占卜的结果是:“大善,此事可成且获益莫大!”
黄子霖掏出星位图,翻着白眼在上面摸索了半天,结果是:“不妥!侯德榜的客星位属水,司令的主星位却属火,自古水火不相容,此举只会给广东带来祸端。”
翁半玄急了:“黄子霖你居心何在,司令此举只会给广东带来福祉,何来祸患?!”
黄子霖的白眼完全暴露出来,森然道:“翁兄,就事论事,司令此举确实只有益而无弊,可是你我勘测的乃是天机,天机可是你我能够随便获悉的。倘若如此,世间还需要你我这等人干嘛?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司令此举乃是能为广东百姓谋取福利的大好事,不过天意如此,难道你想让司令逆天行事吗?”说完这话,他朝陈济棠站立的方向抱了抱拳说:“司令,考察团经过我属地其实也是好事,刚才观测星图的时候,我发现侯德榜博士的客星位旁边犯冲,想来他们此行不会太顺利。如此,如果您能伸出援手的话,且不管他个人会不会对您感恩戴德而有所报答,29军和学兵师那边肯定会见这个情的。前段时间,您不是还希望欧阳云能多卖点盘那个什么林——”
陈济棠插话道:“盘尼西林。”
“对,就是盘尼西林。如果您这次能够帮助侯德榜一行,我敢断定,我方一定会从中得到好处。”
“这个也能看出来?!”
黄子霖微微一笑:“刚才我发现您的主星太白下方有隐隐的祥瑞,而这征兆正来自侯德榜的客星方位,故此敢由此推测。”
“是吗?”陈济棠怦然心动,暗自思量一下,觉得如果用强将侯德榜留下来,且不说侯德榜会不会真的给广东带来祸端,至少会得罪宋哲元还有那个欧阳云,那样,对方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收回原先分配下来的药品配额。但是如果如黄半仙所言,帮助一下考察团,欧阳云说不定还真会见情多卖点药品给广东。再者,自己和老蒋一直存在芥蒂,交好宋哲元他们,将来万一要爆发冲突也能多一助力。这样一想,他主意打定,最后决定采用黄半仙的谏言。
第144章 打老财分田地
任丘人民街大发酒楼,二楼的风雅颂包间里,土肥原摘下帽子,然后使劲的扇着风说:“这鬼天真是太热了!”说完又把墨镜从鼻梁上取下来,看了看潘毓桂又看了看李香兰,脸色一板问:“为什么不早点汇报,如果早知道国民政府有这个行动,我们趁机添把柴,再浑水摸鱼该有多好?!”
李香兰低头致歉道:“机关长阁下,这是我疏忽了!不关我父亲的事!”
土肥原看看她,然后看着潘毓桂笑了,打趣道:“看你女儿多照顾你?!毓桂桑,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懂事的女儿。”
潘毓桂用怜爱的目光看了看李香兰,欣慰的笑道:“是啊。”想起另一个“女儿”潘媚人,摇头道:“可惜媚人这孩子太不懂事,不然的话,我们一定不会这么被动。欧阳云这个人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太多情了。机关长阁下应该知道顾恋云的吧?我听学兵师一些官兵私下提起,欧阳云上一次在香港差点就死在了她的布置下。可是经过这次风波以后,他们两个又搅和到一块去了。”
李香兰说:“顾恋云的事情我知道。”她看着土肥原说:“我倒怀疑上一次她那么做是别有用心,或许就是为了借助力行社的力量阻挠松井他们的行动。”
土肥原沉默了一会改用日语说:“松井香港一行还是有收获的,至少缴获了欧阳云的手枪。你们还记得‘河北事件’吗?当天晚上,欧阳云和楚天歌用来阻击租界宪兵追击的就是这样一支手枪。据岛津樱说,也正是凭借这样一支手枪,欧阳云击退了他们的伏击。这支手枪经过国内专家的研究,秘密已经被发现了,它采用的瞄准技术乃是当今最最先进的红外线瞄准技术。这支枪应该事欧阳云从美国带回来的,不过有一个疑点?”
李、潘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美国政府极力否认发明了这种枪,我们在其国内也没有这种枪。综合欧阳云所发明的盘尼西林、多功能车等等先进技术,军部怀疑欧阳云背后有股神秘的力量。这股力量对帝国怀有极强的敌意,军部的命令是——”土肥原说到这里忽然瞪着潘毓桂打住了。
潘毓桂不笨,从其表情上已经意料到了他这么做的用意,心里惶惶,强颜欢笑问道:“机关长阁下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土肥原阴测测的道:“毓桂桑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刚才我讲的都是大日本帝国的高度军事秘密吧?!”
潘毓桂额头上汗如浆出,说:“多谢机关长阁下的信任!有用的着毓桂的地方尽管开口,必不辱使命。”
李香兰说:“机关长阁下,对我父亲请尽管放心吧。上次在湾村,我父亲可就差点被欧阳云给害了,他可时时指望着皇军帮他报仇呢。”
“是吗?”
潘毓桂赶紧点头,趁机将额头上的汗水抹去,道:“是是,还望机关长能够帮我报在湾村所受到的屈辱!”
土肥原满意的点点头,不着痕迹的向李香兰投去嘉许的一瞥,说:“其实我早就把毓桂桑当作自己人了,呵呵,下面我们就好好来领会一下南次郎司令官关于华北最新的谋略吧……”
国民政府针对欧阳云的这次行动进行得相当的隐蔽和迅捷,日本人才闻到味道便已经结束了。而结果是欧阳云获胜,实力更上一层楼,这显然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天津因为一场骚乱被29军张自忠部实施了军管,这大大的刺激到了日本人的神经。可是由于西方人士被害,加上欧阳云动用了盘尼西林获得了英美等国的支持,以南次郎为首的强硬派虽然暴跳如雷却孤掌难鸣,而日本的袖珍内阁则开始审时适度,决定缓行华北高度自治方案,这无形中让土肥原在华北的行动开始变得束手束脚起来。当然,由于油田的存在,日本人是不可能放弃任丘和华北的,土肥原和南次郎都深悉这一点,便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学兵师哗变”,两个日本老狐狸立刻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于是迅速制定出了一条毒计。
说是毒计,本质是一桩针对学兵师或者说是欧阳云的卑鄙交易。用土肥原的话来说:“国民政府之所以出动陈布雷这样的大人物来对付欧阳云,即使不是老蒋本人的意思,那幕后的推手也相当强大。如果是老蒋的意思,那应该是奔着油田来的,但如果是四大家族之类的人物,那应该是冲着盘尼西林等相关可以赚钱的技术。而以我对国民政府一些政要的理解,他们不可能不眼馋盘尼西林,这样一来我们的机会就来了。通过和他们的合作影响国民政府的决策,国民政府许以重诺,我们再威逼利诱,先挑拨宋哲元和欧阳云关系,然后再借助29军的力量收复任丘,到时候,我们只要油田,至于和盘尼西林相关的人事则可以交给国民政府……”
土肥原之所以要见潘毓桂,正是需要他出面和国民政府中的一些要员进行斡旋。
此计极毒,潘毓桂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小心肝也怦怦的狂跳不止,他小心翼翼的说:“机关长对国民政府的人事了解得真是极其透彻,不过,宋公和欧阳云的关系极铁,要想离间他们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这个你不要担心,只要国民政府肯配合我们开出足够的条件,29军那边就交给血樱吧,29军可不是铁板一块!”
李香兰说:“29军中已经有不少人对欧阳云抱有成见了,如果有人添把柴的话,燃起熊熊大火并不是问题。”
潘毓桂狐疑的看着他们。
土肥原面色一正说:“就这么办吧,毓桂桑,明天去一趟南京吧,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道南京以后请到‘葵花楼’去一趟,那里将会有人给你提供帮助。”
“是,不过我怎么和他们联系呢?”
“他们会主动来找你的,这点不要担心。”
“好的。”
“我们分头走吧,最近任丘城内的治安很严哪。”
29军中有人和学兵师存在矛盾吗?答案是肯定的。学兵师在任丘推行的土改政策虽然采取了比较迂回的路线,貌似不会触犯地主老财的利益,但前提是这些地主老财们是真正奉公守法的良民。地主老财们会是良民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如果地主老财们都是良民,那地主老财这个词组就不会这么让人厌恶了。
任丘的土改刚刚开始的时候还好,由于涉及的土地比较少,加上有学兵师的枪杆子撑腰,进行得很是顺利。不过随着土改的深入,问题就凸现出来了。首先,随着佃农的减少,地主老财们忽然找不到长工、短工了,再次,随着工作组工作的深入,一些贫瘠土地渐渐变成了肥沃的土地,这自然引起了地主老财们的垂涎。于是,一些摩擦便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首先跳出来的是一个叫张泽仁的地主。
张地主是任丘北郊张家庄首屈一指的大地主,家里足足有一万五千多亩地,再加上一些作坊什么的,可以说富甲一方。对于学兵师主持的土改,他开始抱着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原则,并不过问。然而,当他手下的佃农、长工在工作组的主持下开始纷纷撤销合同交回土地,他坐不住了。
需要说明的是,张地主的儿子张士诚是29军刘汝明手下的一个营长,由于儿子的关系,张地主和任丘县里的某些官员关系相当不错,而他更豢养了私人武装。于是,当着学兵们的面他和手下的佃农解除了合同,暗地里却派手下到佃农家中进行威逼利诱,想强迫他们再次签订新的“卖身契”。
学兵师的土改政策经过几个月的发展,已经相当的成熟。土地方面,虽然有商人们进行投资,但是资金毕竟有限,现在已经开始出钱收购再分配。当然,因为地主老财们的土地都是由于没有人耕种而不得不出卖,所以价钱方面相当的便宜——这或许就是该政策最值得讴歌的地方了。
佃农们已经尝到了合作社的甜头,要想他们回头再替地主老财们当牛做马,他们自然不愿意,奋起抵抗的情况下,锄头敌不过枪杆子,当时就被张地主的狗腿子打死了三人,打伤多人。那个时候,工作组的负责人还是刘哲良,许是受了欧阳云的影响,小伙子血气方刚、爱憎分明,听说在自己的主持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二话不说就带着学兵们将张地主家给围了起来,一阵乒乒乓乓之下,痛快的打死了张地主的四个手下,并且蒋张地主一家绳之于法,押到了县法院,算是结结实实的过了把“打老财分田地”的瘾。
任丘县政府在欧阳云的授意和康达夫的主持下,人事、办事效率、办事宗旨早就今非昔比,结果自然是张地主吃了官司,不仅要蹲大牢,而且还要出钱赔偿死伤佃农家的损失。
事后,虽然由于宋哲元的出面斡旋欧阳云特赦了张地主,但是他家的财产却充公的充公,赔偿的赔偿,是再也无法对抗土改洪流了。故此,且不说这事对任丘土改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反正学兵师(其实就是欧阳云)和张诚士(其实就是刘汝明)之间的梁子是结下了。
29军中有多少军官是任丘人?又有多少人家里不是地主老财?这样一算,就可以知道有多少人和欧阳云结下了梁子——
这可是一股不容小窥的力量哪!
第145章 居心叵测
“一个算命玩嘴皮子的能起什么作用?”这话是郭彪说的,当时欧阳云刚刚将黄子霖这种“人才”网罗回来,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极其不屑。
而广州一行,让他改变了这个看法——正是因为这个算命的,考察团在广州受到了陈济棠这个南天王的隆重接待,不仅请考察团包括郭彪他们美餐了几顿,而且为他们预定了包厢,亲自将他们送上了火车,末了还请姜树人带上自己对欧阳云的问候,请他有时间来广东访问参观,宛然是国家元首之间的礼节。
“这个算命的不简单哪!”火车上,他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和郭彪他们会和以后,获悉了华北局势的变化,姜树人一直表现得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他想到些什么,没有接郭彪的话,问:“‘以商制农’进行得怎么样了?”
“打了几个土豪劣绅以后,现在可顺利呢。说起来好笑,因为佃农长工们进合作社的进合作社,进工厂的进工厂,现在许多地主老财招不到人手,因此荒芜了大片的土地,可把那些老东西急坏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且不说土地荒芜了影响任丘的农业生产。所谓的地主老财背后都是有势力的,这势必会触犯到他们的利益!”姜树人何等样人,他不担心欧阳云独立会疏远和宋哲元乃至29军的关系,一语道破了任丘政府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再说,军座可是明确支持的。”
“不一样的——”确实不一样,如果学兵师还属于29军序列,不管欧阳云做得多么过分,因为是内部事务,宋哲元出面就可以协调解决。但是现在学兵师并不属于29军序列,这样一来老宋就不太好说话了。照顾欧阳云的话会寒了部下的心认为他胳膊肘往外拐,帮手下说话的话,且不说欧阳云有没有想法,李铁书等人一定会有意见。姜树人说:“中国国情实在太复杂了,日本人和中央政府的势力又掺杂其中,这样一来……”他摇摇头问郭彪:“如果宋公和欧阳云起了冲突,你站在哪一边?”
这对郭彪来说是个有些残酷的问题,他摸摸脑袋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假如!”
郭彪想了想,犯难了。从感情上来说,作为老宋曾经的贴身警卫,他自然和老宋更亲近些,可是,他和欧阳云的关系,却是兄弟加知己。他摇摇头说:“不知道,也许我会谁也不帮。姜先生,那你呢?”
姜树人看向窗外,沉吟了一会说:“我会帮理不帮亲。”美国一行对他的触动极大,美国的高度工业化、美国的富庶、美国人的民族自豪感、华侨华人在美国受到的歧视,这些都深深地触动了他某方面的神经——读书人的感情总是很充沛的,抱负也比一般人远大,如果说之前他活着还有些懵懂、跟着宋哲元更多的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获得该有的尊严的话,现在他却有了真正的理想和抱负——中国什么时候能像美国那样强大呢?!这是考察期间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正因为此,他才发现宋哲元和欧阳云的不同之处,才下定决心要好好的辅佐欧阳云,也才会在弄清楚华北新的局势分布后产生这样的担心。
“帮理不帮亲?!”郭彪喃喃说着,宋哲元和欧阳云两人的面庞在他脑海中幻灯片一样闪烁着,他正感到心烦意乱,忽然听见一声厉喝:“你们是谁?站住?”他看向车厢口,见方大同将一个戴礼帽的中年男子和其随从拦住了,双方持枪想向,剑拔弩张,急忙站起来和姜树人走了过去。
老远的他喊道:“陈主任,真是巧哪?!”
戴礼帽的中年男子正是陈布雷,他在广州没逮到机会亲近考察团,没办法只好尾随到了火车上。谁知道考察团坐的是包厢,而且防卫严密,他没得办法,只好屈尊亲自来求见侯德榜,谁知刚走到包厢门口就被方大同给拦住了。看见郭彪他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没认出他来,笑道:“这位仁兄是?”
“郭彪,学兵师的。”
“哦,原来是狼牙大队长,久仰了。”陈布雷的手下中有人识得郭彪,附耳道破了他的身份,陈布雷虽不认识郭彪,但是因为在狼牙手上吃了亏,故此对狼牙却是印象深刻,脸色一变,勉强的和郭彪打过招呼,视线在车厢里寻找着,说:“侯博士在这节车厢的吧,在下和他是老友,特来见上一面。”站在他身后的俞同奎已经发现了坐在显著位置的侯德榜和范旭东,扬手叫道:“侯老弟,好久不见啦!”
侯德榜看过来,站起来说:“是理事长哪,真是巧哪,这边请。”和范旭东走过来,为姜树人他们做了介绍。
一听俞同奎是什么协会的理事长,和侯德榜是老友同事,姜树人和郭彪立刻猜出了他们的来意,两人对望一眼,姜树人说:“既然是老友相见,坐下来慢慢叙旧吧!”然后和郭彪与他们坐在一起,便再也不肯挪窝了。
见郭彪竟然在这里,陈布雷知道对方已经有了防备,心想既然这样,那我们干脆挑明好了。他等俞同奎和侯德榜他们寒暄好了,朝前者使个眼色,然后微笑着说:“侯博士此次美国之行真是大涨国人志气,灭了洋人威风哪!”
侯德榜是个治学严谨的君子,倘若不是情势需要,他是断然不会作出“剽窃”这种有辱身份的事的。他是搞科学出身的,因此比一般人更明白欧阳云的那些看似儿戏的“论文专著”究竟具备怎样的意义,正因为此,他在美国进行讲学、演讲的时候,总是以欧阳云的学生自称,称这些都是老师的专著,他所做的只不过是引申而已。他这样做没有自跌身份,反而使得众人感慨于他的品德,对他更加的尊敬。
许是专于著学研究的原因,侯博士在其它方面不会投注太多注意力,他对于和俞同奎的这次偶遇完全没有其它方面的考虑,闻言有些羞愧的说:“陈主任说笑了,这些都是欧阳先生的发明,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复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