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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与花共眠
作者:八月薇妮
文案:
重生,只是多了一次可堪选择的机会,心智并未深沉,七情却都放淡。
幸好应怀真也没什么野心,只想保自己跟家人平安,一世花间醉眠。
谁成想,前世对她不理不睬、甚至极为绝情的那些冤家们,忽然个个赶也赶不走……
原来在某人眼中,千娇百媚都无用,而她才是那朵、他最想与之共眠的花儿。
对此应怀真只想抱头:求放过!
——软萌小萝莉娇宠记(误)
一句话简介:莫道不消魂,黄花比人瘦。
内容标签: 重生
主角:应怀真 ┃ 配角:应兰风,凌绝,林沉舟,唐毅,张珍,郭建仪等 ┃ 其它:以上按出场顺序排列→_→八月薇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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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她是天之骄女,偏偏爱错了人,伤筋动骨摧心折肝不说,还害得满门抄斩,赔上千余人性命,造成这所有的罪魁祸首,正是她深爱的夫君凌绝。再回首忽然重生,渣夫君还未遇上,先见到了他将来的恩师唐大人……身为未来权臣之女的应怀真压力很大。
本文构思缜密,情节生动,文笔古色古香,人物妙趣横生。主线为女主角的成长,步步惊心也步步踏实。家门宅门天下,佳人才子豪杰,各色儿女情长娓娓道来,令人如身临其境,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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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那年,应怀真十三岁。
若有人说她将红颜薄命,死于怨愤痛楚,凄绝不可言喻,她必以为对方是个疯子。
事实上真的有这样的疯子,只不过这位先生还未曾说完,便被尚书府的人打的遍体鳞伤,屁滚尿流而遁。
当然,若是应兰风知道说这话的就是以“铁口直断”名动于世的南山隐逸竹先生,他应该不至于用这样粗暴简单的对付手法,也许还会想上那么一想。
可惜他面前急于出手的人众太多,门生们跟那些削尖了脑袋想拍马而不得其门入的官员们,几乎等不及应兰风发作,已如看见猎物的猎犬,纷纷撸起袖子冲上前教训这出言不逊又无眼色的江湖术士,仿佛晚一步就无法表达他们对应尚书的拳拳忠心。
围殴的人数太多,还有人在外围奋勇雀跃,呵斥助阵,所以当应兰风站起身来,只能看到人群中一个抱头缩颈连滚带爬的身影。
呜呼,这十多年来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敢在应兰风面前说实话的人,就这么被活生生打跑了。
这位耿直的竹先生好不容易逃出重围,一张本来清俊的脸青紫肿胀,如发的极好的面团,竹先生痛惜地轻抚自己面目全非的俊脸,一边不忘回看身后很有穷追不舍势头的人众,面露不舍之色。
行童张烨看懂主人的神情,忍不住出言提醒:“您老还看什么,再看人家索性过来打杀了您老,哪说理去,还要连累我。”
竹先生的眼波留情,依稀看到应兰风身边那道娇娜身影,叹息:“孺子不可教,老子走遍天下,好不容易看到个根骨绝佳的苗子,本想帮她解了那情劫的……奈何这帮人委实粗野,话都不待我说完!”
张烨啧啧:“不是我说您老,说话不看场合,也不看人家是谁,这可是堂堂尚书府,谁不知道应尚书对这位千金宝爱非常,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是当大官儿的,您张口就说人家闺女不得好死,不即刻拎棍子打死您算是轻的。”
竹先生摸摸青肿的面皮,又还恨恨:“老子还没说完,若把那女孩儿给我带走,过了二十岁还回来,才保她一生平安喜乐,可惜这些俗人有眼不识泰山,另外……倒是还有个法子……”
行童看他兀自满脸怨念怜惜,忍不住抱头:“快快打住,亏得您话没说完就被打出来了,若还说出这些,必然会被打死当场……您当自个儿是皇帝老子呢,还要带走人家的宝贝闺女,就算是皇上老子,也不敢就这么对应尚书说话呀!”
这话其实说的很对,彼时应兰风气焰熏天,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可以刺他几句,其他人莫敢来撩虎须,别说是不好听的话,就算是拍马的话,都没得机会跑到他跟前说,从满朝权贵到平民百姓,谁不知道应尚书是皇帝面前一号红人,说一不二,只手遮天?
当然,“奸贼”或“权臣”的骂名,是背地里才敢悄悄言语的。
当日,因为抢着出拳的人太多,应怀真对那个曾在她跟父亲面前判她终生所归的“竹先生”记忆并不深刻。
甚至很快淡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的确,记他做什么?她是当朝一品大员之女,有随意出入皇宫的权力,皇帝对她宠爱异
常,宠爱的程度甚至超过几位公主。
然后,十六岁的时候,便跟锦宁侯之子、当年一甲第三名的凌绝成亲……凌绝人如其名,以双绝著称,一是相貌,二是才学,婚后两人恩爱异常,凌绝对她,疼惜爱护,无微不至,那份宠溺甘美,孜孜温柔,让京城内的名门淑媛们个个眼热心乱到夜里睡不着觉。
应怀真像是只小小地蜜蜂,在蜜罐子里翩翩起舞,甜腻温软,美不胜收,似一生都享用不尽。
所以谁会想到,竹先生那一句判词,竟一语成谶。
而且捅出致命一刀,让整个庞大的应氏派系一败涂地的,不是别人,正是凌绝。
那个有双绝之称的温柔貌美的探花郎凌绝,她的夫君。
跟应氏有牵连的官员大小,上下足有万人之多,新帝仁慈,下令轻判,就算如此,判斩首的也有千余众,行刑那日,京城菜市口,用一个血流成河来形容,并不为过。
应怀真记得那天的落日格外鲜红,把半边天都染得通红,地上的血流一直往前蜿蜒,跟晚霞接连,似乎这血一直流到了天上,遮蔽了她头顶的天空。
而凌绝站在血泊里,冷绝而狠绝地笑。
那时候应怀真已觉察不到痛楚,只是看着凌绝,他的影子在她的眼眸里,从清晰到模糊,从模糊又到清晰,周而复始,而那个笑容,刻骨铭心。
奇怪的是,应怀真忽然也很想笑:她想,凌绝真的是有双绝,只不过,第一是绝情,第二是绝义。
他踩在众人的尸骨跟血泊里的冷酷淡漠样子,当真不负他的这个“绝”字。
应怀真大笑。
负责押着她的差人们却面露骇然之色,这位以倾国之貌名动天下的千金小姐,此刻笑得眼中滴血,那种诡异的样貌,凄绝的气息,像是鬼魅修罗。
当眼前再看不到所有,应怀真的脑中有无数影像掠过,最后,居然冒出一个似是而非的面容,那个相貌清俊的文士,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令千金活不过双十,且死于怨愤痛楚,凄绝不可言喻……除非……”
曾经遗忘在记忆深处的话,复又涌现,且如此清晰。
而当时,父亲揽住她说:“有为父在,谁敢让真儿受半点委屈,我才要让他不得好死。”云淡风轻似的说,双眸中满满地都是对女儿发自心底的疼爱。
应兰风的笑影像是无边融融暖阳,在应怀真的眼底却是潮涨无边。
她未落地,而心已死。
应怀真挑唇,笑了一笑。
☆、第 2 章
泰州徐家村最近出了件小事,有几户的狗被打伤了,不是瘸了腿就是趴窝不能动,还有些平白就不见了踪迹,众人估摸应该是闲汉黑天牛干的好事,这黑天牛向来游手好闲,欺男霸女,偷鸡摸狗不过是平常爱好。
众人敢怒却不敢言,只因黑天牛素来霸道,他娘又是个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颇有些邪性,倘若是谁不慎得罪了他们家,轻则黑天牛出手殴打,最损的是那黑婆,暗地里弄什么妖魇鬼法儿,多半会整的对方家里鸡犬不宁,所以并没有人敢得罪这一家刺儿头。
有一次黑天牛偷了条狗,正同婆娘在家里整治,那狗主人寻来发现,愤怒之下大骂,反被黑天牛打的倒地不起,回家后病了许多日子,终究一命呜呼,那家人想要找黑天牛讨说法,奈何黑天牛家里都是成了精的贼,去县衙告状,却而差点被他们反咬一口。
自此更加无人敢惹黑家,在这周遭十里八乡,黑天牛都是横着走,不料夜路走多遇到鬼,这黑天牛一朝在县城里乱逛,发现好一条肥壮金毛狗儿,他养成的贪苛性情,又加馋痨发作,便捉了那狗,绳子套在脖子上,弄得半死,正要泡制,却被人寻来。
黑天牛纹丝不怕,耍起横来,将那来人痛打了一顿。那人不敌,落荒而逃,黑天牛心下十分得意,谁知片刻之后,呼啦啦来了二三十号人,把黑天牛围住,水泄不通,黑天牛双拳难敌四手,被打得奄奄一息,那些人还不罢休,把黑天牛连同那条狗儿一同带到县衙。
原来这狗主人一家正是当地最有势力的张大官人,这大官人不仅是本地土豪,而且家中更有亲戚在京城做官,素来无人敢撩虎须。
本来打死一条狗并不算什么,可是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以前黑天牛打死的都是平民百姓家的狗儿,如今这个,却算是跟官家“有亲”的,自然跟寻常不同,这狗儿偏又是这张大官人甚是喜爱的一条犬,平素里喂养的都是精精细细的鸡鸭鱼肉,简直爱逾性命,如今无端被黑天牛打死,自然恨极,打定主意要黑天牛给爱犬偿命。
张家的讼师也是厉害,便将黑天牛之前打死人的事儿重翻了出来,又邀请许多人证,众口一致,证据确凿,终于判了他一个斩监侯。
满县里的人听闻此事,都暗地称快,众人不说张家势大,也不说县官似有偏颇,多半只说黑天牛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如今终于得了报应,可见天上是有神佛看着的。
百姓们拍手称快,黑天牛的娘却自是乐不起来,先是去县衙寻死觅活了数次,都被衙差赶了出来,她到街头哭冤,那些知道内情的百姓们哪里理会她,乐得看热闹,想这婆娘之前做了诸多阴损的事儿,如今可见是苍天有眼,她若有冤,那些被他家里害死的狗儿哪里说冤,那被他母子打过咒过的乡邻又哪处说冤。
此处暂时按下,且说这张家虽然势力大,黑天牛曾打人致死也是真,但上回那家人已经来告,却败了诉,这一次为何却又如此顺利地判了黑天牛呢?这还要从这泰州府的这名县官说起。
此地的县官老爷,姓应名兰风,说来也算是个极有来历的人,他的出身,却是京城的应公府。
应兰风的祖上也算是本朝开国元勋,被封为应国公,应家同京城内许多权贵关系都是极好的,提起来也是无人不知。
应兰风是应家新一辈中的子弟,只可惜是个庶出,性情有些风流不羁,十五岁上家中做主,同翰林家的某位庶小姐成亲,那小姐身子骨历来不好,一年后生了一子,便撒手尘寰,不多久妾又生了一女。
自此之后应兰风便有些转性,不再似之前的浪荡,开始发奋苦读,也是他有些聪明,加上几分运道,三年后竟一鸣惊人,在科考里崭露头角,虽然名次并不靠前,但圣上念他是公侯子弟,御前又见他生得玉面秀美,风姿出色,因此十分嘉许,皇恩浩荡,将他外放了知县,算是历练以备后用的意思。
应兰风本是纨绔,虽有几分聪明,只是材质并不如何出众,加上之前很不上进,因此在新辈子弟中毫无光芒,颇受了些冷落,然而自御前得宠之后,顿时天下闻名,前来说亲的人又络绎不绝。
这番,应府的人本想选个门当户对的,谁想出人意料,应兰风竟自作主张,挑了个清白小户人家的女子,那女子姓李,貌不惊人,出身且又低微,不知为何竟入了应兰风的眼。
终于临行,他的嫡母言说两个孩子年纪尚小,不便远行,续弦李氏又有了身孕,恐怕劳乏了她,因此就把那对孩儿留在身边照料,嫡母又特意送了两个贴身丫鬟随行伺候。
这本地的张大官人,也知晓应兰风的来历,自应兰风来到,便一团和气,照应的十分周全,应兰风是个大家子弟出身,虽然曾是纨绔,但对官面交际,种种手段,也自不陌生,因此两下里相处的很是融洽。
这一番黑天牛打死张家狗儿案件,张家只用先前那宗打死人的案子诉讼,这件案子的苦主之前也曾告过,奈何并无任何人证——众人都怕黑家霸道,故而不敢出头,所以当时应兰风只判了两家和解。然而风水轮流转,今番却不同了,张家势力无敌,百姓们又苦黑家久矣,张家讼师略一招呼,真个儿似一呼百应,纷纷出面指证黑天牛,应兰风顺水推舟,判得轻轻松松,也算是给足了张家面子。
自来到泰州这偏僻地方,府内对应兰风向来不闻不问,除了家长有过几封书信,从未打点他些银两,而县令的薪俸又低,身边总还要养几个丫鬟仆人,应兰风又不肯盘剥百姓,初来乍到那段时候,差点便捉襟见肘,多亏张家常有来往,二来也多亏李氏能干,里里外外地周旋,因此两人手头虽不算宽绰,日子过得倒也安泰。
且说应兰风来到泰州后不久,李氏便产下一女,取名怀真,今年四岁,生得粉妆玉琢,冰雪聪明,应兰风疼爱非常,他本算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起初还透出几分贵族子弟的骄娇做派,挑衣挑食,自打有了应怀真,竟自发地节衣缩食,但凡有点银钱,便一概放在小女儿身上,比李氏更疼女儿三分。
前几年,这一对夫妻磕磕绊绊,还算是顺风顺水,第四个年头上,泰州这地方忽然大旱。
先是天不下雨,烈阳高照,继而河道干涸,水井枯竭,田地青苗也逐渐枯死……民间有渴死人的事不说,还有村落的百姓为了争夺有水的井头,生出许多持械殴斗的案件,平白死伤许多。
应兰风虽不算十足的青天大老爷,但自从来到这僻远的小县城,治下倒也向来太平无事,眼看民生也渐渐地有了起色,哪想到会出这等事。
上头府衙情形虽也不妙,但各县镇,偏是他的泰州旱情最是严重,因此府衙已经派人几度申饬,命应兰风快些想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