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驴的手,轻轻的抚摸,拼图上孙萌的脸。
    而桌子对面的孙萌,他却不敢看一眼。
    “是啊,当初真的委屈你了。
    老根,孙萌家里是铁路的。
    原本在老家,已经给她找好了工作。
    旱涝保收,一生安稳。
    所以,我岳父他们一家,都不看好我这个北漂的穷光蛋。
    我当初去他们家,连门都不让我进。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好高骛远,白日做梦的傻子。
    口口声声说给孙萌幸福,就是屁都不如的空话。”
    这次,二驴的表达,并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蔡根听得无奈摇头,爱情抵不过现实,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的常识。
    如果真的因为爱情,抛弃了所有退路,那就值得用所有语言去赞美的人性光辉了。
    蔡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
    从结果上看,二驴也是幸运的。
    “哎呀,二驴,你还在记恨老丈人啊。
    我爸妈也是为我好啊。
    就算我家全都反对,我还不是跟你回来了。
    跟着你一起住地下室,一起领了结婚证。
    那时候,虽然日子苦点,但是真幸福啊。
    每天都不知道有啥愁事。
    想撸串就撸串,想唱歌就唱歌。
    买了游乐场的通票,你还能陪我坐一天过山车。
    你多恐高啊,真是难为你了。”
    孙萌的回忆,充满了甜蜜。
    看二驴的眼神,都是爱意。
    “妈妈,我也拼出来了。”
    小小像是邀功一样,打断了孙萌的回忆。
    看着拼图里的小小,笑得那么开心。
    孙萌的脸,却有一些僵硬。
    “是啊,我怀孕了,生了小小。
    二驴,你也变了。
    对于户口,房子,出国留学,有着不可抑制的执念。
    好像当下的生活,已经不在重要了。
    当下的幸福,也失去了意义。
    你更加努力的工作。
    早出晚归,每天回来都喝得酩酊大醉。
    就连周末想让你陪我去骑自行车,都没了时间。
    上户口,真的那么重要吗?
    买房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送小小出国留学,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有没有问过我们,真的需要吗?
    还是说,完全是你的虚荣心在作祟。
    把让我们幸福,量化成了一个标准,一个目标。
    只要你实现了,就算是对我们有了交代?”
    二驴的脸,越来越红,羞愧的低下了头。
    刚有孩子的那段时间,他确实像着魔一般。
    他想争口气。
    他不想让人以为,孙萌选择他,输得一败涂地。
    他要在这座城市留下痕迹。
    要么成,要么死,不留余地。
    “原本,你做点小买卖,细水长流。
    我们就家已经越来越好了,还有啥不知足呢?
    你非得贪大,非得冒险,非得孤注一掷。
    结果,玩砸了吧。
    上千万的货款,加上房贷车贷生活费。
    二驴,你知道吗?
    债主天天上门催债的时候,我每天都看着你。
    我怕你想不开,我怕你扔下我们娘俩。”
    二驴此时的脸已经不红了,默默地留下了两行眼泪。
    终于,拼图马上就要完成了,只差了二驴的两只眼睛。
    孙萌拿着一块拼图,在二驴的眼睛位置比划了一下。
    “二驴,我真的以为你后来想开了。
    主动约我骑自行车去水库玩,是为了散心。
    那天的天气真好啊,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
    好像回到了当初无忧无虑的日子。”
    说到这,孙萌突然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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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眼愤怒的像是要喷出火来。
    “二驴,你说,我的车闸线,为什么断了呢?”
    二驴低着头,不敢回答,只是摇头。
    “二驴,你说,我落水以后上不来,你为什么不伸手拉我一把呢?”
    二驴摇头的频率越来越快,这样的问题像是利刃,他承受不住。
    “二驴,你说,我的意外保险,为什么额度那么大呢?”
    “说!”
    很明显,孙萌不是第一次逼问二驴了。
    二驴也不是第一次被拷问。
    只是,无论多少次,二驴也不会习惯,更不敢回答。
    孙萌突然缓和下来,细声慢语。
    “二驴,你也没想到,会被我家里怀疑吧?
    你也没想到,涉及刑事,虽然没有定罪,保险公司也不陪吧?
    呵呵,还真是意外中的意外呢。
    小小,你爸爸永远都不够聪明,有点二,对不对?”
    小小先是点了点头,随即摇了摇头。
    “妈妈,爸爸是有点笨,但是不二,一点都不二。
    如果二的话,他能在人多的时候,带我去爬香山?
    如果二的话,他能在我登顶摔倒的时候,不拉我?
    如果二的话,他能不知道我的意外险,是妈妈买的?
    如果二的话,他能拿到保险金就还债,还不离开家?
    对不对,爸爸,你一点也不二。”
    蔡根听到这,实在听不下去了。
    一脚踹在二驴的后腰上,把他踹出去三米。
    “王八犊子,二驴,这真是你办的事?”
    二驴捂着腰,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轻轻的摇头,嘴里念叨着。
    “那不是我,我没有,真的,我不想,我没想。
    对不起,我罪该万死,我真的没办法...”
    没用蔡根再动手,喳喳和贞水茵围着二驴就是一顿圈踢。
    “你是人吗?办的是人事吗?”
    “蔡哥,你真是多余来,要知道他是这样的货。
    我绝对不帮你开车。”
    “蔡叔,这样的玩意,你要是还帮他,我就不伺候了。
    违反人伦,击穿我的道德底线了。”
    “蔡哥,我也是这个意思,你看着办,我在你这也待不了了。”
    二驴被踢得很重,但是没有求饶。
    也许只有身体上的痛楚,才能缓解心灵上的愧疚。
    也许,真的被踢死了,他也就解脱了。
    小小突然扑到了二驴身上,张开双手,护住了爸爸。
    “你们住手,不要打我爸爸,不要打我爸爸...”
    哎呀,这么懂事的小棉袄,蔡根的心都被揪起来了。
    强压着激动的情绪,颤抖着点上了一颗烟。
    “孙萌,要不看在夫妻一场上,给他个痛快吧。
    能不能,不要每天这样折磨他了。
    你们怨气越重,越无法离开。
    我给你们仁心大礼包,咱们一次解决了吧。
    二驴,你放心走吧,以死谢罪。
    你爹妈那,我接下了,帮你照顾。”
    这算是蔡根,昧着良心,所能表现出,最大的善意了。
    无论是对孙萌,还是对二驴来说。
    “她们走不了,也舍不得走。
    如果只是为了报仇,或者享受报仇的过程。
    咱们也看不到这一幕。
    她们之所以这样循环,就是为了给二驴续命,对不对?
    之所以这样循环,就是想让二驴在美好回忆中,重新燃起生的渴望,对不对?”
    段晓红的话,犹如炸雷,轰得蔡根小脑都萎缩了。
    这个角度,有点奇葩吧。
    更奇葩的是,孙萌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对,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