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霍紫沁留下守着霍问生。
霍锦言和苏奈住在病房里,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
他抱住了苏奈,一句话也不说。
苏奈也不吭声,两个人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过了很久,霍锦言才开口:“是不是我做过的孽太多了?”
所以报应都来了。
可即便是报应,也应该落在他的头上,为什么是他的家里人?
苏奈听不见他说什么,她紧紧的抱住他,“身体要紧,你别胡思乱想。”
霍锦言的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他透过窗子看着外面暗淡的月光。
“苏奈,我再也没有妈了。”
“她小时候对我们很严厉,可她也很护着我们,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我还是没办法保护她……”
“那时候爸忙着公司的事,她一个千金小姐照顾我们兄弟俩,虽然脾气有点怪,可她很爱我们,嘴里说不让我们做这个做那个,一旦我们偷偷做了,她却也不会多说什么。”
“以后,就没人再管我了,没人再准备好我爱吃的,等着我回去了,也没人再替我带孩子了……”
霍锦言的泪已经浸湿了她的衣服。
“我从来没想过,我妈会离开我,就像我从没想过我大哥会先走。”
他忽然抓着女人的肩膀,眼神近乎疯狂的问:“苏奈,你说她闭眼之前会不会怪我没有回去看她?”
苏奈眼睁睁看着他在流泪,脸上的痛苦那么清晰,可即便离的如此近,她却没办法帮他。
亲人的离世,这是谁也不能左右的。
只是痛苦的是,来的太意外了,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老公。”
苏奈捧着他的脸,轻轻的亲吻着他的额头、眼睛,鼻子,嘴角。
一下下的,轻柔又带有一丝丝疼惜。
他受苦了。
他痛苦,她比他还要痛苦,内心深处会有几分自责,是她没有照顾好公婆,才让霍锦言如此难过的。
“苏奈……”他闭上眼睛呢喃了声,“我想睡觉,我想梦见她,再跟她说几句话……”
男人就那么靠着她的肩膀,一动不动的。
也不躺下。
苏奈也不推开他,任由他那样靠着,只要他能觉得舒服一些,怎么着都行。
外面的月光静悄悄的在流逝。
一直到后半夜,霍锦言才被苏奈推着躺下,给他盖好了被子,苏奈小心翼翼的离开了病房。
许是心里压抑的太难受,她现在特别想抽烟。
走出医院门口,她蹲在台阶的边缘,抬头望着黑蓝色的夜空。
纵使是深夜的住院处,依旧人来往不断。
她嘴巴里叼着一根烟,可是那支打火机怎么打都打不着。
好半天,她才把烟从嘴边拿开。
也正是这时候,一个非常好听的zippo点燃的声音响起。
一簇火苗映在了她的面前,也将她脚底下那一片地照的更亮了。
苏奈盯着那簇火苗,映的她的双眸愈发的亮。
她重新咬住香烟,凑近火苗,吸燃了那支烟。
微微抬头,站在旁边的是一位很是年轻的男士,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头发很是利落,气色也还算饱满。
侧脸倒是挺立体好看。
烟灰掉在了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奈继续吸着,感受着香烟钻进肺里的那种朦胧的感觉,似乎无声无息压下了她内心里的压抑与痛苦。
起身,她将烟头扔进垃圾箱,于是说了句:“谢谢。”
便与那人,擦肩而过。
尤问皓只瞥了眼女人的背影,旋即蹲到她刚刚蹲的地方继续抽烟。
没多一会儿,一个像是助理模样的男人奔着他而来,手里还拎着一堆吃食。
“尤总,烧烤买好了,进去吃吧。”
尤问皓还在抽烟,他的模样在男人行列中,属于上等,就是偏瘦了一些,倒也不像皮包骨,但也不壮。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说还得住一个月。”
他明面上已经看不出来伤了,可上次车祸撞的不轻,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苏醒以后住了半个多月,根本不够。
尤问皓手里握着打火机,慢悠悠的奔着病房走。
……
住院部有高级病房。
尤问皓住的这一层就都是高级病房,每一间都非常大,而且还有一个共用的阳台与休息室。
他懒得再回病房里吃,就朝着那个大阳台去了。
一推开门,连小助理就愣住了。
这个时间里面居然还有病人。
可那个女人好像没有注意到他们过来了。
苏奈吃着热乎的炖菜,这还是孙特助白天送过来的,用饭盒和锡纸层层护着才没凉。
正吃着,就看见身边多了个人影。
她侧眸。
尤问皓指了指桌子,“拼个桌?”
苏奈顿了顿,咀嚼完嘴里的食物才道:“随便。”
后面拎着烧烤的助理仔细看了那个女人好几眼,才有点惊觉。
这个女人不是……
尤问皓拉了拉裤腿坐下来,把烧烤一起摆在桌上,还带了几瓶啤酒。
这阳台是露天的,非常舒服,供那些行动不便下楼的病人呼吸新鲜空气用的。
此时,这里却只有他们三个。
苏奈也没再管他,自己吃自己的。
尤问皓却推了推自己的烧烤,“尝尝,味道不错。”
“你吃吧,谢谢。”苏奈道了句谢。
尤问皓跟她闲聊,“你为什么住的院?”
苏奈懒懒的回答:“陪我丈夫住的。”
“哦。”
丈夫。
尤问皓跟她分享食物,笑道:“你吃这个,我看你脸色不好,多吃点肝。”
都是病号,互帮互助嘛。
但苏奈并没有吃,拎着饭盒慢慢起身,“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话落,尤问皓耸耸肩,“好吧。”
看着那个女人从面前走过,那小助理弯下腰道:“尤总,你没觉得这个女人眼熟么?”
尤问皓挑眉,“是眼熟,你认识啊?”
小助理拍了下脑门,他还以为自己老板认识那是谁想要结识一下呢。
还是年轻啊。
倒也不怪尤问皓,毕竟他才接手家业几个月,但一半的时间却都在医院里住着呢。
“尚江国际的老板啊。”
尤问皓瞪了瞪眼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