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是他叫过来的,这时他却兴趣寥寥,偏过头去对阮烟道:「时间有限,想挑就赶紧的。�
阮烟只觉得他很奇怪,到底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见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阮烟无法,只好低头去挑上两匹绸布。她认真看了看,其中藕粉色,梅黄色和鸭蛋青最合她心意,可说好挑两件的,这时她纠结症发作,不知当择哪个�
于是她问周明恪意见�
……然她不知,一个色盲能给出什么意见?
他眉头微皱,大手一挥,「全买了!�
其余人闻言,稍稍吃惊。然后争抢着去买几样绸布,回去送给自家夫人�
结果便是一群大男人推着一车车的货物回了京城�
阮烟感慨:想不到男人旅购起来也很疯狂啊�
…�
刚入京,便有文武官员等在城门迎接圣驾,阮烟瞧那阵仗,微有不适。与皇帝同乘一车的她,自然也受到万千瞩目�
奴才弯腰跪在地上,用后背给主子当脚板,等周明恪下了车,阮烟紧接其后,躬着身悄悄绕过大道,欲往小路去�
步伐刚迈出,手腕便被人用力抓住—�
「你往哪去?」他眼风扫来�
阮烟低着头,恭谨答:「回皇上,我自是从哪来,便往哪去。奴婢该回落翠庭了。�
话落,感觉到周遭空气突然冷上几分。来自头顶上的视线如箭般锐利�
阮菸头埋得更低了�
原来觉得那地方凄冷闷人,如今看来,却是个最佳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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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司大人所言, 江南那一次,是她最后一次的逃跑了。错过了那一�, 她此后不再有机会�
左右是不能再半路逃跑, 索性安分下�, 老老实实熬到成年后出宫,比起重回行宫,好歹有个盼头�
虽然在行宫当主子可以享受锦衣玉食, 僕人环绕, 前唿后拥。在落翠庭却要为奴为�, 堆成小山似的臭衣服等着她洗……苦是苦了点,但又不是要苦一辈子�
是以,阮烟咬牙,义正言辞地拒绝回前殿去�
帝王年轻英俊的脸一片阴郁,缓缓出声:「你忘了朕先前许你的承诺了么?�
阮烟一头雾�, 「不知皇上许了我什么承诺?�
当然是皇后……话到舌尖,便又被他咽了回去。他心沉了沉,眼下关头,帝王的尊严不容许他说出这句话, 万一这丫头在众目睽睽下拒�, 他多没面子?况且, 不该主动说让她当皇后的话, 这样的小女子是个容易恃宠而骄,蹬鼻子上脸的,她便会以�, 朕巴不得要她做皇后,是朕央求她做这皇后的……她有头有脸,他则失了脸靀�
皇帝想,他是断断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的�
这么想着,他甚为冷淡地说:「倒不是朕非要挽留你。而是朕顾念你为朕受过伤,朕不忍你再入冷庭做杂役宫女罢了。既然你不领情,朕也不会强求。�
尾音消失,一人勐地把阮烟拉着跪下,涕泪道:「陛下仁慈,微臣替小女谢过陛下!�
说话的正是康乐伯。阮烟侧头看他�
康乐伯推了她一下,压低声音说:「落翠庭那种地方,就是你想去,为父亦捨不得你去受苦!还不快快谢过陛下?�
然后,阮烟身体不由自主地下跪磕头,感激零涕。她双眼茫然,好吧,阮嫣那小丫头又一次跃过她,替她做了决定,亲情的力量果然强大�
周明恪这才稍微满意了些,坐上龙辇,背靠软垫,居高临下地看着阮家父女,闲懒地说道:「半个时辰后,回宝殿伺候。别忘了,你是御前一等宫女。�
言毕,他手一抬,辇车启行�
康乐伯摸了摸下颌的短须,有些感慨地跟阮烟说:「为父原以为,你还需在冷庭受四年的苦,谁知峰迴路转,终于迎来柳暗花明……为父看得出,皇上很重视你,眼下还宽限你些时间,与家人团聚。可惜我今日没带你娘一起来,她若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
阮烟接道:「……娘她可还好?�
「自然是好的。对了告诉你一件好消息,你要做姐姐了。�
看康乐伯笑容舒畅,阮烟眉一扬,由衷地欢喜,「恭贺爹娘,多年以来终如愿以偿。」若生了男孩,那么世袭的爵位便有了正当的继承人,爵位就不必落在二房那两个不成器的堂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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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烟先回了趟落翠庭收拾东西搬到前殿去,结果谢临聪早早给她收好了,巴巴地在院子里等她�
着乌兰色宫服的少年高瘦出挑,肤色乳白,一点也不像当奴才的,反而像那些富家少爷�
见她从垂花门出现,他眼中亮光闪现,清澈而明亮的眼睛盪起笑意,他这眼神,像守家的忠犬,终于等到主人归来�
「我一早便听说了,您要到前殿去了,我……为你高兴。�
三年的相伴,阮烟与他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拉住他的手,说:「小聪子,我会找机会把你也带出去的,决不丢下你一个人。�
谢临聪望着被她握着的手,耳根顿时泛红,像着了火一样热辣辣地燃烧着。眼神游离不定,不看看她明媚的眼眸,结结巴巴地说:「只要您过得好,我……身在何处,过得如何,都不要紧的。�
阮烟踮起脚尖,拍他的脑袋,「傻蛋。�
谢临聪红着脸,傻傻地笑�